《万物皆空后宫殇》 第1章 二王显锋芒 启嘉十年,冬。一场突入其来的大雪像往年般一样覆盖了大半个紫阳城。只是今年的大雪来得似乎更加猛烈,更加无情。皇宫禁城的红琉璃,金砌砖被捂的严严实实,只有那偶尔的一角殿沿透出一抹猩红,红的莫名的诡异,红的莫名的胆战心惊。 皇城中,纷飞的鹅毛大雪让本是沉寂的皇宫更加的染上了层肃杀之气。一行人神情匆匆地向大明宫方向走去。为首的年轻男子,眉如墨雕,鬓似刀裁,绿色的长发上束着个金琉璃绾丝紫金冠。既是是剑眉深锁,一言不发浑身所散发出的威严仍不减半毫。从他腰间系着的七彩缎丝缠宝玉,不难看出他的身份,应该是位皇子。 “殿下,靖王殿下,请留步。”大明宫的内侍太监挡住了被唤做靖王的皇子面前。 “大胆,瞎了狗眼的奴才,本王脚下的路是你拦的起的吗?”被人这么一挡,原本神色就不太自然的靖王大动肝火,一脚朝那太监身上踢去。 随即就听见“哎哟”一声,那个太监环抱这自己肚子滚在了地上。 “主子,大明宫外不得太过声张了,我们还是快些进去看看皇上是否安康吧,若让那人捷足先登就坏事了。”身后一位帽沿压的很低的谋士道。 看不清他的面孔,只是偶尔飘落下来的蓝发被风玩弄于股掌中。“恩,”想到此趟前来的目的,靖王抬脚变往宫内走去。 “皇弟且留步。”一声邪魅狂傲的声音从身后幽幽的传来。 靖王齐天剡并未转过身去,心中暗暗咒道:这该死的老2来的可真不是时候。齐天剡身后这位便是当今圣上的2皇子,睿王齐雾狂。 一身双色游龙串银丝长白袍,同样的头上束着个金琉璃绾丝紫金冠。唯一与齐天剡不同的是,他那紫的慑人的长发并未完全梳拢于冠上,零落的飘下几束,慵懒地趴在他那面若明月,气如苍松,精致的脸上。少了份王者的威仪,在他身上更多的是如他名称般的狂妄,邪杀之气。 “皇弟是来看望父皇的吧?”齐雾狂挑了挑他那如墨画般的长眉,慢慢地幌到自己弟弟的面前。 “哼,”不好再做沉默,又不能发做,齐天剡沉闷地哼了声。心想:谁不知道他齐雾狂与齐天浚乃一母所出,少在那装模作样办好人了。 对于皇弟的不敬,齐雾狂莫名的大笑出声:“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齐天剡猛一抬头,狠狠的用目光锁住皇兄道:笑什么,你?别以为父皇身体欠和,皇位就会是你们的,如今还并未招告天下,策立太子冬宫,鹿死谁手,还未知晓。“ “哦?东宫,皇位。”齐雾狂停住了笑声,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紫发,煞有其事地说道:“2哥可真不明白皇弟在说些什么了,不过父皇龙体微恙,特下了旨意除了正宫皇后,不许任何人踏进大明宫半步,皇弟不仅是来了,还在这大放厥词儿,看来当兄长的我真的要请教下皇弟,这东宫太子,金銮宝座是怎么回事了?” “你……”齐天剡一时语塞,怪自己方才太过冲动。 看着黑着脸的皇弟,齐雾狂踱步到他身后,抬手看似轻柔地放在靖王肩上道:“呵呵,不过皇弟放心,你我都是同脉血亲,方才的话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见,你也别犟在这了,自己是属于哪的,自己该知晓,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也该明白,”话毕一缩手转身想雪中走去,看似那么虚幻,却又真是的出现过。 被他放过手的靖王的肩头,衣物深深的凹了下去。“靖王,”身后的谋士小声的喊道。 从前那个温柔如春风拂过,双瞳似夜空繁星的皇子不是现在这样的,自己选择助他争储是否正确。不着痕迹的轻摇了摇头,身后谋士心里似乎有些迟疑。 松开早已握的发白的拳头,齐天剡一声未哼地转身就走,谋士紧跟其后,吓得后面一帮奴才们马不停蹄地跟了上去。现在的主子早已变得残忍的令人感到战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那个绛紫色身影消失的时候吗? 第2章 皇后赠佳人 大明宫最内的宫闱里,一个脸色惨白游息吐气的中年男子躺在明黄帐内,从他那已经深陷的眼窝和暴凸起的青筋看出,他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床边站立着一男一女,女的身着五彩金凤钱蟒绸缎长袄,头戴金丝九龙戏珠冠,赤凤珊瑚明珠钗。虽说是中年妇人,但一双凤眼威而不怒,两弯月眉魅而不妖,除了当今的皇后,后宫怕是少有此类女子了吧。而她身后的年轻男子一头火红的长发被金琉璃绾丝紫金冠整齐的束着,眉如剑锋,面若冷霜,目似星光。 “浚儿,”皇后轻柔的唤到。 “儿臣在。”被唤做浚儿的便是大皇子,齐天浚。 皇后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年轻面孔,眼神中充满疼惜神情。自小这个大儿子由于是嫡长子的缘故,便未能亲自带在身边抚养,对他,孙氏满是内疚。 抚了抚儿子俊美的脸庞道:“浚儿,你父皇怕是日子不多了。” “母后……”还未等齐天浚把话说完,皇后便打断他的话接下去说道:“你是本宫最爱的儿子,也是我们整个皇朝的嫡长子,论身份,比地位,比你那几个兄弟不知是强了多少倍。可惜那个男人眼中只有那个狐狸精和她的孽子,若不是朝臣们反对,怕那小子早已入主东宫之位了。” “母后的意思是?”齐天浚皱了皱眉,母后的意思他不是不懂,这个皇位他也不是不想坐,只是要用卑劣的手段,实在是让人不耻。 “皇上只下旨只有本宫可以自由出入大明宫,但本宫却偏偏带了你进来,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皇儿?” “可是赦……”“嘘,本宫说过要你赦父了吗?”皇后的柔夷盖上齐天浚的嘴,将那未说出口的言语硬生生的给吞了回去。 “本宫只是想送你件东西,一件可以助你登上金銮宝殿的东西。”说完皇后转身出去,向未央宫缓缓的走去。 齐天浚看着母后的背影,又看了看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的父皇,一狠心转身紧随着皇后离去。 回到寝宫后的皇后半卧在临窗的炕上,秋香色炕上正面设着个大红金线彩凤靠背,墨清色银丝引枕,宝蓝色麒麟条褥。两边各设一对梅花式珊瑚漆小几,几上的美人立鼎六角香盒上袅袅地飘出阵阵檀香。齐天浚就端坐在炕的另一边上。 “探梅?”皇后朱唇轻启,唤着贴身侍女的名字。 “奴婢在。”“恩,去把熹柔给带来。”探梅福了福身道:“奴婢这就去。”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一名衣着略显简单,头上仅挽了个髻而未戴任何首饰的妙龄女子跟在探梅身后进到了内室里。“民女乔熹柔叩见皇后娘娘,大皇子,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大皇子吉祥。” “呵呵,熹柔不必如此多礼,快起来罢,赐座。”从皇后的神情看的出来她十分中意眼前这名女子。 而齐天浚也尧有兴致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在后宫这个百花争艳,万芳其放的地方,这位只是略施粉黛,却不着任何珠钗,首饰的女子不失自身光彩,白玉羊脂似的肌肤吹弹可破,繁星点点的眼中流露出的神情娇媚中带着丝丝坚定。 乔熹柔福了福身道:“多谢娘娘赐座,民女站着回话即可。”即使在皇后,皇子跟前,熹柔自身的尊严也未成受到半分损益。 皇后孙氏笑着坐起来,示意熹柔上前来,握住她的鹅黄柔夷问道:“熹柔是不是答应过本宫,一生一世愿追随本宫,服伺本宫左右啊?” “回娘娘话,是的。”熹柔点头道。 “呵呵,那好,本宫就做个主将你送给天浚当侧妃,如何?”皇后完全没有征求齐天浚的意思,径直的问道熹柔。 熹柔的表情还是看不出有多大起伏,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全凭娘娘作主。” “呵呵,那好,探梅这个丫头伶俐又聪慧,本宫把她打赏给你,就当陪嫁了,这也没你什么事儿了,下去收拾下,等下浚儿好差人接你。”皇后把探梅送给熹柔并非仅仅是陪嫁那么简单,谁都知道探梅是皇后的心腹丫鬟,与其说送给她是陪嫁,还不如就说是监视。她还是对自己不放心吗?就是在一条战线上,这个女人为了自己的儿子也还是这么多疑吗?熹柔自嘲的想想,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看着熹柔的离开,齐天浚急忙说道:“母后,这件事你怎么不跟儿臣商量,商量啊?” “怎么?你不愿意?”皇后半眯上眼睛。 “这?”他并不是反感刚才那位女子,只不过心中早已有了另外一份绛紫色的身影,对她来说太不公平。 看出儿子的疑虑,皇后毫不避讳的说道:“我把她送给你并不是要你来爱她的,她是皇朝四大世家,乔家的小姐,我要你娶的不过是她家的势力,这样,你争储的筹码又多了一枚。” 果然,齐天浚心中暗嘲到: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位置。“儿臣明白了,谢过母后。”齐天浚毫无感情的声音回响在未央宫内,久久不肯散去。 第3章 靖王齐天剡 回到自己寝宫的齐天剡将内室里的古董花瓶砸的面目全非。可仍然不能宣泄心中的怒气。 “靖王殿下,你是皇子,请注意你的言行举止。”一个幽蓝色身影从侧房后面的紫金檀木架大理石插屏后缓缓步出。除掉方才戴在头上的青狐银翎貂毛沿帽,露出来的那张阴沉的俊脸儿正是皇朝四大世家北辰家的当家人:北辰夜月。 齐天剡身子软软地瘫在靠椅上,直钩钩地看着窗外飘扬着的鹅毛大学:“夜月,你说,媚兰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未有半句安慰之意,北辰夜月直言道。 “呵,你不知道?你是四大世家之首北辰家的当家,你不是号称天下无你不能之事,无你不解之谜,无你不为之利,无你不胜之争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面对齐天剡的有意刁难,并无惧怕之意的北辰夜月轻摇手中莲白斗纹镶珠宝玉羽扇道:“这些个称号全是天下人给予我的,我并未拿来自用,而靖王,我的作用也仅仅是助你夺取储君之位,而非一个女子。” 话毕屋内陷入一片死寂中,半晌齐天剡才起身走到床边,躺了下去。不真切的声音从帷帐里传了出来:“夜月,你先下去吧,本王想好好休息一下。” “夜月告退。”待北辰离开后,这偌大的内室更是显得诡异,蘼离。黄昏时的微弱阳光好不容易从窗口挤了进来,零乱地洒在半旧的两张楠木交椅上。 躺在内帐里的齐天剡觉得自己好乏,好乏,一整天绷紧的神经已经快负荷不起自己那已接近自虐的精神折磨了。 “媚……兰。”他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那个总爱穿绛紫色青烟盘肩白蝶缎窄长衫,爱绾云娥兰花儿珞瑛圈儿的女子。 “天剡,给我一夜,只要一夜我帮天浚夺得了皇位,我就会回到你身边。”一脸决绝,转身离去。她就这么轻易的带走了他对未来所有的幻想。 皇位?皇位么?如果自己坐上了那金銮宝座,你是否会回到我身边。至那个月阴雾暗的奈落之夜,温柔有礼的靖王便消失了,留下的只是眼前这个消沉在昏睡中的靖王。依旧的俊美迷人,却又阴靡骇人。 第4章 嫁进皇子宫 没有喜帕红烛,亦没有凤冠喜轿,乔熹柔的身份一下从世家小姐变成了皇子侧妃,想到这,自己都觉得讽刺。 “皇妃,皇妃?”探梅在一旁打断了她的沉思。 “探梅,你我本同是皇后娘娘身边伺奉的婢女,你还是叫我熹柔好了。”莫名的抵触着这个看似光彩的侧妃头衔,熹柔幽幽地说道。 帮熹柔理了理垂下的青丝,看着这个已进门三天了,却连自己夫君都还未见着的可怜女子,探梅叹了口气:“熹柔,你不怪他吗?” “怪他有用吗?”熹柔亦是反问道。“这……”探梅一时语塞。“我为什么会嫁给他,想必你比我还清楚其中的缘由,这是我的命,亦是我乔家人的命。我不是没想过与命运相抗衡,只是我不能自私的为了一己私欲而毁了整个家族,我要为整个家族助他登上帝位。”说这段话的时候乔熹柔眼中所放出的光芒与方才大不一样。 探梅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连蚂蚁都不忍踩踏的瘦弱女子,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探梅,刚才你唤我可有事相告知?”不喜欢被人盯住,乔熹柔不着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哦,对了,奴婢险些忘了这事儿。听外面的下人们说,大皇子宫中还有一位伺妾,说她长得异常美貌,不光男人看了能掉了魂,就是女人见着了也会被钩了神去的。”探梅如实的回报着,她的确很好奇传说中的这名女子。 她是什么意思?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去会会那名女子吗?还是想让我去扮演个被夫君冷落的可怜怨妇?熹柔心里暗暗想到,嘴上却只是淡淡地答道:“哦,是这样啊。” 见她并不感兴趣,探梅又道:“熹柔,难道你不想去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吗?按礼儿说她早该过来给你请安问好了,不过都三天了她那边都毫无动静,是大为不敬啊。” “探梅,你想去吗?”乔熹柔仍是反问道。 “这,奴婢是想去看看怎么这里的奴才都如此大胆,三天了,都没几人出现在这园子里,没人给你请安问号。”探梅气鼓鼓地说道。 的确,乔熹柔才搬进来的时候,还曾有过三,五人来捧花奉茶。不过齐天浚从未在这出现过,更别提留宿这里了,奴才们隐约知道新搬进来的主儿不过是个被冷落的妃子,也就不大当那么回事儿了。 兴许探梅是皇后的人的缘故,熹柔对她的防备心太重,募得在发现她仅仅是在为自己鸣不平。“那好,我们现在就去兰漪阁会会她。”这个她亦是靖王口中的她:夏侯媚兰,夏侯世家的小姐。乔熹柔不是没听过夏侯媚兰和靖王的事,而现在她却在齐天浚宫中,这是怎么回事? 兰漪阁离乔熹柔所住的丹凤园不是十分远。出了园门,又往西行,二十来步,会出现个正门,只进西边角门再往里端走便到了。只见阁内随处数目山石皆见,大都小巧别致,不似方才外面所见的轩峻壮丽。但却空无一人,就是连个下人也没有。 乔熹柔和探梅正欲往内走去,一声幽兰吐息的女声穿了出来:“你真不打算让我回去了?” “我从未讲过会让你回到他身边。”低沉的男声随即响起。熹柔看了看探梅,视意她不要声张,她不想偷听别人的谈话,只不过这些话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而屋内,一位身着绛紫色青烟百蝶缎窄长衣,绾着兰花璎珞圈儿的女子正怒目相视着齐天浚。即使是生气,她那面如三月桃花,吐息似深谷幽兰的模样仍是那么让人心醉。 “兰儿。”齐天浚欲上前抱住眼前这个可人儿。 “你不要碰我。”夏侯媚兰黛眉倒竖,一双杏眼死死地盯住眼前的男子。 齐天浚很是懊恼,自己那么爱她,为了她连母后送的妃子都不予理睬,为什么她还是这样子?“兰儿,难道你不爱我了吗?” “爱?这个字你不配。”媚兰仍然是恶语相向。 “我不配,那谁配?齐天剡那个混小子就配?”齐天浚的情绪有些失控,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子气急败坏的模样,夏侯媚兰心中反而感到一阵畅快淋漓的痛快。 更加刺激的道:“天剡当然配得到我的爱,除了他,这个世上没人有资格得到我的爱。”很显然,她成功的激怒了齐天浚。 齐天浚箭步上前,一把览过媚兰那摇漪杨柳的纤腰,一手狠狠地握住媚兰的俏月尖下颚。强迫她看着自己。 “夏侯媚兰,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会如你所愿地登上帝位,而你也会成为我的皇后。至于齐天剡是上为皇室亲贵,还是下为接下囚犯,全再你一念之间。”为了她,齐天浚愿意做一次彻底的恶人。 “你敢。”“我怎么不敢?你可以选择试试,但我只想告诉你人的生命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没补救的机会。”说完便将怀中的人儿推了出去,也不管她是否摔倒在地,径直向外走去。 可又有谁知他是多么心疼,多么无助。来不及回避的乔熹柔和探梅就这样硬深深地被齐天浚撞见。“你们怎么在这?”阴沉着脸所发出的气息也让人倍感寒意。 “回大皇子话,奴婢是陪娘娘来拜访夏侯夫人的,探梅抢先一步到,怕齐天浚将怒火转移到乔熹柔身上。” 这个地方,你以后少来。“对熹柔丢下这句话,齐天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刻他只想快些逃离这里,怕自己忍不住回去向那怜人的女子低头。 第5章 夏侯媚兰 看着齐天浚的硬朗背影消失在视野内,乔熹柔自嘲起自己:他对她嫁过来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 “娘娘,我们进去吧。”探梅轻唤到,以为熹柔被方才的一切吓住了。 “恩,进去吧。”不在多想,乔熹柔刚踏进屋里就见一名柔弱无骨似的女子跌坐在地上,赶忙上前去扶。夏侯媚兰也感到有人又进了屋,会是齐天浚吗?不,不是,全然没了暴戾之气。等她感到被一柔夷扶住时,抬头一看。 这一抬头,乔熹柔倒抽一口气,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貌的女子。不,不能用美来形容眼前这个半跪半卧的人了。那是浑身雅艳,遍体娇香,脸如莲萼,唇似樱桃。与自己相比,更是可怜一片无暇玉,误落凡间花丛中。而身后的探梅也同样的被这个传说中就能勾人的女子,七魂勾掉了三魄。 “你是?”夏侯媚兰早已习惯外人看到自己的过度反应,淡淡地吐出语珠来。 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的熹柔忙扶起媚兰说道:“我姓乔,闺名熹柔,想必姑娘就是夏侯媚兰了吧。” “恩,是我。”并未着任何谢语的媚兰轻点了点头道。 探梅看着夏侯媚兰的样子,很替乔熹柔不爽道:“夏侯夫人,这位可是大皇子殿下的侧妃娘娘。” “探梅。”熹柔一声娇喝盖住了探梅想接下去说的话。 看着眼前这个年龄比自己要轻的妙龄女子,夏侯媚兰福了福身道:“媚兰给娘娘请安了,因为媚兰被禁足在这个阁内,所有未曾去给娘娘请安,还请娘娘多多担待。” “不知着何罪之有?媚兰妹妹不必客气,称熹柔姐姐即可。”乔熹柔发自内心的欣赏眼前这名女子,即使美的那么虚幻缥缈,给你人的感觉却是真诚善良。不过看来方才那一跤摔的不轻,熹柔明显感觉出媚兰不仅在发抖,抖的还很厉害。 “探梅,去请大夫来。”熹柔发话道。 “姐姐,姐姐不用了,我并无什么大碍,休息下就可以了”媚兰阻止着熹柔。她不想低头,不想向那个男人低头。 “这……”乔熹柔面露难色。反握住熹柔的手媚兰说道:“媚兰真的很感激姐姐的关心,不过我真的不要紧,真的不用请大夫。”见她如此坚持,熹柔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随了她意。 临走时,熹柔允落了媚兰常来看她,即使是违背齐天浚的意思。这个女子真的太过孤独了,她真的太需要人陪伴了。即使是养在温室的花朵,没有人的看护,它依旧会枯萎,何况一个大活人?熹柔也看出了齐天浚,齐天剡和媚兰的关系,相传他们曾为她大打出手,看来却有此事。 第6章 雅瑟风流现 夜又一次的降了下来,深雪殿内一名身着桃红色刻丝撒花银狐长袄,头戴犀角鹤顶红玉簪子的女子来回跺着步,只见她体格优贵,气质妩媚,不经意间很难察觉出她脸上隐约出现的细纹。 “娘娘,已经戌时了,您还不就寝吗?”贴身丫鬟素素问道。 “就寝?如今皇上病重,那个女人狐假虎威,正是搬到我的好时机。前些天北辰派人过来送信,说是剡儿也吃了那女人儿子的闭门羹,你叫我怎么睡得着?”晴贵妃一口气说完了话,由于过于激动身子微微向后仰去。 “娘娘,小心身子。”素素忙扶住她道。晴贵妃让素素扶着坐上了个乌木镶银连把儿椅上,半眯起凤眼儿想道:剡儿是有北辰家的相助,但在宫里毕竟形单影只只有一个人,很多事情都照顾的不太周全。自己虽是争得了皇上的宠爱,但并未斗赢皇后取得凤印。 想到着,就恨得牙痒痒。对了,还有炽儿。那个被当今圣上批作:不学无术,浪荡不羁,只好女色,琴艺两样东西的四皇子:齐怀炽。 虽是一母所出,因齐怀炽并不被启嘉帝所喜欢,晴贵妃对这个儿子也没抱有什么期望,只是一心扑在小儿子齐天剡身上。不过现在皇上病危,东宫尚未策立,兴许这个儿子尚有可用之处。毕竟皇子的身份在这个子嗣单薄的皇朝里的作用不可小窥的。 想到这里,晴贵妃募地睁开眼唤到:“移驾,我要去雅王宫。” “可是,娘娘,已经这个时辰了,夜访皇子好似不太合乎情理,不如明日一早去?”素素言之有理。 可此时的晴贵妃怎可能听的进去。“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柳眉皱弯,凤眼横睁,晴贵妃娇喝道。 素素忙地跪在地上:“奴婢该死,惹娘娘生气,还请娘娘责罚。” “哼,责罚?这会儿我可忙闲工夫来责罚你,还不跟我走?”瞄着跪在地上的丫鬟,晴贵妃丢下去话便向雅王宫方向快步走去。 虽已是万籁寂静,百兽皆息的时辰了,但雅王府内仍传出阵阵靡靡之音。晴贵妃走到殿口不经皱了皱眉,她那不争气的儿子想必又是在自己宫里饮酒寻欢,歌舞升平。刚一踏进殿门,晴贵妃便被眼前景象怔住了。 正殿里,几个妙龄女子正闻乐翩然起舞着,不过能让人一下被吸住眼球的是殿中的那名穿着半露松花绣芍药豆绿色裹纱衣,头戴赤血珊瑚金琉璃宝只簪的少女,只见她体格纤细,腰似柳梢,眉如新月,面若敷粉,炫金发色随着她的舞姿也灵动起来,万种风情,不亦言表。 而在这群莺莺燕燕中,除了方才那名少女,亦有个让人难以忽略的人,与舞歌的少女相比,侧坐于西座下首正在抚琴的少女亦是让人惊艳,她的服饰略显简单,只着件芋色银色缠莲荚蝶衫,同样的金发任它放纵地飞舞在弱质香肩上。即使不戴任何头饰,她那灿金色的发丝已让人觉得眩目夺神了。 就这样两位女子,一动一静,动如弱柳扶风,静是姣花映月,再加上二人同如黄金般炫灿的长发把整个大殿印照的金碧生辉,难以言表。 而半卧在正主位上的雅王齐怀炽亦是饶有兴致地听曲观舞。褐色的长发几乎落下一半,盖在他那如几位兄长般俊俏的脸上,不同的是他的五官更加的阴柔,妩媚。剑眉似墨非墨,双目凝神却又含情。顶上的金璃绾丝紫金冠歪束着,衣衫半敞开,露出一截雕刻般地坚硬胸膛,一幅浪荡公子哥的模样。 看着眼前的一切,晴贵妃大怒,喝出声来:“都给我停下。” 莫名地被人打断好兴致,齐怀炽表情依旧不改,不着痕迹,慵懒地抬头才发现来者是自己的母妃。她怎么来了?虽说是自己母妃,但打小便对自己不冷不热,从未嘘寒问暖的母妃怎么来了? 被方才的姣喝吓到的七弦和六音转过身去看着眼前这个华衣锦服的中年女子。 “母妃,您怎么来了?”并未起身请安,仍是半卧在榻上的齐怀炽慵懒的开口道。 母妃?怀炽的母妃?想必眼前这位就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妃子:晴贵妃了。七弦半眯住她那桃花媚眼,心中暗暗揣测着。六音只是怀抱着六音弦琴,凝脂萼脸上表情没有多大变化。 正欲发火的晴贵妃想到自己此趟前来的目的,压住了怒气,转怒为慈道:“炽儿,你让他们都先下去,母妃有话要对你讲。” 雅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唯独剩下七弦和六音。他倒是想看看他这个母妃能对他讲出什么来。 “她们……”看着方才舞歌,抚琴的两名少女,晴贵妃面露愠色。 “母妃,大可不必在意,这两位皆是儿臣的心腹女官。”齐怀炽如实的说道,七弦,六音皆是他雅王宫的人,这并不假。 不想在此计较太多,晴贵妃走上前去坐在儿子身边握住儿子的手道:“炽儿,你恨母妃吗?” “恨?父皇,母妃是赐予儿臣生命之人,儿臣怎么会恨您。”说这句话的时候,表面上波澜不惊的雅王眼中神色暗淡了下去。说不恨那是假的。每当皇兄们和父皇,母后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时候,每当中秋月圆人团圆的时候,他的母妃在哪?她的母妃眼中除了三皇兄,他的位置又在哪? 未料到儿子这样的回答,晴贵妃证了下,却又巧妙地隐藏了自己的情绪:“炽儿,我不管你恨不恨母妃,母妃是来和你商量件事的。” 她有什么事会跟自己商量?关于储君的事吗?齐怀炽早料到她这位颇有城府的母妃不会只是单纯来看护自己而已。 第7章 帮与不帮之间 “母妃,有事请讲。”依旧不带温度的问道。 晴贵妃也不跟自己儿子客气,直接地说道:“你父皇现在的情况,想必你也有所了解吧。如今这东宫未立,天下不稳,而你大哥,二哥亦是有狼子野心之人,再加上齐天浚即使正宫皇后所出,有是嫡长子。你三皇兄的希望非常渺茫,所有我要你助他争夺储君之位。”毫不掩饰自己大逆不道之言,晴贵妃就当着七弦,六音的面儿把来意说了出来。 果然是这件事,齐怀炽嘴角微微上扬,半晌才慢吞吞地开口道:“母妃,儿臣有何德何能来相助皇兄呢?” “这不难办,因为大明宫现在只有皇后能自由出入,我们这边的人不能完全掌握那边的动向。而你与天浚,狂雾交情菲浅,你只要套出那边的消息即可。”晴贵妃全盘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她似乎很得意自己发现了这个小儿子在这场储君争夺的所该扮演的角色。 蠢女人,真是白废了这副好皮相,七弦心中暗想道。也不看看自己是怎么对待怀炽的,也不试探下怀炽的口风,便说出了自己的计划,除了皇帝对她的无尽宠爱,真的很难想象她是怎么爬上贵妃这个位置的。 齐怀炽暗察道七弦,六音的表情微变,知晓七弦心中所想,亦是心中冷笑,站起身来说道:“母妃也该知道现在时期特殊,而儿臣又是您的儿子,大皇兄那边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于我呢?” “你的意思是不帮?”晴贵妃懒得跟他兜圈子,挑明话来说。 齐怀炽瞬间面露愧疚之色,捞起长袍半跪在晴贵妃面前:“母妃息怒,儿臣不是不想帮三皇兄,只是儿臣的确没有这个能力,” “你……”打断晴贵妃的话语,雅王接着说道:“母妃也知道儿臣不过只是个享受荣华富贵,贪念美人香闺的无能皇子,别说父皇,就连母妃也未曾正眼瞧过儿臣,儿臣又怎么会有能力帮上三皇兄呢?” 一语刺痛晴贵妃的软肋,想发作却又无理发作,一张俏脸儿涨的绯红。看着她的样子,齐怀炽心中并没有报复后的快感,反而觉得更多的伤痛浮了起来,想起了自己年幼因为没有母亲的保护,连奴才们都敢给他脸色看。 “母妃,现在的时辰好象不太适合我们母子叙旧,不如明日再来?”齐怀炽不愿这样面对自己母亲,也不愿看见她在别人面前出丑,给了个台阶让晴贵妃下。 晴贵妃也明白儿子的意思,叹了口气:“炽儿,你可以恨母妃,也可以不助你三皇兄,但母妃希望你不要加害于他,对我而言,在这深宫后院里,他是我的一切,别忘了,只有你们才是同根同脉的亲兄弟。”说完晴贵妃转身就走。早已在一旁吓的不知所措的素素慌忙跟了出去。 “儿臣恭送母妃。”不管她是否能听见,齐怀炽仍是用心中最尊敬的心说道。 “呵呵,真是一出好戏呢?”七弦娇笑道,打断了齐怀炽的思绪。 面对孪生姐姐的放肆,六音轻唤了声:“姐姐。” 转过身来的齐怀炽不愠反笑道:“弦,音亦是好看客啊。” 七弦走上前去,白藕香莲似的玉臂轻勾雅王脖子,姣腆道:“人家不管,坏了我们姐妹舞歌,抚琴的兴致,雅王要怎么补偿人家?” “雅王?你个小磨人精什么时候懂得礼法,舍得尊称我为雅王了?”揽住怀中美人的无骨蜂腰,轻点了下她那艳丽欲滴的小嘴儿,雅王豪不避讳身旁的六音。 六音亦是个奇女子,面对两人的打情骂俏,只是心中暗想:雅王是喜欢姐姐的,只是姐姐,那个曾经对自己说过男人不过是她用来满足自己野心和私欲的姐姐又是否对雅王殿下动了情呢? 被齐怀炽搂在怀中的七弦更是显得娇羞连连,但脑中全是刚才晴贵妃对雅王说的话。也许与其跟着个只是安于王爷身份的男人,不如赌一把去跟可以争夺储君的男人,一丝精光从她眼中闪过。 第8章 神奇公主 未央宫内,一间隐蔽的很好的内室里,皇后孙氏,乔熹柔正站在屋内。半晌,一抹罩着银白络镶金丝彩云披风的身影悄然而至。并未摘下遮住脸庞的头巾,几缕色比明月辉的华发不经意地落在身后。 “你来了。”皇后轻唤道。“是,母后,儿臣因为夜雾未深,不宜出公主府,现在才来,还望母后恕罪。”月牙色幽媚身影气虚地说道。 “雅儿,不必多礼,母后亦知你的难处。” 皇后并未过多关心这名看似身体微恙的女子,只是说道:“雅儿,快用你的禁忌之眼看看你父皇的劫数之日在何时?” 熹柔看着这名女子,莫名的觉得悲哀,她也和自己一样,虽然她贵为二公主,亦也摆脱不了身为权利争夺的棋子的身份。 “是。”没有过多的言语,只见这抹月牙色身影纤纤十指合拢,口中念道:“被禁锢的时空之神,被诅咒的邪神之子齐嫣雅命令你告诉我紫阳皇朝的命运将驶向何方?” 瞬间一束月光像利剑般词头殿顶,洒在齐嫣雅病弱的身子上。乔熹柔第一次亲眼看见这位传说中被诅咒的公主,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地慑住了。而皇后显然以习以为常,想必她早已习惯自己女儿异于常人的能力。 待半个时辰后,月光渐渐流尽,齐嫣雅一下瘫坐在地上。 “公主殿下。”熹柔欲上前却被皇后挡了个先,并未担忧女儿的身体状况,孙皇后亦是冷冷地问道:“雅儿,你看见了什么?” “回母后的话,儿臣无能,只见着七天后,口谕,引枕。”这位神秘的公主断落地答道。 “口谕?皇上说了什么吗?”皇后的声音有丝颤抖,情绪显然被调动了起来。 齐嫣雅募得吐了口血,殷红的鲜血铺洒在明月星辉的披风上,渲染出点点艳丽俏花儿。“儿臣听不见,不过,不过父皇会在七天后的卯时驾鹤西归。” 没听见?真是没用的东西,不过还有七天让他们来支配,这也许是个不太差的消息。想到这皇后示意熹柔上前搀扶嫣雅并说道:“雅儿,辛苦你了,本宫会差人把新罗国献贡上的玉山凝血千年灵芝给你送去补身的。” 被熹柔扶住的嫣雅微微地颤抖着仍服了服身道:“儿臣谢母后恩典,儿臣先行告退了。”撇开熹柔扶住自己的柔夷,齐嫣雅哪看似透明的银月色身影缓缓消失在未央宫内。 “你也听见雅儿所说的了。”皇后转过身来对熹柔道。 “是,儿臣听见了。”“你回去,告诉浚儿,七天后的卯时到未央宫来。” “儿臣遵旨。”熹柔正欲告退,皇后再一次出声道:“本宫说起来要好好感激德妃那个贱人才是。” 德妃?除了晴贵妃,皇上宠爱的另一个妃子?熹柔心中暗自揣测,脸上却露出惊讶的神情。 “很是满意乔熹柔的反应,皇后接着说道:”本宫在怀着雅儿期间,她怕我怀的是位龙子,派术士给本宫的补药中下了蛊,换掉孩子的性别,兴许嫣雅真的是被诅咒成了女儿身,双眼至出身以来就无法适应阳光,看不见任何事物,只能在夜晚出行,但她却有着与生俱来能够了悉未来的天眼。熹柔,你说本宫是不是该好好感激她?“ “母后洪福齐天,虽得一女,但却有如此神力,熹柔断不敢妄加评论。”仍旧是不卑不恭,乔熹柔巧妙地避过这个不是自己能够涉及的棘手问题。 “恩,熹柔真是本宫的好儿媳,为了浚儿,七天后的事关键就靠你了啊。”孙皇后从心底称叹着这个机制聪慧的儿媳。“儿臣定不会让母后失望。”乔熹柔明白皇后所指何事,如果自己背上这个千古罪名的孽障,能换来天下苍生的太平,她无怨无悔。她亦相信,只有齐天浚才有仁义治世的能力。 第9章 夜漫重生定 “母后,是这样说的?”回到皇子宫中的乔熹柔把方才发生的一切转诉给了齐天浚,但省掉了皇后嘱咐自己的事。 “殿下何不请睿王殿下过来一同商议?”熹柔提议道。 谁都知道睿王虽是齐天浚的同胞兄弟,更是他的左膀右臂,要想争得储君之位,睿王的力量不可小窥。 “好,我这就去睿王宫,熹柔你辛苦了,就好生休息,不必陪我同去了。”说完,齐天浚转身离去。 是真怕累倒我,还是不完全信任我啊。熹柔感到莫名的可悲,头一阵阵的颤痛起来。探梅看出了她的异状赶忙上前搀扶。 “探梅,这几日媚兰那边的情况如何?”她不能休息,她要保证一切潜在可能威胁到齐天浚的因素无异,而夏侯媚兰无疑是那个刺儿。 “熹柔,夏侯夫人那边还是老样子,只不过即那日起,大皇子就未曾踏入兰漪阁半步了,你大可放心,不必太过操劳了。”探梅心疼着这个既要参加男人权利的争斗,又要关心身后女人的安危,和自己年龄相仿,但却相差如此之多的可人儿。 “恩,那就好,明日我们去看看她。”熹柔为了防止齐天浚后院失火,决定先去稳住夏侯媚兰。 “熹柔,先不要管这些了,你躺下好生休息下吧?”探梅服伺着熹柔躺下,过了半晌,仍见睡梦中的她黛眉紧锁。 就在一切暗中发展时,深雪殿外晃过一抹娇媚倩影,正卧在秋香色牡丹麒麟裰银丝软榻上的晴贵妃被忽然的来人吓了跳,正欲呼救命,募得认出眼前这名少女正是前日在雅王宫中舞歌的那名女子,她怎么会来这儿? “好大的胆子。”七弦借着晴贵妃的一声娇喝跪在地上,微抬起头来楚楚可怜地望着晴贵妃娓娓道着:“娘娘莫要生气,是奴婢未经传报私自闯了进来,娘娘责罚奴婢就是,万不可因奴婢而气坏了娘娘的玉体啊。” 看着跪在地上半掩泣泪的女子,晴贵妃因受到惊吓的气也消了大半。“你是炽儿的贴身女官?”她很好奇为什么这名生得媚惑众生相的女子会夜访自己。 七弦转惧为敬道:“回娘娘话,奴婢七弦的确是雅王殿下宫中当差的女官。” “这么晚,你来我这儿,想必是有什么事吧?说吧,也别跟我在这打迷眼儿了。”晴贵妃见七弦一幅惧怕自己的模样,心中很是得意。 “娘娘,奴婢是想为娘娘分忧才来的。” “分忧?”七弦的话驱散了晴贵妃的一丝困意。“是的,那日娘娘和雅王不欢而散,奴婢亦也在场,奴婢虽说出身低贱,但也是个女人,深感一个母亲为了自己儿子所要付出了心血和必须承受的多少不易。更何况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娘娘不知道有多艰辛呢。"这几句话说得晴贵妃心里很是舒畅,隧起身亲自扶起了跪在地上的七弦道:”你这丫头,还真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 七弦心中暗乐,鱼儿就要上钩了,是时候收线得了。“娘娘,你离开后,雅王也很是痛苦,雅王有恩于奴婢,奴婢实在不忍看你们母子反目,痛了自己,乐了敌人,于是冒然前来,希望能献上份薄力,助靖王殿下夺得储君。” 七弦终于丢出了核心问题。晴贵妃看着眼前这个信事旦旦的少女,心想:她是炽儿的贴身女官,亦是个可信之人吧? “丫头,你说说看,你能有什么帮的上靖王的地方?”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虽然奴婢算不上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不过要迷倒一个皇子亦不是件难事。奴婢愿意替雅王到大皇子身边为娘娘做个内应。”七弦说出的正也是晴贵妃心中所想之事。 “丫头,你叫七弦是不?”“回娘娘话,是的,奴婢真怕七弦这个贱名污了娘娘的嘴。”继续奉承,七弦十分明白对一个高傲的女人来说不断的奉承会有怎么样的结果。 果然晴贵妃芳心大喜道:“好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真是知晓我心啊,七弦这个名字是你在雅王宫的身份,现在我要你成我远方表亲的女儿。他家姓许,你也就跟着姓许好了。至于闺名吗?你既然是来帮剡儿争天下的,我希望你能定住齐天浚,你就叫定凝吧。” “定凝叩谢娘娘赐名之恩。”七弦立刻跪下,向晴贵妃磕了磕头。 “呵呵,真是我的好孩子啊,来,定凝,到姨娘身边来。”晴贵妃很是高兴自己白捡了个得力助手,何况还是名闭月羞花的美人儿。 七弦亦是心中窃喜,目的已达到一半了,只要能到齐天浚的身旁去,一切都会在自己掌控中,她很自信自己有那个能力。 "姨娘,定凝怎么去接近大皇子啊?“甜甜的撒着娇,七弦,不,应该说是许定凝问出了心中疑虑。 “这个简单,我会把你直接送给他做个伺妾,他不会亦不敢拒绝我这个长辈对晚辈合乎情理的关心的。”晴贵妃心中早有计划。 “可是,姨娘,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对我们这边的人防备很深的吧?”许定凝没想到晴贵妃会如此直接的做,难不成她想害死自己。 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年轻时姿色有几分相似的精致脸庞,晴贵妃狠心道:“定凝,你说过要为我分忧的,难不成还要我来教你怎么做吗?” 察觉出晴贵妃的不乐,为了稳住她,不可抄之过急,坏了自己大事的许定凝立刻回道:“姨娘,凝儿知道怎么做了,您可不要气坏身体啊。” “恩,你今晚就留宿我宫中好了,明个好生打扮打扮,我会差人送你过去的。”晴贵妃亦是惊叹于许定凝的转变,兴许这个这个女子的利用价值比炽儿还大。 第10章 兄弟相谋 而另一方面,睿王宫内,两名相貌异常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的年轻男子正在密谋着什么。 “皇兄,雅妹妹真的说父皇七日后会薨?”睿王齐雾狂再一次想确认这个问题,难得见他全无狂妄之气。 “我没见着,是熹柔回来转达的。”齐天浚亦不是十分确定。 “熹柔?就是前些日子母后送给你的那名侧妃?”齐狂雾听说过此事,但仅仅是听说。 “恩,她是乔家四小姐。” “哦?皇朝四大世家乔家的四小姐?”齐雾狂得到皇兄的回答,仿佛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说道。 “怎么?二弟,这个女子不可信?”齐天浚皱了皱剑眉,难道自己所想是真? 轻拍了拍兄长的宽肩,齐雾狂笑道:“皇兄,此言差矣,,若是别家小姐倒可不信,不过如是他们乔家的人,你大可高枕无忧了。” “此话怎讲?”齐天浚来了兴致。他很好奇这个经常出入民间闹市的二弟为什么会这样讲。 “呵呵,皇兄长年深居内宫,恐怕是不知晓了。民间流传皇朝四大世家其实就是传说中守护我紫阳皇朝的四大神兽的后人。分别是指北方玄武北辰世家,南方朱雀夏侯世家,东方青龙南宫世家,西方白虎乔世家。而乔家的的祖训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辅佐皇后所出的嫡长子登上帝位。” “哦,原来是这样啊。”齐天浚倒是头一回听说这奇异的新鲜事。 “不知皇兄有没有注意到,先皇后穆成康德平贞惠皇后乔氏也是他们乔家的人。”齐雾狂的洞察力果然不可小窥。 “恩,这个我还真没有在意,多谢皇弟提醒。”齐天浚心中升起股因总是防备着一心为了自己的熹柔而产生的内疚感,想到她嫁过来的这些日子,自己不仅没有尽到做为人夫的职责,还总是对她冷面相向。 “按照雅妹妹的话,父皇是在七日后驾崩的,我们要怎样把齐天剡那个小子拦住,不让他见父皇呢?若是父皇当面口谕皇位给他,那就糟了。”看着若有所思的兄长,齐狂雾更是在意眼前这个棘手的问题。 “二弟莫慌,七日变数皆有可能,我心中已有主意。”齐天浚冷冷笑言道。 “皇兄有什么高见?”“现在只有母后能自由出入大明宫内,请母后伪造份圣旨,让那小子到漠河以南的天荒道去视察最近出现的几起怪诞事件即可。” 齐雾狂听完皇兄的话,一击掌喝道:“皇兄果然厉害,那小子若是不去,我们可以以抗旨的名义制他下狱,若是他去了,那天荒道乃我朝最南端,七日内他就算不眠不休,快马加鞭的也是赶不回来,真是一石二鸟啊。” 对于二弟的称叹,齐天浚并未显出欣然之色,反而一脸无奈。看着皇兄这个样子,齐雾狂心中也明白了三分道:“皇兄,骨肉相残亦非雾狂所愿见之事,但皇兄乃天命所归,拥有我们几兄弟中最为智睿的治世才能,二弟望皇兄万万不可有妇人之仁啊。” 略显苍白的俊面微微苦笑了下,齐天俊站起身来:“二弟放心,为兄不过是一时感慨,弓已上弦,不得不发,为兄先行回宫了。” 齐雾狂看着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挺拔身影,感叹道自己兄长虽说是在四兄弟中能力最强的,但心地却也是最为柔软的。或许黎民百姓需要个治世仁君,但储君之争不需要位仁善皇子。 第11章 一夜守侯 齐天浚并未回到自己寝殿,而是径直去了熹柔所在的丹凤园。正在假寐的探梅被忽如起来的人吓了跳,正欲开口,齐天浚伸出手向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下去歇息。探梅见齐天浚面无怒色,气态温缓,亦是明白这位皇子并非是来刁难熹柔的,隧服了服身小碎步的离开了。 齐天浚转身踱步到床边,看着罗纱曼账中陷入昏睡的女子。即使在休眠中,她的黛眉依旧微折,让人好不怜惜。轻轻地坐在床沿边上,生怕惊醒了乔熹柔的齐天浚,伸出手去拂了拂她那似月非月的柳牙儿眉梢,静静地注视着她。 “可……可……柔。”从熹柔略失血色的绛唇里喃喃地吐出几个字来。 可柔?应该是个女子的闺名,和她有什么关系?即使在梦中都在呼唤的这名女子是否对她很重要? 齐天浚不动声色,仍是坐在床沿,之不过轻握住熹柔的一只鹅黄柔夷。望着眼前这个本应无忧无虑,芳心朦动,却因自己陷入了权利争夺的阴谋中的妙龄少女,心中倍添内疚之情。 直至窗外天色已由漆黑一片开始淡化地灰蒙蒙时,齐天浚才轻缓地松开握住熹柔的手,在她那清雅动人的光洁额头上轻吻了下,起身悄然离去。阳光终究还是挤了进屋。 “恩……”缓缓睁开眼帘的乔熹柔坐起身来,昨晚她又一次梦见可柔被人欺负了,她那最让人放心不下的小妹妹,在子嗣众多的乔家,那个庶出的,却又毫无城府的小妹妹现在还好吗?她依旧清晰的记得她进宫的那天,死死地抱住自己哭喊着不放的可柔妹妹那让人心碎的神情。 后半夜里自己终于摆脱了自进宫以来几乎每晚困扰着自己的梦魇,感到有一双温暖的大手一直轻轻呵护着自己,替自己挡去那梦魇的袭击,会是他吗?又怎么可能,乔熹柔暗嘲自己异想天开的想法。 “熹柔,你什么时候醒的,昨晚睡的可好?”探梅端着漱盆,巾帕边走进屋边问道。“ 恩,昨晚不知为什么,半夜未被惊醒,一觉睡到方才。“熹柔实话道。 忽地见探梅面露喜色,偷瞄了自己好几眼,熹柔越发觉得奇怪了:“探梅,出了什么事儿吗?你怎么怪怪地盯着我?” “熹柔,你当真不知?”探梅有些不敢相信齐天浚默默地守了乔熹柔一整夜。 乔熹柔更是被问得莫明其妙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莫非是媚兰那边出了什么事?”不好,难道媚兰做了什么伤害到齐天浚的事? 自上回偷听到他们对话来看,媚兰似乎很恨齐天浚。不行,一定要快些去兰漪阁瞧瞧。“探梅,快把我那件淡绿撒花细纹袄拿来就成,不用梳头,随便绾个髻就好了,我们马上去媚兰那。” 看着匆匆跳下床,一双白腻纤嫩的玉足就那们紧贴着冰冷刺骨的地面,探梅终于忍不住了,“噗”地笑出声来道:“熹柔,夏侯夫人那边好的紧,我笑的是昨晚大皇子守了你一夜,直至今早儿才离开的。” “你说什么?”熹柔怀疑自己听错了,那个一直以来都对自己防备很深的男人为什么会这样做? “恩,对啊,昨晚你睡下后,大概过了两个时辰,殿下就来了,他还示意我离开,不要吵到你呢。”说道这,探梅故作暧昧的向熹柔眨了眨眼。 原来真的是他,那双温暖的大手的主人真的是他。乔熹柔心底某处被轻轻地撞了一下,一股羞涩神情爬上了精致脸庞。那时的她或许还不知道,自己早以陷了进去,不仅仅是乔家的祖训,而是为了那个眸子永远是闪着淡淡的琥珀色的俊美男子。 第12章 君走太荒,妾忧之 青烟袅绕的靖王宫中,跪拜在地上的齐天剡听完扯着破烂公鸭嗓的太监宣读完圣旨后,高呼万岁,谢主隆恩,丝毫看不出面上有任何破绽。 待宣旨太监一行人离去后,方才冷笑道:“夜月,如你所料,他们开始对我下手了。” “殿下准备怎么办?”依旧是轻摇白孔雀镶珠五彩宝石羽扇,夜月反问齐天剡。 “走?本王若是如他们所愿离开,不是等于把皇位拱手相让吗?”靖王的声音略带颤动,看的出他很是努力的在压制住自己的怒气。 “不走?不仅得不到皇位,还会被他们以抗旨的罪名打入天牢。”北辰夜月一针见血。 猛地一震,齐天剡眉峰一立:“真是好歹毒的主意啊,是齐天浚想出来的吧,除了他,没人会把害人掩饰的如此堂而皇之。除了他,也没人会那么恨本王。” 仍旧是不慌不忙,北辰夜月看似更加胸有成竹道:“一切皆在夜月掌控中,欲速而不达,殿下,定要奉旨离去,微臣亦会随行。”“你要我去?”齐天剡炯燃目光直射谋士。 “是,夜月方可同殿下一同驻守天荒道去。”北辰看似不经意地瞄了眼儿窗外,踱步到靖王身后,悄然在其耳边嘀咕着几句。 “好,既然是父皇的意思,本王就立刻起程出发。”听完夜月的耳边密语,齐天剡忽地大声说道。 而即使沉侵在喜悦与甜蜜中的乔熹柔并未忘记现在是什么时候,在这看似短暂的七天内,她该怎样抚慰夏侯媚兰。边寻思着她和探梅又一次来到了很是衬托夏侯媚兰自身气质的兰漪阁。俏然进屋,只见夏侯媚兰失神地立于楠木双交四椀菱花桌边,,一双纤纤着玉手握着只狼嚎正在宣纸上比划着什么。直至熹柔走到面前,才察觉出有人进了屋的媚兰忙扯过一旁的宣纸欲盖住自己所写之字,殊不知其它纸上同样也留下了三个娟丽秀媚的字:齐天剡。 被人发现自己心中所藏隐秘,夏侯媚兰一张俏脸涨的绯红,更显得楚楚有致,惹人怜爱。“姐……姐姐前来,怎么不通报一声,媚兰也好出门迎接啊。”听起来像是在娇怪熹柔的冒然失礼,但微微颤抖的声音更显媚兰的惊慌无助。 乔熹柔不愿刁难眼前儿人,轻言道:“媚兰不必害怕,姐姐是知晓你跟靖王的事的。” “姐姐知道?”媚兰低垂的睫毛一扇,眼中露出点点星光。 “恩,我不仅知晓,还知道原本被许给大皇子的你,是半路跟靖王相恋的。为了减轻自身负罪感,你才回来帮天浚争储的。”不能不说,这个看似柔弱无骨的乔熹柔有着与男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聪慧。一语道中媚兰心房。 哀怨地长叹一声,媚兰自嘲:“助他?我本意的确如你所讲,但现在,你看看我,寸步难行,我还能做什么呢?” 这个看似比前几日更加瘦弱的女子,那如莲似萼般的眉脸也倍添一份苍白。募的,夏侯媚兰像溺水之人发现救命稻草般猛的上前死命地抓住熹柔的手:“姐姐,姐姐既然知道我和靖王是两情相悦的,求姐姐帮媚兰离开这里好不好?” 她这一举动引的立在一旁的探梅欲上前扳托那抓住熹柔的小手。熹柔明了也同情眼前这个可怜女子,但她的理智不允许自己那么做,示意探梅没有关系便隧声道:“媚兰,这个我办不到,这也不是我能力范围所能及的事。”也许狠心对她来说更加的合适吧。 其实早料到会被拒绝的夏侯媚兰松开了紧握熹柔的双手,身体缓缓地跌坐下去,双目空洞而失神,半晌,才幽幽地笑出声来:“呵呵,呵呵,是啊,媚兰怎么能忘记呢?姐姐是他的侧妃,怎么可能放媚兰出去呢?” 实在是心有不忍,熹柔苦口道:“媚兰,靖王现在的情况一点都不乐观,他被皇上派去驻守漠河以南的天荒道了,这个时候怕已经在路上了。” “什么?天荒道?那个最为动乱,民不聊生的南蛮之地。”媚兰好似回光返照,眼中重现往日神色。 “是的,他去那了。媚兰,我要是你,现在断不会对齐天浚再恶言相向的,一个聪明的女人懂得如何把握住男人那份炙热确又不长久的爱来保护自己所想要守护的人或物。”熹柔越发憎恨自己起来,她竟然会利用眼前这个孱弱而倔强的女子。 “他们会杀了他吗?是不是媚兰乖乖地听话,他们就会放过天剡。”想到那个绿发缠肩,目光如炬的男子,想到他所面临的重重杀机,步步惊心,媚兰心中一阵绞痛。 实在不忍心再刺激她的乔熹柔,扶起她道:“媚兰,你不必太过担心,相信靖王殿下是个识时务的人,他不会有事的。姐姐还有别的要事得去处理,就先告退了,你好生休养休养,都瘦成这样了,怪叫人心疼的。” 话毕,熹柔拉住探梅,逃似地快步离去了,她不敢再看媚兰,不敢面对她那宛如繁星的眼眸了。 天剡,天剡……不行,我一定要见皇上,我要救你,一个大胆的想法窜进媚兰心中。齐天浚,那个男人,对,好好利用他的自己的爱,像熹柔刚刚所讲一样,她相信自己会有办法的。 第13章 七弦六音 而另一方面,许定凝也被晴贵妃差人送到了齐天浚宫中。齐天浚端坐于正殿之上,低头紧盯着殿中立着的一身妖紫曲裾翠鸟盘花儒裙,簪花微颤,粉面桃腮,恰似花枝招展,媚惑众生相的妙龄女子。心中暗想:哼,终于还是忍不住,派人来了吧,只不过还真直接啊。 口中确对送人的太监念道:“回去给晴贵妃回个话儿,就说浚儿感谢她老人家的一番美意了。” “是,殿下若无它事,奴才就先行告退了。”头也不敢抬,小太监毕恭毕敬地回着话。 “恩,下去吧。”边说齐天浚边起了身,慢悠悠地踱步到许定凝身旁,目光仿佛能穿透身体,看破人心似地紧锁住眼前人。 被人盯得浑身发毛的许定凝亦不好受,终于忍不住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哦,你知道?说来听听。”齐天浚故作狂妄。“你在想,这个丫头一定是晴贵妃派来监视自己的。”许定凝面无惧色,擅长揣测人心的她明白,自己若是死不承认铁定没有个好下场,何不挑明了说,以退为进,亦是种手段。 “恩?你不怕我杀了你?”齐天浚有些意外眼前这个女子的胆量。 “呵呵,你,不,会。现在的你没有必要和晴贵妃那边撕破脸。”许定凝果然算计得一清二楚。 齐天浚忽然一笑,看似轻抬起眼前美人的脸:“你的确说对了,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就留在我身边伺候好了。不过你也要想清楚,现在谁是主子,谁才是敌人。” 妖魅一笑,许定凝顺着抬起自己尖下的大手转入齐天浚的怀中,“妾身明白,还望皇子殿下要多多疼爱妾身呢。”心中暗喜计划实施的如此容易,现在只等这个男人登上帝位,坐收渔翁之利。 雅王宫。“六音,六音。”被齐怀炽唤声打断思绪的六音忙起身请安。 “不必多礼,六音,你姐姐呢?”几日未见那磨人精的雅王终于还是忍不住向六音询问道。 “姐姐,姐姐,她……”六音脑海中浮现出那晚七弦离开时的场景。 “姐姐,夜都这么深了,你要去哪?” “我睡不着,出去走走。”七弦不想过多的和她纠缠。 自那天晴贵妃走后,就看出姐姐心思的六音只是淡然地望着七弦:“姐姐,是要去晴贵妃那里吧?那雅王呢?姐姐走了雅王殿下怎么办?”说道雅王时她的声音才有一丝颤动。因为是孪生子,从小到大,心思都逃不过六音的预料。 七弦亦不想同她废话:“我走了,不是刚好成全你和雅王?”即使不是从妹妹对雅王的若有似无的关心上看出,对于妹妹的心思她亦能感受到。 “姐姐,你……”被人道破心思,就连平日里沉着冷静的六音也漫红了脸。 “六音,虽然我们是双生子,但我跟你是不同的,也许你觉得能和自己所爱的男人执子之手,与子协老就是莫大的幸福了。但对于我来说,只有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和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后位才是满足,幸福。我走了,不要恨我,就当从来没有过我这个姐姐吧,就当母亲只有你一个孝女吧。” 话毕,一抹炫金发色的婷婷身影转身消失在那长长殿廊外,一直一直,通向无尽的欲望,无尽的争斗中去……而另外一抹灿金发色身姿亦呆立在原处,任凭风雪刮乱了她的长发,她的心房。 不能告诉雅王实情,六音不愿看见这个总是装出副众人皆醒我独醉,实际上确是自卑压抑的男人伤心,第一次对他撒了谎:“姐姐,姐姐因为想学新的舞蹈,前几日去了西域了。” “什么?那么远的地方,七弦怎么可能不跟本王商议?”齐怀炽怀疑道。 “雅王殿下也是知道姐姐性格的,无论干什么,她都是那么的独来独往。”六音只能搬出这点,希望雅王不要在追问自己。 看着眼前这个与七弦面孔相似的如诗女子,明白她是断不会讲的,不愿过多为难她,齐怀炽故作担心道:“六音,言之有理,就怕她在外面吃了苦,受了累也不肯回来啊。” 莫名六音心中一阵绞痛,为什么?除了姐姐,这个面目俊美精致的男子,眼中只看的见姐姐,为什么上天要赐予那样冷酷淡漠的人的眼眸那样醉人心肺的温柔。 齐怀炽轻揉了揉六音那只简单地挽着一个绿雪含芳簪髻的灿烂金发,转身离去,心中暗自想道:她会去哪?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她难道从未爱过自己? 第14章 不伦之恋 看似像往日般波澜不惊的七天内,暗地里却是阴云踊动,深藏杀机。每个人的神经都拉扯到了极致,深知走错一步,将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雅妹妹。”一个沉稳确又温和的男声响起在公主殿外。 暗中派去跟踪的人回报亲眼所见靖王与北辰夜月出了皇宫,向漠河以南方向行去,不过齐天浚并不十分相信齐天剡会如此轻易离开,便想到了那个从小就深藏于自己宫中,有着异于常人能力的二皇妹。边唤着边踏进殿门,齐天浚发觉仍旧是一身素白镶金丝暗裹彩云斗纹锦,戴着头巾未露出一直暗躲于里的脸儿的齐嫣雅旁边多坐了个人。 是她?身着一件洒墨色对襟长薄小衫,波光荡漾似的,沉香色潞绸雁衔芦花样对襟袄儿,白绫竖领妆花眉溜金采菊扣儿,寸得美人娇而不妖,清新动人。虽比嫣雅少了份皇族气势,却更添世俗间的婀娜多姿。果然是这个父皇与民间女子暗生情愫,珠胎暗结而生长于民间的皇女:莫忧,亦是他的皇妹。 “浚皇兄?是皇兄吗?”齐嫣雅莫名地激动起来,因为看不见,两只芊芊玉手摸索着想站立起来。 还未等齐天浚开口,莫忧扶住了嫣雅,瞟了他一眼道:“雅皇姐,好生坐着就行,小心摔着,是大皇兄来了。”莫忧边说边想,这个男子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来这里,是来关心自己妹妹的吗?哼,他会有这么好心。 一直以来都感觉出对自己有着莫名的敌意的齐天浚并不恼莫忧,他知道这个生于民间,长于世俗的皇妹对宫中的一切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都是不耻的。不过他不在乎她对自己的看法,毕竟单纯的她是不会轻易明白在这幽暗深宫,要想不被人吃掉,是必须付出多少艰难和苦楚,要想得到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得牺牲多少无辜鲜活的生命。 径直走到齐嫣雅身旁端坐下来:“雅妹妹,皇兄来是有一事相求。” “皇兄请讲。”感觉得出离自己并不远的齐天浚喷吐出了炙热气息,齐嫣雅桃羞杏躲似地绯红了脸。 “皇兄是想请皇妹你使用神力,助我看看你三皇兄走到哪里了。” “不行,”不等嫣雅开口,莫忧便一口回绝来人的请求。“雅皇姐的神力一个月只能使用一次,即使这样每次利用完之后都会令她原神大伤,阳寿锐减。定要安心静养的,现在才过了两天,你就要她在用,你们这不是把她往黄泉路上推吗?”因为一口说完,语速过急,莫忧微微轻喘着。 齐天浚本就无意伤害眼前这个本就双目失明,身体孱弱的皇妹,听完莫忧的话更是心中暗怜,隧起了身道:“莫忧皇妹言之有理,是皇兄考虑的不周到,忽略了雅儿的身体安危,雅儿好生休养,断不可再使用这种力量。这几天皇兄有些忙,空了再来看你。” “浚皇兄……”嫣雅素手撑住桌沿,努力站起身来:“是雅儿没用,不能为皇兄分忧解难。” “没有关系,雅儿有心即可了,好生休养,为兄先行告退。”几句简单的片语,齐天浚未等嫣雅再次开口便看离开了。 “他走了?”仿佛刚才那一站用尽了全身力气,嫣雅跌坐在登上。 “恩,走了。”莫忧真的理解不了,这个唯一与世无争的公主,这个唯一让来自民间的自己不会感到厌恶的皇姐。怎么会这样?难道那个宫中流传的诅咒是真的,她真的是上天不被允许的存在? 看不见莫忧神情的嫣雅自顾自地喃喃而言:“我真的很没有用,什么都帮不了皇兄。自我降生以来便一直被母后深藏于这里,不让我出去玩耍,亦不准人进来。我第一个见着的人便误闯进来的皇兄,哦,不,不应该是见着,我从来都没有看见过他的样子。莫忧,就连你我也没见着过呢,你说……” “够了,不要再说了。”猛地打断嫣雅的话,莫忧再也忍受不了了:“雅皇姐,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撇开你们亲兄妹的血亲关系,就他如何待你的,这种男人也不值得你爱。”莫忧终于把话向嫣雅挑明,她再不愿见这个即使是被人利用,却心甘情愿的病弱姐姐沉沦下去了。也许说得太过残忍,但自少希望自己能点醒她。 听完莫忧的怒喝,齐嫣雅死死地咬住嘴唇,低下头去。半晌一个凄凉的声音幽幽传出:“莫忧,我也不想的。等我发现自己爱上那个总是一脸温和的皇子时,我才知道他是我的皇兄,同父同母的亲皇兄。也许,诅咒真有其事,但我亦不后悔,如果老天爷要惩罚这一违背世俗伦理爱恋,我也会一人承担。我只是想在我还活着的时间里,静静的,远远的看着他,如他所愿登上那最高的位置。哪怕奉上我的性命也可。”很难把眼前这个病入膏肓的女子与刚才那些坚定的言语联系起来,但那的确又出资她口。 “雅皇姐……”莫忧的心募得疼起来,老天为什么要如此对待这个女子,在这个毫无亲情可言的深宫内,她那本就岌岌可危的生命之火还能燃烧多久? 第15章 奈何妾意 五日……四日……三日离那个时候越来越近,一切都稳然的按照孙皇后一行人的安排向前推进着。每个人都神经都拉上了弦,好似轻触即断般脆弱。 回到自己宫中的齐天浚进们就见乔熹柔,许定凝围坐在栗色掐丝暖阁几边品茗。眼尖心细的定凝微瞟见来人,立马起了身,娇笑盈盈地走了过去:"殿下,你可回来了,姐姐和定凝好生挂念呢。"她到是说的一派坦然。殊不知身后的乔熹柔就像被人看破了心思,一张俏脸羞的绯红。 "恩,熹柔让你担心了。"全然看在眼里的齐天浚绕过许定凝径直过去坐在了熹柔身旁道。略现尴尬的许定凝碍于乔熹柔这个身份,地位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半个主子在,收起那套妖桃秾李媚功,乖乖地立于二人身后。心中确是咬牙切齿:哼,她不急,她有的是时间。难道自己还斗不过她? 面对齐天浚探究的目光,乔熹柔怕自己失态道:"殿下,臣妾无碍,不过前几日,臣妾又去了兰漪阁看望媚兰妹妹。""你怎么又去那了?"齐天浚略有不悦。 "殿下去看看媚兰妹妹吧,她现在很不好。"无视他的质问,熹柔仍旧说着自己所想。 "她怎么了?生病了吗?怎么没有去请大夫?该死的奴才,竟然没一个人通报给我。"一听夏侯媚兰身体抱恙,本来隐藏的很好的关切神情一下堆满了齐天浚那刚毅却又温柔的俊脸上。 "殿下,这怪不得下人们,你把媚兰妹妹禁足于那,她的死活又有谁知晓呢?"乔熹柔直言道。因为想助他得位,因为自己可能已倾心于他,因为不想看见他为情所困,她才如此让他去关心另一个绝色美人。 面对乔熹柔的话,齐天浚诧异地看这她,这个女子,为什么气度如此之大?即使与男子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得此贤妻,夫负何求。"一声长叹,齐天浚若有思绪的起身离开。 而乖巧地立于一旁的许定凝心中暗自揣测,早听说大皇子宫里除了她,还有另外一名伺妾。但没想到他会如此在意她,忽略自己暂且不提,就连乔熹柔都如此对待,若不是那位女子身得三头六臂?"姐姐,定凝有一事不解?"她决定从乔熹柔口中探听点风声来。 "妹妹请讲。"即使是对晴贵妃那边的人,熹柔仍是客客气气,她知晓既然齐天浚把这名生得魅惑众生,娉婷袅娜的女子留了下来,必然有她可用之处,自己只要暗中提防,监视着她即可,大可不必撕破脸来说话。 "刚才姐姐说讲的媚兰妹妹是……""哦,你说她啊,她是夏侯世家的二小姐,也是殿下的伺妾,按理儿说,她比你早嫁过来,你该称她姐姐才是。"乔熹柔避重就轻的答道。 对于这样的个回答,许定凝当然不会满意,隧只是轻点了点头,心中暗想:又是个世家小姐,为什么这些个女子的背景,身份都比自己强?她不甘心,亦不担心,比起一个身份而言,能够得到自己所渴望的东西才是关键。而现在自己羽翼未丰,孤军一人。若走错一步,皆可丢了性命,她必须得抛光养晦,慎之又慎。 第16章 柔情美人计 一直在等待齐天浚出现的夏侯媚兰也开始急噪起来,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了,他还未来看自己,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媚兰,媚兰。"一声低沉有力的男声伴随着如火似炽的赤发男子进了屋。 是他,他来了。夏侯媚兰眼中顿放异彩,欲起身迎接。看着眼前这个乌黑的秀发简单地挽着一个髻,斜插一枝晶莹剔透的仁风普扇簪,厚重的苍白色镶珠锦缎外衣更是压得瘦弱的娇躯病柳扶风的可人儿,齐天浚一步上前将其小心翼翼的轻揽在怀。还未等他开口说话,夏侯媚兰便先出声道:"殿下,殿下,你终于来看兰儿了。"这回未但抗拒齐天浚的她反而小鸟依人似的任他怀抱着自己,一双无骨凝脂柔夷紧紧地抓住齐天浚胸前的衣襟,生怕他又再一次离开似的。有些惊讶于媚兰的转变,但当自己的目光与她如烟似雾的眼眸一对上时,齐天浚脑海中的这些个奇怪皆被抛于脑后,内疚地说道:"兰儿,是我不好,我马上唤大夫来。""不要,兰儿不要你走,就像现在这样,浚紧紧地抱住兰儿可好?"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即使是使小性子,夏侯媚兰亦是那么的惹人怜爱,更别提一直倾心于他的齐天浚了。 紧了紧自己的臂膀,环抱住怀中的女子,刚毅的下颚轻抵在她那同样娇小的头颅上的齐天浚道:"好,好,兰儿,我哪都不去,就像现在这样,我会呵护你一辈子的。"看着齐天浚正一步步掉入自己事先设下的套儿里,夏侯媚兰忽觉不忍:她要利用这个深爱着自己的男子对自己的爱吗?他如果知道了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剡,他会杀了自己吗?会吧,会杀了自己吧。不过就是死也得先保住剡,眼中再次显现异光。 就这样靠着齐天浚,聆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半晌才缓慢而又哀怨地说道:"浚,怎么护我一辈子,就像现在这样,继续把我关在这里当一辈子的金丝雀?"比起蛮横娇喝,楚楚可怜的哀怨更能打动齐天浚的心扉。"对不起,兰儿,是我不好,一切都是因为害怕失去你,害怕你再回到那小子身边,我是逼不得已啊。"还未等夏侯媚兰提出要自由出入的请求,齐天浚接着说道:"兰儿,从现在起我收回一切成命,还你自由之身,只要……只要你不在离开我。" 看起来并无多大喜悦的夏侯媚兰仍旧庸懒地躺在齐天浚怀中,"浚,兰儿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兰儿以前是被靖王所迷惑了,但即使我被囚在这里,他亦不敢前来相救,这样的个懦夫有哪点值得兰儿再去爱的?只有浚,只有你才是真心待我。"话虽如此,但媚兰的心中飞速地盘算着自己什么时辰动身,怎么去到大明宫而不被人察觉。 "兰儿……"她忽地感到紧贴着自己的齐天浚声音略微沙哑,心跳骤然加速。不行,不可以这样。"浚,可不可以就这样子,抱着兰儿,我们有多久没好好地说说话了?"她不确定齐天浚是否会听自己所讲,但也得试一试。 美人香偎在怀,差点乱了心志的齐天浚心中狠狠咒骂自己:真是个禽兽,好不容易媚兰才接受自己,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呢? 压低心中渴望依旧是那温柔如夜风般的声音轻言道:"好,兰儿,今晚我就这样陪着你。哪也不去,什么也不做。"听到这些话的媚兰暗自长吐一口兰气,这个男子,这个深爱着自己的男子,他不是齐天剡。她的心里已装满了那个男子的一言一行,一凭一笑。而你,齐天浚,早还未开始,你便输了。 第17章 险遇许氏 铺盖这厚重寒气的夜幕苍穹下,呼呼的风声伴随着急弛马蹄声,打破这死寂般夜色。一个让人分辨不出的俊朗身影策马狂奔着,直指紫阳皇朝,不敢有半点喘息时间。他说那里早已有人安排妥当,只要自己在卯时之前抵达大明宫,就有机会放手一搏…… 天色缓缓地转为烟白,枕着怀中仍旧沉睡着的人儿,小心翼翼的将她轻放置于暖榻内,生怕惊醒了她的美梦,朱唇轻啄了下,齐天浚才恋恋不舍的离了去。他是真不想离开这儿,只要过了今天,只要顺利的坐上那金銮宝座,他要她,他再也不会离开她分毫。 直待听不见脚步声,夏侯媚兰才长睫微颤,睁开了双透着点点繁星般璀璨光芒的氤氲眼眸。她还是像往日般懒懒地起了身,任丫鬟们伺候着梳洗,更衣。用过早膳后,方才不经意似的开口问道:“殿下今日可在宫中?” “哟,夏侯夫人,殿下若是在宫中,还怕不在你这儿?”丫鬟们也不惧她,她们知道眼前这个色艳桃李似的女子是个善主儿,隧和她打趣道。 他今日不在?是个机会。想办法打发了这些下人们才是:“这样啊,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召唤就不要随便进来了,我觉得还有些乏,想再小寐一会儿。”昨晚齐天浚夜宿在此,现在她又说自己体乏,想必好事已成,丫鬟们显然会错了意,暧昧地眨巴着眼睛,互递眼神都退了下去。 隔了好一会儿,媚兰微抬起鹤舞九天菱花窗棱,发现阁内阁外都没了人,方才快速的换上件早准备好的不起眼的婢女服饰,绾着个丫鬟们长梳的发式,向外匆匆走去。 另一边,听说齐天浚夜宿兰漪阁的许定凝更是好奇那夏侯媚兰生的什么样儿了。听下人们讲不过是个失了宠的伺妾,却能扰得齐天浚如此心烦意乱。自己过了门都还未能更他共赴巫山云雨,那个女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真该去会会她了,想到这,许定凝起身向西园方向走去,身旁的小太监忙狗腿似地跟着。 就这样一个趾高气扬,光明正大,一个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两位绝色美人恰好就在兰漪阁外撞了个正着。 低垂着头的夏侯媚兰没敢注意身旁来人,行色匆匆地向外走去。 “站住。”许定凝娇言道。眼下这个奴婢模样打扮的女子,莫不是里面那位主儿的丫鬟? 心中猛的一紧,媚兰仍旧低垂着头,立在原地不敢妄动。“好大的胆子,见了许夫人还不快请安?”小太监边对媚兰喝道,边偷瞟着定凝脸色。 “奴婢见过许夫人,给夫人请安了。”怕被人识破身份,媚兰故意压低声音,服了服身道。 “你是夏侯夫人的人?”定凝并未在意眼前这个一直低垂着头,身体有些轻颤的奴婢,兴许是她害怕自己吧。也好,先给那阁内的主儿一个下马威。 “回许夫人的话,奴婢只是在这伺候夏侯夫人的日常起居,并非是她的人。”媚兰快要发疯了,这个莫名其妙的许夫人能不能快点问完话,自己时间本就紧迫,若是在这被人发现,那一切都就前功尽弃了啊。 “呵呵,到是个聪明伶俐的奴才,去忙你的吧。”“小祥子,我们进去看看夏侯姐姐。”定凝说完欲往里走。 正松了口气的媚兰一听,心中暗叫不妙隧又说道:“许夫人,请留步,夏侯夫人方才安歇下,不如明日在来?” “你是在命令我?”许定凝月眉一弯,略显不悦。 一下跪拜在地的媚兰卑微地回道:“奴婢不敢,只是殿下离去时交代过夏侯夫人歇息的这段时间,概不会客。