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师无道》 第四章 洛神赋(求收藏、求推荐) 彷佛做了很长的一个梦,而再次醒来已经入夜。晏无心脸上的泪痕已干,从梦中醒来,感受着脑海中的朦胧之感,晏无心慢慢坐了起来,随后揉了揉还有些发痛的脑袋,注意到昏睡过去前来到自己手上的书籍,晏无心心中充满疑惑,随后开始打量起自己手上的书籍来。“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这本书化为纸鹤向自己飞来”,晏无心不禁想到。 在晏无心拿起书的同时,原本空无一字的无名书籍外页显示出几个字,仔细看去,“洛神赋”几个字出现在其上。 “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难道是因为木盒内那几颗魂石中的残存灵力?”看着书籍的变化,晏无心心中如此想到,只不过如果说是木盒内那点灵力引起的变化,恐怕可能性实在是不大。 这本书是自己父亲留给自己的,书中没有任何一字,有的只是空白而已,也因如此,这本书才能被晏无心带出晏家。但是晏无心翻了无数次,甚至一页一页地看过,在其中没有找到任何一字,而如果非要说不同的话,那么便是这本书书页已经泛黄,有一段历史了。此刻突然出现的几个字,让晏无心心中诧异。可是他从没听说过书也能够吸收魂石中灵力的,魂石本就是只适合于傀儡,如果人强行吸收魂石中的灵力的话,可能其狂暴的灵力瞬间就会将人体经脉造成损害,严重的可能便当场身亡。 “洛神赋?什么东西?”虽不知道变化的原因,但看着身前的书,晏无心不禁出身说道,同时带着心中的好奇,慢慢地翻开了书页。 翻开书页,原本有些泛黄的空白纸张上出现了一行行的字,字里行间透露着几分沧桑的气息,书中写道: “人族式微,百年的努力才有今日之辉煌,此战乃决定人族命运一战,我等视死如归。希望救人族于水火之中,然傀儡术乃人族之根本,不希望自我等之后便后继无人。作此书,记我等傀儡术大成之精华,此书于洛水湖畔所写,故名曰‘洛神赋’。” “洛水一战?历史上有这一战?”晏无心心中有些诧异地想到,他知道千年以前,神州大地之上妖魔横行,与妖魔的体魄相比,人族的确显得极其弱小,诞生在尘埃中的人族面对的是一个毫不留情的世界。就在人族希望之火快要熄灭之时,人族一位天才天宇横空出世,以巧夺天工的傀儡与妖魔相抗衡,点燃星火,让人族走出黑暗。百年之后,另一位傀儡术大成者洛阳,以一人之力,灭魔除妖,于玄机谷一战,彻底改写人族历史。 但是晏无心还没听过历史上有洛水一战的,“难道是后人瞎编的?或者是杜撰的?”晏无心心中如此想到,随后带着好奇,晏无心不由自主地将书页向后翻,如同前面一般,泛黄的书页上慢慢出现一幅图画,画的是一只老鼠,老鼠下方写着几个小字“捕鼠子”。 是子而不是兽,捕鼠兽只是捕鼠子的简化版,一个是傀儡子,另一个只是傀儡兽。当然由于傀儡子制作困难,到了今天即便有偃师愿意出手,也不会制作捕鼠子这种低级的傀儡子。 何谓魂师?魂师,以魂力为丝,控制傀儡而为己用;而在魂师中,只有技艺巧夺天工之人,能制造傀儡,才能被称为偃师。 但是技艺想要达到巧夺天工,又谈何容易,想要在傀儡术上登堂入室已然不易,更别说达到巧夺天工的地步,所以魂师已成,偃师难达便是这个道理。 像晏无心先前换魂石,根本不能称为魂师,充其量算是一位魂士罢了,如果是真正的魂师,先不说会不会为一只傀儡兽换魂石,即便会最多也只需几秒罢了,哪像晏无心一般,一次便是几个时辰。 可见其间差距。 想成为魂师已然不易,更别说是偃师了,而偃师身份尊贵,在嘉陵城中仅仅是一位八品偃师,即便是晏几道都要平等对待。而偃师分为九品,一品为最高,九品为最低,由此可见偃师之尊贵。 而晏无心看到这里,心中不禁有些阑珊起来。他知道自己与魂师都无缘,更别说是偃师了,随手将书本合上。 人有七窍,因此天赋也分为七等,一窍不通,两窍若愚,三窍通明,四窍入微,五窍璇玑,六窍万象,七窍玲珑。 而想成为魂师,至少要开两窍,两窍为若愚。一窍为不通,何为不通?想控制傀儡,最低要求便是手御六根魂丝,而一窍仅生五根魂丝,此为不通,哪怕体内魂力再多,少一根便不能御使傀儡,这便是无缘,因此一窍注定成为不了魂师。而若愚不同,若愚可控十二根魂丝,而且两窍可以分心而御,因此两窍才是魂师的最低要求。 才将书籍合上,书籍光芒一闪,纸页飞旋,在晏无心面前慢慢变成一只老鼠的模样,晏无心兴趣阑珊的眼中闪过浓浓的惊讶,他只听说过木和铁能制成傀儡,何曾见过纸做的傀儡,就在晏无心惊讶之时,眼前的老鼠在易安面前动了动,抬起小小的爪子,在地上挠了挠,随后将头随意地偏了偏,而眼前的老鼠也和先前的记忆重叠起来,晏无心喃喃说道:“这是捕鼠子?” 惊讶还没结束,眼中的惊讶便被不可思议所取代,眼前的纸鼠身上发出淡淡的光芒,光芒化为光点,聚点成线,一条条蓝线与晏无心手指相连,蓝线不是他物,正是所谓的魂丝,而细数之下,蓝线的数目不是五根,而是六根。 一窍引五魂丝,这是公认的,而此刻晏无心手中却出现了六根魂丝,晏无心看着无名的书籍化成的捕鼠子,手中六根魂丝随意而动,不是幻觉,魂丝顺着补鼠子的脊椎移动,一条条信息进入易安脑海之中,而易安眼前也出现其中内部结构。 “脊椎,协调之关键,以轻铁为优,寒铁最好。其脊椎处需要钩丝三十五次,分别连接四肢,颈部,头部,而脊椎以下则需要扣弦。” 魂丝下移,随脊椎而下,纸张慢慢变淡,脊椎以下的一个个齿轮也出现在晏无心眼前,而脑海中信息不断传来。 “行齿,带动四肢而动,扣连脊椎,钩丝于脊椎,二十七次,覆于脊椎之下,其上有脊椎支撑,可抗压,其下护核。” “核,置魂石,魂石穿丝,丝连与各扣弦之上。魂石中,紫色可用一时辰,蓝色则为三个时辰,青色九个时辰……” 魂石分为也分为七等,分别为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紫色为最差。但即便一块最普通的紫色魂石也够傀儡兽用很长时间了,但是在现在却只够眼前的捕鼠子用一个时辰,想到这里晏无心不禁咋舌。 原本眼中的阑珊之色早已消失不见,此刻晏无心眼里闪过一抹从不曾有过的光彩。 六根魂丝,比之前仅仅多了一根,即便只是一根,但是却意味着成为魂师的希望。 一窍为不通,此时已通。 指掌间魂丝不断移动,一条条信息进入晏无心脑海,此刻眼前的捕鼠子结构完全透彻地显示于其眼前。晏无心心神完全浸入其中,彷佛黑暗中的一道门,走进门,便再也不想出来。 捕鼠子的光芒慢慢消散,精疲力竭之感瞬间袭来,不过片刻的时间,晏无心便感到自己体内的三重魂力竟然已经耗尽。眼前捕鼠子化为纸张,慢慢飞旋,最后又化为一本无名书籍,还是晏无心熟悉的模样,枯黄的纸张上没有一字,看着眼前的场景,恍如梦幻一般,晏无心回过神来,看着手中的书籍,小心翼翼地用家中唯一一块玉帛将其包好,慎重地放在自己怀中。 此刻已夜深,虽然身体疲惫,但晏无心还是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门。 “咯吱”声响起,晏无心下意识想要轻轻走出,不过随即想到晏若兮已经离开,笑了笑,没有再管门上传来的声音。 天色已经不早,借着几丝微光,晏无心慢慢向木屋之后走去,林中显得寂静无比,树影斑驳,不时传来的响声更让人觉得心颤,而晏无心丝毫没有在意,这条路他走多无数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小路曲曲弯弯,小路尽头,在夜色下可以看清是一座孤坟。 坟上没有任何杂草,可以看得出来一直有人来着清理,月光下,晏无心走到孤坟前,慢慢坐下,任由黄土将自己衣服染上尘土,靠着墓碑,墓碑冰冷,而晏无心心中却感觉无比温暖,彷佛置身于一个温暖的怀抱一般。 “晏时宇,林青衣之墓。”墓碑上这样写道。 这便是晏无心父母之墓,晏无心每隔几天都会来这里一次,报喜不报忧,今天也不例外。 而晏无心靠着墓碑,嘴里慢慢出声说道:“父亲,母亲,你们知道吗?我们家的若兮去了天机府,我一直都觉得,我们家若兮最了不起了,这次被我说对了吧。以后我们家的若兮说不定就能成为一个魂师,甚至是偃师了,我答应过你们,妹妹一定会过得比我好的。” 此刻,少年的声音在寂静的林中回荡,夜显得更加寂寥。 “你的父亲是一个叛徒,叛徒,知道吗?” “真是把我们晏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活该被废去魂力。” “就是,就是……” “你们从今天起便不再是晏家子弟。” “……” 晏无心靠在墓碑之上,双眼紧闭,到现在他还记得自己父亲眼中的不屈之色以及那抹浓浓的无可奈何,还有母亲每晚以泪洗面倾诉对父亲的思念,没有任何意外,父亲走后,自己的母亲也离自己兄妹两人而去。 抬起头,晏无心向夜空看去,上弦月,月色不明,夜空不亮。 第六章 千魂引(求收藏、求推荐) 蓝色的魂丝不断在指尖前绕动,而在怀中的黑鼠眼中微光闪动,光芒有些暗淡的房间中彷佛一缕幽光,借着这份幽光,透过黑鼠封子痕,脊椎下的齿轮上多出了几个小洞。 最后一个小洞完成,晏无心中指一提,一道银光闪过,而一根银针在魂丝的牵引下,被放置于木桌之上。 在齿轮上开洞,切忌不能用铜针或者铁针,玉针为最好,而银针虽不及但对齿轮木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坏。对晏无心而言,银针自然不是自己的,是店里所有,而他也只能在这里用上在他眼里如此奢侈的东西。 所幸花梨木韧性虽好,但是穿透起来并不难,没多长时间,齿轮上便多了四个小孔,均匀分布在齿轮的四个方向。脊椎下的齿轮至关重要,而这一行齿又被称为主轮。 主轮上多了四个孔,加上之前的二十五个,刚好如晏无心之前所想,达到二十九个之数。手指慢慢停了下来,而晏无心心里突然惊愕了一番,“自己什么时候那么大胆了?”晏无心对自己如此说道,不过看着眼前的四个孔洞,晏无心咬了咬牙,“反正孔都弄好了,再来一步也没多大关系的吧?”晏无心心中对自己如此说道。 殊不知以前的他别说亲手修复傀儡子了,哪怕是在脑海中,这个念头都没有出现过。 此刻晏无心却完全沉浸在其中,停顿片刻的指尖又舞动起来,此刻不是穿针,而是需要引线,引穿主轮之线。 线自然不能是平常的细线,但在晏无心手边也没有上好的线,只能用蚕丝为线,蚕丝柔韧不易断,虽然对于傀儡兽已经足够,但是对于傀儡子而言则显得有些寒酸了。 魂丝穿过主轮小孔,而蚕丝也随之传入,四根洁白细小的蚕丝瞬间便穿过主轮新增的四个小孔,晏无心心神完全沉浸其中,六根魂丝出现在其指尖,而中指和食指微动,光芒暗淡,手指间的动作细微不可见,但是魂丝却穿过其他齿轮,不知不觉间,晏无心额头上已是满头大汗,汗水滴落。 引线不难,穿针也易,而难的则是将线与弦相连。 相弦。 魂丝穿过,几根蚕丝同时来到相弦点,穿过。 慢了,重来。 相弦点处几根蚕丝没有同时相连,算失败。晏无心没有着急,指尖再动,手掌保持稳定,四根魂丝同时引动,蚕丝向着相弦点而来。 快了,失败,重来。 晏无心定了定神,抬起头来,手掌平静,不移动分毫,指尖微动,魂丝迅速牵引,相弦点出,一瞬间蚕丝相绕,没有丝毫犹豫,晏无心指尖四根蓝线同时位于一点,相弦。 用一只手控制着封子痕,晏无心用另一只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有些疲惫地说道:“昨天看起来倒是容易,没想到真正做起来那么难。” 不过晏无心不知道如果其他人看见他第一次做,三次便能完成相弦,应该会惊讶得合不拢嘴吧。一般人第一次相弦哪有不失败十几次的,哪怕失败二十次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不过好在眼前的傀儡子并无什么大的问题,因此此时只剩下最后一步了,扣弦。 所谓扣弦,便是要将主轮与脊椎相扣,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想到昨天眼前曾出现的情景,晏无心心中有些怀疑,不过想到先前自己照做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后,心里也多了一份底气。 “钱老,到时候不行你就把我卖了吧,能值几个钱是几个。”晏无心想到如果到时候自己搞砸了,就让钱老如此办吧。 “对捕鼠子而言,鼠本就低等,扣弦便不用太多复杂操作,两者相引,放之即可。”古书上是如此写到。 晏无心还没听说过扣弦不用操作,让其自己来的,不过还是咬了咬牙,魂丝牵动主轮慢慢向脊椎靠近,正在犹豫要不要放开时,门突然打开。 晏无心手中魂丝瞬间消失不见,将捕鼠子放到原来位置,拿起旁边的捕鼠兽继续上色起来,钱老一脸纳闷地走了进来,口中念道“奇怪,被我放在哪里了?” 晏无心只能偷瞄这身前的捕鼠子,心里暗暗打鼓。 钱老看见木桌上的捕鼠子,眼前一亮,走了过来,拿了起来,嘴里说道:“原来被我放在这里了,看我这烂记性。” 拿起来后,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而晏无心抬起头来,随口说道:“钱老,那只还没上色呢!” “幸好你没动!”钱老心中如此想到,而随口说道:“没事,干得不错,认真一点啊。” “嗯,嗯。钱老放心。”晏无心回答道,目光一直落在捕鼠子上。 而随着钱老走出房间,晏无心心中忐忑还没散去,“不会出什么问题吧?”晏无心心中不安地想到。而就在此时,怀中一道淡淡亮光闪过,晏无心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拿出怀中已经有些发黄的玉帛来,打开玉帛,无名书籍再次出现在晏无心眼中。 不应该说是无名书籍,而是洛神赋。 晏无心翻开书页,第一页上的捕鼠子图案上一道亮光闪过,图案没有丝毫变化,不过书页却自己翻到了第二页,第二页上,泛黄的书页上又是一道亮光亮起,在昨夜还是空白的第二页上,此时却有一行行的字出现在晏无心的眼中。“难道是因为修好了捕鼠子的缘故?”晏无心心中如此想到,随后目光也不由落到书页上。 “千魂引。” “吾生也有涯,魂丝亦有涯,而傀儡无涯,如何以有涯之魂丝,御无涯之傀儡,百思不得其解。今群贤聚至,虽为身死之局,亦获益匪浅,魂丝有涯,魂力无涯,以无涯引有涯,可乎?” 书页的的字迹极为缭乱,但是晏无心看来暗暗心惊,他知道每个人形成魂丝的数量是受到开窍数目的限制,一窍开五丝,而两窍十二丝,三窍有二十,四窍为三十,一般而言是越来越多,但是魂丝再多,也没听说过超过一百的,因此对每个人来说魂丝是有限的。 魂力不同,魂力于人体气海之中,没了可以吸收天地灵气来补充,只要人不死,魂力就不会枯竭,但是晏无心心中奇怪的是什么叫“以无涯引有涯”? 带着疑惑的目光,晏无心继续看下去,而书页上缭乱的字迹也慢慢出现。 “魂丝有涯,为之奈何?听一言而豁然开朗,蛛丝无涯,而蛛脚为八,以有涯御无涯,为何?如蛛网,为缠丝,蛛丝生而伴丝长,一生二,二生四,继而生无涯。一魂丝上只一线?未必!奈何其命不久矣,然吾不悔矣,人族已胜,幸哉。” 写到这里,晏无心只感觉笔记越来越缭乱,而心中越来越惊讶,“一魂丝上只一线?未必!”,看着这句话晏无心心中暗暗吃惊,而这句话也不断浮现在脑海之中。 带着心中隐隐的激动,晏无心继续向后看去。 “身死之时,吾能以此法位《洛神赋》首页,此生已够。后世之人不必谢我,亦不必记我,望人人能为魂师,愿人人亦可为偃师。” “魂丝之成,魂力入窍,而生于指掌之中。七窍不可为,而人身诸窍共三百六十一,无人在意?非也,在意不得法,亦无用。何谓法?魂力聚于气海,以气海为源,诸窍如何引之?转气海之源于诸窍,气海流十重,足以。诸窍生源,而伴丝现,气海不为源,则体内无涯。体内无涯,体外则亦无涯也,此乃千魂引。” “体内无涯,而体外亦无涯也。”晏无心缓缓念道。 “转气海之源,行于脉络,错主窍,通他窍,不顾气海之源,为无源,以无源换无缘,快哉。然吾只得其一百八十窍,附此。吾身死于此,不悔,不悔矣。” 字迹开始模糊,晏无心知道,想来此人当时已经命不久矣,写到这里应该便是极限了,在犹豫中,几行小字又映入晏无心眼中,字迹清晰,想来是他人所写。 “附:此法新创于此,此法修,而气海散。” “附:千魂引,此法修,亦不能改。” 晏无心手中的黑鼠已经被其放在木桌之上,如果按照他今天的进程而言,想来被钱老骂上几句应该是免不了的,但是晏无心依旧握着古书,愣愣出神。 他知道,气海对于每个魂士、乃至魂师而言,意味着什么。气海生气旋,而魂士为魂师,而气海也是根本所在。而且书上也说明,《千魂引》是新创之法,没有人修炼过,一旦修炼,就不能回头了。对于自己好不容易产生的第六根魂丝,晏无心将其视为黑暗中的最后一丝光明,而现在如果要修炼《千魂引》,那么要做的可能是自己亲手将这丝光明给熄灭。 “望人人能为魂师,愿人人亦可为偃师。”一句话慢慢出现在晏无心脑海之中,此刻彷佛感觉一切都不重要了,他无法想象究竟是怎样的一位前辈在身死之前,能够想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人,此刻轻轻念起这句话,他依然能够感受到话中的期望,话中所含的宏愿。但是注定洛水一战没有被记载下来,而这本《洛神赋》也从未被人提起过,甚至有可能这本书是假的也说不定,所以摆在晏无心眼前的是一个选择,也是一个赌博,一个关于自己未来的选择,一个决定自己将来的赌博。 “六根魂丝能够干嘛?大不了像以前一样一无所有,反正自己既无所失,亦无所得罢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晏无心如此想到,突然觉得心中轻松了很多。 将泛黄的书页放在自己身前,书页上的一副图映入晏无心,一百八十个红点密密麻麻地出现在人体之上,而晏无心看到气海之处的一个红点,深呼了一口气,将心中犹豫、彷徨全部吐尽,随后慢慢闭上了眼。 第七章 一根伴丝,半分希望(求收藏推荐) 气海处,魂力随着脉络流转,来到先前所见的红点之处,魂力没有再前进分毫,虽然此时晏无心修为不高,但是初步操控魂力也算不上多难,勉强之下还是能够做到。 但是此刻便是关键,气海处由于魂力凝聚,流转于脉络之间的魂力仍然会回到气海,而此时晏无心要做的便是散去气海中已经初见雏形的气旋,散去魂士乃至与魂师的基础,甚至可能散去一生的希望。 “附:此法新创于此,此法修,而气海散。” 气海中已经聚在中间的的魂力彷佛失去凝聚力一般,慢慢的散开,而既然已经下了决心,晏无心心中自然不会有什么犹豫,闭上眼,心中古井无波,而魂力慢慢地向脉络流转,一次,两次,没有了气海处的吸引,魂力如同失去方向一般,在脉络中没有去向。 而此时气海之上的一处小窍找到了机会,魂力慢慢往其中涌去,而窍穴处魂力凝聚,魂力不断流过,窍穴处魂力也越来越多,不一会窍穴处已经聚了一重魂力,之后魂力在晏无心的控制下,再次回到气海,还剩下两重,不过气海中的魂力再也没有凝聚,而是散乱的分布于气海之处。 “千魂引。” 此时,晏无心慢慢睁开眼,此刻,气海中魂力慢慢来到指掌,同样的魂力却感到陌生,魂丝再次出现在指尖,看上去比之前暗淡了许多,而晏无心倾尽全力,指掌间出现了六根魂丝,不多,也不少,不过六根魂丝比起之前,不仅暗淡而且纤细了许多。 魂力没有凝聚,魂丝自然也会因此变弱。 晏无心看到这里,眼中一黯,彷佛黑暗中最后的光慢慢熄灭。 “没什么?反正自己一无所有,没了就没了,而且自己的妹妹被收入天机府,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晏无心心中如此想到,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只不过笑容出现在脸上,怎么都显得有些牵强。 就在这时,魂丝微动,食指的一根魂丝来到晏无心眼前,暗淡的房间中,蓝色的微光也显得无比明亮,晏无心抬起头来,看向魂丝。魂丝末尾,彷佛多了一根尾巴似的,也如分叉的发丝一般,看着这多了一截的魂丝,晏无心不由一愣,随后脸上嘴角轻轻上扬。 “哈哈。”笑声从晏无心口中传出,心情愉悦,彷佛多年以前无忧无虑的少年一般。 ……………………………………………………………………………… 鹤发老者拿着手中的捕鼠子来到了店内,一个少女已经在此等了多时,少女双眸秀丽,黑色秀发垂肩,一袭青衣,如果晏无心在这便会认出此人便是与其有过一面之缘的柳依依。 看到鹤发老者踱步走出,柳依依心情顿时飞扬起来,看着老者手中的捕鼠子,扬声问道:“钱爷爷,怎么样?我的‘点点’修好了没?” 钱老听到少女所说,看了看手中的黑鼠,想来这边是少女口中所说的点点,老者心中不由一抽,不过还是将黑鼠递了过去,随声说道:“能有什么问题?不是好好的,怎么想来消遣一下我这个老头子?” “没有问题?”柳依依心中不禁闪过一丝疑问,不过拿过自己的黑鼠之后,发现确实已经好了,“难道钱爷爷故意逗我?”柳依依心中如此想到,也没有去戳破,嘴上娇声说道:“我这不是想钱爷爷了吗。钱爷爷,你搬出来干嘛?城主府有什么不好?” 柳依依小女孩姿态一露无遗,跳了过来,丝毫不介意地在老者泛黄的脸上亲了一下,老者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慈爱之色,出声说道:“我都一把老骨头了,呆在里面还有什么意思,一个人在这里多清净。你还小,不懂。去吧,去吧,不要再打扰我这个老头子了。” “咦,人家都十六岁了,哪小了。嘻嘻,我会经常来看钱爷爷的。”柳依依也没有跟老者较真,看到自己手中的‘点点’已经好了,握着自己手中的黑鼠,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老者看着其离开,眼中尽是疼爱之色,而嘴角也不由泛起一抹笑容。 老者身份自然不会那么简单,否则的话,晏无心即便来到这,晏家之人想要查到也不是什么难事,否则的话也不会被称为嘉陵城第一世家了,不过老者在这,即便是晏家之人也不敢再次造次,因此每次晏无心来到这里时,都不会遇到晏家之人来找麻烦。 柳依依身影慢慢消失在老者眼中,老者嘴角笑容慢慢消失,而鹤发老者突然出声,厉声说道:“就知道,你只是让柳依依来打头阵,怎么还要我这个老头子请你才出来?” 老者声音落下,一道声影从店旁走了出来,来人是一位中年男子,容貌颇为俊秀,而额头上的几丝白发更为其增添几分沧桑,面貌与才离开的少女到时有几分相像,一身青衣,显得极为淡然。 中年男子听到老者所说,连忙笑着回道:“哪敢,哪敢。这不是怕打扰你老人家吗?” 如果其他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感到惊讶无比,对于中年男子,嘉陵城中大多数人都不会陌生,此人正是嘉陵城的城主,而此时嘉陵城城主竟然会与一位老者和声相聊,尤其是老者还是一位卖傀儡兽的商贩。 老者抬起头,指尖微动,眼光向中年男子看去,本来昏睡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这哪还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店中几只捕鼠兽瞬间来到中年男子身前,老者站在原地,接着阳光,可以看到几根淡淡的线在捕鼠兽和老者指尖相连,老者脸上一副淡然的模样,而中年男子脸上还是一脸苦涩,看着向自己而来的捕鼠兽,心中不甘怠慢,知道老者这是在考究自己,指尖伸出,身体侧移,几根蓝光从指尖延伸而去,魂丝瞬间来到捕鼠兽身上,而捕鼠兽瞬间便停在空中。 老者手指一抖,捕鼠兽上的魂丝瞬间散去,而在中年男子的注视下,老者又伸出手,魂丝再次相连,而瞬间,本来停在空中的捕鼠兽又向中年男子攻去。 知道自己还是大意了,中年男子指尖的魂丝散去,身上一阵青光闪过,而一道残影划过,几只捕鼠兽瞬间便落到地上。 “还要用【青城】?虽然有所进步,但是你以为进攻就真的是从真面而来?”老者出声说道,声音中训诫之色甚浓,说完之后老者手指移动,地上散落的捕鼠兽回到店内,而老者又变成了一个暮年老人。 “多谢师傅教诲。”中年男子躬身说道,话中满含敬意。 老者点了点头,想起先前的残影,还是出声说道:“不过实力有所长进,修行没有懈怠,还不错。不过你倒是还喜欢把【青城】带着身上,这点倒是一点没变!” 中年男子没有起身,仍然躬身听着老者的教诲,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回忆之色。 “行了,躬着腰不累啊?”老者出声说道,而中年男子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不过老者哼了一声之后,也没有太过危难中年男子,继续说道:“看在依依的面子上就不与你计较了?怎么了,又有什么事情要牵扯到我这把老骨头了?” ……………………………………………………………………………… 暮色至,晏无心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虽然坐一天身体不累,但是保持一个姿势,脖子和手还是有些受不了,看着眼前的心血,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房门被推开,老者慢慢走了进来,没有看桌上的捕鼠兽,而是将目光落于晏无心身上,看着少年如此模样,老者叹了口气随后出声说道:“无心,你的事我大概知道一些,但是这些事我也帮不上忙。” 晏无心不知道为什么老者突然对自己说这些,他的事城中大多数都知道,不过即便如此,能够像老者一样伸出援手的却很少,这份感激他也记在心中。不过现在老者突然如此说,晏无心眼中还是闪过一丝疑惑的目光,看着晏无心眼中疑惑的神色,而老者也出声解释道:“我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现在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不用多想,不是因为你的原因,而是老头子我真的有事。这次就不给你那几文钱了,不过有一样东西,我一直想送给你。” “原来是要走了!”晏无心心中想到,不过听到老者要走的消息,晏无心心中还是一黯,眼中还是有一丝不舍之情,毕竟两人也算相处了不短的时间,而听到老者如此说,还是抬起头来,看向老者。 一个手臂长的傀儡出现在晏无心眼前,傀儡不大,如同四五岁的小孩一般,傀儡全身泛黄,看来是由木制而成。看着眼前的傀儡,晏无心自然知道这具傀儡,也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傀儡子——【孩童】。 晏无心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不过最后还是化为一抹坚决,出声说道:“钱老,不行这个我不能要,太贵重了。” 看着晏无心眼中渴望的神色,钱老心中不由有些好笑,不过晏无心能够出声拒绝还是让老者有些惊讶,心中对其评价暗暗提高。 钱老笑了笑,解释道:“收下吧,这是我仿造的傀儡兽,不是傀儡子,值不了几个钱的,就当我们的分别礼,也算补上见面礼吧。还有这里我也不来了,有时间的话你来这里帮我照看下吧。” 晏无心眼中温热,而老者所说的‘仿造’两字晏无心自然也没注意,只是点了点头,结果老者手中极像【孩童】的傀儡,突然出声说道:“钱老,有没有一文钱?” 钱老一愣,还是从怀中摸出了一文钱,有些好奇地问道:“这里恰好有一文,怎么了?” 晏无心没有说什么,接过老者手中的一枚铜钱,出声说道:“钱老,就当我借你的,等我还你。” 老者哭笑不得,看着晏无心消失的背影,轻声说道:“这小子……” “那是真的【孩童】吧,师傅?”一道声音在老者身后响起。 “是真的,反正对我用处也不大。”老者出声说道。 “那就是晏时宇之子?怎么看着有些熟悉呢?”中年男子有些疑惑地想到。晏无心身影消失在老人眼中,想到晏无心借走的一文钱,以及晏无心那被有些微长发丝遮住的眼,不知是不是错觉,老者从晏无心眼中看到的不在是茫然与无奈,而是如同以前自己一样所拥有的自信,无比强大的自信。“这发,终究遮不住你的眼。”老者心中轻轻说道,随后与中年男子离开了此地。 第九章 我与小姨相见欢(求收藏、推荐) 一路上,在晏无心的心中想的都是桂湖上的场景,两位魂师的交手虽然让晏无心心中羡慕不已,但是更为关键的还是那与晏几道交手的红衣女子,“那神秘女子到底是是谁?”晏无心心中不禁想到,他还没想过在嘉陵城还有人敢与晏家作对的。 回家的路很漫长,晏无心所在的小木屋本来离嘉陵城就很远,几乎在城郊位置,先前离开店铺天色便已经不早,而此时天色渐渐有些暗了下来,秋意很浓,因此寒风也有些刺骨起来,晏无心身上单薄的衣服挡不住刺骨的寒风,没有办法,晏无心只能将衣服裹紧了些,心里感觉暖了许多,不过身上还是瑟瑟发抖。 片刻之后,木屋终于出现在眼前,在暗淡的天色下可以看到木屋模糊的轮廓。“终于到了”,晏无心轻声说道,感受着越来越冷的寒风,晏无心朝着手心呼了一口气,搓了搓手,正要往前走,身旁小路边的一抹红色映入晏无心眼前。 才迈出的脚步再次收回。 正值秋季,此时路边是正在枯黄的杂草,绿中泛黄的叶上有丝丝红色,红色顺着叶子慢慢滴落,即便天色已晚,光线有些黯淡,但是晏无心还是能够看出杂草上的那抹红,暗红不是他物,正是血。 不知为何,晏无心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方才在湖面所见到的红衣女子,站了片刻,晏无心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彷佛下定决心一般,顺着血迹的方向,没有回到自己的木屋之中,而是来到了一条小路上。 天色已晚,月还没出来,小路弯弯曲曲,光线不明,小路显得难走至极,不过对晏无心来说这条小路极为熟悉,小路尽头不是别处,正是晏无心父母的坟墓所在。 “怎么会在这里?”晏无心心中不禁想到,而带着心中的疑惑,晏无心慢慢地向前走去。 月慢慢升起,夜空明亮起来,而一路上树影斑驳。伴着脚下枯叶发出的声音,寂静的夜中,一座孤坟出现在晏无心眼前,孤坟对晏无心而言自然无比熟悉,不过此时孤坟旁还有一抹红。 晏无心眼睛一眯,孤坟前有一位女子,身着红衣。 咽了咽口水,缓释了几分内心的紧张,看着靠在墓碑之上的红衣女子,晏无心慢慢向其走去。 两人越来越近,晏无心甚至已经听不惊脚下树叶传来的声音,现在听得最清的应该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没走近,一道银光在夜色下闪过,银光划过,晏无心才看清女子手臂的动作,不过此刻晏无心只感觉喉咙前有寒气传来。 银光正是女子手中的剑,此时一把剑出现在女子手中,而剑尖在晏无心喉前。 不足三分。 女子并未睁眼,但即便如此,月下女子未睁开双眼的脸庞也极为妩媚、动人,人比月明。“你是谁?”女子气息有些虚弱,微弱的声音在晏无心耳边响起。 看着身前的女子,晏无心这才注意到女子肩部有一个血洞,血洞仍不断向外渗着血,女子身上的红衣被血染得更显鲜红,而无疑杂草上的鲜血也是因此而染上。“难道是因为那些水珠”,当时也在湖边观看的晏无心不由想到被青色傀儡手掌打出的水珠,心中不禁想到。 “我叫晏无心。”感受着喉前的寒意,晏无心没有丝毫犹豫地出声说道。 “晏无心。”女子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由于身体虚弱,女子双眼看上去有些惫懒,或者说是疲惫。但即便如此,双眸看上去彷佛夜空的星星一般,勾人夺目,女子看了晏无心一眼。 晏无心不由心中一跳,在女子的注视下,晏无心只觉得心跳慢慢停了下来。 而女子皱了皱眉,一个动作也显得极为动人,沉思片刻,女子不由想起身后墓碑上的“晏无心、晏若兮所立”。彷佛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一般,女子嘴角慢慢扬起,月夜微寒,女子的笑容彷佛夜色下盛开的花朵一般。 直到多年以后,晏无心仍然记得,当时那把剑离自己的喉咙不足三分,当时剑尖的寒气彷佛已入喉咙,而握剑之人对自己说了一句“我是你小姨”。 话音落下,而女子彷佛失去了最后一分气力,手中的剑从女子手掌滑落,随后掉落到晏无心脚旁,而女子双眼闭上,似乎昏了过去。 晏无心愣了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小姨?”,“我竟然还有小姨?”,“怎么可能?”,“妈妈还有妹妹?”,“这个红衣女子是我的小姨?”,瞬间几个问题在脑海中闪过,直到脚边掉落的剑发出响声,晏无心才回过神来,将目光移向这个红衣女子,女子娇嫩的脸看上去比晏无心大不了多少,双眼闭上,彷佛熟睡过去一般。 看着女子,彷佛过了许久,许久。 “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问题。” 深呼了一口气,终于晏无心继续迈出脚步,走上前去,蹲下身来,伸出双手,极为小心地将女子抱起,没有扯动到女子肩上的伤口,而晏无心没有注意到女子嘴角微扬的笑容。 月光下,林间显得格外寂静,一步一步踩在落叶上,发出的响声也比先前响了很多,而晏无心在满心的疑惑中慢慢向木屋走去。 没多久,木屋便出现在晏无心眼前。推开木屋,不出意料,“咯吱”声再次响起,木屋本来就不大,好在晏若兮离开后,房间倒是空出了一间,而晏无心只能抱着怀中的女子,来到晏若兮的房内。 屋内幽暗,不过站在木榻旁,几丝幽香不断传来。 将女子轻轻放下,看着女子依旧往外渗血的伤口,晏无心咬了咬嘴唇,站起身来,去到自己房间,拿出自己珍藏的小木盒,数十块魂石已经用完,不出晏无心所料,其中所含的灵力应该是被无名书籍吸收了,不过所幸,古书还流了一块给他,拿出木盒中唯一一块还略带光芒的魂石,放入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圆珠内,珠子发出亮光,幽暗的房间变亮了许多。 借着手中的光,晏无心来到女子身前,注意到木榻上的布衾,晏无心将手中的珠子放到一边,将布衾打开,盖到女子身上,只露出伤口。随后,拉住布衾的一角,晏无心用力一撕,从布衾上撕了一丝布下来。 借着越来越微弱的光芒,易安能看到女子熟睡的脸庞,两人相隔甚近,寂静的木屋中两人的呼吸声彼此可闻,而晏无心伸出手,在极为紧张的心情中,颤抖的手将女子衣服慢慢拉开,女子白皙的肩出现在晏无心眼中,肩如雪,只不过肩上手指大小的血洞破坏了其上的美感,看到女子白皙的肩,此刻晏无心脸上不由一红,心中不禁一乱,不过随后晏无心慢慢拿起手上的布条,轻轻抬起女子的手。 “哼”一声娇呼从女子口中响起,晏无心心中一跳,手上不由一慌,不过看着女子紧闭的双眼,晏无心松了一口气,不过想了片刻,手上一道蓝光出现,几根魂丝出现在布条之上,手掌慢慢放开布条,布条被魂丝缠住,没有掉落。 魂丝出现,看到身前的女子,晏无心默念道“她只是捕鼠兽,她只是捕鼠子,……”,一句句默念中,晏无心心中安定了不少,而双眼的慌乱瞬间消失,指尖慢慢动起来,而晏无心看了一眼布条所在以及伤口的位置后,想了片刻,还是慢慢闭起了双眼。 对于晏无心而言,布条自然比傀儡容易许多,而晏无心指尖微动,布条慢慢地包在女子伤口外围。 女子睁开眼,看到晏无心紧闭的双眼,想起先前晏无心口中默念的内容,嘴角不由一笑,感受到肩上传来的轻柔之感,女子眼中不由泛出一抹慈爱的目光,而布条慢慢包裹完,而女子立刻闭上眼睛,装作晕了过去,而晏无心缓缓睁开了眼,借着越来越弱的光芒,晏无心能够看到女子肩上被包裹起的伤口,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晏无心在一旁坐了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晏无心只感觉这次比以前修理傀儡都难上许多,看着女子的脸庞,一个记忆中的面容慢慢出现在晏无心脑中,没有多么绝色,但是在晏无心心中却是最美丽动人的。 此刻晏无心用手拖着脸,看着女子,疑惑地出声说道:“小姨?” “对了,还有血迹。”突然想起什么,晏无心突然跑出房屋,来到一颗颗杂草前,蹲下身,用自己的衣服将杂草上的血迹一点一点用心擦去,“自己还有亲人。”晏无心心中如此想到,衣脏不足惜,嘴角慢慢出现了一抹笑容。 女子身影出现在木屋前,看着晏无心的背影,女子眼中不由流出一丝泪水,夜色下,女子轻声说道:“姐姐,这就是你当年不惜叛出家族也要来这的原因吗?” 月光下,一人笑,一人哭,两人心中温热。 第十章 所谓小姨,祸水一方(求收藏) 杂草上血迹其实不多,但是杂草很多,晏无心只能每处都看一下,确保不放过一丝血迹。忙了一晚,好不容易躺倒,晏无心便睡了过去,没过多久,晏无心只感觉鼻子有些痒,正在熟睡中的晏无心随意用手抓了抓,睡梦正香,翻了个身,没有理会,继续睡。 睡梦中,晏无心只感觉鼻子越来越痒,随意挥了挥手,但是没有效果,过了一会,鼻子上又传来痒的感觉。而晏无心睁开还没睡醒的眼,在惺忪的睡眼中,晏无心看到了一个女子,一个红衣女子。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晏无心昨夜所救回的“小姨”。 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庞,还有些惺忪的睡眼马上清醒过来,而还未做完的梦马上烟消云散,看着女子手中的杂草,杂草上还有些露水,应该是才摘来的,而看着杂草的叶尖,自己应该就是被这给弄醒的,看着女子慢慢凑近的脸,晏无心不敢说话,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跳彷佛再一次停止了。 看着晏无心眼中的神色,女子微冷的脸上嘴角慢慢扬起,妩媚的脸上彷佛是一朵盛开的花,娇艳无比。女子笑容很甜,看着女子近在咫尺的脸,晏无心心中紧张无比,双手拉着布衾慢慢往上移,希望以此能够让两人相隔远一些,而女子彷佛看穿了晏无心的意图,用草慢慢点着晏无心的头,一字一句地说道:“叫、小、姨。” 女子红唇娇艳欲滴,轻启轻合,声音柔媚,响在耳边。 晏无心心中跳顿时感觉得很快,而晏无心表现得很听话,应该是说脑子一片空白地出声说道:“小姨。” 听到晏无心的称呼,女子脸上的笑容更甜,眼中更是充满温柔。饶了才睡醒的晏无心,从木榻上起身,对晏无心说道:“乖。叫了小姨才有早餐吃,赶紧起来,睡觉还留口水,多大的人了。” 晏无心要哭了,慢慢起身,看着屋外还没亮的天色,晏无心真的很想哭了,忙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将杂草上的血迹擦完,才躺下就被叫了起来,自己有没有睡了一个时辰啊?自己容易吗? 擦了擦还有些微湿的嘴角,想起女子先前所说的话,晏无心脸上不由一红,不过屋外的确有一股香味传来。“早点?”晏无心心中想到,感受到一种许久未有的关切,而其心中不由一暖。 因为天色还没亮,屋内还有暗淡,不过木桌上却多了几个馒头,馒头上还冒着热气,看来是才买回来不久,晏无心眼中不禁有些湿润,看着眼前的女子,注意到女子肩上昨夜包扎的地方,心中有些疑惑地出声问道:“你不是受伤了吗?还敢进城?” 话没说完,晏无心头上就挨了一下,女子下手很轻,不疼。 看着女子的动作,晏无心心中一愣,而女子继续出声说道:“那点伤对我能有什么影响?” 晏无心心中疑惑之意更浓,看着女子,有些纳闷地问道:“那你……” “我昨天晚上为什么会晕过去,对吧?”女子彷佛知道晏无心心中的想法一般,接过晏无心口中的话,出声说道。 晏无心点了点头。 女子看着晏无心,脸上再次出现一抹笑容,笑容格外妩媚,随后说道:“为了你。” 女子声音柔媚,眼神向晏无心看来,晏无心眼中没有丝毫变化,不过看到女子妩媚的样子,“为了你”三字不断在晏无心心中荡漾,而面对女子娇笑的模样,十五岁的晏无心心中还是不由一跳,女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晏无心,偏了偏头,继续出声说道:“为了看你到底是不是晏无心。” 晏无心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亮光,看着女子,一言不发。 只听女子继续说道:“坟墓上的留字是你和晏若兮,我知道晏若兮是你的妹妹,但是谁都有可能看到这个墓碑,也就是谁都有机会冒充,我没见过你,所以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晏无心。” 女子说完,抬起头来看了晏无心一眼,见到晏无心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没有了之前的羞涩,不由一笑,眼波流转,继续说道:“那时候我的确没晕过去,之后我也没晕过去,不过那时你听到我的轻呼声,在脸红什么?” 女子话中意思很明显,昏睡过去便是为了考验晏无心。如果晏无心想要做什么不轨行为的话,女子昏睡过去便是最好的时机,而这也是女子昏睡过去故意出声说到“我是你小姨”的原因。而如果是真的晏无心,那么所做的必然是救女子,正如晏无心昨夜所做的一般。 不过听到女子口中的话,饶是晏无心此时冷静的心态也被女子的话给弄得脸上微红,而女子捂着嘴轻笑了几声,随即正色地看向晏无心,出声说道:“如果你生气我也可以理解,不过再来一次我也会这样做。” 听到女子所说,晏无心不由沉默,随即摇了摇头,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小姨,女子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只不过晏无心心中此时多了一些芥蒂。 不过就在这时,女子凑过身来,玉手捏住晏无心的脸颊,将脸移向一边,晏无心被女子突然的动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而女子的嘴唇来到晏无心耳边,朱唇轻启,吐气如兰地说道:“你证明了你是晏无心,现在到我来证明。我胸前有一颗红痣,我知道你娘胸前也有,想不想看看?” 晏无心只感觉耳朵有些发热,女子呼吸就在自己耳边,脸庞上能够清晰感觉得到,而女子的话语更是让晏无心脸上涨得通红,心中所谓的芥蒂更是消失无踪,女子所言不差,但是女子这柔媚的话让晏无心直接退到一边,连忙挥手说道:“你是我小姨,你真是我小姨,不用证明了。” 看着晏无心摆手的样子,女子笑意更浓,捂着嘴,笑弯了腰,只不过晏无心没有注意到女子眼中也有一丝泪光闪动。 ………… ………… 看着在一旁不断修饰着指甲的女子,晏无心不禁问道:“你不吃吗?” 眼前热气腾腾的馒头似乎没有引起女子的半分食欲,话问出口,晏无心头上又挨了一下,女子撇过头,眼波流转,看着晏无心,朱唇轻启,一字一句地说道:“叫、小、姨。” “是,是。小姨。”晏无心抵不过女子的眼波攻势,立马改口说道,而女子听到之后,眼睛笑意盈盈,甜甜地笑了笑,出声说道:“不吃,吃了会长胖,我怀疑晏几道那个老家伙能够打得过我,肯定是我最近吃多了。” 听到女子的话,晏无心被馒头噎了一下,艰难地吞下嘴里的馒头,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专心对付自己手中的馒头,不过女子被晏无心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目光落到晏无心身上,显然不打算那么轻易地放过晏无心。 晏无心心中一跳。 只见女子缓缓伸出手,捏住晏无心的脸庞,左摇摇,右摇摇,随后摇了摇自己的头,出声说道:“啧啧,是不是没吃好啊?怎么感觉不像我姐亲生的呢?” “……” “不对啊!我姐当年虽然不是风华绝代,但也能算得上是一位伊人了吧。” 放开晏无心的脸庞,捏了捏晏无心的鼻子,摇头晃脑地说道。 晏无心不禁想起自己父亲所说的一句话“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是父亲当年评价娘亲的,而此刻晏无心感受到不受自己控制的脑袋,有些忍不住想到“所谓小姨,祸水一方”。 “我姐……”女子出声,听到这个词而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女子放开晏无心的脸颊,看着晏无心沉默的脸庞,用手温柔地揉了揉脸颊上泛红的地方,有些心疼地问道:“当年你怪不怪我姐扔下你们两个?” 被女子这么一扰乱,晏无心手中的馒头渐渐冷了下来,此刻木屋外透进一股阳光,太阳初升,阳光还没有温度,因此屋内显得还是有些微寒,而晏无心抬起头来,看向女子,想了片刻,出声回答道:“开始怪过,后面心中剩下的只有思念了。” 娘亲的离开,八岁的晏无心一个人面对过冷眼,面对过各种无情,也面对过饥寒交迫。 在女子面前,晏无心的声音显得有些哽咽,此刻晏无心不再是那个为了自己的妹妹坚强活着的少年,彷佛成了六年前面对陌生的世界彷徨无措的少年。 女子伸出手,眼波不再流转,眼里只有疼惜之色,摸了摸晏无心的头,缓缓说道:“你别怪她,她能给你只有八年。她原本想用一生,换你十年天真无邪,不过她只做到了八年。” 晏无心抬起头来,看向女子,眼中泪光涌动,不明女子话中何意。 女子看着晏无心,轻声说道:“我姓叶,你母亲也是。” 第十一章 用我一生换你八年天真无邪 “姓叶?”晏无心愣住了,自己的母亲名字姓林名青衣,何来姓叶一说,晏无心不明所以,看向眼前的女子,而女子自然清楚晏无心此时心中的疑惑,缓了一会,出声说道:“墓碑上的林青衣其实叫叶青衣,也就是我的姐姐。” “那她为什么……”晏无心以前母亲告诉自己的名字,有些不明白地说道,不过说到一半,便被女子给打断,女子眼中也闪过一丝悲痛之色,接过晏无心的话,出声解释道:“因为不能,不能姓叶。” “因为不能,不能姓叶。” 话很简单,话中的意思也很明白,没办法姓叶,因此才改姓的林。但是这句话如同回声一般不断在晏无心耳边响起,一直回荡在晏无心心中。 究竟做了什么才不能有姓,究竟是为了什么才甘心不能有姓。晏无心不笨,此刻心中已经有了猜测,究竟做了什么他猜不到,不过为了什么他肯定知道,心中也无比清楚。但是目光仍然执着地看向女子,等着她口中的原因,等着原因背后的故事。 看到晏无心执着的目光,女子轻轻叹息了一声,目光移向了别处,没有与晏无心那灼灼的目光相对,随后缓缓地出身问道:“听说过叶家没有?”缓了片刻,女子再次补充说道:“临安一叶。” “临安一叶?”晏无心眼中变得有些震惊,女子此时问这个问题,话中所指已经再明显不过,就因如此,此时晏无心看着向子的眼神也充满不可置信,临安离嘉陵并不远,因此即便他再怎么消息不通,有些事情也是能够从他人嘴里听到,其中就包括临安一叶。 临安一叶,指的便是临安城中最出名的叶家,不同于嘉陵城中的晏家,叶家出名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自身的傀儡术,因此即便在青州一带,叶家的名声甚至能和明工阁相提并论,就晏无心所知,钱老店铺中的很多傀儡兽便是来自临安,来自叶家的手笔,而且只是叶家一些青年弟子的练手之作。 “如果没有遇见你父亲,所有的意外都不会发生。” 晏无心听到女子如此说道,女子没有解释口中所谓的意外,当然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我姐她便不会逃出那场满城青衣的新婚。” 晏无心没有开口,母亲叫叶青衣,而满城青衣的新婚便能说明很多事,比如对方也应该是临安城内与叶家能够相提并论的实力,比如当时的逃婚自己母亲所背负的沉重压力。 “我姐也就不会面对叶家上下的指责,因此被父亲给带回叶家,不能离开叶家半步。” 听着女子的话语,晏无心依旧一句话没有说,不过脑海中却浮现了很多场景。晏无心记得,小的时候自己的母亲曾经离开家一次,但是最后又回来了,脸上依旧温柔、慈爱,只是他从未想过,这一去一回之间所包含的一切,所背负的重担及压力。 “叶家有叶家的规定,而你母亲也有自己的决心。那时候,我姐的傀儡术还不足以闯过叶家的木人巷离开叶家,而且想要离开,便意味着被叶家逐出家门,便意味着再也不能回到叶家。” 女子抬起头来,看了晏无心一眼,晏无心眼中泛出泪光,女子抬起手来,用秀手将其眼角的泪水拭去,晏无心没有反应,眼中的目光仍然执着地看着女子,一言不发。 女子秀手温柔,疼惜地看着晏无心出声说道:“我劝过姐姐,让她晚几年去找你们,她说不行,她做不到。她不忍心丢下你们,让你们独自承受风雨,独自面对这个无情的世界。” 从头到尾都是女子一人再讲,只不过到后来女子手上擦拭的动作越来越频繁,而女子声音显得格外平静,彷佛在讲一个故事一般,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故事,一个早已经猜到结局的故事,一个如天下大多数故事一般的故事,一个关于母亲的故事。可是此刻晏无心眼中的泪水如决堤般而下,而就是这样一个故事,在晏无心心中彷佛掀起了巨浪一般,不是因为故事内容,而是因为他就是故事中的一部分,他也是故事中的主人公,或者说他便是故事中最重要的原因。 八岁以后,晏无心也面对过这个无情的世界,面对过冷漠,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再早几年面对这些,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自己能不能做到现在这样,能不能让自己的妹妹不被饿到。但是他现在不用想象,不用做决定,因为他的母亲为他做了选择,用生命为他做了决定。 有些话女子没有说,有些事女子也没有提。但是通过女子简短的几句话语,晏无心心中清楚,比如傀儡术不足以闯过木人巷的母亲最后还是离开了叶家,最后还是回到了自己和妹妹身边,比如从记事开始晏无心记得母亲一直姓林而不是叶,最后墓碑上的名字写的也是林青衣,而不是叶青衣,比如眼前女子先前所说的那句她原本想用一生,换你十年天真无邪,不过她只做到了八年。 “和我在一起,她谈论到最多的是你们,她最挂念的是你们,最想的也是你们,因此她回来了。” “她回来了。” 听到这四个字,晏无心眼中泪水不止,泪滴滴落,晏无心木然的举起手中已经泛冷的馒头,从小他便知道馒头很好,不是因为好吃,而是因为馒头冷了也可以吃,而将手中的馒头慢慢塞入嘴中,嚼了起来。晏无心知道她回来了,就一直没有再离开过。 —————— “无心,叫若兮出来吃饭了。” “咦,又是馒头啊?” “……” “娘,你不吃吗?” “我不饿,你们快吃。” “哦。” —————— 屋子仍在,只不过老旧了许多,而屋子中的晏无心在几年后也知道了,其实“不饿”和“我在外面吃过了”都是一样的,并不是真的不饿,也不是真的吃过了,其实都没吃,其实都很饿,但是只想把最后的,把最好的留给你,留给心中最珍贵的你。 —————— “娘,等我长大了我会带你去吃好多好吃的。” “好啊,我们家无心要带我去吃什么呢?” “我会带你去吃好多馒头,那么多,那么大,一个就能吃饱。” “既然一个就能吃饱,那我们要那么多干吗?” “额,也对啊。那我们留着以后慢慢吃嘛,反正冷了也可以吃。” “呵,好啊,那我等着我们家无心长大。” “嗯,我马上就会长大的。这么高,这么高。” —————— 晏无心抬起头来,咀嚼着口中不知是咸是甜的馒头,眼前模糊的身影彷佛是那个脸上永远挂着浅浅笑容的女子,眼中慈爱不改,柔情不变,看着已经长大的他,依旧如六年前一般出声说道:“怎么样?馒头好不好吃?” 晏无心重重点头,“只要有你在一旁,馒头再冷也可以吃,馒头再冷也好吃”,彷佛要将这六年的思念倾诉,彷佛要将六年前的承诺实现。 “用我一生,换你八年天真无邪。” “娘,其实你做到了,你从叶家回来,陪了我们八年,而这六年你也从未离开过。” 清风拂动,晏无心额前的发丝飞扬,屋外的阳光满满照进屋内,原本黯淡的房间已经亮了不少,阳光照在身上,不冷,很温暖,彷佛拂面的清风一般,温柔。清风如秀手,万籁拂人心,“其实你从未离开过”,晏无心看着屋内的阳光,看向小路方向,心中如此想到。 不过就在这时,屋外却有脚步声传来,平静很快就被屋外的响声打破,女子眼中微寒,而几道声音慢慢传入屋内。 “那个女子应该就在这。” “你确定是那个红衣女子?” “确定啊,我今天早上亲眼见到的,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真是胆子大,来晏家走了一圈后,还敢在城内出现。” “在嘉陵城还有人敢在我们晏家放肆,真是活腻了。” “竟然躲到这里,怪不得昨晚找了一晚都没找到。” 晏无心看向屋外,瞬间明白了很多事。眼前的女子为了买这几个馒头,竟然再次进入城中,而来人正是晏家之人。想到这里,晏无心眼中目光担心,看着晏无心眼里的担忧,女子脸上依旧浅笑,彷佛对外面的声音毫不在意,甚至毫不关心,哪怕屋外之人是为自己而来。女子依旧替晏无心将眼角的泪水拭去,依旧为晏无心将眼中的悲伤抹去。 “嘉陵,晏家。” 第十二章 傀儡旁说傀儡(求收藏、推荐) 初晨,阳光才将倦容洗去,木屋外气氛就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女子看着晏无心担忧的目光,有些调皮地在晏无心的脸上捏了捏,柔声说道:“放心,有小姨在,没事的。” “我就不信晏家能够奈何得了我叶倾城。” 晏无心看着女子走出的身影,听到女子自信的话语,晏无心心中安定了不少。从女子话中,他知道女子确实去过晏家,也知道了眼前这个女子,自己的小姨,叫做叶倾城。 没有丝毫犹豫,看着女子走出屋外,晏无心也跟着一起走出木屋,注意到身后跟来的晏无心,女子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不妖不媚,在阳光下如水中莲花盛开,而木屋外的几人眼睛都闪过一抹亮光,眼睛有些不安分地向叶倾城看来。 看着眼前男子的目光,叶倾城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脸色变得越来越冷,而几人中的一位袒胸大汉看着叶倾城,嘴中浪笑着出声说道:“那妞,要不给大爷笑一个,再乖乖跟我们回晏家,我们几人也不动手了。” 听到袒胸大汉的话语,人群中爆出一阵大笑声,几人自然没有见到昨天桂湖上的场景,不知道叶倾城的实力如何,而对几人而言,显然也没想到自己要寻找的人竟然会是如此动人的女子,一时嘴中的话语都有些轻浮,心中也有些飘了起来。 “就是,告诉大爷你的名字,跟我们回晏家得了,省得大爷动手。” “说得对,看你这细皮嫩肉的,省得受苦。” “诶,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得罪晏家,幸好大爷我们心善。” 几人的调笑声一字不漏地进入女子耳中,而女子看着几人,脸上出现一抹笑意,如同几人所说,叶倾城笑了一个,只不过笑容诡异,笑中泛冷。 “倾城。” 站在叶倾城旁边的晏无心听到女子口中轻声说道。 而女子手中的戒指亮光一闪,木屋外尘土飞扬,尘土散去,一具傀儡出现在叶倾城身后。 傀儡【倾城】。 此刻晏无心站在傀儡旁才真正看清傀儡的样子,傀儡没有下半身,而仅上半身便有一人多高,晏无心此时处于傀儡喉咙左右的位置。傀儡 全身呈现银白色,身外披着银色的铁甲,头部覆于头盔之内,从外看去,只能看见傀儡通红的双眼,手臂并不显得粗大,倒是像一个身披战甲的女子一般。 叶倾城指尖蓝光闪过,几根魂丝来到傀儡之上,晏无心看到傀儡胸间护甲处红光一闪,傀儡的手臂慢慢伸出,手臂垂腰,肩甲覆于肩部位置,而手臂的银甲上一道纹路亮起,充满玄妙,而手肘之处露于银甲外,由漆黑的齿轮相连。 而傀儡腰下尾椎处银甲相盖,显得威风凛凛,看着傀儡的出现,两人身前的几人眼中都不由一惊,嘴上的笑声停止,都有些警惕地看着叶倾城,他们虽然浮躁但是却不笨,知道眼前的女子不像外表那般秀美,无害。而叶倾城没有理会眼前几人的警惕,甚至连目光都没有移转,而叶倾城的声音也在晏无心耳边响起,“何谓傀儡?受控于人便是傀儡。何谓魂师?善御傀儡便是魂师。为什么要用傀儡?便是要以傀儡为几所不能,因此魂阵便是关键。” “魂阵?”晏无心轻声念道。 而【倾城】右臂慢慢抬起,右臂上一道纹理亮起,手掌间慢慢汇聚 一把红色剑,剑身通红,而剑柄也是红色,由火组成的剑。 说时迟那时快,火剑瞬间出现在傀儡手中,几人不敢有丝毫大意,袒胸大汉显然是几人的领头,出声说道:“不出所料,果然是魂师。大家都小心点,这次家主可是亲自吩咐下来的。” 在叶倾城的控制下,傀儡来到两人身前,叶倾城出声说道:“此魂阵名灵剑,聚天地灵力以为剑。” 如果说傀儡最特殊的一点便是其身上具有的魂阵,而这也是区分偃师与魂师的关键,先不说别的,就算是最简单的一个魂阵也不是一个魂师能够掌握的,为什么技艺要巧夺天工才能成为偃师,不是因为别的,就是魂阵的缘故,这也是为什么在偃师当中很少有年轻的,最主要的就是在魂阵上的造诣不够,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偃师。如果没有一定的造诣,魂师一般就只能制作傀儡兽而非傀儡子,只有多年的积累、学习,才能够对魂阵有初步的了解,而且这只是初步而已,可想而知其中玄奥有多么复杂了。 此刻晏无心的注意完全在叶倾城的话上,至于眼前几人晏无心就没有太过注意,此刻傀儡向前移动,而叶倾城手中一股魂丝慢慢来到晏无心腰间,将晏无心的腰部缠绕起来,而晏无心只感觉腰部受到牵引,随着傀儡向前而去。 此刻在叶倾城的牵引下,两人同步移动,而傀儡手中的剑也向几人斩去,看着傀儡,大汉注意到的是傀儡身后的叶倾城,以及一并而来的晏无心。 他自然看得出来晏无心是被女子所牵制而来,但是正因如此,他心中才会有些惊讶,女子意图很明显,一边牵引着晏无心,一边控制着傀儡,而对叶倾城来说,即便一心两用,也能对付自己几人。 不过惊讶在大汉心中一闪而过,心中更多的是对女子的行为感到有些不自量力。 “善御傀儡,便是要随心所欲,随意而行。” 几人身后也出现傀儡,看得出来,晏家来此也是有了充分的准备,而几人无疑也都是魂师。 【倾城】一剑斩出,几人同时后退,而【倾城】手中的剑瞬间散开,化为火焰,而另一只手掌打出,火焰向几人飞去。 “小心。”袒胸大汉看到这一幕心中不敢有丝毫大意,心中的轻视之心也收起,火焰向几人飞来。 就在这时,木屋后的一人朝叶倾城袭来,先前出现在两人身前的几人都还在,想来此人应该是早就躲在木屋上了,在两人出来之前便已经潜伏在木屋上了,屋上此人袭下,而此人身后一四手的傀儡握着手中的铁剑,向叶倾城砍来。 而叶倾城没有回头,晏无心惊呼声响起,她便出声说道:“善御便是要学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但是最重要的是认清自己的不足,只能控两手,却用了四手,不仅没优势,反而会露出破绽。” 叶倾城话中所指明显,无疑便是对身后之人的评价,而女子话音才落,双手交叉于胸前,而【倾城】飞速转身,左手亮光闪过,一个火球出现在左手掌前,手掌打出,袭来之人来不及躲闪,只能将傀儡放在身前,火球打在傀儡之上,叶倾城便没有再向后看一眼,【倾城】转身,手臂横于身前,几道攻击被傀儡手臂挡下。 而后方袭来之人此时落地的声音才响起,傀儡已经变得焦黑,而那人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不知是死是活。 “神游境,小心。”大汉不顾其他,连忙出声说道,眼里是浓浓的震惊。 而在晏无心疑惑之时,叶倾城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魂师虚玄天有三境,凝魄、神游及太微。我为神游,他们都只是在凝魄徘徊。” 虚玄三境,凝魄初醒,神游为成,太微执掌。面对叶倾城,几人也都眼中都有一些慌乱,而大汉额头上也渐渐冒出汗水。凝魄初醒,何谓初醒?也就是才成为魂师,不论是在魂力的运用,或者是对傀儡的操控上都如同才睡醒一般,睡眼惺忪,能够看见一些,但是仅仅只是一些,此为初醒。 而女子为神游,神游为成,何谓为成?成便是成就,也就是说,神游境,不论是在魂力或是对傀儡的操控上,都已经有所了解,能够达到熟练的地步,这才是为成。 正值秋季,早晨的露还没散去,还有些微凉的感觉,不过袒胸大汉此时额头汗水不断往下滴,女子以一敌七,而且地上已经躺了一个,身体上不凉,心中很凉。但是即便如此,大汉知道自己不能退,因为对自己而言,不必打过女子,拖住就行。 想到这里,大汉身后的【赤虎】慢慢抬起了头,叶倾城身后的【倾城】彷佛像是一个女子,而大汉身后的【赤虎】真的是只老虎了,红色的身体,而虎头处獠牙慢慢伸出,仰天长啸。随后,男子和【赤虎】一起向叶倾城冲来。 面对前方向自己冲来的男子和【赤虎】,叶倾城对晏无心轻声说道:“何谓神游?心不能神游,而神游的是神识。” 女子话音落下,【倾城】慢慢抬起了手。 第十三章 魂师前论魂师(求收藏、推荐) 晏无心不知道什么是神识,也不知道神游境到底是什么,更加不知道何谓神识的神游,但是晏无心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叶倾城话中所说的意思,因为他在看,他站在叶倾城的视角看。 大汉身前的【赤虎】动如脱兔,身如猛虎,【赤虎】向两人扑来,低吼声从【赤虎】的嘴里发出,在这比人还高的巨虎面前,晏无心能够感受到其奔跑时带来的风势,只不过叶倾城的嗤笑了一声,说道:“虎有虎势,虎势不是借助风形,而面前这只虎有形而无势,想来这人在凝魄境也算不得什么修为精深之辈。” 显然也是在说大汉,或者说大汉手指控制下的傀儡。而此时一瘦高男子在后方也向两人而来,男子身后如稻草人一般的傀儡嘴中几道冰锥吐出,向两人袭来。而对叶倾城而言,攻势虽然是从后方而来,但是却能够亲眼看到,应该是被神识所感应到。 没有回头,两人身前的【倾城】手臂后扭,傀儡作战时最大的优势便胜在此,能够做到很多人做不到的动作,手臂反常的后扭,而手臂上的花纹上一道光芒亮起,手掌中一道红光亮起,原本银白色的掌套彷佛被染成红色一般,红色明亮如火,红色正是火。 冰锥飞来,【倾城】空手而接,冰锥向掌中而来,或者说手掌向冰锥抓去,一切发生得太快,晏无心只看清手掌上滴落的水,想来应该是冰锥化了之后所成,既然冰锥已成水,那么冰锥攻势已不存在,而瘦高男子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没有多少惊讶,先前出手时他心中已经有了了解,或者说他已经早已料想到了这一幕。 不因为别的,因为先前大汉已经说过,女子是神游境。 晏无心此刻也明白了几分,何谓神游?不看而观八方,不闻而听六面。【赤虎】攻来,叶倾城视线一直在身前的【赤虎】之上,但是面对身后的冰锥仍然能够有所应对,这便是神游。 既然心里清楚,瘦高男子自然不会只有一波攻势,况且他也没有妄想以自己凝魄境的修为去独自面对女子神游境,对他们而言,他们所具有的最大优势便是人数上的优势,他们有八人,虽然地上躺了一个,但是还有七人,七人对两人,或者说七人面对女子一人,而这便是他们最大的优势。 瘦高男子向两旁之人看了一眼,几人目光相视, 缓缓点了点头。 瘦高男子身后的【稻蚁】慢慢将身上彷佛稻草一般的东西抖落,随后身上变得有些光秃起来,彷佛被扒光稻草的草人一般,显得极为滑稽。而先前抖落的“杂草”却慢慢漂浮,聚于傀儡之前,傀儡身上慢慢亮起一道光。 另外几人看着瘦高男子的动作,此时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于胖子,还等什么呢?这次要尽全力了。”一髯须男子出声对身旁有些略胖的男子说道。 “你这胡渣子还是管好自己,我这里会比你慢?”有些略胖的男子出声说道,而话音还没说完。身后的傀儡也一并动了起来。 【赤虎】动如脱兔,没几步就来到两人身前,赤虎一跃而起,而身后男子也同时跃起,来到傀儡的背上,【赤虎】身形虽然巨大,但是还不足以遮天蔽日,透过【赤虎】身后传来的阳光,晏无心仍然能够看清【赤虎】两只赤红的眼睛,当然比眼睛更惹人注目的是向两人抓来的虎爪,虎爪呈暗黑色,想来使用黑铁所制。 虎爪携风势而来,此刻晏无心能够清晰听见响在耳边的虎啸声。 晏无心只感觉腰上一紧,身形瞬间便来到叶倾城身后,女子身上的幽香传来,而【倾城】面对虎爪没有后退,虎爪抓下,【倾城】向旁边微移,彷佛没有任何移动,但是扑向两人的虎爪擦身而过,一阵强风从脸庞前吹过,但是两人仍然毫发无伤。 傀儡身上的大汉心中更加吃惊,控制傀儡难度绝对不算小,而自己的这一爪,即便是人亲自来,也不敢以这么微微的移动来躲开,更别说是在控制着傀儡的前提下,但是眼前的女子是这样做的,而且她还做到了,这便是大汉心中震惊的地方。 人面对攻势能够微移而躲过,因为自己身处其中,能够感受到,感受到向自己而来的攻势,感受周围的风,感受到两者之间的距离,但是傀儡不同,傀儡只能靠人的判断来躲,而且最重要的便是人在局外,傀儡在其中,不能感受得那么清楚。 即便震惊,但是大汉知道此时自己不能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即便先前的声势已弱,但是没有竭力便还能够继续,虎爪落地,地上出现几个小孔,可见【赤虎】铁爪的锋利程度,虎身落地,而地上尘土飞扬,在飞扬的尘土中,【赤虎】再次一跃,虎爪从尘土中扑出,再次向两人而来。 叶倾城看到这一幕,瞬间眼睛一亮,【倾城】速度比之前更快,快上一倍,虎爪抓来,而虎身便在空中,看到这一机会,【倾城】出手,拳上一道红光亮起,一拳打出,声势远不惊人,更比不上【赤虎】此刻向两人袭来的这一爪,虎爪错开叶倾城身前的傀儡,直向叶倾城而来。叶倾城发丝被虎爪带起的风吹乱,不过叶倾城眼中没有丝毫的惊慌之色。 虎爪离叶倾城不足三尺,下一秒便可以来到叶倾城身前。 情况危急。 就在晏无心心中一慌时,虎爪还没靠近,【倾城】的一拳便已经击中虎身,【赤虎】一爪再不得进半分,向后倒退了几步,此刻叶倾城心中波澜不惊,脸色依旧淡然地说道:“傀儡间的战斗便是魂师间的比试,谁能技高一筹谁便能赢,此人能够站在傀儡之上,很聪明,已经不弱,但是时机把握不行,傀儡出手只是瞬间,时间越长魂师对傀儡的控制便会越来越粗糙。因此魂师交手,一点而止,而不是点到即止。” 话没说完,叶倾城将头转向晏无心,缓缓说道:“御便是讲究细腻。” 何为细腻,便如先前叶倾城控制下傀儡的一拳。一拳打出,【赤虎】身上的大汉身形便有些不稳,此时在空中,只能尽量操控自己身下的傀儡,无法进行所谓的攻势,而叶倾城此刻却向前而去,【倾城】一拳击出之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剑,此刻【赤虎】慢慢落下,【倾城】手中的剑挥出,从下而上。 剑身划过【赤虎】腹部,原本漆黑的腹部瞬间通红,被火剑加热的黑铁看起来彷佛虎腹中流出的鲜血一般,而剑身划过之后,【倾城】转斩为刺,一剑向【赤虎】腹部刺出,剑至,而大汉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汗水滴落,大汉只能让【赤虎】将身体蜷缩起来,两者相碰,【倾城】手中的火剑轻点便移走,一点而止,一点之后,而【赤虎】向后在飞了几步,身体腹部已经不是通红,而是出现了一个洞。 而大汉顾不得许多,看着【倾城】一剑刺出,剑还没收回,大汉出声喊道:“趁现在。” 晏无心心中一凛,后方瘦高男子身旁傀儡周围聚集了数十道冰锥,阳光下,晏无心能够清晰看到在阳光下,冰锥上所散发出的寒气,寒气逼人。 “在脚下吗?”晏无心听到叶倾城如此说道,叶倾城没有在意身后的冰锥,而是看向了两人脚下。 晏无心看去,略胖男子身旁的傀儡已经消失不见,纳闷之时,只感觉腰间一紧,叶倾城和晏无心同时离开地面,而【倾城】手中的剑向身下刺去。 地上的土地出现几丝缝隙,缝隙越来越大,随后土地裂开,一个如老鼠般的傀儡钻出,细长的双爪抓来。 “帮你修修。”叶倾城冷然说道。 【倾城】一剑挥出,漆黑的双爪瞬间被斩断,而略胖男子心中有些抽痛,不过摇摇牙,手指微动,如老鼠般的傀儡没有后退,反而向两人跳起。 此时,瘦高男子身旁的数十道冰锥飞出。 嗡嗡嗡,破空声传来。 “时机抓得不错,但是实力不够。”叶倾城看着飞来的冰锥,出声说道。 两人正在空中,身后冰锥飞来,身下傀儡袭来。 叶倾城脸上淡然之色不改,嘴角轻笑。 ———————————————————————————— 这几章主要是进一步的说明、描写魂师,我觉得这样会比直接说来得形象一些。另外求收藏、求推荐。 第十四章 四兽阵,晏几道( 求收藏) 身下傀儡,身后冰锥,身前小姨笑。 这便是晏无心此时所见到的场景,形势危急,不过晏无心仍然听到身旁叶倾城传来的声音。 “形势有紧缓,而危险也有轻重。身后为重,而身下为轻。”叶倾城出声说道,而其身前的傀儡【倾城】没有理会跃然而起的傀儡,而是将手中的火剑从身后挥出,绕身而走,火势其。 剑身绕身,瞬间就像一道火墙出现在傀儡身后一般,也如火甲覆于身后,对付冰最好的办法无疑是火,身后冰锥应声而来。 此时,【倾城】手中的剑化为火焰,火焰散开,而冰锥恰好向火焰而来,火焰落下,冰锥化为水。一道冰锥一团火,或者说每一团火恰好落在每一道冰锥之上。 