奴婢也是为了许夫人着想,不想夫人为此区区小事和殿下伤了感情。” 并未发话的许定凝心中暗想,这个丫头说的有理,现在的自己正走在根没有退路的独木桥上,一切都要谨慎,不过她到真对那叫夏侯媚兰的女子越发的好奇了。笑言道:“多谢你的提醒了,否则吵闹到夏侯姐姐的歇息可全是定凝的罪过了。” 话锋一转冷冷对身后的小太监说道:“小祥子,我们回去。”即使碰了软钉子,定凝依旧是娇媚连连,婀娜多姿的离了去。 再这耽误了好一会工夫,夏侯媚兰不敢有半点耽搁,也紧随其后快步离去。想要顺利的进宫,必须有腰牌,好在自己昨晚趁齐天浚睡着的时候,摸了他的腰牌,像他进出宫中是不需要这玩意儿的,否则这会也该发现了。 第18章 终究弑帝 此时和睿王一同在未央宫守侯的齐天浚却是异常轻松。如果雅皇妹所言属实,那么现在离那个时候就该不远了。 “皇兄,你一点都不担心吗?”齐狂雾察觉出今日兄长略有不同,似乎有什么喜事发生,若说是皇位,他还并未得到,没道理现在就开始自喜了啊? 发现自己失了态的齐天浚赶忙拉回了还沉浸在昨晚温柔乡里的思绪道:“二皇弟,宫外的人马是否已布置妥当?”他所制是三千御林禁军,早在七日之前,他便吩咐了齐雾狂去做,以保万无一失。 “皇兄放心,一切布置妥当,只等那个时候了。”齐雾狂早已调换了宫中靖王的朝臣,人马。而做为后宫嫔妃的晴贵妃又不能干政,眼下只要静待其可。 神经越是紧张的时候越、亦是越容易出错的时候,一个难辩雌雄的身影忽闪在大明宫外,募得消失的无影无踪,等待下次出现的机会。 巡逻的士兵们从人影消失的地方走国,谁也没察觉出异常。 大明宫内,皇后孙氏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即将走向生命尽头,早已被病痛折磨的不成形,丧失龙威的夫君。乔熹柔立于身后,不敢随意出声,这对夫妻,是怎样的夫妻呢?他们也有过段美好快乐的时光吧? “呃……来……人。”明黄帏帐中传出低沉微弱、时断时续之声。 “臣妾在此,皇上有何吩咐?”皇后坐于龙床边沿,握住那已无力撑起的枯如腐木的手。 “传……传朕口谕……”听见启嘉帝所说,皇后和乔熹柔都不犹紧张起来,遣走了所有内侍,包括探梅,她们急切却又如此害怕地听见那个答案。 “朕归天以后,传位于皇三子,齐天剡……”未等启嘉帝把话说完,皇后愤然摔开原本被她握住的枯手,站起身来冷漠地说道:“熹柔,本宫忽觉不太舒服,出去透透气,你要好生照料陛下,若在此期间陛下有任何旨意,你都要如实禀报啊。” 说罢不再看帐内之人,转身离开。如果说方才孙氏眼中对那人还包含着丝丝不舍之情,那么现在取而代之的全然是愤恨不堪。 被独自留于内室的乔熹柔感到快要被这狭小空间,死寂的气氛压抑的快要窒息了,听见方才启嘉帝所说,她的内心翻江倒海,如被火烤刀割般。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站在万丈悬崖边上的无助之人,只要向前迈小半步,即可粉身碎骨。但身后却又有千把倒戈抵住自己,退后一步亦是万剑穿身。 脑海中忽然传来那个温文而雅的男子的声音,仿佛看见了他那张菱角分明的俊脸,看见了他为自己一夜未眠的守侯。眼中突射狠光的乔熹柔着了魔魇般的走进龙床,抓起放置在一旁的红的骇人绣金夹萝九龙戏珠猩红引枕,朝启嘉帝脸上狠狠地压了下去。 也许启嘉帝本就命不久已,略微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感到手下之人无了喘息声,乔熹柔像被抽掉魂般猛甩开引枕,瘫坐在冰冷刺骨的地上,额上密出层层香汗。 忽地想起室外还有人在等候,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杉对外悲喊道:“大行皇帝驾崩了,先帝遗嘱:传位于皇长子,齐天浚。” 听见熹柔哭喊声的孙皇后亦是重心不稳,险些跌倒在地。对上前前来搀扶的太监痛哀道:“你也听见了,快去请新帝来,对外传先皇遗照吧。” 那个让她爱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的男人真的就在自己的阴谋下走了,真的在也回不来了。他若黄泉下得知自己篡改了遗照,怕是会永不瞑目吧。 第19章 相见与再见 “大行皇帝驾崩了……大行皇帝驾崩了……”声音犹近向远层层穿透那高耸的宫墙,传出了整个紫阳皇朝。 躲立于大明宫外的身影猛然一震,抬腿便往内冲去,却突然被一声万分熟悉的天籁之音止住了迈出去的脚步。 “剡,剡,是你吗?”是幻觉吗?是因为太朝思夜幕想所以看花了眼?夏侯媚兰木楞地盯住眼前这个蒙着脸的男子背影不禁喊出了声,比起方才听见先帝驾崩的时候,现在的她更是震惊。 同样亦是不敢相信的齐天剡呆立在原地,半晌才转过身去。四目相触,天地间一切画为无物。“你对我……你的心已不再这里了吗?”见齐天剡并未摘掉面具,只是立在原地亦是哀愁看着自己,夏侯媚兰哀怨地说道。 他果真恨着自己的离开,恨着自己回到齐天浚身旁。 “我对你的心重来不曾冷确过。”面具之下,低沉的男声述说道此刻他的心情。 两两相望,近在咫尺。“剡……”忘却了自己千辛万苦,跋山涉水回到这阴谋算计,杀机重重的紫阳宫的目的齐天剡再次听见夏侯媚兰对自己的动情一唤,再也控制不住僵硬在那的身躯,扯掉面具,露出了那隐藏于下英气逼人的面庞。 上前一步,将佳人紧紧裹入胸怀,生怕她再一次眼睁睁都消失在自己眼前,感受着娇躯传递过来的阵阵体温,忘却了自己正深陷危机之中。 “媚兰,跟我走,这一次我们一起离开这里,管它什么皇权帝位,什么王爷将相,我都不在乎。” “剡,我跟你走,即使前方等待我的是万劫不复,坠入深渊,我也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 “你们能走到哪去?”一声寒意慑人心魂的男声打断二人久别重逢的对话。 齐天浚与齐雾狂接旨赶到大明宫,却恰好碰见了拥抱在一起的齐天剡和夏侯媚兰。这才察觉出自己早已被禁军团团围住的齐天剡并不恐慌,将媚兰轻藏于身后,直视皇兄,不,应该是新帝道:“皇位我给你,我只要她。” “她?”齐天浚好似听了什么荒缪之谈冷笑道:“我乃天命所归,启是你这乱臣贼子所让?而那个女人,是我的后妃,你凭什么跟我争?你又有哪些筹码能够跟我争?” “皇兄,正事要紧。”察觉出皇兄失控的情绪,齐雾狂担忧在这耗时过多,耽搁了大明宫内的情况,欲上前提醒,刚一开口便被齐天浚喝住:“滚开。” 他是真恼了,齐天剡心中倒捏一把汗,暗自算计着周围将自己和媚兰层层围住的御临军。即使自己单身突破亦无十全把握,何况现在还有媚兰在旁相随。 “嗵。”的一声齐天剡双膝居弯,跪倒在兄长面前:“皇兄,天剡为臣不忠,为子不孝,此乃不忠不孝之孽障,人人得而诛之。但请皇兄看在你我同脉血亲,手足兄弟的份上,放我和媚兰一条生路。至于九鼎宝座本就属于您,不是天剡这等俗人可以窥视的。”为了媚兰,皇位他不要了,自尊他亦可抛于脑后,只希望能打动那个男人。 “同脉血亲,手足兄弟?好个同脉血亲,手足兄弟,如你视我为兄长,为何还要夺我所爱?”一句看似简短的话半晌才从齐天浚口中挤了出来,此刻的他真想扑上去食那两人的肉,饮他们的血,以解心头之恨。 “爱?我从为认为过我是你的爱。”被靖王护于身后的夏侯媚兰终究是忍不住了,她不能,也不愿在看见这个为她甘愿受辱的男子继续卑躬屈膝下去,他应该是任意遨游在苍穹天幕下的雄鹰,应该是奔腾于茫茫草原上的骏马,而不是此时此刻为了自己跪倒在齐天浚身前的靖王。 “媚兰……”齐天剡不明夏侯意思,恐她受到伤害,欲想阻拦。 却不想夏侯媚兰忽地摸出一把挂日流荧细小匕首,虽说刀身短小细长,但反射出的阵阵寒光足以证明它自身的锋利程度。“保护新帝。”齐雾狂大喝一声,率先挡在了齐天浚身前。禁军们纷纷拉开了手中紧握的弓弦,箭锋齐指夏侯媚兰。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忽地佳人仰天长笑,承绝美之名,禀绝美之颜,却也选择绝美地哀诉道:“我不会杀你,也杀不了你,我要得只是自己的命。”说完刀身一转,比在了纤弱玉劲上。 “媚兰。”两个深爱着她的男子异口同声道。其实夏侯跟本没打算自刎于此,若她死掉,就丧失了可以威胁齐天浚的筹码,保不了剡。 一手比刀,一手握住齐天剡的肩头,夏侯媚兰哀怨地对齐天浚说道:“放过我们吧,让我们离开这里,就像昨夜我跟你说过一样,我本不是金丝雀,为何要执意留住我?天剡本不是真心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废了他的亲王之位,扁为庶民,从此对便你没有任何威胁。” “昨晚?昨晚的一切都是你装的?”亦是声音梗塞,齐天浚募然发现,自己就好象个小丑,被他所爱的女人肆意玩弄的小丑。 “是的,我说过,我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你,为了剡,昨晚我才对你如此。”残忍,也许残忍能打破他对自己的爱吧,他没有错,错就错在他来晚了,自己的情感不可能一分为二,以给了剡的不可能在施舍给他,媚兰亦是哀伤。 “如果我不放你们走呢?”齐天浚怀有侥幸的试探道。“那你能得到的只会是两具尸体。”齐天剡站起身来,冷冷答道。 如果那个温柔胆小,善良单纯的媚兰为保自己而自刎的话,他也没有在苟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了。 “好,很好。你们一个是我的好兄弟,一个是我的好妃子。”不展的愁颜,悲哀的语调显现出此刻齐天浚的心情,:“三皇弟,你赢了,你彻底赢了为兄。”你们全部退下,让他们走。“话毕转过身去,他不愿,也不想再看见那两个人。 “皇兄,这样好吗?”齐雾狂担忧道。“还要我再说一次吗?”他的声音已经冷至到了冰点,赛过飘落下的大雪。 第20章 真若手足情 听见新帝的话,禁军收起武器,给靖王,夏侯媚兰让出条道来。深看齐天浚一眼,也不多说,齐天剡拉起媚兰匆忙向外走去。必须快些离开这里,他不敢保证皇兄是否会反悔。“他们走了。”齐狂雾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大明宫,才在齐天浚身旁轻言道。 “二皇弟,我们进去吧。”就像方才一切都未发生过似的,齐天浚边说边抬脚往大明宫内走去,除了媚兰,还有天下苍生,国家社稷在等这他,他不能倒下。 “媚兰,转国前面那道宫墙就是紫阳城的侧宫出口了。”怕皇兄心生悔意,齐天剡带着夏侯媚兰未走正宫门,而是选择了较为隐蔽的侧宫门离去。 “剡,即使转过那道宫墙等待我的是浩劫地狱,我也愿意随你同行,再不分离。” “好个再不分离,好对痴男怨女。”一声脆郎清爽的声音打破二人的对话,看着眼前来人的,齐天剡剑眉微皱道:“你怎么在这?” “呵呵,皇兄要离开,做弟弟怎可不来送行?”依旧是轻浮嬉笑,来人正是雅王齐怀炽。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愿在次多耗,齐天剡有些不耐烦。 “皇兄真是美人在怀,就不要我这个做兄弟的了啊。”继续调侃他,齐怀炽本意不是如此,是对这个感情并不深厚的皇兄有着不舍吗? “让开。”不愿和他废话,齐天剡推开挡在身前的雅王欲走。 “皇兄,请留步。”终究还是要面对他的离去,齐怀炽收起玩世不恭的脸庞,正色道。恍眼望去,神情竟和几位兄长同出一择,莫不是飘舞的褐发,邪虐的眼神流失了秘密,怕是气质更胜一筹。 “皇兄此次离去,恐怕你我兄弟重逢之日遥遥无期。外面诸事凶险,皇兄虽无害人之心,但不可不防。你若真是去了天荒道,那里是南宫世家的势力范围,如遇困境,拿此信物找南宫家的当家南宫烈即可。”话毕,齐怀炽将早已经攥在手中的刻着雅字的墨绿翡翠玉扳指交到兄长手上。 诧异地盯着眼前这个皇弟,扳指略有余温,应该是被人握在手心已久,他在这等侯了自己多久?他,如此不求功利,为何会跟远在天涯的南宫世家有所交情?他,为何有要帮助自己这个关系冷疏的兄长? 仿佛看破了齐天剡的猜疑,齐怀炽只叹了口气:“皇兄,亦可不信怀炽,但母妃曾经说过,在这里,怀炽的亲人除了她只有你。” 母妃?对,自己还未与母妃话别,“四弟,为兄走后,母妃就拜托你了,你转告她老人家一声,是剡儿不孝,若有来世,剡儿还要做她的好儿子,还有你的好兄长。”终于他还是选择了相信他,因为是那句在这里我的亲人除了母妃只有你吗?还是本来就该这样? “兄长,请放心,臣弟必当一一办托,你快带夏侯姑娘走吧,若是新帝反悔就晚了,恕臣弟不能远送。”双手抱拳,齐怀炽知晓分离怕是不能避免的了。 “恩,你多保重。”轻拍了拍皇弟的肩膀,齐天剡带着夏侯媚兰渐渐消失在雅王视线之中。 “终究,到最后,我还是一个人。”分不清是哀怨,遗憾或是不满,齐怀炽站立于原地,喃喃自语道。 父皇的崩天,母妃的无视,七弦的绝情,兄长的离去,孤留他一人在这偌大皇朝中,也许从一开始就只有他一人而已。 轻仰起头,任凭寒风吹乱发丝,却难以搅动心房。看着那盖压于上的苍穹,世事无常,风云际变,他的路又在何方?又有谁能伴他同行?而七弦,那个魅祸众生,姑射神人的你又在哪里? 昶昭元年,齐天浚在众人相助下终于登上了那个金銮宝座,成为九五之尊。改国号紫阳为炎兴,定年号昶昭。 尊封皇后孙氏为穆成康德平贞贤太后,贵妃晴氏为深雪晴太妃,册封原侧妃乔氏为美人,侍妾许氏为彩女,皇子世袭亲王职位,赐王府一座,金一万两、银十万两、玉器二十件、珠宝十箱,以为嘉奖。 其中仍包括靖王齐天剡。除了皇帝亲信,没人知道靖王早已不在宫中。 先皇大葬后第三天,太后下令废黜先帝德妃,将她打入冷宫,七天后,程氏在掖庭宫悬梁自尽。后宫并为因为齐天浚的登基而平静下来,反而孕育着更大的阴谋,势将每个人都卷进那无底的深渊…… 第21章 新帝登基 “娘娘,快些让奴婢侍侯换上朝服了吧?”探梅一声轻唤打断了乔熹柔的思绪。 今日乃新帝拜天登基之日,从早晨开始,先是献祭太庙,再来是齐天浚接受百官的朝贺,接着新选彩女,晚上还有宫廷的夜宴。目前做为后宫嫔妃中地位最高的熹柔却独坐窗边边,楞楞地发着神。 “探梅,朝服?你说错了吧。”轻声回道,身子依旧未动,朝服,呵呵,好个朝服,只有位列九嫔之上的后妃才能在重大继嗣,庆典活动中所穿的朝服,她,乔熹柔何德何能方才配得上。 知道自己失了言的探梅,忙跪了下来却又正色道:“娘娘对皇上情深意重日月可鉴,皇上对您亦是怜惜万分,别说九嫔,朝服,哪怕是凤冠,金印早晚也是娘娘麾下之物。” “探梅,我发现你越发大胆,没了规矩。”只是淡淡言道,熹柔并无责怪探梅之意,她明了这个所谓的奴婢心早已向着自己。 “奴婢该死,只是……” “现在后宫嫔妃中虽只有我和定凝二人,不过你想想,就算皇上无选彩之意,太后她老人家能同意吗?这后宫最忌讳什么,就是两个字:专宠。今日登基大典怕也是选彩大典吧。” 自古哪位帝王不是踏着脚下堆积成山的尸野爬上那九龙金銮宝座,她亦可为他赦父杀母,为他扛起千古骂名,但她能够容忍和众多莺莺燕燕分享那本就少的可怜的爱吗?媚兰,那个千娇百媚的可人儿,独占两人之爱,我很是嫉妒你啊。熹柔心中暗叹。 “奴婢相信,不管将来这后宫中会有多少主子,娘娘,皇上对您是不一样的。”探梅不光是安抚熹柔,自那夜陛下一夜未眠守侯了她整宿,她就相信皇上对熹柔的感情绝对特别的。 “呵呵,好了,好了,我只是随口说说,你还真跟我较上劲了,时候不早了,替我更衣吧,去晚了可不好交代。”熹柔止住了探梅,她不愿再多想,也不能再去深究,有些人,有些事就这样烂在肚子里也许对大家都好。 待熹柔来到大明宫外,齐天浚,太后,太妃,王爷权臣们早已等候在外。看着一身芍药暗饰的银丝着地嫣蓝长裙,头戴掐花衔玉拢丝,簪侧正插一枝万年吉庆簪,远山黛眉,玉立巧鼻,一双秋波明眸闪闪出点点坚毅的熹柔亭亭走来,齐天浚一直紧绷的俊脸微微露出丝丝笑意。 “臣妾给皇上,母后,太妃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臣妾来晚了,皇上请责罚。”遥遥一服身,惶恐却又镇定。 “呵呵,柔儿不必多礼,哀家和皇上怎么会怪你。”身着金丝缎锦百鸟朝凤花纹的大红色朝服,头戴万缕掐丝明珠金凤的太后孙氏故意忽略一旁的晴太妃,和蔼端庄的向熹柔笑道。 “皇帝,吉时将到,移驾天坛,太庙,告天祭祖吧。”孙氏对齐天浚说道,继续忽略晴太妃,跟哀家斗,你还嫩了点。 立于一旁面无表情的晴氏头上微微晃动的对金累丝戏珠头花凤钗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先帝归天,儿子离去,她输了,花去自己大半风华时光,彻底输给身前这个雍荣华贵妇人。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她累了,真的累了,就这样忍辱偷生或许是件好事。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太庙,除了皇帝,太后。以熹柔的身份肯定是不能进入太庙里面的。 天寒地冻,众多人就依着辈份,地位齐跪于外。熹柔到是年轻气盛,更别提王爷,大臣那些男人们。到是苦了人到中年的晴太妃。虽心有不忍,熹柔仍旧只冷望着其身躯后背,任凭她鬓中深藏的华发刺痛双眼,乘王败寇,即使是篡改遗照,赢了就是赢了,今天你就必须自食苦果。 熹柔的心潜移默化中慢慢冷冽起来,就连她自己也未发觉。 终于折腾了一个上午的忙碌结束了。从太庙回到大明宫,接受完百官朝贺,在开始选彩女前,齐天浚趁众人为注意时悄悄在熹柔耳边轻言:“熹柔,朕等会有件礼物要送你。” 不等乔熹柔反应过来,转身向那金光耀眼的宝座走去。礼物?他什么意思?思绪陷入齐天浚方才话中的乔熹柔就连经过层层选拔,才貌双全的少女们何时立于大明宫外的都未察觉。 第22章 采摘美人 头戴通天金冠,翠玉珠旒垂于温和俊郎龙颜面前轻微晃动着,端坐在赤金九龙金銮宝座上的齐天浚等待着少女们的见驾,失去了夏侯媚兰,即便她成功的带走了自己的心是一回事,采摘天下美人,充实后宫,繁衍子嗣又是另一回事,何况这也是母后的意思。 不大会儿,环肥雁瘦,千姿万势,青春少艾,娇嫩似花的少女们便被太监引进了殿。只见这群个个材貌双全的妙龄少女三人一列,整齐地立于殿中,皆都含羞着头,鸦雀无声。 齐天浚被一道好似百绕柔剑的灼热眼神吸引了去。即使此名少女身着与众多女子一样的玉兰喜鹊夹银丝儿边裳,戴着一朵白玉镶缕攒芯珠花,但她那渴望却又高傲的眼神硬是比下了自己的粉面桃腮,让人过目难忘。 与她四目相对,齐天浚亦是微微一震,好犀利的眸子,她是? 察觉出儿子的异常,坐于一旁的孙太后顺着皇帝的目光探去心中暗叹,这名女子的眼神像及了年轻时的自己,大殿之内亦无恐慌之神,不错,不错。 “皇帝,你看上谁了,就让内侍太监把牌子搁给她好了”她私心想留下这名女子。 “恩,儿臣知晓。”很是顺利,这名叫上官天宁的少女第一个被册封了彩女。 “水家小姐水倩如册封彩女……”内侍太监宣道,一个和上官天宁完全是两种类型的半羞半怯,珠泪盈盈于睫,微颤清丽的少女被选中了。 “东方家小姐东方尚怡册封彩女……”又一个五官巧夺天工的的天姿绝色纳进了后宫。 “楚家小姐楚天册封彩女……”一个不似世俗媚色,却多分文人雅士之气的天仙化女也被纳进了后宫。 “乔家十七小姐乔可柔册封美人……”太监的嗓音引来一片哗然,成为第二个未侍寝便封成美人,位列世妇的后妃。这位看似病柳扶风,娇弱无助,楚楚动人的乔家小姐瞬间成为众人目光焦点,羡慕,嫉妒,探究,嘲讽,一时间,可柔如负锋芒,不知如何自处,泪花在眼眶中点点散开。 可柔,听见这日思夜念的名字,乔熹柔思绪一停,猛的抬起头来,寻声望去。天,真的是她,真的是她那让人无法不萌生怜意的小妹妹,她怎么进宫来了? 忽感齐天浚扫来的目光,熹柔不解的望去,面对他的得意神色,她懂了,他方才说的礼物,是可柔。 男人终究是男人,即使金戈铁马,玩弄权势,但亦体会不出后宫的繁华鬼魅,机关算尽。把可柔弄进宫来陪伴自己,还在未侍寝的情况下就赐她个美人的名分,她是该感谢他的皇恩浩荡,宠及乔家,还是该怨恨她把单纯无知的可柔也扯进这看似浮华的吃人宫廷? 对于齐天浚的旨意孙太后亦没表示反对,相反她还很是支持,乔家为助她的儿子登上皇位的确付出了很多,理因受此殊荣。不过这不是主要的,不能让乔家持宠而骄,又不能打压乔家,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她们成为众矢之的,借他人之手,一石二鸟,启不快哉? 见太后未发话,皇帝铁了青脸,众人的议论声也纷纷静了下去,内侍太监继续宣道:“乔家表小姐乔晓逸册封为彩女……”又一位妍资艳质,明眸皓齿的乔家小姐受了封,一时间,乔家皇恩沐浴,风光无限,好不得意。 第23章 皇嫂七弦 终于折腾了大半天,选彩女结束了。被选上的彩女,后妃们由管事姑姑领了下去,带去了轻颦宫。而未被选中的少女们顿失来时的风采艳姿垂头丧气,她们哪又知晓兴许这样她们才是幸运的,远离那幽深哀怨的宫廷,去外面的世界寻找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夜幕渐渐拉了下来,大明宫宫内此刻却是华灯初亮,杯酒交错。 云绕烟袅的大殿内,墙壁栋梁与柱子皆饰以龙凤花纹装饰着,意态多姿,斑斓绚丽,忽地一声荡人心肺的琴声轻扬而起,一娇艳惊人的女子水袖漫舞,无数绚烂的金缕片片轻飞于天地之间,绚丽多彩的色泽印着该名女子同样令人移不开眼珠的炫金长发令人深陷其中,目瞪口呆。 翩翩若飞鸿地舞进殿内,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水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教人神为之夺。此人正是彩女:许定凝。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许定凝吸住了神魄,包括一直对她心存芥蒂的齐天浚。 心中暗自得意的定凝,更是卖力的舞动着娇躯,成败在此一举,能不能成功地勾住齐天浚,今天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做于齐天浚座下左侧的乔熹柔心中亦是暗暗惊叹:好一个冠觉群芳,天生尤物的许定凝,难怪今日整日未见她身影,原来是另有打算,莫非这后宫之争已经开始了,那可柔,可柔怎么办?她断不是这些女子的对手啊。 除了惊艳的目光外,定凝稍感座下另有一道芒光直射心房,震得她微微发慌。坐在殿下手握玉雕麒麟银镯酒杯的雅王齐怀炽炯光直锁舞歌之人,剑眉剧皱,七弦,那个让自己昭思暮想的佳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很显然他还不知道他所谓的七弦现在的身份。 一曲舞毕,许定凝水袖一收,跪倒在齐天浚座前“臣妾献丑了,轻舞一曲祝贺吾皇登基之喜,祝我炎兴皇朝千秋万代,兴盛不衰。” “呵呵,定凝有心了。”显然许定凝的话很是受用,齐天浚龙颜大悦。 相比起众人脸上喜悦,惊艳神情,齐怀炽脸色更是阴蘼,她是他的后妃了,自己早该料道野心勃勃的她会去攀附皇兄的,只是自己不愿也不想去面对。 第24章 彩女许定凝 见许定凝袅袅退去,齐怀炽不露声色,趁众人未在意亦起身尾随其后。早感身后有人跟随,许定凝出了大明宫,故意向此刻人迹稀少的御花园走去。 两个身影就维持着一段看似毫无联系的距离缓缓前行着,绕到亭阁假山后,定凝停下了脚步,朦胧月色中,站立于此的可人儿倒印在脚下幽幽湖水中的身姿,如梦如幻,让人分不清本尊假像。 看着踱步靠近的雅王,亦未开口。终究还是按耐不住,“七弦,是你吗?”齐怀炽还是先问出声道。 “七弦?妾身不明王爷所指何人。”微微一服身,算是请安问侯了,许定凝不带任何感情的回道。 仿佛听见了无稽之谈齐怀炽略带怒意道:“你不知道她是谁?且不谈你于她的相貌何等相似,就是你那夺人耳目的金发亦是泄露了你的身份,除了六音,整个炎兴皇朝有着金发之人的就只有你,七弦。” “王爷,妾身真的不懂你所指何人,妾身姓许,闺名定凝,既是当今圣上倾点后妃,又是深雪晴太妃远房侄女,并不是殿下口中之人。”仍旧不承认,她不愿面对这个痴情于自己潇洒不羁的男子。 不再开口,猛地一欺近,逼得许定凝一丝惊慌,连连后退,脚下一滑,娇躯后仰,落水之际亦是喊出:“怀炽,救我。” 两人应声落水,被齐怀炽拢入胸怀中的定凝心中暗叫不妙,怎么就失口叫出了他的名讳,这下不承认怕是不行了。 果然,齐怀炽低下头来在她耳边轻叹道:“一个从未与本王见过面的后妃却能叫出本王名讳,你不是七弦还能是谁呢?” “呵呵,雅王果然高明,还是被你识破了七弦的小把戏。”许定凝一改方才漠然之态,将已经湿透了,外衫贴在身上,曲线必露的娇躯紧埋齐怀炽胸怀。 即使是目光开始变的迷离,呼吸逐渐加快,齐怀炽亦没乱了方寸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离开我,难道你不知我对你的心意?” “我怎会不知,只是雅王你说过,你不想当皇帝,只愿做天下第一臣,可是我不一样,我不满足于一个王爷的侍女,即使是正妃,我想要的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利,而你,给不了我。”一针见血,无情之话却被许定凝说的是柔情万千,让人恨亦无奈。 “果然,你这样的女子,是让我束缚不住的。”神情落寞,齐怀炽略显自卑,但抱紧她的双臂仍未松开。 “雅王,你应该明白七弦心中是有你的,但是现在木已成舟,我已是皇上后妃,现在我的就像一株寄生的蔓藤,根基浅薄地经不起任何的风雨催折,我需要你的帮助。”既然已被识破的身份,而他看起来毫无责怪自己的意思,何不利用他尊贵的身份,为自己争宠夺势添枚筹码。许定凝算准雅王不会拒绝自己,楚楚可怜的哀求道。 心中如万蚁啃噬,亦是怜惜地看着怀中美人,即使是刀山火海他也愿意为她而跳:“七弦,我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把你交给皇上吗?” “我已上骑虎难下,没有权力,你我都无法生存,如我们合作,里应外合,想必能在炎兴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何况,七弦的心是永属雅王你的。”再一次抓住他的弱点,步步紧逼。 不再说话,只将佳人狠命吻住,如此绝望。半晌,抱起定凝走上岸边像变了个人似的齐怀炽,冷冷地说道:“许彩女,本王懂你的意思了,快回自己住处换了衣裳,莫让皇上怀疑的是好。”话毕也不在看许定凝转身离去,消失在来时的那条廊内…… 第25章 德妃殒命 整个炎兴皇朝一片喜庆,更是衬托出冷宫的萧条死寂。“莫忧长公主,你终于还是来了。”一个深冬中却只着件墨绿色轻瓤长衫,任何手饰都未佩带的妇人幽幽开着口道。 “你不要误会,若不是雅皇姐相求,我是断然不会冒险踏进这冷宫一步的。”莫忧说的没错,眼前这虽有着倾城容貌,却是憔悴不堪的女子正是先帝生前宠爱的德妃程氏,很显然她没有晴太妃那么好运,只孕有一女的她在先帝归天后,就被太后连她所出的长公主齐楚萱一起打入了冷宫。 “我知道,她是不会放过我的,但是萱儿是无辜的,我求求你带萱儿离开这里,好不好。”程氏抓住莫忧的衣袖,苦苦哀求道。 看着站立于一旁微微发抖的亦同样是自己皇妹的齐楚萱,即使衣着简陋,不着粉黛,但她那酷似德妃程氏的芙蓉面耳,亦是让人为之一叹。左眼角下微突的泪痣更衬得那张如花似月的脸儿栩栩动人,虽说年纪尚轻,成人之后怕也是位倾国倾城的可人儿。 “你既然知道太后不会放过你,却把楚萱硬塞给我,不是害了我吗?”莫忧故意为难道。 “不会的,我知道先帝成赐你免罪金牌,除了皇上,谁都不能把你怎么样。”程氏此言不假,因愧对于莫忧母子,先帝的确私下赏赐过莫忧一块免罪金牌,这个女人连这都知道,可见先帝生前是多么宠爱她,莫忧心中暗叹,不过宠爱又怎么样?撒手一去,带走了她的一切,即使多么的不可一世,艳冠群芳,到头来还不是落的个凄惨的下场。 “母……妃”怯怯地开口,齐楚萱不愿离开自己的娘亲。 “萱儿,听为娘讲,离开这以后要听你莫忧皇姐的,若能离开这座皇宫,那更是不要疑迟,为娘对不起你,也舍不的你啊。”将齐楚萱拉入怀中,并不再自称自己为母妃,而是纯粹的做为一个母亲向自己的心头肉做最后的话别。 “母妃,萱儿不要离开你。”泪雨姗姗,齐楚萱亦是明白今日怕是和母妃的诀别之日了。 “快别说了,等下有人来的,想走都走不了了……”不愿再看到这样催人泪下的场景,莫忧拉住楚萱欲要离开。忽地冷宫外灯火昼亮,有人进来了。 “快,你们快藏进衣橱,”程氏知道来着何人,慌忙将莫忧,楚萱带进内室,藏身于衣橱之内。 虽说是在内室,但冷宫本就简陋,里外室之间不过就只隔着到帘子,紧靠藏立于内的二人仍旧可以清楚的看见橱外的事物。 待程氏回到外厅,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了,一连进来五六个太监,孙太后方才慢慢步入。“好妹妹,哀家来看看你了,在这还住的习惯吧?”缓缓一开口,语气中全是嘲笑调侃之意。 “谢过姐姐关心了,妹妹一些安好,姐姐今日前来不单单只是为了看望我的吧?”一转方才哀伤神色,即使是输了,程氏亦不愿意向那个女人低头。 “妹妹果真冰雪聪明,难怪先帝会如此倾心于你,哀家今天前来就是为送你一程的。” “你终于要对我下手了吗?”没有恐惧,程氏听了太后的话,反而镇静的问道。 “对你下手?不止如此,你那短命的儿子,也是哀家送上黄泉路的。”事到如今,孙太后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全说了出来。 脸色骤变的程氏冲了过去,欲撕扯眼前这个魔鬼般的女人,却让太监们架了个先,她发疯似地哀嚎着:“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的儿子他是无辜的啊?” “你的儿子是无辜的,那我的嫣雅就活该天生失明,一辈子被藏匿于深宫中吗?”太后情绪也略有失控,提高声调道。 嫣雅?齐嫣雅,那个因为自己派人施蛊,硬是逆天而行,转换了性别的长公主。程氏想起了自己当年所造之孽。 “同是哀家的孩子,哀家怎么会不心疼,不过哀家也要感谢你了,不是你,嫣雅也不会拥有现在的奇异能力。”孙太后是真的心疼嫣雅,旁人也许会认为自己这个做母后的眼中除了当今圣上就无其他子女,可又有谁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孩子们,她要登上这太后之位方才能抱住她的孩子们。 而藏于橱中的莫忧亦是一震,心中暗揣,那个女人,她说的是真的吗?她真的也爱着雅皇姐? 程氏一下像被人抽了魂似地跌坐在地上,目中空荡无神:“我们争了一生,斗了一生,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其实自我那苦命的孩儿早殇以后,我便已无争宠之心,到头来什么也没有了,一切都灰飞烟灭。姐姐,我这辈子这一声姐姐是最真心叫的,等我死后,求姐姐放过我唯一的女儿楚萱。” 半晌,孙太后亦是痛心地说道:“哀家答应你,赐九尺白绫,妹妹早些上路吧。”说完,逃似的离去了,留下太监们处理后事。 一生无梦一声笑,一步情天一步遥,白绫飘旋舞动,伊人魂断何方……亲眼所见母妃被逼死,却被莫忧死命抱住的齐楚萱动弹不了,正欲哭喊出声的樱桃小口也被捂得死死的。 “若不想死,若想为你母妃报仇,乖乖地呆在这别动也别出声,在她耳边低言,莫忧不相信太后会如此轻易的放过楚萱。 不再动弹,只是死死盯住处理母妃尸首的太监们,仇恨的种子在尚且年少的齐楚萱心中生根发芽了。 第26章 同根生何太急 自登基大典选出了后宫嫔妃后,齐天浚还未临幸过任何一名后妃,整个轻颦宫看似波澜不惊,和气融融,暗地里却是明争暗斗,尔虞我诈。 因为乔可柔未侍寝便被封了美人,一时间她所居住的景宵苑访客络绎不绝,明的送礼巴结,暗的揣测打探,众星拱月般弄得本就柔弱单纯的她慌了神应付不过来,好在熹柔姐姐就住在离自己不远的丹宵苑,几乎每天都来探视,深怕自己受了委屈。 想到熹柔姐姐,斜坐于窗下,略施淡淡胭脂,头上只插了一支翡翠镶明珠的流苏簪子,身着粉红底色暗绣山茶花缎狐锦服的乔可柔嘴角悄悄弯起,露出微微笑容。 仿佛又回到了那晚姐妹相见,相拥而泣,姐姐对自己所说之话,无不充满关心切意。“可柔,我的小妹妹,你怎么进宫来了?”熹柔虽是高兴却又担忧妹妹日后如何在后宫中立足。 “姐姐,难道不希望可柔进宫来陪你?还是怕可柔抢了你的宝贝皇上。”可柔笑嘻嘻地调侃道。 一把拉过可柔带进内室,乔熹柔环顾四周,方才低声说道:“可柔,姐姐不是不希望你来与我做伴。” “那姐姐在担忧些什么?”依旧天真的问道。 “可柔,刚才那句我的宝贝皇上的话,不准在提起了,皇上怎么会是我的,皇上是大家的,是整个炎兴皇朝的,是众多黎民百姓的。” “姐姐生气了?那好,可柔不再提就是。”以为自己的调皮惹熹柔不高兴,可柔连忙说道。 “姐姐不是在生你的气,可柔啊,我该拿你怎么办?在这个封闭的、禁锢的、压抑的,稍有不慎就可能触犯条规、忤逆君王,以至酿成大祸,随时可能受到严惩,甚至性命不保的后宫中,你要多长个心眼儿,凡事都不要轻信于人呀。” “可柔明白。” “真的明白?” “姐姐真当我是个绣花枕头?”可柔轻嗔道。 “呵呵,好好,可柔明白就好。皇上今晚特许我留宿你这,我们就聊到大天亮,可好?”熹柔怜惜地望着自己这个毫无城府的小妹妹,轻声言道。 “好啊,真是太好了,姐姐我们去床上躺着聊吧,就像以前那样。”摸摸可柔的头,两人向内室走去…… “主子,主子。”随侍宫女玲珑打断了乔可柔的思绪。 “什么事儿,玲珑?”“乔彩女来给您请安了。”玲珑口中的乔彩女正是那日也被选中的乔家表小姐,乔晓逸。 “哦,是晓逸姐姐啊,快请她进来。”说完,可柔起了身,迎了出去。 “美人娘娘,彩女乔氏来给您请安了。”伴随着莺歌燕语的女声,一妍资艳质,明眸皓齿的少女步入正室,边说边要服身到。 “晓逸姐姐,你再这样阿谀人家,可柔就不理你了。”忙扶住乔晓逸的可柔涨红了脸,原在乔家,她可是自己的表姐,就算有宫规,也不能有姐姐给自己请安的道理,可柔单纯地想道。 “呵呵,可柔就是这么可爱,姐姐不过是想逗逗你,你就真来劲儿了。”乔晓逸巧舌笑言道。 “姐姐,你……” “好啦,好啦,今儿个过来可不是跟你拌嘴的,今天天气不错,难得没落雪,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止住乔可柔的话,乔晓逸提议。 “恩,既然姐姐有这个雅兴,可柔奉陪就是。”两位乔家小姐走出了景宵苑。 整个轻颦宫呈八卦状,最主要部分分别由位于左右的东西宫组成,往下是九嫔宫,而位列世妇居住的苑子则包围在外,最外一层就是御妻所住的园子,不难看出,这一层又一层的环抱,越是到里越是身份,地位尊贵的妃嫔所居之处。 本想就在景宵苑附近逛逛的乔可柔磨不过乔晓逸,隧跟着她来到了雁鹿园。还未进到园内,可柔就看见里面站着的几个身影,不想有所交集,本欲离去,却不料乔晓逸却开口招呼道:“呵呵,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尚怡姐姐,小如妹妹啊。” 听见有人唤自己名字,正在交谈的二人转过身去,见来人有位美人娘娘皆服了服身道:“彩女东方氏给美人娘娘请安了,彩女水氏给美人娘娘请安了。” “呵呵,两位都太客气了,我们美人娘娘可不是这么小气之人。”抢先在可柔开口之前,晓逸到是做了回主。 感受到探究自己的目光,可柔半晌才憋出几个字:“两位姐姐不必多礼。” “美人娘娘切莫称呼臣妾为姐姐,越了份位,臣妾可是担当不起。”东方尚怡正色道,她可不想和这位受宠的乔家小姐扯上关系。 立于一旁的水倩如只是充满担忧的望了眼乔可柔,不再开口。 感觉气氛略有尴尬,乔晓逸打着圆场:“哎呀,这大冷的天,我们就不要站在外面了,进屋里坐坐,我叫奴才们烫壶热茶来。” “不了,晓逸姐姐,可柔还是先行回去了。”她本不想来这,何况要和这些陌生的女子围坐一起。 “美人娘娘,你是不是不舒服?”水倩如关切的问道。 “没有,你们慢聊,我先回去了。”说完可柔转身就走,也不话别,楞将三人扔在了原地。 “哼,她还真把自己当主子看了。”尚怡很是不爽方才可柔的态度。“尚怡姐姐莫气坏了身子,我那表妹从小就那性子,随她去好了,我们还是快些进屋吧,冻着了可不好。”乔晓逸笑言道,嘴角不察声色的一弯拉住东方尚怡,水倩如进了屋,却未察觉一直立于腊梅树下的上官天宁。 呵呵,好一个一箭双雕,既坏了乔美人的形象,又展现出自己的大度,随和,能进这后宫中的女人们果然都不简单啊,天宁暗自嘲笑,不过自己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和她们争风吃醋,她有她的事情必须去完成,悄然离去,只有那陷入的皑皑白雪证实着方才这里有过人。 第27章 险遇蒙面人 而早已快马加鞭前往天荒道的齐天剡与夏侯媚兰亦未真正的逃脱宿命的纠缠,终于能和佳人双宿双飞了,蓝天、白云、清风、溪流、湖泊、高山、旷野。 为什么自己仍旧莫名的烦躁,不能静下心来品尝喜悦?一手环抱媚兰,一手紧握马鬃的齐天剡剑眉深锁,脑海中浮现那日与夜月绝义之情。 “殿下,你果真放弃了天下。”留守在路途中的北辰夜月终于等到了来人。 并非是作为帝王来迎接功臣的,而是带回了一名绝色美人的齐天剡体会出此刻的夜月心中的愤恨之情,略带歉意地说道:“夜月,是本王辜负了你。” “哈哈哈哈。”募得仰天长笑:“即使北玄武夜月,也难敌红颜之媚啊。” “夜月……”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现在却颠笑痴狂的谋士,齐天剡心怀愧疚。“我本非明主,夜月还是另揽贤君吧。”现在的他不求权位,只愿和媚兰浪迹天涯。 “王爷,为了这个女子,你放弃了皇位,还要诼走夜月?好,那微臣从命就是。”话毕北辰夜月抽出自己随身佩带的雕玉紫檀宝剑,寒光一闪,割断了自己幽蓝长衫一袖:“割袍断意,从今日起,你再不是我北辰夜月的主人,你我形同陌路。”冷冷地说道,夜月眼中全然是对夏侯媚兰的怨念。 这个女子?莫非真如民间流传所言夏侯世家的女子都有扰乱男人心神的能力?他不相信,只不过一红颜祸水罢了,他怎么会被她们所影响,殊不知日后自己也情陷两位夏侯小姐温柔乡。不待齐天剡开口,越身上马,绝然离去。 倚靠在齐天剡怀中的夏侯媚兰亦也感到他的不对劲,他是在为那日与谋臣绝义在暗自伤神吗?还未开口,忽然四周闪现几名骑马狂奔的蒙面黑衣人,个个手拿寒兵锐器,向二人追靠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齐天剡亦感到来者不善,杀气腾腾。并未开口答话,众人手中长刀猛然发出刺耳的长鸣,刀身嗡然颤舞,皆向齐天剡挥砍去。 不能让媚兰受到伤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的齐天剡身躯向前俯去,以肉身遮盖住佳人,亦也拨出腰间龙吟弯刀还击黑衣人。 一时间,风啸如泣,空尘在刀气的碰撞下碎裂成了千丝万缕,刀剑连续发出轻重各异的撞击,刺耳的金鸣声让人几欲掩耳。但毕竟寡不敌众,很快,齐天剡的后背,手臂上便裂开了一道道殷红长痕。 “剡”被压制在身下不能动弹的夏侯媚兰感到丝丝血腥,欲要起身相护。 “别动,我很好。”在她耳边低言,齐天剡仍旧不打算挪开,只是双腿猛夹马腹,望马儿奔跑的在快些。 二人最终还是被黑衣人团团围住,环顾四周,除了阴深的树林别无它路,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因失血过多跌落下马的齐天剡被夏侯媚兰搀扶住,半坐于树下,心中暗自观察。 “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为首的一个黑衣人高坐于马上,目露寒光地盯住二人,终于开了口。 “原来你会说话,本王还以为你是哑巴。”没有一丝惧怕,齐天剡反而讥讽来人。 "剡,不要再说了,“怕激怒了此人,葬了性命。媚兰止住了他转身说道:”如果你们是皇上的人,那我跟你们回去,只要不再伤害靖王。“ 没有再开口,黑衣人忽地拨刀刺向媚兰,眼见心爱之人性命担忧,齐天剡猛然翻身挡住媚兰,只觉肩胛火辣辣地一片,眼前一黑,眩晕之前听见媚兰撕心裂肺哭喊声,便沉沉昏了过去…… 第28章 南宫世家 我是在哪里?为什么会感觉有人在唤我?昏迷中感到自己越陷越深,伸手却只抓住一缕青烟的齐天剡猛地睁开紧闭的双眼。 “剡,你醒了?”守在床旁的夏侯媚兰感到床铺的微震,激动的立了起来,也顾不上自己的相拥是否会伤到他还未痊愈的伤口。 “嘶……”果然她还是弄疼他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剡,我有没有又弄伤你,都是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伊人泪垂姗姗,引的人好不怜惜。 并未开口,只是轻抬媚兰俏粉嫩脸,俯身吻去她雾若繁星眼眸边上的点点泪珠。 “剡?”没想到齐天剡会如此,夏侯媚兰脸上好似爬上了七彩红霞,更让人欲罢不能。 “不要哭了,我不想再看你为我流泪了。”齐天剡松开了媚兰,又道:“这是哪里?我们不是被那群黑衣人……” “这是南宫世家,你晕过去后,他们正准备对我出手,南宫家的人突然出现救了我们。” 南宫家的人?方才被袭之地离天荒道还有两三天路程,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哪?就算南宫世家势力之大,也无道理知道我们的身份? 仿佛知晓陷入沉思的齐天剡心中所想,媚兰说道:“他们开始只是出手相救,并未打算带我们回来的,只是领头的人看见你手上所戴的墨绿翡翠玉扳指,才问我们是否是雅王的人。” “然后他们才救我们来此?”齐天剡轻声接道。 “恩。”不对,他总觉得事情没有媚兰所说那么简单,可又说不上哪点出了差错,是自己疑心太重了吗? “媚兰,我昏睡了多久了?” “两天两夜。”媚兰如实说道。 “这两天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仍还是关心所爱女子的安慰,即使自己现在身负重伤。 “呵呵,靖王爷,你认为在下敢动夏侯姑娘一根汗毛吗?”还未等媚兰开口,一位亦侠,亦狂,亦盗全身散发狂狷气势,举手投足尽是初生之犊不畏虎身着青衫长襟的非凡公子不请自入。 “你是南宫当家人?”齐天剡暗自揣测着来人。 “呵呵,王爷非也,在下乃南宫煞,当家人是我大哥南宫烈。” “那你来此做什么?”冷言道,即使身在他人屋檐下,齐天剡皇族的威严仍不损半分。 “王爷莫怪,是家兄命我前来,探望你是否苏醒的。” “本王已经醒来,你还有什么事?” “王爷若是能行走,家兄邀你在花园一聚。”听完南宫煞的话,心中暗自好笑,果然,没有那么简单,是敌是友,会会便知。 “劳繁带路。”“媚兰你就在此等我,我一会且回来。”转头又安抚夏侯媚兰,硬撑着疼痛,下了床,齐天剡欲与南宫煞出去。 “可是,剡,你的伤口还未痊愈……” “呵呵,夏侯姑娘,请放心,靖王爷乃皇亲国戚,南宫家只是一介草民,怎敢伤及王爷,莫不是姑娘不信任在下为人?”南宫煞打断媚兰的话,看似无辜的笑言道。 并未出声,齐天剡只是紧紧地握了握媚兰的柔夷,示意她不用为自己担心,方才转身由南宫煞搀扶着离去。 “剡……”仍就难放下心,夏侯媚兰还是悄然跟了去。 第29章 南宫当家人 “天宏一宇恻龙心,趾盖世家狼烟频,絕笔封書非吾事,天荒道外臥枭雄。”岚云横岫半桥上站立着位一身黑衣如新,儒雅俊秀的面庞映着白玉般柔和的微光,看上去就像随时会消失一样的迷样男子随口念道。 “想必阁下就是南宫世家当家人了。”也不客气,齐天剡直言道,亦是推开了扶住自己南宫煞。 “靖王好眼力。”转过身子,南宫烈轻缓悠悠地步下桥头。他亦察觉到躲藏于二人身后的娇媚身影,未着声色,看样子,靖王不希望佳人前来啊。不过,她来的很是时候,有些事,兴许她来做效果会更好。 “你究竟有何打算?”齐天剡深邃的目光扫在南宫烈身上。 “王爷为何不问在下为什么要救你们来此?”南宫烈反问道,让人感觉那么遥远,不可碰触。 “难道不是因为怀炽?”齐天剡略有诧异。 “雅王?对,雅王殿下的确吩咐过若是在此遇见王爷,必当出手相助。不过这不是我救你们回来的主要原因。” “那你……” “王爷,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即便我南宫救了你这次,也不敢保证下次你和夏侯姑娘能够逢凶化吉,有惊无险。” “那些杀手不是皇上派来的。”打断南宫烈的话,齐天剡接着道:“虽然皇兄恨我,但我了解他的为人,他决不会那样做。”而且那些人竟然会对媚兰下手,凭这点,他就可以确定杀手不可能是皇兄派来的。 没料到齐天剡会这样说,南宫烈眼中闪过暗沉,却道:“就算不是皇上派来的,也不敢保证不是他身边的人所为。” “你是指睿王?” “非也,非也,在下并未指谁。”南宫烈深知什么叫祸从口出,连连否认。 “王爷,人生如同做买卖,一个行当做一半却忽然想抽身,注定血本无归。你认为你真的能全身而退?”南宫烈决定向躲藏于齐天剡身后的人儿下猛药。 果不其然,听到此言的夏侯媚兰娇躯微微一颤。“不再是皇亲国戚,权臣贵族,你,又拿什么来保护你心爱之人”步步紧逼,他要彻底摧毁他们才树立起的对未来美好生活的信心。 “你到底想说什么?”终还是按奈不住,齐天剡怒意提了上来。 “回去吧,你们还是回那个地方去吧,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还是不变,这样对大家都好。”看似语重心长,南宫烈相劝道。 “你请本王来就是为了劝本王再回到那个鬼地方?告诉你,本王明日就离去,不连累你南宫世家,”话毕,长袖一摔,齐天剡转身愤然离去。看着靖王离去的背影,一旁的南宫煞才开口道:“大哥,这样做,是否对那对苦命鸳鸯太过残忍?” “残忍?只有他回去,雅王殿下方才有人相助。” “大哥,为什么那么确定他会站在雅王那边?”南宫煞不明兄长为何如此胸有成竹。 “他,会的……”不再开口,只是折断一根梅花,放在手中把玩。那些黑衣杀手应该会起作用的,夏侯媚兰的话也会起作用的,暗自心想,南宫烈的脸色越发苍白落寞。 第30章 哀伤的春宵 回到住处的齐天剡还未开口,夏侯媚兰搀扶着他到床边关切问道:“剡,你没事吧?” “恩,我很好。”由她娇躯紧挨自己,呼出的幽兰之气扰的心痒难耐。 “媚兰,若不上我有伤在身,我,我定将你……”齐天剡声音变的嘶哑而压抑。 亦能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呼吸的异常,夏侯媚兰想起方才所听之话,心中暗下决心,既然逃不开宿命,那就让自己在烈火中永生吧。 伸出芊芊手指轻描上齐天剡的嘴唇,“嘘,不要说话。”指尖一震,似有电流滑过,媚兰靠近那紧闭好看的薄唇,缓缓眯上美眸。当双唇接触地那一霎那,齐天剡彻底放弃了思考,忘却了方才所扰之事,只是与舌为笔,一遍遍描绘着媚兰的贝齿玉舌,两人相缠紧拥,天地仿若无物。 待衣衫落下,跌入帐中,亦是紧贴彼此。“媚兰,媚兰,”呼唤着爱人的闺名,齐天剡终于与这夜思梦寐的佳人容于一体。忽感下身一阵剧痛,夏侯媚兰倏地咬紧花唇,豆蔻深深的掐入齐天剡宽肩厚背中,在他本就未愈的背上又新留下几道丝丝红痕,新血,旧疤,泪水,娇喘,汗滴,…… 下地狱吧,剡,你可知道,你,我注定要下地狱的。媚兰攀附着巅峰,心中却是无助呐喊。那夜,二人彼此放纵着身体,一次次地欢爱,抵命享受着这绝望的幸福…… 翌日,醒来已是晌午,不忍唤醒仍在美梦中的齐天剡,只是任由他搂住自己,媚兰轻抚此时才有孩童般纯净的俊脸,剡,回去,等我们回去后,你那脸上怕是再也见不着现在这样的神情了吧?你在做着什么美梦呢?梦里是否有我? “你还要这样看我多久?”早已醒来的齐天剡并未睁开双眼,只是淡淡笑道。 没有往日娇羞,媚兰反倒异常冷静,“剡,今天我们就回宫吧。” “你说什么?”募得睁开双眼,齐天剡不敢相信昨日还与自己激情缠绵的爱人会口出此言。 拿起束他的碧绿发丝与自己的漆黑墨发相束在一起,却有猛地绷断,媚兰哀声道:“你看,我们就像这两束头发,既是纠缠的是那么不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是面对外力的时候,我们还是那么脆弱,弱的根本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就只能被活生生的拉扯开来。昨天,我听见你和南宫烈的谈话了……” “你听见了?”齐天剡忽地想起昨夜媚兰的主动,莫非她那时就打定主意要回去了? “恩,我听见了,他说的很对,现在我们谁都不可能全身而退了,除非死,我不怕死,但我知道如果我死了,剡,你亦不会苟活于世。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活着,像一个真正的王者那样活着,所以我们必须回去。” “不,我好不容易才将你拥回身边,带里那个血雨腥风的吃人宫城,我不会让你再回去,回到那人身边。”边说边将媚兰紧紧拥住,仿佛要将她揉碎般,揉进自己骨血中,真真切切的再不分离。 “剡,人不能总活在梦境中,既然如此,梦做一回也就够了。你是我夏侯媚兰的第一个男人,也将是我心中最后一个,听我的,回去吧,回到那个生你,养你的地方,只有那才是你的归宿。”不愿再看到他为保护自己而受伤,甚至殒命。即使承受锥心之痛,还是得那样抉择。在那里,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靖王爷,那就没有人胆敢伤他分毫。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紧抱住媚兰也顾不上她是否喘的过气来,沙哑痛楚的声音再度想起:“从第一眼见到你时,你就烙在我心上,这个烙印日日夜夜折磨着我,就像一道刻骨的伤,剜在心口,结了枷却还是在痛,现在你又硬深深地将这烙重印下来,莫不是只有我死那天,才能解脱?” 媚兰妩媚似花的脸蛋上带着几欲破碎的迷茫,却又说出如此冷漠之话:“回去,我说过了,梦已经醒了,我们都该清醒了。” 说完硬是挣脱开齐天剡的怀抱,起了身,梳洗去,只留下床上的那抹嫣红诉说着昨夜的几度春宵。 “如果是你的心愿,好,我答应你。”亦是翻身下床,肩上的雪白绷带也被鲜血浸的点点殷红,齐天剡也管不了疼痛,哀伤言道。 背立于他的夏侯媚兰终于控制不住,泪水滚珠般落下,恨我吧,你是该恨我的,我害你错失皇位,现在却又要把你推进那个无底深渊。 无语,泪竭,心成灰,埋藏在心底心最痛的时候就是此刻了吧? 次日,由南宫煞护送着,三人并未带任何随从便向炎兴皇朝出发。临别之际,南宫烈依旧淡淡笑着,待人离去,眼中才显一道悲怜之光,雅王,我的任务完成了…… 第31章 四品婕妤 就在南宫煞与那对苦命鸳鸯向那远在前方渺茫,虚幻,却没有个尽头,解脱的炎兴皇朝缓缓前行时,宫内的形式亦不明,后妃间的猜疑揣测,亲疏热冷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翻新着。 齐天浚终究还是首位宠幸了乔熹柔,说不清,道不明,到底自己对这位助自己夺位,颇有主见的容华佳人是喜爱多一点,还是尊重多一分。但却又放置初进宫庭的个个如花似月的彩女们不顾,先还是想到了她,不愿看她为自己削神亦或是落泪。 “皇上,您今晚翻哪位主子的牌啊?”内侍太监端着盛放后宫妃嫔的绿头牌,必恭必敬地小声问道。 被打断思绪的齐天浚瞧了瞧那一块块由上好缅甸翠玉精心雕凿成,刻着各妃嫔闺名长条小牌,拿起最左一块,却又放了回去,也不在动,只淡淡地说道:“就乔美人吧。” “皇上,您指的是丹宵苑的乔美人,还是景宵苑的啊?”太监也揣摩不出这位初登基新帝的心思,按理儿说他是位温和仁顺的皇帝,与先帝的脾气大不相同,可为什么给人的感觉却是那么阴麋? “是啊,现在有两位乔美人,看来也该给她个交代了。”听了太监的话,齐天浚若有所思道:“传景宵苑那位到行云楼侍寝,再传朕旨意,丹宵苑美人乔氏,原朕为皇子时侧妃,性情淑贤,仁人爱物,心胸宽广,册封为正四品婕妤,赐居神宵苑。” 一方面接到旨意的乔可柔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由太监领着前去行云楼。而另一方面,乔熹柔并为因为自己被晋了级而欢喜,更多的是忧虑。 “主子,您看,我说皇上对您的感情不一般吧。”探梅到是很为她高兴。 “探梅,你有没有想过,皇上为什么要可柔侍寝,却又同时晋了我为婕妤?” “这,奴婢愚笨,请主子明视。”探梅真没想那么深去。浅泯口清茶,熹柔眼中直射睿光:“是想牵制我们乔家吧。” “这,奴婢就不懂了,皇上第二位宠幸了美人娘娘,又晋升您为四品婕妤,这怎么叫牵制呢?” “虽说是后宫,这女人间的争斗不比男人们差丝毫。表面看起来我和可柔皇宠至极,风光无限,但暗地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等着抓我们的小辫子,用后宫来牵制住乔家,皇上可也真费了翻苦心啊。”熹柔说道,但她这次却误会了齐天浚。 “主子,不是还有太后吗?太后可是很疼您的啊。” 听探梅这么一说,熹柔更是好笑道:“疼我?那个高高在上的母后,疼的只有她的孩子,我不过是她手中的一颗旗子罢了。”取下头上的银簪子,拨了拨蜡烛软芯,火焰跳动的更是厉害,衬的乔熹柔妩媚无比。 “兴许您误会皇上了。”探梅忽然觉得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女子莫名的可怕起来。 “好了,探梅,这些话不是你我该讲的,我要安置了,明早还要给母后请安。”打断探梅的话,她真觉得乏了,可柔,现在在干什么呢?是躺在他的怀抱中安心睡下的吗? 第32章 话外之音 行云楼内,空气中浮动着合欢香的气味。看着怀中和熹柔有着几分相似,却更添楚楚可怜,心无城府的乔可柔,齐天浚感到一直紧绷的神经缓缓松了下来,轻声问道:“可柔,是否恨朕硬将你扯进这深宫后苑?” “皇上,我,不,是臣妾不敢。”怀中人儿声音微微颤抖,半羞半怯,她的确有些惧怕这个本是自己姐夫的男子。 “若是无人,可柔在朕面前还是自称为我吧。”齐天浚怜惜说道。 “可柔遵旨。”说完乔可柔不敢妄动,任这个男子抱住自己。 “可柔,朕将你选进宫来,本意是为了陪你姐姐的。”决心向她道明实情,齐天浚接着说道:“可柔若是恨朕,亦是应该的。” “皇上,我真的不恨您,相反还要感谢您,可柔想姐姐,在乔家只有姐姐待我好,能进宫陪伴姐姐也是我的心愿。”可柔忽然激动起来。 底头吻了下她光洁似玉额头,齐天浚方才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朕亦会好生待你的。” “皇上……”两人再次相拥,帐内一片绮丽的绮旎风光。 翌日,后妃们都依次去给孙太后,晴太妃请安,待可柔前去的时候恰好碰见刚出仁寿宫的许定凝,看着眼前这个柔弱无骨,娇花煞人的美人娘娘,抢了自己那夜舞歌的风头,占了先机,侍了寝,定凝仍旧不露声色,恭顺笑道:“彩女许氏给美人娘娘请安了。” “姐姐快快请起,你本是原先陛下府中侍妾,晴太妃的表亲,可柔还未去登门拜访,是可柔失礼了才对。”乔可柔对这个媚惑怡人的许彩女并无什么印象,只听姐姐提过,隧客套的说道。 “呵呵,美人娘娘好生谦和呢,称呼定凝为姐姐,真是让人受宠若惊。”仍旧笑言道,看不出她的内心起伏。 可柔也不想和她有太多交集,“太后还等着我去请安,奉茶,姐姐若无它事,可柔就先行一步了。” “哎呀,你说说,我这什么脑子啊,都忘了娘娘还有正事,光顾着拉你说话了,那定凝就先告退了,不耽误你办正事。”说完,服了服身,仍未离去。 “恩,那好。”点了点头,可柔向仁寿宫走去。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许定凝眼中放露狠色,好你个乔家小姐,抢了自己风采,莫非乔家是上天派来与自己做对的? 待可柔走进仁寿宫,发现除了端坐于正殿上气度尊贵,容颜端正,眉目之间依稀可以看得出几分与皇上相似的的太后外,表姐乔晓逸,彩女上官天宁,东方尚怡也立于殿下。 可柔走上前去,叩首谢恩。端详着眼前这个低眉顺目,谦卑有礼的弱质可人儿,孙太后点了点头说道:“果然乔家的女儿个个天生一副好模样。” 也不叫她起身,转而又对晓逸笑道:“就连表亲也不例外,再看看哀家,真是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啊。” 还未等可柔开口,晓逸带着几分慌乱一般,胆怯地跪了下去,低言道:“太后春秋正盛,荣华冠世,启是贱妾可以相提并论的。” “太后仪容高贵,是我们这些婢妾远远不及的,哪里有老字一说呢。”晓逸身旁的天宁忽然恭顺地接着话道。 听了恭维的话,孙太后看似很是欢喜:“呵呵,你们这些个小丫头啊,那小嘴儿真是涂了蜜样,一个比一个还甜。”“对了,哀家怎么都忘了,可柔快起来吧,昨天,皇帝选你侍寝了吧?” “回太后的话,是的。”不敢抬头,可柔答道。 笑了笑,眼睫开合之间,透漏出一丝精明,孙太后说道:“你们都是皇帝的后妃,这替皇上繁衍子嗣是你们的责任,为了他可要好好爱惜自己身子啊,可柔昨夜想必也辛苦了,这两天就不用来给哀家请安了。”看似关心儿媳,谁又不知她的意思是叫可柔莫要专宠呢。 点了点头,不敢在发片言,可柔默默地立于一旁,就在她走过去时,天宁却趁人不在意时握了握她的手,仿佛是在叫她莫怕。乔晓逸心中亦是明白,太后是在给可柔个下马威吧,毕竟乔家风头真的太盛了,自己得避避这股风头了。 第33章 私语 而后,齐天浚又翻了了水倩如,东方尚怡的牌子。听见小祥子的回报,许定凝猛地摔掉手中把玩着的清墨瓷器:“他把我当什么了?娶进来就当个摆设吗?” “主子息怒啊。”小祥子忙跪了下来,他的情绪一下紧张起来。 “小祥子,我待你怎么样?”话锋一转,直指小太监脑门。 “主子待我亲如姐弟。”此话不假,从原皇子宫到现在这洞庭园,许定凝蜿蜒谢绝了一切送上门的奴才,只单单留下了小祥子,她明白这个奴才对自己的那份忠心,兴许他是可信之人。 忽地泪光闪闪,娇躯一跌:“小祥子,我怕是不能活了。” “主子别哭啊。”看着她姗姗垂泪,即使是个太监,也不忍心动。 “主子,您忘了个人?”他出主意道。 “谁?” “雅王殿下,他不是会助您的吗?” “可是,我身在轻颦宫,雅王殿下又不能进后宫来,我怎么相求于他啊?”故做忧愁,她就是要小祥子主动请命,深知比起胁迫一个人,不如让他心甘情愿为自己卖命的好。 果然,小祥子说道:“主子难道忘了奴才?” “你,怕是不妥,这私会王爷的事儿,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仍旧于心不忍的样子,好不怜惜。 “主子待我不薄,小祥子愿为您卖命。” “可是……” 打断她的话,小祥子又说道:“主子只需把地点,时间告诉奴才,奴才会趁机潜出宫去,通知雅王爷的。” “这……” “不要再迟疑了,主子难道真要看别人都爬到您头上来?”小祥子为她心急道。 “你过来……”再他耳边私语了几句,长睫盖住了双眼,让人猜不透,莫不着。 第34章 依附 “雅皇姐,他们真的回来了?”莫优有丝怀疑,她不敢确定皇姐这次的预料是否准确,毕竟这位皇姐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弱了,她不知道她的生命还能延续多久。 “回来了,三皇兄,那个女子,还有,南宫。”又一次打开天眼后的齐嫣雅半躺在软塌上气喘吁吁道。 南宫?听见齐嫣雅所说,莫忧微微一震,他们也要来京城了吗?果然,东方青龙南宫世家的祖训早已铺好,谁也改变不了。 “雅皇姐,日后还是不要再使用这种力量了,毕竟逆天而行,最终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莫忧关切地说道。想想真是好笑,不允许皇帝他们利用皇姐的奇异力量,但自己却这样做,难道人性都是自私的? 惨淡地笑了笑,齐嫣雅感觉到莫忧身后还有一人,未理会她的忠告却问道:“是谁跟你在一起呢?” “皇姐姐,是我,楚萱。”自亲眼目睹母妃被赐死,性情大变的齐楚萱非但不惧怕这个因为自己母妃造孽所害的皇姐,反到走上前去,先开口道。 “是你,程德妃的女儿。”月牙白镶金丝头巾下传出幽幽女声。 怕皇姐怪罪楚萱,莫忧拉住楚萱的小手:“雅皇姐,德妃娘娘已被太后赐死,而我亦答应她要好好照顾楚萱的,还望皇姐高抬贵手,放过同是你我血亲的小皇妹。” “莫忧,我说过怪罪她吗?”一句反问,让她噤了声。 而第一次见到齐嫣雅神奇力量的齐楚萱心中风快地盘旋着,她是那个老妖妇的女儿?还有如此的能力,何不依附,先做她们的乖皇妹,进一步再做打算?只见齐楚萱泪眼汪汪:“皇姐姐,你责罚萱儿吧,是萱儿母妃害苦了你。”一声皇姐姐叫的是声泪俱下。 即便痛恨她的母妃,可对她,也让人提不起恨来。半晌,齐嫣雅长叹一声:“萱儿,我不怪你,要怪都怪他们上一辈造的孽,你是无辜的。” “可是,可是萱儿不能原谅自己啊。” “不原谅又怎么样?我的眼睛能看见事物吗?” “是啊,萱儿,不要哭了,雅皇姐本不是个心胸狭窄之人,”莫忧也说道。 “皇姐姐,就让萱儿和莫忧皇姐一样,也留在你身边吧,让我当你的眼睛,替我母妃赎罪,好吗?”恳切地求道,齐楚萱决意要留在她身边。 “这……” “雅皇姐,就随了萱儿心愿吧,也不知道太后是否会放过她,让她跟在你我身边,或许能保住她。”莫忧也替楚萱求情道,既然自己已经答应德妃要保护楚萱,那就一定要做到。 “哎,好吧,萱儿亦是可怜之人啊,只盼望有天你能遇见个良人,带你离开这里,不要像我这样,注定老死宫中。” “皇姐姐,不会死的,我们都不会死的。”钻进齐嫣雅怀抱,楚萱看似天真的说道。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最后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去。” “雅皇姐……”莫忧欲言又止,她还是不能忘记那个男子啊,即便他已三妻四妾,广纳后妃,即便他眼中从未有过她的身影…… 第35章 夜语 一转眼,就过了大半个月,重峦叠嶂,青山绿水也都渐渐拨开覆盖了一个冬的皑皑白雪,争先恐后露出脸儿来。 洞庭园。“主子,主子?”小祥子喜笑眉开的唤着坐于缩铜雕花小几旁的许定凝。 “什么事?”心不在焉答道,她也懒得动。只见小祥子欺上前去,在定凝耳边窃窃私语道。 “哦,他真这么说?”半信半疑问道。 “难道主子还信不过奴才?”小祥子接着说道:“王爷说了,今晚丑时会想办法进园子的,主子只需静等即可。” “小祥子,我该怎么厚谢你啊。”定凝明媚妖笑道,那笑容就像个巨大旋涡,将这个奴才心甘情愿的吸了进来。 子时一过,万籁俱静,随说是春困,可水倩如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睡,隧起身批了件素衣出去透透气。看着眼前夜色美景,别有一翻风味,也忍不住心旷神怡,一时兴致起来,不知不觉出了浩郁园,沿着小道走向洞庭园。 忽然听见一阵轻微脚步声,倩如一惊赶忙藏于假山之后,透过假山空隙,隐隐看见个穿太监服的年轻男子走来。待走得近了,方才觉得不对,这个阴柔俊美的男子腮下竟会有点点胡渣,他不是宦官。 “我就知道,你会帮我,在这宫里,除了你,没人会帮我的。”黑暗中,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走了出来说道。 是她?许彩女?水倩如看见来人的脸,惊得一下捂住自己的嘴,连呼吸都不敢顺畅。 “要我怎么做?”齐怀炽也不多言,冷冷问道。他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不是因为怕被人发现自己私会妃嫔,落的个淫乱后宫的罪名,而是的却不想看见所爱的女人做为别人妻妾与自己会面,这是多么可笑。 “你在生气?” “没有。”齐怀炽往后退了两步,避开许定凝靠过来的娇躯。 “真的没有?” “你若叫我来,就是问我是否生气,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呵呵,好啦,我不就是想跟你叙叙旧吗。”定凝心想还是正事要紧,嫣笑一收,转而说道:“我要你帮我侍寝,” “侍寝?”从齐怀炽牙缝中好不容易挤出两个字,心如刀割,就像被人拿刀硬生生地划了进去。 看着眼前这个怔立住的男子,定凝伸出白玉春葱般纤长的手指触在他的脸上,齐怀炽一阵恍惚,欲伸手去抓,却被定凝缩了回来:“殿下,也不怕你笑话,到现在,皇上都未翻我牌子,所以我要你邀皇上把酒言欢,点我舞歌,这样我就能有侍寝的机会。” 半晌,他才苦笑道:“我依你,不管舞歌,侍寝,还是什么我都依你。”明明生的如此俊逸出尘,气度赖雅温顺,为什么此时言语间全是悲哀,冷冽。 满意的轻点了点头,也不多说,许定凝转身向园内走去,一道女声幽幽飘了出来:“殿下,你该回去了,若是让人瞧见就不妙了,如若有事,我会派那个小太监来找你的。”将齐怀炽扔在夜幕中,管他被黑暗所吞噬…… 水倩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浩郁园的,只觉得心有余岌,脚下发软,后背冷汗淋淋。那个被许彩女称做殿下的人恐怕是位王爷吧。 传闻靖王爷未在宫中,一定是睿王爷或雅王爷了。皇上,那个气宇轩昂,温文雅逸的新帝,那个温柔对待自己的夫君,若是知道自己的后妃与兄弟私会,又会怎样做呢?想道这,倩如忽觉得后怕,正欲踏进屋内,募得从黑暗中闪现出个身影,一声尖叫,倩如吓得跌做在地上…… 第36章 谁是凶手 翌日,雁鹿园的碧波池内被清扫的使唤宫女发现出一具女尸。毕竟齐天浚登基不久,后宫出了这等事,实数不祥,孙太后亦是恼火,隧传了所有妃嫔去仁寿宫问话。 待乔熹柔偕可柔前往时,一进正殿就感受到不同于往日的肃静气息。 “你们来了。”孙太后高坐于殿上,缓缓说道。而侧坐于一旁的晴太妃毫无表情的看着两位亭亭佳人,这后宫本是多事之地,这次又将是谁遭殃呢? 也不等二人请安,孙太后直接说道:“想必你们也知道雁鹿园死了位彩女的事儿。” “臣妾方才听宫女所议,知晓一二。”轻拉可柔,二人跪于殿中。相对于乔熹柔的镇定自若,可柔确意外的局促不安,身躯微微发抖。 将二人反映全收于眼中的孙太后心中已有一二:“这其他妃子都有不在场的证据,你们两姐妹呢?” “母后,暂且不谈我二人女子之身,何来杀人蛮力,就我们所居苑子与彩女妹妹们的相距甚远,我们也无法杀人抛尸同时进行啊。”一个看似不经意的远字,既说明了自己不可能大费周章去那里,也突出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怎可能对区区一彩女动手,撇得好生干净。好厉害的女子,站立于旁的许定凝心中暗叹,切莫与她为敌才好。 “哦?那哀家怎么听晓逸说可柔和尚怡曾有过一次不太愉快的碰面啊?”还未等熹柔开口,可柔惊慌失措地叫道,也顾不上尊卑礼仪:“母后明鉴,可柔的确与东方姐姐有过一面之缘,但并未像表姐所说那样不愉快,而且,我也没有杀害东方姐姐的理由啊。” 其实早已明此事并非可柔所为,孙太后转过头去对一旁的晴太妃说道:“妹妹,有何高见?”她就要把这烫手山芋扔给她。 “晴儿愚笨,实在辨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可柔这丫头实在不像会干出这等孽事之人。” “那妹妹觉得在这,谁又比较像呢?” “这……”一时噤了声,晴太妃答不上来。 “好了,哀家知道不是你们两姐妹所为,不过方才可柔好象失了言,在哀家跟前未称臣妾啊。” “母后,可柔是因为惶恐,所以才一时忘了礼仪。”熹柔早明白孙氏本早知可柔并非凶手,莫不就想给她乔家脸色看。 "婕妤娘娘,这话恐怕不妥吧,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后宫有后宫的礼法,美人娘娘出身世家贵族,难道连这位份尊卑,品轶礼治的道理都不懂了。“晓逸反驳道,大有大义灭亲之味儿。 熹柔扫了下这位乔家表妹一眼。孙太后叹了口气:“这晓逸说的也有理,哀家也不能徇私枉法,置祖宗规矩于不顾,就念在可柔是初犯,罚你在仁寿宫佛堂跪地诵经半个月吧。” “臣妾谢母后恩典。”可柔连连扣首。这种变相软禁怎么是好?熹柔心中暗自盘算,若想救出妹妹,什么时候把那件事禀告皇上吧。 “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哀家今日也累了,来日方常,日后在料理好了,你们都跪安吧。”孙太后摆了摆手,示意这些女子都退下。 匆匆出了仁寿宫的许定凝正欲回园子,却被上官天宁唤住:“定凝姐姐,妹妹有一事相告,可否借一步说话?” “你?”许定凝黛眉微促,打量着这个有着高傲眼神的女子。 “姐姐,跟昨夜有关。”话毕,上官天宁掉头就走,她知道许定凝一定会跟着来的。果然,定凝心中暗叫不妙,难道她知道昨晚自己私会雅王?可她为什么不奏禀太后?莫非东方尚怡是……为了确认自己所想,许定凝跟了上去,两人沿着一条幽深的小径缓缓前行,越走越远,终于在穿过一条横跨御花园的长廊后拐进轻辇宫最西处,一处废弃已久的萧条旧园子里。 “东方尚怡是你杀的?”见四下无人,许定凝终于说出心中所想。 也不出声,天宁转过娇躯,轻抚上定凝脸娥,:“真是好一张螓首蛾眉,姑射神人的俏脸,难怪雅王殿下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你到底想说什么?”被人说中软肋,许定凝一下打开覆在自己脸上的柔夷。 天宁也不恼,仍旧笑道:“东方是我杀的。”语气间好似与自己无关,反倒透露出丝丝寒意狠劲。 许定凝忽然感到恐惧,这个女子,自己从未在意过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有着什么样身份?“你在想我到底是谁吧?”天宁好似看透了定凝心思说道。 “啊?”定凝倒退几步,心头瞬间敲起警钟,她能猜到我的心思?是敌亦友?“我是雅王殿下的人。”终于,天宁不再戏耍她,说出自己身份。 “东方尚怡看见了我和雅王私会,所以你杀了她?”定凝问道。 “看见你们私会的,不是她。” “呃……”定凝怔住,“既然不是她,你为什么要杀她灭口?到底是谁看见了?” “杀她自有我的理由,谁看见也不重要,你无需过问,我的目的,只是为了保你。”天宁悠然自得,仿佛所说之事跟自己无关一般。 她的话有几分可信,定凝心中暗自掂量起来。天宁笑容越发深沉起来:“下次,多加小心,这里四处都是眼睛,我杀的了一个彩女,杀不了所有人。” “你若说完了,我就先行离去了。”带着满腹的怀疑和猜忌,定凝转身走掉,她真是雅王的人?为什么我会觉得不寒而溧,看来要想办法问问雅王,若真是他的人,自己也好多个左膀右臂,若不是,她又为什么要助自己?一连串问题扰得定凝心烦。看着她的背影,上官天宁的眼眸越发深沉…… 第37章 皇嗣 “皇上,臣妾知道这些话不该说,但求你还是放可柔出来吧?”行云楼内,熹柔很煞风景地跪求道。 “你先起来。”齐天浚扶起美人,怜惜地说道。 “皇上,可柔的确该罚,但有一事臣妾不得不说了。” “什么事?” “不是臣妾偏袒家妹,前些日子,可柔在我苑子内游玩时,臣妾注意到,她好象有了身孕。” “你说的可当真?”一脸惊喜,齐天浚急切问道,子嗣对初登基的他的重要程度不可言表。 “臣妾也不十分确定,还请皇上命太医去诊脉。” “好,朕这就派人去……” “皇上,且慢,若是臣妾说错了。” “熹柔,放心,朕不会降罪于你。”齐天浚明白乔熹柔的心思,打断她的话,摆驾仁寿宫。 果然,待太医跪拜在地回禀乔可柔真有的身孕后。一时间,本就因为皇帝夜访的仁寿攻更是炸开了锅,手忙脚乱起来。见皇帝如此喜悦,孙太后也不好因为皇帝夜访仁寿宫发作,扫了他面子,只是再次确认道:“你说的可当真?” “千真万确,乔美人的确怀有龙种了。”太医连忙拜倒禀奏道。 可柔正欲下床,忽觉手腕暗暗发疼,是熹柔姐姐紧拽住自己。察觉出的齐天浚知晓熹柔何意赶忙走了过来,坐在床沿边难掩喜色地说道:“可柔,辛苦你了。” “皇上,”怯怯地开着口,乔可柔瞄了瞄孙太后,又才说道:“能为皇上孕育龙种,是臣妾三生修来的福气。” “是啊,如今吾皇开创炎兴皇朝,美人妹妹又怀上龙种,此乃吾朝大喜啊。”乔熹柔在一旁笑道,她就不信这样,太后还会罚可柔。 孙氏本意也只是小小惩戒,现见可柔怀了皇帝的龙种,虽不知胎儿性别,毕竟是嫡子,也到喜上眉梢:“可柔,就不必如此多礼了,这跪罚颂经的事儿就免了吧,现在只需调理好身子,照顾周全你肚里的胎儿即可。” “对了,皇帝,这可柔怀了龙种,按后宫规矩是要晋升一级的吧?”太后又对齐天浚说道。 “恩,多亏母后提点。”齐天浚一脸喜气地应道,:“就晋升美人乔氏为婕妤,赐居碧宵苑好了。”待话从口出后,方才想起熹柔现在身份也是婕妤,心中暗觉不妥,这不是同时又有两位乔婕妤了吗? “没有关系。”抬头望着熹柔,齐天浚从她眼中读出了这句话。感激地一瞟,齐天浚才低下头来轻揽可柔,轻声细语道。 “娘娘,为何美人娘娘怀了龙种,晋了婕妤娘娘,您还这么忧心忡忡?”自回来后乔熹柔就未笑过,探梅实在忍不住,隧问道。 “探梅,你说说看,那位东方彩女是谁杀的?”没有回答探梅的问题,乔熹柔反问其它。 “这,奴婢实在不知道,不过奴婢猜想,凶手应该就藏在那些彩女中。” “哦,为什么这么想?”黑亮的睫毛覆盖下来,看不出熹柔此刻的心情。 探梅关好了门栏窗阁才小声说道:“娘娘,奴婢还在太后跟前侍侯时,就看多了这后宫妃嫔们争风吃醋,狠招尽使。死一个彩女算什么,这还只是开始。” “是啊,只是开始,我本不想说出可柔怀孕一事,现在乔家已经是风光无限了,虽说现在我们姐妹位列妃嫔之首,可这明刀易躲,暗箭难防。”熹柔心中忧虑的正是此事。 “娘娘,那件事,您还不准备告诉皇上吗?”探梅试探地问道。 “那件事?”熹柔皱了皱青墨娥眉。“现在还不是时候。”不再说话,她又陷入了沉思,那件事,也许又是一个可以保护可柔的筹码。皇上啊,你把可柔作为礼物选进宫来,我到底是该谢你,还是怨你啊…… “娘娘,奴婢有一想法?” “哦,说来听听?”熹柔示意道。 “娘娘何不向皇上请旨,搬去与婕妤娘娘同住,也好互相有个照料啊。” “这。”熹柔听完探梅的话,忽地心生一计,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翌日,乔熹柔便向齐天浚提出由表妹乔晓逸去照料可柔的事。 “恩,熹柔言之有理,你们都是乔家的人,相互之间也比较好照料,谈心说话。”齐天浚点头说道。殊不知乔熹柔此举另有它意。 “谢皇上恩准,不过……”熹柔轻盈一跪,但却若有所思,毫无喜色。 察觉出她的异常,齐天浚扶起娇躯:“怎么熹柔还有什么顾虑的吗?” “臣妾不敢,只是,只是晓逸还只是位彩女,臣妾怕有很多地方她身份会有所忌惮。” “朕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件是朕会尽快处理的。熹柔,朕有一事想问你?”齐天浚终还是按耐不住。 “陛下请讲?” “先帝,父皇真是传位于朕吗?”他一直觉得此事蹊跷,为何齐天剡那天敢冒抗旨大不违之罪回宫?为何最后陪在父皇身边的会是乔熹柔?如果不是兰儿的出现,现在坐在这九五至尊宝座上的还会是他吗? 没有想到齐天浚会如此问,熹柔拼命地压抑住自己的恐慌,害怕身体会因为止不住地颤抖而流露出任何破绽。深吸口气,才抬头道:“陛下乃天命所归,正统皇嗣,乃先帝钦点皇储,臣妾斗胆请陛下不要再疑虑这些了。” 看着佳人如水般的双眸波澜不惊,齐天浚未言片语,半晌,眼中容情大争:“熹柔,朕定不辜负你。” “皇上,您又失言了。”乔熹柔嫣然一笑,:“这后宫之中如花美眷多如牛毛,数不胜数,熹柔不求皇上只钟情于我一人,只要皇上明白,就是山河逆流,天崩地裂,臣妾也会相随于您身旁。”她说的是实话,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深陷进去,那么心甘情愿,义无返顾。 齐天浚上前温柔的握住熹柔柔夷,:“熹柔不仅仅是美如冠玉,更是贤惠机警啊。这后宫看来是时候需要良人来掌管凤印了。” 良人?那个位置真如探梅所说,是属于我的吗?熹柔只是低头叩拜,不再开言。 第38章 雅王求舞 一转眼,仍是磨不过时间的流逝,四月了,春还是拢扰了整个长安城,炎兴的京都。看着繁华昌盛,金粉楼台,数不胜数的权贵豪门,门阀贵族所在的长安城,看着百花齐放,万艳争风,人生鼎沸的长安城。坐于酒家楼台的靖王,夏侯媚兰和南宫煞个都沉默不语。 比起那对苦命鸳鸯的感慨万千,南宫煞却是若有所思,进了宫便能按大哥所吩咐,找寻到真正的主人了吧?一时间三人无语相对。 “殿下,小人初来京城,很是好奇,先去四处逛逛,卯时我们在京西侧门会面即可。”把仅剩的时间单独留给那两个可怜人,他们应该会有很多话要说吧?未等齐天剡回答,南宫煞知趣地转身下楼。 见无他人,夏侯媚兰开口说道:“剡,你还在怪我吗?” “没有。”不愿正视她,齐天剡故做冷漠地答道。 “没有?没有这一路上你不再对我微笑,不再拥抱我,甚至不愿意跟我多说一句话?”媚兰哀怨的模样,亦是让人难以侧目。 终于对上了她的如雾双眸,嘴角惨挂微笑,喃喃开口:“这么多不再都是因为什么,你知道吗?”一口饮尽杯中物,齐天剡又接着说道:“我说过,你的任何要求我都会如愿满足你,现在你要回宫,我也答应你,哪怕是撕裂我心中的那道痂。可是,现在我已无力在面对了,我恨,恨自己无能为力,连自己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我也害怕,害怕再次触上你的柔情,会拉你离开,永不回头。” 听完他几乎一口气说完的话,同样心如刀割的夏侯媚兰却忽然破颜微笑起来:“这次进宫,皇上定会封我为妃,你我从此就叔嫂相称,永不相关了吧?” “你……”齐天剡越来越不懂这个和自己已是水乳交融,和为一体的女子心中所想。 “媚兰,你到底想要什么?” “权力,我所想要之物。”恨我吧,媚兰心中亦是无泪的死寂,这样你才会狠我吧。 “权力是吗?”不再说话,齐天剡脸色越发暗沉。 雁鹿园“小祥子,雅王真说今夜叫我做好侍寝准备?”许定凝眉飞眼笑地再次问道。至乔可柔怀孕这一个多月以来,齐天浚又翻了剩下几位彩女的牌子,却独独忽略了她。这不提也罢,竟然还封了乔熹柔为淑妃,代皇后之职掌管后宫,这可是她所梦寐以求的啊,怎么能让别人占了先?本还是原先皇子宫的侍妾,这下到好,水倩如晋了才人,上官天宁晋了宝林,乔晓逸,楚天晋了御女,一个个全成主子爬她头上来了,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看着自己主子喜色连连,小祥子也高兴不已:“主子,快别光顾着高兴了,准备准备吧,离皇上宴请雅王殿下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恩,去把水打好,我要沐浴更衣。 “皇上,听闻后宫皇嫂中有人喜怀龙子,臣弟先向你道喜了。”伴随着飘逸清磁的男声,只身着件墨清色端云柒色长衫的雅王齐怀炽晃入大明宫,正欲行君臣之礼。 “呵呵,怀炽,你来了。”齐天浚走上前去挡下欲跪之身道:"今日只是你我兄弟二人家宴相聚,那些君臣之礼大可免除,龙子凤女现在还未知晓,不过朕先承你吉言了。“看得出来,可柔有孕一事使得齐天浚龙颜大悦。 也不好拂了他的意,齐怀炽笑道:"那臣弟就斗胆放斥了。" 太监揣着皇帝的意,一声召唤,只见各种珍馐美味,兰陵美酒如行云流水般端了上来。看着眼前的美酒佳瑶,齐怀炽只是长叹一声,并未动筷子。"四皇弟,身体可有不适?"齐天浚察觉出他的异样,关切问道,对于这个虽不是一母所出,但从小便和自己颇亲近的胞弟感情还是较为深厚的。 "虽说这宴席是色、香、味、意、形皆全,可臣弟总觉得有些乏味,少了点什么。"痞雅地答道,殊不知此刻他内心的百转纠缠。 原来如此,齐天浚会意一笑,他这个四弟果然风流倜傥:"不知四皇弟可有什么雅兴?" "臣弟记得,先前皇上登基之日,有过一名女子舞歌,虽说怀炽阅尽天下舞,抚通万世琴,可那名女子的舞技,莫不让人赞叹不已,过目难忘啊。" "你,是指定凝?" "定凝?"齐怀炽祥装不解。 "怀炽不知也罢,她是朕的妃子。" "啊?"齐怀炽暮得大惊失色:"臣弟不知那是皇嫂,言辞轻浮,还请皇上降罪。" "呵呵,四皇弟言重了,不知者无罪,朕怎么可能怪罪于你。"齐天浚随心中微有不悦,但隐藏的让人毫无可察。"既然四皇弟有这个雅兴,朕派人传她来就是。" "这……"迟疑了一下,齐怀炽方才说道:"怕是不妥?" "不过是个后宫嫔妃,在朕眼中怎可及兄弟情半分。去传许彩女速到大明宫舞歌尽兴。"转头,齐天浚又对立于身侧的太监说道。不愧是最后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齐怀炽心中暗诩,看似重兄弟之情,其实却是在警告自己莫起异心。七弦,在这样的男子身边,你又怎么能如愿以偿啊…… 第39章 误情缘 早就准备妥当的许定凝听见齐天浚派来的太监传道,对小祥子会心一笑,千娇百媚地向那被层层夜雾包围着的大明宫行去。 正当齐天浚兄弟二人把酒论诗时,许定凝袅袅步入,盈盈一服身:“臣妾许氏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定凝,不必多礼,今儿个朕跟雅王爷兴致一起,欲观你舞歌一曲,不知可行?”“呵呵,皇上是折杀臣妾了,皇上和雅王爷那是看得起臣妾,臣妾真是受宠若惊,怎会拒绝呢?”说者是风情万种,百媚横生。可听者却心入刀割,万般无奈。 看着她今日所着幻紫流金晚霞七彩弹花织锦,雾鬓风鬟的绚金长发中斜插的一对点翠嵌玛瑙晶莹剔透的岁寒簪,如此蛾眉曼睩,瑰姿艳逸。她是真下了狠心吧,心中如食苦胆,齐怀炽却摆出副臣子的模样:“那就老烦皇嫂了。” 欲颦还笑中,许定凝一甩水袖,翩翩若飞鸿似地做出各种曼妙的舞姿,粉装玉琢红飞翠舞,教人神为之夺。一时间,整个正殿悄然失声,两个男子的眼神都被紧紧勾了去。 “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齐天浚情不致禁地脱口而出。齐怀炽猛灌几口烈酒,看来他是时候离开了,自嘲地笑了笑,也未请辞告退,转身离开了大明宫。 见无他人存在,许定凝仿若天仙,休迅飞凫般舞至齐天浚身旁,两泓美目百般柔情。即使在怎么抗拒她,如此美人在前,齐天浚一个昂藏七尺的血性男儿,也难坐怀不乱。 忽地,定凝脚下一勾,被群边绊住,跌倒下去。齐天浚伸出双臂及时抱住了她的娇躯。心中暗喜,她就不信这样他还能抗拒的了。定凝转身将充满弹性的身躯紧紧偎入了他的怀中。感受到齐天浚绷紧的身子,吐气如兰的朱唇轻轻吻上他的颈部。 “定凝,你……”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定凝大胆地牵引着他的手放上自己温软丰盈的胸部。血液顿时冲上了头颅,残存的理智皆抛于脑后,齐天浚猛然将许定凝全力的拥入怀中,横抱住她的娇躯向行云楼的方向走去…… 一直藏立于大明宫外暗处的齐怀炽看着二人离去,望向黛墨色的天空,暮得在他那邪魅俊郎的脸颊上好似出现过一颗氤氲水珠,却又随风散去,无影无踪。 她终于所得其愿了,终于还是亲手把她送到他怀中了。忘却了自己是怎么回到雅王宫,独坐亭台的齐怀炽拨动放置于此的琴弦,悲哀的曲调悠然飘来,声声入耳,声声悲戚,声声痛心。 自他回宫就一直站在彼岸花丛中的六音,望着无垠悲哀中的心爱男子,泪水一涌而上。明明是那么优美的旋律,为何能奏出那么悲哀的音调?明明是那么英俊的面容,为何总是不展愁颜?明明如此的相象的容貌,为何你眼中只有姐姐? 感受到微风中,带着咸咸的味道,那是谁的泪被吹散在风中……断音抬头,风中金发乱舞,“七弦?”他拖口而出。 “如果是你所愿,那我就是七弦。”六音哀怨却心疼道。 兴许是酒意正浓,兴许自欺欺人,齐怀炽只觉七弦正和自己隔河相视,飞身而起,落在六音身前,“七弦,七弦。”一把搂住佳人娇躯,将头深深埋进那边金色繁华中。 任他怀抱着自己,半晌,才伸出纤长柔夷,六音还是抱住了他,就当是个钻心的痛楚梦吧,就当自己是姐姐吧,梦醒以后,一切都归于零。六音心中已有决定。 感受到佳人的回应,齐怀炽抚起她那被风吹乱的灿金发丝,低头吻了下去。原来被他亲吻是这么的甜蜜,为什么心还那么痛呢?六音我原来也和姐姐一样,真是个自私,贪婪的女人啊。 二人缓缓跌进那片无垠的血红色花海中,风,依旧吹拂着……花,渐渐摇曳起…… 第40章 回宫 卯时,万籁巨静,京西侧门。“大胆,什么人,胆敢夜闯皇宫禁地?”守卫的统领侍卫喝声拦住正欲前行各披墨色披风的三人。 未着声言,只见其中一人从腰间取下一块七彩缎丝缠宝玉牌亮了亮,侍卫顿时大惊失色:“王爷恕罪,奴才瞎了眼,这就开城门去。”说完一转身吆喝着其余侍卫将城们打开,必恭必敬地立于一旁,让出条大道来。收好腰牌,不睬身后二人,踏步而入…… 一翻云雨,行云楼内弥漫着缕缕勾人的沁幽,层层香汗,荡着朦光,赤裸玉体的许定凝宛如春藤般紧紧缠绕在齐天浚的身躯之上,无骨柔夷轻轻地在他宽厚胸膛上画着圈儿。 “定凝。” “恩?” “先前是朕疏忽你了。”齐天浚轻声说道。 一瞬间,许定凝几乎陷进那温如甘泉的男声中:“皇上,现在不没有疏忽凝儿吗?”妖然恬笑,她分的很清楚,天下最不可靠的,莫属帝王之爱。 “凝儿?恩,朕很喜欢这个名字,凝儿还是彩女吧?”他忽然想到。 “凝儿不在乎身份,地位,只奢望能相伴皇上左右。”愁眉啼妆间,许定凝全然含情脉脉。 抓住抚在自己身上的小手,齐天浚顿了一顿:“从现在起凝儿就是御女好了。” “皇上……”还未说忽地行云楼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皇上,皇上,靖王殿下回来了。”太监本就尖细的声音,现在在许定凝耳中听起来更是刺耳,那个曾经与齐天浚一争皇位的冷酷男子,他不是带走姓夏侯的侍妾远走高飞了吗?为什么又要回来?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 身子猛的一震,齐天浚翻身下床,来不及穿戴好衣物,只是随手龙袍一套,便撇下定凝快步走了出去。他回来了?是不是代表媚兰也回来了?齐天浚微微颤抖着,自己却毫无所察,现在身为九五之尊的他还有什么好惧怕的吗?被扔于身后的许定凝死拽住床巾,眼中尽显愤怒狠光。 当齐天浚大步跨进中书省时,所有人均叩拜于地,高呼万岁,除了他,靖王齐天剡。如狼般的眼神刺进皇帝的身体,毅然立于原地。齐天浚也未发话,亦是冷漠却又威严地盯住这个兄弟。 大殿之内一片死寂,就连出气声都是那么岌岌可断。“皇上,兰儿回来的。”夏侯媚兰终还是唤出了声,打破这道平衡。 齐天剡一愣,下意识地去看她。他是君你是臣,他读出她的眼神相他如此述说。撩起长袍,他冷冷地还是跪了下去。蔑视着这个一直如心头刺扎在心底的男人,齐天浚几乎想放声大笑。今天,对今天,他才真真确确有了一览众山小,天地为吾独尊的感觉。 “朕就知道,你永远是朕的好兄弟,”话虽这么说,可并未示意齐天剡起身,而是走到夏侯媚兰身前:“兰儿,宫外可否好玩?” 他什么意思?夏侯媚兰黛眉微皱。 早料到她的反应的齐天浚只是一笑:“你看那展翅高飞的大雁,即使飞的在高,在远,最后它仍旧会飞回来。”不等夏侯媚兰回答,将佳人紧搂在怀,确在她耳边另翻轻言:“兰儿,你终于回来了,朕就知道你心中不是没有朕的。” “皇上,宫外风景尚好,兰儿确独恋宫中一人。”骗人,骗人,夏侯媚兰你好卑鄙,心中呐喊,确出不了声,不敢看身旁跪地之人,更不敢推开怀抱住自己的男子,又有谁之她的无奈,她的心痛? 抬起她那仙姿妖貌的脸峨,齐天浚炯光直射星光繁花似的眸子,好似在说:没有再欺骗朕?这次你不会在离开朕? “皇上,兰儿好累。”躲开如芒似剑的眼光,媚兰只想快点逃离这里,逃离他的身旁,她已经没有勇气,亦无力气与他再一次远走高飞了,她不会在把他推进危险中,只要在这里,他就是堂堂靖王爷。 “兰儿,朕这就带你安寝。”话毕,拉住佳人转身离开,将那男子扔于众人之中。 第41章 南宫主上 看着皇帝的离开,众人才微微缩缩地起了身。“王爷?哎呀,王爷您?” 本欲去扶起靖王的太监话还未喊完,“扑哧”一口殷红鲜血从齐天剡口中喷出,洒落在墨绿色的石青地上,点点煞人。一脸悲愤,难以化解,却又无能为力,他命中注定要棋差一步吗?他已经满盘皆输了吗? “王爷?” “滚。”冷冽凄凉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之内,他缓缓步了出去,抬头天那边好似裂出道红光,要亮了吗?星群终有暗淡之时…… 同时,一直立在静宁长公主宫外台阶上的莫忧,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陷入沉思中,冷寂却又高贵。任凭风狂乱地缠绕着自己的发丝。伸手抚向心口,那里只是一阵冰凉,刺骨的冰凉。 原来不论何时何地,自己都是孤独的啊?我是谁?曾经是一个平民,或是一个孤女,甚至现在还是一位皇女,一位长公主!其实自己什么都不是吧,我只是我,一缕孤寂的幽魂,带着冰冷苍凉的心,拼命寻找那不属于自己的温暖……月神啊,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这样做,我真能得到满足吗?伸出抚于心口的素手,够向空中一轮弯月。 “莫忧皇姐?”一声怯怯的女声打断了莫忧的动作。 “楚萱,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原来是她,那个和自己同命相怜的可怜皇妹。齐楚萱的确又做噩梦了,只要闭上眼睛,她就会梦见母妃,梦见逼死母妃的那个狠毒女人,梦见她拿刀刺向自己。只有待在皇姐身旁,现在的她才能安心。 深知现在楚萱对自己的依赖,莫忧怜悯地看着眼前这个娇小人儿:“楚萱,皇姐不能一直陪你在你身边的,你要学会独立。” “皇姐要离开吗?”齐楚萱一下激动起来。 “不会,皇姐还有事情必须完成,在那之前,我会一直待在这里。”莫忧安抚她道。 “是什么事呢?萱儿为皇姐去做?” “楚萱……”还未说完,莫忧感到空气中有丝熟悉的悸动,他来了? “皇姐,你怎么了?”也察觉出莫忧的异常,齐楚萱关切地问道。 “楚萱,皇姐想一个人静静。”一转方才温柔语气,此刻的莫忧如覆冰霜。 “那萱儿就先告退了,皇姐不要呆太久了,会着凉的。”见莫忧神色甚是坚决,齐楚萱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便欲离开。 “楚萱,以后不要在给雅皇姐奉参汤了。”临走之前,莫忧忽然说道。 心中一慌,楚萱失口而出:“皇姐知道了?” “你所为之事,我都知道。” “那为什么?”“不要再问了,只要记住,没有下次了。”莫忧猛地提高音调。 “萱儿明白了。”偌偌地点了点头,齐楚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个既是皇姐,却更似母亲的女子,虽来自宫外,却对宫中之事如此了解,她背后到底隐藏着些什么呢?不敢在迟疑片刻,齐楚萱退了下去。 直到听不见脚步声,莫忧才冷冷开口道:“来了吗?” “是,主上。”黑暗之中,幽幽飘出一丝男声。 “以后就留在静宁长公主宫吧,我会给你个身份。”并未转过身来,莫忧再一次抬头仰望着空中弯月。 “家兄说下次圆月当空时,就是和主上汇合之日。”黑暗中又传来声音。 “我等着他。” “主上真要这么做?” “南宫煞,你在质疑我吗?”莫忧毫无感情地问道。 “奴仆不敢。” “靖王兄回来了吗?” “回来了,和那个夏侯媚兰一起回来的。” 婉尔一笑,月光中的莫忧好似幻象:“”那陪我再欣赏会这美丽的月光吧。“ “好。”黑暗中的南宫煞注视着月光下的主上,心中回响起临别之际大哥所言:“京城之内莫不是深藏着一个个玄机,一切的哀,痛,怒,泪,不过是一场表演套着另一场表演,一张假面具后的另一张假面具,真心何处,无人可寻,亦也无处可寻。在我来只前,你只要保护好主上的安全即可。” 现在的他怀疑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就连刚才那个小丫头都有害人之心,下一步该怎么做才好? 第42章 并蒂两生花 半月之内,夏侯媚兰直接由才人被晋升为婕妤,在众人猜疑,嫉妒,羡慕,揣测的目光中又再次晋升为位列九嫔之一的修仪,赐居含元宫中殿之位。 一时间,龙宠圣恩,风光大大盖过怀有龙种的婕妤乔可柔。齐天浚为护媚兰,不让人落下话柄,又顺道晋了许定凝,上官天宁为宝林,水倩如为美人。 而靖王齐天剡则在回宫后的第二天接到圣旨即刻前往炎兴陵寝为先帝戴孝守陵,未有皇帝手谕不得踏入京城半步,就连晴太妃,雅王也未来得及见上一面。暗地中当日所见靖王回宫的太监,宫女们一夜之间全部从皇城内消失,好似根本未曾有过这些奴才们…… 呆坐于深宫的夏侯媚兰睁睁地看着无骨柔夷中的一束碧绿发丝,那是那夜她趁齐天剡沉睡之际,偷偷剪下来的,现在唯一能和他相联系的恐怕只有这一束发丝了,梦真的该醒了。听闻他被派往炎兴陵寝,她又能怎么样呢?现在已是叔嫂相称,君臣相对,莫奈何。 想至那夜齐天浚发现自己已非完壁之身,确仍旧晋了自己,不提片语,媚兰自嘲地笑了笑,他的感情是否还像从前那样,还是仅仅为了利用自己牵制天剡? 九嫔修仪方能佩带的点翠嵌花孔雀步摇珠玉累累,细碎的流苏宝石灼烁生辉,但压的媚兰越发觉得头痛。 “呵呵,修仪娘娘,臣妾宝林许氏前来请安了。”一声燕语莺声,许定凝娥娜多姿地步进中殿,打断了她的思绪。 “许宝林,勉礼吧。”长睫微煽,媚兰并未正眼去瞧定凝,只是转手将那束碧绿发放进雕花印刻腾云麒麟檀木盒中。 对于媚兰的冷遇,定凝讪讪地笑了笑,她对于这个得宠的,媚态横生的修仪娘娘有着自己的打算,虽说她的回宫,轻易夺走了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齐天浚对自己的关注,不过她也不会蠢到直接去跟她顶撞。 很显然,面对穿着华服锦衣的夏侯媚兰,许定凝没有把她和那个曾在皇子宫中巧遇的女婢联系起来。 媚兰感到定凝上上下下对自己的探究目光,心中很是萌发不爽:“许宝林,我脸上有什么吗?” 一听这话,定凝忙收了光,服了服身掐媚道:“臣妾无意冒犯娘娘,只是娘娘太过千娇百媚,倾城倾国,在这后宫中恐怕没人能和娘娘的容貌比肩,臣妾一时看呆了眼。” 对于这些话,打回宫来,媚兰就听了不下数次,即使心中早生厌烦,但也不好拂了定凝的面子隧笑道:“许宝林,真是巧舌能言,皇上前些日子正好赏赐了上好的天尊贡芽,若不嫌弃,不防坐下品茗?” “臣妾真是受宠若惊,怎敢嫌弃?还要感激娘娘呢。”定凝没想到媚兰会主动邀她,话虽如此之言,心中却暗自盘算。 待侍从宫女上好了天尊贡芽。定凝问道:“娘娘,这茶香气好生清雅,臣妾愚昧,不知有何来历啊?” 浅抿一口,媚兰淡淡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皇上说过这天尊贡芽生长于层峦叠嶂,岩石嶙峋的天尊岭中,相传乃神仙播种。” “哦,真是好生稀奇,这么多后宫姐妹,皇上偏赏了娘娘,皇上真是对娘娘一往情深。”虽不确定别的妃嫔有未被赏赐,但自己反正没有得赏这稀世名茶,定凝揣测地说道。 媚兰盯住杯中嫩芽朵朵,状如雀舌,形似寿眉的绿茶,失神道:“皇上的却只打赏了我,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啊。” “娘娘想要什么呢?”试探地问道,定凝虽听闻过这位修仪娘娘和靖王爷的一些风言风语,但毕竟是后宫传言,她想确认。 “我想要的,被我自己所舍弃了啊。” “娘娘是指靖王爷?”听闻定凝所唤那人,夏侯媚兰微微一震,手中紫砂茶杯落下,“啪”的一声,在地上绚开了花,惊醒佳人。 看着她的异常反应,定凝嘴角不着声色微弯,果然这个女人和靖王有私密,或许能拿之利用。 “娘娘你怎么了?”关切问道,到像及了位体贴入微的好妹妹。 “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人。”媚兰声调猛地提高,一切隐秘皆泄于脸上。定凝怯怯地点了点头,不敢再言。 发觉自己的失常,媚兰只想一个人清净清净,隧说道:“许宝林,这安也请了,茶也品了,我忽感有些乏力。” 听出了弦外之音,定凝忙起来服了服身道:“臣妾那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先告退了。” “恩,你回吧。” 走至殿门,许定凝忽地回头婉耳一笑:“娘娘,兴许臣妾能助你。” “你什么意思?”媚兰双瞳骤聚。 “娘娘冰雪聪慧,应该明白臣妾所指为何。”定凝又步了回殿。 “你的美意,我心领了,但你若想在我身上打什么主意,那就找错人了。”果然,这些个来请安,送礼的后宫妃嫔各都是心怀鬼胎,莫不是看上自己正风光得宠。 “娘娘,误会臣妾了,臣妾只是想帮助娘娘与靖王爷,不忍看你们……” “住口,你一个小小宝林,竟在我这妖言惑众,大放厥词,莫不是忘了宫中尊卑长次,礼仪规矩,还是我要告明淑妃娘娘,这后宫该好好清理整顿下了。”媚兰打断定凝的示好,冷冷说道。咬咬牙,定凝一转方才模样,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娘娘恕罪,贱妾方才一时鬼迷心窍,乱言而已,还望娘娘不要自降身份,与贱妾计较。” 本就无意刁难她,见她已跪下认错,媚兰轻叹口气:“你下去吧,以后不要在跟我提这些事了。” “臣妾紧遵娘娘教诲,那就先行告退了。”起了身,暗扫媚兰一眼,许定凝又恼又恨,瞬间一计涌上心头…… 待她离开,夏侯媚兰方才摘下修仪娘娘的华美面具,喃喃自语道:“比翼双飞燕,并蒂两生花。天剡,可惜我们不是双飞燕,而是两生花啊,纵然并蒂而生、朝夕与共,却无奈反向而开,日夜不得相见。” 明明阳光如此温暖,明亮,媚兰仍旧觉得寒冷刺骨,这后宫之中,光怪琉璃,自己虽无争宠之心,怕还是逃不开的吧。或许死是一种解脱。 第43章 守陵人 只允许带几位奴才,宫女的靖王,到达炎兴陵寝后,被要求只能在炎兴陵寝附近和自己所暂住的简陋寝宫内自由活动。对于这个结果,他一点都不诧异,他早料到皇兄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说是带孝受陵,莫不是变相软禁自己。他可真煞费苦心了。 辗转难眠,心中那抹娇媚身影删之不去,齐天剡起身披了件青灰色布衣长袍,缓缓步到先皇陵寝。凄凉月光照在他那本就冷酷煞人的俊脸上,更是如覆一层冰霜,慑人十分。 跪在先帝陵前,重重的扣了扣三声响头,齐天剡起身立于墓碑前,忽地仰天长笑:“父皇啊,父皇,剡儿终于见到了您了。” “皇室陵寝,不得喧哗。”忽然幽幽传出一丝鬼魅女声,好似灵空绛无,不带半点温度,感情,在本就渗透着丝丝阴气笼罩的皇陵内,更是激起一片诡异。 并未搭理,齐天剡紧盯传出声音之处道:“什么魑魅魍魉在那?” “呵呵,魑魅魍魉?”女声忽地妖笑连连,慑人心魂。半晌,一位身着烟云色雨霏青丝滚边纱质长衣的女子缓缓从暮色中显现而出:点桃花般却又毫无血色的腮,拂羽霓般而又幻象的裳,皆在月琮的辉映下,晕出皎洁无暇的盈盈波纹。那是种什么样的美啊,仿佛不是真实存在的,仿佛又是触手可及。 “你……”一时间,齐天剡竟语塞。 “你在想我是什么人吧?”好似能读出心语,女子一笑,又接着说道:“花开开彼岸,花落隔黄泉,我是黄泉的引路者,炎兴陵寝的守灵人:轩辕绛灵。” “轩辕……绛灵。”齐天剡重复道,他在脑海中拼命地收寻着这个镜花水月般的名字,为什么一片空白,为什么自己竟然毫不知情炎兴皇陵会有这样一个守陵人,不是有专门的禁军守卫吗?怎么会是这样一个香飘兰麝,梳云掠月的柔弱女子,她看起来如此苍白易碎,她真是皇陵的守陵人? 轻轻走上前,绛灵裸露的一双白腻纤嫩玉足上挂着串金色绕丝铃铛发出玎玲声音,煞的好听。 “你,不冷吗?”在绛灵毫不遮掩的注视下,齐天剡半赏憋出这么无关句话。 “冷?什么是冷?”绛灵眨了眨眼,这是她第一次和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人说话。疑惑地看着她,齐天剡却无法在她身上找出任何欺骗。“你是我见着的第一个活人。”宛如天籁的声音却说出如此寒冷刺骨的话,让人背脊为之一凉。 “什么意思?”齐天剡更加疑惑了,她不是守陵人吗?怎么会没有见过别的人。 “你当然不会知道。”抚着被风刮乱的银灰色发丝,在月光下更是璀璨生辉,绛灵平静地说道:“轩辕家族本就是炎兴的秘密,我们自出生就被抚养在这里,一辈子不能离开,重大的继嗣活动,我们也不被允许露面。” “这,对你们不公平?”这个浮华锦绣的皇朝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包裹着多少罪心,齐天剡油然生起对自己龙子身份的厌恶。 “王爷,在想什么呢?”齐天剡一听女子唤他王爷,猛地一抬头,他被软禁在这里只有依稀几人知道,她既然没有见过其他人,又怎么知道自己王爷身份的。 绛灵哑然失笑:“王爷真是谨慎啊,虽然绛灵没有见过王爷,但是也听闻过当朝天子有一头赤焰炽发,你腰间系着七彩缎丝缠宝玉,发色却不一样,想必你一定是位王爷了。”观察好细微的女子,齐天剡心里赞叹道。 “可位尊王爷的你,为什么会被派往这里呢?”绛灵不解。 “呵呵,为什么?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个狼子野心,阴险狡诈的狂妄之徒,但却在争夺皇位中输的一塌糊涂,成王败寇,被流放在此,你会怎么想呢?”齐天剡欺身向前,直逼绛灵。 “你,不是那样的人。”绛灵淡淡说道,伸手抚上他的刚毅面庞:“你的眼中流露出的神色出卖了你自己,为什么我会觉得难受?那又是什么呢?” 没有想到绛灵会有如此反应,齐天剡猛然一震,却又没有拂下抚在自己脸上的柔夷,为什么这个女子能看透自己?为什么她明明跟媚兰完全不同,自己却一点不反感?为什么在她面前伪装的面具似乎快要剥落? 不知什么时候,齐天剡的眼角好似着上若有若无点水滴,那却不是雨,温湿的空气里飘荡着陵地独有的气息。 绛灵芊芊指尖触及于此:“这是什么?”将指尖放进口中尝了尝:“是咸的啊。” “这是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齐天剡的声音略有发抖。 “眼泪?”绛灵重复着他的话,她还是不懂。 深深一视:“不懂最好,我该回去了。”话毕,齐天剡欲转身逃离,今晚他怎么了?真是太过失常。 “等等,我还会见到你吗?”绛灵的唤声止住了他的脚步,转过头来,齐天剡自嘲道:“我已经被皇上软禁在此,以后我们每天都能见面,你不再是孤独一人了。” “是吗?真好。”绛灵嫣然一笑,繁华尽失颜色。为什么与媚兰完全不同,但笑容却是如此相近,不敢在停留片刻,齐天剡逃似的离开…… 第44章 品茗 天气日益闷热起来,乔可柔不顾熹柔姐姐的反对,早已换上了单薄的轻鸾纱衣,四个月的身孕,身子越发觉得沉重,困倦,常常日里倚靠在雕花软昏榻上也会昏昏睡过去,到了夜间反睡不安生,隆起的肚子让她辗转难眠,脚趾和大腿也时常抽筋,酸软疼痛,接连着的干呕,恶心也让她食欲不佳,脾气也越发的急噪起来。 神宵苑中,乔熹柔怜爱地看着躺在软塌上的妹妹:“可柔,我听太医说,你今晚又没怎么用膳?”听闻妹妹又未进食,熹柔用过晚膳就直奔神宵苑。 “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本就不爱油腻之物,现在更是越发看着就恶心了。”即使躺在舒适的沁凉的翡翠凉垫上,可柔仍旧觉得不舒适。 理了理她拂乱了的墨青发丝,乔熹柔对坐在一旁的表妹乔晓逸道:“晓逸这些日子也辛苦你照顾可柔了啊。” 虽说是表亲姐妹,但毕竟身份不同,现在的乔熹柔可是紧握金印,统领后宫的淑妃娘娘,自己不过是个小小御女,乔晓逸忙起身道:“淑妃娘娘折杀臣妾了,能照看婕妤娘娘是臣妾几世修来的福气,怎么会是辛苦呢?” 早料到她的反应,熹柔微微笑了笑:“晓逸果然巧舌能言,难怪太后老人家也十足的疼你。” “娘娘……”乔晓逸一时语塞,果然她这个四妹妹还记着上次那件事情,明里是皇上让自己来照料可柔那丫头的,其实暗地里应该是她使的招吧。 “晓逸在想什么呢?”打断了她的思绪,熹柔并未打算要追究上次的事。 “臣妾,臣妾只是有点不舒服。”在她面前,在这个明眸皓齿的淑妃娘娘面前,她仿佛守不住心中的秘密。熹柔瞳中闪过一丝嘲讽,端起茶杯,轻悠地吹了吹漂浮在面上的碧绿嫩芽:“这品茗虽说能让人沉静下心来,但还是有让人心烦之处啊。” “姐姐为什么这么说?”一直未出声的可柔来了兴致,翻身笑看着乔熹柔。 “你们看,这夏日天干气热的,本想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以解暑气,可却不得不先吹去面上的茶沫,这是不是很让人恼火啊。” 一句听似平常的话,却在乔晓逸心中炸响了惊雷,她口中所指的茶沫是她吗?忽地她叫出声来:“啊。” “哎呀,晓逸,我一时失手未端稳,没有烫着你吧?”原来是乔熹柔失了手,将茶杯打翻在晓逸身上。 即使心中多有怨言,亦不敢表现出来,晓逸故做轻松的笑道:“只是娘娘失手罢了,一点都不烫,不碍事。” “怎么会不烫?这可是新泡的茶水啊。”可柔毫无心机的话,一下将晓逸抛进万分尴尬的处境里,一张俏脸涨的绯红,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乔熹柔很是满意乔晓逸的反应,方才给了个台阶让她下:“晓逸下去把衣服换了吧,被茶水泼到的地方也别忘了上药。” “谢娘娘关心,臣妾告退了。”乖巧地服了服身,晓逸转身却是阴冷挂满了螓首蛾眉。 “姐姐刚才是故意打翻茶杯的吧?”待晓逸退下了后,可柔方才轻声问道。 “可柔也看出来了?” “怎么会看不出来,姐姐做的也太明显了吧,为什么要这样对哓逸表姐呢?”可柔越发的觉得现在的熹柔不再是原来乔家大院中的四姐姐,而是穿着绯红绣金线百鸟争鸣流彩锦绣朝服,被人前拥后仰的淑妃娘娘。 看着妹妹探究的目光,熹柔募得黯然心疼:“让晓逸来照料怀有龙子的你是我的主意。”不等可柔发话,熹柔却问道:“可柔,这后宫妃嫔们对你怎么样?” “后宫中除了姐姐和那夏侯修仪,就属可柔嫔位最尊,修仪娘娘曾经来探望过我几次,可柔觉得她到也是个好心眼儿的娇媚人儿。其余的妃嫔对我都是必恭必敬的,实在感觉不出有什么异样。”可柔如实回道。 看着她,熹柔越发神情复杂:“可柔啊,你所说的全都是表面的浮华,难道感觉不出暗地里的波涛汹涌吗?” “姐姐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乔家今天虽说风光无限,一个是暂领后宫的淑妃娘娘,一个是怀有龙子的婕妤娘娘,暗地里却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抓把柄,放冷箭。在明处的晓逸到好对付,将她放在你身边,若你出了什么事,她也脱不了干系,到也不怕她在使坏。可暗处,我还不知道那些女子的立场,要防的人实在太多,就连媚兰我也曾经派人去监视过。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熹柔终将心中担忧吐露出来。 “姐姐……”可柔声音有丝颤抖,她的四姐姐,在那光鲜照人的表面下,谁知道她背后深藏着的危机重重,步步惊心。“是可柔太笨了,帮不了姐姐,却还拖姐姐后腿。”可柔欲语悬泪的模样让人好不怜惜。 替她擦去滚落下的颗颗泪珠,熹柔故做轻松调侃道:“呵呵,都是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像个三岁小孩,说哭就哭呢,这要说出去,炎兴的婕妤娘娘爱哭鼻子,不知要被多少人笑话呢?” “让他们笑去,哭怎么了,总比欲哭无泪好。”可柔仍旧孩子气十足,却不知那句欲哭无泪狠狠地敲在熹柔心坎上,荡起一片涟漪。 “时候不早了,你早点歇息吧,我先回去了,明早再过来看你。”“姐姐今晚就留在这好么?”可柔拽住她的嫩白柔夷,不愿放手。 无奈的笑了笑,熹柔看似不经意地掰开可柔的手:“怎么能逾了规矩,现在你可怀着龙胎,我们不能再同床共枕了,听话,好生休息,我可真走了。” “姐姐……” “恩?” “没什么,姐姐请回吧,可柔乏了。”咽下那句未说出口的话,乔可柔目送着那道雍容华贵的绯红消失在神宵苑内。她真的还是那个四姐姐吗? 第45章 暗瞒龙胎 乔熹柔离去后,神宵苑外一晃而过两个身影,却又好似鬼魅,未着痕迹。 待她回到元泰宫,退去一身华服金钗,乌黑的秀发只是简单地挽着个如意髻,白腻纤嫩的玉足直接踩着碧玉脚踏,雍懒地半卧在凉席阁榻上。“探梅,皇上今晚又在夏侯修仪那吧。” 正在泡茶的探梅顿了顿,才笑道:“听大明宫的宫女们说,皇上今天留宿在大明宫的。” “哦?怎么没去含元宫?”半开长睫,此刻的熹柔少了份淑妃娘娘的华丽庄重,雍容华贵,却更添几份夭桃秾李,不剩娇羞。 “好像听说是新罗国的使者来访,皇上忙于接见。”探梅停下手中的活儿答道。 “呵呵,忙的连翻牌子的时间都没有了吗?”熹柔讽刺地笑了笑:“其实我真该感谢夏侯媚兰的。” “娘娘为什么这么说?”“她的专宠方才能转移可柔身上的灼灼视线,成为众矢之的只要一个人就够了,不是吗?探梅。” “娘娘真的这么想?”看着她笑脸如花的样子,探梅却觉得莫名的心疼。 怔住了,乔熹柔眼眸中终还是流露出一丝落寞哀伤:“你知道即可,又何必说出来,触及我心底的痛处呢。” “奴婢只是不想看娘娘再自欺欺人。”两人的关系从何时起变的如此微妙,亦主仆,却更似姐妹。 幽幽地叹了口气,熹柔抬起双脚,蜷缩在一团:“原本我以为他对我是有爱的,即使少的可怜,但还是有的。但自她回来以后,我才知道,我可能只是他需要的一个淑妃娘娘,一个统领后宫的淑妃吧,就是这样,他还是要把皇后的位置留给那个女子的吧。” “娘娘……”探梅接不下去,她现在也怀疑那个曾守侯着熹柔整夜的英俊男子还是不是原先的齐天浚。 “你也这么想的吧。”熹柔亦明白探梅心中所想。 “或许是皇上忙了点,陛下怎么可能忘记娘娘呢?”探梅安慰她。 “让我不要自欺欺人,你却最会骗人。”熹柔好似责怪嗔道。 “正如娘娘所言,夏侯媚兰虽是生的媚惑众生,专宠得道,不过在这后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貌的女子,她又能笑到几时呢?而且,太后也该出声了吧。”探梅淡淡说着却又看向熹柔的小腹:“娘娘还不打算告诉皇上吗?” 抚手轻摸上自己微凸的小腹,乔熹柔脸上不经意蒙上淡淡笑容,单纯而真挚,如一抹袅袅的烟云,却又一散而尽:“这个孩子或许该出现了。” 第46章 兵部侍郎一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内室里弥漫着点点百花香气伴随着娇息声,煞是勾人魂魄。 而服了安胎药,便睡了下的可柔,梦中好似看见熹柔姐姐带她一直跑一直跑,在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金色的阳光,烂漫的花丛,欢快的笑语……就像小的时候一样,忽地草原燃起熊熊烈火,火势逼人,无穷无尽。 伸手去触碰熹柔姐姐衣襟,姐姐却消失不见,将自己独自扔在火海中。“姐姐。”乔可柔猛地睁开美目,全身早已被汗水浸透,扶着床横,好不容易坐起身来却闻见一股焦味儿,捞起床帘蔓纱才发现窗外早已一片橘红暗焰。 走水了?可柔呆愣住片刻,募地起身下床,若是再晚醒来片刻,后果不堪设想。使力推门,却纹思未动,隐约间看见,外面的门居然绑上了铁条。 是谁?是谁要至自己于死地?可柔一下瘫坐于地上,怎么办?宫中走水,绝对不会毫无惊动,一定会有人来救火!为什么现在还没人来? 晕眩的感觉从后脑压迫而来,她越发觉得呼吸困难,姐姐,熹柔姐姐快来救救我啊。 就在乔可柔意识逐渐模糊时,“嘭”的一声,门上铁链被一持剑青年男子劈开,男子直冲进屋,找寻到顿坐于墙角的可柔,一把将其抱起,飞身而出,直至御花园亭台处。 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昏昏沉沉的可柔方才感到放置于自己腰间的有力臂弯,是谁?陌生的男子气息包围着她,可柔抬头看去,只见男子一双金瞳光射寒星,两股眉浑如墨漆,即像是冷若冰霜,又却似含情脉脉,恍惚之间,只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梵海只觉得怀中佳人素衣半开,肤腻似雪,眉淡如烟,眸澈似晶,明明两人距离极近,却似隔雾观花,朦胧飘渺,忍不住一怔。 “大胆,还不快放开本婕妤。”终觉得两人姿势太过暧昧,可柔摆出婕妤娘娘的架势,挣脱出他的怀抱。 婕妤?她已是皇上妃子?心中虽暗自叹息,梵海仍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却还是单腿跪下:“臣,兵部侍郎梵海见过婕妤娘娘,娘娘受惊了。” “罢了,你救了我的性命,我该感谢你才是,起身吧。” “谢娘娘。” “对了,神宵苑乃后宫禁地,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那里?”可柔疑惑地看着梵海。 “若是臣说臣爱慕娘娘,一直守侯在外,娘娘信吗?”梵海轻浮地笑了笑。 “你……”可柔顿时涨红了脸:“你怎么可以这般狂妄大胆。” “娘娘莫要生气,臣见娘娘似乎还惊恐于方才,心有余悸,隧才开了个玩笑。”依旧那般轻浮狂妄,却让可柔厌烦不起来。“其实臣刚在也还是在御花园,不过刚好在怜星楼上,才能发现娘娘居处走了水。” 收起戏谑的笑容,梵海又接着说道:“娘娘可别告诉微臣,神宵苑是因为天干气燥,自己走的水。” 揉扯着衣角,可柔神色越发激动:“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看样子是想要至我于死地。” 自己为什么要跟他在这里废话?现在她只想去熹柔姐姐那,姐姐应该也知道神宵苑走水一事了吧:“我要去元泰宫。” “现在吗?” “对,现在。” “娘娘就这么赤脚走去?微臣好象记得这元泰宫离御花园还是挺远的啊。”梵海此话不假。 由于刚才慌于逃命而未穿鞋,可柔才注意当自己赤裸在外的白嫩玉足,一张小脸漫天绯红:“你,你不准看。” 强忍着笑意,梵海憋着:“娘娘现在才说,不知是否晚了点。” “你不怕我告诉皇上,让皇上砍了你?”可柔故做凶样,殊不知梵海看在眼中却是娇媚可爱,让人垂怜。 “娘娘怎么会杀救命恩人。” “你……”除了齐天浚和爹爹,可柔从小到大就未曾和陌生男子有过多接触,碰上梵海这类男子,更是只有语塞的份,除了气鼓鼓地盯住他,别无它法。 第47章 兵部侍郎二 “娘娘不是要去元泰宫吗?怎么还不走?”梵海问道。 “你叫我怎么去?光脚走去吗?”可柔忿忿地看了他两眼。 “哦,对啊,那让臣护送娘娘过去可好?” “你怎么护送我过去?”未回答可柔的话,梵海一步上前,拦腰抱起佳人,再次飞身而起。 “啊,你,快放我下来,若是让人看见了,怎么得了?”可柔尖声唤道,却又不敢动弹。 “娘娘若在大声点,怕是真会被人瞧见。”梵海俯在她耳边轻言几句,顺道深吸了下她发丝中藏匿地阵阵幽香。 一下噤住了声,可柔只盼早些到元泰宫,不要让人撞见了才好。 即使怀中抱有一人,梵海仍旧驰骋似飞,身轻如燕,没大会工夫便到了元泰宫侧宫门。轻放下可柔,让人看不明他是怕伤到她腹中龙子,皇上怪罪下来无法交代,还是另有一翻隐情。 正欲离去,却被可柔唤住了脚步:“大人。” “恩?娘娘还有事吩咐?” “谢过大人救命之恩了。”可柔边说边微微服了服身。 “娘娘若能让梵海一亲芳泽,这可比任何谢语都让人心动啊。”仍旧是玩世不恭,梵海调笑道。 “你,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话虽如此之说,却不见可柔任何怒气,繁星点点中莫含情愫。 欺身上前,还未等可柔反应过来,梵海募地在她脸颊轻点一下:“呵呵,娘娘已经谢过微臣了,告辞。” 呆呆地看着梵海消失的那片殷红宫角,可柔柔弱妩媚的神色不经意流露出好似怀春少女的点点娇羞,完全将走水一事抛在脑后。 即使被厚重的夜色所笼罩,那抹红色宫墙仍旧是那么艳丽,那么慑人心魂。他真的只是恰巧看见神宵苑走水,顺便救了自己吗?还是想以救主名义,在皇上那邀功?若真是那样,为什么又要这样走掉?还是真如他调侃所言,对自己有所倾心? “是什么人在那里?”忽然元泰宫外灯火骤亮,领头的太监朝可柔所立之处吼道。被打断思绪的可柔并未搭理他,只是轻声说道:“淑妃娘娘在吗?” 听闻神宵苑走水,正急欲赶去的熹柔听见这道熟悉的女声,猛然回头,一见果真是她,直冲于可柔跟前,紧紧握住她的嫩白柔夷,将其上下打量了够:“可柔,你,你没有事吧?孩子呢?孩子好不好?” “扑哧”可柔笑出声来道:“姐姐可是统领后宫的淑妃娘娘啊,怎么庄重凤仪全没了?” “你……算了,没事就好,外面凉,我们进去吧。”“探梅,派人去通知皇上,说婕妤娘娘一切安好,你们都下去吧。”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在奴才们面前,乔熹柔仍旧是那个高高在上,尊贵庄重不容半点侵犯的淑妃娘娘。 第48章 流产 “真像你所说那样?”听完可柔所说的来龙去脉,围坐于柳木雕花熏漆小几的熹柔再次问道。 “姐姐,莫非还信不过我?” “怎么会,只是那兵部侍郎,按理儿说他和你素未萍逢,也并非爹爹门下之客,他为什么要救你?”熹柔岱眉微皱,心中暗思,梵海?那个人真的只是恰好碰见,单纯的救走可柔而已? 可柔天真的笑道:“姐姐又怕是在多想了,人家救了我,还不好吗?” “不,只是,我总觉得哪个地方出错了,他出现的太过突然。”仍旧是忧心冲冲,熹柔却晃眼瞧见了可柔脸上的那抹娇羞,那是面对心仪男子才会出现的动情神色,难不成他们……“可柔,你老实告诉我,他就只是把你送到我这儿而已吗?” 乔可柔未想姐姐会这么一问,娇躯一颤,不敢抬头对视那对机警眼眸,只是自顾自的端起置于小几上的茶水,径直饮尽。半晌才小声说道:“就只是送到姐姐这而已。” “若真如此尚好,可柔,有些话我不得不说,一进这炎兴皇朝的宫门,我们就命定生是皇朝的人,死亦是皇朝的鬼,伴君如伴虎,宠辱无常,即使你现在怀有子嗣没有伴在皇帝身边,也可能因为受到猜忌而不能远离灾祸,万万不可在做出什么有辱皇室尊严的不耻勾当,若真有那天,我也保不了你。”第一次对她说如此重的话,熹柔心里亦不好受,希望他们真的没有什么,希望自己的话能敲醒她。 可柔有着一瞬间的沉思,双唇紧抿,许久缓缓道:“可柔明白了,但姐姐真的希望可柔也爱着皇上吗?” 没有想到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妹妹会这么说,熹柔惊异地望着她,或许这一刻的可柔,已经不是她所熟悉和知道的妹妹了,或许在她进宫的那一刻,她有了她的变化,而自己,却没有察觉:“可柔?”唤出她的闺名,却无言以对。 “姐姐,姐姐为什么我的小腹现在那么难受,好象如覆烈焰。”可柔忽觉腹中生疼,像被利爪在搅动五脏六腹,有着异常温热流水样的感觉,汩汩而出。 “可柔,你,怎么了?”熹柔见她光洁额面上浸出豆粒大小的汗滴,脸色苍白的骇人,忙去相扶,不料一碰触,却感丝丝血腥温热,慌忙捞起她的群摆,可柔下身所散之殷红已在地面上开出朵朵不完整的花瓣,异常妖魅鲜艳。 “太医,快宣太医”,熹柔明白是怎么了,发狂般向外吼道。 “姐姐,我好痛,痛的快不能呼吸了。”虽然攀扶着姐姐的手臂,可为什么还是这般寒冷恐惧,眼睛像是被什么遮住了,头晕目眩的,视线也开始逐渐模糊起来,只觉得全身的力量都在流失中,伴随着熹柔凄厉哭唤声,她终究还是坠进了那片无边的黑暗里…… 元泰宫内,齐天浚焦急地坐在外殿等候,一旁的孙太后亦是忧心万分。待太医们一脸揣揣不安,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齐天浚迫不及待地问道:“乔婕妤怎么样了?” “这,这,臣等无用,皇上治罪微臣们吧。”太医们全部跪拜在地,胆小的几个还微微颤抖着。 “混帐,朕问你们乔婕妤现在的状况,不是要治你们的罪。”齐天浚龙颜大怒,其中一位太医哆嗦着,鼓起勇气抬头道:“婕妤娘娘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若是保不住,朕要你们这群废物又有何用?”猛地站立起身,齐天浚紧握双拳,青筋亦是暴烈凸起。 “皇帝息怒,先问问太医是怎么回事吧。”孙太后到还冷静冷静。 “乔婕妤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拼命压制下怒意,齐天浚剑眉紧锁。 太医头更是低了:“回皇上话,婕妤娘娘先前吸入了大量烟尘,本就对身子有所损伤,后又服食了红花,所以……” “红花?可柔怎么会服食红花?”听出齐天浚话中寒意,太医打了个哆嗦,还是硬撑着把话说完:“凭臣等多年行医经验来看,婕妤娘娘是饮了藏有红花的茶水所致。 募的惊醒,立于一旁的乔熹柔未言片语,只是心中暗自猜想:那天尊供芽是夏侯媚兰所赠,莫非她知自己有孕一事,原本想害自己,却不料让可柔做了替死鬼?可她不是那般心狠手辣的女子,熹柔坚信这点。到底是谁?那个人应该不知道自己怀孕一事,先是纵火神宵苑,算准了可柔会来自己这里,莫非是想嫁祸给媚兰?可柔在自己元泰宫出了事,她这个淑妃娘娘也脱不了干系,好阴毒的心思,借刀杀人,还是一刀解决两位高位妃嫔,熹柔不尤佩服起隐藏在暗处的那个敌人。 第49章 天尊供芽 齐天浚表情一下暗淡下来:“你的意思是,朕的皇长子没了?” “回禀皇上,的确如此,臣等无能,龙子是保不住了,娘娘现在还在昏迷中,如果醒了来,一切都还好,如果醒不过来,这个……就要等到两天之后再说了。”太医边说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到齐天浚的脸色。 听闻太医此言,熹柔娇躯不易察觉地晃了晃,略失身份地抢先道:“你们一定要救醒乔婕妤。” “淑妃,注意你的身份举止。”孙太后打断她的话,她对这件事已经大概有所了解了,无非又是后宫的争风吃醋,尔虞我诈,只是这次太过火了,竟然害掉了皇帝的子嗣,她不能再继续忽略下去。 一直沉默着的齐天浚半响才开口道:“朕去看看可柔,这件事就交由母后查明,淑妃协助好了。” 待他进入内室,孙太后转身对熹柔说道:“陪本宫回仁寿宫吧。”即使担忧这可柔的安危,但懿旨不可违抗,乔熹柔还是跟在孙太后身后…… “你说夏侯媚兰送来的天尊贡芽中藏有红花?”高做于殿上,孙太后一脸严肃神色。 “是,她本是送给儿臣,只是儿臣还未来得及饮用,反到被可柔误饮了。”冷静地说道,熹柔心中暗叹:媚兰,我知道不是你所为,但必须有人背这个罪名,要怪就怪你自己为什么要回来吧。 “来人,去把夏侯媚兰那个贱人给本宫传来。”孙太后对奴才们唤道。“熹柔,哀家有一事不明了,她为什么要送藏有红花的茶饮给你?” 立于太后身侧的熹柔转头一扫殿下站立的后妃们,脸色先是忿忿不安,继而哀伤沉默:“其实儿臣已有身孕了。” “你说什么?”孙太后一惊,半晌说不出话来。许定凝,乔晓逸亦是震惊,而上官天宁到仍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好似什么都没听见,只有水倩如,楚天微微相视一笑,看得出那是发至内心的欣喜。 “母后恕罪,儿臣不是刻意隐瞒,只是我们乔家已是风光无限,儿臣怕遭人陷害,所以才……一副欲语悬泪的无助模样。 孙太后顿时也觉得自己是否对这个有恩于她儿子的女子太过残酷,毕竟对后宫中的种种阴谋诡计,她比任何人都再熟悉不过:“哎,难怪如此,委屈你了,熹柔。” “母后,熹柔间接害掉了皇上的长子,这可怎么是好,怕是罪论当诛。” “熹柔,哀家不准你再这么说,现在可柔没了孩子,你是唯一个怀有子嗣的后妃,哀家要你好生小心,平安的把孩子生下来。”还未等熹柔回答,殿外太监报道:“夏侯修仪到。”“哼,来了么?” 被人连夜唤醒,一听是太后下旨前去问话,顾不上洗梳打扮,媚兰简单的披了件绛紫色云裳纱衣,便冲冲赶到仁寿宫。即便是不想面对那些各自心怀鬼胎,粉白黛黑的莺莺燕燕也是不行的吧。“儿臣夏侯媚兰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给淑妃娘娘请安。”一进正殿,媚兰就感受到气氛的异常诡异,但仍旧必恭必敬地跪地请安问好。 “夏侯媚兰你可知罪?”孙太后将熹柔派人取来的剩下的天尊贡芽摔在她跟前,怒不可揭道。 “母后,怎么了?这茶乃皇上亲赐,有什么问题吗?”媚兰不知发生何事,不解问道。 “哼,你还挺能装啊,太医,给她解释下是怎么回事。”不叫起身,孙太后对殿下的太医说道。 “微臣遵命,”太医立刻上前正色禀报道:“这天尊贡芽本乃稀世名茶,只是淑妃娘娘的那份里面微臣却闻到一种香气,以微臣浅薄的经验来看似乎红花。红花虽说名贵,一定的药材里也可以入药治病,有开窍醒神、活血散结之功效,但是孕妇却是万万不可服用的,一旦服用至一定份量,必然导致催产下胎。所以孕妇所用的安胎药里是万万不可出现此物的。微臣生怕自己判断错误,冤枉了人,还专门请诸位同僚帮助检视了,确实是红花无疑……而淑妃娘娘的茶里参藏有大量红花,足可以导致孕妇流产血崩。” 第50章 危机 伴随着太医的话,媚兰的脸色越发苍白,她抬起头来,好似看见许宝林在对自己嫣然一笑,却又万分恶毒。莫非乔婕妤的孩子没了? 不敢在想下去,媚兰隐约明白出了什么事,看来自己这次是百口莫辩了。怎么办?已经人赃并获,承认罪名?不行!绝对不能承认!本就不是自己所为,为什么要承认? 媚兰抬头向熹柔发出求救的目光,可未想到熹柔的话彻底摧毁了她仅剩的一点希望,泡沫般虚幻飘渺的希望。“夏侯媚兰,且不谈我暂领后宫是非功过,你扪心自问,在你我还是皇子侍妾是,我待你如何?没想到真心待你,却是引狼入室,你为什么要谋害我的孩子?” “孩子?淑妃娘娘怀有龙种了?”媚兰怔怔地出了神,几乎不敢置信地望着乔熹柔。 “你不是比我还清楚吗?”悲愤难抑,熹柔恨声道。 原来是这样啊,媚兰恍然大悟,她是嫉恨自己得宠无限才这么做的吧,为了夺回皇上宠爱,不惜牺牲自己亲妹妹的腹中骨肉,乔熹柔,你果然也变了,你不再是那个温和可亲的皇子侧妃,你只是个双手沾满自己血亲骨肉的魔女。 惨淡地笑出声,媚兰的声音声音悲切哀戚:“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因为我夺走了他对你的爱吗?” “你……”熹柔顿时无言相对,她没想到媚兰会如此之说,她总不能说其实这件事也并非自己所为,只不过为了自保,顺带借刀杀人吧。 这时孙太后挑眉对熹柔道:“媚兰方才所说是什么意思?” “母后,难道会相信她的狡辩,儿臣若真是心胸狭窄之人,皇上又怎可信赖儿臣,让儿臣暂领后宫,掌管凤印?还有可柔那可怜的妹子,儿臣最疼的就是她,又怎会干出这样人神共愤的事情来……?”说着说着熹柔花容惨淡、泣不成声,瘫倒于地,这一番话,分析地丝丝入扣,合情合理。 看到熹柔楚楚动人的模样,想起自己以前对她的利用,防备,孙太后不禁有一瞬间的不忍:“熹柔,哀家的好孩子,哀家怎么会不信赖你?” 一转和蔼神色,孙太后厌恶地俯视着夏侯媚兰:“贱人,你谋害皇帝子嗣在先,诬赖淑妃在后,你还不认罪?” “欲加之罪,何患之有?”夏侯媚兰面如死灰,倾心美眸刹那之间也尽失灵光,就连那绛紫纱群似乎都失去了自身的色彩。 后宫诸妃看着跪在殿下傅粉施朱,倾国倾城的夏侯媚兰,眼神之中,有疑惑不解,有同情怜悯……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趁周围的人没人的注意自己,许定凝算准时间,轻轻后仰,对着身后的小祥子略微示意,小祥子轻点了点头,偷偷扫视了周围一眼,趁没人注意就转身出去了。 “哀家到要看你嘴硬到何时?来人,给哀家狠狠地掌嘴。”孙太后猛然摔掉手中佛珠,喝道,她早对这个传闻和靖王关系不干不净的妖媚女子心存芥蒂,无奈皇帝宠她不行,今天恰巧落在她手里。 仁寿宫的宫女应声前去,驾起夏侯媚兰,只听“啪,啪”几声,媚兰的嘴角便渗出了丝丝殷红,一张媚惑众生的娇俏脸娥瞬间红肿起来。 "母后,这怕不妥吧。“熹柔上前求道,本就对她心存内疚,现在还害得她受掴掌之辱,熹柔忽觉余心不忍。听见淑妃娘娘的话,几位宫女手下的动作也慢了不少。 “你认罪吗?”孙太后看了熹柔一眼,问道媚兰。 “呵呵,呵呵呵呵,众口烁金,母后既然认定了是媚兰所为,又何必在问?别说是我送淑妃娘娘的茶中藏有红花,就连乔婕妤神宵苑走水一事,母后不也认为是媚兰所为吗?”大殿之内因媚兰的话引起一阵切切私语。 沉默良久,孙太后终还是下了狠心眼中重现她还是先帝皇后时的狠毒之光:“传哀家懿旨,含元宫中殿修仪夏侯媚兰,仰仗龙恩圣宠,骄奢淫逸,恃宠而骄,竟纵火行凶,奉茶下药,谋害当今圣上子嗣,吾皇仁慈,赐九尺白绫,鸩酒一壶,即令夏侯媚兰择选其一,必定保你全尸。” 孙太后懿旨已出,熹柔不敢正眼去瞧夏侯媚兰,窗外细雨潺潺,夏雨阑珊。 颗颗雨滴滴落在阔大墨绿的梧桐叶上,钝钝的急促的轻响,一声声敲进在场的每个人心中,熹柔扭过头去看着窗下被雨浇得颓败伤残的荷花,晚风骤降,遍池白莲堆积,憔悴损益。 不只是她夏侯媚兰,亦是我乔熹柔。我们谁又逃的开这后宫的算计,你本来就不适合这里,或许死是更好的出路吧…… 第51章 险情 万分平静地看着太监端上来的两个黑木锦盒,即使手指僵硬地蜷缩起来不能动弹,夏侯媚兰却是似笑非笑的注视着那精致玉器小盅,竟是这般光辉,洁净,晕出的淡淡光圈,仿佛里面酿的不是毒酒一般。 “要哀家命人伺候你饮下鸩酒吗?”见她不为所动,孙太后略显烦意。 闻得鸩酒二字,心中触动,媚兰方才哀怨诉道:“母后,儿臣还有个不情之请,请母后定要应允。”已是将死之人,孙太后摆了摆手示意她说下去。 “母后,儿臣自知已是待罪之身,死后是万不能进炎兴皇陵的,可是,能否请母后开恩,同意将儿臣葬于皇陵,即便是……” “荒唐,”打断了媚兰的话,孙太后立起身来,引的一旁的乔熹柔赶忙上前搀扶。“你,有什么资格进炎兴皇陵?像你这种谋害皇帝子嗣的恶毒贱妇,只会脏了列祖列宗的眼,晦了列祖列宗的气。”浑身笼罩着森冷的怒气,孙太后未料到媚兰提出如此要求。 果真是我痴心妄想吗?果真就是死也不能伴在他身旁了吗?死死地咬住朱唇,就连渗出了点点赤痕,媚兰也未察觉,到是倔强起来:“母后,若是不答应儿臣的请求,儿臣就算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好似听见什么无稽之谈,孙太后取下戴在尾指上的镏金泰蓝指套,放置一旁,意味深长地瞥了其他妃嫔一眼,方才缓缓说道:“葬送自己风华一生在这深宫的佳人们,有几个最后是真正瞑目了的?一进这道皇门,就没有什么是非黑白,横曲委直。今天不管你瞑不瞑目,该死的只会是你。” 听完太后的话,一时间,大殿之内妃嫔们都如坐针簪,顿失颜色。 不愿在跟她废话,孙太后示意奴才们上前强行将鸩酒灌入媚兰口中。即便是面带惧意,太监们仍旧紧着头皮各自抓住这位陛下宠爱至极的修仪娘娘的手,按住她挣扎的娇躯。 “哐啷”一声,玉器破裂之声在气氛突显诡异的仁寿宫正殿清晰异常。一道盛是凌厉的如虹剑气迎刺进,剑锋飞抹一转,轻而易举的击碎了太监手中的酒蛊。 众人一时呆愣住,“抓刺客,抓……”尖锐刺耳的声音还未唤完,太监便噤了声。只见齐天浚面色铁青地踱步而进,身后尾随着一位年轻男子,白衣袂袂,眉清目秀,虽不能与齐天浚一比肩,但却另有一翻气质:温润如玉。不难看得,刚才那道精准无误的剑光出自他手。 见皇帝亲临,又是面带愠色,奴才们吓的纷纷叩拜在地,大气都不敢喘息。径直走在媚兰身旁,齐天浚蹲下身来,抚摩着她那漆黑如夜的柔长发丝,看着她那红肿起的面额,心疼唤道:“兰儿”。 恍惚中,媚兰的长睫好似铺上层层模糊的纱帐,皇上,是你吗?你的表情何苦那样愤怒和急切?你是在为我生气还是心疼?你一向是温和的啊。 拦腰抱起媚兰,齐天浚转身欲离,却被孙太后唤住了脚步:“慢着,皇帝。” “母后有事吩咐?”话虽如此之说,他却只是用背影对人。 面对儿子的冷遇,孙太后尴尬万分,但仍正色说道:“经哀家查证,可柔的孩子是那个贱妇所害,皇帝难道不追究?” “就这样而已?” “皇帝,那可是你的皇长子,是我们炎兴朝的第一位皇子。” 第52章 夏日夜雨 半晌,齐天浚转过横眉紧拧的俊脸早已是冰寒至及,双眼微眯。 刹那间,众人心里都是一阵忐忑不安地狂跳,危险,压抑的气息弥漫着大殿的各个角落。孙太后一时也噤了声,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心中惊慌不定:皇帝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会如此地宠爱这个夏侯媚兰?他,居然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实在不堪忍受,正欲发火的孙太后却被熹柔从身后死死拽住了衣袖,诧异地看着她,从她眼中读出的只有一个字:忍。 就这样沉静着,直到齐天浚寒意十足的嗓音再次响起,打破了大殿的窒息:“皇长子不是她所害,天尊贡芽是朕所赐,若是真有红花,那也是朕的责任。此外,夏侯修仪已有身孕了,以后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得私自召见她。”话毕,扭头而出,那名白衣男子也紧随其后,愣是将一大殿的人扔在原处。 一下跌坐在殿椅上的孙太后又恼又气,他的儿子,居然为了个女子顶撞她。 “母后,凤体为重啊。”听见媚兰也怀有身孕后,熹柔心中百般纠集,万分苦楚。她早已接受和众多女子分享一个丈夫的事实,从她成为皇子侧妃时就已明白,可为什么?现在,心却这般疼痛?比听见可柔怀孕时还要疼上百倍。也许爱上他,就是最惨重的凌迟。像一把刀般,锋利,尖锐,在这样的刀锋下,她早已体无完肤,遍体零伤。可现在,她却仍要强颜欢笑明事理儿的去安慰她那位高高在上,深不可测的母后。 “你们都退下。”低叹了声,孙太后不经意似拂开扶住自己熹柔的手,缓缓阖上微露哀伤的双眸。不敢在多言,众妃告安退去,奴才们也只敢守在殿外,将她独留在一片死寂的仁寿宫正殿中。 各自走出仁寿宫,奴才们都慌忙为自己主子打好扇,生怕主子淋了雨,着了凉,怪罪下来小命不保。唯独上官天宁独自称着把碧绿油扇,意味深长地看了许定凝一眼,颔首魅笑,轻摇离去。 定凝也不急追,只是一一拜别其他妃嫔,方才慢条丝理的沿着天宁离去的足迹跟随其后。默默直至长庚园外,天宁停下脚步,她知道那个女子一直尾随其后:“定凝姐姐,外面雨大,既然来了,何不进园一坐?” “不用了,我紫微园本就离这不远。”冷冷拒绝,在她面前,定凝也不用伪装,到是一翻轻松。 早料到她会拒绝,天宁也不恼,只是伸出扇下青葱柔夷,接住那颗颗晶莹透亮打落下的雨滴:“那日找我商议要事,定凝姐姐可没有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啊。” “你……”音未落下,定凝宛而一笑,未提刚才一事却道:“妹妹,你看,这雨真的下的好大啊。” “是啊,入夏以来,好像还是第一次下这么久的雨。”天宁顺着她的话。 “暴风骤雨是么?纵然如此激烈,可还是未冲刷掉她,不是吗?”定凝也伸出手去,接那漫天雨露。 静了会,天宁忽地笑出声来:“呵呵,定凝姐姐,虽然没能冲刷掉她,不过冲掉位皇子,对你来说不也是喜讯吗?” “那还要多谢妹妹相助,不然怎么能如此轻易的掺进红花,送小皇子归天?”巧舌笑颜,即使暂时为谋友的她,也不可不防,何不拉她下水?定凝暗自盘算。 听出她的玄外之音,天宁亦是灵动道:“定凝姐姐,红花我们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吗?反观这雨到是下得极大,怕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 “停不下来?呵呵,启不更好,我还希望雨在大点,冲洗掉整个后宫呢。”定凝默然含笑,虽是万种风情,却乃让人胆战心惊。 “淑妃和夏侯修仪怀了龙种,定凝姐姐还能笑的如此开怀,天宁实在是佩服啊。”丹凤双眸一扬,天宁气势凌人,终究正色道。 这下,许定凝反到是神态自若:“妹妹,多心了,经过这次,淑妃与夏侯修仪的情谊怕是走到尽头了,我们何不坐山观虎斗?必要时候,点拨几下便可,这戏已开场了,锣鼓也敲了,总得一个个粉墨登场了才好,再说……” 声音渐渐低下去,雨幕中,两道俏丽人影好似重叠。雨,似乎又浓烈了些,翻天覆地的雨丝切碎了炎兴后宫表面上的平静,夜,黑的更加透彻,穿过层层宫墙,刺痛每个人的神经。 第53章 夜宴 出了乔氏皇长子一案,齐天浚下旨将修仪夏侯媚兰软禁在含元宫以示惩戒,同时在未得皇帝手谕的情况下,不允许任何人等出入。而对宫中流言的她毒害皇长子一事只字不提,反而迁怒于太医院办事不利,贬职的贬职,下狱的下狱,弄得太医院太医们个个人心惶惶,小心慎危。 这招杀鸡给猴看做的妙,硬生生的将此事压了下去,无人再敢提及片语。而淑妃,修仪一妃一嫔怀有龙种的喜讯也冲淡了这份丧子哀伤,更多的转移了人们的视线…… 盛夏迫近,暮色四合的天空半是如滴墨汁般透出黑意,半是幻紫流金似的铺满彩霞,如长长一条七彩飞花织锦。在这幻彩迷蒙下殿宇深广,金碧辉煌的炎兴城有一种说不出的慑人气势,另人如痴如醉,向往无比,却又胆战心惊,无颜面对。 终待夜幕皆降,御花园内却是一片灯火阑珊,歌舞升平。来长安三个多月的新罗使臣即将辞行归国,齐天浚为显地主之仪,炎兴盛况,特意在此安排了场晚宴。 除了自上回与皇帝正面冲突后,一直以凤体违和不宜参与过多宴会的孙太后和被暂时软禁在含元宫的夏侯媚兰以外,所有后宫妃嫔,王公贵族,人臣将相皆来此地,送别友邦邻国使者。每个人都明白,皇帝如此看重新罗使臣,无非也是想借此名义缓和下最近宫中的压抑气氛,给众人展示出一派平祥之景。轻歌曼舞,落樱缤纷,香汗纤腰,贝齿肌骚,一曲舞毕一曲又起,杯觥交错,尽是奢华淫意。 “尊敬的炎兴皇帝陛下?”新罗使臣乘舞毕之际站立起身,虽代几分酒意,却依旧立如苍松,未见半分轻飘。 “使臣,请讲?”看出他有话相告,齐天浚微笑着示意道。 新罗使臣兀自浮起一抹暧昧的笑容:“陛下,微臣初来时所奉上的鄙国公主楚芸香,不知陛下满意否?”没有料到他会在此询问后宫芙蓉帐内事,齐天浚略带窘意,一时语塞。 察觉出他的困境,坐于左侧的乔熹柔正欲开口,却被齐怀炽道了个先:“使臣,芸香公主既是能歌善舞,难得更添国色天姿,皇上甚是怜惜佳人,不是一进后宫就直接封了公主为正六品才人,这难道还不能表现出吾朝对新罗的友好吗?"挑衅地看着不知是酒意而涨红了脸的使臣,齐怀炽接着说道:”只是这后宫,本不是你我可随意妄自菲薄的,使臣却在此提起,怕是多有不妥吧。“ “陛下,微臣卤莽,未料到炎兴和我新罗宫规会相差如此甚远,理应受罚,多亏雅王爷提醒,不然就真是罪过了。”加重雅字音调,新罗使臣亦是机警,虽然相貌平庸了些,但一字一句已将方才的失言归罪于宫规不同,顺道还暗讽了齐怀炽做为皇弟人臣,却对后宫之规了如直掌。 不愿和他过多计较,齐怀炽眼色渐示皇兄,心有所领的齐天浚摆着手道:“使臣言重了,你从新罗远道而来,还送来了贵国公主,朕怎么会怪罪于你?”他到要看看这个男子究竟想说什么?虽然暗中监视的人回禀三个月来,他一直规规矩矩呆在外宾所居处,最多就在长安城内随意逛逛。齐天浚并不全然相信,在他登基之前,新罗国也易主,新国主一登基一边忙着抄练兵马,一边送上公主以士友好,真是司马昭之心啊! “陛下,其实微臣此次前来,是替我国主向您求亲的。” “哦,求亲?不知国主想娶什么样的女子?”客气说道,他到好奇起了。 整理了下衣角,新罗使臣很是谨慎地说道:“我国国主想请陛下下嫁一位公主与他。” “哈哈,哈哈哈哈。”齐天浚一下失态大笑出声,满目温柔地看着乔熹柔道:“朕的孩子还在淑妃这里,贵国国主怕是要等候些时日了。”难得见皇帝心情如此之好,在坐的王公大臣,后宫妃嫔也憋不住了,窃窃地嬉笑私语起来。 新罗使臣看着淑妃隆起的小腹,懂了他的意思,但更是倍感困惑:那日在长安城内,遇见的那名让自己日思夜梦,夭桃秾李,出水芙蓉般的少女,明明听见她尾随于她的年轻男子唤的是公主殿下,虽然语调压的极其低沉,但他敢肯定自己绝没听错。莫非是炎兴皇帝有意隐瞒,不肯将公主下嫁? “微臣愚昧,冒犯了淑妃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使臣大人,不知者何罪之有。”熹柔微笑道,即使有着五个月的身孕,依旧明眸皓齿,端庄华贵,做为目前六宫之首尽显凤仪威姿,可柔一事,她更要打起万分精神,不能让人再在自己身上下手。 “淑妃言之有理,使臣回国后请带朕转告贵国国主,若他愿意等待,朕也愿意送吾朝公主去和亲,以表两国永久交好。”公主?齐天浚暗自觉得可笑。虽然他也还是为一个刚成形的皇子伤心过,可是,毕竟他还年轻气盛,失去了这个皇子,还有淑妃,修仪腹中另外两个,何况,后宫环肥燕瘦,佳人众多,总有再怀孕,再为他诞下子嗣的。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过是堂塞人罢了。 听出了皇帝的弦外之音,新罗使臣却是一脸谢恩神色高举麒麟玉珑酒杯道:“微臣替我国国主谢过陛下美意了。”又是一片欢声笑语,流光飞舞,天龙之女,曲曲婆娑…… 第54章 悲忆 坐于各领风骚,嫣红柳绿,打扮的都是万分精致的妃嫔中,乔可柔只着了件刺绣精美的亮银色织锦长裙,乌黑的长发单梳成髻,发上镶的沁白珍珠在掺差着明火的月光下微微发亮,未着丝毫粉墨的素脸娥眉更是苍白欺人。 终究还是忍受不了这一幕幕虚伪不堪的笑容,令人头痛欲裂的言语,乘无人注意,可柔悄悄起了身,退了下去。 即使打扮的如此不起眼,熹柔还是瞟见了妹妹的离去,只是碍于皇帝兴致正高,不好请辞,她依旧是笑脸盈盈地端坐于位,诠释好与自己身份,地位相称的角色。 沿着御花园的青瓷小道,过了坐廊空架桥,不知不觉中可柔并未离开此地,竟然登上了观星楼。 风抚动了她的浓墨发丝,她的珊瑚耳饰,飘扬起的裙角中,轻晗低头,油生一抹温柔,可眼中景象却着实刺痛她的双眸:齐天浚握住姐姐的手,正低声柔情地向她述说着什么,他,还记得她吗?那个本是怀有皇长子,受尽宠爱的乔婕妤? 孙太后,晴太妃,夏侯修仪,许宝林,上官宝林,水美人,楚御女,表姐晓逸的面庞一一在她脑海中浮现,挣扎、纠缠、剥离,辗转其中却难以脱身。熹柔姐姐……我想回家,我好怕,在这里快不能呼吸了。 好似又回到那日自己九死一生的场景中:可柔惶恐地猛睁如雾双眸,元泰宫内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那样哀伤的表情。她嗅到了空气中那丝挥之不去汹涌翻滚着殷红色的血腥气味,就连浓浓草药气息也压盖不住。 皇上见她醒来,很是激动,环抱住娇躯,切切道:“可柔,你终于醒了!” 未语泪先流,可柔忐忑不安,却还是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抚到自己的小腹上:那里,已是一片平坦。呆瘫在齐天浚那充满温暖的怀抱中,可柔却感觉如覆三尺寒冰,心绞着难以言喻的痛楚。 顿了一会,就在大家以为她又昏睡过去时,几乎是号啕大哭,可柔狠狠抓扯住齐天浚前胸的襟裳:“没有了,孩子,皇上,我们的皇长子没有了。” 被她发疯似的举动吓了一跳,许宝林示意奴才们上前拉开可柔紧扯住他的柔夷,却被淑妃拦了下来。 只是紧紧揽住她,齐天浚不再言语,看向淑妃的眼神满是深深痛惜和忧伤,无端在诉说着:无奈,哀愁。 淑妃接触到他的目光时,深深一震,他,难道对可柔…… 察觉出三人间的异样,许宝林在一旁抹着泪劝说道:“婕妤娘娘,您别伤心了,您这样,皇上也难过伤心啊。” 未理会她,哭得声堵气噎,身体剧烈地发抖的可柔尖声唤道:“是谁夺走了我的孩子?” 倒抽一口冷气,齐天浚有意隐瞒她:“可柔,没有人夺走我们的孩子,是他福浅命薄,是上苍在责罚朕。”他知道这事断不会是媚兰所为,在查清之前,决不能让可柔与媚兰为敌。 哭声扰耳,叫声哗然,然而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声音,熹柔心底狠狠嘲笑了自己一番:他心中果然还是只有夏侯媚兰,可柔,皇长子,还有自己,在他眼里究竟算什么?为了她居然能和母后翻脸,若是拿天下去换,他怕也是愿意的吧。而为他赦君夺储,为他日思夜梦,为他管理后宫,最终却还是比不上那个女子。 四周的空气似乎凝滞了,静立不语,也不再落泪,沉默了片刻,熹柔的目光变得残忍而强韧,她要成为后宫最尊贵的女人,她要夏侯媚兰将来拜在自己脚下。既然得不到夫君的爱,那就寻求可以保护自己和可柔,乃至乔家的权位吧。 想到这里,熹柔不顾他人目光,稳稳走上前去,半跪于地上,紧握住齐天浚和乔可柔的手,字字坚定,郑重地看着他道:“皇上是真龙天子,何来上苍的责罚?若真要责罚,也该由臣妾代过。” 转而又看向可柔道:“乔婕妤,不要在追问没了孩子的原由了,失去皇长子,皇上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难过。”话虽说的冷酷,但熹柔眼中全是怜惜,只求可柔能够理解此时她的心情,她们的处境。 可柔听得糊涂,却是无暇顾及,也不想去明白,甩开握住自己姐姐的柔夷,悲愤难抑,对着齐天浚恨声道:“皇上,臣妾敢断定是有人蓄意要谋害皇长子,并非像您所说那样,是他福浅命薄,难道就任由杀死皇长子的人逍遥法外吗?” 齐天浚神情渐渐凝滞如冰,面色阴沉如墨,低声说道:“难道你还怀疑朕的话?” “皇上若不是想包庇某人,为何如此?”已被丧子悲痛,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可柔无视姐姐的暗示的眼神,径直反问道。 立于几人身后的许定凝甚是自得,余光微扫了一下一旁的上官天宁,心中暗乐:乔婕妤怕是得失心疯了,淑妃都已暗示她不要再追问了,还如此不冷静。这后宫,这乔家,是该有位失宠的后妃了。 终究失去了耐性,何况在众多人面前,齐天浚放开环抱住可柔的双手,含着怒意地说道:“朕的判定启容你随便猜疑,婕妤,念在你才失皇子,朕不问罪于你,你好生反思下。”话毕,拂袖而去,将可柔摔回帐内…… 第55章 无非奸情 想到这里,茫茫眼边早已悬挂泪珠,心搜肠抖生硬疼痛,空落落的难受。他曾经对她的百般呵护,千般爱怜,随着皇长子的逝去已成南柯一梦,过眼云烟,至从那日,他便在未踏进碧宵苑过,现在的她只是位失宠的婕妤吧。 黯然失神,果然再美再好的情事,也不过浮云一瞬间,果然帝王,天生注定是要雨露均沾施于六宫粉黛,凄楚一笑,可柔终究明了如斯。 “婕妤娘娘不参加晚宴,怎会有雅致到这里来了?”忽的一声戏谑男声打破了观星楼上的吣静。 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可柔娇躯微颤,不敢亦是不愿未转过身去,拼命地压抑下自己颤抖的语调:“大人怎么也在?” 身着正四品侍郎官服的梵海和那日相比竟是截然不同,一袭傲岸华丽紫色锦袍之下,少了几分庸懒,平添几度威风,只是轻浮诡笑不减半毫。 方才暗察她离去,他就料定她会来此,果不其然。梵海垂下眼帘,嘴角挂着邪魅的笑容,低声沉语:“微臣是跟随娘娘的倩影芳踪而来。”说着走上前去,将手掌覆盖在可柔紧握住扶栏的凝脂柔夷上,顺势把她环拢在自己宽广的胸膛内。 再次感受到那有别于齐天浚的异样温热气息,可柔的娇躯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缓缓的转过头来,美眸中满是惊慌,哀痛,但却没有任何的恼怒:“我的孩子没有了。” “我知道。” “当初你不该救我的。”心涌如潮,一行清泪自可柔的脸颊上滑下,跌落在梵海掌背,激起一片涟漪。 “我救我想救之人,不问该于不该。”这句话到是梵海的由衷之言。 可柔的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梵海的话和呼出的炙热气息撩拨在她的耳边,撩乱的她的发丝,更是缭乱了她的心。“大人……” “恩?”仍旧维持着这个姿态,梵海的脸几乎要挨上可柔,他深知失宠后的可柔现在是最为孤独和落寞的时刻,也是她意志最为薄弱的时候,身为一个女人此时最需要的不过是别人的关心和爱护。 显然梵海彻底瓦解了可柔做为后妃的自觉,如覆雾气的双瞳忽然荡漾开来,点点星星情火尽燃:“大人上次所说可是当真?我是皇上的人,大人难道不害怕?” 梵海带着几分认真叹道:“洒脱生,无忧去,若能死而无憾,何妨?”话毕,轻轻吻上可柔的耳垂、面颊,最终停留在她冰冷的毫无血色双唇上。 可柔好似一位未经人事的少女,紧绷之极的娇躯不止颤抖着。这个狂放无礼的男子,什么时候驻进她心房的?是救她于烈火中,是抱她于元泰宫还是那偷偷的一吻时?不愿再想,可柔闭上双眼,只想感受那近在咫尺的关心,温柔。 佳人在怀,梵海凛冽的金色眼瞳一放,锁住的却是楼下人:那个总是一身素白古尘,一副悲悯天下人,清清冷冷,淡泊名利的男子。何时,你的一头青丝竟然换上了三千银发,到也相衬你恒久不变的的装束。成为御前侍卫,是为了杀我吧…… 第56章 音停弦声断 晚宴终于结束,齐天浚还是去了含元宫。扫兴而归途中,许定凝一直低头不语。“主子,来日方长,万不可急于一时啊。”小祥子猜出了她的心思,关切道。 “恩,我……”正欲说下去,万籁俱寂的夜色中忽然传来一声低沉叹息。是他? “小祥子,你先回紫微园去。” “可是,夜都这么深了,奴才担心主子的安危。”小祥子不愿离开。 定凝抬头瞪了他一眼:“我的话要在重复第二遍吗?”看她黛眉微皱,小祥子知道主子心情不佳,只好悻悻先行告退。 枝繁叶茂的大树浓黑的阴影里,一个颀长的背影突兀地出现在那。果然是他,妖娆一笑,许定凝媚态横生的走进阴影中。 “我在等你。”有别于方才宴会上的气定神闲,豪情万丈。此刻的齐怀炽似乎被淡淡的忧伤所笼罩。 “等我?共叙前缘么?”打着趣儿,定凝一转方才不悦神色。 看着她那熟悉的曼妙面娥,脑海中又重叠出另一张相似的面娥。齐怀炽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半晌,语气中全是自责,悔意的说道:“六音走了。” “然后呢?”听完他的话,定凝长睫微盖,让人难以琢磨她此刻的心情。 “你就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孪生妹妹的死活?”对于她的冷漠反应,齐怀炽油生一股怒意:“你的眼里就只剩那些丑陋的欲望了?” “王爷,六音为何离去,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柔夷轻抚宽肩,定凝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话继续响起:“她一直爱着你的,现在离去,定是你做了伤害她的事,这又与我和干?” 忽地许定凝一吃痛,只见齐怀炽死死握住她的双臂,眼中喷射出嗜血光芒,略有失控的吼道:“是,我是做了对不起六音的事,我把她当成了你,就在你侍寝那晚,我,我,我把她给……”话到嘴边,却在也说不出口。 “给怎么了?为什么不说下去?”看着有些歇斯底里的他,定凝却是眉眼含春,朱唇带笑。 万籁俱寂,只有偶尔的几声鸟啼伴随着风动树摇,风中飘散着淡淡的花香,花瓣纷纷落下,犹如满天花雨,可仍旧抚平不了树下二人的诡异关系。 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她,齐怀炽眼神蓦地一黯,拼命压抑着满心的忧伤,在定凝的耳边轻声呢喃道:“七弦,你不会在回来的吗?” “王爷,七弦早就死了,现在有的只是许宝林。”正色慎言间,许定凝加重了宝林这一后妃等级的称谓,终究还是再次狠狠地践踏了齐怀炽的痴情。 一直固执地停留在定凝身上的忧伤视线,缓缓地移了开,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眸不知望向何方。双手颓然放下,恍若隔世的嗓音窜入了定凝的耳朵:“本王早该看透彻的,许宝林本王多有打扰,告辞。” 看着那渐渐遥远,远到仿佛触手难及的背影,定凝心里最柔软的那根弦好似被人拨动,唤声而出:“王爷,六音还要麻烦你派人四处收寻了。” “恩,那是当然。时候不早了,许宝林早点回去吧。”顿了一顿,齐怀炽接着说道:“娘娘若是还有需要本王的时候,还是派那个小太监传话吧。” 浓浓的阴影下,许定凝看着他消失在眼前,忽闪的迷茫眼神泄露出点点心痕:她一路艰难,手段尽施,方才爬到个宝林位上,前面的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更是荆棘满地,她还能这样顺利地走下去吗? 第57章 妾心归何处 夏侯媚兰被软禁在含元宫已是接近四月,在这期间,怀有身孕她与淑妃均不能蒙宠侍寝。而皇上除了每个月固定的独宿大明宫之外,其余时间都仍是在行云楼召妃嫔侍寝。 其中,竟是胆小温婉的水美人最为得宠,齐天浚偏爱她的半羞半怯,善解人意,便下旨选侍一级,册封了正四品婕妤,赐居青宵苑,一时间风头大盛直压原先的那位乔婕妤。与可柔居所相临,这位水婕妤却未去冷嘲热讽,淑妃也喜欢她的不争之态,二人渐渐亲近起来。 之后受宠的,便是许定凝。在水倩如得宠的灿烂光辉下,许定凝的宠爱到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不过这也正是她所要的,既升了份位为正五品美人,又未被众妃视为眼中钉,何乐不为? 秋日日影西斜,爬满了红瓦长廊的串串铃兰也日渐枯萎,微风拂过,落下一片沁凉,花瓣细细飞舞,静静停留在廊内半卧女子嫣红色串珠烟云锦花暗纹长袍上,星星点点,了却无痕。望向含元宫那方的双眸,温润如珠玉般明亮,恍惚间充满的却只剩厌恶。 “臣妾水倩如,臣妾楚天给淑妃娘娘请安。”两道黄莺之声打断了乔熹柔的视线,将她拉了回来。 “水婕妤,楚御女不必多礼,起身吧。”熹柔薄唇露出极其平淡的笑容。 “娘娘,身子越发重,就不要在外面呆太久了,臣妾和楚御女方才见娘娘在思考着什么,也不好上前打断,但见娘娘在这太久,才……”倩如关切的首先说道。 “恩,一时间忘了神儿,还多亏妹妹们提醒了。”理了理身上的花瓣,熹柔欲起身,9月的身子毕竟不如从前稳当,脚下一滑,竟向后仰去。 “小心。”众人惊呼声中,熹柔已被抢先在探梅之前的楚天稳稳扶助:“娘娘,莫要前功尽弃。”私语中,熹柔看着眼前这个毫无世俗媚色,平淡如水的楚御女,那一身鹅黄飞蝶衫衬出她的淡雅,神秘,凝眸深处,仿佛沈沈夜空皆在其眼底。纵然宫内之人皆知晓水倩如,楚天与她淑妃娘娘热络,倩如到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不过此人是否可信,还得再看看。 “两位妹妹若无它事,与我回元泰宫坐坐吧。” “是。”搀扶着熹柔的手并未放开,楚天恭敬答道。 元泰宫待探梅沏了茶,问了安。熹柔方才漫不经心地问道:“前些天,听奴才们嚼舌根说楚御女顶撞了正受宠爱的许美人,是么?” “回娘娘话,却有其事。”顿了顿,看了烟水倩如的楚天接着说道:“那日臣妾与水婕妤在御花园散心闲逛,碰巧遇见她,按理说,婕妤娘娘位分在她之上,理行宫中礼仪。她到好,不仅目中无人,居然还出言不逊。水婕妤心慈仁厚,不与她计较,臣妾实在看不下去,方才顶撞她的。”一口气说完,楚天情绪略有激动,端起茶杯径直喝下。 暗察她方才说话的气愤神情,到也不像装出来的,何况水婕妤亦在此,她也没胆欺瞒。微微一笑,熹柔却说道:“定凝和我原先就是当今皇上为皇子时期的侍妾,她可不是一个恃宠而骄的女子啊,怎么会做出对位高于自己嫔妃无礼的事呢?” “淑妃娘娘明鉴,臣妾所言句句属实,娘娘若是不信,水婕妤也在此,娘娘大可与她一问。”楚天光洁额头上沁出细密汗丝,这个淑妃果真还不信赖自己。 一直未能开口的水倩如终于怯怯说道:“淑妃娘娘,楚御女说言属实,娘娘若要治罪,一切因倩如而起,还请娘娘饶过她顶撞许美人一事,治罪倩如即可。” 冷眼看着紧张的二人,熹柔兀自笑出声来:“呵呵,二位妹妹是怎么了?我不过随口问问,你们怎么都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二位可都是我真心对待,相伴宫中的好姐妹,姐姐我心疼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治你们的罪。”由于怀孕而未着任何粉黛的脸庞,此刻在楚天眼里却是万分妖娆。 “娘娘临盆在即,可还要为我们分神担忧,倩如,倩如……”说着说着,水婕妤美目双帘上蒙上层雾气,让人好不怜惜。 熹柔心中不免动容,握住她的手道:“在这个宫里,谁对我好,谁在打我的注意,我清楚的很。”婉然一笑,却直视楚天,一字一句抠进她心肺:“我,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 自己人?最后那句话是说给我听的吧,可你的自己人到底包含着哪层含义?心中虽然疑虑重重,楚天依旧离座拜倒在地:“臣妾虽然愚昧卑微,但愿为娘娘分忧解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甚是满意她的回答,熹柔尾指所带镶镂花玉钩琉璃护甲轻轻抚摩上隆起的腹部,缓缓说道:“大势基本已定,妹妹们可要擦亮了眼睛,莫要跟错了人,依上了朽木,我可就爱莫能助了啊。” “娘娘只需凝神养胎,待皇长子出世,定能从夏侯修仪那重夺皇上宠爱,况且,她现在也不能侍寝,受宠的可是水婕妤,许美人据臣妾观察,并未与含元宫那边有所交际,天平到底向哪边倾斜的,娘娘与我们都很清楚。”楚天轻声细语间,立场已是分明。 夺回宠爱?你可知晓,那个高高在上,形如神祗的男子,他何时对我又有宠爱呢?暗自嘲讽,熹柔意味深长地笑了:“这段时日,皇上那边还要靠两位妹妹尽心照顾了。” “这是臣妾分内的事。”话语不多,水倩如低眉顺眼的样子到让人觉得舒服。 “臣妾亦会相助水婕妤和娘娘您的,娘娘保重身子,静心等待皇长子出世即可,臣妾和水婕妤就不打扰娘娘安寝,先行告退了。”楚天亦是垂下眼帘说道。 “恩,天色渐晚了,你们回去吧。” “是。”望着二人远去的婀娜背影,熹柔陷入沉思:“探梅,依你看,那楚天是否可靠?” 一直立于一旁的探梅方才一笑:“娘娘,依奴婢看,或许她比水婕妤更能为您所用。” “哦?”神色不变,熹柔到好奇起她这个一直跟随在她身旁的丫鬟看法来了。 “比起柔弱胆小,总是一言不发,奴婢觉得直谏进言的人价值更大。” “探梅,我该庆幸你不是嫔妃啊。”熹柔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惊得探梅后脊一阵冰凉。 “可柔最近可好?”话音一转,探梅越发觉得自己摸不着这个名义上的主子的心思了:“主子,据奴婢打探,乔婕妤一切安好,只是……”探梅顿了下来,声音轻微地似乎快要察觉不出。 “只是什么?” “自那日起,皇上就再未招幸过她。” “未招幸?”熹柔冷笑出声,却是说不出的阴糜无奈:“对可柔来说,这莫不是件好事,冷夜,枕边泪,思君何处睡?我宁愿她夜夜枕泪而卧,也比日日提心吊胆,防不胜防的好。”失宠,若是失宠可以保护你,可柔,不要怪姐姐绝情。 探梅看着熹柔满是无奈的神色,想要说什么,嘴唇略动,却还是无语,暗暗轻叹一声,只怨这些女子为何要是后宫粉黛。 第58章 疑是故人来 自两位娘娘怀孕以来,本被齐天浚整修过一次的太医院又忙碌,热闹起来,每位太医无不使出浑身解束,整个太医院总是包裹在袅袅煎药雾气中,成天安静不下来。 一道白色修长身影跨进门栏,正是总在齐天浚身后的那名温润男子。“楚大人,皇上又有什么吩咐吗?”一见皇帝跟前的红人来了,几位太医放下手中活路,忙围上前去,掐媚巴结道。 早察觉到院内一人见他一来,便端上采晒草药的盒子出了去,和他们客套几句,楚云也不着声色的跟了出去。 “为何不肯见我?”拦住她的去路,楚云皱起眉头。没有得到任何答复,女子只是低头摆弄手中草药。 “我问你,为何不肯见我?”提高音调,他真有冲上前去将她撕碎的冲动。 终还是抬了头,只见她一头被高高束起的青丝发髻,亮绿的发带肆意飘舞在脑后,一袭朴素青衫了却无恩怨,双眸看似一望到底却又幽深至极,看不穿深藏的心思,深沉似她此刻唇边的若有若无的微笑,是嘲,是讽,闻者冷暖自知,一时间,竟是雌雄莫辨。可惜轻薄点朱红的嘴唇,泄露了她的秘密。 “一身男子装束,也真委屈你了。”嘲弄调侃间,楚云话语溢满无奈,怨恨。 “他也来了。”终于,女子开口,道的却是楚云永远不愿再听见的话。 “极目云雨空,楚云无踪,奈何古佛远,菩提易幻,红尘三千丈,焚海落寞。 师傅的话,你还记得吗?“ 恍然间,楚云好似在她容颜上浮现出师傅的慈眉善目,一股温情泛起层层涟漪,在心底缓缓荡漾开去,让身心俱化,恨不能恨。黯然伤神,不禁自嘲:她又怎么可能是师傅? “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看着她依旧不变,波澜不惊的微笑,楚云紧握双拳:“你和他同出一则的眼瞳,金珀耀绯,美的慑人心魂。可你比他还要让我觉得恶心,这双眼睛里只剩没有半点温度的冷凝,无情!为什么面对师傅的死,你竟然还能用这双眼睛看着微笑?你究竟有没有人的感情?” 未理会他的质问,女子只是喃喃自语:“当真难以放下杀他之心?” “放下?我不知道。”忽然颓废,银发舞动,乱了一潭深渊。他,楚云,不曾立绝义之心,谈何放下?既已立绝义之心,又如何放下? 淡然的神情,似笑非笑的唇角再次一动:“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要么,继为兄长,相互搀扶;要么,便为敌人,刀剑相向吧。”说罢,绕过他,女子悄然离去。 并肩那一刹那,楚云听见一个声音:“或许,本无起,亦无灭,我们都疯了……” 第59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 已是夜幕笼罩时分,万籁俱静,含元宫传出的一声瓷碎,细纹钛瓷的质地与白玉青砖的地面撞击出清远刺耳的声音硬是打破这道安谧。 “娘娘,那是安胎药啊。”玲绮脸色大变,跪倒在地。这已是主子半月来又一次拒喝补品了,看着她日益浮肿的身子,就算不为腹中胎儿着想,也要为自己多做考虑啊。 扫了一眼这个齐天浚亲自挑选,与自己年龄好似相当,一双透着繁星般璀璨光芒的氤氲眸子,甚是伶俐的侍侯宫女,夏侯媚兰苦笑中带着一丝嘲讽:“安胎药?是安我的胎还是淑妃的胎?” 自皇长子一事,媚兰算是把她乔熹柔看得个透透彻彻,明明白白了。真不愧是陪伴在齐天浚左右的女子,相貌,心计,手段,哪一样不是颠峰造极,出神入化?真是可笑,没想到第一个想要我命的后宫之人竟然是皇子宫中的故人。 看着忽明忽暗跳动烛光中夏侯媚兰媚惑众生的妖娆面容,是如此妩媚,如此勾魂。玲绮努力收回被吸住的视线,谨慎说道:“娘娘,纵然淑妃权势再大,也不可能只手遮天,何况皇上一翻苦心将娘娘以软禁名义安置在此,不就为了保您和皇嗣周全吗?娘娘若是不按太医的药谱,按时进补,伤及皇子与您,怕只会是称了某人心意。” “皇上的苦心?”未等媚兰把话说完,玲绮眼尖地瞥见殿外一道身影,环视四周,方才低声在媚兰耳边说道:“娘娘,人又来了。” “来了?”媚兰慵懒半眯的双帘陡然睁开:“你先下去,有事我会唤你。”说完径直向外走去。 “娘娘,一定,一定要小心提防她,此人并非善类。”握住她冰凉柔夷,玲绮急切说道。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的侍女是在为她,夏侯媚兰担忧吗?还是为那位蒙宠盛级的修仪娘娘而担忧? 看到殿内的女子身影快步靠近过来,直至跟前。丹凤轻眨,嘴角勾起一弯新月,太监帽下之人浅笑盈盈:“怀着将近八月身孕,还走的那么急,修仪娘娘这可不行啊?” “怎么是你?”媚兰一愣。 抬起头来,嫣然一笑,即使太监服饰,男子发束,也掩盖不了许定凝的风情蕴藉。“听闻娘娘不愿静心安胎,臣妾实在忧心,便乔装成小太监,假扮小祥子过来看看。” 避而不答自己身子一事,媚兰直言道:“信呢?” “臣妾今日前来除了探望娘娘外,也正是想向你禀告这事的。”许定凝黛眉紧皱,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莫非皇上发现我与天剡私通信物?”媚兰试探问道,却忽略了自己已在颤抖的声音。“如果皇上发现了,臣妾能脱的了干系,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回娘娘话吗?” “那……” “是靖王爷那边断了消息。” 兀地,脖间一紧,只见夏侯媚兰有失礼仪地紧扯住许定凝的领口,脸上说不出的紧张:“他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会断了联系?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出卖他,好向皇上邀功媚宠?” “娘娘,若真是臣妾所为,我又何必冒着抗旨的风险来见你?”也不恼,定凝由着她扯住自己的衣裳,暗子得意:这个女子的弱点果真是靖王,他一不好,她便乱了方寸,一乱方寸,正好为我所用。 无奈的长叹口气,定凝方才说道:“靖王爷的情况如何,臣妾也不得而知,娘娘不如静心等待,一有消息臣妾定当及时告之。” 等?又是等?一阵愤恨涌上心头,夏侯媚兰拉扯在许定凝领口上的芊芊素手越发收紧,泛出道道骇人白痕,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字来:“淑妃曾经跟我说过等,可最后我等到了什么?不要奢望能与他私守一生,就连我的命,我都保不住。你居然也要我等?” “咳,咳,娘娘,先,先放手,臣妾快不能呼吸了。”没料到她会如此激动,定凝一时也慌了神,却也不敢挣扎,生怕一不小心伤及到她腹中皇嗣。 “你也怕死吗?”媚兰忽然松手,定凝一个不稳,栽倒在地,也顾不得身躯疼痛,只是赶忙站立起身,声声尽表衷心道:“臣妾怕,比任何人都还要怕。但臣妾更怕死的不明不白,死的毫无价值。” 媚兰看着眼前这个美艳不可方物的许美人,那双媚惑的眼睛,竟和自己有着几分相似,唯一不同的,她的眼神那般凌厉。沉静片刻,她终于开口说道:“我不想再等了,许美人心思缜密,相助于我吧。” 就等你开口求我了,心中窃喜,定凝迎上前去:“娘娘,若想早日获得自由并非难事。”顿了顿,顺着媚兰探究的目光,继续说道:“淑妃娘娘即将临盆,若她顺利产下皇长子,那中宫的位置,就再不是你我可窥视的了。” “我从未对那位置有过分毫兴趣。”打断她的话,媚兰不想听她在卖关子。 “但那位置可以给你无上的自由,即使太后,身份上是长为尊,地位上却也相齐。”定凝一针见血,她故意忽略掉皇帝宠爱对一个后宫妃嫔的重要性。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既然无力与其相斗,不如坐收渔翁之利。 淡漠的眸子凝视着面前这个妖艳的女子,媚兰嘴角忽然徐徐绽放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你要我弄掉她的孩子?” “这样太过冒险,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恩?” “生产于她前。”定凝的声音很轻,夜风一吹便吹散了余音,不知被吹进了哪道高高耸立的红瓦宫墙。 “是么?”媚兰一脸漠然,却又似有似无的殷切说道:“或许值得放手一搏。” “娘娘是聪明人,时日不多了,好生考虑下臣妾的提议吧。”看着她不置可否的态度,定凝笑着转身离去,目的已经达成了。“那安胎药,还是照太医开的煎服吧。” 待她离去后,夏侯媚兰低头看着圣洁月光下自己高隆起的腹部,一双翦水双瞳浮现出一层浓郁的迷惘神色:我的孩子?你可知,我并不期望你的到来…… 第60章 孤筹一掷 昶昭元年九月十五日长安一如往常的繁华热闹,车水马龙,人流不熄。炎兴皇城内笼罩在半渗喜悦,半带忐忑的不安气氛中,淑妃乔熹柔临盆了。 “娘娘,娘娘。”玲绮边唤着,边神色慌张的一路小跑进含元宫。看着她脸庞边滴淌着一滴滴豆大的汗珠,髻鬟整个都快要散开,簪子仿佛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的狼狈样子,半卧在软榻上的夏侯媚兰忍不住笑出声来:“呵呵,玲绮,你快过来照照铜镜,瞧你变什么样儿了。” “主子,现在没时间照镜子了。”打断她的轻笑绵绵,玲绮忧心忡忡地说道:“淑妃临盆了。” “你说什么?她的孩子出生了?”媚兰一惊,半晌才回过神来,大呼出声。太快了,真是太快了,自己还没有下定决心,她便已经临盆了,莫不是天意注定如此? “主子,淑妃是临盆了,不过还未诞下皇子。” “恩?”对于玲绮的话,媚兰不禁锁眉疑问。 飞快地环顾四周,再看上她并未因怀孕而丰腴,反而瘦削得多的苍白脸颊,玲绮压低声道:“奴婢方才打听得来:”昨夜寅时淑妃就临盆了,只是至今还未诞下皇子,太医院的太医们全去了元泰宫,恐怕是难产。就连,就连皇上今日早朝一毕,也移驾她那了。“ “皇上也去了?” “是。”玲绮小心的打探着媚兰的神情,她不知道那夜许美人和自己主子说了些什么,主子回来后不仅不再抗拒安胎药,还老老实实的就太医药方按时进补。 她还未诞下皇子,这个好坏参半的消息如利刃般划过媚兰的心房,有深深切切的疼痛,也有酸酸涩涩的苦楚。百转千回,她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主子,你不舒服?要不奴婢请太医过来看看?”见她不说话,玲绮担心问道。 “玲绮,你去找许美人,说我……”终究下了狠心,既然她还未诞下皇子,自己便还有机会,决以放手一搏,也比坐已待毙的好,媚兰凝视着玲绮,眼光中流露出一丝萧条:“说我临盆了,叫她去请太医来。” “啊,你,莫非你要……”不可置信地唤出声来,玲绮心头一紧:“那药,万万不可吃啊,倘若许美人有心加害与你,主子不正好着了她的道吗?”苦口婆心,她想要阻止她的疯狂冒险。 媚兰抚上自己瑰姿艳逸脸庞,苦笑道:“这张脸太脆弱,不堪相抚,若那药有用,便可助这天生的容貌倾覆后宫,将我被软禁的命运前缘篡改。若没用,抛下那些前尘旧梦,对我而言,也是一种解脱,你,懂我的意思吗?” 玲绮愕然,细看主子蛾眉婉转低垂,眼角却还是蔓延出无奈忧愁色彩,对与她,不觉暗叹了声可悲可怜。也便神情毅然决觉道:“主子,尽管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待她离去,媚兰独自一人映着正午洇红满天云霞走进内室,从一个紫檀木夹翡翠匣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黑亮药丸,在光线渗透不进的屋内,药丸现出一轮诡异妖颜,散发出非比寻常的泠泠幽香。 痴痴呆看手中药丸的媚兰,双目仿佛被搅乱的一池春水,泛出迷离的光芒,情意障,血肉祭,天剡,望我还有命再见你一面。 算准了时间,终是美目一闭,双手使力一紧,媚兰合茶将药丸吞了下去…… 第61章 求雨行舟 往景宵苑快步行去的吕玲绮,穿过长廊,经过假山流水,优雅秀丽的御花园时,碰巧撞上了在此闲聊散心的许定凝和上官天宁。“奴婢玲绮参见许美人,上官宝林,给二位主子请安。” “恩?你不是含元宫的女官吗?怎么跑这来了?”天宁停了下来,上下打探着她。 还未等玲绮回话,定凝抢先柔声道:“定是夏侯修仪身子不舒服,派你去请太医的,对吧?” 玲绮抬头,对上定凝妙目微睁,蕴了一缕心知肚明的眼眸,她在暗示自己,是不想让上官宝林知道她和主子的关系吗?如果说了出来,她断不会相助主子了吧?“回二位主子的话,修仪娘娘略感不适,特派奴婢去请太医。”不管她是否有意害主子,此刻,她只能顺着这个女子的话去做。 天宁悠悠上前,逗弄起架子上一只毛色缤纷的鹦哥,微微冷笑道:“请太医?你家主子还不知道吧,淑妃娘娘临盆,太医院哪还有太医可以给她请去?呵呵,也对,被软禁在那,不知晓这儿事也难怪。” 对于天宁的奚落,玲绮紧咬下唇,胸口起伏不定,脸色因愤怒和不甘而涨得绯红:“上官宝林这话不对吧,就算没了太医,去元泰宫那里,请示皇上,也……” “啪,你给我闭嘴。”定凝一个耳光重重刮在玲绮脸上:“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个奴才居然这样跟主子讲话,看来我得替修仪娘娘好生管教下你,免得哪天你们还真登鼻子上脸儿,分不清卑尊长次了。”银牙紧咬,定凝狠狠唾道。 挨了一耳光,玲绮心头萌发怒意,却依旧跪在原地,只是腰身越发笔直,头脑越发清晰冷静,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略带诧异地暗视了下许定凝,上官天漫不经心地低头看了眼玲绮,正欲说话,却被许定凝笑着打断道:“妹妹,你看这奴才怎么了的,姐姐这就带她回去,好生教训下,妹妹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上官天宁静默不言,募然转眸笑道:“那就劳烦姐姐了。”说罢,轻摇羽扇,一身胭脂色刻丝玉兰锦衣俏丽背影消失在繁华秀美的景致中。 直至看不见人影,玲绮一转坚毅表情,哭出声来:“美人娘娘,快救救我家主子吧,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定凝慢慢沉静下方才的笑容,漠然说道:“夏侯修仪位尊与我此,权高在我上,我何德何能救的了她?” “她服食了你给她的药丸。” 翠羽轻裘,宛如迎风摇曳的碧萝宛藤,轻悠的身影始终不为所动。听了玲绮的话,一直站立不语的许定凝伸手去扶起跪拜在地上的她:“那条路不好走,我们走这条吧。”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前行,穿梭于庭院假山,空山秋雨中,玲绮终究按耐不住问出了口:“美人娘娘,这是去太医院的路啊?” 定凝回首凝视于她,微点了点头。 “可是不是去元泰宫吗?”玲绮说了半句,截住话头:“太医院都没人了,我们还去那干什么?” 定凝越发沉默,步子加快了许多,兀自一声鬼魅传来:“若我这时去元泰宫,不就将我的立场摆明了给淑妃看吗?诺大一个太医院,我还不相信会没了个人。” 玲绮瞪眼望住这个华衣锦服的妙漫女子,越发气恼起来,若是主子有个什么三长两断,她定要她为之付出代价。 悄无声息打开枣红大门,扑面一阵浓浓草药香,长廊里堆满了厚厚的草药,中间踩出一条窄窄的脚印道,除了立于脚印前方的一个面容惨淡青衫女子,怔怔对着晒着的草药出神,太医院居然真无一人。 许顶凝环顾了下四周,斜眼瞥着院中之人道:“你是太医?” 青衫女子黯然的脸挤出一缕笑容,却又转瞬即逝:“奴婢树菩提,太医院女官,敢问你是……?” “她是许美人。”玲绮抢先道,她已经等不了了,心下焦急如蚁啃食,修仪主子恐怕已经服下那药丸了,若还在这耽搁过多时间,只怕会…… 暗察这个许美人身着的织绣技艺高超,手法极尽繁复妖娆,时而用线施彩,凡三四层叠继而上;时而设色开染,分上下片盘丝的翠羽轻裘,按炎兴后宫品级制度,也只有正五品以上妃嫔才能穿着如此华丽的锦服。 她为何会独自前来太医院?莫不是淑妃娘娘临盆有险?想到这菩提金色眸子闪过一道激动的光芒。 “既然你是太医院的人,一定懂得医术,快和我走一趟去。”定凝高傲写在面上,眼中扫过一抹鄙夷,若不是为了夏侯媚兰腹中皇嗣,她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去拜托一个低贱的太医院女官。 “奴婢不材,只是略知一二,对于……” “要我叫人抬鸾轿请你去么?”打断菩提的话,定凝了悟一笑,随手捻起一些草药低首嗅了嗅,姿态轻如云起风生,实足的美得令人窒息。 菩提不敢再言,慌忙屏息闭眼,镇定心神,将她一系列反映尽收眼底,定凝满意说道:“还不快跟我走,若误了时辰,定拿你治罪。” 第62章 骤雨伴花放 避开人多走动的九曲长廊,三人各自神态不一的在正午烈日下的青石小道上行走着,跟在定凝后面的玲绮一直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她一路上一直躲避自己探究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菩提抬头望了望天,不知何处飞溅出的一滴水珠瞬间轻拍上她的脸颊,冰凉透彻的感觉似乎一直寒到了心底,许美人竟然亲自跑太医院了,前方等待她的定是位高权位的主子吧?如果不是淑妃,莫非,是她? 终到了含元宫,定凝停了下来,示意玲绮等在殿外,转身又欲领菩提进殿,却不想被人拦了个先:“站住,没有皇上口谕,含元宫以外的人一律不得擅自闯入。”说话之人正是御前侍卫楚云。 是他?总是陪伴在齐天浚身侧左右的那个侍卫,他居然会将此人差遣至此,哼,果真为了夏侯媚兰连自身安危都顾及不了了么?心中暗自思索,默默挪动了一下脚步,定凝并未以主子自居,而是试探地问道:“连我也不可以么?” “许美人恕罪,皇命难违。”楚云正色道,表情还是如故,没有多大起伏变化。 定凝料道这个忠心耿耿的侍卫会这么一说,不恼亦不怒,忽然转头看向菩提,眼角一扬,忧心忡忡的语调间莫名的让人心声一紧:“哎,看来你白被我唤来了,也不知这修仪娘娘的贵体如何了。” 与她眼神相对,菩提似笑非笑颔首点头,早是心领神会,侧身走上前去,毫不避讳地直视楚云:“侍卫大人,奴婢太医院女官特奉修仪娘娘旨意来为她诊治的,还望大人通融一下。” 简短的几句,在楚云听来却是分外刺耳,没料到她会出现在此,一脸轻微惊慌,为了掩饰尴尬,楚云低头垂目,考虑良久放才憋出一字:“请。”话毕,让出正殿口的出路。 “谢过大人。”细细索索地一阵脚步声后,楚云才再次睁开炯目,目光滑向二人消失的殿内,她怎么会和许美人在一起?淑妃,临盆,太医院,忽地脑海中灵光一闪,楚云渐渐明了,难道里面那位主子也要……可是时日不对啊?不敢再往下深究,左思右考不得善解,楚云注意到殿外一脸焦急神色的玲绮…… 内室还未进到安寝处,二人便闻见一股刺鼻的血腥,“你该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吧。”定凝声音有着一丝不意察觉的颤抖,以那种药量,她揣测不出夏侯媚兰现在的情况如何,甚至,她不想去揣测。 兀的,屋内穿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声,更是惊的她胆战心惊,“你一定要让她们母子平安,否则我们都活不了。”惊慌抓住菩提的手,此刻她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只要眼前这个女官能顺利帮夏侯媚兰诞下皇嗣。 “许美人,为什么这般信任奴婢?”菩提不着痕迹地挣脱出被定凝抓住的手微微一笑,笑意随着眼波流转横生。 “不是信任你,是不想死,”也不点明,定凝的眼神越发痴狂欲绝:“你也不想死,对吧?” 死?听见那个字,菩提笑容凝住,一瞬间竟蒙上一层恍惚,空者自诩空,芸者飘如云,那死者呢?只能佛泪满面吗? 沉静在这黯然眠眠的滋味里,难以抽离,内室传出的阵阵血腥气息提醒了她现在身处何地,视线缓缓移出,定格在许定凝的面娥上:“美人娘娘放心,奴婢一定竭尽所能。” “我在这等你的好消息。”定凝恢复到先前的平静模样,回首,殿外无比晴好的天空,蓝澄澄的如一汪碧玉,竟然没有一丝云彩…… 看见躺在鸾帐内,意识已经模糊的夏侯媚兰,身下早已殷红一片,鲜血淋漓洒落在白绸刻花云纹被上,触目惊心,刺地菩提好似有盲目般的疼痛。 不敢在过多停留,菩提拿出药箱,取出一盒银针,分别小心翼翼地刺在媚兰几个关键穴位上:“娘娘,娘娘,不要睡,把眼睛睁开……” 是谁在呼唤我?痛得几乎扼住了呼吸,仿佛千刀万剐般,昏昏沉沉中,媚兰除了火烧火燎的疼痛,已经感觉不出任何碰触了,只独独剩下仿佛有无数的食蚁在她骨头上啃食,关节一节一节地裂开,一声声地断掉,每一寸的肌肤都像是要撕裂了一般,几乎能听到“嘶嘶”的破裂声。 伴随着“用力啊,用力,娘娘……”的女子声,媚兰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向外翻涌着,奔腾着。 往事如梦境般在她脑海中如幕幕浮现:齐天浚,终成帝王的情;乔熹柔,故人姐妹的恨;许定凝,诡异婀娜的笑;孙太后,决意杀她的狠,还有那些人,那些个个心怀鬼胎潋滟妩媚的女子们。 远处的那个男子,微风吹起你青灰的长袍,拂乱你绿如碧玉的发丝,掀开我对你刻骨铭心的思念。为何你要背向与我?为何我一步一步地朝你走去,却仍旧够不着你丝毫? 忽地媚兰猛睁双眸,尖叫出声:“天剡!”伴随着婴孩响亮的啼哭声,几翻挣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的夏侯媚兰终于坠入无边的黑暗,恍惚间,她好似听见有人欣喜若狂地欢叫道:“皇子,是位皇子。” 第63章 凤鸣 皇子诞降,天气竟有些变幻无常,方才还晴朗一片的天空转眼间迷幻了下来,一片一片的云彩从东方飘来,覆盖在整个京都之上,天幕之上忽然紫光大现,剎时直贯九天,那一刻,光芒竟盖过了那烈阳高挂,瞬间洒满整个天地间! 一直心生疑虑的楚云快步前往元泰宫,将含元宫一事禀报后,怀抱着乔熹柔终于平安诞下的皇长子的齐天浚原本喜悦激动的脸上有着一丝无法抑止的慌张,眉头微皱,半是尴尬,半是无奈的看着怀中熟睡着的可爱婴孩,欲张之嘴瞬间又闭合下。 卧在鸳鸯油绫缎帐内的乔熹柔也听见了楚云的话,将齐天浚的异样反映一一看在眼内,举手轻抬纱帐:“皇上,去夏侯修仪那瞧瞧吧。”不知是生产耗尽了她的力气,还是别的,熹柔的语调很轻,很淡,丝毫听不出任何喜怒。 “可是你身子还很……” “我这不是有太医们照料着吗?皇上大可放心。”打断他的话,熹柔甜美柔和的微笑恰到好处地浮现着。 将婴孩交到一旁服侍着的探梅手中,齐天浚刚欲说话却见熹柔脸色苍白得让人好生怜惜,浸透汗丝的乌发零乱地散在她虚弱神情的脸庞边,惟一不变的是她那眸光,即使有些溃散,却依旧动人耀眼,顿时自责不忍,容情温柔说道:“熹柔,诞下皇长子,朕该怎么谢你啊!” “皇帝,淑妃代掌凤印期间,后宫和睦有序,长幼尊卑井井有条,现又诞下我炎兴举国上下期盼已久的皇长子,于后宫有功,于皇嗣有助,除了入主中宫,哀家实在看不出还有什么能来酬谢淑妃的了。”一直沉默无语的孙太后忽然开口说道。 齐天浚不答,清冷凌厉的眼神似在寻思着什么,转头看着襁褓中自己熟睡的婴孩。 “母后,”熹柔挣扎着想坐起身来,齐天浚伸出修长有力的手圈住她的腰,接住了她尚还微弱的身子道:“熹柔有话要说?” “恩,”熹柔略微沉思一下,才道:“臣妾三生有幸能侍奉在皇上,母后左右,对于中宫后位实在不是臣妾可以垂涎的。”明了齐天浚心中已有所动摇,以退为进,不信他不做出决定。 “熹柔就是太过谦和,才让那些个狐媚女子有机可逞。”毫不避讳皇帝,孙太后直言道。 听着母后这般言语,齐天浚幽暗黑眸慢慢敛下,缓缓低下头望着怀中佳人:什么时候起,她的秀眉总是紧皱,她的脸娥贴在自己宽阔的胸前,竟是这般的无助,自媚兰回宫以后,他有多久没有这般好好仔细看过她了? 高深莫测的双眸盯住熹柔看了半晌,齐天浚长吁一口气,对一旁的内侍说道:“传朕口谕,六部即日起着手安排立后大典事宜,不可怠慢。” “皇上……” “熹柔,莫要多说,好生修养,朕,朕先去含元宫看看。”语气渐弱,齐天浚欲离之意之意不语言表。 熹柔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既然中宫后位已是囊中之物,遂不着声色的扬了扬嘴角,心领神会地瞄了孙太后一眼,道:“皇上慢走,臣妾恭送皇上。”说罢假意挣扎起身行礼,遂被齐天浚摁住。 “要朕再说一次么?好生修养则罢。”说罢,转身向孙太后请辞,齐天浚几乎是衣袍带风般移驾含元宫。 孙太后面带满意微笑看着熹柔,眼中却泛出一抹复杂的神色:世上竟然有与我如此相似的女子,她却是乔家女子,呵呵,孽障啊孽障…… 第64章 莫问奴心 一翻艰辛诞下皇嗣的夏侯媚兰陷入沉沉昏迷之中,抱着孩子走出内室的菩提长吁一口气,方接过许定凝递来的帕巾,颤抖地熨贴着脸,汗水全然浸透,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是大汗淋漓。 “皇子是么?”定凝颤抖的手指和期待的目光骤然指向菩提怀中婴孩。 不假思索地点头,菩提紧紧抱住孩子,下意识躲避开了定凝伸过来的柔夷,一动便察觉到她的面色已变,心中顿时后悔,不该如此的,夏侯修仪诞下皇子,无疑为自己日后宫中道路铺平顺道,这样反而更会激怒于她。 “把孩子给我。”定凝森冷一笑,硬是将婴孩抱了过去,“这孩子……”看着孩子,定凝募的噤声,眼中滑过丝丝惊异与满目怨恨:“他竟和皇上如此相似。” 菩提有着片刻迷惘地注视着定凝那双美目,以夏侯修仪的状况来看,是服食的催产药所至,是她自己所为,还是这个女子?她们之间又有多少秘密?在她那两簇野心勃勃的怒火中,可否还存有一丝良知?刚想开口,便听见殿外传来皇帝移驾含元宫的声响。 定凝一惊,随即又深深地看了菩提一眼,骤然欺近,眸光倏冷低声道:“你救了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但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步棋若走对了,你日后并定享尽荣华富贵。” 话音刚落,齐天浚便快步闯进,看见许定凝怀抱着什么和一从未见过面的宫中女婢站在一起,黑眸闪过一丝不悦,浑身散发出沉谧气息质问道:“夏侯修仪情况如何?”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修仪娘娘诞下了位皇子。”许定凝一转方才阴糜怒意,喜笑盈盈跪拜在地道。 “你说什么?皇子?”齐天浚的声音有着让人难以察觉的波动,一日之间,喜得两位皇子,特别还是在出了红花一案后,这位年轻的皇帝压抑不住激动喜悦的神情,声调一提,略有失态的问道。 初见这位新帝,止不住好奇,菩提偷偷打量了他一眼,果真像那些爱嚼舌根的宫女们说的一样:三千赤发卷长鬓,一袭明黄御龙袍,一双剑眉飞入画,漫天俊意宇轩昂。除了获得高高在上的权利,也难怪那些女子们如此迷恋于他啊。 察觉出除开许定凝的殷勤目光,齐天浚淡淡瞟向菩提,不动声色的抹去那瞬喜悦的神采,语气淡然道:“你?” “奴婢太医院女官树氏菩提。”垂首轻答,菩提不再妄动。 “回禀皇上,是菩提成功助修仪娘娘诞下皇子,现在娘娘与小皇子皆母子平安。”定凝抿嘴浅笑道的同时,瞟了一眼菩提,眼中泛过一抹暧昧不明,那目光着实让人心惊胆颤! “媚兰现在情况如何?” “回皇上话,若非许美人即使带奴婢前来,娘娘与皇子恐怕……” “那现在?”未等菩提将话说完,齐天浚失声而出,沉稳眼神尽退,慌神乍现,仿若失足落水般的无助人儿。 即便汗流狭背,菩提努力保持着镇定,却又以惶恐姿态相对:“皇上尽可放心,娘娘生得吉瑞之兆,佛光庇护,只是生产耗尽气力,待奴婢调治几副补药,翌日便可苏醒。”说完,额头伏地,一片寂静中,只听汗水滴落溅上青瓷地砖声。 深深看了这个女官一眼,令所有人出呼意料的是,齐天浚难能璀璨一笑:“既然菩提有如此妙手医德,今后照料这九嫔以上的后妃的事,朕就命你管治罢了。” 他就在那里平静地述说着,就像在金銮殿上,面会众群臣般,菩提不由自主的再次抬头仰望着他,竟出不了声,恰好齐天浚也转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 天幕之上忽现的紫光穿透窗棂,恰好射在他英挺俊美的脸上,反射出一轮紫红色的光环,宛如神舐。欣长的身形更是散发出一阵威摄傲人的气势,不由自主地让人心生敬畏之心,顺归崇拜之情。很多年后,树菩提才明白,原来很多事情一开始就决定好了,是不容人妄自篡改的。 谴退了众人,包括御前侍卫楚云,齐天浚接过定凝手中婴孩,步入内室…… 走出殿口,拜别完许美人后,菩提提着药箱向太医院走去,即使隔着很长的距离,也感觉出背后有一道森冷锐利的目光紧盯自己的脊梁,让人浑身发冷,寒意四起。扭头看去,果然是他。 “哼,救了夏侯修仪,是为接近皇上吧!” 听着他充满讽刺,轻蔑语调的话,望进了他那双深如幽潭的黑眸之中,菩提皱起眉头,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又见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楚云不禁火大:“难道不是么?皇上金口一开,你现在可以在后宫自由出入,能被皇上注意到的机率又大了几分。要不了多久,楚某是不是该尊称你一声娘娘了呢?” 好冷,真的好冷,就好像是在冰窖里一样,菩提的心一下坠入谷底,娘娘?这个词儿从他嘴里说出可真够讽刺。自小三人一同在师傅身边学艺,一同在幽谷深境中嬉戏,一同立于山巅,迎接绚烂的朝阳时所发下的毒誓的场景一幕幕钻近她脑海中。 这就是我的大师兄,这就在一起生活了十年的人所言之话,自己又何苦难过,从冷眼漠视梵海手刃师傅那刻起,从跟随他一起进宫那刻起,便已经失去再次唤他一声师兄的资格了吧!半晌,菩提终究却是嘲笑说道:“楚大人何其清高不凡,老是说什么不屑官名利禄,说什么乱七八糟治世之道的,那为何也要随我们进这炎兴皇城,甘愿做这皇上膝下的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我来这,不过是为了杀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楚云厉声大喝,竟引得过路宫女频频向二人所处长廊窥视,见是皇上跟前的侍卫,却又不敢接近。 眼中虽然还是淡漠嘲讽,却又绞着一丝悲凉,菩提冷笑一声:“我说过多少次了呢?若为敌人,刀剑相向,杀他?且先问我,不过在宫里,你们同为朝廷命官,你又如何向他下手?莫不是要玉石俱焚?” “够了,树菩提,你到底明不明是非……。”楚云比刚才更厉声喝道,跨步上前,想抓扯菩提的胳臂。 却不料她手中暗藏银针,毫无防备,楚云硬深深地接下那几根闪烁着刺眼光芒的暗器,身躯不稳,倒退几步,扶助廊柱,恨声道:“好,不愧是师傅的好徒儿,我的好师妹,杀人施毒皆在无形中。” 绝然地看了他一眼,菩提转身说道:“那银针上并未放毒,我还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下做出这等蠢事。”走出十几米远,心不由一紧,向后望去,方才说话处早已空无一人。 再抬有些打颤的脚步时,心中无限悲凉:路是自己选的,又何苦难过,又何必难过? 第65章 主仆会面 同日里,黄泉。碧落酒肆二楼临窗雅座,一位妙龄女子正悠闲地坐在那里品茗,一旁立着一丫鬟,与她相较,略轻几岁。隔窗望去,深秋的长安城里繁盛依旧:车水马龙,人群熙攘,热闹非常,一派太平景象。穿透紫气晃动着的阳光暖暖地照进来,滴洒在她的身上,袅袅茶香直沁心脾。嘴角难能可贵地挂上一抹淡到虚无的笑。 楼道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道爽朗男声打破了这午后沉寂:“主上,家兄来了。” “烈啊,非要我亲自给你奉茶才肯出现么?”坐于窗边的女子正是静宁长公主-莫忧,只见她一边倒着茶水一边淡淡笑道。 “主上是在责怪家奴么?”越过南宫煞,炯光一扫二楼,发现附近几张桌子尚未有人坐,南宫烈这才放松调侃道,目光温和地望向主上时,却毫无预兆地被吸在在一旁立着的小丫头身上,以他南宫世家的势力,什么美人妖姬,天仙画娥没有见过,可这丫头即便在莫忧身边,也未被压下自身神采,云鬓花颜,柳絮拂面间,眼角的那点泪痔,出奇衬得娇小面娥比那极度的浓艳的色泽少一分,又比那过分的惨淡粉黛多一抹,让人移不开眼神。 这时的南宫烈哪会知道,这少女的母妃便是被世人称为妲己第二,早已上吊身亡的先帝宠妃程德妃程,而她便是昶昭帝最小的皇妹楚阳长公主:齐楚萱。 不知何时窗外拂起一阵秋风,略带枯黄的树叶随风翻飞,几页偷偷蹿进酒肆,渐渐地飘落在南宫烈的头上,齐楚萱的肩上。他专注地盯着她,竟忽略了周遭,直至莫忧轻咳一声,南宫烈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赶忙挪开眼神儿。 “主上进宫快三年了吧?” 莫忧侧头看了一眼窗外,轻点了点头。这三年,她还未向她那薄情的父皇讨回自己应得,他便撒手西去,也好也好,没了血亲的顾虑,几位皇兄弟,姐妹感情又是单薄,一切尚在策划中。到是今日午后天空骤现紫光让她好生稀奇:“烈,说说看,这天空上的紫气是怎么回事?” “紫气东来,瑶池西望,翩翩青鸟庭前降。”声音略有颤抖,南宫烈原本淡然平静的脸上多了一抹无法抑止的期待,目光渐渐流向位于京城西端的炎兴皇城。一旁的南宫煞与齐楚萱看看向他的目光充满疑问,也不知他在讲些什么。 “是祥瑞之兆?”莫忧眼中闪过一狐疑。 南宫烈站立起身,手指紫光:“主上请看,此道紫气东来状如龙蛇,知真人将西降,故于此迎之。由此推断,那座皇城内王星诞降了。” “状如龙蛇?”莫忧重复了遍南宫烈的话,哧鼻冷言道:“就算淑妃所诞是位皇子,这上为天尊圣龙,下为蝼蚁卑蛇还未决定,你怎么就这样确定是真人降临?” 掐指心算,不免倒抽一口气,南宫烈语气中有着激动也有无可捉摸的疑虑道:“主上,如果我没有推算错,这所降真人并非淑妃之子。” “难道是……”声音戛然而止,莫忧手心渐浸粘湿。是夏侯修仪么?可是按太医推算的时间,她还未到生产时期,莫不是早产?今日一早,她便携齐楚萱在南宫煞的护卫下出宫,难怪夏侯媚兰平安诞下皇嗣,她到现在还未知晓。 见皇姐与那年轻男子久久不出声,一副暗自思忖的深沉模样,齐楚萱终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皇姐,你们所说真人是谁啊?” 莫忧转过脸来,看着楚萱眼角那颗泪痔,平静地对她微笑着:“真人不就是我们的皇兄,当今天子么?”她不告诉她,是因为不愿,也不想把她扯进来,应允过程德妃,保她周全即可。 “哦。”赌气吭声,楚萱心中不满。 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莫忧再次对上南宫烈满目激动的双瞳:“除了真人,你就没别的要告诉我了?” 紧抿薄唇,顾虑地环视了下四周才道:“不敢欺瞒主上,烈来之前,岭南已是连日荒旱,百姓颠沛流利,饥不果腹,暴民,乱党又乘机做乱,为非作歹。”顿了顿,南宫烈的声音有些兴灾乐祸:“江淮一带又是洪涝成灾,瘟疫四起,这一南一东的,即便是紫气东来,祥瑞之兆,皇上也有得忙了。” 莫忧的脸色明显一沉:“百姓苦难,你很开心?” “怎么会。” “若非如此,为何你语气中全然欣喜?” 南宫烈讪讪地收声,“我是在为主上欣喜。” 莫忧杏眼怒睁地瞪向他,南宫烈以为她未了解又补充道:“若不是天灾人祸,分散皇帝的注意力,主上又有何机可乘?” “大哥。”一旁的南宫煞感受到气氛的诡异,忙唤住他,堵下还未说完之话。 “楚萱,茶没了,你再去问掌柜要壶,记住必是新水所泡,隔倒三次,方才能奉上。”支开齐楚萱后,莫忧久久地在那沉默着。 打破这道沉闷死人的安静,南宫烈看向莫忧的目光万般柔和,宠溺地摇了摇头,温和浅笑道:“你的脾气还是一点没变,三年未见,还是这样倔强。”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莫忧愣在当场,原来已经快三年了啊,他却更是成熟自信,笑容也愈加飘逸出尘,就这样一个男子,你又可曾了解我那表面风光浮华,却是珠胎暗投的长公主身份的尴尬?想到这里,不禁潸然泪下。“主上,你,你怎么哭了?”虽说是世家子弟,面对一柔弱女子低目垂泪,南宫兄弟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任由眼泪夺眶而出,莫忧只是固执地咬着嘴唇看着南宫烈,不肯出声。 许久,南宫烈忽然将她拉向他的怀抱,将她的委屈,她的眼泪全部淹没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我知道你很辛苦,我也知道你其实是不削那长公主的头衔的,可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你能改变的,可能也只是你自己,若是连自己的命盘都不能控制,又如何去主宰别人?你的皇兄,当今天子,我虽未见过,然其相貌俊毅,行事果断,狠戾也是有所耳闻的,不过在我而言,那又如何?” 睁大眼睛努力地看着这个熟悉的男子,强迫自己不再让眼泪再掉下来,却当他伸出手,细细地摸上自己眉时再也忍不住,莫忧一头扎进那温暖的怀抱中,即便自己和他之间有着太深太深的地位差别,有进宫的秘密,有无穷无尽的野心,然而这个时候,只有那感到无尽的安全和放松,于是号啕大哭,久久不能自拔…… 低头,南宫烈长叹一声,即便伪装的再冷酷,她不过是个女子,是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哭吧,尽情地发泄出来,哭过以后,又得去面对,路是你自己选的,我也不过只是一个路人。 “皇姐?”奉茶回来的楚萱看见二人相拥这一幕,愣在那里。 慌忙争脱出他的怀抱,莫忧也顾不得那么多,举起裙袖,默默地擦干眼泪,平静内心,再次开口时,又是那高高在上的静宁长公主:“茶凉了,也该回去了。” 跟在她身后,在与南宫烈擦肩而过时,楚萱狠狠瞪了这个男子一眼,美目深深绞进他的双瞳,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她的眼中包含着什么样的情愫,居然像是在对他的嫉妒。 第66章 力阻离京 果真如南宫烈所说,莫忧回宫后不久时日,岭南,江南便快马加鞭的向朝廷送来告急文书。 集贤殿内,耀眼黄金雕龙鸾舆前后,护卫森严,华美曲柄九龙华盖伞下,宫婢静列,焚着郁郁龙涎香,高坐在上的齐天浚看完文书后决意亲自微服下江南去视察江淮一带瘟疫情况,话刚出口,便遭到群臣一致反对,理由无非就是那几句皇上乃国之根本,千金之躯,万万不可设身于险境之中。 看着跪成黑压压一片的众臣们,齐天浚也不叫他们起身,只是把玩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如炬目光一道道扫过众臣后才说道:“知道朕为什么不顾岭南叛乱之危,而执意要亲自去江淮之险吗?” 躬身垂目,正襟危坐中,众臣齐声:“臣等愚昧,请皇上明示。” “你们总说朕是国之根本,万物之源,其实百姓才是真正的国之根本啊!”他缓缓开口,浓密的睫毛细细地煽动着:“朕之所以不去岭南,一是,叛乱非能撼吾炎兴根基,况且朕相信岭南必有良将镇守;二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朕不过是那浩瀚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黎民百姓才是托起朕,托起吾朝的国之根本;两项合一,熟轻熟重,爱卿们当可立断。” “皇上圣明,臣弟钦佩。”伴随着一声低沉狂傲之音,殿口之处,身着杏黄四爪蟒袍的一人静立。阳光正洒其背,落下一团青灰,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齐天浚先是一楞,忽地拍掌大喜:“雾狂,你可回来了。” 一阵微风轻轻拂乱了男子紫的慑人的长发,乱发飞扬间,透过只是一根玉簪束发纷落下的金琉璃绾丝间,众臣伴随着皇帝的话语回头:长发美髯,迎风飘扬,负手而立,傲如松竹,朗目星眉,锐光毕现,这便是相助齐天浚登基后,就离开了京城,继续云游四海,闲云野鹤的睿王爷:齐雾狂。 阖眼轻笑着,却又似笑非笑,那笑容如清水中散开来的墨花般不真实,是错觉吗?齐天浚不禁微眯上眼,透过点滴光芒看去,一直是狂傲不羁的二弟,那轩昂的眉宇间竟然,竟然透着有一种妖而不卓的艳丽? 早朝结束,齐天浚执意睿王与他同乘龙辇回了大明宫。 “皇上,臣弟听闻您喜得两位皇子。”懒散地靠在雕龙楠木软榻上,齐雾狂嬉笑道。遣散了服侍的内官侍女们,只有二人的时候,即便是皇帝臣子,尊卑礼仪,在亲手足面前也是这般无所安置。 听着这话,齐天浚嘴角不尤展露笑容:“恩,就前些日子。”转身看向二弟,清澈明亮的双眸中充满玩味:“先不谈朕,朕听闻怀炽纳了位侧妃,做为堂堂睿王爷,你怎么还没妻妾?” “皇上,是在调侃臣弟吗?”轻嗤一声,齐雾狂不以为然的瘪瘪嘴。 齐天浚朝他笑着点点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感觉到对面之人神情明显一变,轻咳一声才正色说道:“怎么会选这个时候回宫?”闹了半天,这才回到正题。 “其实臣弟回来是为了阻止皇上亲自去江淮的。”迟疑了一下,齐雾狂缓缓开口。 “理由呢?” “如果臣弟也说皇上乃千金之躯,国是根本,皇上一定不会相信吧。” “告诉朕你的理由,而非"你们"的理由。”缓缓道,他确信他选在这个时候回来的原因定不是那样简单。 “有些事,皇上其实比臣弟还明了于心吧,远在天荒的南宫世家的人来京城了,不过还并未与雅王联络;靖王虽被禁在皇陵,往日羽翼仍未铲除;还有那个莫名其妙,摇身一变就成为你我二人皇妹的长公主,莫忧;再加上皇上后宫中包藏祸心的某些后妃;这些便是臣弟力阻皇上离开京城的原因。”说道这里,睿王狂傲的声音也变得威严凝重。 惊愕地看着他,齐天浚心中喜忧半参,喜的是这个一直对自己衷心耿耿的二皇弟,即便远离京城也无时无刻地暗中查探着京城动向,忧的也是这般,一个远离京城的闲散王爷居然有如此大的势力,对他莫不是一种威胁。只好尽量放松语气道:“那臣弟有何高建?” “若是皇上信的过臣弟,就让臣弟替您代劳,前去江淮吧。”