瘦高男子眼睛睁大,满目不可思议,他知道女子能够破解自己的攻势,但是没想到女子能够那么容易的破解,而且最让其惊讶的是女子的动作太快了,甚至连女子脚下的【地鼠】都没跃起太高,都没跃到两人之旁。 没跃起太高,这便是叶倾城所需要的,也就是所谓的缓势。 轻重、缓急,先前解决的便是急势,而此刻面对的便是缓势。一剑挡住冰锥,此刻手中无剑,而傀儡在叶倾城的操控下,手掌再次出现火球,傀儡侧身而下,火球凝而不散,手中火球开始只有巴掌大小,此刻火球在掌中变得越来越大,火球从天而下。 略胖男子脸上闪过肉痛之色,知道可能这一击下来,自己的傀儡就不保了,对身旁的髯须男子出声说道:“姓胡的,你还在等什么?” 听到略胖男子的呼喊声,髯须男子手指微动,身后的傀儡彷佛张开翅膀一般一跃而起,向两人飞来。 傀儡【蝠翼】,髯须男子此刻手中印记飞转,如同蝙蝠的傀儡身上几道纹理亮起,阳光下能够看到【蝠翼】身上与髯须男子指尖相连的魂丝,一眼看去,晏无心细数之下,心中感到吃惊无比,如果自己没有数错的话应该有二十三根。 而此刻身下的【地鼠】也向两人跃起而来,【地鼠】的头部眼珠微小,甚至都看不见眼珠,不过嘴巴却很大,张开大嘴,彷佛要将口中的火球吞入口中一般,而此刻晏无心眼中却没有任何的担忧之色,因为他站在叶倾城旁边,能够清晰地看到叶倾城指尖的魂丝,三十五根,比之前还多上十根。 虽然不明白魂丝所在位置,但是晏无心知道此刻叶倾城绝对没有掉以轻心,【倾城】手中的火球瞬间消失,而手掌从【地鼠】张开的嘴中划过,而地上略胖的男子想要操作之时已经太慢了,手掌划过,掌中再次出现一个火球,火球仍然巨大,彷佛刚才瞬间之时被暂停了一般,而越过的手掌再次来到【地鼠】头上,手掌压下,火球瞬间炸开,而两人身体也跟着向下。 在晏无心眼中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叶倾城看着几人脸色却出现一抹凝重之感,而晏无心看去,另外三人收起身后的傀儡,站在眼前几人身后,略胖男子脸上肉痛之色更浓,叫骂声不断传出,而略胖男子也出声说道:“娘的,这次下血本了。” 手中一抹蓝光闪过,即便晏无心也能够看到男子指尖的动作,男子什么都没做,不仅没做,反而还将指掌间的魂丝断去。 魂丝断去瞬间,被叶倾城踩在脚下的傀儡也瞬间裂开,【地鼠】的腹部出现一条线,而略胖男子手中印记翻转,几人也没有丝毫犹豫,指尖同时出现几根魂丝。 略胖青年手中魂丝出现,几人魂丝相连。 【地鼠】身上光芒亮起。 叶倾城看着几人的动作,出声说道:“四兽阵。” “四兽?”晏无心看着几人身后的傀儡,有些疑惑地出声说道。 叶倾城说得没错,几人此刻使用的确实是四兽阵。这也是四人使用最为熟练的傀儡阵之一,对四人而言,四兽指的便是:鼠、虎、蚁、蝠。不过对于晏无心两人而言,自然看不出来所谓的四兽,正因如此晏无心才会此疑惑,不过叶倾城说完之后,又看了几人的傀儡,补充说道:“不过这几人有些不识货,弄阵都弄了一个假的。” 话音落下,两人脚下的【地鼠】裂开,其腹中出现几块铁块,铁块掉落在两人脚下,而两人脚下傀儡眼中的光芒变得越来越黯淡。 没有丝毫意外,铁块发出淡淡的光芒。在阳光下,光芒显得有些暗淡,尤其在髯须男子身后的傀儡飞起之后,光线更被挡住了许多。 【蝠翼】飞起,身后的双翼打开,全身漆黑的傀儡此刻真的有如蝙蝠一般,翅膀上绿光闪烁,纹理亮起,显然便是魂阵之所在。 绿光闪过,翅膀中飞出几道风刃,向两人飞来,叶倾城身后的【倾城】抬起手臂,银色的护甲在阳光下闪过一道银光,而风刃向其飞来。 此刻两人脚下的铁块光芒亮起,飞来的风刃来到【倾城】手臂之时,瞬间转向,向其胸间飞来,几人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四兽阵:以四兽为阵心,互相牵引,互相加成。【地鼠】便是阵引,两人所在的位置恰好能够受到四兽阵的影响,风刃便会向其飞去,而且风刃的威力也不是一般傀儡能够低档的。”略胖男子脸上肉痛之色还没散去,有些恨恨地说道。 晏无心自然没有听到其所说的话,但是晏无心能够看见在傀儡身后的叶倾城眼里并没有什么惊讶之色。 没有惊讶之色便代表叶倾城对此并非没有准备,而是早就预料到,晏无心听到身旁叶倾城传来的声音:“风刃会受到我们脚下阵石的牵引,向我们飞来,并非定向不动的,而且四个傀儡彼此相连,魂阵的威力也会受到加强,一般的傀儡确实无法当下这道风刃。” 话音说完,叶倾城转过身来,眯起眼对晏无心有些炫耀地说道:“不过我的傀儡不一般。” 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听到女子的炫耀之声,晏无心心中升起的紧张之情都变成了无语,而叶倾城没有回身,【倾城】的手臂落下,风刃虽快,但是那一瞬间【倾城】手臂的速度更快,彷佛早已预料到风刃的位置一般,风刃吹过,打到【倾城】的手臂之上,风刃消失,而其银色的护甲上只有淡淡的一抹痕迹。 几人心中一震,【赤虎】再次扑来,地上尘土飞扬,而身后的【蝠翼】双翼张开,翅膀上绿光亮起,期间更是飞出数道风刃,风刃飞入尘土之中,变得更加模糊不可预料。 而原先的瘦高男子也如同等待了许久一般,从地上坐了起来,身后的【稻蚁】嘴巴打开,大开。 一道冰锥飞出。 两道。 三道。 …… 瞬间便是数道冰锥,冰锥也一并飞如入尘土之中,而空中的【赤虎】也扑入尘土之中,而另外三人额头上汗如雨下,晏无心能够清晰看到两人脚下的铁块光芒大亮。 “四兽杀。” 几人口中声音同时响起。 尘土慢慢散去,在几人期待的目光中首先飞出的不是别人,正是率先扑入其中的【赤虎】以及大汉。 “怎么可能?”几人口中同时出声道。 “其实都不用看,或者看不看都无所谓,只要我们两人在阵中,攻击肯定会向我们两人飞来,所以最后需要做的便是等就行,最后一起解决就行了。”叶倾城的声音响起,说完之后,叶倾城想了片刻,补充说道:“我说过我的傀儡不一般。” 而晏无心还站在原地,声音还没消散,心中的无语也没散去,而叶倾城已经消失在原地,在几人惊诧的目光中叶倾城便出现在身前,同时出现的还有【倾城】,手中的火剑斩出,几人只能用身后的傀儡抵挡,叶倾城一剑砍出,手中的威力比之前更大。 尘土还没有散去,几人的身影不断向后飞出,之后倒地,而倒地之后,几人再也没有站起。 声音还没消散,叶倾城再次回到原地,出手到回来只不过眨眼之间,而叶倾城指尖的魂丝慢慢散去,其额头上有几丝汗水流出,阳光下,香汗淋漓的叶倾城更显妩媚。 而正在这时,一道人影慢慢出现在两人身前,来人走得极慢,而来人身后青光慢慢散去,不出所料,一具傀儡慢慢出现在两人眼中。 指尖散去的魂丝再次出现,【倾城】微动,叶倾城此时看向来人,眼中出现一抹慎重之色。 “晏家,晏几道。” 第十五章 【倾城】【寸断】(求收藏推荐) “晏几道”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与叶倾城在桂湖上一战的晏家家主,正是当年将晏无心赶出晏家之人,正是对晏无心而言无比熟悉之人,晏几道。 飘扬的尘土慢慢平息下来,而向路上看去,伴着杂草滴下的露水,一白衣男子朝两人慢慢走来。 中年男子脸上棱角分明,鬓角的几丝白发更为其添上几分沧桑,可以想象中年男子年轻时应该极为俊俏,看着晏无心也在此地,中年男子眼中明显出现一抹惊讶的神色。 而大汉看到晏几道走来,连忙起身,忍着胸口传来的疼痛,躬身恭敬说道:“晏家主。” 没有看向大汉,晏几道将目光移向晏无心,并看向站在其身旁的女子,眼中若有所思,最后有些不确定地出声问道:“叶家?” 能够立即就想到叶家,便能够说明晏几道并不简单,而看到晏几道注视的目光,叶倾城脚步微微前移,将晏无心挡在身后,皱了皱琼鼻,眼中一瞥,出声说道:“要你管?” “不管你到底是谁,闯了我们晏家至少要给个交代吧?”看着叶倾城不屑的样子,晏几道也没有丝毫的动怒,而是淡淡地说道。 “那你想要什么交代?”叶倾城将目光移向晏几道,嘴中不温不火地说道。 “要不请阁下去我们晏家走一趟?”晏几道看向叶倾城,像是在询问而又口气坚决地说道。 林间清风吹起,晏几道一身白衣,外衫在风中飘起,话音落下的瞬间,晏几道便已经出手,傀儡和人同时消失在原地。 面对晏几道,虽然叶倾城眼中有些不屑,但是上次交手之后,她知道对方实力如何,因此不敢托大向先前一般带着晏无心一起上,而刹那间青色傀儡瞬间来到两人身前,面对迎面而来的晏几道,叶倾城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迎去,【倾城】随叶倾城而上。 两人先前距离并不算太近,但是由于两人的速度,瞬间两人便已经碰面,【倾城】手中已经凝聚出了一把剑,剑身通红,燃着火焰,火剑向晏几道身后的傀儡砍去。 “【寸断】”,晏无心听到晏几道出声说道。 此刻晏无心才看清晏几道身前的傀儡【寸断】,全身呈现青色,与【倾城】差不多高,也是只有上半身,不过全身没有任何缝隙的覆盖于青色铁甲之中,脖间缠绕着铁链,或者说【寸断】的脖子被覆于铁链之中,而铁链与双臂相连,彷佛从肩骨长出一般,移动之时,铁链作响。 哗哗哗,响声传来。 【寸断】抬起手臂,手掌之中也有蓝光亮起,杂草上的露水肉眼可见般的向其手前聚集而去。 一滴。 两滴。 瞬间手掌前便聚成巴掌大的水球,而此刻【倾城】手中的火剑慢慢落下,还未至,水滴继续凝聚,水球变得越来越大。 两者相遇。 火剑与水球相碰,不出意料,水球变小,不过水球变小的同时,火剑也同时受到影响,也在变小,或者说火焰被水给浇熄。一道白气在【寸断】掌前升起,而【寸断】的手掌不退反进,向空手入白刃,只不过入的不是白刃,而是【倾城】手中的火剑。 水克火,同样火也能克水,而两者间的不同便是在于量的不同,一滴水在一团火中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同样一团火在一池水中也只有熄灭的下场,谁能克谁,事无绝对。 而此刻,正值早晨,天不干、气不燥,正是露凝未散之时,【倾城】手中的剑变得越来越小,而【寸断】掌前的水球仍有巴掌般大小,水球没有在变小,而就是此时,傀儡身后的晏几道动了,傀儡手掌握下,【倾城】手中的剑彷佛被捏碎了一般,化为火焰四散,两人不过才交手,魂阵:灵剑,瞬间便被破解。 而【寸断】的另一只手也向其袭来,这个时候【寸断】出拳,拳风凛冽,没有丝毫犹豫,面对【寸断】的一拳,叶倾城自然不敢硬接,而叶倾城只能向后退去,脚尖轻点身后的树木,身体微移,额同时移动的还有【倾城】,虽然叶倾城反应不慢,但是【寸断】出拳速度更快,粗壮的手臂擦着【倾城】的胸间而过,银白色的护甲上出现了几道裂痕,而【寸断】的这一拳没有停止,打到叶倾城身后的树上。 嗙一声响起。 树干被击中的地方慢慢裂开,而裂缝越来越大,扩散开来,没过几秒,在晏无心惊诧的目光中,树慢慢倒地。 【寸断】全身最厉害的地方,不是别的,就是手,或者说是出拳的手臂。而晏几道也是看重这一点,才将其命名为【寸断】,一拳之后,足以寸断,如同先前的树一般。 看着【倾城】胸间裂开的护甲,叶倾城知道这一拳中所蕴含的威力,正因如此,心中的谨慎之意更浓。叶倾城缓缓抬起手臂,突然一阵疼痛从肩膀上传来,叶倾城咬了咬嘴唇,而其动作明显一缓,伤势自然便是昨天一战时被水滴打穿的肩膀。 “看来伤势果然还没好,还是有影响。”叶倾城心中如此想到。 而晏几道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知道女子与自己一战时所受的伤,没有丝毫犹豫,【寸断】抖了抖手掌,掌中慢慢聚成一道水鞭,水鞭向叶倾城打来。 看着向自己甩来的水鞭,叶倾城此刻再躲有些来不及,【倾城】的手臂抬起,手掌中的火焰慢慢扩散到手臂之上,而【倾城】两只手臂慢慢冒起火焰,彷佛带着火焰而来。 先前晏几道以水来入火剑,此刻叶倾城也以火来入水鞭,水鞭打来,【倾城】手掌在身前轻划,叶倾城注意力集中在袭来的水鞭之上,眼睛一亮,傀儡手掌抓出,快如惊鸿的水鞭落于【倾城】手中,不过其手掌上的护甲也出现了裂痕,不过一掌握住水鞭,【倾城】的另一掌也发力,同时握住,水鞭的攻势也被【倾城】所化解。 “厉害,这样都能抓住。”晏几道出声赞叹道,不过随后语气一改,接着说道:“不过这样还不够。” 【寸断】握着水辫的手用力,被【倾城】满是火焰的手掌抓住的水鞭并没有散去,而【倾城】手掌上的火焰也没有熄灭,只不过在【寸断】的巨力之下,【倾城】不受控制地向前而去。 此刻,【寸断】手中的水鞭消失,晏几道脚尖蹬地,【寸断】也一并跃起,向着朝自己靠近的【倾城】出拳。 一拳打出,拳风比之前更加凛冽。 “你更厉害,原来水鞭只是将计就计,只是想将我拉过来,是嘛?”叶倾城声音柔媚,缓缓说道。 先前【寸断】挥鞭,只是想以此缠住【倾城】,只不过晏几道没有想到叶倾城的傀儡能够接住自己的挥鞭,不过既然如此,晏几道便将计用力,将【倾城】拉到空中,再次出拳。 地上可以借力,因此能够躲开第一次的出拳,那么如果是在空中呢?空中自然便无处借力,只要无处借力,那么打到自然便没那么难了,而只要中了【寸断】的一拳,即便是【倾城】也只有落败的下场。 听到叶倾城的话语,晏几道不可置否,没有回答。 “不过,幸好我有准备。”晏几道听到叶倾城再次出声说道,心中一愣,顿时,四周红光四起,红光自然便是火焰。 两人身旁的杂草慢慢都着起火来。 “本来还嫌麻烦,不过既然你将露水都弄走了,倒是方便多了。”叶倾城的声音响起。 原来先前【倾城】一剑挥出,被【寸断】将其捏碎后,叶倾城便有意让火焰落于杂草之上,杂草原本就易燃烧,但是由于早晨的缘故,杂草上的露水使其湿润,变得不易燃起来。只不过先前【寸断】的举动,让杂草上的露水凝聚于手掌,而杂草再次变得干燥起来,落下的火焰便将其点燃。 两人交手越多,【寸断】所利用的水也就也多,而杂草燃烧得也就越快,本来只是星星之火,现在已经燃得很旺。 “先前在桂湖上你有环境优势,可是这次呢?”叶倾城心中不禁想到,抬起头来看向晏几道,手中手印翻转,魂丝飞出。 魂丝数目三十九根。 路旁的杂草将林间映得有些通红,而原本明媚的天空此刻看起来更加明媚,杂草上的火焰慢慢飘起,如同先前的露珠一般,火焰聚集而来。只不过不同的是,露珠聚于【寸断】而掌前,而此刻火焰聚于【倾城】的指尖。 此时【寸断】拳风已至。 第一章送上,连夜求收藏,求推荐。 第十六章 无心之举(求收藏,求推荐) 城郊外,才到早上,广袤的林间便有乌烟升空,透过林间,可以看到其中传出的红光,红光弥漫在林间,而所谓的红光不是别的,正是燃烧在杂草上的火焰,不过由于林间的晨雾还没散去,因此火势并没有扩散开来。 不过对于叶倾城和晏几道两人来说,火焰却是在身旁燃起。不过两人面对蔓延而来的火焰,神色不变,动作也不变,甚至没有受到一丝影响。 此时【寸断】拳风已至。 此刻,面对迎面而来的拳风,周围的火焰彷佛受到这一拳的牵引,向着【倾城】胸间而来。 瞬间,一阵风吹过,周围的火焰没有弥漫,反而向两人聚拢而来,聚集处正是【倾城】的两掌之间,先前向胸间而来的火焰也一并聚来,火焰不断聚拢而来,【倾城】的两掌之间慢慢形成一颗火球,火球不大,甚至在不断变小。 周围熊熊燃起的火焰彷佛被水浇灭了一般,火焰瞬间消失,而一朵朵火焰向【倾城】掌间飞来,火焰越多,其掌间的火球越小,说时迟那时快,不过片刻之间,巴掌大的火球在【倾城】之间只有拇指般大小,此时【寸断】的一拳已经来到【倾城】胸间。 即便是平时淡然的晏几道此刻额头上也出现了几滴汗珠,可以想象在火焰周围的热度,此刻晏几道眼睛一眯,【寸断】的一拳打到【倾城】掌间的火球之中,彷佛被火焰所挡,【寸断】的一拳没有再进一分。 火球彷佛受到刺激一般,慢慢变大,而【倾城】双掌拉开,火珠瞬间变为火球,一个巨大的火球出现在其身前,【倾城】的双手向前,而 双掌朝外推出,火球瞬间变得更大,火球落地,与叶倾城一比,火球竟然与其差不多高,地面上火球划过,地面被火球灼烧,一路漆黑的痕迹。 “魂阵:转火。看来你真是叶家的人了。”晏几道看着眼球出现的火球,出声说道。 即便在阳光下,火球也显得格外耀眼,而火球推出的一瞬间,晏无心可以看得出叶倾城脸色瞬间苍白了许多,而【寸断】的一拳也被火球给逼退。 听到晏几道的话语,叶倾城一言不发,手指颤抖不止,先前的瞬间对傀儡的操控对于叶倾城而言,不论是对魂丝的操控或者对魂阵的运用,手指所受到的负担都是非同小可,不过即便如此,此时叶倾城指尖的魂丝仍然没有消失,仍然连在【倾城】之上,目光随着火球,没有移开。 【寸断】向后退去,而晏几道不退反进,反身来到傀儡身前,此刻面对与他差不多高的傀儡,晏几道手指翻转,魂丝在指尖掌前交错,即便一根魂丝暗淡无光,但是此刻在阳光下,晏无心甚至能够看到其掌前浓郁的蓝光。 而【寸断】面对到来的火球,退后的身影停下,双手抬起, 手掌向天,彷佛祈求一般,而手掌下方便是晏几道所处的位置。 此刻,火球旁蓝光一闪,刹那间只感觉眼前只有那道蓝光,比火球更加耀眼。 蓝光一闪,而火球已至。 炸裂声响起,叶倾城身前瞬间尘土飞扬。 透过漫天的尘土可以看见其中闪耀的红光,而红光不是他物,正是散开的火焰,火焰四散在地上,而火球走过留下的黑印还在,先前爆炸留下了更深的黑印。 “怎么样?”晏无心心中如此想到,而这也是在一旁观战的大汉此时心中所想。 就在两人注视之下,尘土中一道黑影飞出,瞬间来到叶倾城身前,不用多想,黑影便是【寸断】。 尘土还没落下,但是模糊看去,可以看到【寸断】身上青色的护甲部分地方已经变得有些漆黑,而双手上的护甲更是裂开,青色的手甲已经变得漆黑无比。 