说着话时,齐雾狂毫不避讳地紧盯皇帝,透过他的幽深如瑰丽的黑石眼眸,齐天浚也拼命从中探究着什么,;两人就这么互相揣着,提防着。 斟酌了半晌,齐天浚忽然大笑出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事就拜托皇弟你了。”他故意加重皇弟的语气,希望他不要辜负自己对他的信任…… 待睿王请安告退后,他才一转方才神色,冷言对身后内屏之人说道:“楚云,江淮之行派人暗中监视睿王。” 回京不久,还未稍做整休,睿王便以皇帝卿派大臣的名义又快马加鞭急急离京去了江淮。或许冥冥之中真是因为紫气东来,喜降真龙的福瑞之兆,他离开后的一个多月内,便传来岭南叛乱大捷之报。 因无心与后宫繁杂琐事,淑妃的立后大典便这么被耽搁下来一事儿,又重新摆放在皇帝议案之上。 第67章 唇枪舌剑 立后大典前夜,元泰宫一反常态的热闹非凡,除了夏侯媚兰外所有妃嫔均贺礼前往,向这早已代皇后之职的淑妃娘娘贺喜道礼。 看着围坐在自己周围,笑语嫣然,姹紫嫣红的后妃们,乔熹柔不禁暗嘲:你们当中,有几个又是真心贺喜于我?看上的只怕是这皇后的权力吧! “娘娘,”许美人首先笑言献宝道:“明日就是娘娘位居六宫之首,入主中宫吉日,臣妾特地献上这用千根金镂银丝绣成的百鸟朝凤图,以表臣妾们愿以娘娘为凤首,侍奉其后的一片真心。” 也不正眼看她,熹柔向探梅示意收下。 落了个没趣儿,许定凝讪讪回到自己座位上,一旁的楚天挑衅笑道:“只怕是美人姐姐的贺礼太过简陋,入不了娘娘的眼吧。” 众妃嫔一片嬉笑,怎堪忍受一个小小御女的嘲讽,定凝正欲还击,却被桌下一人紧拽住袖角,万万不可,坐在一旁的上官天宁不动声色的示意着。 深吸口气,许定凝巧笑连连:“妹妹说的有理,那不知妹妹有何奇珍异宝献给娘娘呢?”没想到她不恼反笑,楚天不由一愣。看她这般模样,定凝接着说道:“莫不是,妹妹的贺礼与我相比,更是不堪出手?” 被她逼问不停,楚天明显有着一丝怒气,定凝看在眼中更是窃喜:“难道是妹妹疏忽了,没有为娘娘准备贺礼?” “楚御女未给娘娘准备贺礼是一时疏忽,可那敬妃尚未前来,那不是对娘娘大大的不敬了?”一直以为是夏侯媚兰毒害自己孩子,对她敌意颇深的乔可柔按奈不住,插嘴反问道。 可柔口中的敬妃便是夏侯媚兰,对于立后淑妃一事,齐天浚一直有愧与她,便晋了她为六妃之一的敬妃,协皇后管理六宫事宜,就连那刚出生的皇次子齐少轩,在毫无点滴战功显际的情况下,也一越皇长子齐少游封王册侯,尊为乐王。 “乔婕妤,你怎么可以随意指责敬妃娘娘?这里都是自家姐妹,大家左耳进,右耳出也就罢了,若是传到他人耳中,恐怕……”也不明着把话说完,也不正面回答她的质问,许定凝到想看看那个即将成为皇后的女子怎么替自己小妹收场。 其实众妃嫔大都心知肚明,表面上是乔熹柔位列后宫之首,可皇上侧重的还是敬妃,所以也没人敢对她指手画脚,搬弄是非,可柔这么一说,也不怕落下话柄,引得他人窃窃私语,眼神暗瞟一直未出声的熹柔,心中大都不由偷笑。 熹柔神色复杂地注视着可柔,孩子没了,可你的心呢,世情依然冷酷,你还是你吗,即便这样,可是我却不再是你所认识的姐姐了,后宫无情,但是我只能更无情! “各位姐妹们与其越位议论对谁不敬,不如帮娘娘出谋划策一下,明日该如何梳妆打扮,才好不掉那皇后的凤仪吧。”轻轻低言着,不善言辞的水婕妤适当地打破这略有尴尬的僵局。 云鬓,花颜,金步摇;翠翘,金雀,玉搔头,看也不看探梅小心翼翼地捧着的华美首饰,熹柔说道:“自古后宫女子若是娇奢淫意,王朝延续定不久矣,论及女子,即便是有着倾国倾城般的婀娜容貌,也还是得从”德“字说起,后宫诸妃若能谨记朴素纯简的美德,莫要奢侈浪费,这对吾朝来讲,启不是大喜之事,何况,近日岭南战事连连,江淮洪涝延延,国家正需用钱之际,本宫既为六宫之首,必然以身作则,明日立后大典,一切从简即可。” “娘娘有这心思,真乃皇上万福啊。”众妃嫔笑道,即便各有所思,依旧是一阵恭维奉承。 “本宫也乏了,你们就散了去吧。”淡淡说道,目光触及可柔那单薄瘦弱的背影时,熹柔不经再次皱起眉头,唤出声道:“乔婕妤,你留下来陪本宫说说话吧!” “明日还有立后大典,夜已深了,娘娘还是早些就寝为好。”听着姐姐略带恳求的话音,也不回头,恭谨地说完,可柔冷若冰霜地径直离了去。 “探梅。” “奴婢在,娘娘。”扶住她伸过来的柔夷,探梅忍不住紧紧回握住她。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本宫和可柔再也回不去了吧?”熹柔的心又一次沉入地谷,阂上那一直坚毅的美目,在忽明忽暗,急促跳动的灯火下默默流下一行清泪。 第68章 反扳一局 殿外凄月微凉,灯影疏帘相缠,却道是无奈佳人夜难眠。夜幕还未褪完它那厚重的灰色外衣,熹糅便起身了,由内室宫女们侍侯着梳洗完毕后,看着铜镜中的身着大红色织金凤翔九天牡丹锦正装朝服的自己,伸手触及那华服锦缎心中不免五味搀杂:这张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娥,三千发丝如乌玉墨缎般泼洒至蜂腰,配上淡雅色泽的薄唇凝面,虽不是绝代芳华,但亦默默不言而含情。只是这样的面容,他却不愿多看一眼…… “娘娘,吉时将至,让奴婢侍你带上凤冠吧。”探梅在宫中的时日远多于一般内侍女官,不大一会,熹柔的千丝万缕便在她灵巧的双手中流泻飞鸿成一丝不纳的简单发髻,现在只要将熹柔特意让工匠们简单打制的凤冠戴上即可。 轻柔一笑,熹柔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凤冠太过简单,寒掺了?” “奴婢不敢,虽然娘娘是想为皇上节省后宫妃嫔开支,只是何必如此亏待自己。”探梅忍不住嘀咕着。 心下恻然,熹柔亲手将那只是镶着南海明珠的凤冠戴上,使劲地往下压了压,才转过身去,平静说道:“昨晚,本宫就说过,女子以德为首,娇奢无度一向不是皇上所喜。这样做,无非就是想让皇上知道本宫与其他人的差别,皇上从来不缺女人,特别是绝色美人,他缺的不过是一个可以和他相儒以漠,知他心中苦闷的良人。”说到这里,熹柔不禁暗嘲,什么时候开始,她,乔熹柔也学会了对那个深爱的男子奉承讨好,虚情假意? “所以娘娘才如此?”探梅问道。 熹柔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所謂一國不二君,一山不二虎,一軍不二將,后宫中也是一样的道理,虽然现在本宫位尊皇后,名正言顺执掌后印,皇上却让敬妃协助本宫掌管后宫事宜,她的儿子都被封了王,如果本宫不做些什么,难保有一日这个皇后的位置会被她取而代之。”如果说一开始陷害夏侯是为了自保,现在她所做的又算什么。 当清晨曙光刺透弥漫着灰白的淡淡雾霾,射进大殿内时,不愿再去深究,乔熹柔起身向外走去,她知道,殿外还有很多人在等着她,庸人自扰,一向不是她的风格。 立后免不了一套繁琐的礼节,见着来人着装略显简朴,齐天浚眼中充满疑惑,也未过多询问,拉住熹柔嫩白柔夷示意她坐在自己左侧。 立挺着背梁,熹柔端坐下,那不是一个世家小姐具备的气质,那傲岸华贵的气质与凤冠朝服竟配合的天衣无缝,就像天生就是为她准备一般。看着坐在自己下方的后妃们,不由微微勾起嘴角,这凤冠不是谁都戴的稳的,这朝服也不是谁的衬的起的,你,敬妃不可能,别人更不可能。 待她坐稳妥了,自高由下的默默笑度春风般看着文武百官跪拜朝贺,意料中众人前出现的一道娇媚身影却让她闪耀着璀璨星光的双眸,渐渐露出阴糜。做为六妃之一的敬妃领着一串绰约多姿,颜如妩罂的后妃们给她屈膝请安。 这并不足以引起熹柔不悦,按宫规礼法而言,理应由作为现今仅有的六妃之一的媚兰率诸妃向新后屈膝,以示新后一国之母,后宫凤首之贤德淑明,并无任何不妥。只是她的装束,不仅让熹柔的眼神驻足在她身上,连齐天浚都略有诧异。 夏侯媚兰本就生的夭桃秾李,千娇百媚,诞子时日尚不算久,在名贵补药的调养下,一张温润若玉的娇腻面娥总是浮现出淡淡胭红,像是染上了一层迷人的桃晕。今日,她却一反常态并未穿戴平日里喜爱至极的绛紫华美锦服,而是一件素色云霏缎织罗裳,一头乌发也甚是简单梳理成云鬓罢了。即便立于诸妃之前,她自身所带着似水般柔媚,销魂般灵动与那素雅相衬,微风徐徐而过,形成一幅无限纯净得让人怜爱,却又妖异无比仍旧让人不舍移眼的画面。 敬妃抬头,一双无尘秋水噙笑着对上新后凤目,深切纠緾在一起,火花四溅,但又一瞬即逝让人难以察觉,还未等乔熹柔开口命众人起身,齐天浚的声音到由耳边传来:“今儿是怎么了?皇后如此,敬妃你也穿戴的如此?”简陋二字未出,大家也都明白皇上有些不大痛快。 熹柔正要辩解,媚兰却轻笑出声,就像算好她会申辩般恰好打断了她:“皇上,请先听臣妾一说。” 齐天浚示意她有话直说,并亲自下座扶起那娇弱无骨身躯,趁着此刻,媚兰微微侧过脸去,对着熹柔嫣然一笑,轻轻地动了动嘴角:“贤惠启可让你独占?”明媚的红唇勾出一个妖艳无比的弧度,熹柔恨得牙痒痒,确也只能任她肆意表演。 不再理会新后,敬妃垂目道:“臣妾知道后宫不与干政,可是臣妾听闻如今岭南叛乱,江淮洪涝,想为皇上出份绵薄之力,思前想后的也只能从平日后宫妃嫔们日常开支,胭脂水粉中节俭出银子来,所以才如此素装前来,并非有意轻薄无礼,想必皇后娘娘也是这样想的,若是皇上要治罪,就治罪臣妾好了。” 媚兰不急不慢地说完,齐天浚惊喜之余转头看向熹柔,他方才仿佛萦满雾气的眼眸一下清澈起来,神色柔软了几分说道:“皇后做为一国之母,理应如此贤德,难得敬妃却亦有此心意,朕惊喜都来不及,怎么舍得怪罪于你?” “皇上……”当着众人面,敬妃撒娇,娇嗔中带些许得意,心中却不禁苦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皇后,现在的后宫就由我和你斗,只不过,我又是为了什么?皇子周岁的时候皇家的人会去皇陵继嗣吧?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可以见上他一面? 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两人,熹柔尾指上的镏金护甲不知在什么时候深深印入白皙柔夷,一点殷红缓缓溢出,寒意顺着手心一直蔓延到骨子里,生疼生疼的,就连自己什么时候回到中宫都不知晓。 第69章 疑心欲浓 夕阳的余晖如血色点点倾洒,华清宫外的池塘上亦是金光碧波,闪着绚烂的光彩,分外妖艳美好。宫外长廊上个悬着串串宫灯,和着花香,一副华灯初上模样。一行贵妇宫人倚阑而坐,吃茶闲聊,好不悠闲。 “娘娘注意今天皇后的样子了吗?”许美人边从小祥子手中接过茶器,边笑着说道。如今的她已经全然一副敬妃心腹模样,而现在在坐的妃嫔们大都是看清了局势,选择相投于敬妃之人。 掩嘴轻笑,乔宝林闲闲道:“别说娘娘,就连臣妾都看见她那副气歪了嘴的样子,她断没想到咱们娘娘会把她的话抢去在皇上面前一述吧!” 众妃一阵嘲笑,连连点头附和,许美人正待接下话去,却被一直看向远方尚未开头的敬妃幽幽打断:“乔宝林是乔皇后的表妹,乔婕妤的表姐吧?” 不知她为何提起这事,乔晓逸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一抬头,正碰上敬妃若有所思的妩媚目光,不免脸色发白,慌忙解释道:“娘娘,臣妾虽然明为乔家表亲,可却与乔家并无实质感情,对那乔皇后也只剩厌恶之情,臣妾可是,可是娘娘的人。” 乔晓逸虽说圆滑,但此刻所说之话不假,在那个祖上四世三公的乔家,有的只是自生下来的那一刻起,便独享一切乔熹柔,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远房表亲,一个连粗使丫头们都比她干净齐整的疯丫头,就连庶出的可柔都比她高贵万分。在这种自我鄙夷的环境下长大,也难怪乔晓逸会对乔氏姐妹心存怨恨。 “晓逸,你说我该相信你吗?”只可惜曾经差点命丧黄泉的敬妃怎可能再随意轻信于他人?冷笑一声,而这一笑,早已脱了两年前还在皇子宫中时那种温婉可人,只剩一股子寒意逼人的戾气。 “莫不是臣妾以死明志,娘娘才肯信?”晓逸激动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期盼,虽然高位在上的妃子处死一个小小宝林算不了什么,不过她赌敬妃不会这样做。 “那就死给我看。”没想她会这么一说,在坐之人皆震惊的无以复加,一时间,慌乱,震惊,恐惧,懊恼排山倒海地一涌而起,混合在一起,让人接应不遐。 漠然地看着乔晓逸目光无距,完全被恐惧所征服的模样,敬妃忽然莫名其妙的大笑起来,所戴赤金点翠的八支承恩簪上的琉璃累珠流苏随着她身体的轻摇晃动起来,金光四射,刺痛旁人双目。 “娘娘,此刻不益树敌,既然乔宝林有心归附,何不纳入麾下?”迟疑了一下,上官宝林终于开口说道。 敬妃头也不抬,从身边的侍女手中拿过已经冷掉的茶,缓缓地、无比优雅地喝下后起身离去前方才留下去句话:“你们继续玩吧,顺便帮我看看谁才是敌人的好。” 看着敬妃一行人远去的背影,许定凝敛起了笑容,冷冰冰地说道:“她疯了。” “她只是太过思念靖王爷罢了。”上官天宁淡淡笑着,往日一贯冷凝双眸好似闪着琥珀光泽的光泽,孕有一丝柔情。 “二位姐姐,这靖王爷和敬妃娘娘有何瓜葛?”一直沉浸在恐惧中的乔晓逸听见二人所说,一下又来了精神。 定凝也笑起来,也不理会晓逸,只转过头去看向靠阑外的苍天说道“上官宝林,快到酉时了,我们回去吧。” 轻含点头,挽着许定凝一同离去,走了一步,忧郁再三,上官天宁还是转过头来对着乔哓逸道:“你很聪明,聪明人不问不该问的事,想活下去,刚才的话就不要再对第三人提起。” “原来你一直都很善良,尽会好心提醒别人呢!”离开时许定凝在上官天宁一侧耳语道,只是引来她戏谑的微笑:“也许吧。” 第70章 箫音乱白玉 仿佛永无至尽的黑夜又一次吞噬了这个鬼魅迷人的皇城,华清宫内,遣散了侍女,敬妃坐在铜镜前,一边取下发中簪饰,一边好似自言自语道:“你也看见今天皇后的表情了?” “奴婢看见了。”树菩提走上前去,拿起象牙白玉梳,轻柔地为敬妃梳理着三千缠绵乌发。虽然是皇上下旨她负责照料九嫔以上娘娘们,实际敬妃早已将她留在身边为其所用。 “以皇后的性格,绝对不会擅罢甘休,恐怕那夜前去恭贺她的嫔妃们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敬妃一笑,接着说道:“她断料想不到,告诉我的她将以简装前去参加立后大典的人会是你,她也没想到我会对皇上说那些话吧?” “娘娘,也许皇后娘娘已经猜测到奴婢身上了。”手中动作募然停下,菩提继而摇了摇头。 敬妃回过头来仔细瞧着她,美目微眯着。树菩提也不避讳,也望了过去又道:“以皇后娘娘的聪慧才智,一定料想的绝不会是那夜前去的各宫主子们,而各宫主子们自身也不会蠢到用这个消息来讨好娘娘你,因为这么做,无非是明摆着在向皇后叫嚣。” “她们是既想讨好我,又不想得罪皇后吧!” “是的。” “若是皇后知道是你所为,只怕你将命不久矣,为自保,不如承恩于皇上?”敬妃试探问道,着实让人摸不透她心中何意。 菩提一怔,似没听懂:“娘娘,莫不又在取笑奴婢?” 凝视着树菩提那双看似不带一丝尘垢、清冷冷明澈澈、一片金绯却又隐约燃着火焰的双眸,敬妃语气突然变得冰冷而尖刻起来:“少跟我装疯卖傻,你明白我的意思,不是吗?” “啪”的一声硬生生的脆响,菩提手中象牙白玉梳断列在地上,也不知道她是由于惊慌一时失手,还是怎么,见她连忙跪在敬妃跟前:“娘娘,这象牙固然坚固,可和白玉放置在一块,也是脆弱的不堪失手一摔,若要强硬放在一起,结果就成现在这样了。”说完,菩提拣起摔成两段的残梳,伸手递上。 只听一片寂然,敬妃接过手去,寇红指甲轻轻来回地在残梳上抚着,半晌,听她悠悠地叹了口气:“你是在警告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么?” “奴婢不敢,只是奴婢天生形陋卑贱,怎堪窥视那主子的位子?而且……”忽然窗外出来一阵婉转悠扬的灵动箫音,菩提一下噤声,心口一紧,偷偷向窗外望去。 “这箫音最近到是经常响起,怕是那个怀春的宫女在思念自己的爱人。”顺着菩提探究的目光,敬妃走到窗前,说着将窗子一合,就连厚重的销子都放落了下来。像要阻断那龙吟细细的青扬箫音。可那箫音如水,象那绿得通透见底的水在述说着什么一般,轻轻地,缓慢地渗进肌肤,潜入心底深处,让人为之迷恋,无法抗拒,也无力抗拒。 “娘娘,娘娘说的是。”沉吟良久调整好心神,树菩提才点头称是。 将她脸色煞白,像是受了严重刺激般的一系列怪异反应尽收眼底,敬妃尽管心有所疑却还是了然轻笑道:“夜深了,你回去吧,皇后那里,我不会让她为难你的。” “谢娘娘不怪之恩。”目送菩提的背影,见她脚步踉跄,敬妃心中的疑惑又加深了几分。这箫音和她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71章 寂寞芳菲 接下来的数日,深宫之中每每夜闻如梦似幻箫音长仰,管事太监寻音而去,却又无论无何也找不到发音之处。宫中不禁传言出闹鬼事宜,在宫女婆子们的不烂长舌下绘的有声有色。 夜风徐徐浮来,吹得树枝乱颤,乌鸟心颤,片片秋叶翩翩起舞,随风飘零,自古春花秋叶最是触人心弦,从太医院出来的树菩提情不禁伸出手,看那几片枯黄落叶飘洒在其手心,小心翼翼地握住,眉头不展,心事难料:从敬妃那儿回来的后几日,也每每闻那绕人箫音,自己也不是没有去找寻过,可依旧一无所获,难道真如传言一般,那是鬼怪作乱,而非那个人…… 忽然箫音又起,穿透那风袭月凉,在那红瓦高墙上肆意飞舞,直传菩提耳中。 不禁锁眉,细细听来,那波动的音律,触晓的一瞬,就如同极招上手,扭转乾坤,又似波淘翻滾后,海面恢復不带一丝痕迹般,愕然间,菩提仿佛听见那箫音带着叶子簌簌摩擦地声响,又多了点不易察觉的芳香。 树菩提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又寻声而去,不知不觉中,转进了御花园。竖耳尖听,虽有满怀狐疑,心中却十拿九稳,那箫音所吹之人绝非什么鬼怪。正欲上那观星楼,伴随着一阵孕着袅袅花香的清风抚向她,音律悄然而止,她隐约听见一声熟悉男声:“走了。” 明明是月华凉如刺骨寒水,树菩提却是如火炙烤般,果然是他,而那香风的主人竟是皇后亲妹,婕妤乔可柔。 一瞬间,四目相对,都怔怔地愣在了那里。透过昏暗的月光,隐约可见乔可柔面有愠色,娇躯好似微微颤抖着,宛如身旁飘落的风中枯叶。 “奴婢树菩提参加婕妤娘娘。”即便是失了宠的后妃,但人家仍旧有个当皇后的姐姐,也不是被一巴掌拍死,没了个出头日的深宫怨妇。菩提收回了探究的目光,跪拜在地,心中如蚁蛇般纠缠反复,为什么乔婕妤也在这,她也是寻着箫音前来的吗?还是和那人有……奸情? “你,你怎么会在这?”看似一般的询问,菩提却从可柔的话语中察觉出失魂落魄的惊慌。 菩提更是肯定三分,心中一定,站起身来作惶恐状道:“奴婢服侍完别宫娘娘,正准备回太医院,可是不熟宫中地形,绕到了这来,唐突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可柔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惊慌,怕被来人看出个所以然来,沉声到:“也罢,你快走吧!”满地落叶伴随着清冷月光,映照在可柔芙蓉般的脸孔上,把她本就楚楚动人的精致面娥衬得更加让人怜惜。 树菩提忽然道:“奴婢听闻着一阵箫音,应该是七绝排箫的音律吧,真的甚是惊为天人,莫非是娘娘所吹?”按捺着胸口的莫名紧张,即便是落得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她也要弄清楚这箫音到底是不是他所发出。 脑里“轰”一声,可柔死死拽住水袖,不由自主地看向菩提,这个太医院女官,她,她居然会知道那是七绝排箫发出的音律,她居然和梵海一样,也拥有一双金箔绯芒的眼眸。那怪异的眼神,像能刺透她般……难道她看见了?如果她将自己和梵海的事泄露出去,他们都会被处死吧,是到如今,绝不能有任何马脚被她发现,只要自己死不认帐,一个小小女官又能怎么样? 半晌,“你什么意思?”可柔低声道。 “娘娘,你?” “是,现在的我虽然依旧是那顶着婕妤头衔的主子娘娘,虽然有一位身为一国之母的皇后姐姐,可死了孩子,失了圣宠的我,是不是连你?连你这个卑贱的奴婢都可以来对我指手画脚了?”可柔一字一句,透露出冷冷阴靡。 对于她的异常反应,菩提更是确定她和那人一定有瓜葛暧昧,唇角无奈勾起一抹苦笑:“娘娘,何出此言?奴婢不过是惊艳那天籁音律,怎么是对您不敬,指手画脚了?难道,这箫不是您吹的?” “你……”可惜在场的是乔可柔,而非乔熹柔。那个单纯善良的柔弱女子,怎会明了菩提的话中之音,怎么会懂得此时自己的危险处境,忽地仰首,大怒道:“大胆,你怎敢对我如此无礼,就算没皇上,我一样可以要你的命!” 第72章 风雨前夕 “要谁的命呢?”一声鬼魅娇腻的声音轻轻传来,背对来人的树菩提倒抽一口气。 昏暗月色下的敬妃只是披了件绛紫素怀锦,月影斑斓照落在她身上,缠落下的几缕青丝绕在新玉血色珊瑚耳坠上,闻风轻晃着。即便如此,敬妃依旧万分妩媚,艳丽动人。 “回敬妃娘娘话,奴婢在陪婕妤娘娘赏月。”当敬妃眼神驻留在自己的身上,菩提抢先说道,不是刻意维护乔可柔,而是在隐瞒真正的吹箫之人。 “啊?”只听一旁可柔一声低呼,菩提好不容易略定下来的心顿时又翻涌起来,她方才的话,敬妃定不会相信,为何这位乔婕妤还要露出破绽来?何况她还是皇后亲妹,若让敬妃逮住把柄,只怕…… 敬妃嫣然一笑,姿态妩媚至极:“我和婕妤娘娘说话,菩提你多嘴什么?方才好似听闻什么箫音,是谁吹的啊?不如再次扬起,与我一起分享?”眼光流离至可柔处更是笑容满面:“不知我这个做为六妃的敬妃娘娘有没有资格听乔婕妤一曲悠扬呢?” 菩提不敢再言,只觉背脊一片浸湿,难道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暗中监视自己,难道她也发现了乔婕妤的不寻常,或是已经猜出这里隐藏着宫中最大的禁忌:奸情! 可柔语音一滞,对于树菩提,她可以摆出主子的模样大声训喝,可是敬妃,位尊远远在于自己之上,这该如何是好? 看着乔婕妤渐变冷凝的脸色,噤若寒蝉的模样,媚兰心中早已明了如斯,那箫音就是“奸夫”所吹,呵呵,乔熹柔啊,乔熹柔,这次我到要看你如何保护你这个可爱又可怜的妹妹:“乔婕妤,没听见我在问你话吗?” “那是臣妾所吹。” “呵呵,那好,就请你为我再吹一曲吧!” 看着乔婕妤一步步掉进敬妃事先设好的陷阱里,看着敬妃珊瑚耳坠反射出的血样光芒,菩提忽然觉得当初逃进宫中来,一切都错的。 “我,我为什么要为你吹?你害死我的孩子,还有脸在这来指示我?”终于可柔爆发了,可为什么她的身子抖的那么厉害,就像溺水的人儿抓不住近在咫尺的救命稻草般。 敬妃眸色一寒,柔笑道:“我听不懂乔婕妤在说些什么,不过这样的不敬,我是不是该把今晚的事都告诉皇上呢?”募的一转百般温柔厉声道:“乔婕妤,你还要继续欺骗我吗?那个吹箫的男子在哪?” 听到这,菩提一震,只觉口中一片血腥,嘴唇不知不觉中竟被咬破,可她此时却也无瑕顾及,敬妃果然也知道了,她应该只是在试探乔婕妤,只求乔婕妤万完不要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男子?什么,什么男子?”可柔作着无用的抵抗,此心中怦怦乱跳,背脊上冷汗丛生。 “呵呵,什么男子?菩提都看见了,你说还有什么男子呢?”敬妃故意将菩提也扯进深渊,其实她并未看见什么男子,只是听见方才二人对话而已。“看来乔婕妤是太久没见皇上了,还是让皇上来问你什么男子好了!”敬妃月牙般的嘴角浸着冰冷的笑,声音低低的,却让人刺寒到骨髓。 隔了一会儿,菩提正欲说话断住可柔,没想晚了一步。“敬妃娘娘,和别人无关,是臣妾作贱自己,勾引他人。扰乱宫帏,淫乱后宫,任何一向,臣妾都是罪无可赦,还请,还请娘娘不要追究下去!”可柔紧咬着牙,传出恳求的声音,一直以来温宛如水的眼神竟透出几分刚毅。 “追究?若我执意追究下去呢?” “臣妾愿任凭娘娘处置,臣妾死了既能打击皇后现在如日中天的气焰,后宫中又少了一个能够与你分享皇上的人,娘娘,这个条件还不诱人吗?” 敬妃一时没有出声,神色复杂地看了可柔一眼,分享皇上,是吗?侧头对身后侍女玲绮声道:“侍侯着乔婕妤到我宫中去坐坐。”可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闭双眼,深吸一口气,跟在玲绮身后,先一步离去。敬妃这才转头看向菩提:“你现在就去中宫,就说乔婕妤在我那,请皇后娘娘来此一聚。” 第73章 独善其身 “娘娘……” “我可是给了你一个讨好接近皇后的机会啊!”不知何时敬妃靠近菩提,在她跟前笑道,充满情欲媚惑的脂粉香钻入她的鼻间,一双芙蓉柔夷放置在她肩头。菩提从未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过敬妃,她真的好美,一双朦胧含情美目,笑靥如花,难怪皇上会为她倾倒。 菩提垂头不语,心中反复盘算着:乔婕妤这一去,恐怕是凶多吉少,要把吹箫之人说出来了,奸情曝光,该如何是好?现在去请皇后来,这华清宫与中宫隔着大半个皇城,自己就是能飞,怕也来不急。忽然间,菩提觉得自己好象敬妃手中的棋子,路早被她设计好了,现在是要自己去讨好皇后吗? 棋子是吗?那就当你的棋子好了,只要能保住那人的命。菩提眼内光华流转,募地屈膝跪倒在敬妃脚下:“娘娘前几日不是和奴婢提起过一事吗?” “我记性不好,告诉我,是什么事?”敬妃看似随意地信手扯掉了路旁开的正旺的菊花,拿在手中不挺把玩着。 “承恩于圣上!” 几多娇嫩花瓣落下,飘至在菩提眼前,难料高高在立的佳人有何反应,菩提一动不动地稳稳跪着。十一月将尽的夜风,已极凛冽了,刮在脸上生疼生疼,隔了好久,才闻声传下:“为什么?你不是把自己比做白玉,以死抗争吗?为什么现在告诉我愿意承恩于皇上了?你的条件又是什么?” 深知除了如实说来,敬妃才有可能答应自己的请求,别无它法,菩提咬紧牙斩钉截铁地说道:“只求娘娘不要追查吹箫之人,至于乔婕妤的”奸夫“那顶帽子,搁别人头上好了!” 谁料敬妃一声冷笑:“呵呵,今儿真怪了,乔婕妤为保”奸夫“,任我摆布,我尚想的通,怎么连你也不惜以承恩于皇上为条件,要我不追查?莫非你和那”奸夫“……”她话还未说完,菩提已猛然立起身来,幽声道:“娘娘只需告诉奴婢答应与否我开的这个条件就可,不用问得过多,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你在威胁吗?” “奴婢不敢,娘娘难道忘了早产一事……” 听闻早产二字,敬妃顿时面白如纸,嗫嚅了半晌方吐出一句话来:“你要去禀告皇后……” “奴婢不敢,奴婢只想提醒娘娘一声,鱼死网破这个成语可曾听过?” 敬妃望着菩提,震住了,这个女子一直以来都是漠然冷淡,不问外事的,所以自己才大意忽略了,最致命的要害一直被她握在手中的,后宫甚是忌讳这些蛊毒邪术,若是皇后知道乐王是因为催生药才提早降生,回禀了太后……菩提等了良久,见敬妃一言不发,一动不动,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暗料此事定以成了,一转方才神色,恭恭敬敬垂首道:“奴婢这就去请皇后,夜深了,娘娘早些回宫吧!”话毕转身昂首离开。 望着她幽白削薄背影,敬妃忽然喊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你承恩于皇上吗?” 脚步未停下半分,也未回过头来,菩提耳边再次飘来敬妃声音:“我答应你不再追究,你不要忘记你对我的曾诺!” 独自穿梭在黑暗长廊内,任凭风吹着自己裙摆刷刷作响,承恩于皇上!树菩提脑海中反复充斥这句话,进宫快两年了,自己明知这金壁辉煌的宫廷另一张面孔了,无论这里面的人们是明哲保身畏首畏尾,或者醉生梦死得过且过,或者心怀鬼胎浑水摸鱼,或者争权夺利自相残杀,在这绝对的无尽的黑暗中,又有什么意义?自己不过多久也要成为她们当中一员了吧? 楚云……你果真料事如神! 谁又能伸出一支手,拉我离开这片无边的黑暗……吹箫人,七绝排箫吗? 中宫“娘娘,太医院女官树菩提求见。”探梅在内室门外通报。 “来了?本宫还没传她,到自己登上门来了。”皇后放下手中白玉茶杯,理了理衣摆,向外走去。 远远看到殿内屈膝鬼地面之人,熹柔心下隐约有些预感,夏侯媚兰的人为何深夜来访?却仍不动声色,只向那个方向而去。 菩提正觉恻然,忽闻碎碎脚步声,一抬头就对上了皇后双目,被那双美目注视着,仿佛全身都被扫视了一遍,瞬间被掌握了一般。“奴婢参加皇后娘娘。”熹柔也不搭话,仍旧侧头细看着来人。 菩提轻叹一声:“娘娘还是快去敬妃宫中一趟吧!”还没等皇后回过神来,菩提接着说道:“乔婕妤在她那里。” 熹柔心里猛然一阵狂跳,一把拉扯住兰香的手臂:“你说什么?” “乔婕妤被敬妃”请“去了。”菩提的声音风轻云淡。 此刻熹柔心如乱麻,一时间竟连话也说不出来,媚兰为何要将深夜可柔带去?针对我则罢,为何这次是可柔?莫非是明冲着可柔,暗打击我? 熹柔不敢再想,满心忐忑的问道:“你知道敬妃为何请乔婕妤去?”希望自己想的太过严重,兴许媚兰不过就是请可柔去坐坐罢了,她也不该是那么狠毒的人。 看着皇后一双睿智含情的双眸早已沉稳不再,也深知她忧心思妹,菩提却不得不佯装不知,后宫出了“奸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就看是什么人,自己虽说是个女官,敬妃跟前的红人,说白了还不就是个奴才。这等亲妹丑事皇后要是知道自己也知道,不下杀手才怪,于是一定神道:“奴婢不知,奴婢掌灯从太医院出来时,就远远瞧见敬妃与乔婕妤在一起,也没听清她们说些什么,不大一会儿,乔婕妤便被敬妃的人带走了。奴婢前思后想,觉得还是来禀告皇后娘娘较为妥当,所以……” “探梅,备凤銮,华清宫。”皇后一直稳重的声音泄露出一丝慌乱,也顾不得一边的树菩提。 第74章 人间四月芳菲尽 一到华清宫,熹柔也不待殿外宫女禀报,直冲了进去,便见可柔端跪在大殿正中,而媚兰高坐主位,对着自己露出一个让人不寒而傈的笑容,像是知道自己会不顾一切的前来。 仔细向可柔瞧去,幸好她无有损伤,只是头发凌乱了些,熹柔这才送了口气,也不管这宫的主子,径直走到可柔身旁:“可柔,快起来,哪有同是皇上的妃子跪拜妃子的理由?” 可柔看了皇后一眼,没出声,仍旧一动不动的跪在原处。见可柔这般模样,熹柔转过头去对媚兰喝道:“敬妃,你对乔婕妤做了什么,她怎么能对你下跪?” “皇后娘娘可真是冤枉臣妾了。”媚兰起身,低头一步步向皇后走去:“娘娘应该问乔婕妤做了什么,而非臣妾。”一道厉声“来人啊,把畏罪自杀了的"奸夫"尸首带上来!” 不大会,几个后宫禁军便带上了句血肉模糊的尸首,鲜血淋淋的,发出阵阵让人反胃的尸臭,让人辨别不出他的模样,看样子应该是受不重刑。 血腥味立刻弥漫在整个大殿内,,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感官,熹柔的胃痛苦地翻滚着,几欲干呕,却也比不过她听见“奸夫”的震惊,懊恼地望着仍旧面无表情的可柔,再看向状似天真微笑的媚兰,半晌才从熹柔口中挤出句话来:“这不可能,乔婕妤绝不会做出这等有违妇德,败坏贞洁的事。” “娘娘,这人赃据获,奸夫畏罪自杀身亡,就连乔婕妤自己都承认了呢!”媚兰步步紧逼。 “可,可柔,她说的是真的?”熹柔强装镇定,饶信问道。 可柔的声音苦涩万分,笑容也变的扭曲,眼睛充满不甘与恨意,抬起头道:“皇后娘娘为什么要来,来嘲笑我吗?是,我是和别人发生了苟且之事,娘娘离我远些,莫要沾染了晦气才是。” 熹柔张口欲言却又什么也说不出,眼神是如此地悲哀,心是如此的疼痛,为什么,可柔?为什么,你在怨恨姐姐吗?不能为你的孩子查出真凶,还是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把你拖进这深宫? “皇后娘娘,您说这后妃如与皇上外的男子有……” “夏侯媚兰,你到底想怎么样?”媚兰的话未说完,熹柔强压怒火,失控地打断了她。 媚兰摇了摇头,闭阖的双眼缓缓争开,流溢出嗜血的光芒,充满挑衅的眸光冷冷地盯住接近失控的熹柔,一字一句使劲扎进了熹柔心窝:“后宫嫔妃不守妇道,与他人苟且偷欢,罪无可赦,赐鸩酒一杯……” 熹柔震惊的无以复加,怔怔愣住看着媚兰那张绝代倾城的脸,乔熹柔啊,你一向自负,以聪慧自居的,然而你太不了解人心了,媚兰早都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不过是敬妃。熹柔想开口,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宫女端上鸩酒。 “知道我为什么不用三尺白绫吗?”媚兰的嘴唇贴上熹柔的耳垂,语调有些凄然:“记得我刚回宫时,姐姐你也是用鸩酒迎接我的!” 不等熹柔有任何反应。媚兰喝道:“乔婕妤还在等什么?还不快以死谢罪?” 熹柔眼争争地看着可柔端起那自己曾经赐予媚兰的酒杯,如墨的液体刺的眼睛生疼,不知何时早已泪如雨下,脑海中一片空白,大吼出声:“不准喝,本宫不准你喝!”慌忙冲了过去。 可惜熹柔身还未动,便让华清宫的宫女们架了起来,废尽力气挣扎不脱,怒目圆睁:“放开本宫,你们不要命了,连本宫的路都敢拦,快放开……”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再摆什么皇后的架子。”媚兰的眼神如明灯昼灭,娇媚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最森冷的杀气:“乔婕妤这般去了,就说是病逝,还能捞着个封号妃位的,娘娘若要硬来,闹到皇上那,啧啧,奸情啊,你们乔家的好日子就该到头了吧?” “你怎么可以这般残忍?为什么要伤害本宫的亲人?你以为以可柔的性命相比,本宫还会在乎那些荣华富贵吗?” 媚兰不再答话,转身回到自己的软榻上,冷眼看着后宫的这对亲姐妹,仿佛在欣赏欣赏一幅旷世稀奇的珍贵之做。熹柔的身子剧烈颤抖着,恨不得能食其骨血。 向御花园的方向绝然地望了一眼,“姐姐。”端着酒杯的可柔忽然出声,熹柔急忙应声道:“可柔,不要听敬妃赤口白牙的妖言,就算到的皇上那,本宫也能替你洗脱罪名……” “你还是自称自己为本宫吗,姐姐?”可柔站起身来,立在熹柔对面,流泪不止:“我说过永不离开四姐姐,一直陪伴四姐姐左右,可你,已不是我的四姐姐,你是炎兴的皇后,皇上的良人,万民的国母,乔家的支柱-乔熹柔!……” 擦干了泪水,熹柔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见可柔如此坚定的声音:“四姐姐死了,可柔,也去陪她!”募地一仰头,鸩酒几乎全入腹中…… 熹柔直挺挺地立在那里,望着可柔缓缓倒下,她的身体如孤叶飘凌般落寞,她的青丝像桃花花瓣一样浮绕在空中,映着苍白的脸,对自己微笑着,那么凄艳,那么洒脱,宛如死亡才是她是莫大的快乐归宿。熹柔反反复复地回味着她说的每一句话,仿佛有千万把刀在凌迟着她的内心。她忽然想起可柔才进宫那天:四姐姐,可柔来陪你了!来陪你了……“皇后娘娘!”不知谁的一声惊呼,熹柔这才发现,架着她的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的口中一片血腥苦涩,胸前一团团殷红牡丹,原来……自己呕血了,好像所有的力气被抽空了一般,腿脚一软,巨大黑暗扑向自己,可为什么,眼前依然是可柔的笑容,在那一片砌上落梅如雪,拂了一身还满的桃园里,温宛轻笑着的——乔可柔。 第75章 番外乔可柔篇 我出生在一个官宦世家,祖上四世三公,爹爹是太傅,姑姑是先帝的第一位皇后,可为位级人臣之颠。 在这个繁绕富贵的大家族里,我的娘,一个不受爹爹宠爱的婢妾,在那一夜风流后,诞下了庶出的我,便撒手而去,嫡母嫌弃,生父冷遇,每个人对着我都是一张厌恶的脸,只有一个人,她有双波光潋滟,却又坚毅不拔的眼睛,仿佛看着那这双眼睛,就能忘却别人对我的种种歧视,种种冷遇。 这双清澈眼睛的主人是我嫡出的四姐姐,乔熹柔。 孩童时的记忆中,最幸福快乐的事就是和她一同嬉戏玩耍,四姐姐告诉我,我出生的时候正值阳春四月,整个京城开遍了桃花,放眼望去,薄薄的阳光将远远近近拖拖逦逦的粉红桃花氲染在那天地间,难察妖娆,只剩清丽;难觉艳俗,只留妩媚。 四姐姐说,诗经中有一句形容桃花盛开的话: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听了这话,我很兴奋,接连几日,几乎整夜睡不着觉,只盼那春天快点到来,好让那满山的桃花都开个够。 个子不够,够不着那桃树上了娇嫩花儿,我只能拣那被风吹落在地上的。一个小小的丫头,手里捧着一朵已快焉萎桃花,兴冲冲的跑到四姐姐面前,手舞足蹈的,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她的四姐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着,温柔地看着她,做一个耐心的倾听者。 我以为能和四姐姐就这样幸福的活下去,直到有一天,她找到正在独自扯玩狗尾巴草的我。 她用了一块不像我的嫡母,别的姐姐那样散发着郁郁香气的绢帕,替我擦掉了脸上的泥;她说她要走了。 我紧紧地抱住她,哭着闹着问为什么?她皱着眉不说话,把我带到护城河边,远远地望着那道被河水阻隔在另一方的大红宫门,我感到她的身体在颤抖。 她告诉我,她就要踏进那道宫门了,她还说那道宫门离乔府的枣红大门很近很近,一脚跨出,一脚便踏进了,我只要爬上府上最高的阁楼,就能看见那道红色宫门里的一切……我只觉得那门就像一张能吃人的血盆大口,血红血红的。 她离家的那天,爹爹好高兴,打我出生以来,头一回正眼瞧我,还唤了我去。 我每天都在想着她,特别是桃花怒放的时候,我隔三岔五的爬到阁楼上去瞧她,可是,我看不见她…… 后来,先帝驾崩,伴随着新帝登基的日子,宫中来人了,一屋子跪满了人,年老的年少的,貌美的丑陋的,全都高呼:“万岁!”爹爹的手上多了一卷黄色的东西,他们管它叫圣旨,他给我行君臣之礼后告诉我,皇上封乔家十七小姐:乔可柔为正五品的美人,赶明儿就进宫。 我问,是不是进那道红色的宫门,他叹了口气,点头。我欣喜若狂,可为什么,我从他眼中读出了一往重未有过的东西——担忧! 我终于又和朝思暮想的四姐姐在一起了,可我后悔了,后悔踏进那大红宫门。我发现她和以前乔府里的四小姐不一样了,她已经是淑妃了,可她不再笑,虽然很多时候我都看见她在笑,浅笑,巧笑,媚笑,对那个赤发的皇帝,对训斥过我的皇太后,对和我一样身份的少女们……可那些都不是笑。 我不知道我爱不爱皇上,那个本该是我姐夫的英俊男子,他现在却是我的天,我的一切,我的夫君。我有了他的孩子,所有人对我都是小心翼翼,恭恭敬敬,甚至有个小太监偷偷奉承我说,皇上身边空着的那个位置是留给我的。 四姐姐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怪,有那晚爹爹眼神一样的东西,也有别的,可我读不懂。贴身的侍女告诉:淑妃把那夜奉承我的小太监处死了…… 宫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名妩媚妖娆的少女,她时常皱眉不展笑颜,可四姐姐和她相比,笑的更少了。 那个少女回来不久,我流产了,那夜我哭的撕心裂肺,柔肠寸断,我一口咬定凶手就是那个少女,不惜与皇上对峙。夜好深,躲在柔软的被褥里,可我却找不出哭泣的理由,为无辜的孩子,恼怒的皇上,心疼的四姐姐还是快疯掉的自己? 皇上不再来我的居住,也不召我去行云楼。我有多久没见到四姐姐,没和她好好说会儿话了?我到元泰宫去,却被人挡在了殿外,他们说,淑妃娘娘已经就寝了。 在后来,我又遇见了那个曾经救我于走水的男子,他戏谑地尊称我为婕妤娘娘,我居然感觉到有某种苦涩的甜蜜。我拼命让自己忽略他,只因他是我丈夫的大臣,也是,我的臣民…… 我又悲哀地知道,即使眼睛不看着他,即使故意忽略他的存在,他的气息却包围着我,让我找不到出路。我的心已无法自抑地在追逐他的一切,披紫衣之璀粲官服,缀明珠以束发长簪,那双似笑非笑,清澈凛冽的金色双瞳,和吊着翠绿如意结的短箫。 他经常吹出动人悠扬的音律给我听,可我又知道那不是为我而吹的,从那双璀金的眼中,我读出了深深地思念,那不同于我对四姐姐的思念,而是别样。 我隐瞒着别人的同时,也欺骗着自己。 我伸手去碰触那好看的短箫,却遭到了他的拒绝。他的表情不再轻浮放荡,他告诉我这个短箫是由珍贵的菩提树木精铸成,不能随便碰触。 真的是这么吗?只是因为是由珍贵木材精铸成?我不再问,也不想问,只是贪婪地享受着此刻转瞬即逝,宛如泡沫幻影般的爱恋与温情。 可就是这么卑微的安宁与爱恋在宫里,依然是被禁止的…… 在我与他告别,慌张离去的时候,我碰见了一个少女,及其冷漠的少女。我惊愕,不是因为被人发现我的秘密,而是,她也拥有和他一样色泽的双瞳:金色。我没有想到,这双同样的眼睛带给我的会是那样的结果。 敬妃把我挟进了华清宫,我跪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个害死我孩子的妖媚女子,却没有了恨意。她不看我,而是胸有成足的望向殿门,嘴角挂着一丝奇怪的微笑。 听见外面的通报声,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四姐姐,她还是来了。 她已经是皇后了,她高高在上,厉声质问着敬妃,却当面对被抬上殿的死尸哑口无言。她姿态端正,想从我这里发掘出一些救我的信息,却又逃避开我并不是对生命期盼的眼神。 当我端着鸩酒的时候,我看见了她脸边挂满经营剔透的水珠,她很伤心,因为我对她的无视,她也很生气,因为别人拦下了皇后的路。 我多想告诉她,在这个后宫里,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位皇后,只好拉一扇长帘,以淡漠和无视来阻隔我对她的思念,对她的亲情。我又多想告诉她,看着她眼中的悲伤,我快无法在忽略下去,可如果不这样,我又该怎么去面对皇后,而不是曾经告诉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四姐姐。 最终我选择了懦弱,选择了逃避,伴随着酒杯摔裂在地上的清脆鸣响,我将对四姐姐近忽发狂的依赖,对另个人如海世圣楼的爱恋,永远埋葬。闭眼的那一刻,我又看见了一片怒放的桃花,只有一小朵随风飘落下来…… 人间四月芳菲尽。 第76章 荣顺贤妃 昶昭二年初冬神霄苑婕妤乔氏可柔,京城四大世家,乔太傅-致庸幺女也。 昶昭元年,朕亲迎入宫。乔氏德才兼备、温婉娴静、娇美可人,深得圣心。 然天妒红颜,乔氏早年丧子,郁郁寡慌,积怨成殇,不幸崩逝,年一十七。 孤恸其永诀,特诏追为正二品贤妃,谥号“荣顺”,葬入皇家西陵,以贵妃礼遇行丧葬仪典。 乔可柔的葬礼非常隆重,皇帝以为他那总是温柔胆小乔婕妤真是因怨染病,又不得圣宠,才如此早逝,回想以往种种,内疚之余亲自护送荣顺贤妃棺木直至护城河外。 痛失至亲,皇后也病倒了,兴许是太过悲伤,伤心恸肺,又或许是太累了,自嫁与齐天浚后,便一直心惊胆颤,机关算尽,那骄傲的皇后终于还是病倒了……闭门谢绝了所有人的关心,打探…… 进入隆冬时节,当人们都逐渐忘记这里曾经有位乔婕妤后,皇城最高处的西墙顶端,孤单孑然地立着一个人影。 风雪,人影,被风刮起的貂毛长袍下暗隐着紫衣玉带,虽说整个人如临风的玉树,但安静而从容的面容因为寒风所致,毫无一丝血色,苍白里带着落寞。 透过他那双金箔不复以往的双眸,流泻出的只是肃静和无奈,甚至还有丝隐藏得很深的忧伤,那丝忧伤就像永远也拨不开的夜幕,他手中握住的一只短箫落下好看的翠绿如意结,也随风乱舞着。 这个握箫男子便是荣顺贤妃以命相保,兵部侍郎——梵海, 梵海静静地立在北风中,隐在天地之间,向西远眺:荣顺贤妃,是吗?他脑海中浮现出满天的菲芳桃花和可柔幸福的笑容,还有那一个个暗红吻痕,一夜夜私守缠绵,一曲曲未完的长歌,到现在最终只剩红颜白骨孤独长眠…… 你可知,对你,我并无感情,一切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我只是贪恋了你的身体。骤然眯眼,思绪渐回到三年前…… 第77章 往事不堪回首 那是什么地方,不解崖!眼前一片血色,从那翻滚着的红色中依稀透出三个身影:师傅,楚云还有树菩提…… “你以为学我几招三脚猫的工夫就可以翻了天来,压制于我吗?”说话的一个老者,白胡三尺,看起来道骨仙风,话语之间却全然狠毒,阴冷不堪。 “徒儿不敢!”说话的正是梵海。两年前的他和现在区别不大,如果非要察出什么不同,也只能说他眼神里多了份女子般的阴柔。 “那还不给我滚远点!”老者吼道。看着眼前两人如同尘埃蝼蚁,眼中难掩得色,而被挡在梵海身后的人在不停地颤抖着,半晌才故作冷静地咬牙道:“尊你为一声师傅,还望你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放过我。” 老者好象听闻什么无稽之谈,哈哈大笑,白花花的长须剧烈振动:“我把你们三个孤儿捡来,辛苦把你这个小蹄子养那么大,还教你绝学施毒,无非就是让你来侍侯我罢了,怎么,年纪到小,却懂得勾引其他男人来对付师傅了?” “住口,不要污蔑她!”猛地将树菩提完全挡在身后,梵海大喊出声,心中满是愤懑,灿若星子的金瞳抵死锁住眼前人的一举一动。 老者轻嗤一声:“怎么,海儿,你以为你可以学别人英雄救美?还是……你忘了当初我是怎么要你的?” 树菩提一惊,因为惊慌而颤抖的身子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梵海,她那尤比亲人的师弟,被师傅给……抬眼望去,只见梵海一直都很明媚的脸色阴沉的骇人,紧握的双手不停地颤抖。 “把人给我。”老者边说,边向二人走来,大意忽视了梵海手中动作,伴随着利器埋入肉体的沉闷声响,一滴滴还散发着温热气息的污血滴溅下来,“你,你居然……”顾不得其他老者就凭双手紧握住刺入自己身体里的冷剑,狠狠向他瞪着眼:“不要以为杀了我,你们就可以远走高分,我早察觉出你们两个不对劲了,哈哈哈哈,既然得不到你们两个小可人儿,我就毁了你们!”说完,一掌击向梵海,即便是受了致命伤害,这一凌厉掌风也将梵海和身后菩提击飞出去,狠狠摔倒数米之远。 接下那掌的人是梵海,菩提并无多大损害,挣扎着爬起来看向梵海,他伤的不轻,长发凌乱,嘴角滴血,挣扎着竟起不了身。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树菩提一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一手环绕住他的腰,艰难地想将他扶持起来,却感到自己手中湿湿热热的,反手一看,满手鲜血,梵海摔到在地时,撞上了坚硬的锋利石块,竟挑破了衣衫,刺入腰间,难怪会起不了身。 梵海伸手想去抚菩提的脸,却牵动伤口,颓然松手,只好故作很有精神地安慰她道:“我,没事,你可有受伤?” “我没有!”泪水一点点润湿了眼眶,菩提闭上眼睛,不让它从眼中滚落。 “没有就好。”梵海笑了,使劲喘着气,好象这样能减轻一点身躯带来的剧痛,又好象在调整气息,堤防着同样身受重伤的师傅。“师姐,不,菩提,你不要扶着我,我太脏……” 只因被那个披着人像外皮的禽兽给娈童?树菩提心中暗然痛彻,面无表情的脸孔上,显少的露出了和询微笑:“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扶着你。” 梵海呕出一口鲜血,也顾不上去擦及,眼中泛出一丝光芒:“你,第一次这么温柔的对我,其实以前是骗你的,你笑起来很好看。” 菩提一下愣在那里,怔怔地看着那张已是虚弱不堪的慘白面容,原来他对自己……是什么时候的事,这个生性开朗的别扭少年? “你们说完了吗?”粗鲁地打断二人的对话,老者佝偻身影流淌着股股发黑的乌血,脸色越来越青,仇恨地看着梵海和菩提。很显然,他已经中毒了,不过他丝毫未察觉出来,还在运气,准备给二人最后的致命一击。 “你若再运气,不出七步,必定毒发身亡!”树菩提厌恶的对老者说道,因为恐惧身躯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忽然一道冰冷的大掌握住了自己衣襟下的手。 梵海慘白的脸上,隐藏着一丝慌张的神情,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將自己强裝出來的镇静传递給她。他要告诉她,这一切——只是一场梦魇罷了。 菩提不禁揪心:好冰!这些伤本算不上什么,但因猛烈撞击,而被厉石刺破的腰间血窟,也许就是致命的,若不及时救治,他的命,恐怕难保! 想到这里,树菩提那双从来就是深沉无语的金眸終於也不再沉默,不禁用力的反握住他的手,毅然地挡在他身前,独自面对中毒已是失心发狂的师傅。 此刻的老者眼中有着二人所未见过的慌乱和恐惧,永远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美须,杂乱的散乱开来,满是皱纹的额头上布慢黑色的汗滴:“贱人,你,居然暗中对我施毒!”老者一边叫嚣着,一边向树菩提以手作刀劈去。 还未等她做出反应,倒在自己身后的梵海闪电般举起冷剑,使尽全身仅有的气力,向老者刺去。 哐当一声,剑偏人闪,未伤着他半分,但人却颓然倒地,双眼充满了临死的恐惧,紧盯着树菩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怎么会,怎么会,想我用毒三十余年,竟然会死在你这个贱人手上。” 他又看向梵海,勉强挤出一丝怪异的笑容:“咳咳,你,恨我吗?可我到现在,仍旧独独对你痴迷。”痉挛了几下,地上的人不再动弹。 松了口气,菩提转过头去,正想说些什么,却对上了梵海的泪,大颗大颗,滚滚而落,他死命发狂地抓撤着自己的头发,像要把一切不堪回首的噩梦全都抹去。菩提坐了下来,紧紧地环抱住他,感受到他全身剧烈地颤抖,心中更是愤恨交加。 这个一直以来都很开朗,爱笑的性情少年,他,该怎么去面对以后的人生? 忽然梵海在她耳边低语:“快离开这,等大师兄回来了,我们都得死!” 楚云?武功内力都在二人之上的大师兄,他会杀了我们?树菩提轻轻放开他道:“他若是知道我们是为何杀了这个卑鄙小人,绝不会迁怒于我们。” 梵海轻笑着流泪:“师傅对他而言,远远重要于你我,若是他知道一直以来他尊敬的师长是这样的人,他会怎么样?对于什么都不知情的他,我们这样残忍地对待他,告诉他事实的真相,公平吗?” “原来我们当中,最悲闵天人,最心怀慈悲的是你……” 第78章 幻境之人 “我吗?”眼中光芒暗淡下来,梵海一回现实中,嘲讽地笑了笑。 离开不解崖后,二人成天四处逃亡,躲避楚云追杀,思来想去,觉得皇城内最过安全,一来,可以避开江湖事事不问,二来,楚云万万也料想不到他们会进宫。 也不知这三人前世到底结下什么孽缘,或是心有灵犀,楚云在二人进宫不久,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摇身一变,成了御前侍卫。 一个华发白衣的御前侍卫,一个金瞳紫袍的兵部侍郎,还有一个常以男子装束示人的太医院女官,兴许是应了那句佛语:是緣,避之則乱;是孽,聚之則翻天覆地。 在离开了不解崖后,梵海的性情大变,腼腆不善与人打交道的他,竟夜夜留连烟花柳巷,日日对歌风尘浪女,像在找寻什么,又像想丢掉什么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对同他一起生死与共的师姐,也是不加理睬,冷言相对。 到这里整三年了,不和你相见,甚至躲着你,只因我,太过肮胀,在圣洁清冷,不染凡尘,宛如佛祖的你面前,我又怎能污秽你?叹了口气,梵海了无声息地消失在城楼上,只留一弯新月孤芳自赏。 伴随着荣顺贤妃的仙逝,皇后一病不起,名贵补药,术士秘方吃了不知多少,可仍不见丝毫好转,齐天浚爱怜熹柔痛失亲妹,自己也有着一丝内疚。为了医好她的病,甚至从宫外请了道士做法,为她趋赶中宫所谓的扼凤妖魔,却也不见半点起色。 宫中不禁流言纷纷,说是熹柔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内就爬上了凤銮,执掌凤印,入主中宫,必定是背后使了恶毒手段,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导致恶鬼缠身,不能善解,才害死了亲妹。 而江淮洪涝得以控制,本该大办喜宴,以示庆贺,也因传闻睿王的无故失踪而铺上一层紧张色彩。 齐天浚自登基以来的第二个寒冬,就在这样一个形势中悄悄到来,快的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临近元宵,上天才给了这个尚未富饶的国家,年轻的帝王一份大礼,本在一月之内就取得大捷,却又迟迟围剿不了叛军的岭南蛮夷叛乱一事终于尘埃落定,以平定叛乱,血腥屠城为定局。 对齐天浚,一个皇帝而言,这份大礼带来的既是喜讯,却也是噩耗,屠城?到底岭南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那里的将领竟然狠心屠城? 他仿佛置身于黑暗中的岭南大地:一个骑着高头战马,墨黑戎装,血污满身,仰天狂笑的年轻将领举起他手中那散发着寒冷唳气,渴望饮人鲜血的大刀,募然砍下。 于是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夜空被熊熊烈火燃烧的快要穿透,照亮了整个血腥的世界,如白昼一般明亮,断肢,残臂,人头,内脏,污物在空中肆意飞舞,碰触到火焰,散发出刺鼻的肉焦味和啪啪的爆裂声,伴随着阵阵撕心裂肺的凄历惨叫,成就了一个人间炼狱,一个真实存在的修罗场。 想到这,齐天浚猛地一震,对外大声唤道:“来人,来人啊!” “皇上?” “传朕旨意,岭南叛乱一事,驻岭南将领英勇杀敌,平定叛乱,功不可没,隧召军中所有将领进京论赏受封,见旨起程,不可怠慢!”下完圣旨的齐天浚用手支撑住头,表情微微恍惚,额头满是湿汗。 颁旨内臣小心谨慎地拟好圣旨,心中琢磨道:按说平定叛乱有攻,皇上若要召见,唤军中统帅进京即可,为何圣上要将所有将领召回京城?正欲相问,可看到皇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敢多言,低头垂手,躬身离去。就在他踏出大殿那一瞬间,殿内高坐之人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如真若方才幻境所见,岭南将领万万不可留!” 第79章 美人与软剑 入夜,素银月华,落雪无声。 隆冬寒霜月,玉宵苑内弥漫着浸沁肺腑浮泽寒气,凄迷幽深的宫灯下,只见一个裹衣飞扬,身姿袅袅的女子翩翩回旋起舞,只见其身伴随纷飞如玉白雪,金发窃玉飘旋,莲步优雅轻移,宽阔水袖开合,百媚巧生卓姿,不禁意间,露出一张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 托着黛青燕羽大氅,立在一旁的小祥子,完全陷进了眼前的这幅娇女戏雪图,看的如痴如醉,不能自拔。可就这样一幅美纶美幻,迷人双眼的娇女戏雪图,在暮天白雪的庭苑中却隐隐流泻出一丝诡魅森然,凭添了一份寒冷…… 不知何时,苑外隐约传来轻微脚步声,小祥子完全痴迷在妖艳舞蹈内,丝毫不察身后来人。直至“啪,啪,啪!”的掌声响起,才惊转过头去。许定凝也停了下来,寻声往去,她怎么来了? 只带了两个随身侍女的上官天宁懒倚着廊柱,拍着掌,微微地笑着,也不知是灯火相映,还是白雪陪衬,今夜的她格外仪静体闲,飞云端髻上正插着一对琉璃鸳鸯簪,髻后再簪一朵鹅黄鲜花,一身清雅亮银白狐裘下隐藏着婀娜娇姿,显得分外飘逸而出尘,行之所动,犹如回风舞雪,影度长廊。 “姐姐好兴致,这般刺骨寒冬,竟有心思只着裹衣在此兴歌起舞。”她边说边走上前去,接过小祥子托着的黛青燕羽大氅,替定凝披上,顺势拂了拂她发间的点点白羽晚雪。 “妹妹不也好兴致,否则怎么会夜访玉宵苑?”由于受了寒气,定凝凝白剔透的面娥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绯红,不胜娇羞。 上官天宁没有答话,而是示意身后侍女出苑等待,然后看了眼小祥子,依旧微笑着再看向定凝。宫妃应该是禁止互相夜访的吧?这个时候来访,她有话要对我说?是什么话,非要这个时候呢?也没多想,定凝向小祥子摆了摆手。 待不见人影,定凝才转过身来问道:“上官宝林有什么话要相告于我吗?” “妹妹只是为姐姐不平。”收起了笑容,天宁的脸上浮现出忿忿之色。 “哦?这话怎么说?”定凝反到嘴角含笑,一双锐眼反复不定的在天宁身上寻找着什么不诡和不安。 好似经过再三思考般,天宁忽然说出:“姐姐是否还记得荣顺贤妃?” “乔婕妤?皇后亲妹?”她为什么跟自己提起这个死了数月妃嫔?定凝不动声色的顺着来人答话。随着乔可柔的死,皇后也有好长时间以病旅居中宫,不肯出宫一步了,敬妃那边到也安分,这看似波澜不惊的现状,她为什么给我提起荣顺贤妃? “恩,曾经的乔婕妤。”点了点头,天宁又接着说道:“他乔家真是不可一世啊,只不过位于二十七世妇中最高位份的婕妤罢了,死后居然晋了六妃之一正二品的贤妃,和现在后宫三千宠爱集一身的敬妃平起平坐……” 天宁话未说完,定凝忽然敛眉打断她:“平起平坐么?若是妹妹想要那位置,也可一死以争妃位,不过就不知你是否有乔可柔那样好运,别忘了,她除了姓乔,曾经还怀过皇子,只是那个短命的皇子……”说到这,定凝缄默,谁也不想重提那伤天害理的事,自己到现在还未有子嗣,是不是天谴报应呢? 听了定凝连讥带讽的话语,天宁也不恼,言语滞涩道:“如今,你还是不信我啊!姐姐难道看不出来吗?我对这些高权尊位,宠爱荣华有过丝毫贪恋,半份指染吗?我到这里来,不过是奉雅王殿下之命,相助于姐姐罢了!” 默默地看着这个算得上是秘友的年轻女子,定凝星眸中闪烁点点,惊讶和……猜忌,“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任何人。” 一阵沉静,天地间好似只能听见落雪的唰唰声,良久,定凝说道:“妹妹现且看宫中局势,我听闻乔可柔是死在华清宫的,若真如此,则定和敬妃有莫大关系。呵呵,其实我更相信是敬妃处死了她。” “姐姐,这?” “不用惊慌,皇后和敬妃早在敬妃回宫时就结下了梁子,这个梁子还不小,几乎要了敬妃的命,试问在柔弱,善良的人,当然性命交关时,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何况,我从来不觉得她是个善良的人。”定凝特意加重了语气。 “皇后一病不起,敬妃也没有动静,她们两败俱伤,现在不正是姐姐的好时机吗?”定凝抬头,从天宁眼中看见了闪烁的火花。 “只是皇上的目光从来未追逐过我的身影啊!”定凝顿了顿,神色暗淡下来。 上官天宁望着许定凝,突然有些替她伤感,就这样一个妖姿卓艳,娇嫩鲜活的女子,若真不被皇上喜爱,她那灵动,鲜活的生命终会像冬日的草木,慢慢枯萎吧!“姐姐,你知道吗,你的舞,很美! 定凝笑了笑,不置可否。 天宁想了想,接着说道:“皇上身边从来不缺艳丽貌美的女子,姐姐的舞姿虽说是花月舞春风,鱼水戏琳琅,可都太柔,太弱,太美。试问这样千篇一律的舞姿怎能吸住皇上的目光?” “哦,妹妹难道有什么秒策?” 天宁察觉出定凝的一丝兴奋,不急不缓地伸手从亮银白狐裘下取出了一把镶着紫玉的长剑,雅致却丝毫不含杀气,泛着白光的剑身恬静如珠辉,只见温润不见锋芒。 纵使不识兵器,许定凝也看出这柄长剑的不同之处,不由大为赞叹道:“此剑不怒反悦,不寒而雅,宛如戏天游龙,如果我没猜错,定是把价值连城的宝剑吧?” “姐姐好眼力,这把是紫薇软剑,它的奇特之处就在剑身柔软如丝绸,翩翩回旋似飞鸿,若以姐姐曼妙舞姿配这软剑挥出的惊异奇境,一柔一刚,一收一放,我就不相信皇上还会忽略你。” 话毕上官天宁偷偷打量了一眼怔怔站立在自己面前,不曾开口答话的许美人。只见她一双翦水双瞳中,一直存在的浓郁迷惘神色,渐渐的,逐渐淡化起来,最终如同艳阳下的残雪消失于无形,取而代之是一种兴奋无比的明朗清澈熠熠光采。 良久,定凝隧才假意说道:“妹妹有心了,只是我区区弱女子,丝毫不懂舞棍弄棒的,只怕要辜负了妹妹一片好意了。” “姐姐莫急,我听说皇上要封赏岭南大捷若干将领,想必也要宴请这些蛮夫武将们,岭南距京城路途遥远,没有数月断不可抵达,这段时日,妹妹会告诉姐姐这舞剑诀窍,姐姐只要用心练习,不愁不会,到时,只需在皇上跟前舞惊天人即可。”天宁说着把剑递了出去。 信手接过紫薇软剑,定凝温润如玉的滑腻柔夷在剑身上来回轻柔的摩挲着,她似乎感觉到有一股奇异的力量,正从她指尖传入心扉,她好象看见了皇上对她的大加称赞,看见了众妃的黯然失色。这样的幻象仿佛三月里的艳阳,照在全身,让人倍感上下痛快舒泰的不得了。 “倘若我真有那一天,定不忘记今日妹妹对我的好。”定凝信誓坦坦地说道,热切地拉住上官天宁的手。 温婉的把手抽回,天宁唇畔悄悄的浮上一抹輕笑:“夜已深了,臣妾不敢打扰许美人就寝,先行告退。”曲膝行礼,一拢亮银白狐裘,来人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留下握剑之人,静立皑皑白雪中。 第80章 寻花问柳 落日,斜阳。 远方传来阵阵奔腾马蹄声,有远及近,募地几个人影一闪而过,直指京城方向,带起滚滚尘烟,迷漫了人们的视线……其中卧趴在马背上了一个年轻人莫名地回头,寒风吹动烟灰锦袍一角,拂动他的一丝乱发,透过厚厚的尘烟,只间他扬过年轻且病恹的脸庞,留下一个深深的微笑,印入人心。 沉浸在元宵佳节气氛中的京城果然气派,夜幕降临,放眼望去,只见每逢过节便会解除宵禁的京城内人流涌动,车水马龙,临街房屋,均被绚丽彩灯染上一层浮华鸿艳,灿烂流金。 京城最为知名的青楼百桃堂,也是人生鼎沸,各色宾客络绎不绝。说这是青楼也尚有不妥,一提青楼二字,世人皆想那必是寻花问柳,放浪形骸的美人妖姬。可这百桃堂能在诸多形色各异,但大都又是大同小异的青楼中脱影而出,必有可赞之处。 百桃堂-京华楼内传出阵阵莺声浪语,戏谑挑笑,不用想,也知道这里面在上演一副什么样的香艳春景戏。只是很突兀的一点,在围坐着黑檀木雕花圆桌,怀抱软姿蛇腰美人的几位膀粗腰圆的蛮黑汉子中却有位面色阴暗的年轻男子独自沉静在其中,不时还发出轻微咳嗽声。从那咳嗽声中好似能听见他在刻意隐忍着什么,让人觉得满是怅然若失…… “呵呵,玄大人怎么也不让老鸨儿给你挑位漂亮姑娘?看这我们兄弟们快活,启能自在?”他左侧的汉子笑问道。 还没等那病恹的年轻人答话,另外一个汉子开口抢道:“是啊,玄大人,这京城里的姑娘还真够风骚的。”说罢,伸手毫不避讳的使劲抓了一下坐下自己腿上的妓女故意敞露出来的嫩白丰乳一下,又哈哈大笑起来:“我们那的姑娘,就怕是十个花魁也抵不上这的一个美娇娘啊!” “那可不是,我在岭南的时候就听人说,皇宫里的地砖都是用那明晃晃的纯金做的,等统领一来,我等便可大张旗鼓地进宫了。可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玄大人你执意要我们这一小批人先进京,再安静等待统领前来?何况大人你的伤势尚未痊愈,何苦这样劳车周顿?”看起来较为斯文的一个汉子看了眼隐在年轻人烟灰细锦长袍下的双腿,也说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轻人又轻咳两声,幽深暗沉入潭渊的黑眸缓缓看向众人道:“皇上这次昭我们众兄弟全部进京,我就觉得这事有些蹊跷,自开国以来,我朝还从未有过宣所以有功将领进京受封奖赏的前例,我独自带你们几位前来,目的就是想探探这里有没有玄机。” 这看似几句无盐无味的话,却让在场众人大为感动了一番,便齐声道:“玄大人不顾自己安危,即便是病未愈,身已残,仍旧担忧于统领,如此忠心让我等羞愧不已啊!” “万万不可这么说,咳咳,你我都是统领大人的好部下,好兄弟。” 这话一出,更是点燃了随从汉子们的雄雄忠心,只见一人猛地推开怀中如花似玉的美人,任她摔坐在地上,毫不怜香惜玉,向门口大声嚷嚷道:“老鸨儿,老鸨儿,快给大爷我速速过来!” “来啦……”伴随着一声故意扯着嗓子的应声,一位轻摇绯羽折扇的中年女子跺着步子,走了进来。一进门看见了泪水扑漱漱地往下流,坐在地上的“女儿”,不仅没有丝毫安慰,反倒是睥睨道:“哭?把这些贵人大爷们惹火了,你个贱丫头还敢哭?快给我滚出去。”说完,作势要打。 定定地将老鸨儿自进门以来的这一系列动作看在眼力,年轻人无声的黑色瞳孔深陷:这老鸨儿,是想保护她的“女儿”吧,所以才在众人跟前演这么一出戏吗?只可惜,她那作势要打的手举迟了些。这百桃堂的特别之处在哪?还真让人好奇了。 “老鸨儿,你睁大了眼睛看看这位爷,他和我们这些蛮野汉子可不一样,你去仔细挑个姑娘过来侍侯着,修得再叫刚才那种货色。”方才推女的汉子指了指年轻人,跟老鸨儿说道。 “对,把你们的花魁叫来。”众人也跟着叫道。 没想到这些个汉子,叫来老鸨儿却是为自己物色姑娘,年轻人连忙阻止道:“你,咳咳,兄弟有心了,我怕是要辜负兄弟们的一片好意了。”边说边指着自己的双腿,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81章 他非善类 老鸨儿打量着眼前这位公子哥,宽大烟灰细锦袍下一副瘦削的身子板,仿佛一阵风吹过便会倒下似的,他的腿,好象还有毛病。这样一个苍白而病弱的年轻人,坐在这些莽夫间,也不突兀,看样子,到有些来头,这些个庸脂俗粉他也看不上眼,不如…… 眼内流光一转,老鸨儿掐笑道:“花魁?刚才那位姑娘便是我这的花魁,不过各位爷都看不上,那我也无能为力了。”说完,就要告退,却被年轻人止住:“慢,我等非京城人氏,来京之前就听闻你百桃堂与他家有不同之处,不知老鸨儿你能否让我们领教下这的”不同“。” 只见老鸨儿略一思索,燧展开个笑颜道:“爷们的消息真是灵通,我百桃堂之所以是放浪不拘的读书人和略识风雅的江湖浪客常来的地方,这全都要归功于一位姑娘。这姑娘抚的一手好琴,是卖艺不卖身的。” “那你还在这废话,还不怪给爷们把她叫来。”汉子们起了劲,大声嚷道。 “呵呵,这……” 老鸨儿话还未说完,就见年轻人从宽大的广袖下取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微微一笑道:“那就劳烦老鸨儿去叫那姑娘前来,咳咳,我等十分期待她的声乐歌词。” “好说,好说。”老鸨儿看见那金澄澄的元宝,笑的花枝招展,收了钱一扭一摆离了去。 “玄大人,花一锭金子听一个艺妓抚琴,这值得吗?”仍旧是左侧的汉子,不解地问道。 年轻人幽亮的眼睛里浮上一丝笑意:“值不值的?我们拭目以待便可。”汉子还想追问些什么,但见他已阖眼养神,也不好再开口打扰。 京华楼这间雅致的厅房,设计的别有洞天,靠东的暖阁四周是明窗,窗外开阔敞亮,室内光线也好,隔着厅房维阑,内室的关口处,挂着轻薄曼妙的雪纺珠纱帘。 一阵细腻柔美的琴声倏忽间从珠纱帘后扬起,细细听来,乐声时而低沉哀婉,仿佛温柔女子的絮絮低诉着无尽的哀伤心事;时而又喷薄满布生机,好似春雨过后竹笋的破土而出。 意外,颇为意外,年轻人猛地睁开双眼,同时亦有所明了,如此旋音,启是花一锭金子便能赏识的?不由隔帘观望:何时珠纱帘后竟多了位女子?恍惚朦胧间,也让人辩不清她的容貌身姿,只觉得在一片氤氲气氛中,隐约飘动的金发是那么的淡定从容。 一曲罢,众人犹在梦中不能自拔,病恹的年轻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想说什么,便随口吟道:“远而望之,皎如日辉出朝霞。” 没想抚琴的女子轻声答道:“迫而察之,灼若金菊映碧辉。”说罢,抱琴起身要走。 “姑娘且先留步。”年轻人的话语打断了女子的脚步。抚琴女子笑笑,道:“这位爷的钱只够听一曲,曲终人散,奴家也没有陪你闲情谈话的理由。” 年轻人的目光陡然阴糜,轻咳了咳,忽地右指弹出一枚黑影,瞬间穿帘击中女子睡穴,只听“哐啷”一声响,女子轻盈似雾的身体软到不可思义的缓缓倒下。 “玄大人?”众人不解他为何要击昏此女。 也不吭声,只是示意一直站在身后的少年推着自己的坐椅来到珠纱帘前,拂手捞起,看了眼女子容颜道:“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可惜我一直不懂怜香惜玉,把她带在身边,若是皇上有意刁难统领,献上此女,可备不时之需。”心中却是冷笑连连,保卫统领?呵呵,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玄大人英明,只是要把她带走,恐怕那老鸨儿……”众人又迟疑道。 “这有何难?干她们这一行的,无非涂的就是个钱字,把我们随身所带的银两大半给她,咳咳,如果再不行,霸子,你替我去找她,该怎么说,怎么做,你该明白吧?” “小的明白,”年轻人身后的少年点头,不再出声。 第82章 变化 时光流逝,人变,人的角色也在变,乔熹柔以有三月没离开中宫半步,听闻中宫的内侍宫人说,皇后已是瘦骨嶙峋,体弱甚难独自行走,送去的膳食也动的很少。 水婕妤曾去探望,却被赶了出来,说是,水婕妤当日所着粉红宫装惹恼了她。一件宫装惹恼了宽肃待人,温文而雅的皇后,说起来有些荒唐。 敬妃的身份也是一变再变,帝惜后久病不愈,后宫琐屑之事繁杂,便晋了夏侯媚兰为正一品的三夫人——宸妃,位居诸妃之首,在后养病期间,带后操其职。 这位兴庆宫宸妃娘娘,并没有三夫人的声势派头,却是更低调,更沉静,除了每日固定的给请安礼仪外,深居简出。每每在兴庆宫外打探,也不过只见身影,不见其身,即便是龙辇前来,内侍公公传旨接驾,也是唤侍女前来,自个儿静坐茜色柄竹窗下,盯着束断发发呆…… 一直乖巧可人的水婕妤被晋了正三品——充媛,聪慧文雅的楚御女也晋升了正六品——才人。 说来真是凑巧,一面是晋升夏侯媚兰,一面又恩宠了素与皇后相近的两位嫔妃,皇帝的心思难以揣摩,他不是不明了熹柔与媚兰之间的烽火味,只是一个平和贤淑,患难与共,身后是祖上历代为四世三公的官宦世家;一个天姿国色,明艳绝伦,背景为京城首富夏侯世家二小姐;左右衡量,舍谁都如断其臂般,绞心疼痛。 可做为一位君王,其次才是一个丈夫而言,难得糊涂,若能糊涂,只有糊涂,任凭她们怎样,只要不犯禁忌,不出大事,也就罢了。 其余诸妃各安其份,尚无动静。只是,有一个几乎被众人遗忘的人,一个从没入过这些主子娘娘们眼的人,不巧给着这似波澜不惊的湖面,扔了颗小石子,便酝酿了她命运的第一次转折,或者说是她的第一个同盟。 “娘娘,奴婢方才听太医院的人说,太医院女官请命去了中宫。”玲绮立在门栏外,低头轻声报道。 “你说的是菩提?”太医院除了树菩提外,又新晋了几个女官,宸妃想到这点,便淡笑着问道。 “恩,就是常给娘娘您接生的那个女官。” 一听这话,宸妃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怠尽,也不说话,尾指上的鎏金錾花空心护甲一下,一下的敲击在身前的扇形小几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树菩提去了中宫?她什么意思?难道是有关乐王……想到这里,宸妃细腻光洁的额头上蒙上了一层汗丝,不再气定神闲,重重地敲击下,对门外大声唤道:“快去请许美人过来,还有,派人去中宫打探,打探。”自己得先和定凝有所对策,若是那丫头果真将那事称禀了皇后,也好应对。 见玲绮的离去,又有那么一丝踌躇,许美人,自诞下乐王,便很少见她,也不知,天剡现在如何?那信,为什么想来想去,总感蹊跷? 第83章 心病难医 侍女们都被遣走,偌大空阔的正殿间正跪着位着太医男装的束发女子,还是那条翠绿欲滴的发带,不过此刻却无法随风飘逸,而是呆呆地垂落在女子身后。 皇后半卧在铺着厚厚正红镶金丝飞凤纹貂软塌上,病恹恹地盯着座下人:“你走吧,本宫的病,本宫自个儿清楚,这些草药,巫术对本宫没有丝毫帮助。” “心病还需心药医,这些草药当然对皇后娘娘您的病情起不了作用。”这位皇后,自上次所见,时隔不久,竟瘦成了这样,树菩提甚是有些心疼地望着眼前的佳人。 乔熹柔的瘦,与一个病人病态的瘦弱又截然不同,她瘦的越快,眼中的光芒越锋利,她防备地盯住别人的一举一动,又在不知觉中忽略了自己。 “你说本宫得的是心病?”熹柔的鼻息略有加重。 “这病根原先在华清宫,听说现又搬进了兴庆宫。”也不点明,菩提大胆地跟熹柔打着迷,真不知她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虽说应了宸妃承恩于皇上一事情,菩提还是心有不甘,正如她的名讳一样,自己本无所追求,只愿能长伴佛祖青灯,能保住师弟性命,能苟延残喘渡完此生。 可这一切,只因宸妃,都偏离了预定的结局。这后宫,能制住宸妃的只有两个人,孙太后和她:乔熹柔。荣顺贤妃的事,两人算是彻底决裂,可自己毕竟曾来这传话,让皇后见了自个儿胞妹一面。所以,菩提寻思着来这,望皇后能护着自己。 熹柔抬眼,忽然瞥见窗外一闪而过的人影,心里有了主意,嘴角微扬,缓缓轻声道:“你上来,到本宫跟前来。” 依话走上前去,熹柔接过菩提递上的“药单”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啪”的一声响亮,熹柔亲手赏了她一记耳光。 怔了半天,菩提捂住火辣辣的面颊,半晌才说道:“奴婢谢过皇后娘娘赏赐。” 熹柔也没理会她,又瞟了眼窗外,故意提高声调道:“一个低贱的女官,有什么资格给本宫请脉?还不快滚回你的宸妃娘娘那?”说罢,看见窗外人影一动,便心中有了计较…… 玲绮派去的人不多时就回了兴庆宫,将方才所偷听到的话报给了宸妃,本因许美人迟迟未来而焦虑不堪的媚兰听了小太监的话,大笑起来,笑得舒心又不安,从容自若的眼神流露出警醒,显得风情无限,一边笑还一边道:“我们的皇后娘娘,一直是这样多疑啊,喏,去,到中宫守着去,见了菩提,给我带来。” 不大一会,刚出中宫的树菩提便让兴庆宫的太监给带了去。一路上,寒风吹得素纺披风上的鬃领毛哗哗直响,隐约遮住了视线,让人看不清前方的路。 踏进殿口,放置在殿中的大瑞铜炉散发出的阵阵热气,扑面而来的温暖,让菩提倍感舒适,深深地吸了口气,隔着微晃的珠帘,入眼便见宸妃半披着绛紫盘丝锦绣鹤氅,头上的双鸾衔明珠八枝金簪闪烁着跳跃的光芒,衬着她的如玉面娥,散发出灼热、动人,绝望……的气息。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晚还差人唤你来吗?”宸妃略带厌恶地瞥了眼树菩提。 被她如此一扫,树菩提心中咯噔一声,莫非她知道自己去中宫一事?知道也无妨,一切小心应对着,在言。 第84章 逼人太甚 “为什么不回答我?还是你做了亏心事?” “奴婢……”树菩提抬起头来,脸声浮现出那么一丝挣扎,很快谦恭而卑微地说道:“奴婢听闻皇后娘娘凤体违合,久病不愈,医者父母心,奴婢去了趟中宫,是医人也是……行善。” 宸妃笑着捕捉她眼睛中的慌张,凤眼一挑道:“你的脸怎么了?” 与她对视许久,菩提悠悠地答道“是皇后娘娘赏奴婢的。” 宸妃一下隔扇轻笑起来,故作娇嗔道:“皇后娘娘也真是的,我只听说她诉斥了前些日子去看望她的水充媛,怎么连你,呵呵,一个好心去给她请脉的女官也给,给打了。” 讥讽之意不易言表,一时间,树菩提是哭笑不得,不再追问中宫一事尚安,不过没想到宸妃她会嘲笑自己肿胀的面颊,这和宫中那些幸灾乐祸的女子又有什么区别? 她见过许多种女人,无论宫外的那些莺莺燕燕,野花飞鸽;还是宫中的金枝玉叶,百媚千娇。 只有她,夏侯媚兰让人最揣测不透。她就像一盏明媚的烛火,这并非来自于她媚惑众生的妩媚面孔,也不是来自她纤柔多姿的身段。她的一举一动,仿佛能在不经意间点燃别人,让人飞蛾扑火般对她直执着不放;她的灵魂根本不在乎宫中的一切,可偏偏要参与进这些勾心斗角当中。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总是这般喜怒无常,我真想看透你! “菩提啊,别以为只有男人才有血雨江湖,其实女人也有。别以为只有男人才会相残战争,其实女人也一样。在这被四面高墙围起来的皇城里,有一群女人,很不幸,我就是其中一个,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美人加入。不管我们是为情所困,为权所逼,为爱所痛,还是相互嫉妒,相互伤害,互相欺骗,都只是无奈地享受着这种过程。我,比起她们而言,是不屑这些瑤宮琼露,一夜枯荣,所以我会比她们做的更狠,更毒,荣顺贤妃就是很好的例子。你有恩与我和少轩,我绝对不愿这样对你,我非要你承恩与皇上,也是仅仅想报答你,给予你荣华富贵而已……”宸妃止住了笑声,优雅地走道菩提跟前,温柔地抚摩着她红肿的面颊上:“疼吗?一定很疼吧,我看着都心疼。” “娘娘,真是这样吗?真如你所说只是想给奴婢荣华富贵吗?”听见荣顺贤妃四字,菩提又想起了那个夜晚,她的死与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不由心有余悸。 迟疑了片刻,猛地一下拂开宸妃都手,又道:“娘娘不过是想拉奴婢进你方才说所的那个大染缸吧,不光我,等再选采女时,娘娘还会拉别人进来吧。” 宸妃眼底凌光一过,失声惊讶道:“你怎么这样说?” “难道不是吗?若不能增加后宫嫔妃人数,不能让皇后娘娘劳神费心,无暇顾及你,身为诸妃之首的娘娘你,为什么还要这么韬光养晦,低调为人?”菩提的声音有着一丝颤抖。 迷着眼也不再答话,两个人相对而立,缄默不语,一种沉闷的危险气息在两人之中升起。 只听殿外的风吹着琉璃宫灯缓缓旋转,把斑驳的光影投向四周,将在场之人全部网在其中。宸妃心中暗自庆幸,好在她的认为的原因只是这样,没有涉及到天剡。 “顶撞高位嫔妃,理应当乱杖击毙,看在年幼的少轩份上,我这个做母妃的也该给他多积德行善,你就去兴庆宫外跪着,没有我的口谕,不准离开半步,也正好给你脸上的伤消消肿。”宸妃转身向内室走去,刚走两步,又转过身道:“我真不想这样对你,你不要再逼我,好自为之。” 第85章 夜尽残雪 殿外正逢大雪锐降,即便是着了厚厚的冬袄,紧裹着鬃毛领素纺披风,厚衣也禁不住入夜的寒风,树菩提仍旧是哆哆缩缩那手脸死命的往披风里钻。 寒风刮在脸上,摩擦着发出瑟瑟声响,仿佛坠入了冰窖之中,脸上的肿痛加上灌风刺痛,即使是有着内力功底,也觉快承受不住,疼痛至极。这一切,远远比不上宸妃的一句话:你不要再逼我! 娘娘你可知晓,逼人的,欺人的,是你! 我进宫,只不过是想徒个安宁罢了,助你平安诞子,也不过机缘巧合。 佛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无论是皇后对皇上,还是你对靖王,你们都走上了怖这条路了,管你们爱的是天崩地裂,还是海枯石烂,这些与我和干?把我牵扯进来又如何?若因为怀抱慈悲心肠救了你,却是引狼入室,日夜自危的话,我是不是该放弃一直以来膜拜追求的成佛之路?是不是该举起屠刀,杀生成仁?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万恶皆生,佛祖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做?是依附于皇后,还是承恩于皇上? 忽然耳边传来阵阵嬉笑声,是兴庆宫的宫人们,她们好奇,轻蔑,不解地扫视着树菩提,这个宸妃娘娘跟前的红人。 “恩?你,大冷天的怎么跪在这儿?”这时才赶到兴庆宫的许美人,带着少许侍女,接过小祥子撑着花鸟檀柄油纸伞,上前替菩提挡去了飘落的皑皑白雪。 为何要屈尊给我遮雪?抬头见着来人,菩提不禁自问。“回娘娘话,是宸妃娘娘责罚奴婢在此。”虽有疑虑,场面话还是得照说。 “夏侯她责罚你?”听定凝的语气,全然无对宸妃的尊敬,到是很意外地反问菩提:“这是何故?” “因为奴婢去中宫给皇后娘娘请脉。”经过上回与她的接触,树菩提断定这许美人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只好捻轻就重的答道。 许定凝神色一冷,沉声道:“若有半句谎话,我剪了你的舌头!” “娘娘若不相信,这兴庆宫就在眼前,进去一问便之奴婢有没欺骗你。” “哈哈哈哈,你着丫头的性子还跟我第一次见你时一样,直冲冲的。好了,罚也罚了,跪也跪了,这么冷的天,快起来吧。”说完,定凝竟亲自伸手去扶菩提。 “主子,不可啊。”还没等菩提做出反应,定凝身后的小祥子到先阻止道:“主子,这太医院女官是被宸妃娘娘训斥至这的,娘娘何必搅这趟混水,与里面那位主子过去不呢?”说完,还小心地朝兴庆宫看了看。 许定凝细细的上下打量着小祥子,直看到他把头低下去,才说道:“菩提是皇上下旨照料九嫔以上后妃的太医院女官,这皇后娘娘在不在九嫔以上?” “在。”奴才们齐声答道。 “这就对了,宸妃她又凭什么责罚她,好了,你起来吧!” 一听这话,树菩提跪在地上的身姿忍不住轻微了晃,这该如何是好?皇后,宸妃就够她受了,这怎么又掺和进一个“好心”的许美人? 第86章 夜长长路漫漫 漫漫长天的白雪好像都在这一瞬间凝滞在半空之中,正如此刻菩提的心情,真是左右为难,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这点小心思,定凝如何看不出来?一使劲,将菩提硬拽了起来,笑道:“你尽管回你的太医院,宸妃那里,我自会帮你说话。” “娘娘……为何要帮奴婢?”一时间,菩提感到迷惑,这个柔情绰态的许美人,会善意帮助一个低贱的奴婢?又感膝盖以下一阵酸痛,一个趔趄,差点儿跌倒,还好有她的搀扶。 “我记得宸妃诞子时,你也问过我为什么那么信任你,现在我的答案还是和当初一样。”也不把话挑明。 菩提先是一怔,而后微微动了动唇,只见勤笑着的许美人面色一凝,转身带人冲忙离去,消失在兴庆宫。 仍旧立在雪中的树菩提反复琢磨着方才她给自己的那个答案,脑海中不禁重现她那迷人诱惑的金发,原来和自己瞳孔是一个色泽啊…… 那夜,也不知许美人跟宸妃说了些什么,菩提只听宫人四处传言着说:宸妃娘娘把许美人给赶出了兴庆宫,然后自个儿在宫里又哭又笑的。不过自从那日后,她到是真没再传唤过树菩提,请脉也是唤的其他太医或女官。 隆冬里的白雪,总是不分时间、时段遍突然造访。 一阵凛冽寒风乍起,不多时漫天白雪便从天而降,交错纵横,打在琉璃黄瓦上,发出若有若无的细碎响声;这声音杂乱无章又透露出一种肃杀的气息,与过往相比,没有什么特别的。朝政后宫也如这茫茫白雪,宁静背后恃机等待这又一次喷薄。 昶昭三年三月初九岭南大捷统领——于擒虎亲身只率五百近身精兵抵京。暗中与先前抵达京城的一小部分人马会合,驻扎在城外稍做休息整顿后,便大张旗鼓地开置进皇城午门,直抵门下省中书正殿。 高傲地稳坐在马背上的于擒虎人如其名:虽说是人至中年,依旧身体壮烁,豹头铜眼,虎背熊腰,满脸硬扎扎的大刷胡子遮住了半张黝黑的脸。 此刻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方才在长安城内所见景象:超过半数百姓匍匐在道路的两侧,齐声高呼他的名讳,称赞他的丰功,他的伟绩,这种滋味,启是快哉二字能述? 待一位宦官大声训斥到:“大胆于擒虎,见到圣上,还不快快下马?”他这才从梦游间反应过来,忙不迭的翻身下马,与其他将领跪到在地,躬身行礼,高呼万岁! 齐天浚看着跪在自己跟前之人:他神情略显疲惫憔悴,想毕是连日赶路进京所致,皮肤也被岭南的狂风烈阳吹晒得大都干燥脱皮,和自己前些时日想象中的统领差了一大截。 同时,在被这位年轻却有威严的皇帝如炬目光的探视下,于擒虎也倍感慌张,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站立在满朝文武百官前的昶昭帝:只见他身着明黄嵌龙纹银滚提花蟒缎锦袍,栓着同色腰带,赤发高髻,青金宝石珠玉九龙冠印着太阳的辉芒,在他那俊颜俏皮地留下几个暗影。 第87章 请君入瓮 目光与皇帝一接触,于擒虎顿感背上生满冷汗,忙低下头去,不敢在有所窥视龙颜。心中暗自揣测:老夫征战沙场多年,多次身中数箭,血染战袍,依然身先士卒,单人独骑闯敌营,尚为怕过。怎么在这个皇帝面前,却觉得百般压抑? “于统领免礼,来人,给岭南来的大人们赐坐!”齐天浚很有君王风范地说道。 不大一会,就在门下省中书正殿外,由皇帝为中心,一位大臣,一把交椅摆放成了折扇状。 “都坐吧。”摆了摆手齐天浚率先坐在龙椅上,静静地看着群臣全都安坐好后,目光才逐渐转向于擒虎一干人等,道:“于大人平定岭南奸邪贼子叛乱,辛苦了。” “皇上圣明,岭南乃臣管辖范围,臣等不过做好自己本分职责罢了,报效皇恩,善待万民,不敢妄称辛苦二字!”于擒虎说的有板有眼,怎么挑,怎么看,都不失一位优秀将领风范。 正琢磨着如何提屠城二字的齐天浚,一闻“善待万民”四字,心里一下有了计划,道:“爱卿的”善待万民“,是怎么个善待法?朕临政不久,尚未完全熟悉治国之道,只听闻屠城一事,莫非这就是你”善待万民“的良策?” 莽夫果然只是一介莽夫,见这年轻皇帝表面不怒不愠,于擒虎接着说道:“回禀皇上,屠城非臣所愿,那些山野贼人不自量力与朝廷作对,违抗天命,作恶多端,臣不得不除之而后快。” “那的百姓也有参与其中?”皇帝微笑。 “这,”他一时语塞,不自在地转头望向所带将领处,似乎在找寻着什么,与其中一人目光接触,便有了底气,再而才道:“自臣率军围剿叛军日起,一月间,便大败其,乱贼不得不退至老巢。也就是从那开始,臣等无论如何都攻克不下其城,若不是城内百姓相助,何以见得?军内损失惨重,将领死伤不计其树,连臣,臣唯一的犬子——于忠也命丧黄泉,臣痛心疾首。” 虽说心里惶惶不安,不知圣上会做何处理,于擒虎却也老泪纵横。在场的朝臣和皇戚门的面色越来越凝重,有为他年老丧子而惋惜的,也有为他大肆杀虐而皱眉的。 这一切,无论真假,都还待皇帝裁决。 沉静了半刻,齐天浚骤然举眸冷视,自语道:“不过是以全城百姓姓名陪葬你儿罢了!”听闻皇帝此言,众臣无不惊疑的看着皇帝。 “先帝以仁治世,朕秉承帝业。放眼如今天下,黎民百姓人心尚不安稳,朕处处推行仁政,你到好,以数人命抵一人命,惊天下人。若朕不杀你,何以重安民心?”齐天浚越说越火,不由起身,皇冠上的串串的珍珠猛地一扫龙颜,发出清脆声响。 “皇上,你……”于擒虎咬牙切齿,心中方才大梦初醒:这个年轻的君王,哪是为封侯奖赏自己,不过是想借屠城为由,铲除先帝重臣,防其拥兵自重,与朝廷分庭抗礼罢了:“皇上,臣不服,若要赐臣一死,请给臣真正的理由。” “自古以来,咳咳,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伴随着木制轮椅发出的“吱,吱”声,一名头戴水晶明镜琉璃双簪顶冠、着烟灰白鹇纺服的正五品官员从岭南将领堆里,由一木然少年推至而出。 第88章 岭南道折冲都尉 “封霜!”于擒虎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对此人急呼道。 朝他轻笑了笑,被唤做封霜之人挣扎着起身,欲向皇帝行君臣之礼。“免礼,你……”齐天浚转眸注视着这个脸色苍白病恹,显得软弱不堪灰衣男子,止住了他的动作,很难相信与骁勇善战闻名于耳的岭南诸将中居然会有如此病弱之人? “咳咳,臣岭南道折冲都尉——玄封霜参见吾皇!”坐在轮椅上的人向帝王垂首。 “皇上,这是臣麾下核心将领,若皇上不信臣方才所言,拿他一问便知。”于擒虎忙不迭的向皇帝宣扬着他的忠心,他的无奈。 齐天浚也对这个所谓核心将领心存疑惑,此刻,他不仅仅与擒虎划清界限,反言语而出,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而于擒虎的话也正中齐天浚下怀,便扬袖道:“玄封霜,你有何话禀承于朕?” 正想开口,玄封霜忽地猛咳一阵,抚手遮挡,垂手而下时,宽大的袖合下漏出一抹暗红。深吸口气,才道:“皇上,统领所言句句属实,若圣怒难消,非要给黎民百姓一个交代,咳咳,臣愿替他一死。”短短几句话,再加上先前的隐晦吐血,让人难以察觉他的真意。 齐天浚迟疑了一下,问道:“为何要揽罪上身?” “非臣揽罪,而是臣,有罪。”在推椅少年的搀扶下,玄封霜以手力撑椅柄,扑倒在冰冷的泥青石板上。 就在群臣诧异间,重重将头扣击在石板,俯首卑恭道:“臣有三罪:一罪,首月初胜,叛军退至老巢,臣与统领大人公子带军攻城,无料中了空城计,臣未能保护好公子安危,另其惨死乱箭下。”说到这,又满是复杂神情地看了一眼于擒虎,接着说道:“二罪,咳咳,大人痛失公子,悲痛欲绝,臣未能尽到忠臣职责,劝说大人,导致大人下领屠城,酿成惨还绝伦的悲剧;三罪,臣目睹百姓罹难,大人被皇上责诉,却不能承担其责。” 说完后,又见一直以手支撑于地的玄封霜肩胛处,不知何时被鲜血浸透,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失生气,在那吃力喘气的瞬间,半睁半阖的双目浮动隐隐诡笑。等抬起头时,对上齐天浚那高深莫测的目光,“你有伤在身?”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也没等玄封霜开口,一边的于擒虎抢道:“伤是箭伤,封霜为护臣犬子,被贼人所伤,皇上,他的腿也是因为中箭摔下马去……残废的。” 皇帝再一次的缄默,眼角似有若无地飘到跪地二人的方向,于擒虎身旁的玄封霜却意外地一副震而不惊的样子,有意无意的咳嗽那么一两声。 “大人。”玄封霜刻意压底声音,殿前的齐天浚隐约也能听见。在场的朝臣亲贵们围着他们开始交头接耳。 “封霜?”于擒虎侧目道。 “皇上若真要怪罪,大人不必自揽罪责。” 于擒虎迷茫片刻,颇为惊异道:“你,莫非……那我在这就先谢过你了,你死以后,我一回岭南,一定为你厚葬。” 双目微眯,倾听着于擒虎由于激动而加速的心跳声,果然是怎样的心绪,就会奏响怎样的心声,哈,皇帝你也听见了吧?复而点头,眼角一扫齐天浚,玄封霜绝然道:“春冰薄,人情更薄;事事险,人心更险。待我死去,大人万事都需小心谨慎。” 人心险?人心又岂是一个险字就能说的清的? 第89章 一片忠心 一直未出声的齐天浚别有深意地一笑,这个岭南道折冲都尉到也算个忠臣,不管是留在于擒虎身边,或是杀了他,对这个人而言,无疑都是放虎归山,这样也给自己落下个暴君的虐名,况且不知这一幕是否是他的苦肉计。不过他如此忠心之人的反应,也真够心寒的。 透过落下的玉珠阴影,看向朝中武官座处,在阳光下,一袭未着戎装,而是轻便紫袍之人显得格外醒目。 这时,身后的楚云俯身在他耳边低语,齐天浚嘴角一勾,心中决意再探,便向身旁的内侍交代几声,说完又示意他悄悄潜去武官座处。 “都先起来回话。”齐天浚稳坐下座,语意冷凝地对于擒虎说道:“朕不是不相信你的话,只是这般残忍,总该给百姓一个交代吧!” “咳咳,请皇上赐臣死罪,代大人一死,这样能给百姓们一个交代了吧?”又是玄封霜先抢了话,不过这也正中齐天浚下怀。 只见他一副难为的模样,摇了头,又叹气,“只可惜你一个五品小官,军中各事又岂能是你做的了主的,再说如此病弱的身子,把你交给百姓,怎么能服重?” “皇上,皇上,论文,封霜一向机智过人,分析局势条条中肯;论武,一身绝学,惊为南夷人,军中无论大小事宜,臣都会与他商量,再做决定,没有人比他再合适不过代替……” “闭嘴!”打断于擒虎的话,齐天浚冷哼一声,看着一旁的玄封霜,眼神里有疑惑,有叹息,又似乎带着嘲笑,仿佛在告诉他:看见了吗?这就是你一心以命相护,忠心耿耿相随的统领大人,人性都是自私的,你为救他的儿子,断了双腿又怎样?关键时刻,他一样弃你如蝼蚁。 “这样吧,朕向来爱惜人材良将,折冲都尉你是否如于统领所言那样,若能胜过朝中武官,朕便相信他的话。今除了兵部侍郎外,大都银甲铁袍,一身戎装,与你想对,有失公平,就让只着官服的兵部侍郎和你较量。” 齐天浚的话音未落多时,圣上要在中书正殿外让岭南将领与朝中武官比武的消息便传播开来。 惹得一些长久居宫,又得不到圣宠的宫女们心思躁动起来,早听闻岭南良将英勇善战,不免心生爱慕之意,央求着各自主子或是偷懒前去瞧瞧。 在太医院分理草药的树菩提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想到那师兄弟必定见面,不好预感悄悄袭上了心头,一副心烦意乱的模样。 “菩提姐,你怎么把鬼箭羽放进槲寄生里了啊,要是哪位主子娘娘误服了,伤了身子,怀不上龙胎怎么办?”说话的少女也是青衫太医着装,轻点朱砂,淡抹绛唇,没有树菩提那样雌雄莫辨的特殊气质,到多了份浪漫灵波。 “怀上又怎么样,能平安生下来的有几个?” “菩提姐,你……” 刹那间,这才回过神来,树菩提忙于微笑,看着这个初进宫不久,与自己颇为交好的太医院女官,道:“昨晚睡的晚,混混澄澄的,汐泫,刚才的话……” “我知道,不会告诉别人的,”被唤做汐泫的少女边甜甜的笑着边拉住菩提的手,略带央求的说:“刚才听宫人们说,中书正殿外有场比试,菩提姐,我们去看看吧?” 皱眉,菩提微微抿唇,摇头道:“不,我们还是不要去了!” 注:鬼箭羽是属于茎藤类中草药,活血散瘀,杀虫。用于经闭、产后瘀血腹痛、虫积腹痛。孕妇忌用。 槲寄生同属于茎藤类中草药,祛风湿,补肝肾,强筋骨,安胎。用于风湿痹痛、腰膝酸软、胎动不安。 第90章 战 决战 “为什么?去吧,去吧,菩提姐,求你了,我听说皇上让兵部侍郎大人和岭南将领比试呢,我好想看看是京城的武官厉害,还是长居在外的厉害。” 话音刚落,空气中好似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像谁波动了树菩提紧悬住的弦,“你说的兵部侍郎是……”她的声音有着不为人察觉的变化。 “还能有谁,不就是梵海大人吗?”冰汐泫不知她为何这般问,直直地答道。 菩提清楚的听见一直悬挂在她心上的弦断裂开来的声响,抬头向外往去,很多宫女,太监都向中书殿蜂涌而至。见他,不管是否不想见我,还是厌烦我,一定要见到他,如果有机会,一定要亲口问他,为何要躲避自己? “菩提姐?” “汐泫,我们这就去……” 门下省中书正殿外听完皇上身边小太监的传话,梵海便知皇上何意,待太监喧旨后,便扬袍起身,站立出来。“在下梵海,官拜兵部侍郎。都尉大人既然有伤在身,在下收右手,与左臂相比之。”他抬手对坐在轮椅上的玄封霜做了个揖,背起了右手,明紫金线的衣袖随风轻扬,说不出的……漂亮,可是一个年轻男子用漂亮来形容,便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了。 菩提紧紧抓住凭栏,如果没有这在平常不过的红漆凭栏,她不知道,当看见那熟悉,却又陌生的华丽紫色背影时,她还能不能稳稳站立住。即便是背对着自己,她也绝对不会认错,紫色……他所钟爱的颜色…… 因为背对着,又因为距离太远,菩提看不见他的神情;又因为背对着,更添份心安,是没有做好见面的准备吗?还是因为太久,不敢相见? 随着鼓声的停歇,正殿外,一立一坐二人静默不语,重叠对映着冰封的眼神,体内似乎存在着什么,沸腾着什么,一股无法克制的气流缓缓溢出。 伴随着一阵惊风拂过,梵海左手执戟,先机取敌,身姿如行云流水般,一招戟踪刀锋刺破厚重的杀气。 玄封霜一手掌椅,轻巧避过长戟,只是青灰的手腕处还是被戟气留下一道血痕。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收回手来,轻轻抚上的自己的手腕,叹息一声:“何苦当真?”话罢侧身一握,青光乍现,抖手刺出三剑,剑尖三点,分点梵海左手脉门、左肩及左颈项,这三剑连环相叠,相辅相成,甚是凌厉。 “呀!”围观众人一阵惊呼,引起一道尖锐女声:“起什么劲,一点规矩都没有。” 冰汐泫回头一看,是启明园的乔宝林,虽说只是小小宝林,可有个做皇后的表姐,外人又岂知她们姐妹的亲疏关系,连忙低头给她让道。 “有个皇后表姐就了不起啊!”汐泫白了乔晓逸一眼,低声不满的在菩提耳边说道。 注意力全在中书正殿外的树菩提没有理她,仍旧专注在两人的戟来剑去中。 第91章 耻于香炉 汐泫又自顾说道:“那个灰衣服的是岭南来的将军吧?看不大清样貌呢,不过他的脸色好难看,跟衣服一个颜色,哈!” 树菩提到没注意她的话,乔晓逸反而耳尖听见,回眼微看,不过是两个太医院女官,不由摆出主子架势,鄙夷道:“做奴才的嘲笑朝廷命官,皇后不出中宫,我看你们就要反了天了!” “娘娘,奴婢不过嘴上说说而已,怎么就叫反了天?”冰汐泫一向看不惯这个以自己表姐撑腰,对奴才们非打即骂的宝林娘娘,一时嘴快,顶了回去。 “汐泫!”注意力一下被拉回的树菩提低喝了她一声,看着乔晓逸一副充满恼怒的高傲精致脸蛋,暗忖自己如果不帮汐泫这心直口快的丫头,不知会怎么样。 忙拉着冰汐泫跪了下来,先自行伏地请罪道:“娘娘,汐泫是才进宫的女官,对宫中礼仪管教尚不熟悉,求娘娘看在她年少不懂事的份上,不要责怪她。”看乔晓逸根本就不看她俩,只好自行刮起耳挂子,希望她能消气。 “菩提姐,你住手。”冰汐泫知道自己惹了祸,看菩提不停打自己面颊,而晓逸莫不关几的样子,又急又气。银牙紧咬,朝晓逸重重磕头求饶道:“奴婢知错了,这和菩提姐没有关系,娘娘责罚奴婢就是。” 乔晓逸听完冰汐泫的话,看着地上一扇耳光,一磕重头的两个人,眼里满是得意,怪里怪气道:“哦,菩提姐?看不出你们还真姐妹情深啊,好了,我也不是心胸狭窄的人,都起来吧!”也不等她们停下来,有意无意碰触了下一旁的侍女,捧着香炉的侍女手头不稳,一下摔了出去,冒着火星的烟灰正对冰汐泫。 一时间众人全都吓住,汐泫也愣在那,一动不动。 也没想太多,菩提停下扇自己耳光的手,伸手而出,接住落下的香炉,又飞快的甩向无人处。抬头再看乔晓逸,从她眼里透着很明显的幸灾乐祸,稍纵即逝。果然是她,若要责罚我们,何必用这种手段,正大光明的不可吗? 被吓的花容失色的冰汐泫,看着刚才从自己头顶上一飞而过的香炉,现在正碎裂着躺在一边,点点火星中散发出蛊人的芳香,不禁心有余悸。方才菩提姐要慢半刻,自己这张可爱娇俏的脸不被毁才怪。 “都没事吧?”晓逸假意问道,丝毫没有半份歉意。 “我们都没事,娘娘若没别的交代,奴婢先行告退了。”拉住汐泫手腕,不等她说话,菩提扯住她就走。在这多留一刻,对你我而言,都非好事。 从中书殿三层隔栏走下,到第一层,冰汐泫使劲挣脱开树菩提的手,满腹委屈哭腔道:“她的奴婢打翻香炉,伤了人就没错,我顶了她一句,就像要了她命似的,我不甘心,不甘心!” “好了,谁叫人家是主子,我们是奴婢呢?”菩提柔声安慰着她,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丝丝血迹和满身灰尘。都说狼狈为奸,这狼不维护狈,怎么为奸?更何况是朝夕相处的主仆。 “主子就可以这么肆意妄为,不讲理么?那好,我也要当主子,我也要她受今天我俩所受的耻辱。” 看着汐泫孩子气的模样,菩提笑着刚要开口说什么,忽觉栏外传来的阵阵剑气,才想起比武一事,忙不迭回头,由于地势较低,只好半撑着身子,垫着脚尖往外看。见她这样反常,冰汐也好问,静静的站在一旁。 第92章 一击的变数 中书正殿外,暗潮刀啸直卷天,天地纵横破山河,五分之五的战局,两人实力一时难分高低,陷入恋战中。高举的旗帜和低矮木制椅凳一毁具毁,文武百官无不后退数步,只是皇帝没叫停,谁又敢出声。 除了利器撞击发出的冷裂清脆声,便剩围观的宫人惊叹声:“看那啊,侍郎大人不光生的俊俏,避开剑锋的动作也好迷人!” “那位岭南来的大人也不差嘛,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别人腿有残疾,就对付不了你个骚狐狸?” “讨厌,说什么呢?” “哈哈,是啊是啊!这不还有侍郎大人嘛,朝中尚未娶亲的大人们多着在呢。” 站在齐天浚座旁的楚云听见宫人嬉闹所说,死死地盯着陷入困战中的梵海,紧抿双唇,侧面仿佛似一尊石像,外人都以为两人此刻不相上下,只有他知道梵海已略处劣势,只用左手,本就不占优势,居然还一直退让,心中不禁谩骂开来:该死,你在躲什么?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跟我一较高下? 梵海本就无心与玄封霜一战,开始那致命一式不过是障眼法,骗过众人则罢,他本以为玄封霜会巧妙收手,大家一拍即平,在皇帝面前都好交代。不料这个年纪较长的孱弱男子,一招一式充满杀意,将自己步步向后逼退。 招招隐忍,式式逼命,玄封霜不知这个俊朗阴柔的侍郎大人为何只是一味抵挡,心中却也窃喜,以自己平日功力,尚无十分胜算,何况手脚均有伤在身。自己肩上的鲜血越浸越多,体力已渐渐不支,口不能言,怎能如此下去。 剑锋横扫九天,意在取命,玄封霜出手越发狠毒,从木椅上一跃而起,烟灰长衫随身而动,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痕迹,口中默默轻念:“彤霞翻涌金乌振,海阔天高玉龙腾!”好一道玉龙腾,几乎不见他手腕做何动作,剑锋便飞抹般状行似猛龙,射向同样腾空而起的梵海。 “呼!”众人又是一阵惊呼。小心啊,菩提惊慌地登大眼睛,觉得再看下去,自己非得心神俱失不可,心下陡然,伸手进袖口深处一探,寒毒之气便随着她的指尖慢慢蜿蜒开来,身躯不由微微一震,师傅中毒往事浮现在她脑海中:又要杀人了吗? “菩提姐,梵海大人要中剑了!”树菩提在那痴痴迟疑着,冰汐泫一下拖住她的手,止住了她袖下的动作。 “小心!” 本敏捷穿梭躲避玄封霜如龙流式,飞沙汹涌剑招间的梵海,伴随着背后隐隐传来的一声:小心!身子一僵,双目睿光渐弱,迷茫着想回头。 看他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玄封霜怎肯放过这大好时机,顺势而去。 正在恍惚踌躇间,“小心!”梵海又闻那道熟悉的声音,猛一抬头,见寒光飞洒的冷剑近在咫尺,避之不及,只好扭腰侧身。 “哐”的一声,在银光飞泄如瀑的剑气中,传出利器撞击上木制容器的声音。 一个拴吊着翠绿如意结的七排短箫应声从梵海腰间玉带下掉出,直直地朝地面上摔去。原来刚才那一剑,玄封霜刺上的是这短箫,非他肉身,不过被剑气划过,他腰间还是泛出点点殷红。 见箫径直落下,梵海竟然不顾身边握剑的玄封霜,丢戟追箫而去。停了一眨眼的工夫不到,玄封霜也弃剑紧跟其后。 第93章 连环变数 快速急追而下的梵海稳稳接住七排短箫,轻抚上短箫,像是如获至宝般,焚金双目露出一丝温柔的色泽,忽略了周遭的一切,任凭身子在风中坠落。 “你摔死了,我怎么能活下来!”梵海耳边除了呼呼风声,多了一道低哑声,伴随着一声闷响,他身躯倏的一僵,只感腰间一热,透过追上自己的玄封霜那宽广飞扬的衣袖,他看见一把分水刺插在自己腰间,汩汩鲜血,争先恐后的直往外冒,染红了那华丽的明紫官服。 兴许是离地面有些距离,或是背对皇帝与群臣,又可能俩人此刻紧挨在一块,竟然没有人察觉到玄封霜手中的动作。 玄封霜幽暗瞳孔中闪烁着冷静地残忍:“胜负已分!”话毕,拔出分水刺,闪电般隐于袖下,一运掌风,将半个身子已染红的梵海以气安全送至正殿外铺着的厚重红毯上。 自己则如秋风中飘零的落叶般,重重摔在青石地砖上,只觉喉间血腥又漫,“噗”一声鲜血喷洒在地上。坠地的那一刻,他正对一层凭栏,树菩提分明看见他狭目中的笑意…… “胜负已至,岭南道折冲都尉——玄封霜胜!”将受伤的梵海抬了下去,只留玄封霜,太监高声宣布着这场荒诞比武的输赢。皇帝右侧的文武百官全都静立无声,而左侧的于擒虎和岭南将领们则是喜笑颜开。 于擒虎先于太监,大步上前扶住吐血的玄封霜道:“皇上,胜负已出,皇上还不相信封霜的能力吗?” 将这场比试看完,与大多人一样,贵为皇帝,但武艺并不高超的齐天浚也以为兵部侍郎是方才停下时被折冲都尉一剑刺伤腰间所败,不由大为惊讶于这个即便有伤在身,病恹孱弱的男子。 对岭南统领不惜以命维护,尚算难能可贵,是忠也;没想身怀如此绝学,胜了兵部侍郎,却没有赶尽杀绝,还出手相救,是仁也;这等良材,若留他回岭南,即危险又可惜,不如留在京城,监视在自己眼皮下。 做为帝王的直觉,齐天浚心中主意已定:绝不放他回去,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道:“折冲都尉果然好身手。” “咳咳,皇上,侍郎大人有意谦让微臣,微臣才侥幸获胜,皇上让臣替于大人以死谢百姓吧!”玄封霜以袖擦去嘴角边的血迹,满目悲凉的恳求神情,脸色苍白的恍惚间令人以为是仙人在世。 齐天浚身后的楚云冷冷地注视着他,眉目间满是不屑;而其余朝臣们的眼中除了惊讶更多的是份警惕。 齐天浚在众人上方叹了口气,满是惋惜说道:“杀了你,将错失吾朝一名骁勇良将,如割朕肉,朕又怎么下的了手?不杀你,难给百姓一个交代,朕一样不忍见之。” “皇上……”于擒虎与玄封霜同声而出,不同的是,一个声音里胆怯带着恐慌,一个恳求隐藏着自负。 齐天浚抬眼,看了看两人,又向蔚蓝的天空远眺而去,语音一变,异常威严地说道:“传朕旨意,原岭南统领于擒虎,剿灭叛军有功再先,屠杀百姓残忍再后,孤念其年迈丧子,没收家产,贬为庶民,有生之年,不得再为官。原岭南道折冲都尉玄封霜,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忠心护主,孤惜之双腿具废,特官晋京兆府牧,可自由出入皇宫。” 第94章 咳血背后的隐秘 皇帝的旨意引来阵阵私语,被人扶助起玄封霜感到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一紧,除了听见畏缩侥幸的声音在自己耳边想起:“臣……不,是草民于擒虎谢主隆恩!”外,更多的,是百官对他的暗测和敌意。 方才以用上全部气力,现在的他无力再辩,虚弱地咳喘着气,眼神越发深邃:高高在上的那个帝王,虽然年轻气盛,心思竟能如此慎密,将自己留在京城,还给升官晋职,这般待遇,换作谁都只会肝脑涂地,无以回报吧? 自由出入皇宫,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给一个双腿残废的人这样的礼遇,真是受宠若惊啊!皇上,你的居心我又怎么可能不懂? 只可惜,你从一开始就算计错了。 如果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按照着事先设计好的旗局在走,我是蓄意替于擒虎那倒霉的儿子挡箭,蓄意坠落下马,蓄意颠倒是非,激起他屠城之心,蓄意替他顶罪赴死,在文武百官面前显示忠心……你,还会封我为京兆府牧吗? 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内心的肆意疯笑导致玄封霜更厉害的咳血,本就苍白的脸色显得他的面目形容枯槁,在这层病弱的皮囊下,隐藏的却是更加极端的兴奋。 “皇上。”朱唇轻启,弥漫天籁,宸妃不知什么时候走下了正殿凭栏,一袭轻纱缠绕,直至帝王前。 “宸妃?”齐天浚很是诧异,夏侯媚兰一向不喜人多热闹的地方,今天竟也能前来观战,“你怎么也来了?”他不顾众人目光,亲自上前扶助宸妃伸向自己的玉指,让她站在自己身旁。 媚兰娥眉轻蹙,道:“臣妾听闻岭南胜军归来,也想一睹胜军风采。不过,这位大人怎么伤的这么重?”她指着半卧在地上的玄封霜,声音温柔的让齐天浚觉得不可思议。 “朕正准备传昭太医前来给他问诊。” “皇上英明,”宸妃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丝毫不觉得做作,“照料臣妾身子的女官也在这,皇上你看,”说着指尖一斜,刚好正对在下了凭栏,准备悄悄尾随抬梵海离去的树菩提身上。 这一指,不仅引来了皇帝的目光,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蓦地集于一点,牢牢地钉在了她的身上,止住她快行的脚步。 看着宸妃的意外出现,菩提就倍感周身不自在,交代了汐泫回太医院,本想快步离去,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 “皇上不如让她给那位大人看看?”媚兰目中流光滑过玄封霜,停留在菩提身上。 察觉出她注视着自己,树菩提也不由自主回过头去看着她,微抬的头,水漾般的目光,原来你早发现我在人群中了。心中默默念道:皇上,不要同意,不要同意啊。 “恩,那就依你所言!”齐天浚的话彻底粉碎了菩提最后一点希望。 她僵在原地,感觉身子有着轻微的颤抖,突然之间,心底陡升恐惧:这个女人一直暗中监视着自己,这个时候止住自己离去的脚步,莫非,她知道我苦苦隐瞒着的吹箫之人是……所以才故意在这个时候出来说话? 指尖微微一收,越收越紧,紧到窒息,树菩提感到自己手心全是粘湿的汗液,大脑一片空白,连自己什么时候跪在玄封霜身边都不知。 青罗广袖下的指尖一疼,才蓦然回过神来,是玄封霜捏了自己一下,不禁错愕地看着这个以前从未见过面的男子。 第95章 欺君 此时嘴角擒血的玄封霜心里比树菩提宽心不了多少,所有事都按自己预先谋划的,一丝不岔的顺利进行着,眼看就要完美结束了,偏偏这个时候出现位宸妃,皇帝对她的话竟然言听计从。 若是这个丫头替自己诊治时,发现双腿的隐秘,一切计划则赴之东流,这么多年来了的隐忍耻辱该如何宣泄? 想到这里,他也感到袖下握住的手微微发抖,禁不住仔细端详跪在自己身旁人:金瞳毫无焦距地目视自己,脸色霎白,到也平静,难得的是这宫中女子,竟无半点脂粉气,到是一股梵天脱尘的悯怀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如沐金顶佛光。 金色的佛光,金色的瞳孔,玄封霜暗淡下的眼神瞬间一亮,他居然没注意到,这太医与方才与自己比武的兵部侍郎拥有一样颜色的瞳孔。现在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难不成和她和兵部侍郎…… 手中穿来的颤抖不会骗人,眼前簇起了眉頭的模样也非做作,玄封霜感到来自四周满是揣测,疑问的目光,忙急提了口气,刻意猛然止住。 “噗!”又是一口鲜血喷洒而出,染红了胸前的烟灰白鹇纺服同时,一片喧哗声中,他孱弱的身躯渐渐倒下,完全与他预料的一致,落进一个温暖怀抱中。 勉强睁大双眼,他近距离的观察着那双潋滟金眼,金箔斐然,却满溢忧虑,眼角处流露出了惊慌中又隐藏着一份敌意。你,为什么要这样看我?因为我伤了你相好的兵部侍郎? 擅看穿人心的他,从树菩提的眼中读出的神情一致告诉自己,他们关系非浅。他不由想笑,却无力,只能微弱地喘吸,以保证别人听不见的暗哑声音悄然说道:“用我的腿换兵部侍郎的命怎么样?” 抱住玄封霜的身体一僵,树菩提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嘲笑,放肆轻蔑的嘲笑,狭目薄唇,如此冷心无情之相,这个男子为何这么说? 还没等菩提追问,宸妃的话便自上而下的传来:“树太医,你还等什么?” 树菩提只觉满心愤恨,混着一缕苦涩的无奈,宸妃……你究竟想怎样?就因为我知道那个秘密吗?何不处死我好了,要不把我逐出宫去,这样我就再碍不到你了吧?不,不行,我还不能离开这里,我要见他,一定要见他。 “你别再运气,顺气就行。”树菩提从袖下拿出锦盒,从中取出银针,分别施针在玄封霜的心俞穴,鹰窗穴,先止住其肩伤浸血,待双手碰触,抚按他双腿时,菩提的手一下停了下来,他的腿根本就没有残废。 欺君? 刹那间,她脑海浮现出这两个字,迷茫混乱抬头,再次对上玄封霜幽暗无神的眼神,菩提一下明白了他方才所说以腿换命和坠落在地上的笑容所隐藏的含义。 梵海会昏迷不醒一定是中了毒,可他又是在什么时候下的毒?那番话是交易的筹码,也是威胁的利器,让我替你隐瞒吗? 跪坐着的青石地砖明明寒冷刺骨,但自己却如覆烈焰,豆大的汗住珠滚落下来,初次相见,时间又如此短暂,他都能察觉出自己和梵海有异,而且能如此自负的抛出交换的条件,一定有十全的把握,好敏锐的洞察力,好可怕的人。 第96章 我非狼狈人却为狼狈事 “玄爱卿的身体怎么样?” 皇帝的话唤回了树菩提的思绪,努力将这一瞬间发生的事理清了关系,菩提逐渐冷静下来,虽自己也能解百毒,但宸妃,在知道吹箫人是谁后,一定会留住自己,有所追问,这必定会误了解毒时间。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除了全盘接受,别无其他。 看着这个太医逐渐坦然明朗的神情,玄封霜眼神越发深沉,他知道,自己的深谋巧计又一次成功了。 “回禀皇上,玄大人本有伤在身,方才还运气比武,乱了经脉血气,所以才会咳血不止,肩伤复发。奴婢已替他施针止血,待会在开几味药方,大人只要多加调养,血气平衡后,按时按日服用药物,身体就会逐步康复。” “那他的腿疾?” 闭目听见齐天浚问及腿疾时,玄封霜毫无血色的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容,呵呵,自古帝王必多疑,果真不假,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他仍未完全对自己松下戒心。 “玄大人……的腿,伤及筋脉,淤血凝固不出,恢复的可能性很渺茫……” 伴随着树菩提的话,他苍白如纸的面目几乎掩藏不住心中疯狂的兴奋,如果不是在这,他一定会大笑出来,笑到流干泪,咳尽血为止。 一场深心密计,声势喧哗的闹剧就这样落下了序幕,坐在龙辇回大明宫去的齐天浚微闭阖着双眼,鼻尖喷薄出的气息,袅绕着,又很快就消失掉,他的心思还在反复琢磨着一个人:玄封霜! 身负重伤,双腿残疾,面如枯槁的孱弱男子,竟然能胜过单手的兵部侍郎,朕对你很好奇啊! 快点好起来吧,朕的江山霸业还等着你的顶力相谋,朕很期待你的出现会给炎兴的朝政带来什么样的变化。齐天浚俊颜上的得意,宣扬着自己的自负。 皇上一走,各宫主子娘娘,朝臣百官们三三两两,也做鸟兽散,刚才还井然有序的中书殿外,很快便是人群涌动,各归其所。树菩提问玄封霜讨了药,也没多问,便匆匆离去。 重新坐回轮椅上的他,还是由刚才那个木然的少年推着,面带微笑的看着树菩提离去的背影,开口道:“你觉得那位太医会出卖我吗?” “小的不知。” 早知道他会这么回答自己,玄封霜也不再问,树菩提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人群中,他还是径直看着她离去的那个方向。期间,又不时咳了几口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脑海中浮现出那对金色的眸子,埋藏着像狼一样的眸子,莫名其妙的低声自语道:“她不会出卖我。” “霸子,推我离开吧,回去收拾收拾,我们就该去京兆府走马上任了。咳咳,十天后皇上设宴岭南功臣,我这个京兆府牧怎么能不去?” “吱,吱”木材碰撞声渐渐模糊,被风声遮盖了过去,偌大肃静的中书省地上,几处暗红的印记赫然清晰起来。不知是阴柔绝丽的梵海所留,还是瘦弱病槁的玄封霜,在人走茶凉的大殿外,都毫无意义——真正的意义,不过是摆在眼前的有人得道升官,有人无人问津罢了…… 树菩提拿了药便朝梵海被抬下去的偏殿快步奔去,看着近在眼前的殿门,脚步反而慢了下来。那个人,就在里面,自己却失了勇气,不敢进去大声责问他为什么要躲着自己。 仿佛被抽走了力气,菩提素手撑扶在墙上,一步一步,轻轻地踩在有着青石板上,心跳得异常厉害,当数到十一时,终于面对了那空洞,黑漆漆的小门。里面一片死寂,恍然间似乎能听到人的呼吸声。 拂手理了理落下的发丝,树菩提双目一闭,闪身而进。因为是偏殿,即便是当阳高照的太白天,屋内也是漆黑一片。何况是日落西山的此刻? 刚一进门,便怔在了原地,黑暗的大屋正中,静静地站着一个人,他什么都没有做,就是静静的站在那,一动不动。即便是背对着她,她也知道他是谁。 第97章 难以琢磨 屋内的人听见有声响,脚边的白袍恍惚间晃动起来,他慢慢地转过身来,一张刚毅的脸因冷凝,嘲讽而扭曲在一起:“没想到是我吧?” 他知道她一定回来这找他,所以等皇帝一走,他便先了她一步到这,不过很可惜,他们都来晚了,受伤的人已经出宫了。 “他人呢?”没有回答楚云的问题,树菩提微蹙眉头,环视四周,除了软塌上留下的一痕血迹,在无他人。 “他早出宫了,在我到来之前就离开了。” 菩提不再说话,转身就要走,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臂从后伸出,硬生生地搁断了她的去路。“你要去哪里?没有腰牌随意出宫的宫人一律死罪,你忘了么?” “我不出去,他就活不了了。” 楚云隐约听见她的喃喃自语,“什么意思?什么活不了?”他的语调除了冷漠讥讽,搀杂着几分急切。 “你想杀他,对吧?”树菩提忽然没由来的一问,让楚云一下也愣住,你的心思果然还是这么难猜,想告诉我什么呢? 察觉到他语气间的微妙变化,菩提却略带惋惜的娇笑起来:“呵呵,恐怕你是没机会杀他了,他中毒了,方才与京兆府牧比试时,中毒了。” 屋内一片寂静,光线太暗,菩提看不清此刻楚云面目上的任何变化,但她知道,凭自己对他的了解,凭他对梵海的仇恨,他绝对不会让他死在除了自己以外的别人手上。 “你有解药?”混暗中,楚云的声音再次响起。 “嗤”的一声轻笑,树菩提似乎颇为得意。“我当然有,难道你忘了我的身份?”身份,什么身份,太医还是擅长施毒,杀师的徒弟? 楚云的手放了下来,他也看不清她的脸,但却异常反感她娇笑的声音,宛如银铃般的笑声,却是那么的刺耳。 你一向不爱笑的。 见他将手收了回去,树菩提迈脚欲走,却被他的声音止住了动作:“把药给我。” “让他早晚各服一粒,半月余身体就会无碍,这期间,不可再运气。”她就知道他会阻拦自己,所以故意这样说,玄封霜并没有告诉自己服药期间,不能运功,她这样说的目的,是她了解,楚云绝对不会跟一个不能运气的人决斗,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这样。 就是因为太了解他的为人,才能把药放心的交给一心要杀梵海的他。 楚云接过药,伸出手向树菩提肩上拍去,却被恰巧从门外吹进的一阵风止住了自己即将落下的大掌,收手,终还是离去。 菩提心头一热,心中忽然冒出侥幸的想法,或许他并不是真心非要至梵海于死地的吧! 他离开后,菩提在偏殿的长廊内站了很久,直到落日余辉不再,才转身离开。还没到太医院,半路上便被几人截住,当头一人面无表情的直言道:“树太医,宸妃娘娘唤你去。” 玲绮?宸妃的贴身女官,怕我不去吗?居然让她来找我。 “劳烦姑姑带路。” 第98章 坦诚化疑心 长廊外的花木鲜盛,处处昭示着春的气息,到了夜晚还是悠悠的透着香气。远处,流淌的人工湖泊上颇为雅趣的竖立着个独亭,吊角飞檐,一湖清水便让亭台楼阁与长廊两两相望,隔断开来。 亭内佳人瑰姿艳逸,媚于语言,一阵缨络叮当声,她转过头来:“你来了。”宸妃的声音庸懒至极,一副倦意初成,晚妆未散的模样,看的树菩提心绪都有一丝紊乱。 “奴婢给娘娘请安。” 一阵缄默…… 看着树菩提木然呆板的动作,一副若无其事的平静脸蛋,宸妃忽然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她想冲上前去,撕裂她的脸来看看,看看她脸下是不是还有一张脸,为什么她这张脸总是波澜不惊,处之泰然? 她明明已经知道自己知道吹箫人是谁了,不是么?为什么还能这般冷静的面对自己?她不是该跪下苦苦哀求自己,求自己放过那个男人吗,为什么装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她不是可以用这个为条件来交换乐王的出生的秘密吗,可为什么,始终不说话? 夏侯媚兰终还是先开了口:“你没有什么话要给我说的吗?” “娘娘是指哪方面?” 被湖水包围着的小亭瞬间又安静下来,宸妃的芙蓉面颊上闪过一丝绝美冷笑:“兵部侍郎——梵海,原来那个人是他啊!” 树菩提的身姿有着轻微的晃动,将她的反映看在眼里,宸妃的嘴角拉扯的越来越大。对,这就对了,这才该是你应有的反应,你应该感到害怕,感到恐惧不是么?就像当初我得知天剡危难的情况时,所表现出反应一样。 “你爱他吗?”宸妃的声音从空气中淡淡地传来,听在树菩提的耳里,竟是一份莫名的哀伤。你在哀伤什么呢?娘娘,位列三夫人之首,万千宠爱集一身,儿子被封王晋爵,甚至扳道皇后的你,在这一圈圈耀眼的光环下,你,在哀伤些什么? “爱吗?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所谓的爱情,娘娘。”既然都知道了,也就没在做困兽之斗的必要。 此刻,在这被湖水隔着的小亭内,树菩提放下了对宸妃的一切戒心,吐露着长久以来困绕着她的心声。 “他和我从小一同长大,我险些被人污辱,是他救了我;为了保护我,他不惜血刃自己的老师;为了逃避追杀,我们东躲西藏,最后选择了进宫,可以说是躲进了宫;他很快就得到皇上的重视,官场之路,一片通达;可是,他却不愿再见我,如今,我依旧不知为何原由。在逃避追杀的那段时间,他性情大变,留恋女色不可自拔,以至于发生后来的乔……哦,不,应该是荣顺贤妃的事。” “荣顺贤妃?多可怜的女子。”过往的记忆被翻挖出来,宸妃的语气中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沉默片刻才问道:“这样的人,值得你一直默默地保护吗?” 苦笑一声,树菩提接着说道:“没有值不值得,娘娘,现在我们所做的事又有多少是值得的?是能得到回报的? 很多事我们都不知道有没有结果,不知道是对,是错。也许等我们死那天,佛祖会告诉我们,但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做下去,竭尽所能的做下去,不是么?“ 第99章 奇怪的女人们 “是啊,真的不知道值不值得,只能做下去,等下去……”宸妃不禁喃喃道。 她想到了自己,宸妃,多高贵的皇妃,是他的皇嫂,他的君主。也不知道他好不好,现在的他在做什么,有没有也思念着自己,还是在埋怨自己?和皇后斗,在其他妃嫔面前树威,都源于对他的等待,只要能留着命,一定能等到他回来的那一天,等到和他重逢的那一刻。 原本清澄的夜晚落下了细细的雨丝,如同銀针般骤然降临的雨丝打在亭外一角,继而是更密的连绵细雨从天而降,细碎的声响在沉思中的俩人耳畔,奏起奇妙,分旋的动人音律。 宸妃又想起了那箫音,自乔可柔被自己赐死后就再没想起过的箫音,悠扬而清冷,一直觉得吹箫人一定是个无情之人,听了菩提的话后,才发现那人已将无情二字隐藏的如此深,是因为无所动情所以才能果断的拿起放下,毫不犹豫的吗? 仿佛从他们身上看见了自己和齐天剡的影子,又没有几分相象,但的的确确的存在着,宸妃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的用心好丑陋,如果天剡知道了,会嫌恶自己吧? “走吧,陪我走走!”良久,她才开口,眼中的光芒暗淡下来,感慨完了,也该办正事了。 看着宸妃拖着的长长曳雾轻裾,菩提收起了思绪,起身尾随其后:“娘娘,今夜的话……” “我们说过什么吗?”宸妃的语气依然如故,听不出半分波澜起伏,好象她们刚才无所交谈一般,“走吧,陪我去一趟玉宵苑。” 许美人?菩提一愣,终还是跟了上去。 那夜,宸妃很是奇怪,没让人传报,便悄然地进了许美人的玉宵苑,树菩提只能尾随她静静地侧身站在宫灯投落下的阴影里,直到编练剑舞的许美人发现了外人的来扰。 宸妃莫名其妙的放下身份都给她道歉,请求她原谅自己曾经把她赶出兴庆宫一事。菩提站在一旁,也没听清她们的对话,她们一会蹙眉,一会暗然,一会轻笑,一会沉默,临走前宸妃对许美人说:“妹妹,你好生练舞,姐姐很是期待你在皇上宴请岭南胜军上的表演。” 许美人回复她的是无以伦比的娇美笑脸,这样的面容,在那一瞬间,甚至比艳冠后宫的宸妃更加迷人眼眸。 十天的日子很快,齐天浚在皇宫南苑设宴。按列先是昶昭帝,孙太后,温懿太妃,各长公主们接受百官叩首,后宫诸妃再由皇后领着向皇帝屈膝行礼。乔熹柔借病没有出席,便是由宸妃领着后宫众人前来。 放眼望去,百官后妃,宗室旁亲,济济一堂,一片声势喧闹,人头耸动。 后宫内的主子们是各是姹紫嫣红,千娇百媚,大都挖空心思的想在自己对手面前出回风头,好让皇帝的眼光在自己身上多流连一会;后面的奴才们也是奉了自个儿主子的命,四处钻营打探,勾心斗角,其中纷纷乱乱,不可言传——只能意会。 第100章 鸠占凤巢 放眼望去众嫔妃处,在一片朱赤、蟹紫、烟灰、玫瑰、湘黄、嫩粉、石青、闪绿、青金……中,今夜的宸妃别具一格,一向喜爱紫色的她一身大锻正红低胸长裙,红色是正宫皇后的代表色,即便高位嫔妃有特别偏爱红色的,也绝不会在人多口杂的重要场合穿着,特别是在中宫尚有主的情况下,一是避讳,与正宫娘娘相撞,二是卑恭,显现自己德守。 可她夏侯媚兰偏偏就穿了,不仅穿,穿的还很理直气壮,气定神闲。 红色薄纱掩盖不了酥胸半露的万种风情,肩披的帛巾的长度显示出她的地位,海螺形的发髻高高耸立着,满头尽是耀眼金饰璎珞下,还颇为雅致的梳上了一多牡丹,一朵万花之王的牡丹。 额染五瓣花黄,唇饰新丹朱末,眉弯远山斜卧,体生红绣遍香,她的红比血还要醇厚,又少了血的肃杀之气,真是人如其名,怎一个媚字了得? 虽然是纵有千千娇女在,可众人的眼光都被她抓的牢牢,想抽都抽不掉。她宛如一朵傲世的牡丹,凄艳而高贵,让人不能不想一亲芳泽。 这样的美,早已经掩盖过她人,就连许美人没有在场,都没人察觉,当然,除了一位王爷外。 宸妃微侧身,树菩提居然也跟在后面,青衫素衣的太医院女官站在风姿卓越的宸妃身后,怎么看,怎么怪。可只要她喜欢,她愿意,又有谁敢多说一句? 在一片的惊艳目光中,齐天浚听见龙椅右侧孙太后的一声不满低语:“鸠占凤巢。”他知道母后素来不喜爱媚兰,媚兰这身打扮,引起母后反感也无异,可不管她怎样,他却很喜欢。 “好美,兰儿!”齐天浚接过宸妃让她坐在自己左侧,本该是属于皇后的位置。 “呵呵!”媚兰掩口轻笑,兰儿?曾经也有一个男人这样唤自己。 玲绮快步跟在她身后,菩提一时不知该不该跟,她不是宸妃女婢,跟去大有不敬之嫌;不去,又不知道该往哪呆,偌大的苑子内竟没有她立足之处,一时窘在原地。 宸妃好象知道她的难处,回头道:“你还在发什么愣,快过来。” 看着这一幕,座下一人不禁发出轻笑,你和宸妃的关系还真是微妙啊! “兰儿,今晚的你就是皇后。”齐天浚握着她的手,打着诳语。 宸妃没有立刻答话,笑盈盈轻轻拂去皇帝的手,在他有点不解的表情下,说道:“皇上是在欺负皇后娘娘没有来么?” “这……”齐天浚哑口,既而大笑起来:“哈哈,你啊,总是不顺着朕的心意。”说着俯身在她耳边:“朕就爱你的反抗。”说完又是开怀大笑。 笑声引来众人猜测的目光,不管皇帝为什么笑,只要他高兴,大家便能好过;他不高兴,大家都别想睡上安稳觉。 宸妃听出他话语中的意思,垂首不语,心中默默念来,若是我像别人一样,对你阿谀奉承,掐笑献媚,你会不会厌倦我,会不会放我回天剡身边? 见她不说话,齐天浚略带几份无赖的低语道:“今晚,朕就留宿兴庆宫好了。”不知道这句话真正的喜悦成分有几分,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皇帝的心情的却大好。 “皇上,臣……”宸妃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让邀酒的朝臣们的声音掩盖过去,心中一止,就默默笑看着眼前的一切,像是在等待什么发生…… 第101章 好戏开场 喝酒的喝酒,品茗的品茗,闲聊的闲聊,玩耍的玩耍,一片喧闹中,也不管彼此是否熟捻,是否敌对,众人就在皇帝面前齐心协力共演一出四海清平,合家欢乐的大戏。 站在宸妃身后的树菩提百般无聊,想偷溜,又想到临走前冰汐泫让自己给带糕点回去解谗,只好叹气作罢。 也不知宸妃为什么会唤自己陪她前来,雨夜谈话过后,两人的关系就的到了很大的改善。宸妃不再对自己咄咄逼人,很多时候只是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不说话,可为什么反而会感到毛骨悚然? 幼小的乐王,不知什么时候安静的依偎在宸妃的怀里,两颗黑亮如璀璨明珠的眸子好奇的扫来扫去,最后落到树菩提身上时,留下一个可爱至极的笑容。 看着这个拥有一双明亮的双芯,粉嘟嘟圆嫩脸蛋的小王爷,菩提也不禁玩心大起,偷偷对他做起鬼脸来。 乐王发出的咯咯笑声,引起了宸妃的注意,她知道是树菩提在搞鬼,也没多说,只是让嬷嬷带着小王爷下去。 临走前,他竟然用小小的身子蹭了菩提一下,一瞬间,菩提感到心底有什么融化开来。 曲过一曲又一曲,舞完一舞又一舞,不免有些困乏。孙太后欲先回宫,齐天浚心有所准,只是嘴上还是一再挽留。 一边与他人闲聊,一边暗中注视着皇帝那边情况的上官宝林看见太后欲离开,忙起身挽留道:“母后请留步!” “恩?”她的话成功阻止了太后的动作,也引来的众人的注意。 上官宝林微笑道:“母后若是困乏,臣妾这有一出好戏,不知母后愿不愿看?” “哦?什么戏,上来给哀家看看。” “若能留住太后,朕定重重有赏。”齐天浚也有些乏味,不免期待起上官所说的好戏起来。 只见她微微一笑,退回了妃位,抖袖一拢,举起一双白皙纤手,轻轻拍了两拍。 伴随着一阵敲锣打鼓,飞花落羽声,一声细腻婉转女声响了起来:“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痛苦颠连……拖着长长的冗音,一听便知,那好戏莫不过就是霸王别姬。 相对于扮演楚霸王的男子,演绎虞姬的佳人媚眼如丝,热目撩人,一身的华丽的锦衣幻化成璀璨的烟火,应着金绯的发间,蛇腰环佩的叮当作响,宛如盛放在人世间的绝世之花。 佳人咿咿呀呀的唱着,一举手,便将所有人的魂魄带到了无比辽远的地方,一投足,又将距离拉到十分切近,惹的众人连连叫好。皇帝,太后,太妃各自惬意地听着曲儿,特别是皇上指尖还轻打着节拍;座下的雅王,从一开始就铁青着的脸伴随着“虞姬”的出场越发难看;除了宸妃,其余妃嫔们大都是惊艳中带着嫉妒,恨恨地死盯这位妖颜绝艳的“虞姬”。只有她神色不太自然,身躯有着一丝连自己本身都会忽略的颤抖。 上官宝林嘴角擒笑,悄悄地离了去,皇上龙颜上的笑容,不已说明许美人你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吗?戏已经开场了,自己也没留在这的必要,只是雅王爷,你的表情为什么如此复杂,将我送进宫助那个女子一臂之力,这样,不是你的初衷吗? 第102章 突如其来的意外 厚重脂粉下许美人,舞动起来衣袂翩翩,茸长的睫毛在沉醉的眼睑上轻颤,每一下都像能触动如梦的浮华般,一颦一笑间将宴会的气氛推向高潮。 当她一提水袖,口中凄凄切切地念道:“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时,袖中所藏紫薇软剑顺势而出,将虞姬与霸王之间的爱恨情愁,花月春风推向了极致。 此刻宸妃抖动的更加厉害,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只听众人一声惊呼,许美人手中的软剑不知何时脱落于手,唰的一声,本是柔软的剑身寒光四射,意外地径直向齐天浚飞去…… 那一瞬间,人皆沉醉于“虞姬”的梦里浮沉,至死不渝中,尚未能做出任何反映,只是怔怔眼看剑锋离皇帝越来越近。 “啊!啊!”伴随着女子尖锐刺耳的惊叫声和众人惊异的表情,一滴滴散发着湿热气息的鲜血滴落在皇帝面前,方才还锋利无比的软剑此刻犹如一只被抽去蛇胆的毒蛇,懒懒地缠在树菩提手中。 手心中传来的阵阵隐痛,无不在嘲讽着树菩提的多管闲事,皇帝身边有的是武艺非凡的侍卫,你来凑什么热闹。就算他真的遇刺,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她几乎是仓惶地半转过头去,对上了齐天浚疑惑的眼眸…… 齐天浚望着树菩提,脑海中恍惚想起:是她?第一次见这个太医院女官的时候,她救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助她诞下皇子;第二次见她的时,她为自己试探的将领止血,检查腿疾;现在见她,她居然以手试剑,救了自己。只不过是一名弱女子,何来如此勇气?还是她心思慎密,想借此蒙得自己青睐?如真是这样,朕到要看看你有什么说辞。 注视着她的双眼,像及了漫天芬芳的十月金桂,齐天浚总觉得似曾乡识,只是贵为天子的他,哪里会注意到他的一位臣子也是这种色泽的瞳孔。 一阵嘈杂,拉回了两人的视线。只见众人都惊慌失措,额头上沁出密密的汗丝,全站立起身,围绕着皇帝低头不语。许美人更是吓的花容失色,跪倒在地,身子不停的颤抖着。 刺客,或是蓄意谋害帝王,随便哪条都是连诛九族的罪名,她也不知为何剑身会脱柄而出,况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来人啊,竟然谋害圣上,把这个用心歹毒的贱妇拿下!”一时也被怔住的孙太后回过神来,指着许定凝狠狠说道。 想起方才那幕就觉得后怕,若不是宸妃的侍女机巧先出,皇帝有个三长两短,她这一辈子的心血怕是要全部付之东流了,胆敢谋害她儿子的女人,怎么能饶恕? 侍卫们听了太后的话,齐齐上前要将许美人拿下,她又岂是省油的灯,即便害怕仍旧对上前来捉拿她是侍卫喝道:“大胆的奴才,不要命了吗?我美人娘娘也是你们碰得的?” 说完再看向齐天浚,满脸无辜凄惨:“皇上,臣妾是冤枉的,是冤枉的啊!” 几个侍卫见皇帝只是皱眉不语,又碍于许定凝主子的身份,一时之间拿她不知如何是好。见这一幕,孙太后更是怒火中烧,猛一拍桌道:“贱人,你还有脸在这叫嚣,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给哀家将人拿下?” 有了太后的话,几人对视一眼,一并上前去抓许美人。即便再不依,她不过是个女子,能有多大的气力?何况还是对上几个训练有加的禁宫侍卫,片刻,便被制服的妥妥贴贴。 