一拳打出,从远处看去,由于手甲破裂的关系,感觉【寸断】的手掌更加粗大,而叶倾城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不过对此也有所准备,先前片刻,【倾城】已经向后退去,此刻面对【寸断】的一拳,只需要她能躲过便行。 叶倾城以手中的魂丝借力,身体瞬间腾空。 倩影在空中一闪而过,但是追随其而至的还有【寸断】的一拳,在粗大的手掌前,叶倾城的身体显得有些渺小,叶倾城反应不慢,而晏几道速度更快,晏几道身体前移,比傀儡更在前。 此刻彷佛是【倾城】牵引着叶倾城而移动,而晏几道则是牵引这【寸断】,不同与之前,此次【寸断】的一拳彷佛是由于晏几道的原因,速度快上许多,瞬间便来到叶倾城脚尖之处。 快,再快一点。晏无心心中格外担忧,不禁想到。 不过【寸断】的一拳再进半分,拳头达到叶倾城脚尖。 【寸断】一拳的威力先前便有目共睹,即便是【倾城】的护甲只是被其擦过,护甲上也出现了裂痕,可想而知其威力如何,更别说只是区区肉身了。 不过在晏无心的目光下,本来已经本这一拳打到的叶倾城速度突然加快,向前了几分。 “这是……借力?”晏无心心中有些不确定地想到。 如果先前不是叶倾城被【寸断】打到的话,那么应该是叶倾城故意踏向【寸断】的一拳,借力而走。 不过晏几道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这一幕,其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一拳打出,此刻已是拳上之力枯竭之时,拳力枯竭,也就是【寸断】的拳头没办法比之前更快,也就是说不出意外,这一拳应该无法打到叶倾城了,不过此刻【寸断】的一拳停止,而拳上飞出一滴水。 在阳光下水珠闪过一丝光芒,光芒一闪而过,只是瞬间之事。 而晏无心却注意到了这抹闪过的光芒,以晏无心的眼力能够看到这一瞬间的光芒已然不易,自然看不出来光芒便是水珠。不过晏无心不禁想到昨天桂湖之上两人的交手,不禁想到叶倾城胸间的血洞。 不敢有丝毫怠慢,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用力便往叶倾城落地之处扔去。 一滴水。 一块石头。 水珠速度自然更快,不过叶倾城是往石头方向而来,因此两者几乎同时到达,叶倾城才落地自然能够看到晏无心扔来的石头,其眼中不禁一愣,石头擦过叶倾城的肩膀,向后方飞去。 水珠恰好到来,两者相碰。 在叶倾城错愣的目光中,后方响声传来,没有丝毫犹豫,叶倾城手中魂丝拉动,【倾城】的手掌向下而来,彷佛要将叶倾城揽入怀中一般。 但是,晚了,手掌的速度不够快。 水滴石穿,此时一滴水珠也可以将石块打碎,水滴消失,而石块炸开,向叶倾城的背部飞来。 【倾城】手掌划下,瞬间抱住叶倾城来到晏无心身旁。 晏几道嘴角笑意散去,先前晏无心所扔出的石头让其心中还是感到有些吃惊,晏几道深深地看了晏无心一眼,不过随后又将目光移到叶倾城身上。 站在晏无心身旁,叶倾城的秀手不停颤抖,而嘴角一抹血丝慢慢流出,站在叶倾城的身后,晏无心能够看到叶倾城背部被打穿的洞,而洁白无瑕的玉背之上,多了一块石子,石子彷佛嵌入背部一般。 石子不大,只是破碎石块的一部分,但是在那一瞬间,叶倾城也没办法躲开全部的石子,一滴水能够打穿叶倾城的肩膀,那么一颗石子想要打伤叶倾城自然不难。 看到叶倾城的伤势,晏无心眼中担忧之色更浓,有些担心地出声问道:“你……你没事吧?” 听到晏无心的声音,叶倾城自然能够听得出晏无心话中的关切之意,叶倾城转过身来,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抬起颤抖的手,来到晏无心脸前,随意捏了捏晏无心的脸颊,装作没事地笑着对晏无心说道:“叫……小……姨。” 话音落下,叶倾城身体伤势袭来,口中鲜血流出,叶倾城只感觉头上一晕,脚步变得无力,向晏无心倒来。 看着这一幕,晏几道眼中没有任何惊讶之色,他对自己的出手有信心,特别是在女子还带伤的情况下。要说让他惊讶的便是先前片刻,晏无心手中扔出的石块确实让他惊讶不小,“是巧合吗?”,晏几道心中不禁如此说道,而一个脑海中的身影不由浮现,晏几道心中杀意闪过,随后晏几道抬起头来,看向晏无心和叶倾城,出声说道:“怎么样?现在应该可以走了吧?” ………………………………………………………… 晚到了许多,不过还是送上。求收藏,求推荐。 第十七章 一叶不知秋(求收藏、推荐) “怎么样?现在应该可以走了吧?” 晏几道话音传入晏无心耳中,而晏无心抬起头来,看向了晏几道,两人目光相视。 晏无心眼中担忧之色没有散去,此时两人目光相视,晏几道从晏无心的眼中没有看到丝毫恐惧之色,虽然有担忧,但是担忧深处更多的却是淡然,如同多年以前那人的目光一般,一样淡然,一样那么让人讨厌。 此刻,晏几道慢慢向两人走来,口中出声说道:“能够使用魂阵:转火,看来你在叶家地位也不低,你到底是谁?” 转火,先前叶倾城的傀儡【倾城】所使用的魂阵,将灵力压缩至极致,再将其爆发出来,转便是转换之意,转换再爆发,可以想象得出那瞬间所具有的威力,而火则是对属性的限定,魂阵能够压缩的只有火属性的灵力,也就是刚才周围的火焰。魂阵:转火,为叶家几个不传之阵之一,也只有叶家之人才能够习得,对于此晏几道自然不是第一次见,因此才会对女子的身份产生好奇。 鲜血不断从叶倾城口中流出,嘴唇旁嫩白的脸庞不一会便被染红,虽然先前水珠的攻势被石块所挡,但是由于石块受到水珠的撞击,在那瞬间的威力不可小觑,不过如果没有石块的话,此刻叶倾城面临的可能就是被水珠穿身,而不是仅仅只是打到背部了。背部重创,加上旧伤未愈,叶倾城瞬间倒下,此刻显得有些虚弱起来。 不是昨夜的假装虚弱,此时叶倾城脸色苍白,气息奄奄,而晏无心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叶倾城看到晏无心的模样,耳中传来晏几道的质问之声,没有理会身后之人,目光落在晏无心身上,看着其担忧的神色,叶倾城心里不禁感到有些恍惚,如同多年以前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一般,眼神里的关心一直不变。 “姐”,叶倾城心里轻声说道。 脚步声在耳边想起,晏几道身影出现在眼前,看着身前的两人,晏几道对一旁的大汉吩咐道:“还等什么?带走。” “谁敢?” 一道声音响起,从林间传来,几人目光看去,而叶倾城只是撇了撇嘴,眼睛慢慢闭上,彷佛昏睡过去一般。 ……………………………………………………………………………… 嘉陵城因桂湖一景而名扬天下。 白露至,桂湖行,桂花落而知秋,桂花香而知足。这便是桂湖最大的魅力,桂湖,并不算大,不过也说不上小,而在嘉陵城内,能够不出门而观桂湖的,只有两个地方,第一个地方,不必多说,自然便是被称为嘉陵城第一世家的晏家。 晏家便在桂湖之旁,位于桂湖之北,不出门,登楼便可观桂湖,闭户足以闻花香。 而另一个地方,不必多想,自然便是嘉陵城城主府所在。 晏家在北,而城主府在南,一北一南,临湖而对。 城主府内最为出名的便是一楼一阁,阁先不谈,而楼便是观星楼。观星楼高耸如云,让人感觉站在上便手可摘星,对府外之人而言,自然觉得站在阁楼之上自然能够看到桂湖全景,登楼越高,而所看之景也就越广,因此城中大多数人都希望有机会能够进入府内,去蹬一蹬这所谓的观星楼。 但是只有府内之人知道,与名字不同,观星楼并非是用来观星的,除去其高耸入云的楼阁,从外看来,观星阁无任何特别之处,不仅如此,观星阁外甚至没有登楼的阶梯,而且从外面看去整个观星阁如同一个封闭的空间,密不透风。但在其间,观星楼内便是空旷的大殿,殿内有着密密麻麻复杂而又巧夺天工的花纹雕刻,因为密闭观星阁中不会有任何光线投入,但是却不会显得黑暗。其中的大殿顶端的天花板上,有一颗颗璀璨的亮光,彷佛深夜夜空中的明星一般,闪耀在夜空中,而站在阁楼内抬眼望去,便如同看天上繁星一般,因此观星楼之称有此而来。 此刻大殿中一个老者静静坐在其中,一副昏睡的模样,如果晏无心在此一定会感到吃惊,因为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晏无心认识的钱老。 即便才是初晨,阁楼内也显得有些昏暗,如果不是天花板上闪烁的繁星,阁内应该会漆黑无比,“唧唧唧”,几声叫声传来,叫声有些微弱,不过在阁楼内自然听得很清楚,而一直黑色的老鼠跑了进来,老鼠眼中闪烁着两点亮光。 老者睁开昏睡的眼,随手一招,老鼠便被抓到老者手中,老者打了个哈欠,出声说道:“又回到这个地方,真是无趣,还不如在外面好过,还有你这只‘点点’,怎么那丫头又让你乱跑了?” 老鼠在老者手中不断扭曲着身体,而老者看着手中的捕鼠子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无奈的神色,捕鼠子身体摆动,而老者眼中的昏睡的神色突然消失,正色地看向手中这只有自己做出的捕鼠子,而捕鼠子身体没有停止扭曲,老者眼中渐渐露出惊讶的神色。 没有丝毫犹豫,手中魂丝来到老鼠的封子痕上,动作娴熟无比,只不过瞬间,老者仅仅动了一个指头,捕鼠子内部结构便出现在老者眼中,脊椎下便是一个个齿轮相连,齿轮带动老鼠行动,而老者的目光渐渐来到了脊椎之下最为重要的主轮之上,主轮上多了四个小孔,小孔与其上的其他小孔不同,很新,明显是新弄上去的。 “这四个小孔是?”老者眼中疑惑之色更甚,手指微动,新增小孔中的一根丝线被其弄断,然后接到其他地方,随后捕鼠子再动,而内部的变化尽入老者眼中。 只不过片刻,原本还活灵活现的捕鼠子慢慢停下了活动,彷佛死去一般,老者眼中闪过一抹震惊,细想之后自言自语道:“其他处分力减小,此处应该增大,但是为什么只用四个呢?” “钱爷爷。”呼喊声传入阁楼中,不断回荡,声音娇呼,带着一丝娇腻,可以听出来人应该是位少女。 而老者看到少女,表情严肃,正色问道:“依依,你的捕鼠子是不是前段时间不能动了?” 少女看到老者严肃的表情,心里一跳,而听到老者这么一说,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禁出声说道:“我就知道是钱爷爷你修好的嘛,当初你还骗人家。” 少女的话让老者陷入了沉默,而少女听到老者出声说道:“果然如此。”少女不禁一愣,看向老者,跑了过去,坐到老者身边,眼中闪过一丝顽皮之色,看着老者手中的捕鼠子,出声说道:“好啊,点点,你又跑来这里捣乱了。” 看着在老者手中一动不动的捕鼠子,少女脸上闪过一抹着急的神色,“咦,钱爷爷,它怎么又不动了?”少女着急的声音响起。 老者看着手中的捕鼠子,手指微动,片刻之后老鼠又恢复了行动,整个过程不过在眨眼之间,而老者看着黑色的老鼠,一个少年的身影不由浮现在老者脑海之中。 “钱老,那只还没上色呢!” “幸好你没动!” 老者不由站起身来,呢喃道:“难道是你?” 随即对少女说了一声,“我出去会,叫你父亲不用跟来”,话音落下,老者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只留下脸上有些错愣的少女。 不过片刻之后,少女便将其忘在一旁,拿起手中的捕鼠子,有些调皮地说道:“点点,你再不听话我就叫钱爷爷把你拆了哟。” 而老者才出府,一位青衣男子便出现在老者身后,老者不禁出声说道:“不是叫你……诶,这丫头。” 老者脸上有些错愣,不过想到那丫头的性格,肯定又将这事忘在脑后,而青衣男子的询问之声也传入老者耳中,“师傅,发生什么事了?你老怎么亲自出府了?” 老者撇过头,想起先前的捕鼠子,“为什么是四个?”心中的疑问还没散去,而嘴上不由说道:“有一个可能成为偃师的好苗子,你说这事用不用我亲自出府?” “偃师。”青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他知道在嘉陵城中,如果说还有人对其有发言权的话,无疑便是眼前这位嘉陵城内唯一的偃师了,青年男子可以想象,如果城主府能够找到一位偃师,那么不要说眼前的事,哪怕未来几十年内的担忧也都可以解决,没有丝毫犹豫,青衣男子跟了上去。 ………………………………………………………………………………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此刻身影出现,见到也不是其人,而是一具傀儡,一具暗红色的傀儡,傀儡手臂上便是熊熊的火焰,此刻火焰慢慢散去,傀儡旁边的人也出现在晏无心眼中。 比晏无心更先看到此人的自然是晏几道,看着此人,晏几道突然出声,说道:“叶家,叶知秋。” 大汉和晏无心的眼中都闪过一抹震惊之色。 临安一叶,叶家家主,叶知秋。 第十八章 秋意浓(求收藏、推荐) 临安一叶,一叶知秋,这句话便是对临安叶家的评价,前一句说的是叶家,而后一句说的便是叶家家主。而此时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叶家家主,叶知秋。 先前的尘土慢慢落地,而清晨的晨雾也终于散去,先前两人交手时引起的浓烟也都烟消云散,此地又慢慢恢复了平静,鸟鸣声传来。而在阳光下,晏无心也看清了来人。 一位中年男子正慢慢走来,男子鬓角还未霜白,容貌看上去极为年轻俊秀,如果不是其眼中的沧桑,晏无心绝对看不出眼前此人便是叶家的家主,中年男子每一步都走得很稳,让人感觉其走得很慢,但是不过片刻男子便来到几人身旁。 站到晏无心身后,看着倒在其怀中的叶倾城,男子将目光移向晏几道,出声说道:“晏几道,你要带走他们?” 没有尊重,没有打招呼,直呼其名,话中便是质问之意。 显然晏几道也知道来人的性格如何,脸上神态不变,神色中的吃惊也消失不见,看着眼前的男子,出身答道:“你叶家人闯入我晏家,怎么,不想给个说法?” 听到两人交谈,晏无心心中一紧。 而叶知秋神色不变,显然对晏几道的话语也没有什么意外,抬起头来,看向晏几道,出声说道:“她有没有闯入晏家我不知道,但现在你们晏家之人将其打伤,那么你们不给个说法?” 听到叶知秋的话,不仅晏无心,就连一边的大汉也有些错愣起来。 而晏几道双眼也慢慢眯了起来,两人目光相视,叶知秋身后的傀儡双臂火焰燃起,而晏几道指尖的魂丝早已亮起,身后的【寸断】蠢蠢欲动,不过此时叶知秋却将目光移到晏无心身上,出声问道:“你又是谁?” 此刻,晕过去的叶倾城突然出声,看来先前叶倾城并没有昏睡,只是闭上眼而已,听到叶知秋的声音,叶倾城虚弱的声音响起,话音之中同样没有多少尊重,对叶知秋说道:“他是无心。” 说完四字,叶倾城便再也没出声,微微睁开的眼再次闭上。而叶知秋身影瞬间越过两人,来到晏几道身前,身后的傀儡突然出手,手臂携着火焰而来。 晏几道没有想到叶知秋会突然出手,但是却也不是没有丝毫防备,身后【寸断】毅然挥臂而出,青色的臂甲横于身前,叶知秋身后的傀儡一拳挥出,手臂上的火焰更旺,一拳,一臂相碰,【寸断】青色的护甲瞬间漆黑了大半。 两人眼中同时一惊,出声说道:“太微境。” ……………………………………………………………………………… 桂湖上,桂花飘香,即便是早晨,桂湖边上也有很多人在湖畔采着桂花,桂花伴着喧嚣慢慢落下。 桂子花开香十里,冲天香阵透嘉陵。 在嘉陵城中除了桂湖以外,最有名的无非便是用湖畔桂花来做的茶,因此每年这个时候也是嘉陵城内大多数人最忙的时候,而在此刻高耸入云的观星楼上有两人从楼顶而下,一声惊呼响起,而湖畔之人都不由抬起头来,远远看去,两袭青色身影由远到近,来到湖面上空。 惊呼声还没散去,而空中老者脚尖下一道黑影闪过,而黑影瞬间消失,两人同时落于湖面之上,此刻老者抬起头来,看向城郊方向,皱了皱眉头,出声说道:“太微境,还是两个,除了晏几道,还有一个是谁?” 老者身后的青衣男子也不由皱了皱眉头,往那个方向看去,眼神微动,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嘴里呢喃道:“那个地方自己好像去过。” 随后,青衣男子看向老者,有些疑惑地出声问道:“师傅,难道我们要找的是昨天的那个少年?” 老者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两人的身影从桂湖上飘过,继续向城郊赶去,而青衣男子突然出声说道:“对了,前不久天机府的秦老所去的也是那个方向。” 老者一愣,随即问道:“是不是一个有些病弱的少女?” “对。”青衣男子眼中也闪过一抹疑惑之色,不明白老者为什么为知道少女的模样,随后只听老者出声说道:“看来就是那小子的妹妹无疑了。” “那小子?你是说那个有可能成为偃师的少年?”青衣男子一愣,随即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晏家怎么会甘心舍弃这两个天才弟子?” 听到青衣男子如此询问,老者口中不由冷哼一声,出声说道:“就凭晏几道的魄力敢将那两人留在晏家?” 青衣男子想了片刻,缓过神来出声问道:“晏时宇?” 老者点了点头,回答道:“晏时宇。” ……………………………………………………………………………… 虚玄有三境,神游之上是太微。 神游为成,太微执掌。两人出手之后都能够同时感受到对方的境界,虽然感受到但是由于叶知秋先出手,此刻叶知秋趁势一拳打出,随后又是一拳跟上,瞬间便是两拳相击到【寸断】的护甲之上,一拳之后【寸断】的护甲已经漆黑,而第二拳威势不减,反而突增,晏无心能够明显看到晏几道后退了一步,而【寸断】更是后退了许多。 