只不过在抓扯间,弄散了盘好的发髻,泻下满头金黄,钗环散乱落的一地都是;水袖也被撕扯掉半边,一条胜似莲藕的白皙臂膀就这样暴露在众人眼前,朝臣们大都自觉扭过头去;芙蓉面娥上的脂粉也因泪水染花开来,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人群中隐约传来低低的轻笑声,宸妃斜睨了眼发出笑声的嫔妃,她清楚的看见了这些女人们眼中的幸灾乐祸,就像当初看自己被太后赐鸩酒时一样。 才过了多久,成为你们笑料的人便成了你们中的一员,不知道下一个,跪在你们当中的又会是谁? 再冷眼看向一直哭泣着的许定凝,本身矫好的面容却因为泪水花了妆容而显得丑陋不堪,若她早知道自己精心编排的舞蹈会引来杀生之祸,此刻会不会恨地指天骂地呢?也不知皇上会不会有所动容,想到这,不禁觉得暗暗好笑。 第103章 死也要你陪葬 又闻孙太后懿旨:“贱妇许氏,谋害帝君,罪无可赦,脱出去陵迟处死!” 座下一直没有动静的雅王终于按耐不住,起身同时,一直以来深如简出的温懿太妃抢在自己儿子之前开口了:“姐姐莫气,这丫头是臣妾远房表亲之女,虽说不是看着长大,但本性不坏,即便在胆大妄为,也绝对不会干出谋害皇帝的事,何况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那你的意思?”孙太后的声音有着一丝迟疑。 “臣妾觉得事有蹊跷,杀了她死不足惜,可若因此放过了真正的”凶手“可就得不偿失了啊!”温懿太妃说完,瞪了雅王一眼,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 她的话果然很管用,孙太后听了摆了摆了手,看向一直没出声的皇帝:“皇帝……” 齐天浚的脸色依旧深沉黯然,他对许美人,这个由温懿太妃送给自己的女子,从来都是堤防小心的,将她留在身边,无疑是埋下一颗不知何时会引爆的炸弹,他早想将她除之。只可惜这个狡猾的女人一向小心谨慎,让他也捉不到她的把柄,现在正是送上门的好时机,不管她是否是所谓的“凶手”,他又怎么可能放过? 眼神一扫跪趴在地上的泪人儿,满眼说不出的厌恶鄙薄,齐天浚漠然,一字一句说道:“宁肯错杀一千,不可漏网一个。” 短短十来个字,让在场的每个人如履薄冰,提心吊命。 许定凝募然止住了哭声,错愕地望着自己那高高在上的夫君,同样是他的妃子,对她夏侯媚兰便是百依百顺,呵护有加。可对自己,从一开始就是冷言冷语,从不正眼相瞧。为什么?为什么?就因为我是温懿太妃送给你的女人,是曾经与你争夺皇位势力那边的人? 怀炽,你放心,我不会死,我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心甘情愿的轻易死掉,她忽然转头看了眼满脸忧心的雅王,污花的脸因笑而浮现一丝诡异的颜色,继而对上宸妃毫不动容的眼神,微微一亮。 宸妃是么?你那么爱她,好,我到要看看你有多爱她。终于下定了注意,许定凝一改失魂落魄的模样,正色道:“皇上,臣妾罪该万死,但今日之事的确事出有因,正如温懿母妃所言,真正的”凶手“另有他人。” 看着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树菩提只觉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这个许美人莫非真是背后有人指示,还是放手一搏,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听她这么一说,他人脸上也是各现复杂神色,其中与宸妃脸色最为凝重。 果然,她的话再一次掀起轩然大波:“凶手就是——她!” 第104章 镇定自若 许美人的话就如一声惊雷,在万里晴空中毫无预兆地巨响起,炸得皇帝和众人半晌说不出话来,也让树菩提震惊万分! 顺着她纤细的手指,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宸妃身上,一时间骤响窃窃私语,各种复杂的眼神都在她的身上流转。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齐天浚全身一紧,居高临下地逼视着许美人,从牙缝里挤出句比万年寒冰还要冷凝的话语。 许美人冷静地抬起头,毫无畏惧地直视着压抑暴怒的皇帝,一字一句,清晰明了的又重复了一次:“我说对剑动了手脚的人是——宸妃!” 没想宸妃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落发,若无其事的说道:“妹妹你此刻的心情我能理解,换做是谁出了这事都不会好受,只不过你说是我指示你,口说无凭,得要证据吧?你又怎么能病急乱投医,亦或是狗急跳墙呢?” 她一边说着,眼光一边从在场的每一位主子娘娘脸上滑过,将她们原本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瞪了回去,最后落在身旁,与齐天浚的眼神交汇在一起。 齐天浚本就怀疑许定凝的一派胡言,再对上媚兰柔情似水的目光更是坚定她不会加害自己的决心,对定凝越发愤恨,不由火大,怒喝道:“够了,许美人,你蓄意谋害朕在先,现在竟然又污蔑宸妃,若不重重办你,难解朕心头之恨……” “皇上,臣妾绝对不是信口雌黄,臣妾有证据。”许美人倏然站起,打断皇帝的话,一步步走到树菩提跟前,此刻她的眼神不再凄凉,满是唳气,着实把树菩提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得把头埋的更低。 “在我得到那把软剑和到今天为止,只有宸妃娘娘和她到过我的玉宵苑,如果说要对那把剑做手脚,除了宸妃还能有谁?”看着树菩提畏缩的神色,许美人故意在她耳边冷哼了一声。 此语一出,众人哗然,有一脸揣测,暗查宸妃的,也有以扇挡面偷笑的,更多的不过是那冷眼隔山观虎斗的。 齐天浚一震,转头看向媚兰,却只见她置若罔闻,犹如无事人一般说道:“妹妹这样说,更是让我们大家如隔云雾,看不清事情真相,既然我和树太医都来过你的玉宵苑,为什么妹妹偏偏一口咬定是我所为?” “她有陷害我的理由吗?”意味深长的看了菩提一眼,像是在提醒她什么一般,继而说道:“她不过是个女官,一个奴婢,出了今天这事不过也就是后宫妃嫔争风吃醋所致,试问,一个皇上从未正眼瞧过的奴婢用的着和主子争宠,设计陷害主子吗?” “哈哈哈哈”宸妃不惧反乐,大笑起来,就在众人诧异间,话锋一转,满是不屑鄙夷着许美人道:“争宠?哈哈,争宠?我宸妃用的着和你一个小小美人争宠?” 许美人啊,许美人,你一向自诩心机深沉,肆意玩弄人心于股掌,可你怎么会说出这样愚蠢的话,争宠,是谁都可能和你争宠,惟独我夏侯媚兰不可能。 到不是皇帝的情有独钟使得这后宫中无人能与我争锋,只是我,什么时候又有过争宠之心? 第105章 三年 “你……”许美人哑口,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没有一丝惊慌。 齐天浚眯着眼,试图从媚兰身上找出什么破绽,可她一副光明磊落,气定若闲的模样,也让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若真是她所为,也不是不可能,自欺欺人了那么久,他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当年她之所以会选择回宫,留在自己身边,甚至诞下乐王,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保护齐天剡。 可这样做,对她而言,只会是百害而无一益,如果自己真的有什么意外,在东宫尚未立嗣,皇朝只有两名皇子的情况下,皇后所出的嫡子必将一帆风顺地登上帝位。而她,只会孤身一人,名为高贵太妃,实为深宫寡妇,和靖王更是只能遥遥相望,各在一方,媚兰,你不会这样做的,对吧? 反复问寻着自己的内心,齐天浚越想越心惊,越想越恐慌,并非来自自己心爱女人的背叛,而是对远在皇陵的靖王。 三年了,三年来都不曾放在心上的靖王,如果他们早是事先串通好了,先设计害及于朕,靖王在外纠集原本就效忠与他的一党,宸妃在内配合,里应外合,要想逼宫并非天方夜潭…… 想到这里,齐天浚眼神猛然犀利,看向许美人:“这把剑是从哪来的?” “这……”迟疑了一下,她还是如实说道:“是上官宝林相赠于臣妾,但一直以来剑本身都没有问题,直到她来过以后。”说着,咬牙切齿,恨极欲狂地死盯宸妃。 一时间被她不要命的气势镇住,宸妃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许美人朗声大笑,宛如疯妇道:“看见了吗?你们看见了吗?如果不是她,她在害怕什么,在恐慌什么?我就算在不得宠,在入不了皇上的眼,也不可能蠢到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何况还是在这么多双眼睛下,在这么多个不为人知的所谓人心下。” 这一翻话,让众人均无言,树菩提紧握的右手依旧血流不止,钻心疼痛,这一切也比不过她此刻的心寒,难怪那夜宸妃要自己与她同行。 娘娘,你果然未曾相信于我,这一切是你做的,对吧?你深知皇上一定会偏袒于你,轻而易举的便能除掉许美人,如果发生意外,还能把我也搅和进去,做个污点证人,做你的替死鬼,好个一箭双雕。 不知何时,离开的上官宝林也被禁军侍卫“请”了回来,跪在中央,脸色白如素纸,想必来时,她已从侍卫口中略知一二。 “上官宝林,这个你可认识?”将染血的软剑重重摔在她面前,孙太后怒气难平道。 一见剑上的血迹,上官宝林更是面如死灰,一个劲地磕头,语调极低嚅喏哭道:“回……回母后的话,这剑的却是臣妾赠予美人娘娘的,原本都还是好好的,臣妾也是一千万个不知怎么会出问题啊!这事怕也只有美人娘娘自己知晓了。” 一旁的许美人瞄睨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好个贪生怕死“好姐妹”,不知则罢,何必再多说一句,将责任全部推脱到我的身上。 第106章 真凤现身 “树太医?”皇帝的声音止住了一切喧闹。 终于轮到自己了吗?树菩提拼命压抑着几欲抓狂的神情,安静地跪倒在许氏,上官二人旁。 又是这种感觉,明明不想被人瞩目,被人察觉,可为什么一次又一次都会成为众人眼中的“唯一”,她简直无所适从地恨透了这种感觉。 “把你和宸妃夜访许美人住所的事如实交代清楚,朕念在你方才护驾有功,免你一切罪责。”齐天浚此刻的眼神无法透视,甫一接触,菩提只感一阵冰冷刺骨,他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冷然,却又有一丝期盼的热度。而巡视过来的太后眼中,则满是冷凝的杀意。 早习惯于宫中的尔虞我诈,堪比人精的你们怎么可能还分辨不出谁才是“凶手”,为何非要由我一个小小的奴婢来揭示出? 对于唯一的人证她而言,若说是宸妃所为,称了太后心意,却不的不让皇帝失望;若说是许美人所为,满足了皇帝的期盼,太后那边又不能交差。苍天,莫非你真要这样来戏弄我? “那夜……奴婢陪宸妃娘娘探视完美人娘娘后,宸妃娘娘忽感玉体不适,就径直回了兴庆宫,途中未曾停留半分。至于剑被人动过手脚一事,奴婢想,娘娘和奴婢一样,皆不知情!”隔了半晌,她的话犹如一把尖利的快刀,猛然将所谓的真相剥开,血淋淋地暴露在众人眼前。四下不约而同传来极低的讶异之声,对许美人五分的揣测也陡然升成九层。 宸妃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树菩提。 她眼光坦然,一片赤诚,毫不避讳皇帝揣测,太后微怒的目光。 “你胡说,这宫里谁不知道你素来与宸妃交好,你在替她隐瞒,在替她洗脱罪名!”刚平静下的许美人又激动起来,伸手就要去抓扯树菩提,被她避开,扑了个空,趴在地上终于号啕大哭起来,口中不停唤道:“臣妾冤枉,冤枉啊”。 直到很久以后,树菩提也常常想起这幕,当日的许美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哭的如此惨淡,如此绝觉? “闹够了没有?”齐天浚话语间怒意十足,看向树菩提的眼神却柔和了不少:“树太医的话,你们都听见了,美人许氏设计欲谋害于朕,实在罪无可诉,朕念其自朕为皇子时期,便侍奉左右,且赐”宝物三件“另其择……” “皇上!”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让温懿太妃出口打断,她实在是不想为了个美人惹的一身腥,可座下自己儿子的极度压抑痛苦的表情又无不在鞭笞着一个母亲的心,即便不爱这个小儿子,对于已经失去一个儿子的她而言,雅王已是她在这里唯一的精神支柱。“恩?太妃有话请讲。” 温懿太妃看了眼哭的快要背过气去的许美人,又看了眼怒气冲冲的孙太后,才慢慢说道:“兴许是臣妾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辩不清事情的曲直真伪,可这事,绝不会想那位太医说的那样简单,又怎么能凭一人片面之辞定断?即便和宸妃无关,可做为皇后凤体报恙期间,带皇后行其职的三夫人,未能管理好后宫诸妃,还闹出如此大的事情来,难道就没有责任吗?”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温懿太妃几句让人辩不出个人情绪,大公无私的话,便扭转了局势,让安全了的宸妃又一次面临困局。 她的话更称孙太后的心意,那太医若是真如许氏所说,素来和宸妃交好,死个美人到无所谓,这宫里死的人还少吗?只不过又一次让宸妃侥幸逃脱,着实可恨,便也和道:“温懿的话,着实有道理,皇帝,宸妃就算不是凶手,但仍难逃其究,出了这样的事,她是怎么管理后宫的?” “母后,朕不是有惊无险吗?”齐天浚有些不自然,事到如今,他对媚兰的心除了疼痛,已再无其他,可即便这样,他仍旧想要保护她。 “有惊无险?这是一个皇帝该说出来的话吗?”太后闷哼一声,满脸恼怒,一转又是一脸凄然,道:“且不说你贵为一国之君,雾狂到现在依旧杳无音训,万一他遭遇……意外,哀家……哀家就只剩你一个己出儿子,若是……若是你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要哀家怎么活下去啊!那还不如让哀家跟了先帝去好了……”她说的是潸然泪下,泣不成声,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呵护,关爱表现的淋漓尽致。 见皇帝面露难色,宸妃不冷不热地碰触了下他龙袍下的手,转身走出,跪在孙太后前,怅然一笑:“母后,母妃皆言之有理,臣妾理因受罚。” “兰儿……”齐天浚失声而出。 可笑,真的很可笑,一场追查凶手的案件怎么就变成太后追究三夫人的责任起来了,座下的玄封霜轻轻的来回抚摩着轮椅上的雕花,看来自己还没有所动作,这群女人就已经斗的是不可开交了。传闻皇帝极其宠爱宸妃,看来此话不假。 也不理会皇帝,宸妃径直说道:“臣妾请求皇上撤去臣妾三夫人的头衔,至于许美人,臣妾也自会代皇后职,赐她一死!” “赐我死?你凭什么赐我死?”止住了泪水,许美人语气森然地凝视着她。 “你是聋子还是瞎子?现在是谁在替后行职?现在后宫的女主人是谁?”宸妃语调低沉,嘴边刚裂开的笑容伴随一道在熟悉不过的女声僵硬不止。 “本宫还没死,怎么着,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坐上这后位了?” 第107章 百花魁首 众人一惊,忙不迭的寻音望去,来人果然是自荣顺贤妃仙逝,因病久居深宫不出的皇后。 而刚还一派了然无心的宸妃,细长的娥眉猛挑,一下捂住胸口:“……乔熹柔?” 在这里,还有谁能自称为本宫呢?不能是太后,不能是太妃,更不可能是自己,我是不是听错了?这是不是幻觉? 夜幕中再次传来的声响宣告着宸妃所谓幻觉的破碎,转头而去,映入眼帘的竟然就是……她! 只见身后跟着十二名侍女的她显足的皇后的凤仪,亦是一身正红金丝线刺绣九头凤凰圆领袍衫,背面以堆绫绣同样的图案,两面同纹而异趣,显得端庄又娴美。祥云纹红锦袍覆住优雅尊贵的身躯,却掩饰不住冷凝的唳气。 月色,宫灯参半下,渐渐浮清皇后的面目,那是一张因病消瘦的面颊,敷着极白的脂粉,黛眉一反平日妆容,深勾飞斜,双目桃花飞艳,苍白脸面印着的双唇更是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她身后软烟轻罗,随风舞动着,像极了风中飘落的红枫,如落日晚霞一样绚美。与宸妃不同,只是高盘起的长发未着任何饰物,反而显得她的内敛含蓄。那一身纤弱,那一分病怨,几乎融化了一切萧条肃杀。 见皇后的到来,一直低调为人的水充媛竟先是走了过去,向她行礼并搀扶着她缓缓走进众人的视线中。 皇后向皇帝,太后行完礼后,也没搭理他人,微侧头,独独瞥向宸妃,她的娥眉淡淡地轻蹙,朱唇轻启,道:“多日不见本宫,你把礼数忘的一干二净了吗?” 这是几个月来,两人的首次碰面,在夏侯媚兰快要将她乔熹柔遗忘时,她居然出其不意地挑这个时间出现了,怎么,是专程来看我的笑话,还是来抓我的把柄,替你亲妹报仇? 两个人相对而立,缄默不语,同样猩红的色调透漏着二人躁动的内心,看似平静的外表也遮掩不住眼底的火花。 终还是宸妃俯首低眉,屈膝欲给皇后行礼。 也不立刻叫她起身,而是森然一笑,皇后趋近身去,低头在她耳边念道:“媚兰,本宫的好姐妹,你知道本宫等今天等的有多辛苦,多难熬吗?” “你……”心下冷冽,宸妃一时无言以对,果然,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自己;果然,潜伏数月,她等的就是今天。 “啪!”还没等人反映过来,一声脆响,皇后一掌重重甩在宸妃的脸上,这一掌,仿佛聚集了无法衡量的怨气,击红了她的粉面桃腮,也击落了她的髻上王花。 那朵傲气十足,娇艳欲滴的牡丹募然落下,飘飘然至皇后脚下,乍然伸手弯腰,扬起一片轻纱。皇后捡起那朵掉落在地的红牡丹,看都未看捂住面颊的宸妃,只是自顾自地怜惜说道:“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蓉静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牡丹不愧是百花魁首,花中之王。”话音一转,又接着道:“什么样的人配什么样的花,残枝败柳的你,只不过是污秽了这点娇花罢了。”说罢,鄙夷的扔下,毫不怜惜,一脚踏了上去,将那娇嫩的花儿踩个稀烂。 转身又来到许美人跟前,同出一择,也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的她泪花四溅,眼冒金星。 “熹柔……你在做什么?”她一来,做出了另人费解的荒诞行为还可无视,可那句“残枝败柳”齐天浚终于忍不住,低声呵斥。 第108章 心念一瞬间 熹柔的目光绞着皇帝,不惧反笑,笑的是双肩不住颤动,一双素手死命地揪着一旁扶着自己的水充媛,近乎痉挛。被皇后揪的生疼,却也不敢抽手而回,水充媛只得咬牙站立在她身旁。 看着皇后的异常反映,众人皆是诧异,其中最为惊讶的莫非就是跪倒在地的许美人,她的脸肿痛难耐,眼泪几近干涸,妙漫的嗓音也变的嘶哑刺耳,此刻的灯火正印照在她处,斑驳微侧的脸旁,正如她诡异莫测的心思,让人分辨不出。 终于止住了笑声,继而一阵猛咳,看着皇后从未有过的失态模样,没有人弄的清此刻的她在想些什么,或是有什么打算。这个一直以来便是高高在上,让人伸手难及高贵女子,平日里来,就是高深莫测,此时这般不顾礼仪,更是让人难以猜及其心真意。 忽然,她一改方才模样,目视皇帝,正色朗声说道:“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臣妾!” 宸妃一抖,心脏骤然紧缩,似乎费了好大气力才强压住自身的惊异。 今夜之事,细细里来,逐渐猜测出其中原由,难怪静失数月的她会在此时出现,呵呵,乔熹柔,怎么?来为那埋在深冷地上的亲妹报仇了,来为抢去你一切风头的我亲手挖掘坟墓了? 原来,在这里,杀人与被杀只是对象交换而已…… 只是为何要自顾请罪? 早被太后,太妃搅得烦不胜烦的齐天浚,面对久病未见的皇后突如其来的话语,更是莫名其妙,强自压下怒意,道:“皇后,何罪之有?” 皇后略微抬嘴,表情古怪:“若是臣妾久病不愈,后宫诸事又怎能劳烦宸妃妹妹,今日之事宸妃,许美人有责,臣妾亦难免,更是该当重责。” 许美人看了眼皇后,百思不解,却又异常想笑,眼神一转,便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悲愤模样:“皇后娘娘,你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真不知那剑身为何会飞身而出,臣妾是冤枉的。今夜前来过玉宵苑的就只有宸妃和那贱婢,定是她们串通一气,谋害皇上,陷害臣妾。” “一派胡言!”皇帝立刻喝斥出声:“许氏你修得满口胡言乱语,方才替朕挡下那剑的便是树太医,若宸妃与她真要谋害朕的性命,又何必多次一举?宸妃是绝不会危害朕!” “绝不会?”皇后微微扬眉,“若是别人臣妾到不敢妄做揣测,只是曾经离宫的宸妃……她的心还在皇上身上吗?”她又步近媚兰,“离宫那半年,和靖王爷在一起快乐吗?” 乔熹柔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将那被齐天浚刻意隐藏,只有及少数人知的真相,当着众人面毫不避讳,毫不留情的揭示而出。 底下一片哗然,妃嫔与王爷一起离宫,居然还长达半年之久,这种宫闱丑闻昭步于世,必将引起一场风波,一时候间,各种猜测纷纷。 此刻聪明过人的皇后,怎么会想到,这些用来报复宸妃的话,会彻底改变她的儿子少游,特别是宸妃之子少轩的命运…… 第109章 猜不透的变局 “皇后,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难道是你病太久了,得了失心疯,你该比任何人都通晓国母的礼仪,何故要在此胡言乱语?”齐天浚高声喝道,表情愈显狰狞。 “皇上真的认为臣妾在胡言乱语么?还是皇上你有意偏袒宸妃。难道皇上忘记了宸妃与靖王离京的事,难道皇上真的要永远自欺欺人?天才知道他们还有未私下书信来往,互相勾结……” “乔熹柔!你是嫌那后位坐的不舒服还是太过思念荣顺贤妃,想去陪她?”从那打断自己话语深爱的男子眼中,熹柔读出的竟全然怨恨。 气氛一时间大变,帝后的激烈争执就像一团乱无章法的乌云,徘徊在每个人的心中,压抑着久散不去。 见势头不对,孙太后终于出声阻止道:“皇帝,哀家到不认为皇后有错,不如先让她说下去……也好” “有什么好说的!”齐天浚宛如困兽,气急败坏地打断太后的话。 见着皇帝反常模样,坐下各人自是心中盘算。 送靖王与夏侯媚兰离宫的场面还一一在目,雅王满脸疑云的看了眼宸妃,心中油然忐忑,听闻宸妃诞下乐王时,是早产,难不成乐王那个小鬼是三皇兄……想到这,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树菩提心中此刻也是七上八下,如果说今夜发生的一切是一场变局,那皇后的出现无疑是更大的变数,她让本该明了的隐秘隐藏的更深,可却揭露了一个不该碰触的秘密。难怪宸妃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难怪她说自己毫不在意皇上的宠爱,难怪她会放过自己和那个人。 原来,原来,她的心……在别处。 早产的皇子?想到这,树菩提汗如雨下,若是把早产一事牵扯进来,即便自己一无所知,恐怕也难逃绝命。越想越糊涂,越想离那所谓真相就越发遥远,就像镜中月,水中花般,明明就摆在眼前,无论在怎么伸出手去却仍旧无法碰触。 此刻最是轻松看了出好戏,莫不过是一心设计留京的京兆府牧,他的脸色还是那般惨白无气,垂落下的长发边传出的是几乎难以察觉的沉吟:“呵呵,这戏可真是演大了,皇后,宸妃,这两绝色美人的恩怨启能是为了争宠夺权?”撇开其余佳人,玄封霜独对垂然在地的许美人,在三留意,入微观察。 因妆容污花,钗褪髻滑,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他看不清她的花脸下的真正面孔,但那一头耀眼的金发,相似的身姿,竟和那日从百桃堂“买”来的花魁同出一则,金发之人在这个国家,有且尚少,大都是同族之人。 难不成这位命悬一线的娘娘和宫外的她是血亲?想到这里,不由再细致打量着许美人几眼。 想着又忽闻皇后悲声狂笑:“不说,不说就罢,从今以后,臣妾就谨遵皇上的圣旨,当个得了失心疯的疯妇,当个眼盲口不语的行尸走肉好了。”说罢,摔袖就走。 “熹柔……”可惜这二字非出自齐天浚之口,而是孙太后了有意挽留。 顿了顿,皇后还是收回了迈出的脚步,好似早就料道定会有人挽留她般,正色凝重说道:“皇上,臣妾所说是不是真的,你不任何人都清楚,即便被贬到天涯海角,逆臣贼子始终是逆臣贼子,他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你的左膀右臂或者是……至亲血肉。”她又看着水充媛,眼神怪异,却仍笑道:“对了,臣妾忘记通晓皇上,太后一声了,水充媛,她有喜了。” 第110章 真心何在 “什么?”声响皆起的同时起,是谁心中的喜悦,光怪斑驳的灯火下,又是谁心中的艳慕?几家欢喜,几家愁。在皇帝,太后等喜不剩收的时候,尚未子嗣的后妃们大都面露难色,羡慕中满是嫉妒。 许美人望着皇后,嘴角下意识地弯了弯,无论何事,总是由她决定,她总是有十足的把握,胸有成竹的模样,呵呵,水倩如有孕在身了么? 看着皇帝的坚毅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却依旧保持着冷静的模样,乔熹柔的眼神有些散乱,淡淡道:“许美人虽然有凶手之疑,但也决非能凭那太医一人之言定下结论,而水氏充媛喜怀子嗣,实乃天佑吾朝,皇上实在不宜下旨,误惹血光……而宸妃未能尽好其责,宸妾若不责罚她,难以平悠悠众口。” “皇后娘娘,言之有理,字字斟酌,句句大义,果然有国母凤仪风范。”还未等他人言语,温懿太妃先是开口,她明白自己已不需再多说什么,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称赞皇后就已足够了。 果然,一直心存疑虑的孙太后,也点头附和皇后之意。 齐天浚见太后眼神闪烁,明显是对自己不满,而又有意偏袒皇后,心头顿时不是滋味,俯首,媚兰双颊红肿,身子微颤,埋头不语。 忽地四目相对,怜惜不舍背后也有对她的揣测怀疑,并非被方才皇后的话影响,而是出自自身对那份强求来的感情的不自信:他坐拥万里山河,俯视天下人间,挥手间,世上万物又启是他求之不得的,可就这样天尊地尊的他,竟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牢牢牵制住,甚是可悲。 自诞生以来的齐天浚第一次只觉内心充满挫败的负重感,比争夺那独一无二的位置时,更另他觉得是……心痛。还要人群中的皇帝叹息沉郁,声音带些挣扎,沙哑:“宸妃该罚,该罚!”他的眼睛又射出异样光芒:“许美人也难逃其咎,该死!” 皇后,许美人的胸有成竹的笑容顿时僵硬,苍白与污花的面孔交融着各色扭曲神色,低头的宸妃征愣的盯着一脸痛愤的皇帝,泪水刹那决堤般汹涌,模糊了视线,却又忘了拭泪,不禁悲从中来,这悲伤中还渗着怜悯、同情和内疚,满心顿觉自责不堪……皇上,皇上,你又是何苦…… “不行!”雅王忍不住的颤声急呼,情不自禁地要去上前阻止,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的身份,处境。 就在同一时刻,独坐轮椅的玄封霜却在随从的帮助下,脱离人群,“扑通”一声抢先重重跪在皇帝脚下,顺势压下雅王紧张的声音。 从刚才起,他一直冷眼笑对的戏目也刚收场了,不管是谁刀下流血,谁白绫挥洒,谁酒杯清脆,这些个形态各抑,傅粉施朱的佳人们,在他眼中不过是那一条条吐着血红信子,挥舞着带刺的尾针,乘人不备便会将你至于死地的蛇蝎美人而已。 虽然他也是个正常男人,以他年纪相仿的男子们,大都娶妻生子,但一直以来日夜噩梦纠缠,烦心欲恼的一事尚未成功时,女人,无论美丑,善恶,也不过是具具会散发温热气息的行尸罢了。 “你?”齐天浚皱眉,盯着这个自认为忠义两全的人臣。 “皇上,今夜之事,臣的确无权置喙,不过有一事,臣不得不说。”说着,捡起落在一旁紫薇软剑的剑柄,翻来覆去仔细查看。 “剑有问题?” “是,也该说不是。” 齐天浚看着依旧那样病态恹恹的玄封霜,不由火大:“你在戏弄朕吗?” “臣不敢……” 第111章 假相大白 在众人猜测,皇帝直视的目光中,他直直跪着,沉默了半响,苍白,冷漠的面庞无异,仿佛挣扎良久才道:“臣出身低微,又来自荒间野乡,不过也正是这些上不了抬面的来历,让臣更熟悉宫外江湖。这剑的的确确是紫薇软剑。” 他顿了顿,幽暗锐目逼视着上官道:“凡是熟悉百家兵谱,或是稍懂武艺之人,必知紫薇软剑虽说柔软无比,可胜轻纱,但本可以脱刃伤人。”回头对上许定凝,放软语气道:“而许美人娇弱无骨,恐怕是不知此剑来历,因此误用之,却因为用力过度而惊动了皇上……” “难道我就知晓武艺,就是江湖中人了?”上官虽然口中叫嚣自己也不过一柔弱女子,但长年习武已经潜移默化的在她言行举止上产生了微妙变化。因为激动,一时未能控制情绪,大声嚷道,双眸中的寒光一闪,杀机顿现便也一丝不漏了被玄封霜逮了个正着。 “知不知晓又启是微臣说了算?微臣不过说出自己所知之事,毫无偏袒任何人的理由,娘娘,你说对吗?” 玄封霜的话停止了,上官天宁被堵的开不了口,一脸紫青,而许定凝的心却比任何一人都更加波涛起伏,这个远丛岭南来的男子,说这些个长篇大论是什么意思,她回头,仔细地看着玄封霜,玄封霜也看着她,眼中尽是满满的期待。他收回眼光,又向皇帝说道:“也许,皇上心里已有计较了。” 空气中疑云笼罩,一弯明月却露出了一角,锋利无比的一角。所谓的疑团,所谓的真相,在一个并非宫人的口中逐渐明了,揭开。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上官天宁,这个雅王送入宫中的女子。 树菩提看向玄封霜,见他深沉的眼光一一从各人身上流淌过,最后与自己汇合。这样黑白分明,璀璨如星河的眼眸中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就和那日成功欺瞒过皇帝后出现的笑意一样,毫无温暖可言。他阴沉地笑着,凛冽如冰的眼神一刀刀刮下树菩提冷静地面容,让人只觉得透体通痛,巨大的压抑另人喘息声都渐渐加重。 伴随着太后质问上官的声音,玄封霜对树菩提敛起笑容后,收回目光,这一举动,另她胸口一恸,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压抑在胸口,紧紧掐住她的喉脖,让人穿喘不过气来。真相?到底什么才是真相? 也许皇帝的旨意,皇帝的主宰才是真正的真相,而皇帝,不比任何人知道的少。皇帝嘴边那阴霾的微笑又代表着什么?沉静了良久,再次传来齐天浚低沉的嗓音,这个光怪迷离,喧嚣寂寞的夜宴,这场人心争斗,神人百出的好戏,留下来的只是:“美人许氏,虽无心,仍有过,打入冷宫;宝林上官氏,闪烁其词,真相未明,送掖庭室审讯;宸妃夏侯氏……”皇帝的语调一滞,很快又恢复过来“夏侯氏禁足兴庆宫,乐王送至中宫由皇后带为抚养。”知道这样的处罚绝不能平众口,为断后路,不愿在此过多纠缠,齐天浚猛一断声:“朕意已决,如有反背,杀,无赦!” 原来,结局就是这样,该死的人没死,不该死的人也残喘着那口气,乔熹柔只是面无任何表情的望了望媚兰,悄悄地离去,全无来时的繁华派头,她那苍白无色的面庞,越发的白,无意一瞥,甚是骇人。 为了保护她,居然轻信一个才入朝不久的官员的胡言,皇上,你可看见我那比狂风中即将凋残的牡丹还要微弱的身子?我的病……我的病…… 第112章 宸妃之心 灯火下的年轻皇后,被众人簇拥着的庄严皇后,面孔无比苍白,似乎世事的冷酷无常令她内心彻底的失望而冰冷;她的眼睛正视苍天,好像有无穷的怨愤,悲凉与冤情要诉诸神明,她的素手剧烈地抽搐、挣扎,仿佛在抓住那能挽救生命的稻草,又似乎想要扼断女子纤白的颈子。 一停一颤,皇后的身影如来时般诡秘,在众人不解,嘲讽,疑问的眼光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做为唯一证人的树菩提却被人遗忘,在独自回太医院的曲折宫路上,抬头望月,原来今晚上月亮居然是红得呢,如同手心那道血口,红得如此凄艳,像及了宸妃眼角的那抹绯红。 不由想起方才宸妃离去时,与自己的短暂对话。 “娘娘,你,果然未成相信于我!” “从皇后为我送来那一杯鸩酒时,我就明白了,那一刻起我将连自己也遗忘,忘掉良知,忘掉慈悲,也忘掉相信!可你,真敢对天起誓,从没有害我之心吗?”宸妃牢牢盯住树菩提的眼睛,另她不自然的目光游走,转向别出。 “我……” “我曾想过让你遭受痛楚,让你也成为我们这群疯狂又可怜的女人中一员……甚至更残忍的是,利用皇上,杀了你一心维护,看的比命还重的那个男子。但正因为你的故事,让我想到了剡,他就是皇后口中的靖王,我的爱人!” 看着树菩提由不置信而猛然后仰的身子,宸妃只是淡然笑道:“不要怕,皇后说的都是真的,在进宫前,我就不再是清白之身。我和他的故事……并没有随着我日益高升的份位而结束,我与皇后斗的不可开交,我对皇上的妩媚奉承,只不过想活下去,活着再见到他。我……还是要感谢你,无论为何,还是没有从你嘴里说出对我不利的话。” “那……乐王殿下……”身世二字被咽了下去,菩提不敢正视这个美艳绮丽的女子,只是盯着她那飘舞的血红纱裙。 “他……他是……” 宸妃的话还未完,便被立在远处的内宫太监声音打断:“娘娘,请您回兴庆宫,奴才还等着给圣上回话呢!” 最后那一瞥,宸妃的眼中竟是灼灼之光,满目开怀,树菩提除了对呀一眼的惊异,更多的只是对那最后话语的负重感,“皇上虽然责罚我,却未免除我三夫人的头衔,早晚,我是一定能恢复自由,在那之前,乐王,在皇后手里,能否保他平安,就看你的良知了……” “娘娘何以确信我能护的了乐王殿下?” 宸妃不经意地向中宫方向看去,口中轻吐:“你和她不是有过什么交易吗?哦,不,应该说,你不是给皇后开过一单药方吗?” 看着树菩提不可置信的惊异的模样,宸妃低头一笑,转身扬起一片轻烟,将人丢至原地。 原来一切的一切她都知,却不一句到破,绝艳的面容下,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心计?夏侯媚兰,难道你,是甘愿被人放置肉板,宰割的?还是真如皇后所说一样……有弑君之心? 我的良知,我的良知,想着想着,才发现天幕间闪电惊雷,落下瓢泼大雨,一想宸妃的绝美悲哀容颜,知晓暗地里的一切,树菩提的双腿像生了根般,也不躲避,直愣愣地立在雨幕中,雨点打在脸上的感觉是那般微痛轻痒,可这却不足以将她面容上的浮华,身躯上的血渍,灵魂中的罪恶一并冲洗掉。 一个并不熟悉又诡异的身影飘然而出,树菩提周身的雨势也小了许多,发愣的抬头,竟是弃了轮椅,双腿站立的握伞的玄逢霜。 他握伞却未遮雨,全身上下与菩提一般,湿透一团,发髻上的水晶明镜琉璃双簪随着风摇弋而起,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悦耳身,烟灰的长衫在水滴的冲洗下逐渐透出里面的素白裹衣,白色的面目,白色的轻衫,宛如索命的鬼魅。 第113章 孕育的倾盆雨 伞全给她遮住了,一颗颗晶莹的雨珠便顺着玄封霜消瘦不堪的下额而下,聚集在一起,如水晶珠帘般一散而下,在树菩提眼前渐起一片涟漪。 他看着她的眼神有鄙夷,又有不忍,最后交织在一起变幻成了嘲讽:“这么大的雨,就算是太医也该承受不起吧?” 没有理会他,树菩提迈脚欲绕他而去,却被拦住了去路:“咳咳,我的伤势还没好,树太医不给我医治吗?还是……” “啪!”树菩提怒目打掉宣封霜手中纸伞,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何要帮许美人开脱?” 看了眼落在地上打着转儿的孤伞,玄封霜一脸不解,“我不明白太医的话,难道你希望美人娘娘有事?” “我,我,如果我真的心想事成,我希望今夜一事从未发生过,可是,我又凭什么来决定别人的命运?我不过是你们手中的一枚旗子,一个玩偶,宸妃是,皇后是,你,也是!” 看着树菩提略显疯癫的模样,玄封霜却不打算就此罢休,果然,虽然只是太医,她却能平安周游在皇后,宸妃诸妃间,当中一定有玄机:“没人决定你该怎么做,咳咳,一切都是出自你的内心!” 一个见势逼近,一个仓皇疯癫。 “你,你说今天的一切是我造成的?你可知,我不过只想颂经礼佛,隐逸一生而已。” “佛?哈哈,大慈大悲的佛,背后也有一张面目可憎的修罗面,难道你会不知?何况是这深宫之佛?” 树菩提死咬住下唇,看得出玄封霜寥寥,却又深震她心的话语,已经成功瓦解掉她的冷静,她的漠然,清冷的金瞳中全是几欲狂乱的火焰。 “若为佛,今后的路你还能平安的走下去吗?” 今后的路?树菩提看着眼前那张惨白的脸面,想起同样拥有这般脸色的人,猛一回头,身后一片漆黑,来时的那条崎岖小道,早已不再。 梵海,梵海,为了你,我已经没有了回头路,我已经不能再沉心向佛,我已经越来越像那些女人了! 想到这里,树菩提双腿一软,向下倒去,本想接住她的玄封霜因身体还未康复,孱弱不堪,也一带被压倒在地。 “我想离开,我想出宫。”颤抖的声音却唤不回玄封霜冰冷的内心,他只是轻托着树菩提毫无气力的身子,微笑着:“出去了,你又能去哪?难道你不要那个人了?” “那个人……” “兵部侍郎大人!” 那时的树菩提已完全迷失了自我,茫然望着他,吐露不出任何字语。 “我会帮你,就当报答你帮我欺君一事,我们合作吧!以后我会帮你遮住一切风雨来袭,我会为你谋的至上的权力,我想看这样一心向佛的你,能把后宫那一池春水搅的更乱吗!我更想知道,这池混乱的春水能不能撼动整个皇朝!”玄封霜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后面的话语几乎被雨声覆盖,仿佛能溢出水来,在菩提的耳边慢慢回荡开来,模糊了她的人心,模糊了她的知觉。 偌大的庭院静的可怕,倾盆而下的雨,是人心所向的见证,它以狂爆的方式,在树叶间徘徊,在两人身上流淌,在一个可以流淌的地方汹涌,翻腾着。 何处是起点,何处是终点,不得而知,惟有被打落的树叶,在心空泛起圈圈涟漪,以萧条的方式诠释着人心的变幻。 第114章 暗结的磅礴雨 雨中的树菩提抖动的越发厉害,她又想起了师父死前委琐的模样,师兄决绝的态度,师弟哀怨的眼神,混杂着若有若无的男音,竟不由自主的紧紧反抱住托住自己的人,绝望地放声大哭起来,泪水混杂着雨水,滴落在玄封霜胸前的衣襟上。 他没有动,只是直挺挺地跪立在雨中,神色复杂地看着怀中哭泣之人,反反复复自问着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猛的一声惊雷伴随着青光白刃划破天际,轰轰隆隆的声响将他依稀的思绪打断,幼年所承受的痛苦、惆怅、恐惧、愤怒……渐渐浮上心头,鲜血沐浴着哀号,刀光斩尽了血肉,幼女撕心裂肺的哭叫声一直缠绕在心头,每每午夜必被惊醒。 面无表情地看着怀中依旧哭泣的人儿,脸色却渐渐寒了下来:“哭够了没?哭能解决问题,哭能回到过去,我会比你哭的还厉害。”感受到怀中之人微微一颤,接着说道:“在这个深宫里,天天都有人死,也许一死能换来鸡犬升天,也许不过只是草革裹尸罢了。即便是默默无闻的小宫女,也不知哪天便回丢了性命,何况还是处在刀口浪尖上的你?想活下去,只有杀人与被杀,杀这个深宫,被这个深宫所杀,你,明白我的话吗?” 树菩提没有动,也没说任何话,只是停下了泣声,反复回味着玄封霜说的每一句话,杀人,被杀,杀人,被杀。她猛一抬头,看着他,见到雨幕中的双温柔眼睛,那里深邃而不见底,冷冽非凡,玄封霜微笑着,淡淡道:“树太医聪慧过人,想必心中早已打定注意,不用我再多言了吧?” 仿佛在一瞬间,领悟了自己的处境,菩提的目光不再狂乱,慢慢的,黯淡下来。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猛的将他推倒在地,挣扎着站起身来,素手轻轻拂过粘湿的云髻,从发间取下一木簪,看都未看一眼,一使劲,将它从中折成两断,猛地摔在水凹中,溅起一片水气,眼中一片金芒冷酷:“我不能离开,我也离不开。玄大人既然腿不好使,就不要乱跑的好!免得被人落下话柄,害了自己,也害了我!你死都不要紧,可谁又来替我”遮风挡雨“?” 玄封霜看着她,却不说话,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对持着,彷佛是两把无形的利刃。她眼神不再惊慌,如大梦初醒,脱胎换骨一般,散发出金绯的火焰。忽然,树菩提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很早以前,宸妃就把我的路给指出来了,只是我那时太过天真,不,应该是傻。” “路?”玄封霜重复着她的话。 “你说的对,佛都还有修罗面,何况是我?人性既然如此丑陋,世上又有哪个圣洁?只有活着,才有说话的资格,只有活着,才能达成自己的心愿。我的路,必定是披荆斩棘之路。” 玄封霜看着面容扭曲的她,这就是深宫女子的心态变化吗?果然,在这深宫里,无论是娇羞无邪,从容冷静,还是心怀慈悲,在这个表面金碧辉煌,其中泥潭血泊,吃人不见骨的地方,都会渐渐浸润,沾染,最后,从心底里吐出红信,去算计别人。 他抬头看了眼天,方才还在的胶结如银的,明月,在暴雨的肆虐下,只剩微弱的光芒,呈现出若有若无的暗红,如同,蒙上了一层鲜血。 “那我真该感谢圣上,如果不是他赐我随意进出宫廷的特权,我又怎么能亲眼目睹树太医往后的披荆斩棘?” “哼。”冷哼一声,树菩提也不再搭理他,抽身就走,很快便消失在漆黑的雨幕中。 “呵呵,”坐在地上的人发出一阵轻笑,捡起落在水滩中两段的木簪,揣至进怀,我们的结盟算成立了吗?自问一声,环顾四周,见无他人,也飞速离了去。留下磅礴的大雨,冲洗着天地,冲洗着罪恶。 第115章 惨遭蹂躏 京兆府一间偏屋,窗外的雷声阵阵盖过里屋发出的声响,只有那微弱的烛光在风雨中跳动着,伴随着女子低微的抽泣声,摇摇欲坠。 初冬的瑟瑟冷风吹在女子赤裸的身上,便泛起了一片青紫,般配着红肿的脸颊,如污花的颜料。她的四肢一动不动,仿佛已经不是她的;她的双眼,空洞而木然,无所焦距地注视着眼前铺满湿气的天花。 风鼓动着她身下散乱的金发和那撕裂开来的罗裙,纠缠在一起,于是,那瑟瑟抖动的轻纱长发,便成了这死气沉沉的潮湿空气中惟一生灵。 回府便马不停蹄的玄封霜便先去了偏屋,还没回神,眼前的一幕令他大吃一惊。天都知道,在这个被带回来的女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来,六音仍旧躺在冰冷的地上,仿佛死了一样,豪无反应,让那冷风肆意地玩弄裸露的肌肤。 下身的疼痛提醒着她刚才那肮脏卑劣的一幕:粗鄙无耻的男人们,恶心不堪的淫笑声,粗重的喘息声,丑陋的男根……还有最后那句:“我呸!费老子那么大的劲儿,还以为是个处子,不过是他妈个贱胚。”层层叠叠交汇在一起,便组成一个不争的事实,她被人,强暴了…… 让霸子在门口相等,玄封霜支着轮椅,独自进了屋。看着躺在地上,宛如死尸的女子,浑身发抖,一气下血气一涌,长咳数声。 他没想到,这个与许美人长的相象的女子竟然会被他从岭南一路忠心跟随的将士们给强暴。不,应该是他早该注意到才对,一路上,将士看她的眼神,那纯粹是男人对女人的渴望,把这鲜姿卓丽的女子独自留在这些个杀场上如狼似虎的男人们中间,一开始,就是致命的错误。 只因太过心切,而忽略了这点,看了眼六音,心中默默踌躇:冒险相救许氏,本是放手一赌,没想皇帝如此轻易地相信了自己,想这两金发女子如此相似,定是血亲,又想那宫妃身份,本想施恩于其一,挟持又其一,以为几用。却没想,忽略了一点,这样,这个女子还有用么?想从后宫入手的计划线路,其中之一看似无碍,现今这条,难道要舍弃? “哎!”事到如今,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脱下自己的外袍弯腰将六音包裹住,才示意霸子进来将她带走。 被人拖动身体,撕裂般的痛苦一下又回到六音的知觉中,方才被人强暴时的痛楚感觉又加倍作用在她身上,从发根到脚尖,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刹那间睁大了眼却什么也看不到,张大了嘴却吸不进一口氧气,直勾勾望着天,一动不动。 即将出门了一瞬间,男声响起:“宫里的许娘娘因误伤圣上,被打进冷宫了……不过雅王爷应该会设法救她。”因为暗察今夜各人的神态,所以玄封霜他才敢确定,宫中的王爷,娘娘与她一定有非浅的关系。 听见这话,一直以来像死尸一般的女子有了些反应,喉咙喑哑到只能发出嘶嘶的声响,一向温柔娴静的她竟是满腔怒火,一个金发的娇女在她脑海中不停的闪现:姐姐,我的孪身姐姐,与我拥有几近相同模样的面容,发色的姐姐,凭什么你就能得到他无微不至的爱,甚至会设法救冷宫中的你?凭什么我就该被那些流氓无情的侮辱,却无人问津? 一旦心中被怨恨所控制,像火一般的情绪就会毁了周围的所有人。此刻的六音心中那时只有单纯的一个念头,她的怨恨全部来自一个人,既然你让我心痛万分,我就要更加的让你痛不欲生。 窗外的大雨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将稳固的京城浸泡得仿佛失去了根基般,这平常的一夜,却不知撼动了多少人的内心…… 第116章 三钱当归 昶昭帝四年宫中的生活一切如故,异常平静,充媛水氏平安诞下一女,炎兴的第一位公主:齐纯琳。虽不是皇子,可出于她生母水倩如的善解人意,帝格外喜之,便册封为琳安公主,出乎意料的是,水氏并未晋升为妃,依旧还是九嫔充媛。太后没提,皇后没提,也就没人敢在皇帝面前说这事,这事就和那夜刺杀皇帝一事一样,被故意掩埋了过去,谁也不愿去触及。 而小公主的降生并没给这坐压抑的皇城带来任何喜悦,只是越发深沉,不见其底。 守护孝三年已满,昶昭帝已无任何理由在将他的三弟,齐天剡囚禁在皇陵。 大明宫内“你们都退下。”齐天浚操望着宫人们离去的背影,转头看向一旁的楚云。 “是。”众人得令都退下了,只留下盏盏跳跃着的明亮烛火。 屋里瞬时安静的多,只有烛火烧腾时,发出轻微的噼噼啪啪声,灯芯随着午夜的风左右晃动着,似灭非灭,昏暗而和谐,幽明瞬转的光线,忽闪着皇帝隐秘的眼神,这烛火就如他的心绪,明暗交替,明也不是自然的明,但暗却是真实的暗…… “靖王患病多久了?”他终于开口问道。 “如果算上头一年,应该快三年了。”一身玉白锦袍,高梳的整齐发髻,此刻的楚云满身官宦气息,全无往日身上所带的淡然。 话音刚落,空气中陡然变的深冷,齐天浚暴怒:“堂堂的靖王爷病了三年,居然没有人跟朕禀奏此事,你们这帮当奴才的,你们……”他身上的唳气大增,“是不是把你们全部拖出去祭神明,如此才能明白奴才该做的事?”话语间,他的手紧紧按在玉玺上,青筋异突起。 看着他愤怒的模样,楚云不由心中一叹,皇帝什么时候这么在乎对他而言,宛如针刺的靖王了?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兄弟情了? “臣记得前些日子,还有太医请愿,愿为靖王医治,却被皇上斩首了。”不冷不热的话,另齐天浚身子勿地一僵,显然是被楚云说中了要害。 也没待皇帝开口,楚云复又说道:“睿王爷的事,臣已处理妥当了。” 睿王?雾狂?齐天浚心中一紧,半晌又才发出声响:“睿王,不,二弟最后有什么话留给朕吗?” “他走的很平静,他只说了四个字。” “哪四个?” “吾死犹甘!” 简短的四字,吾死犹甘,道尽他,齐雾狂做为人臣权贵的忠心耿耿,道尽他,为人手足的兄弟情长,纵然面对至亲皇兄所派的杀手,仍是忠心耿耿,从容赴死。 齐天浚一下瘫软在龙椅上,表情痛苦万分,“雾狂,雾狂,我的同脉亲弟,不要恨朕,不要恨皇兄……” 楚云略带鄙夷地注视着几乎痛苦流啼的皇帝,不正是因为害怕与自己能力不相上下的兄弟,在外纠集势力过多,才对他下此狠手的吗?为什么现在又是副伤心的嘴脸?兔死狗烹,这话真是一点都没有错,睿王,其实你一直漂泊在宫外,不就是为了躲避这样的命运么?为什么还要回来?代帝寻视江南涝灾,也不过是给皇帝一个冠冕堂皇杀你的理由而已。 所谓亲情,不过是世上最低劣的感情! 自言自语后,齐天浚又像无事般,看着楚云,“你觉得朕是不是昏君?” “明君,昏君那是由千百年后的后人们来评说的,又启是臣可以置喙的?”楚云对这个尖锐问题的回答,即便心有所想,也是一如往常冷静的回答道。 “呵呵,哈哈,哈哈哈,你知道朕为什么这么信任你,重用你吗?”直勾勾地盯住他,齐天浚压底声音:“朕需要的就是你这样不闻不问,只听从主子话的奴才!” 早已习惯皇帝的喜怒无常,楚云只是躬身答谢。 “权势在握,自古无情!对了,自己亲哥哥生病,雅王宫那边会没有动静?”恢复了冷静,皇帝的心思再次深邃难揣测。 “数月前,雅王爷也不过给靖王爷送去了一味药方而已!”亲兄弟怎么样?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师傅被自己视为亲人的师弟所杀给他留下的心结,对情感的怀疑,也转移到他人身上。 “只有一味药方?”皇帝扬眼。 “三钱当归,从药方看,靖王爷身体并无大碍,不过是受了寒气,身子欠佳,时出虚汗而已。” 没有说话,齐天浚低下头去,半刻,亲笔写好了圣旨递给楚云道:“三年孝期已满,朕很是想念靖王,早些接他回宫,相信雅王也很想念自己的亲哥哥。” 看着楚云一脸不解,他站立起身,笑道:“三钱当归,好个三钱当归!以为这样,朕就不知道你们的如意算盘?你真以为这药是医治靖王的病?”说着拍了下楚云肩膀,皇帝的声音伴随着离去的脚步越来越小:“呵呵,他在我们兄弟中排行可是老三啊……” 当归,是应当归来的意思么?倾刻间,楚云发现先前自己所想完全错误,雅王并非不看重兄弟情,而皇上,也非昏君。 第117章 帝语惊心 就在皇帝颁布旨意命靖王回宫的同时,后宫一如前朝,看似平静稳正,却又躁动不安。所有人都知道靖王即将回宫,却除了她,夏侯媚兰! 正宫皇后的身体还是老样子,起色不大,但也没见恶劣下去,齐天浚时常去中宫,但很少留宿,宫人传的是皇帝珍惜皇后,为皇后身体着想;宫中少了位许娘娘,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各供各殿的主子们一如往常,让人不禁怀疑她们是不是潜伏的豹,安心等待时机,蚕食着对方;被关进掖庭宫受训的上官宝林,被放了出来,可宸妃却没那么好运,不知道皇帝是不是对他这位美艳绝伦娘娘伤透了心,居然没再踏进兴庆工半步,就连曾经视为珍宝的乐王,也是不闻不问;而上官却是意外的平步青云,也不知从她口中得出了什么,皇帝不仅未责罚于她,甚至格外宠幸她,一时间,上官天宁独沐龙恩长达半月,晋封为正四品婕妤;一下从宝林到婕妤,连升三级,刻意跳过正五品美人,不知皇帝是刻意避免与冷宫那位同位,还是真宠信她;独剩的高位嫔妃水充媛只是安心养育着她的小公主,一如以往低调。 除了巡视的禁军,曾经热闹的兴庆宫外偶尔只有几支雀鸟光顾,唧唧喳喳地鸣叫着,惹人心烦。宫外的一个隐蔽的落窗处,依稀有个人影,双目牢牢地注视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曾经权倾后宫的宸妃娘娘正无力的趴在绛色纳纱软塌上不住的抽泣,从那,隐约听得见带有浓厚哭腔的名字:“少轩!” 窗外人影一震,再三考虑着是否将靖王回宫一事告之她,却在听见乐王名讳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夜事发,那今日,整快半年,后宫在皇后出来主持后,到是恢复都以往那般平静。自己也躲在太医院,整日不出。也许,在这个浮华的宫里,已经没人还记得一位太医。 虽然心态有变,树菩提仍旧心怀奢望,将玄封霜送来的纸信垫底不看,终日循规蹈矩,只求一分安宁。每月她也会悄悄潜去探视宸妃,却不敢相见,大都因内疚害她到如今被囚地步。 现一听乐王名讳,才想起那日宸妃对自己的“请求”,也不知道乐王在皇后那过了好不好,先不说皇后对宸妃的敌意,导致她不可能善待乐王;就是年幼的孩童,被强制离开生母身旁,也是万分残忍的事。 想到这里,树菩提趁无人注意,偷偷地溜出了太医院,却不想身后,还有一双闪着异样光彩的双眼。 中宫内下朝后的齐天浚正端坐在上位,忧心着皇后的病情。自那以后,乔熹柔对待他的态度可谓是判若两人。 他问什么,她就冷静地答什么,不微笑,不符合,也不反对,就像一具栩栩如生的陶俑,弱柳迎风地坐在那,明明就在你身旁与你谈笑风声,把酒言欢,可却没有心,没有灵魂,木然机械的重复着以往的话语。 叹了口气,遣散了众人,齐天浚起身坐至熹柔旁,轻柔地捉住她冰冷的柔夷,呵护进胸前的宽广黄锦下,一双如墨眼眸浸满了数不尽的温柔:“熹柔,你还在怪朕吗?” 皇后没有动,也没说话,却被一双力臂挽进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中:“朕已经下旨,让靖王复宫了。” 呼吸着这个已经变的很陌生怀抱中的空气,乔熹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抬头看向这个深爱着的男子:阳光了照耀下,他朱赤长发如飞鸿惊燕,耀眼却又伤眼,他的下颚处居然有着刺眼的胡须,一向严谨整洁的皇帝居然胡子拉渣,神色还如此感伤。 感觉到她的目光,齐天浚也低头深深地凝视着乔熹柔,声音越发温柔:“朕还是放媚兰和他走吧,这样,我们四人都会好受一点,对吗,熹柔?” 熹柔心神一动,可柔,媚兰,靖王的面孔在心头赫然清晰起来,猛地,先帝临终前的话也袭来:传位于三皇子…… “熹柔,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阳光下,皇帝异常温柔询问的声音再一次想起,她才从回忆里惊醒,一下对上齐天浚的目光。皇帝看向她的目光愈加柔情起来,那一瞬间,熹柔仿佛也有点醉意,明亮的双眸不由自主的半阖下,但先帝的话如魔音绕耳,挥之不去。 “怎么了?”齐天浚关切的目光下有着一丝深意。 女人真是奇妙的生物,上一刻也许还对你心灰意冷,立誓不愿在见你,下一刻却又百般温柔,处处替你着想。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放走他们!”熹柔的声音充满惶然,脸色愈发骇人,直瞪着齐天浚。 她一向沉稳慎重,怎会如此惊慌失措?定了定声,又才说道:“朕知道你不喜欢媚兰,媚兰对你也……以其让你们都心有死结,朕还不如咬牙割爱,成全了各人的好,何况……” “不是这样!”齐天浚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乔熹柔打断道:“靖王绝对不能放走!” “这……是为何?” 一下反握紧皇帝的手,乔熹柔咬紧下唇,胸口起伏不定,终于凤眼一闭道:“当年先帝传位的是……” “老三!” “啊!”皇后捂口惊叫,一派不可思意地木呆在那,面色煞白,两眼瞪的宛如铜铃,像见鬼般。他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除了太后和自己,没第三个人可能知道,而他,居然知道……一下重心不稳,熹柔跌坐下地。 齐天浚微向前倾,伸出手去扶熹柔,一用劲,又将她拉进怀中,将唇压了下去。熹柔没有动,她只听见他低迷地在自己耳边吹道:“别怕,你做过的任何事,朕都不会怪你,你永远是朕的皇后。” 此话一出,皇后更是心跳如雷,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又闻帝音:“所以,朕才要他回来,成全他!” “嗡”的一声,乔熹柔脑海一片空白,连皇帝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 第118章 月隐花缺一人笑(一) 中宫外殿长廊停留住脚步的树菩提忽然冷冽喝道:“跟那么长时间也该累了,出来!” 届时,一个太医装束的少女才晃了出来,略带委屈拖长音调道:“菩提姐……我”原来是她,树菩提吁了口气,脸色缓和了许多,不知道最近是不是自己神经太过压抑,一天总觉身后有双眼睛,无时不刻地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还没等树菩提说话,冰汐玄一下哽咽了起来,嫩白脸蛋涨的通红,“姐,你一天到完都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理我,也不陪我说话……看你神神秘秘的,我怕你有什么事,所以……所以才跟了上来。”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委屈模样,菩提也没多想,拿出腰间绢帕轻柔地为汐玄拭去泪痕。接过绣有一片绿叶的绢帕,冰汐玄复而说道:“你是不是有心事?还是有什么难事?我爹爹虽说不是高官达贵,只要姐姐说一声,汐玄一定会去相求爹爹,帮助姐姐度过难关的。” 看着她娇小真诚的面孔,尖尖的鼻头因为方才的哽咽而是微微发红的模样,菩提才想起,虽然二人都是太医,但汐玄怎么说也是官家小姐,和自己平民身份或多是不同的,笑道:“傻瓜,我能有什么事。” “真的?” “真的!” “菩提姐没事就好,你可是我在宫中唯一的朋友,我不要你有事。”汐玄说着上前挽上菩提右臂,天真的笑着。 看着她,树菩提忽然有着一个想法,如果这个单纯的女孩不是太医,而是后宫娘娘,现在,她还会挽着自己,笑的如此天真无邪么?仔细看看她,即便是太医朴素装束也掩盖不了她跳跃的活泼气息,一双黑瞳闪闪有神,长睫关合下,散发的尽是醉酒般的淳美。只不过雪白的额头上微微显现出块暗斑,虽然她用发辨遮了去,细看还是能看见,那是……上次向乔宝林磕头认错落下的印记。虽然事后用了上好的草药医治,还是留下了痕迹。 正想着,听见老太监传报启明园乔宝林求见皇后娘娘的通报上,虽然相隔有一段距离,还是能看见乔宝林与身后的一串宫女,趾高气扬的模样。 又听冰汐玄狠狠地啐了一口,咬牙切齿道:“呸!不过一个上不了抬面的宝林而已,狐假虎威,以为自己是正宫娘娘。”一改方才可爱笑容,此刻的冰汐玄眼角上挑,狠意尽显。 树菩提怔了一下,眼神流转,忽然瞄见一抹明黄身影从中宫而出,拉住汐玄张口便道:“汐玄,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很想成为主子?” 也不知她为什么会这样问自己,一想那乔宝林可恶的笑脸,汐玄用力的点点头,道:“菩提姐,你我相处怎么久了,你知道,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别人对我的好,我会相应的对待别人;但别人给我留下的痛,我也一定会一手奉还。如果……如果能有幸沐浴圣,能风光耀祖,那又未尝不可?那是我求之不得的!”说着,白嫩的脸颊愈带娇红。 “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也没多说,菩提扯下手腕上未曾离身的一串佛珠,带在汐玄腕上,“皇上看多了牡丹,芙蓉,蔷薇,玫瑰,却独独没尝试过灵动活泼的风信子。皇上方才一人向御花园的方向去了,能不能被人一攀高枝,就是你的能耐和造化了。”说完,向冰汐玄指了指齐天浚离开的高大背影。 “菩提姐,你……”看的出她心有疑问。树菩提接着说道:“那佛珠我从未离身,送你,一是为保你平安;二是如果你真一步登天,请不要忘记曾经唤过的菩提姐。”说完,背过身去:“有句话,你一定要牢记,在这皇宫之中,有人对你奉承,代表有人想利用你,有人对你好,就代表有人想害你!” 身后传来细琐声,不大一会,便没了人影,日后,再次面对呼风唤雨,独逞一时之雌威的宁妃娘娘汐玄时,树菩提时常会想,当年的自己是不是被鬼捂了心,竟然会亲手送她进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还是自己本来就是鬼? 第119章 月隐花缺一人笑(二) 一路小跑追上齐天浚的脚步,冰汐玄心知前面的人是什么身份,绝对不能莽撞行事,却又不知该如何事好,竟然一步一趋的跟着齐天浚的脚步走了好长一段路。 高傲的君王深陷冥思中,金色阳光下的他神采熠熠,美好又崇高,而谁又会知道,无数个夜晚,他怀抱着一具具温暖且又不同的娇躯时,恐惧和迷茫像雾一般悠长,王者的寂寞和孤独,王者的冷漠和无情,如永不止息的海浪,一下下拍打着他的心,将它慢慢打磨的千疮百孔。 忽然发现身后有人,听脚步的轻重,应该是位女子,抹去有关皇位的阴糜,忽然他心生玩意,轻轻地弯了弯嘴脚,故意放慢脚步向花园深处走去…… 初夏的太掖池,正是莲意正盛时,层层叠叠的莲叶挽着花蕊傲立在碧水清波中,临风而立,伴水而居,晶莹温润似美玉,含青映翠如翡翠,香沁心脾,不可芳物。这样一大片一大片的莲,足以令梅花失尽孤冷,芙蓉褪尽清丽,菊挫了那冷傲,淡淡然舒展开它柔软的花瓣,独自在孤池中随风摇逸飘舞。 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的汐玄回过神来,才发现那抹明黄的身影已经不在,这才慌神着四处找寻,可这,除了被风抚动了大片荷叶,就独剩朵朵随风摇弋的睡莲。 正当失望放弃,准备离开时候,冰汐玄却意外在那摇弋着的绯红嫩白中,发现了一抹明黄,此刻的她想着魔般,渴望龙恩的欲望推动着她的身体,居然踏进池中,一步步向那明黄走去…… 好在那太掖池是人工池,宫中人熟悉水性的甚少,先帝时期便有宫人失足落水,命丧于此,为了宫人安全,齐天浚早下旨将池改浅许多,尚到成年男子没腰处。 汐玄毕竟是个女子,水已没过她的胸口,可她仿佛毫不知晓,拨开那层层荷叶,她终于看见停留在其中的一叶扁舟。而齐天浚正仰躺在里面,双手抱头,闭合着双眼,好似睡着。 轻轻地走过去,看着眼前这个赤发的英俊男子,一时间,竟然忘却了忌惮他的身份,芊芊青葱拂上他的眉头,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他的唇! 汐玄缓缓俯下头,靠近他的唇,颤抖地吻了下去,当双唇接触的一瞬间,她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放弃了思考。他的唇异常温暖,接触着他,仿佛能够温暖她水下的身躯,她轻吻着,舌尖小心翼翼地描绘着他的唇形。当她轻叩他的贝齿,见他毫无反应,恶意地咬住他的下唇,指尖轻轻解落他的衣扣,穿了进去,触及到他火热结实的胸膛时候。 “恩哼!”一声闷响,冰汐玄陡然停下,猛一抬口,正好对上齐天浚闪耀出玩味目光的双眸,嘲笑着她方才的举动。 他根本就没有睡着,他到是想看看这个娇羞的小宫女想干些什么,呵呵,没想到却是如此…… 被人察觉,汐玄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也顾不得别的,转身想跑,却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处水中,而非陆地,脚一滑,仰面向下倒去…… “朕对落水的美人儿可没什么兴趣!”齐天浚一手支撑着脸颊,一手将要摔进水中的冰汐玄提了上来。扁舟本就狭窄,半身湿透的她正好扑在他的身上。 “我……不是,是奴婢……奴婢……”吱呜了半天也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此刻的她是又羞又怕,羞了是还未出阁的姑娘家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吻了不认识的男子;怕的是那男子不偏不歪,恰好就是皇帝。心中后悔不已,暗骂:自己怎么就成了色欲熏熏女色魔,若是皇上一怒,别说什么当主子了,就连小命都怕难保。 想到这,冰汐玄羞红的脸蛋愈发红热,一时间,不知如何事好,拉扯着手腕上的佛珠。晶莹剔透的珠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四射出五彩光芒,映的人睁不开眼。 “这个……?” “是菩提姐……”发现自己口误,冰汐玄掩口,复而说道:“是太医院太医树菩提赠与奴婢的。” “哦?”打量着眼前这个娇小的少女,从她眼底看不出任何欺诈,齐天浚暧昧的笑了笑,不再说话。 分辨不出皇帝语气中的喜怒,汐玄的心跳愈发强烈,隔着衣衫,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齐天浚浓重的男人气息。小心地想起身,不料唇间一阵温热,睁眼一看。皇帝的唇正紧贴自己的唇。他更深的嬉吻着她,舌尖推进她的口中汲取那诱人的芳香,她浑浑噩噩的回应着他,伸出舌尖与他纠缠在一起,双目满是迷茫的情怀。 齐天浚半立起身,轻柔地取下她发上的长簪,让被束缚着的长发,倾盆而泄,褪下那恼人的湿衣,露出雪白的肌肤来。荷叶的摆动带来一阵风,汐玄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去寻找那唯一的热源。当两人赤裸的身躯紧贴在一起时,她竟然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叹息。皇帝挑眉,看着她星眸微启、面红耳热、额上沁着密密的汗珠的模样。将她的柔软的小手放置在自己胸口,手掌轻抚她的光滑脊背,一颗颗火热的吻坠落下去,沾满她的全身。 忽地下身一热,汐玄紧闭上双目,一双玉臂攀上他宽阔的双肩,等待着一同迎接那情欲的洗礼…… 碧波荡漾的太掖池深处传来阵阵男子的粗重喘息和女子诱人的呻吟,那闪耀着璀璨光芒的佛珠无声无息注视着那一片大好春色。 第120章 风头盛大势趋 那一池无边春色,情欲夹杂着私欲,成功换来了冰氏才人的份位,一洗奴才的命运。不管皇帝是否喜爱自己,还是一时的新奇迷恋,冰汐玄的风头正盛,成功上位,遥遥得意直径九嫔充仪。 挺胸抬头的走在宫中那仿佛看不见尽头的长廊内,目睹着往日那些的妃嫔对自己恭顺的模样,让人不觉痛快都不行。 一路直至太医院,树菩提正在细读医书,听见外面的嘈杂,早料到是何事,她没有动,微笑着等待她,真是快,不过两月。 “树太医……” 呵,这么快就变了称呼,她笑着,转过身去,下跪请安。 被一群宫女触拥着的冰汐玄,完全褪去了旧日青涩的天真模样,绾着惊鸿髻,金丝镶宝石飞燕钗插至髻两侧,鎏金錾花空心银坠落在额前,恰好遮住了那抹阴印,微露的双肩,印着淡红色的莲花鞠衣。惊鸿一瞥,难掩其姿! “树太医不必多礼,本充仪能有今天,你功不可没。” 她抬头凝视她,原来,她已经是充仪娘娘了,笑笑道:“娘娘折杀奴婢了,能为娘娘效牢,是奴婢三生有幸的事。” 菩提姐,妹妹,这些个姐妹称呼,对你,对我,可能已是往事不再了吧! 上前拉住树菩提,与宫女拉开一段距离,冰充仪的声音不在高傲,满是感激道:“菩提姐,刚才的事是做给别人看的,话也是说给别人听的,你可不要真把我当那什么主子看了啊?” 