【寸断】被两拳打得后退,片刻之后,【寸断】漆黑的臂甲裂开,不过初次交手,晏几道就落入了下风。 一回合之后,两人没有再交手,而叶知秋也退到晏无心身前。 叶知秋看着晏几道,出声说道:“怎么你以为当年的事谁也不知道吗?晏时宇是你们晏家的事,不过叶青衣可是我们叶家的人,这事迟早会向你们晏家寻一个交代。” 晏几道眼睛眯了起来,眼中闪过一抹冷光,看着三人,心中杀意一动,而晏无心听到叶知秋的话语,眼中也充满震惊,抬起头来,目光移向了晏几道,口中呢喃道:“父亲?” 晏几道没有任何动作,静静站在原地,看着三人,眼神微动,不知在想什么。而叶知秋看了其一眼,身后的傀儡手臂上的火焰熄灭,暗红色的护甲出现在众人眼中,而傀儡慢慢蹲下将叶倾城慢慢抱起,而叶知秋也来到晏无心身旁,手掌慢慢提起晏无心的外衫。 大汉看到这一幕,急忙上前一步,而晏几道给了其一个目光,大汉的停下脚步,没有上前。 看着三人离开此地,大汉急忙走上前来,而晏几道抬起手,大汉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反而晏几道出声说道:“这次你们做得很好,傀儡方面你们去晏家领一个便是,而回去另有重赏。” 随后摆了摆手手,大汉带着满心的疑问走了下去,将自己的其他兄弟扶起。 而晏几道看着几人离开的方向,眼神变得越来越冷,身后的【寸断】消失在原地,指掌间的魂丝也慢慢消失,随后慢慢转身,看向嘉陵城方向,出声说道:“叶家吗?我先给嘉陵城一个交代,而你们要的交代我随后也一并送上。” 不一会,一位老者和一位青衣男子出现在此地。 除了地面上漆黑的痕迹说明着此地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其他地方都已经恢复了平静,清风徐来,微凉。 而青衣男子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木屋,肯定地说道:“没错,上次来的就是此地了,只是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就没人了?难道被晏家的人带走了?” 老者哼了一声,出声说道:“如果晏家有两个太微境会甘心如此沉寂下去?应该不是被晏家的人带走了。” “那我们?”青衣男子点了点头,看了老者一眼,出声说道。 “昨天不是有人和晏几道在桂湖上一战吗?”老者没有回答青衣男子的疑问,反而有些不着边际地说道。 作为老者的徒弟,青衣男子自然明白老者话中的意思,看来晏无心应该是被那人带走了,不过想起老者先前所说的偃师一事,青衣男子心中不禁感到可惜,出声说道:“那么那个少年?” 老者转过身,慢慢离开此地,答道:“我说只是有可能,并非一定。既然无缘,你又何必强求?” 老者不由想起昨天分别时少年从他手中借去的一枚铜钱,不由想起少年眼中多年以来不屈的神色,不由想到少年多年来在自己注视中不断长高的身影,以及少年额头前已经遮眼的长发,“这发终究遮不住你的眼”,老者心中突然想起自己那天所说的话,随即一愣,不由笑着摇了摇头,暗自叹道:“人老了,真的变得容易感慨起来。” 阳光下,老者和青衣男子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木屋旁,正值秋季,林中树叶已经枯黄了不少,而枯黄的树叶随风慢慢飘落。 此时秋意正浓。 …………………………………………………………………… 也不算太晚,一更送上,顺便求个推荐、收藏。 第十九章 因为没用,我入凝魄(求收藏) 林间,秋意甚浓,落叶、枯黄随处可见,金光下,地面也变成了金黄的一片,而三人的身影慢慢来到落叶之上。 踩在落叶之上,脆响声不断从地面传来,枯黄的落叶不断被踩碎。 “她怎么样?”看着被傀儡抱住的叶倾城,晏无心有些担心地问道。 叶倾城此刻静静地躺在傀儡的怀中,呼吸均匀,彷佛真的睡过去了一般,只不过苍白的脸色,和肩膀上不断泛出的鲜血却说明其所受的伤势,说是睡过去,不如说晕过去来得贴切。 听到晏无心的询问,中年男子有些惊讶地看了晏无心一眼,少年先前也在场听到了那些话,他原本以为晏无心会问关于他父亲的事,没想到晏无心先关心的是叶倾城的情况,“有点良心”,这是两人初次见面,叶知秋对晏无心的评价。 “放心,死不了,不过修养是免不了的,不过什么时候能够醒来就不知道了。”叶知秋淡淡地说道,即便面对着晏无心,语气与刚才相比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话音说完,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几声鸟鸣声响起,彷佛要将此地的沉默打破,不过两人都没有出声,最后晏无心想了片刻,还是抬起头,出声想要说点什么,不过比他更显出声的确实叶知秋,叶知秋抬起头来依旧淡淡地看了晏无心一眼,出声问道:“你知道你母亲是叫叶青衣吧?” “嗯。” 叶知秋心中松了一口气,心中第一次对眼前这个被自己视为麻烦的昏睡女子报以感谢,否则自己还真没办法讲明这些事,而且让自己讲完这些事还不如自己和晏几道打一场来得容易,不过问完之后,中年男子脸上没有丝毫变化,而且继续问道:“你知道你母亲是我们叶家的人吧?” “嗯。” 两个“嗯”表明晏无心应该对自己母亲的事情有所了解,而且以叶倾城的性格,叶知秋觉得想必此时晏无心该了解的也都知道了。既然如此,摆在晏无心眼前只有两条路,走或者留,而同样的摆在叶知秋面前也只有两个选择,带走或让其留下,又是一个麻烦的时候。叶知秋看了晏无心一眼,晏无心衣服上一丝淡淡的蓝线映入其眼中,叶知秋眼前一亮,再次对昏睡的女子报以感谢,因为蓝线不是他物,正是魂丝,魂丝来源只有一个可能,叶知秋向女子指尖看去,不出所料,女子指尖正有一丝淡淡的蓝线。 他看到这一幕,自然明白女子的意思,魂丝不断,如藕断丝连一般,将晏无心带回临安,带回叶家。叶知秋叹了一口气,出声说道:“那你知道倾城她昏过去前曾在你衣服上留了一根魂丝吗?” 晏无心疑惑地抬起头,随后不由向后退了几步,衣服果然被什么拉起,顺着淡淡的蓝线看去,此时被拉到的还有女子的手指,女子手指也被轻轻拉起。不用多想,女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希望晏无心回去,回到叶家。而叶知秋将头转向一旁,出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回叶家一趟吧。” 晏无心的心中一跳,“叶家”这个对自己应该无比熟悉此时却感到陌生的词,“叶家”这个在今天便听到无数次的词再次在晏无心心中响起。 “我姓叶,你母亲也是。” “因为不能,不能姓叶。” 今天之后,注定叶家与自己不在陌生。晏无心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移向叶知秋,没有答应或者是拒绝,而是出声问道:“那刚才你说的晏家的事情?” 彷佛知道晏无心心中所想,叶知秋打断了晏无心的话,出声问道:“晏时宇?” 听到父亲的名字,晏无心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而叶知秋再次看了晏无心一眼,心中赞道“此子细腻”,这是两人初次见面叶知秋对晏无心的第二次评价,不过叶知秋却没有多说,对晏时宇的事情他自然了解,但是即便了解他也不会现在告诉晏无心,因为不到时候。因此叶知秋只是说了一句:“告诉你也没用。” “告诉你也没用。” 一句话彷佛击到晏无心心中,晏无心抬起头,紧握的手掌慢慢松开,他没有执着地追问下去,叶知秋的一句话将他点醒,一些以前他不明白的事情现在却有了答案,比如说为什么自己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离开,比如说为什么自己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离开,到最后为什么自己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离开,还有为什么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原因很简单,只因为“没用”。 沉思中,此时晏无心的气海中,一丝变化正慢慢发生,周围的天地灵气慢慢地进入了晏无心的体内。 慢慢吐出一口气,晏无心眼中一直不曾消失的不屈之色慢慢消失,或者说以前出现在眼中,此时可能出现在了体内,出现在了骨子里。体内气海处,原本气态的魂力变得越来越浓,由于《千魂引》的关系,魂力并没有凝聚,而是慢慢变成了液态,虽然不多,但是已经开始慢慢转化,感受着晏无心的变化,在晏无心身旁的叶知秋不由移回目光,开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心中有些惊讶地说道:“凝魄境。” 何谓凝魄?凝便是凝聚,相比于气态而言,有限的气海中,自然是液态能够储存更多的魂力,也只有魂力全部凝形,才是真正的进入凝魄境,此刻晏无心体内的魂力还没有全部凝形,只是初具雏形,但是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了。 魂师魂士有时便是一念之间,进入凝魄境便成为真正的魂师,而有些人一念不通,可能一生都只是魂士而已。对于他而言,这一念便是叶知秋先前所说的一句话,或者说只是两个字而已,“没用”,而晏无心知道,有些东西,如果不想让其消失,那么只有靠自己去争取,否则的话,只能向自己以前一般,眼睁睁地看着,到最后什么也做不了。 不过此时对于晏无心而言,魂士只不过是过去的事,一念之间,他已经踏入凝魄境,成为魂师。 彷佛过了很久,但只不过是片刻之间,晏无心低下的头再次抬起,眼中没了不屈,多了一份执着,此时晏无心看着叶知秋,出声说道:“那就等我有用时再说。” 没有追问,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不快,比起叶知秋的淡然,晏无心更加平静地说道。 叶知秋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心中说道:“此子……” 初次见面,叶知秋赞誉晏无心两次,第三次无言可赞。 不过叶知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对晏无心淡淡地说道:“先抱好你小姨再说。” 傀儡突然消失,叶倾城落地,而此刻叶知秋的话音才落下,晏无心在错愣的眼神中有些措手不及地抱住了女子。而晏无心眼中的淡然早已消失不见,女子身上的暗香传来,先前的冷静早已化为乌有,晏无心只感觉心中慌乱不止,哪有先前面对叶家家主心中不乱的模样,哪有于叶家家主平心而谈的模样。 叶知秋转过身的瞬间看到了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一成不变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容,像是故意,似是有意,而叶知秋接上刚才的话,心里出声说道:“此子……还小。” 而叶知秋一招手,一只木鸟出现在眼前,木鸟显得很大,而其背上则是空心的,能够容人,叶知秋先走了上去,随后看了身后的晏无心一眼,出声说道:“还不上来?” 看着眼前的此物,晏无心收起眼中惊愕的目光,在心中出声说道:“傀儡子【行云】。” 有【行云】自然有【流水】,只不过两种傀儡子,一种使用于空中,另一种使用于水中,【行云】腾空,【流水】泛水。晏无心第一次走上【行云】,木制的巨鸟慢慢煽动翅膀,而巨鸟慢慢飞了起来,离开了地面。 晏无心的视线不由看向嘉陵城,看向自己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看向了那片此时满城飘香却不属于自己的地方,目光中没有一丝留恋,却有许多不舍,他知道那个城中自己还有一枚铜钱要还,还有三枚铜钱的情要还,可能还有一笔债要追,还有许多好的或者不好的记忆。看了很久,晏无心慢慢地收回目光,站在巨鸟身中,晏无心随着巨鸟飞得越来越高,彷佛像那三年不飞的鸟一般,一飞便要冲天。【行云】飞向天空,向临安城方向飞去。 “我还会回来的。”晏无心心中对自己如此说道,坚定地说道。 随后目光转向临安。 ………………………………………………………………………………………………… 前言应该算是结束了,卷一也结束了,在此求个收藏,求个推荐。。。 第二十章 临水阁旁,半个馒头(求收藏) 白露之后是秋分,秋分后不久便到了寒露,“九月节,露气寒冷,斗指辛,为寒露。言露冷寒而将欲凝结也。” 一到寒露,天也渐渐冷了下来。此时正值早晨,天微亮,屋上的露水滴落,伴着哈欠,晏无心慢慢走出屋子,相比之前,晏无心此时所在的木屋已经算得上豪华许多,不过与一旁的屋子相比还是比较简陋,不过至少屋内已经光亮许多,温暖许多,这就够了。又是一夜的修炼,晏无心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出声说道:“终于进入凝魄境了。” 一个月的时间一晃即过,当天初次来到临安城,叶知秋并没有带晏无心回到叶家,而是指向了城北,对晏无心出声说道:“那里有一间木屋,有点偏僻,很好找。” 话音落下,没有过多的解释,叶知秋便带着叶倾城离开了,将错愣的晏无心留在了原地。而晏无心看着城北,对临安城毫不熟悉的晏无心只能顺着叶知秋所指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不过这一走便是很久,晏无心终于认识到了叶知秋口中的木屋到底偏僻到何种程度。说是城北,果然是在城北,不东也不西,恰好在正北,但是他们是从临安南门进的城,而这段路便让晏无心走了很久。 好不容易走到城北,晏无心随后也见识到了其口中“很好找”的木屋,在众多屋子中,木屋果然很好找,一眼望去,如同鹤立鸡群一般,应该说是鸡立鹤群,首先映入眼前的便是叶知秋口中所谓的木屋。其好找的原因,不是因为别的,只是由于木屋实在是有些破旧了,应该说与周围的房屋相比,这间木屋已经有年代差了。推开木屋,不出所料,迎面而来的便是满屋的灰尘,不过所幸之后有人送来了布衾等物品,来的是一位老者,走路都有些颤巍巍的,还抱着布衾,看着老者弱不禁风的模样,让晏无心心中暗自对老者担心了很久,生怕他一不小心就嗝屁了,而送来布衾之后,老者只留下一句“明早去临水阁”便又拖着颤巍巍的身体离开了。 就这样,一个月的时间内,晏无心每晚回到木屋便是不眠不休的修炼,不过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月的努力,晏无心终于在昨夜,气海内的魂力全部转为液态,正式进入凝魄境。 凝魄初醒,晏无心终于踏出了魂师的第一步。 时间还早,街上并没有几个人,不过晏无心却已经出门,一个月前老者留下一句“明早去临水阁”便离开,这让晏无心烦恼了很久,老者所说的明早是多早?而临水阁又是在哪? 临夜将临安城转了一圈,终于在城南发现了临水阁的所在,而第二天在天微亮的时候,晏无心便来到了临水阁门前等候着,而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送布衾给晏无心的老者,而这一个月内,晏无心就是在木屋和临水阁这两个地方度过的。 临水阁,听名字便知道阁楼临水,而来到此,晏无心才知道阁楼内卖的便是各种傀儡,有傀儡子,也有傀儡兽,阁楼有三层,从楼外看去阁楼显得朴素,不过只有来到阁楼之中才能领略到其间的繁华。 而今天也不例外,照常往城南走去,往临水阁前去。 终于,穿过大半个临安城,从城北来到城南,临水阁出现在晏无心眼前,此时,天才刚亮。阁楼外有一条小河流过,河水静淌,流水之上有小桥,桥名临水,桥上两个大字引人注目,不用多说,这座由汉白玉砌成的桥便是由临水阁所修。 来到临水阁门外,阁楼的门才打开,不出晏无心所料,开门的正是那位老者,老者拖着颤巍巍的身体打开门,临水阁很大,从阁楼外的五扇门便可以看出,这一个月来,其他的四扇门都是晏无心帮忙打开的,而老者打开门后又拖着颤巍巍的身体去到楼上,此时阁楼内只有晏无心一人。 不过这一个月的时间,临水阁每天照常开门,关门,但是一个月内,晏无心没有看见任何的客人进来过,也没有看到其他人来过,除了那个阁楼上的老者以外,阁楼内总是只有晏无心一人,最多加上那不知放了多长时间的傀儡。 临水阁的门大开,而初升的阳光便透进阁楼之内,阁楼内瞬间便明亮起来,终于将最后一扇门打开,晏无心松了口气,每天都要重复地做这些事情,只不过每天都不会有人来。揉了揉手臂,晏无心随后便向门外看去,此刻门外的朝露慢慢散去,天气明媚,而小桥下流水的声依旧,看着这熟悉的一切,晏无心本以为又是无聊的一天,看着一个月过去,仍然崭新的门槛,晏无心伸了个懒腰,带着期盼出声说道:“来几个人踏破门槛吧。” “呵”,话音才落下,一阵轻笑声在门前响起,“呵呵”,笑声更大,而其中嘲讽之意甚浓。 晏无心抬头看去,没有发现任何一人,正在疑惑中慢慢低下头,终于看到了声音的来源,由于才从地上睡起,因此晏无心抬头看去才没有发现此人。