菩提一愣,她没想汐玄会这样,哪个当上了娘娘的人还会说这样一翻话,再看她,妩媚精致的状容下依旧有一双清澈的眸子。 “我,我没有。” “没有就好,菩提姐你的佛珠真是宝物啊,要不是它,我怎么能有那么好的运气,能一飞上天,现在,那些个女人们看见我,都要绕道走呢!” “是吗?那就好!” 总就简短话语,看出了树菩提心不在焉,敷衍了事的样子,冰汐玄压低声道:“姐姐,一定有心事,上次见你就这般模样,今天还是,就算我帮不上你的忙,但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强,姐姐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看着她略显焦急的可爱模样,树菩提嘴角扬起了莫名其妙的笑。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不过一些小事绕心罢了。” “是什么?除了杀人放火,我还不信现在有我办不了的事。” 这般狂妄的语气,信心实足的娇憨模样,菩提不知这是叫恃宠而娇的好,还是所谓的为了朋友,两肋擦刀。不过这样,效果就达到了。 想一探乐王并非易事,皇后好象事先知道一般,总是三番五次推脱掉自己的请求,几次差点摩擦走火。本想夜探,无奈中宫守卫深严,皇后半步不离那里,只得望而生畏,若和皇后似破脸皮,摆明就是自掘坟墓,可对宸妃的内疚又与日俱增,汐玄,你可是我的敲门砖? “宝林乔晓逸!哎,兴许是嫉妒娘娘你的上位,那女人就把矛头对准了我。” 五个字轻而易举的挑起了汐玄的怒火,菩提也知这般,才能有机会寻的乐王。如果皇后总为后宫妃嫔所烦心,必定会出中宫,她就一定有空子钻那守卫深严的地方。 “哼,不过一小小宝林,看我怎么收拾她。” “别忘了,她表姐是皇后。” “皇后怎么了,我一样……” “嘘!”树菩提一下遮掩住冰汐玄的嘴,将她那大逆不道的话堵了回去,“慎言,慎言……” 一串人影如来时那般风光无限,珠宝的撞击声伴随着华丽衣料的瑟瑟声,一点,一点远离树菩提的视线,静静的立在太医院门外,复杂地看着远去的人影。 最前面的人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自己,嫩白的脸庞因女孩家的羞怯而扬着绯红,湖水一样的清澈迷蒙的双眼闪着恋爱的光,告诉每一个人,她恋爱了般。菩提微微牵动嘴角看着她,她眸光一现,一个兴奋的转身向远处走去。 半月后,宫中奴才们嚼舌根,说是皇后的表妹乔宝林对圣宠正旺的充仪娘娘出言不逊,顶撞了她,被责罚了三十余棍。之前,同列九嫔的水充媛有过阻挠,却被冰氏狂妄的一句:“伏久者飞必高,开先者谢独早。”气噎了回去,愤愤甩袖回了她的长生宫西殿,与中殿的冰氏如同水火。冰氏羞辱了同位的水氏,连同样风光大盛的上官婕妤也豪不放在眼力,更别提下面的两个楚才人等一并宫妃。 第121章 属于我的马车 纵使与自家表妹再不热络,可对冰汐玄日渐放肆的举动,皇后也不免恼怒。 入夜后,将草药安置妥当,树菩提最后一个出了太医院,隐约听的见远处的马车的拖沓声,看了看月色,这应该是奉诏侍寝的嫔妃前往行云楼时专用的马车。 “今夜奉诏侍奉的还是充仪娘娘!” 凝神中的菩提一惊,转过身去,一见来人,松了口气才道:“你怎么又来了?” “我病还未愈,来问树太医讨副药房也不行吗?”这次的玄封霜老实的坐在轮椅上,微笑道。 马车上的银铃声越来越清晰,一想,要去行云楼,太医院是必经之地,这也难怪了。见他坐在轮椅上,菩提转过头来,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还是?用这个两个字,你也知道皇上很宠爱她了。” “呵呵……” 没有人再说话,只是聆听着这格外悦耳的银铃声,这美妙的声响,载着多少少女的迤俪的梦想,载着她们驶向皇帝的怀抱,再在不经意间,偷偷的把她们的欢笑,喜悦,善良抛下车去…… 容颜易老,当红颜老去,或是迷恋不再时,这马车便会毫不留情的拒绝旧人期盼的目光,又重新载着鲜嫩的新人日复一日的摇响那悦耳银铃。 “坐在马车上的人应该是你,不是么?” 树菩提迟疑了一下,道:“有多少美人是坐在着马车上,又怀着怎样忐忑不安的心情去了行云楼的?我不想明白,但,为什么,不等皇帝亲自下身于自己的住处?” 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不时飘落几片,青衫太医身旁的病弱男子沉声道:“你该知道,除了皇后有不在行云楼侍寝的权利,别的,都是皇上的施舍。” 见她不说话,忽然大笑,“我是男人,我可以告诉你,要得到男人的心,最下乘的方法就是千依百顺,不过,这样的女人,会让男人觉得索而无味,坐上马车前去,无疑就是最下乘的方法;中乘的方法是若即若离,让男人觉得可望而不可求,比如那位宸妃娘娘,;而最上乘的方法就是求而不得,树太医,皇上不可能对你没印象,你将最下乘的方法赠与冰充仪,我不禁好奇,你准备用哪种?” “哪种都不是……”看着玄封霜疑问的眼神,菩提道:“时机未到,我要在最”特别“的时候坐上属于自己的”马车“,玄大人,你的援手该在此,而非那些无聊的信件。”她并不打算对他全盘脱出,对于他,雨夜下的盟友,疑心始终是大于信任。 玄封霜心下感叹,以为这个太医只是表面灵光,没想心思细腻不输自己,他面容奇怪,转瞬又恢复了正常。 “玄大人,你在想什么呢?”菩提开口,问的他心有余悸。 沉郁的眼睛闻音露出笑涡,“树太医有何要求,尽管说来就是。” “帮我寻的舍利子!” 话音刚落,见得他面露难色,又道:“我知道这个要求太过苛刻,舍利子稀有罕见,乃是德高望重高僧圆寂成佛之留之物,要求之,难若登天。但玄大人既然来自岭南,我素闻岭南山奇水险,珍奇异宝数不甚数,妄想羽化成仙之人必然多之,所以,我的这个要求,不算痴人做梦,对吧,大人?” “舍利子有何用?” “我朝历来信顺佛法是吗?”见玄封霜点头,树菩提一笑了之,不肯再多说舍利子相关。 一时间,也揣测不出她的想法,但见她笑的如此胸有成竹,玄封霜也应声笑道:“既然树太医开了口,我一定办成。只是……” “只是什么?” “帝王之爱自古便不久长,而充仪娘娘又是如此骄横之人,这样下去,恐怕也没多少时间……” “我知道,玄大人尽管放心,只要你送来舍利子,我的”马车“随时都能前行。”知道他的疑虑,打断他的话,树菩提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在下告辞了……”拱了拱手,玄封霜正想走,却被树菩提拦住了去路。他不禁抬头,对上她金色的双眸,月光下那金瞳中饱含无奈,而她也低下头来,一瞬不瞬地回望过去,仿佛要一直看向他的灵魂深处。 这双眼睛,大雨滂沱时,金绯惨淡,恨意浓烈;现在,却是潋滟柔情涌现,是错觉吗,她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那是什么样的感情……玄封霜想起与梵海比武时的场景,她看梵害的眼神,比现在更甚,那温如流水,婉似繁星的金瞳看向同样拥有金色眸子的男子时,盈满了温暖悲悯的感情。 “你的目的是什么?”温柔的眼眸一转,忽地凌厉起来,那金色的光泽一点不逊色于明亮的月色,相反愈发闪亮,打破了短暂的静宁。 玄封霜的手缓缓收紧,略显慌乱地避开那金色,心中自问:为什么每一次对上这双眼睛,内心总是平静异常? 见他闭嘴不答,树菩提收回了目光,缓慢的垂下眼帘,掩去那道光芒,轻声道:“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不伤害他就好。” 回身,细微而寂寞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见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居然伸出了手去,五指一动,虚虚一抓,只是……空。 第122章 新棋局 同时,身在皇陵的靖王正在奉旨回宫的途中。 远远的青石板道路上,出现了一马队,先前是四匹高头骏马,后面由两匹,上面坐的皆是银铠甲,红衣襟的军人,从铠甲的纹路来看,应该是高等的将领,各各神色严峻,而马匹中央有一辆黑色的马车,朱漆墨顶,放落着厚厚的帘子,让人难以窥视其中一二。 如此派头,必然是达官贵族,而车内的正是回宫的靖王齐天剡和三年来,一直与他为伴的守陵人轩辕降灵。 看着手中圣旨的齐天剡,他的思绪随着马蹄的嗒嗒声,飘向那豪华宏伟的正红宫门,金碧辉煌的大明宫,和那把权利极至象征的龙椅,那里有个女人,一个媚姿矍铄的女人。 三年了,说长说短,对自己而言都不重要,从带她回宫那一刻,他便知,他们之间或许该划上鸿沟,一条不可跨越的深渊鸿沟。 三年来,他在皇陵一次次听闻宫中传来的讯息,无论是岭南叛乱,而是江南洪涝,甚至是二哥的死讯都远不及她诞下皇嗣来的喜讯让人措手不及。他记得那天,一夜未眠,第二日,把所有绛紫色的衣物都烧了个干净,然后把自己关在房内,不分日夜一遍又一遍,一幅又一幅的描绘着她的画像,不管是在微笑的,还是忧伤着的,满屋全是她的容貌,全是她的身影……他倒了下去,倒进那一堆毫无生气的画像中。 那一刻,高傲的王爷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而寂寞的滋味,失去了至亲,失去的所爱,失去的皇权,甚至,下一刻,失去的就会是自己。 醒来,却在另一个女人怀中,她有着一副孤寂,冷漠,仿佛不是世人般的脸孔,而正是这些孤寂缠绵带来的美丽,让她的身影驻留在自己心中。她的话语总是单纯的让人止不住发笑,她的思想单纯的仿佛一块名贵白玉。 三年来,他教会了她许多人事,也从她身上学了平静。而她,依旧一身的寒气浸人的衣衫,在她身边,竟然会觉得温暖。止不住,收不回,他的手颤抖着抚进那银灰色的发间,如同纯真的少年郎,忐忑地拥抱住她……她冰凉的唇瓣,悄悄诉说这三年来两人不知何时所产生的禁锢之爱,她没有反抗,相反,紧紧地抱着他,那个总是心事重重的王爷。 狭小温暖的车内,拽着圣旨,陷入沉思的齐天剡,如同潭底的秋水一般泛不起半点涟漪。女子轻轻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天剡!” 他微侧头,看着女子点桃花般的腮颊,淡淡道:“降灵,你会不会怪我强行将你带离皇陵,一同入宫?” “不会,因为我喜欢你!” 看着他略显诧异的表情,女子接着说道:“我不理解你们所谓的爱情,但我只想和你永远生活在一起。就像坟墓边上两棵纠缠在一起的醒尸草,共同生长,繁茂,共同经受风雨最恶意的袭击,共同领略阳光最温存的爱抚。最终,共同枯烂,腐败,化作坠入深渊的一缕屑烟。” 齐天剡点点头,拉过她来,怀在自己胸口,轻轻一笑,把人比成醒尸草,也只有你这个守陵人才做的出来…… 这一笑,捕捉在轩辕降灵眼中,却有一闪而逝的玩味。 嗒嗒的马蹄声不绝于耳,齐天剡的脸上似笑非笑,低身道:“你说,我伟大的皇兄知道我抗旨会怎么样?” “抗旨?”降灵怔住了,而没等她回过神,只见齐天剡猛地倒下,全身抽搐不停。“天剡,天剡……” “叫……叫他们停……停下来,快给本王,本王寻大夫来。”齐天剡断断续续地说道,一脸痛苦。将他眼中流露出属于王者与生具来的猎奇兴奋看在眼里的降灵一下反应过来,很是配合的撩开帘子,哭唤道:“停下,停下,王爷不知怎么了,你们快去请大夫来。” 赶路的人马立刻停了下来,虽然是位毫无权势的王爷,毕竟当今天子的胞弟,何况圣上如此看重,众人不敢怠慢。只见齐天剡抽搐的愈发厉害,眼皮不短闭合,嘴中发出阵阵深然的切齿声,透明的液体源源不断的从他口中流了出来,弄脏了衣襟,这般恶心模样,全无一位王爷该有尊严。 见人还愣在一边,降灵大吼道:“你们还在干什么,明知靖王爷抱病在身,还不顾王爷死活连夜赶路,若是王爷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是不是准备提头去见圣上?” “这……”靖王的痛苦呻吟声越来越大,为守的一位将领对其中一人交代了什么,便带着其余人上马快速向近在咫尺的城镇奔去。 “你去打点清洁的水来,我要为王爷擦拭。”降灵对剩下的一人说道。见他看着自己,迟疑的样子,不免火大:“如果担心我们会逃走,军爷大可放心,说句反逆的话,撇开我不说,一向养尊处优的靖王爷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何况现在?” “请姑娘稍等片刻,我等立刻去取水。”一想她的话也有道理,不过一个生病的王爷外加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们,剩余一人取了水囊后便走。 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齐天剡慢慢睁开眼睛,看向人影消失的方向,嘲讽一笑,虽然貌似肮脏,依旧难掩贵气。他的目光流转到降灵脸上,一笑。 “人都走了,还不乘机快逃?”望着他,降灵的声音微微在发抖。 “逃?曾经有人告诉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王这次就偏不逃。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次本王到想试试这话的真假。” 降灵目瞪口呆,盯着齐天剡,仿佛像看怪物般,还没等开口,便被他与轻功施力反跳上路边的一棵参天大树上,躲藏在浓密的枝叶间。 怕她摔了下去,齐天剡的手紧紧地揽在降灵腰尖,两人贴近在一起,不差分毫。闻热的气息涌上她的面颊,而齐天剡如婴儿一般将头歪倒在她肩头,他动了下,将脸贴着她的脸,感受到彼此的温度。降灵侧过头去,树荫下,年轻的男子,碧发如波,剑眉斜飞,目如朗星,她似乎有些眩晕,正想说话,却被人误住了嘴。 树下一片嘈杂,原来是取水的那个将领见没了人影,正心计如焚的找人。找了大半天连鬼都没见着一个,就在他急的捶胸蹲足时,身后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先前去找大夫的那几人回来了。 几人聚集在一起,也没听清他们说些什么,只是各各表情惊恐,过了大半会,才冷静下来,咒骂声中隐约只闻得坠山二字。 降灵心一动,坠山?是指我们吗?这样,他便可以不回宫了吧?看向齐天剡,他亦微微皱着眉头。 果不其然,那几个将领三下五除二的将马车毁的个稀烂,放上一把火,便上马狂奔离开。 “哼!”冷嗤一声,没看见我的尸体,他怎么可能相信?“ “他……是只皇上吗?”降灵在一旁,试问道。 齐天剡表情一下冷冽,他真想告诉她,那个男人有多么的卑鄙无耻,夺走了属于自己的皇位和女人,他又多么成功的差点毁掉自己所有的信心和一切希望。 “我怎么能随便就死掉,本王还没回宫,本王甚是想念靖王宫内那些可爱的兰菊和寂寞的象棋!” “难道……”降灵失言。 “当然要回去,不过之前,要去拜会一个人。” “谁?” “雅王!” 第123章 稚儿少游 昶昭四年甘腊十二月 京城一如往常的寒冷,大雪纷飞下,金琉璃,红瓦盖,几近一夜之间,便是一片茫然惨白。 有人的地方一定会有流言蜚语,就如同,有水的地方,即便是个马车坷出的水洼,也或许有鱼的道理一样,何况又是金碧辉煌,枝叶错落的皇宫! 三年前先帝最为宠爱的三子齐天剡“请愿”屈身至皇陵为父守陵,却在昶昭四年回宫途中传出坠崖,尸骨无存一事。 死了位王爷,天也塌不下来,问题就出在同年之内,先是睿王察视江南涝灾,以身殉国,接着又是靖王返宫途中,离奇死亡。一时间举国上下,众口矍铄,议论纷纷,成为各酒家,青楼评书乔段,其中最为有趣的说是,先帝舍不得靖王离开他,便收他升天一去。 齐天浚压根不相信他的三皇弟会这么简单的坠崖,何况是连丁点尸迹都未寻的,一方面派出大量人马暗地里收寻最从炎兴皇陵至京城百里的各个村庄,另一方面安插了不少眼线至雅王宫,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雅王齐怀炽虽是愤愤不平,却又拒之不得,与齐天剡同是一母兄弟的身份,不让人怀疑都难。 忙碌与前朝诸事,在后宫恩宠方面,齐天浚难免是无暇顾及,时至一月,甚少翻牌,更别提留牌哪位娘娘,惟独新晋的冰充仪风头丝毫未减,屈指可数的数次翻拍记录,大都被她占去。 年轻气盛,风华正茂的冰氏不懂收敛,频频与别宫妃嫔传出争执流言,皇帝不予理会这些所谓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受气的妃嫔只能找得皇后哭诉,久病中的乔熹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哭红了鼻子,哭花了脸,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而位列三夫人的夏侯媚兰又被软禁在兴庆宫,不得而出,久而久之,后宫中便真是以冰氏马首是瞻,亦步亦趋。 她很少指明树菩提为自己请脉,大多时候仍旧带着一串宫女丫鬟,一路趾高气扬地亲自下身于太医院。 透过煎熬着的草药散出的阵阵雾气望去,夜色宁静而深沉,皎洁的月光轻柔地洒满了皇宫的每一处角落,耳边忽然传来若有若无的马车银铃声,伴随着月光回荡在空旷无边的长巷深处。停下手中的活路,树菩提忍不住涩笑一下:朝这个方向去的,今晚侍寝的娘娘果然又是你,汐玄。 思忖间,御药房的木门被轻轻地推开,传出“吱”的一身声,看着一溜而进的身影,树菩提微笑道:“殿下!” “姑姑,我就知道你在这儿。”黑暗中传来一稚气十足,却又略带颤抖的童音,随着人影的靠近,灯火下映照出一张与乐王截然不同的脸蛋,他的双眸远没有乐王明亮闪烁,甚至略显呆滞,脸色也远不如同龄的孩子来的红润,腊月的天,从中宫到太医院,要穿越大半个皇宫,他竟只着了件轻薄的绸衣。 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是在自己千方百计想进中宫一探乐王,被禁军发现时,他静静地看着鬼祟的自己,虽然很不解,仍旧将即将发现自己的人给叱退了下去。 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可以陪陪我吗?父皇不喜欢我,母后也不管我,他们的心里只有少轩一个人,没有人陪我玩,也没有人给我讲故事,你可以陪我吗? 诧异地盯着这个孩子,这个与生具来便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寂寞孩童,树菩提猛然发现所谓尊贵无比的炎兴皇长子,应该被人众星捧月般侍侯着的皇长子,却也不过是一只孤独的可怜小兽,四处收寻着能带给他温暖的人罢了。 从那以后,这个叫做齐少游的皇长子算是把自己当亲人了,总是隔三岔五的往太医院跑,先是白天缠着自己给讲故事,发展到后来,夜里睡不着,也赤着脚跑过来,姑姑,姑姑地唤着自己。 也没多想,树菩提脱下宫中发放下来御寒的冬袄给他紧紧裹住,圈至在怀,一同围靠在煎药的火炉旁。 “殿下又睡不着吗?” “姑姑,我跟你说多少次了,叫我少游,就少游,你知道吗?这里的殿下太多了,少轩是殿下,纯琳也是殿下,父皇的几位皇兄弟姐妹们还是殿下。只有少游,齐少游这个名字才独属于我。”说着,使劲地往树菩提怀里钻了钻。 她周遭的充满药味的空气因为齐少游的到来,夹杂着丝淡淡的奶香,而他方才的话撞击着树菩提的内心,让她莫名的悲哀起来,这不过是个幼小的孩童而已,他便知道真正属于自己的不过是自己的名字罢了。 “好,我知道了,少游!”她笑着,不泄露出任何不自在的神色:“以后少游夜里就不要来找我了,不然等中宫的宫人们发现你不在了,皇后娘娘该有得急了……” “母后才不会急!”她话还没说玩,便被齐少游打断:“她心中从来都没有过我,我患病的时候,只有姑姑你为了落泪伤心;我孤独的时候,也只有姑姑你陪我玩耍,只有你对我最好!” “可别宫娘娘们难道对你不好?” “她们?哼,不知道是想巴结母后罢了,好让父皇能多看她们一眼;还是想谋害我这个皇嫡长子,她们对我好,都是有目的!” 听着一个不足四,五岁的幼童说出这样的话,树菩提心一凉,一时间心中百般不是滋味,憋了半天才轻叹道:“夜里天寒,少游下次来找姑姑,记得多穿些衣物,若是又受了风寒,下一次,姑姑不一定能像这样陪伴在你身边。” “恩?姑姑你要去哪里?”一听话中苗头不对,齐少游一下挣拖出菩提的怀抱,牢牢地瞅着她,深怕她消失般死拽着她的袖口。 将衣服重新披在他身上,树菩提笑道:“姑姑哪都不去,姑姑舍不得少游!” “恩,我就知道,姑姑和那些父皇的妃子们不一样,姑姑是真心待我好,不是因为我皇长子的身份,姑姑是……”声音愈来愈弱,年幼的皇子逐渐在温暖的怀抱中睡着。 “少游,我……”注视着孩子熟睡中安静稚气的脸蛋,树菩提将话吞了回去,伸手摸摸了袖中所藏了锦袋,那个花费了玄逢霜几近半数家产,能助自己一步登天的东西还安稳地躺在那里。 御药房异常的安静,只有偶尔火星的崩炸声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殿下,我对你的好,也不是没有目的的,只有通过你,我才知道了乐王殿下被皇后所安置的位所,也只有通过你,我才能掌握皇后的一举一动。 你的冷暖死活跟我毫无关系,我对你的用意甚至比你口中的那些女人还要不耻,因为我深知一个人,特别是一个稚子最为孤独和彷徨的时候,也是最需要别人关心的时候。 第124章 调虎离山 丹阳长公主宫依旧以帽遮面的齐嫣雅端坐在一副按北斗七星状布着的法阵前,口中默默念着什么,一枝刻着龙章凤豪,天书符录的木笔无手自画,在法阵上刻出道道令人难以懂得的古老而又奇怪的符号。她口中的话语慢慢挺了下来,呼吸越来越重,额头上的汗珠都从帽下浸沁而出。 一旁的静宁长公主莫忧见她这副模样,摇头轻叹,道:“雅皇姐,如今天下太平,你又何苦再开天眼,探得那些无谓的虚实,损害自己的身体?” “我……”她话音未落,漆黑无边的天际瞬间划过一到流星,在幽暗的内室里洒下顷刻间的光芒。 齐嫣雅一下站里起身,却是后力不足,直直向下倒去,幸而被手快的莫忧接住:“袈裟,袈裟,佛……佛祖转世,身有异纹……我看不清,看不清。”断断续续话音未完,她便昏倒过去。 “异纹!”重复了遍皇姐的话,莫忧面色有异,不自觉地将手伸进冗繁地衣饰内,当接触到右胸异样时,指尖一颤,如同被烫了一般,哆嗦了一下,猛地抽手而出,不禁一时心乱如麻。 不知何时,京城满大街,随处都有小儿念来的儿歌,内容大致是:皎月天,影婆娑,业火红莲现金舍利,佛尊印,花落菩提间。 不过民间流传的打油诗,传到宫中也没人在意,只当笑料,笑笑即过,反观后宫中,冰氏越是得宠,越是飞扬跋扈,中宫那边却愈发低调无声。 落日夕阳,探梅接过太医院熬制好的药汁,送至皇后身旁。假寐的乔熹柔睁开凤目,借着中殿两侧臂粗的金丝火烛的曦光,注视着那碗如墨的漆黑。 “这药……” “照旧是由那名叫树菩提的太医亲手煎熬,丝毫未借他人之手!”知道她心中的疑问,探梅灵巧的接着话道。 “是她就好!”接过那玉制的小碗儿,熹柔将药一饮而尽,因为药汁本身的苦涩,不免另她微簇起娥眉。 忙为她递上蜜饯,探梅低吟了下,开口道:“主子,奴婢实在不明白,太医院难道没了人?为什么你非要宸妃的人为你熬药,难道主子你不怕她暗中……”后面的字语没有挑明,也不敢挑明。 “皇上……最近消瘦了好多!”没由来的一句话。 看向探梅,发现她正一脸不解地注视着自己,皇后淡笑道:“本宫既然是后宫之主,理应为皇上分忧解难才对,先前接连传来两位王爷的噩耗,想必皇上也是身心俱恸,在这个时候,后宫绝对不能再有任何差池。” “所以,主子你才会任由着冰充仪胡作非为,以下犯上?”探梅试问道。“胡作非为?”皇后重复了遍侍女的话,“呵呵,探梅本宫问你,那冰充仪被册封为九嫔前是什么样的身份,又与什么样的人交好?” 探梅寻思了下,道:“奴婢听说她是礼部文书官员之女,先前是位医女,和那树菩提……啊!是她。” 见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皇后笑意更浓:“本宫一步不离开中宫,她就是插翅也难探得乐王,越是见不着夏侯的孽子,她对夏侯的愧疚心就越折磨着她。她以为借着冰氏便能惹怒本宫,呵呵,本宫就偏不动气,这次,只看谁更能沉住气。本宫服食的草药若来自他人,指不定让她钻了空子,从中下毒;而全来自她手,若本宫一有差池,她第一个脱不了干系,所以,让她来煎熬草药,比任何人都安全百倍。” “主子,何不让陛下与那孽子滴血认亲,反而要留在自己身边费神?”探梅不笑,却是诚恳无比。 皇后的眼中暗现幽怨,病恹娇弱的模样,让人心为一怜:“本宫不是没有想过,可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是弄错……皇上对本宫……哎,何况,本宫不认为宸妃的残余势力不会做出偷龙转凤之事。与其冒这个险,让人转了空子,还不如等着鱼儿自己上钩,探梅,你说是吗?” 如此阴毒的话,从乔熹柔口中说出,却尽是道不尽的忧伤。 见自己主子伤神的模样,探梅面色一沉,道:“那该死的太医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啊?”只不过是一个太医,居然能让皇后费心,宸妃挂心,让人愈发憎恨。 “本宫也想知道,人心啊,总是这么反复无常,明明主动找上本宫,掐媚献计来陷害宸妃的是她;现在,不惜助冰氏上位,一求为宸妃探得乐王的人,也是她!她到底意欲何为?” “哼,还不是个贪得荣华富贵,见风使舵,两面三刀的贱人罢了!”探梅嗤鼻,一脸不耻。 看着探梅这般模样,皇后一转黯然,复而笑颜道:“如果她真像你所讲那样,早就自顾自地爬上娘娘的位置了,何必让位于冰氏?这宫里,果然就没信的过的人啊!” 探梅一惊,忙跪了下去,惶然道:“奴婢对主子的心,日月可鉴!” 乔熹柔刚想伸手去扶她,殿外却传来宫女的禀报,说是乔宝林求见。 皇后对这个自家表妹本没好感,再加上她这些日子请安也太过勤了点,正欲拒绝,却被一道急切的女声打断:“娘娘,皇后娘娘,出事了!” 人未至,声先到,不大会一道流光闪绿的身姿便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来人正是宝林乔晓逸。 见她毫无规矩,擅闯中宫,探梅怒喝道:“乔宝林,你的胆子也太大了点,你不知道,皇后娘娘用药后是要休憩的吗?” 也不理会怒目的探梅,乔晓逸面向熹柔急匆匆地福了福身,算是行礼,上气不接下气道:“皇后娘娘若再放任那充仪娘娘置之不管,这……这后宫早晚得易主了!” “大胆!”她大逆不道的话,终于激起了皇后隐藏甚秘的情绪,一拍桌按,熹柔卧身而起。 难能得是,此刻的乔晓逸不惧反忧,猛地跪道在地,一脸愤慨地喊道:“臣妾有急事求见,求皇后娘娘恕罪,娘娘,含元宫中殿那发现了一顶凤冠,那位居中殿的人便是,便是充仪娘娘!” 妃嫔私藏凤冠?乔熹柔心眼一提,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那冰氏再不可一世,胆大包天,也不该于此啊?又恐其中有诈,目光落在乔晓逸脸上,见她面色潮红,额头泌汗,显然是一路奔跑至此,不像有假。 正暗踱之际,又闻晓逸声响:“同宫西殿的充媛娘娘依据质问,却没想被充仪娘娘的人给拦了起来,这宫中再没比她份位还高的妃嫔了,难道皇后娘娘您……” “够了,”她话未完,便被皇后喝断,“备辇!” “可是,娘娘……”探梅正欲阻拦,熹柔转身对她悄声道:“渔网之设,蝉则落其中,螳螂之贪,雀又乘其後。本宫到要看看,这谁是螳螂,谁又是黄雀。” 树菩提,你就如此想见那孽子吗?不管这是不是你的调虎离山之计,本宫陪你玩一遭就是了。 也不急,待凤仪收拾妥当,乔熹柔由探梅扶着,这才不紧不慢的上了车辇,乔晓逸也赶忙尾随其后。 轻撩起厚重的正红撒金的软毡帘,高贵的皇后别有意味地朝中宫那气派威仪的宫门看了眼,银牙暗咬,纤纤十指紧扯,心下再也忍耐不住,将手一送,那厚重的帘子又重新盖落而下,阻断了车内与车外的一切联系。 皇后的凤辇离开不大一会,一道黑色身影悄然而出,好似翩然的黑蝶,一眨眼的功夫,又被黑夜所吞噬。 第125章 螳螂捕蝉(一) 含元宫中殿香熏轻烟袅绕,纱帐魅影灼灼,隐约只见座下满人,宫中的妃嫔竟全聚于此。上座两位,一边是中殿的主人冰汐玄,而另一边便是阴沉着张脸的西殿充媛——水倩如。 殿中放置着一大锦箱,探头一看,赫然放着顶华丽绚目的凤冠,正红色璎巾上绣满了九天厥凤,栩栩如生,手法及其复杂繁绕;那安置在盘绕金丝上的硕大南海东珠,在烛火下闪耀着异常耀眼光芒,一看便知属上等珍品。 在这深宫之中,没有一个女人不曾奢想过将这些东西加附在自己身上,但也不是每一个女人就能承受的起。正如现在,这些华服美饰却变的异常棘手,谁也不想,不愿,不敢和它扯上丁点关系。 东西是被中殿的尚仪宫女,在替冰汐玄整理衣饰时意外发现的,还没等人来得及盘查,尚仪宫女便离奇死掉。唯一在份位上与她持平的水充媛怒斥冰汐玄胆大妄为,私藏尊品,却被她的人挟了其女纯林公主去,只能怒目相视不得言。 皇后向来对皇帝这疼爱有加的充仪娘娘不多过问,宸妃又被软禁,一时间,众妃嫔也拿不定主意,迫于其淫威之下,不敢怠慢,只得老老实实遵了这充仪娘娘的旨意,到含元宫一叙。谁也都知道,明为叙旧,实为审讯,这九嫔娘娘着实把自己当正宫皇后了。 在这中殿窝火了近一日,平日里娇生惯养的主子贵人们早是愁眉苦脸,若不是怕被人注意,惹火烧身,落得个因嫉蓄谋陷害充仪娘娘的罪名,怕早就起身走人了。 一扫座下诸人神色,冰汐玄忽然向水倩如问道:“哎,这都大半个日子了,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姐姐,要不我说,这事就算了吧?” “哼,充仪娘娘自己拿定主意就是,何必多此一举问我?”憋屈的水氏没好气的回了她一句。 冰汐玄也不恼,转头别有深意地笑道:“各位姐妹觉得如何?” 座下一片哑然,没人接腔,谁的心中都在窃喜,凭充仪这话,怕是她自己也挨不住了,这个时候,又何苦自找麻烦,不如装聋做哑,顺水推舟的好,反正不是自己所为,管他何人? “哎,这搜也搜了,查也查了,却还是找不出那陷害我的小人来,天色已暗,把众姐妹再留在我这里,怕是要遭人口舌了。我呢?也从没怀疑过哪位姐妹,不过都是一视同仁而已,今多有得罪,还望姐妹们见谅啊!”说着,拿出一条丝光荡漾的绢帕侧目拭泪来,“都说我这充仪娘娘有幸蒙得圣宠,风光无限,谁又知道我那心,就从来没塌实过,指不定哪天就像以前的许美人一样,被人暗中陷害,回禀了皇后娘娘还不知。” 她哽咽着,将皇后娘娘四字念叨的特重,一人将红脸黑脸唱了个尽。 “充仪娘娘的苦,咱都是明白人,今天这事就当全然不知,可好?”终于有人按奈不住,说道。 这话引来众人连连附议,冰汐玄帕下嘴角微挑,尽管皇上在宠爱她,毕竟没有皇后凤印肆意收查妃嫔居宫也是越趄之事,何况着被那该死奴婢意外发现的凤冠,若是让皇后知晓了,后果难料。 吓也吓了,哄也哄了,时间刚刚好,也不怕那水充媛去告状,毕竟纯林公主还在自己手中,等销毁了那顶凤冠,日后来个死不认帐,量那久病的皇后也拿自己没折,想到着,冰汐玄刻意地咳了声:“哎呀,怎么头有些晕,看来又要麻烦太医了。” 吃葱吃心,听话听音,众妃听出她逐客意,纷纷掐笑着起身行辞,水氏更是起身带人就向外走,冲到最前一个,也不废话挽留,冰氏一脸得意。 而走在最前的水倩如一出殿门,对上殿外的来人时,先是一塄,脸色一转阴沉,浮上喜色,一笑。 她一笑,来人亦一笑,她身后的诸妃却是苦了眉头,暗叹这皇后怎么就来的这么及时? “皇后娘娘驾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此刻在冰汐玄耳中异常刺耳,她心中暗叫不妙,这皇后怎么来了?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将那顶碍眼的凤冠收拾起来,尚还未离去完的妃嫔奴才们又分由两道,拥着正中的皇后鱼贯而入。 见这阵势,冰汐玄赶紧让出主位,恭敬地站在水氏一旁下身行礼,还没起身,便已听得皇后说道:“原来冰充仪眼中还有本宫这个半死不活的皇后啊!” “皇后娘娘凤仪威严,臣妾岂敢造次!”冰汐玄连忙轻声答应,心下却不住自问,这皇后不是一直久病不离中宫?如何非在这个节骨眼上到我这来?难道是有人告密?寻思着今天在场的诸妃,猛然发现,少了那位乔宝林。 大意,真大意了,自从责打她以后,她见自己便犹如老鼠见着猫,自己得意忘形,怎能忘记像那样的女人一定是逮着机会定会报复之人?如今这顶凤冠还赫然放置在原处,皇后也来了,只能应对着来,传闻皇后并不得圣心,与自己也无所过节,只希望她看在自己如今受宠的份上,高抬贵手才好。 乔熹柔抬眼向冰汐玄看去,原来这就是那新晋的九嫔,娇憨羞涩,年少稚嫩,与媚兰到是大有不同,皇上,对这种女子用心,你果真对她死心了吗? 水倩如见着冰氏与先前不可一世完全相反的模样,对她抿嘴笑道:“充仪娘娘刚才还不也是威风凛凛,怎么这会就成焉了的兔子萎了的草了?” 跟在皇后身后一起到来的乔晓逸也附和着笑道:“是啊,娘娘你一直不都很威风吗,这么现在……”说着两人相互对视,一并笑起来,惹的他人也捂嘴偷笑起。 皇后没有出声阻止,诸妃的笑声愈发的响亮,冰汐玄铁青了张俏脸,双手越握越紧。 终还是熹柔出声止住了笑声,道:“先不问罪与你一个九嫔私自搜查宫中女眷居所一事,眼前这顶凤冠是怎么一回事?” “这不过是有人蓄意陷害于臣妾的赃物而已。”何以忍耐这般调笑,冰汐玄毕竟年轻气盛,脾气一来,毫不畏惧地抬头迎上皇后疑问重重的凤目针芒,一字一句,分外清晰:“皇后娘娘比臣妾更暗悉这后宫生存之道,臣妾能一步登天,蒙得皇上甚微怜爱,这等风光,这份荣耀,背地里不知道要遭多少人嫉妒暗算。勾心斗角,阴谋诡计,这些伎俩,就算您看不见,听不着,但也抹杀不掉它们的存在!” 她这翻话说的是一针见血,占了全理,诸妃一时都无话可说,乔熹柔有些惊异这个新晋的充仪,在贵为正宫皇后的自己跟前,不畏不惧,镇定自若,说的是舌灿莲花,头头是道。她在中宫调理身子,远离宫斗,却不想后宫中竟出了这等人物,不由细细将她重新打量了遍,问道:“你说有人陷害于你,可有证据?” “既然是卑鄙的陷害,又岂会留下证据让人可寻?”冰汐玄的声音清脆动人,目光坦然自信。 “哦,那可不一定啊!”一旁的乔宝林笑道:“娘娘若是真含冤不白,被人陷害,皇后娘娘自会替你主持公道,但若是娘娘自各起了那不该有的奢望野心,私藏凤冠朝服,那就……” “你的意思,这凤冠是我自己私藏的?”冰汐玄喝断其话,冷眼直逼向她,依旧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乔宝林,我冰汐玄与你最大的不同,就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会妄加猜测,这样来颠倒是非黑白曲直,难不成你是在报复我那日责罚你一事?” 既然事已至此,也顾不得她与皇后的表亲关系,一想内室里还藏着的朝服,汐玄只求自己方才的举动与话语能博得皇后的信任。 “你……”被人说中了痛处,乔宝林忙向皇后澄清道:“皇后娘娘休得听她信口雌黄,臣妾绝非那等心胸狭窄之人,臣妾不过是……” “乔宝林何必解释,今这事又与你何干?”一直为出声的上官婕妤轻声细语的缓缓说道。 “后宫出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婕妤娘娘你我做为妃嫔,都有责任揪出那野心祸根,难道娘娘你认为我们应该闭耳不闻?”乔宝林反驳道。 “咳咳,”皇后有意无意的咳嗽声打断她们的争执,“你们都到殿外等候,本宫有话单独要问冰充仪。”顺势扫了眼隔着绣花雕栏的檀木屏风,里面隐约能见被翻乱的被褥。 众人大都顺应而退,只有那乔宝林挣扎了几下,还是在探梅的劝说下,一脸愤怒的出去了。 偌大的中殿,顷刻间只剩皇后与冰充仪二人。 第126章 螳螂捕蝉(二) 皇后起身走到她身旁,冷眼望着她,道:“既然冰充仪说是有人陷害,这凤冠朝服,现有凤冠,又岂会少了朝服?探梅,你进去仔细找找。” 探梅立即躬身应答,顺势便要向中殿内室去,却被一声断喝止住了脚步:“贱婢,不可进!” “不可进?”皇后露出一抹冷戾神色,“怎么,冰充仪莫非也要责罚本宫的人?” 冰汐玄现已是穷途末路,本以为皇后定会制罪自己,却是谴了他人离去,独审自己,细想其中必有缘由,如此这般到也无所惧色,顺意道:“臣妾岂敢,内室毕竟是放置臣妾贴身物品之处,何况……何况皇上也曾于里留宿。”说到这,她脸上不禁意间蒙上一层粉红,煞是好看。 “所以呢?” “沾染了龙气的地方,又怎能让人肆意翻捡,若探梅姑姑真是翻出了一二来,臣妾不就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这下,对探梅她到客气了许多。 皇后一听这话,不由再次打量起这个新晋妃嫔来,心中不由赞叹:好个冰充仪,难怪能蒙受圣恩经久不衰,短暂的言语间,看来是早已猜出了自己的心思,这宫里,胆大的女人不少,聪明的却没几个,她到是心比针细。 见皇后迟疑在那,冰汐玄压低声响,试探道:“娘娘,一定早就料道臣妾是被人陷害的了吧?” “哦,你怎么就认为本宫早就料道了?”皇后微眯着眼,让人辨不出此刻她眼中的神色。 “如果不是,娘娘何必谴退诸妃?当着众人面,让臣妾百口莫辩才是死穴啊!”冰汐玄一语将话挑明,“臣妾听闻宸妃妖媚惑主,说句反逆的话,娘娘不正是因为她才”心病“久治不愈的吗?后宫中曾经风头无人堪比的她被禁足兴庆宫,也指不定哪天皇上心软,又将她放出。” 此话正中皇后软肋,她的脸色蓦然阴沉几许。 冰汐玄见得她这般模样,猛一跪地,道:“皇后娘娘贤淑明德,臣妾有幸受得圣宠,若这份恩宠常在一日,臣妾便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一日,与那宸妃而立……”她不是傻子,后宫中,受宠遭嫉,废至冷宫中的例子比比皆是,既然不能一手压下,那寻得可靠的保障,无疑是最好的方法,而皇后,正是那座最好的屏障。 “冰充仪,你很会揣摩人心啊!”冷不禁,沉思良久的乔熹柔忽然开口。 “替皇后娘娘分忧解难,臣妾理应如此。” 一直面色凝重的皇后听闻此言,忽地大笑起来,隔了半晌,悠悠道:“方才你也说过,这宫中的生存之道便是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你现在风头正盛,本宫防你都还来不及,又怎能轻信于你呢?” “因为娘娘您根本不屑与我们这些莺娥争风吃醋,您的家事背景就注定了您荣耀的一生和地位。” 听见这话,看着这个少女羡慕的热切眼神,皇后不由心中唏嘘:荣耀的地位,你可知,我所渴望的,不过是夫君眷爱,儿女绕膝罢了。只是,在这里,那全都是奢望,最不可能实现的奢望!她想起那日,在御花园,她所至爱的人为了另一个女人对自己的责骂,那是多么满心的怨恨和苦楚。 她不过是背负着压的让人喘不过气的锦衣华服,尊号权贵的可怜女人! 皇后明眸,笑对冰氏,道:“那你又想要什么?” “圣宠!”见皇后脸色有异,冰汐玄立即接着说道:“娘娘,是宠,非爱,臣妾所渴望的只是皇上的宠幸,对爱,绝无奢念!” 也许是被她方才在诸妃跟前的一翻说辞所惊异,也许是从来没人敢在中宫面前这般不与掩饰。对于冰充仪,乔熹柔竟有一信的跃跃欲试感。忽地想起她与树菩提的关系,目光炯然一亮,道:“那就像本宫展示你的忠心吧!” “娘娘?”冰汐玄疑惑不解,对这位高贵的皇后话语间的反复,她实在是捉拿不定。 “与宸妃而立,那便先为本宫拔掉她的爪牙——树太医!” “菩提姐……”冰汐玄惊呼一声,身子不稳,往后退了好几步,脸色刹那间苍白的难看,惊愕间支吾道:“娘娘,为什么是她?臣妾不认为一个太医会对您产生任何威胁啊?” “先天下之忧而忧,潜在的隐患永远比放在抬面上的危险百倍。”皇后的的声音清冷幽然,仿佛述说着,世上最简单的事一般。“本宫早知你与她交好,所以……效忠二字不是随口说说就是的,冰充仪,当断则断,舍不得就永远无得,不要让与她所谓的友情动摇你的决心,也不要让她影响你的判断,亲手斩断你们之间的情谊,彻底抛弃掉过去,这样,你才能在后宫这个地方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 忽地,中殿内似有一阵清风拂过,明亮的烛火刹时间忽明忽暗,穿过那些班驳的光影,冰汐玄才发现一脸病容的乔熹柔瞬间竟是如此明媚惑人。 她愣住了,此刻的内心竟是有千万种心绪纠缠纷争着,过往在太医院的温馨种种与皇后的笑厣如花,轻柔话语交织在一起,绕成一个巨大的疙瘩,怎么也解不开。“呜!”的一声,她捂住自己的嘴,任由泪珠断线般的从粉腮滚滚滑落。 看着她这般痛苦的模样,皇后嘴角的弧度加深,愈发残忍,“这凤冠……是太医院太医树氏陷害冰充仪的吧?”不管是她私藏野心,还是被人陷害,树菩提,本宫真是好奇自以为是黄雀的你面对自己好姐妹指证时的表情。 冰汐玄一颤,强自镇定了许久,脸上依旧泪珠连连,却是低声轻笑:“臣妾……臣妾恳请皇后娘娘还臣妾一个清白。” “哼!”探梅冷哼一声,鄙倪这泪痕满面的冰氏,果然为了权势,连助自己飞黄腾达的好姐妹都可以出卖吗?可恨而又可悲的女人…… 皇后上前扶助她颤抖的手,道:“树氏曾有恩于宸妃,乐王母子,这事本宫也做不了主,你就陪本宫去趟大明宫,奏明于皇上吧!” 冰汐玄敛起泪容,一脸惊恐:“这……这,奏明皇上?”她有没听错,皇后她到底想干什么?不是为表明忠诚,陷害菩提姐及可吗?为何还要去打扰皇上?啊,宸妃,原来是这样。她眼中幽幽一暗,被幽禁的宸妃指示树氏陷害风头正盛的自己,而自己却也不得不配合皇后,合唱一出戏,这样一来,一石三鸟,皇后,你的心思真是深沉的可怕! “那还不跟本宫走……”皇后的话音未落,含元宫中殿的宫人的声响便由远及近的传了进来:“皇后娘娘……” “什么事,不是让别宫娘娘们在外等候吗?吵什么?”看了眼乔熹柔,探梅严厉地问道。 “探梅姑姑,不是娘娘们的事儿,是宫里走水了!” “走水了,什么地方?”探梅问道,皇后却是阴沉了脸去,一股不好预感油然而升。 “走水的正是……是皇后娘娘的中宫。”太监顿了顿,立马接着道:“现内务府与禁军已经前去救火了,想必皇上也该是去了。” 乔熹柔一个趔子不稳,“皇上也去了?” “奴才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太后娘娘去了,而皇上与雅王爷刚好也在仁寿宫,所以奴才寻思着皇上兴许也去了。” “娘娘……”探梅望着一连疑惑的熹柔,试问道。 皇后不慌反笑,朗朗道:“是落进了本宫事先设置好的渔网,要做拼死一搏吗?你这只自命为黄雀的螳螂。” “螳螂?”冰汐玄莫名,为何自己所居的中宫走水,她还能一派安然的笑脸相对? “就是陷害冰充仪你的人——树太医,走吧,与本宫一起去看看那跳梁小丑的丑态吧!”说完,由探梅搀扶着,转身就走。 指尖无意地碰触上那串冷冰冰的佛珠,心中却是莫名担忧了起来,顾不得敛花的妆容,冰汐玄紧紧握住那串滑腻的珠子,一迈步,也跟了上去。 一出殿口,才发现,中宫方向的那半边天似乎都因火势而被点燃般,红光冲天,印照的宛如白昼,这火难道是她放的?也顾不上许多,钻进宫人们备好的车辇,与别宫娘娘无异,快速向那驶去…… 第127章 黄雀在后 同一时刻,火红印照的天地间,陷进一片火海中的中宫内室身着黑衣的树菩提一脸木然的与一稚儿对峙着,他看向自己的目光竟然是如此凶狠无比,却又莫名悲哀。 “我不是说过,不要再叫我为殿下的吗?”幼童甜软的声响此刻却是阴冷无比。 树菩提仿佛被人紧紧扼住了脖子,别说回话,就连呼吸都变的异常艰难。你骗我,一直以来,将我视为亲人的你骗我。 惊异,惊讶,惊恐的反复折磨下,齐少游那张幼小的纯净脸蛋一瞬间竟幻化成青面獠牙的厉鬼,嘶吼着朝自己扑来。 “为什么,会……是你?” 稚子闭嘴不说,只是与她对视着,忽地惊声尖叫,躁动起来:“你们,都是因为你们的存在,母后才会那么惨,母后的病是你们气出来的……是你们,你们死,你们全死了就好了!”尖叫间,他竟伸手欲往树菩提身上撕扯过去。 身后的五彩丝线刺绣折枝花帘下伸出一只白皙的柔荑,早有预见似地撩起帘子,将稚儿圈至在怀,边安抚着稚子濒临疯癫的情绪,边轻语道:“利用大皇子殿下探的乐王的所在处,而后又与冰充仪连手,引开皇后娘娘,好一寻乐王,树太医算计的真妙!” “是你!许美人!”见清帘后之人,树菩提如同见鬼般,骇意陡升,背脊上汗入雨下。 被关在冷宫中的许定凝依旧美艳无双,金色的发丝愈发腰眼夺目,“没有料道对吧?灵敏过人的树太医绝对想不到,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为引你上钩早就设计好的戏码。” 树菩提压制住胸口狂躁的内心,不由咬牙切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皇子为何这般失常? “呵呵!”许定凝妩媚一笑,那笑声溅进了火海,在熊熊烈火中燃烧的更为响亮:“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皇后她从来就没有信任过你,上一次在御花园紫薇软剑一事,的却是我们合作唱的一台戏,本以为是做的天衣无缝,好借此让宸妃永世翻不了身,却没想你半路会倒戈相向。皇后是什么样的人,她能忍受别人这样赤裸裸的背叛?所以,她只是让可爱的大殿下唤你姑姑而已,只是”不经意“把乐王的藏身处告诉你而已,而你也绝对不会怀疑一个稚子的话。你没有发现对吧?对想见乐王的急切心理让你忽略了很重要一点,为什么一进中宫竟是这般畅通无阻,因为乐王他根本不在这里。不过……我是你,就情愿寻不得乐王,也比逃出去落进另一个笼网的好!” “另一个?” “就是你的好姐妹,冰充仪啊!想必,她已被皇后收服的妥妥帖帖了。”许定凝撩撩几语,吐露出让树菩提及其惊骇的事实。 心中“咚”的一声沉响,她猛然间醒悟过来,是在什么时候,自己被算计了进去的?暂不谈逃出火海,若能顺利寻得乐王,即便出去了也只是落进另一个陷阱,百口莫辩。汐玄你真的会帮皇后反将一军吗?除了苦笑,此刻已无了其他表情——身为后妃的你,那身份就注定你一定会的吧,这还有什么好质疑的?不出去,就带着纵火罪名与不知被藏身何处的乐王一起葬身火海,以毁了自己寝宫来除去眼中钉,肉中刺,这样还真是划算! 寻思至此,树菩提不由怒意陡然,好你个乔熹柔! “乐王在哪?”她的声音冷如寒冰。 “我不知道,”许定凝吐气如兰:“树太医,现在是不是更该关心怎么从这里脱身才是呢?这火从你一踏进宫门就燃起来了,你也没察觉出,对吧?” 树菩提只觉火光中的许定凝与齐少游是那么的另人毛骨悚然,道:“原来……如此,”难怪幼小的他每一次都能平安的穿越大半个皇宫,而安然无恙;难怪他会对乐王的藏身之处了如指掌。一切都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只等自己上钩而已。用稚子做鱼饵,在暗中点燃一把火,将自己与乐王一同葬身火海,好歹毒的计划! “乐王一定还在中宫某个角落内?”树菩提紧盯着眼前二人,冷然说道。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许定凝轻蔑地笑道,“现在,外面,该来的人,不该来的人一定都在,我在想,树太医你是决定拼死一搏冲出火海,现身众人前,承认自己是擅闯中宫的纵火者,而被皇上极怒处死好呢;还是就呆在这里,束手就擒等着被火活活烧死的好。” “那你们……”她话还未说完,只见许定凝脸上浮现出一层阴狠的笑容,森然道:“我和大皇子殿下当然要回皇后娘娘身边了。”话音未落,纤手一抬,帘后赫然开了扇门,两人一闪便进,门又合了回去,快的另人措手不及。 树菩提追了过去,只可惜门早已合拢,完全不留一丝缝隙,狭小的内室内可设为机关的物品,她全挨个查找,却寻不见玄机。 心郁纠结地叹一口气,冷不防吸进的却全是令人窒息的浓烟,呛的她一阵猛咳,飞扬的灰烬、灼人的热气以及刺眼的火光,也惹的她涕泪涟涟,难以睁眼。 外头传来的叫喊连天声,水与火纠缠在一起的咝咝声,宣示着火势毫无减小的趋势。树菩提只感意识越来越模糊,难道真的就如许氏所言就坐以待毙,在这里等死吗? 朦胧的浓烟中,她好似看见一团紫金色的影子出现在自己面前,顾不上双眼被烟火熏伤的刺痛,努力地睁大眼睛去瞧那人,却依旧看不清他的脸面。她伸手去抓,紫色的影子却闪开了,向前走去。 “等……咳咳,等等我!”嘴里喏糊着不清,树菩提从袖下拿出锦盒,取出数根银针,分别刺在身上,力求在着呛死人的浓雾中保持清醒。 好似万分明了中宫的宫势地形,影子移动的由为敏捷,树菩提跟的也紧,由于先前吸了大量烟尘,身子疲软,她只能扶持着现还未被烧着的长柱,一转,再转,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地方,唯一不变的只有周遭越烧越旺的火苗。 忽地紫色影子在一狭小的密室前一顿,还没等树菩提反应过来,就不见了踪迹,宛如幻影一般。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看着那盏低矮的屋门,正暗中寻思着,忽地好似从中听见哭喊声。树菩提脑中嗡地一响,这似乎是幼孩的哭声?于是忙用力将那扇火烫的矮门撞开…… 幽黑不清的狭小空间内,一个锦衣小男孩正无助拼命哭喊着,由于吸进了不少浓烟,他所能发出的尽是虚弱的沙哑哭喊声。 “乐王!” 树菩提难掩饰惊愕,转由生怒,“该死!”咒骂一声,分速躬腰冲了进去,一把抱起孩子。那个可爱的小王爷已是极虚弱了,他看了她一眼,想伸手去抓什么,却连举都举不起来,只是喉间吱呜的发出微弱的声响。 是想要水么?可这里哪还有水?环视四周,除了跳动的火苗,便是浓厚的烟雾,哪有水迹可寻?孩童的眼神渐渐没了焦距,愈发涣散,喉间的声响也被火星炸裂声掩盖了过去。 “殿下,殿下,咳咳。”见怀中人反应不足,树菩提心下一狠,猛地撕下一块袖布,拔出藏于腰间的利刃,一下刺进手臂。血顿时沁透出来,染红白皙的臂膀,如注地滴落在袖步上。 “来,殿下!”不顾手臂上传来的刺痛,树菩提将浸满鲜血的袖布蒙在乐王口鼻之上。 宛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刚还神志恍惚的齐少轩忽地睁开双眼,自顾地抓住染满鲜血的袖布,紧紧压制在自己面上,生怕让人抢了去。只是孩童,此刻他的眼神却着实另树菩提惊异,热切夹杂着冰冷,凶狠隐迷着愤怒。 火光冲天中,那双对生命所渴望的热切眼睛,竟像透了杀师时的自己! 由那张稚嫩的脸蛋想到另一张,大皇子,心中一阵纠结疼痛!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没小心提防过的那个坚持叫自己“姑姑”的孩子,却给了自己最致命了一击。到现在,她都不愿去相信那是真的,她情愿他不过是被人利用而已。对!被人利用而已! 见齐少轩的状况好了许多,树菩提抱着他冲出秘室,寻得一处火势教小的地方,将他藏在自己身下,以肉身尽量去隔开火焰传来的痛苦炙烤感。 可这毕竟只是一时之策,不大一会,她便感觉到背部传来的排山倒海式的热浪与钻心的疼痛感。而那快粘湿的血布也即将被热浪蒸开,齐少轩反到不再哭闹,用着沙哑的童声抽泣着:“出去,带我出去。” 出去?树菩提心中惨然,殿下你可知道不是我不想出去,若这样出去,就算有救你之功,在面对皇后等人,一致所指时,我也是百口莫辩,逃脱不了纵火的罪名啊!即便在对你母亲有愧,我也不可能为了你,连命都不要。 先前吸进了大量浓烟,现在又没有湿帕掩鼻,树菩提只感意识越来越模糊,恍惚中,眼前好似又出现了那抹紫色的身影,挣扎着起身去看,却什么都没有。 “呵呵。”不禁惨然一笑,果然只是幻觉么?连见都不愿见我的你,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现身于中宫内。但是,我想见你啊,几欲发狂般的想见你,如果被烧死在这里,以前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都白费? 第128章 金舍利 忽地,一颗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小珠子从树菩提仅剩的一只袖间落出,滚落在眼前,在火焰的印照下,发出圣洁凛然的浩瀚光芒。 金舍利! 宫外流传的那首儿歌,是你让人散布的吗?玄封霜,没想到你尽会如此襄助于我,树菩提忽然醒悟过来,阴暗的眸中闪出一履金色的精光,既然是天意,该为则为,该受则受。她转过头来,对齐少轩微微一笑:“殿下,不管你是否听的懂奴婢的话,奴婢只想告诉你,今天这场火的意义就是让你我皆殒命在此。不过,奴婢已有救命之策,出去后,你只要配合奴婢就可,知道了吗?” 乐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此刻的他哪还顾虑得了那么多,只要能平安离开这里,怎么样不行? 回过头来,树菩提踉踉跄跄地爬起,伸手在火堆中抓出一小把还带着火星的灰烬来,向光洁的额头捂去。“嘶……”她咬牙了呻吟一声,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连线般滚落,额头的正中处被滚烫的灰烬灼烧出个小窟窿。立时,她又将那落地的金色珠子捡起,按进脑门上的血窟窿中,再从腰间取出一包白色粉末,撒在上面。 她全身颤抖着,脸色惨白,额头上的鲜血混杂着汗珠滴滴答答顺着脸面流淌下来,当那白色粉末被血染尽时,方才还留着鲜血的血窟窿竟奇迹般的愈合,光洁的额头处只有一颗看似从肉中生长出来的金珠。 齐少轩睁大了眼,一时间呆塄住,他伸出嫩嫩的小手,将树菩提散乱下的长发青丝撩起。火光中,与那双浅金的双眸对视良久,突然一把搂紧树菩提的脖子,口中如着魔般念叨着:“菩萨救我,菩萨救我……” 树菩提忍住周身的疼痛,跌跌撞撞地避开火势向前走去,嘴角僵硬地向上扯动着,即便受伤,以自己的功力,带着幼小的乐王破火势而出也非天大的难事。只是感觉还少了什么一般,对了,既然是天佛降世,怎么能少的了佛尊印。回头,擒笑,手中再次握住匕首,扯开胸前衣襟露出胸膛,一刀刻下,血花飞溅…… 通天的火焰,映的她面容悲和而异常平静,虔诚的求佛之路,今日只怕是个终点了。 中宫外,皇后等人匆匆赶来,正见规模浩瀚的中宫,楼台巷宇,层层叠叠,全都被火蛇笼罩在内,让人望也望不到边。无论是长廊还是楼台,在砖缝瓦隙之间,丝丝缕缕如细烟一样的热流,慢慢地流淌出来,融汇成溪水一样的奔涌,然后又交汇在一起,让整座中宫形成像海一样广阔的热池,在炽白反射的烟火中缓缓蠕动。 无论是太监,禁军,都是提着水桶心急火燎地一桶桶拼命地浇着,只是那水花刚一洒进其中,便“哧”的一声,化作一道白烟升天。 一旁的侍卫看见皇后的凤辇,忙回禀道:“皇上,皇后娘娘来了,看来是正如说的一样,恰好没在中宫内。” 顺着他的话语,齐天浚看见乔熹柔领着一串妃嫔挽起裙幅,快步赶来的模样,微微送了口气。 “皇上怎么来了?这火势一时半会怕是控制不住,万一伤着龙体怎么得了?”还没停稳脚步,皇后立刻说道,一边说一边暗中察视,除了皇帝,太后,太妃,雅王,几个一时间叫不上名的官员也在。 “走水的地方是你的寝宫,若不能看你安然无恙,朕怎么能放的下心?”上前一步,握住皇后柔荑,齐天浚轻语道。即便是刻意放缓声调,那份凝重的神色也没能逃过乔熹柔双眼。 “怎么都来了?”看了眼皇后身后的诸妃,齐天浚话语一滞,略有不悦。 众妃一听,接连行礼拜倒,见皇后面色有难,冰充仪强笑着,道:“回皇上话,皇后娘娘听闻臣妾身子有碍,特意前来关怀,恰巧其他姐妹也正好在臣妾宫中,所以……” “这样啊!”皇帝挥手示意免礼,便沉声不语,只是紧观火势。身旁的孙太后却忽然问道:“皇后,两位皇子呢?他们没跟在你身边?” 皇后微微一震,脸色转瞬一变,道:“回母后话,儿臣先前让中宫的宫人带着两位皇子去御花园玩耍,想必他们也一定不在其中。” “那就好,那就好。”孙太后自言自语道。而一旁的温懿太妃带着几分疑惑观察着皇后的脸色,为什么刚才那一瞬间,皇后的眼神是如此慌乱,难道? 是因为久病不愈加上受了走水的惊吓吗?还是……另有隐情? “若是这样,皇后娘娘还不猜人去把两位皇子接过来吗?现在火势这么大,又是人多杂乱的,万一有人图谋不轨,危害到两位小皇子怎么是好?”温懿太妃故做忧心道。 “恩,太妃言之有理,皇后,派人把少游,少轩接来,朕想见见他们。”齐天浚点头示意。 皇后竭力让自己保持一贯神态,转头看向探梅,一字一句交代的清清楚楚:“探梅,你亲自走一躺,务必把两位皇子平安接来。” 探梅不愧是宫中老一辈分的姑姑,立刻心领神会地点头应是,便转身下去了。向御花园的方向走了一段时间,眼见周围没了人影,便折身快步向冷宫方向奔去。 乐王,此刻怕早已和那太医葬身火海了吧! 没到半盏茶的功夫,探梅便牵着哭红了鼻子的齐少游回来了。一见这般模样,还没等皇后出声,孙太后到是先走了过去,顿下环抱住大皇子,道:“少游,让哀家好好看看,有没有受伤?” “孙儿没事,只……只少轩,少轩他……” “少轩怎样了?”皇后猛的一喝,将大皇子吓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下,原本就含含糊糊的话语更加让人辨别不清。 看着这副模样,齐天浚皱起眉头,撇过脸去,不愿在看他这个“千心万苦”得来的嫡长子。 “皇后,你吓着哀家的皇孙了!”孙太后不悦地说了句,转而对向一旁的探梅,道:“探梅,乐王人呢?” 一下跪倒在地,探梅忽地哽咽起来:“回……回太后娘娘的话,据大皇子殿下所言,乐王……乐王殿下在玩耍的途中,独自跑回了中宫。” “你说什么?”皇后厉声道:“少轩怎么会单独跑回中宫?” 探梅抽泣的更加厉害,只是一个劲的叩首。道:“娘娘,乐王殿下……与大皇子殿下起了争执,所以才会……赌气跑回中宫。” 这句话无尤于晴天霹雳,刹那间偌大的空地上,一根针掉的声音都听得到,上至孙太后,下至侍立的太监宫女,全都是张口结舌,众人心下一冷,纷纷侧目观望那熊熊火势,若真如她所言,此刻的乐王…… 齐天浚面色冷冽沉静,双手却在微微发抖,他本身好看的眉宇此时竟拧成一团,手指的骨节隐隐发白,没有人看不出,他们的皇帝是否发怒了? “少轩啊!”孙太后口中一声哀唤,泪如雨下,双手将仅剩的皇孙齐少游抱的却愈发加紧。 “混帐东西,你是怎么当兄长的?”皇后气的面色发白,愤然怒向自己儿子。 “够了,皇后,你还要把哀家这个皇孙也吓坏吗?”孙太后也不对她客气,反叱道。 皇后躲闪开孙太后的严厉目光,却正对上齐天浚正瞧着自己狐疑的目光,含威的像宝石一样明亮的眸子闪着夺目而冰冷的光芒。 他本以为皇后会惊慌地错过头,不敢与自己对视,却看到皇后脸上浮现的,是诚恳而庄重的神情,她略低了头,万分坦然地道:“一切都是臣妾的过失,臣妾没能照看好乐王……臣妾”话还没说完,双腿已经招架不住,一下跪倒在地,泪水顺着脸颊滴淌在地,口中叫道:“臣妾有愧于皇上,有愧于母后啊!” 这样万分自责的柔软哭声,不大,却是那样无比诚挚和无奈,不由得人不信。 重重叹了口气,齐天浚伸手去扶她,却在接过她的柔荑时,发现她已将十指剜入掌心,鲜血,一点一滴,顺着她的手流淌到自己手中。一时间心有不忍,道:“人各有命,少轩福浅命薄,命该如此,皇后也不必太过自责了。只是……只是可怜宸妃,尚还未能见其子一面!” 一听宸妃二字,乔熹柔皱眉,没再说什么。 够了,已经够了,没了儿子的被禁后妃还有什么可惧?没了锐利爪牙的女人有什么可怕?够了,事情全都结束了!现在,那个有着一双清冷金色眸子的女人和那个与他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孩子,已经葬身这片无际的火海了吧? 第129章 三王归朝 齐天浚虽亦心神具疲,仍强打起精神劝慰太后,好不容易将孙太后,温懿太妃一行人劝动,步下上青石台阶正欲各坐车辇离去,却见楚云领着一行侍卫急匆匆地奔至过来。不由剑眉微皱,一转暗察四弟雅王齐怀炽似笑非笑的唇角,心中疑惑:又出了什么事? 楚云冲到齐天浚身旁,也不待下跪行礼,直直道:“皇上,靖王爷他……他回来了。” 早就知道他一定没死,但却没料到他居然有胆量回宫,齐天浚身躯一震,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雅王唇边的那抹笑意为何,百密而疏于一漏,老四,韬光养晦这四字,在我们兄弟间,你最有资格一用,肃然道:“回来?朕的三皇弟不是尸骨无存了,怎么又回来了?” 见四周耳目众多,楚云似乎有着一丝犹豫,复而跪地,道:“陛下,确切地说,回来的人应该是,是位有着靖王爷外貌同出一辙的男子,他自称乃天佛转世。” 齐天浚一愣,周遭的人对楚云这翻话也各不知所然,只得静待皇帝反应。 “恩,天佛转世?”低吟一声,赤发的君王一挥手道:“能顺利进得这九重宫厥之人,又岂是谁都能做到?迎他到此,朕便要在这熊熊火焰前接待这名与靖王相似的男子。” 摸不透皇帝的心思,楚云只得躬身应允,正待离去,却又闻得皇帝冷言道:“楚侍卫不用去了,他,来了!” 顺着皇帝的话,首先发出惊呼声的便是温懿太妃,即便头戴法冠,身穿素白华美袈裟,手持宝莲佛珠,可那张有着剑眉斜飞,目如朗星的脸,那头优雅地挽成环绕在耳畔后的碧绿发丝却欺骗不了众人,这张面容的主人分明就是皇朝的三王爷,靖王——齐天剡。 “皇儿……”温懿眼中流光辗转,一位母亲对儿子日久的思念之情一触即发,正当她提群欲冲过去时,却被亲儿的话语定住了脚步:“过一次奈何桥,喝一碗孟婆汤,在下只是一介草民,岂是温懿太妃口中的皇儿?” 暗夜下,他的双眼幽深莫测,发出荧荧亮光,温懿心中一唬,不由倒退几步,定神试问:“你不是天剡?” 男子转身,将大半边面容侧掩在月色下,让人看不情他的神情。齐天浚先前还一脸蔑视,现也怀疑地猛盯着他瞧,明明就是那张让人厌恶的脸,怎么可能不是他?“你到底是谁?可知欺君该当何罪?”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抬头,毫不避讳齐天浚探究的目光,男子依旧淡淡道:“我也不知道我是谁,陛下听闻过民间的传言吗?天佛现世了,也许,我便顺应天意而降生的真佛!” “大胆,天子岂容你这等人随意糊弄的,再不说明身份,就算有着与靖王一样的面孔,本宫也能制你的欺君之罪。”虽不敢断定眼前人是否便是齐天剡,但却见皇帝脸上竟浮现出若有若无的挣扎神色,乔熹柔抢先喝道,望能助他定回心神。 对皇后满是唳气的话语,男子略微吃了一惊,然后归于淡雅安然的一笑,双手合十,轻颂一句“悉昙无量,若我真是皇后娘娘口中的靖王,欺君之罪,按律当诛九族,这里,在场的每个人不是都要陪我下地狱?”话一出,一时间,在场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一声炸响,一股浓烟从燃烧的宫殿中串出,炸得周围沉闷的风云剧烈动荡不休。三年了,论谁都不再是以前的样子,无论是风流多情的,儒雅俊俏的,还是薄情寡意,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都学会了掩盖自己的情绪,变得让人琢磨不透。但毕竟是血脉相联的骨肉兄弟,就算是三年未见上一面,就算是再抵死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可每个人心里却都万分明了。 猛然,齐天浚眼神如电力刻在男子身上,森然低笑道:“老三,你说话还是这样刻薄,用这样的方式回宫,想像朕讨要些什么?” “我不是他……”话还未话说,齐天浚冲上前去,不可昂制地扯住男子胸前衣襟,一拳打了过去。“你不是齐天剡是谁?”他猛地抓扯住他碧绿的发丝,“我的三皇弟自出生起便有一头宛若碧波的发丝,你不是他,那是谁?” 也不擦拭嘴角边的血迹,忍住被撕扯住长发的疼痛,男子冷眼反视住狂暴中的皇帝:“你就那么希望我是他?是因为真在意那兄弟情,还只是单纯的想除去他这个眼中钉?” “你……”齐天浚面容恼色愈发浓烈,正欲出拳再打,却被一直没有开口的雅王齐怀炽走上前来,不冷不热地截住了再次举起的拳头,说道:“皇上熄怒,也许三皇兄坠崖大难不死,失去记忆了而已!” “胡说八道!”此刻,他对齐天剡的怒火也一并燃烧到齐怀炽身上“你们两兄弟休拿这些话来糊弄朕。” “我们两兄弟?难道陛下与我俩非是亲手足?还是陛下的手足只有那莫名其妙死掉的二皇兄?”极其简短了话语,却是狠毒非常。 齐天浚一愣,丢下手中紧拽的人,走近到齐怀炽跟前,尽其所能地压低声响:“二弟的死,朕也很悲痛,这事,休要再太后跟前提起了。” “是么?那劝皇上珍惜眼前人,不要再错失另一位亲手足了。”看着倒在地上的男子,齐怀炽对着齐天浚,缓缓摇头。 像被人击中了软肋,紧抿住双唇,齐天浚故作亲昵地拍了拍齐怀的肩膀,咬牙笑道:“多亏四皇弟提醒,原来三皇弟真是丢失了记忆,朕方才太过激动,你们可莫要挂怀于心啊。”说罢,转身亲自扶起了一旁的男子,又道是:“天剡,你能平安回来,就是天佑吾朝,朕必然寻得天底下最好的良医,为你恢复记忆。对了,还有一事朕得告知你,看见中宫的那场烈火了吗?媚兰的儿子现在怕已葬身在这火海中了,可怜她被禁足也未能见着幼子最后一面啊!” 齐天剡脸色唰的一变,之所以潜伏数月,之所以以失去记忆为由,等的就是再人多的时候,以老二的死为屏障,逼他亲口说出不会加害自己的话语。但他却忽然告知媚兰与其子近况,果然,想以她为自己痛处击之,可那孩子难道不是你的亲子,为何话语间是这般绝然寡情? 想到这里,微微凝滞了下,齐天剡却顺着他的话,道:“人,生老病死皆由天定,皇上口中之女想必亦能看开。” 没料到他是这般反应,齐天用复杂而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他,嘴唇动了几动,硬是没说出话来。 正待此刻,却见灭火禁军中的一人,面无血色,连滚带爬地向皇帝跟前直奔而来,口中不停高呼:“皇上,乐王……乐王殿下,出来了,出来了!” “什么出来了?”楚云拦住他靠近的身躯,问道。 “是乐王殿下,还有一名女子,他们……他们,从火中出来了。”来人好似被人抽了魂,还是回答的不清不楚。 出来?乔熹柔皱眉,心下纳罕,死人也能出来?那不成,难不成,他们?四下人等也皆一愣,被这没头没尾的话慌了神。 齐天浚凝神不语,转身便又向中宫快步走去,临走前却回头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齐天剡。皇帝一走,犹如带起了一阵旋风,众人皆快步匆匆跟去。 轻笑了笑,齐天剡亦抬脚随行,与齐怀炽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只闻得一声长叹!“皇兄,你又何苦回来?” 皇朝易主,父皇崩天,最爱的女人被抢,本属于自己的皇位被夺,而这些明明都是自己触手可得的东西,忍辱负重了三年,不就是为了回来报复?齐天剡闭上眼,良久,阴冷的眸子狠狠睁开,冷冽道:“我只是回来要得属于自己的东西。” 火舌肆意的殿堂中,树菩提怀抱住齐少轩,缓慢步下漫漫长长的青石阶梯,素青色的衣衫沾染上不少鲜红,被火势吹动便如血海翻腾红波黯涌。不远处,她已经能看见人影错落,都来了吗?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