一个衣服有些破烂的人正从楼阁侧边慢慢坐起,看来是被晏无心的开门声所惊醒,对他而言,晏无心此时开门确实有些扰人清梦。 从地上坐起的乞儿看了晏无心一眼,嗤笑声便是从其口中传出,乞儿披头散发,看不太清面容,不过衣服却显得格外肮脏,还没靠近,淡淡的臭味便扑鼻而入,看来是有一段时间没有清理了,随即又低下头,理了理身上残破的衣服,对自己身上的味道没有丝毫介意,之后对晏无心出声说道:“这里都不会有人来,真不知道你是傻还是怎么的,还一直来这里。” 乞儿话中语气不好,而对晏无心嘲讽之意甚浓。不过听了乞儿的话,晏无心并没有太过生气,手中拿出路上刚买的馒头,即便来到此地,早上仍然还是喜欢买个馒头,热气腾腾的馒头不由引起了乞儿的注意,而晏无心楞了一下,走了过去,在其旁边蹲了下来,将手中的馒头一分为二,递了过去。“他应该很久没吃饭了吧?”,这便是此刻在晏无心心中的想法,简单不复杂。 晏无心的动作让地上的乞儿不由一愣,看着晏无心递过来的馒头,没有伸出手来,而是抬起头来出声问道:“你不生气?” 此时近看之下,透过其散落的头发,晏无心看大其头发下年轻的面容,乞儿年纪不大,看起来年纪应该和晏无心差不多,看着这有些似曾相识的一幕,晏无心不由想起自己当年,不由耸了耸肩,而口中出声说道:“这有什么?你又没说错。” 对晏无心而言,乞儿说得不错,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来,否则也不会一个月都不见一人,而他心中也有些疑惑叶知秋会什么将自己安排到这里,不过想不通的事就不想了。晏无心将目光移向地上的乞儿,乞儿仍然没有任何动作,而晏无心伸出的手也没有收回,晏无心看着少年,扬了扬手中的馒头,乞儿抬起的头缓缓低下,声音低沉地问道:“为什么?” “半个馒头而已,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晏无心笑着出声说道,递出馒头的手没有收回,当年自己落魄的时候也有人给过自己馒头,如果真的有那么多为什么的话,晏无心觉得自己早就饿死了。 地上的乞儿慢慢抬起手,手上已经染了不少的灰尘,显得有些灰黑,而晏无心没有丝毫的介意,将手中的馒头递出,一人一半,馒头温热,很香。 正要解决自己的早餐时,地上的乞儿突然出声道:“找你半个馒头的建议。” 才到嘴边的手停了下来,晏无心看向了正在吞咽馒头的乞儿,半个馒头很快便被其一扫而光,彷佛吃的不是馒头,而是天下最美味的食物,吃完了手中的馒头,乞儿随后继续出声说道:“这里不会有人来不是因为地理条件的原因,而是傀儡本身的问题。” “傀儡?”晏无心不禁一愣,疑惑地看向地上的乞儿,看着其狼吞虎咽的样子,下意识地将手中还没吃的另外一半馒头递出,而乞儿看了晏无心一眼,晏无心能够看到其漆黑眼眸里所散发出的神采,不过乞儿却没有接过这一半馒头,有些莫名地出声说道:“一半的情就够还了,再多就还不清了。” 乞儿的声音很小,晏无心也没有听得太清,而乞儿也没有重复,继续补充说道:“你们这里的傀儡太贵,众人皆知,不过这不是主要问题,虽然贵,但是临水阁的傀儡品质很好,而最大的问题是傀儡太费魂石。” “太费魂石?”晏无心抬起头,不明所以。 第二十一章 半个馒头的建议(求收藏) “对,太费魂石,你们这里魂石的消耗上几乎是其他地方的两倍了,即便在质量上有所补充,但是谁愿意承担这两倍的负担呢?”乞儿似乎对一切很了解,没有丝毫犹豫,便出声对晏无心说道。太费魂石和价格高不同,价格是一次性的,成交之后便无所谓了,而由于魂石是持续性的,只要傀儡还可以用,那么对魂石的需求便不会少。 “而叶家又追求傀儡的精致,这类傀儡对叶家而言,魂石方面自然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层次放低,对一般人而言,魂石便是最大的问题,身为傀儡术传承的世家,叶家自然不愿意在这方面偷工减料,因此可以说,这应该是个死局,而全城的人都知道,叶家打算将这里的生意放弃,不明白为什么……”乞儿的话还没说完,彷佛想起了什么,乞儿仔细打量着晏无心,眼里闪过一抹好奇之色。 “怎么了?”被其注视着,晏无心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最近一个月内,全城中有一件事传得最广,据说当年轰动全城的青衣逃婚的叶青衣之子回到了叶家,而叶家为其设下了一个考验,便是将这一难题解决。”听到乞儿的话,晏无心心中一跳,只听乞儿随后问道:“这个人不会是你吧?” 叶青衣,青衣逃婚。这两个词不是晏无心第一次听到了,一个是自己母亲的名字,而另一个则是母亲当年所做的事,对此晏无心自然不会太过陌生,听到乞儿的话语,晏无心苦笑着说道:“如果城中只有一个叶青衣的话,那么其子估计就是我了。” 听到晏无心的话,地上坐着的乞儿不由站起身来,看着晏无心啧啧出声说道:“厉害,厉害,难怪叶家会将这个难题交给你。” 看着乞儿摇头晃脑的模样,晏无心不由郁闷道:“这有什么厉害的?” 乞儿笑了笑,此时看去,在乞儿身上晏无心倒是看到了几分潇洒的感觉,而乞儿笑着出声说道:“不是说你厉害,而是你的来历有些厉害。” 看到晏无心没有出声,乞儿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你母亲当年逃的是哪家的婚?” 此刻听到乞儿的话语,晏无心心中一跳,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而口中不由出声问道:“哪家?” “临安城内能够和叶家齐名的能有几家?自然便是陆家了。”乞儿不假思索地出声说道,看着晏无心吃惊的眼神,出声道:“别忙惊讶,叶家和陆家因为当年的事情,两家的关系到现在还是出于矛盾之中,临水阁成今天的样子,其中不乏有这事的原因在内,而更为关键的是,叶家之内对此事计较在心的人还不少,都认为你母亲是叶家的罪人。在临安城,得罪叶家的人不会很多,但是也不少,而得罪陆家的人也不是没有,但是能同时得罪两家的人恐怕就只有你一个了,还不厉害?” “……” 歇了口气,乞儿走到晏无心身前,慢慢咽下嘴中的馒头,看着晏无心,认真地对其说道:“所以,找你半个馒头的建议,早放弃为妙。” 陆家,叶家。 来到临安城一个月的时间,晏无心对两家的情况晏无心也有所了解,而也正是了解之后才知道两家在临安城内所拥有的势力有多么恐怖,而本来能更上一层楼的两家却因为当年的事情矛盾到今天,可以想象,两家之中不论是谁对此都会有怨言。而对叶家而言,即便自己是叶青衣之子,想要进入叶家也没那么容易,此刻经过乞儿这么一说,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叶知秋那天没有带自己回去,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临水阁,晏无心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所谓的临水阁竟然会是对自己的考验,但是这又谈何容易。 “不过至少有些头绪了。看来想回叶家看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晏无心心中都是没有多少失落,反而有些庆幸地想到。 随即看向乞儿,递过手中的半个馒头,出声问道:“要不你再找我半个馒头的建议,怎么解决这一难题?” 乞儿没有接过馒头,反而哼笑了一声,出声说道:“那你多给我几个,我再给你几个建议,岂不是临安城都归你了?”看着晏无心有些信以为真的模样,只差没给自己几个馒头了。而乞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哪有那么简单。” 乞儿没有接过晏无心手中的馒头,反而出声嘲讽道,而晏无心悻悻地收回了手,不过乞儿还是认真思考了一番,出声说道:“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我所知,要解决这一难题有两个办法,一个比较简单,另一个比较难,你想听哪个?” “简单的。”没想到乞儿还真有办法,面对乞儿的疑问,晏无心不假思索地出声说道。 “你让叶家将这些傀儡不要做得那么精细,其在魂石的消耗上就能大大减少,从而满足一般人的需求。”乞儿出声回答道,而晏无心听到乞儿话语,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出声说道:“你不是说叶家有叶家的骄傲吗?这怎么可能,况且如果可以的话,叶家就不会出现这一难题了。” “你也知道?所以说早放弃为妙。”乞儿听到晏无心的话语,没有丝毫惊讶,他说出这个办法的时候便已经知道这个办法不可行,而他只是以此告诉晏无心,此事不可行,因此此时毫不客气地出声说道。 不过晏无心却没有灰心,简单的办法不可行,不是还有一个难的吗?因此晏无心反而有些好奇地出声问道:“不是还有一个建议吗?是什么?” 乞儿此刻心中只觉得晏无心无药可救了,要不是半个馒头的缘故,自己哪会在这里浪费半天的口水,不过还是出声说道:“怎么,简单的都做不到,还想听难的?你找一个偃师,让他为你刻画一个魂阵,用魂阵来减少魂石的消耗,我看你这里傀儡也不算多,你让一个偃师一个个的弄,用不了几天便能解决这一难题吧。” 乞儿话语中讽刺之意甚浓,先不说偃师的稀少,即便能够找到偃师,即便找到偃师,谁会愿意来这里刻画魂阵,而且刻画魂阵只为了减少魂石的消耗,并且还要考虑到临水阁中傀儡的数目还不少,因此此时乞儿说得轻松,实际上的难度他心中自然也清楚,只是想借此让晏无心认清现实。 看着晏无心愣住的模样,乞儿心中暗自说道:“终于认清现实了?”,而移转目光,随口问道:“怎么样?这个特别难的办法是不是也不算那么难,努力下还是能够做到的。” 反话,乞儿继续刺激晏无心。 不过另乞儿大吃一惊的是晏无心点了点头,应和道:“嗯,不是特别难,可以努力下。” 乞儿转会目光,如同看向疯子一般的看向晏无心,有些气喘地说道:“你疯了吧?我说反话,你听不出来?” 听着乞儿厉声的话语,晏无心心中不以为意,自然也不会生气,好意和恶意他自然能够感受得到,而晏无心也没有解释什么,反而是出声问道:“对了,我是晏无心,你叫什么?” 听到晏无心的问话,乞儿不由陷入了沉默,随后看向了自己此时的模样,声音低沉地回答道:“叫我陆乞儿就行。” 乞儿,陆乞儿。 很明显是假名,不过晏无心也没有深问,而是伸出手来,对身前的陆乞儿说道:“怎么样,我们算是认识了吧?” 看着晏无心伸出的手,陆乞儿慢慢抬起头,看向这个给了自己半个馒头的少年,少年眼神清澈,如身后流淌的流水一般,而陆乞儿慢慢抬起自己有些灰黑,油腻还没洗去的手,看到陆乞儿犹豫的模样,晏无心主动伸出手,两手相握。 两人初识,彷佛已经相知很久。 “店里没人,有没有兴趣留下来?别的不敢保证,但是至少馒头管饱。”两人的手分开,晏无心突然对陆乞儿出声说道。 “怎么,想把我一起拉入坑里?”听到晏无心的话语,陆乞儿有些开玩笑般地说道。 晏无心不在意地笑了笑,出声说道:“如果我能找来那么一位偃师呢?” 陆乞儿笑容消失,脸上变得严肃起来,认真地看向晏无心,而看着其认真的模样,抬起手了摸了摸下巴,随后出声说道:“那么这个难题或许也不是死局。” 晏无心感受着胸间的无名书籍,心中轻声说道:“第三页,魂阵:藏灵。” ………………………………………………………………………………………… 早上一更,求收藏,求推荐。。 第二十二章 魂阵:藏灵(求收藏) “可以试试。” 这的确不是晏无心信口开河,而是确实能够试一试,昨夜晏无心恰好进入凝魄境,而原本古书上空白的第三页上也出现了字迹,与之前几页一样,字迹有所不同,看来又是另一个人所写。 “魂阵:藏灵” 这便是这一页的内容。 “老夫纵横数十年,凭的不过是这一魂阵,此时却只能屈于第三页,实在不甘。废话不多说,不过创此阵耗费老夫一生时光,实在真心有些不甘。” 看到这里晏无心心中也不由抽了一下,“说好的不说废话呢?”,晏无心心中如此想到。不过看到此页的内容,晏无心对此还是感到有些惊讶的,能够凭一个魂阵就能够纵横数十年,以此可以看出这魂阵的不凡,并且魂阵还是有老者亲自创出,更能说明老者的不凡。因此带着心中的好奇,晏无心继续往下看去。 “魂阵名为藏灵,而何为藏灵?藏灵讲究一个藏字,藏的不是其他,而是灵力,万物皆可藏,灵力自然也不例外。而藏不是消,藏仍有,而消则无,有而不用是为藏,用而不绝是为藏,绝而亦生是为藏。藏之,亦生之。” 静静看去,晏无心一字一句读来,一字一句显得玄奥,而晏无心发现自己不懂,没有灰心,晏无心随后又读了一遍,意外发现自己发现还是不懂,对写下这篇《魂阵:藏灵》的老者不由心生敬意起来,能够创出魂阵,无法想象老者在偃师一道的造诣该到何种地步了,而在魂师的实力自然也弱不到哪里去。 不过下方出现的字却让晏无心傻眼。 “诶,终于写完这些废话了,真是累死老夫了,写这些能有什么用?好了废话不多说了,所谓藏灵,就是能够减少傀儡所消耗的魂石,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其他方面嘛,我就不多说,你自己去想,只说一点,藏只能够自己领悟。而此阵共九重,第九重为最易,一重为最难,而九重合一,可以紫色魂石替代红色魂石。哈哈,惊讶了吧,吃惊了吧,好了,废话不多说了,老夫点到为止。” 一眼看去,对这一段话晏无心最大的感觉就是这就是一段废话,不过九重合一能以紫色魂石替代红色魂石确实让晏无心惊讶不小,要知道红色魂石乃最顶尖的魂石,而紫色魂石却是最低阶的魂石,从两者相差千万倍的价格便可以看出来,更别说其中所含的灵力了,但是如果真如老者所说,此阵能以紫色魂石替代红色魂石,那么他有些理解了为什么此阵能够放在第三页的位置了,确实能够配得上不凡两字。 “附:此阵所创之人只能刻画七重藏灵阵。” “附:此阵……别听他们瞎说。” 最后一行又是两种字迹,得,又是那位所谓的前辈了。看到这一页,晏无心只能感慨这位前辈的,怎么说呢?“活泼”?! 晏无心不禁笑了笑,不过书页上的字迹慢慢消失,字迹消失后,一道复杂的图案出现在其眼前。 “藏灵:九重。” 从图案上大概能够看得出其中心位置的一个藏字,不过其他部分就让人有些眼花缭乱了,而初次见到魂阵,晏无心终于明白为什么偃师如此稀少的原因了,先不说别的,单论这个魂阵,从哪里入手他都不知道,更别说要一气呵成的将其刻画在傀儡之上,还不能有任何失误,怪不得非技艺巧夺天工之人不能成为偃师,没有一定的基础,连魂阵都不能看懂,更别说学习了,就如同晏无心此时一般。 就在晏无心无从下手之时,一根蓝线慢慢从书中延伸而来,连到了晏无心的指尖,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现在眼前,而晏无心心中的惊讶还没散去,指尖的魂丝慢慢移动起来,而复杂的图案被魂丝慢慢地刻画出来,同样,在脑海中一些信息也突然浮现。 “藏灵。首起为藏,先有‘藏’意,才有‘藏’心。藏非消也,如何布消,而收亦为藏。” 魂丝在古书上慢慢划动,魂丝显得缓慢无比,但是其上一气呵成的感觉仍然没有消失,此刻古书便犹如那傀儡一般,而慢慢划过的魂丝下,便是一个魂阵。 晏无心心神慢慢沉入其中,只感觉书上的魂丝变得越来越慢。 “有而不用是为藏,用而不绝是为藏,绝而亦生是为藏。”一句话突然出现在晏无心心中,而晏无心不禁轻声念道,而此刻,晏无心感觉不是魂丝在指引他刻画着魂阵,反而是他引导着魂丝。 彷佛过了很久,很久,额头上一滴汗水滴落,古书上的图案亮了起来,魂阵完成,而晏无心心中仍有些意犹未尽,第一次接触魂阵,晏无心此时睡意全无,抬头看了看窗外依然漆黑的天空,心中想到“天还没亮,继续。” 手上魂丝没有消失,按照先前的记忆,手上魂丝又慢慢划动起来,经过先前一次,图案彷佛已经映到晏无心脑海中一般,图案再次在古书上慢慢的出现,魂丝动得极慢,而图案也慢慢地形成,晏无心额头上的汗珠更加密集,心无旁贷,而一气呵成之意仍在。 “收亦为藏。” 藏字收,太急,失败,古书上图案慢慢消失。 “天色没亮,再来。” 晏无心看了一眼窗外,出声说道,魂丝没有散去,继续开始。 “首起为藏,先有‘藏’意,才有‘藏’心。” 何为藏?魂丝刻画开始,而晏无心心中也在想着这个问题,为什么先前关键的时候自己会失败。“藏”,晏无心心中不禁想到,“藏不是消,不是消,也就是说灵力没有消失,只是被藏起来了,为什么能够藏起来,灵力不够傀儡为什么会动?” 想着这一些,在看着手上的魂丝,以及魂丝下刻画出的图案,晏无心只觉得心中明悟了许多。想成为偃师,学会魂阵便是关键,但是魂阵的奥妙可意会但是很少能够言传的,因此即便有些天才魂师少年之时便成为偃师,那都是因为其有一位好的师傅领进门,但是能不能精深却又是一个问题了。因此无论是哪一位偃师,都是先领会了魂阵才能够刻画。 但是此刻,晏无心却能够反其道而行,对他而言,由于古书的原因,刻画魂阵却变得简单起来,而此刻他要做的却是在刻画魂阵的同时领会魂阵,一种是先学会才能够做,而另一种是已经做成了再去学,其中难易可以想象,因此晏无心相当于是已经走完全程了,再返回看路上的风景即可。 第二次,仍然失败。 晏无心没有灰心,更不会丧气,对他而言,能够刻画魂阵可能是他之前无法想象的,此刻没有丝毫犹豫,魂丝又继续刻画起来,不过首起比之前却快上了许多。 “藏意,藏心。” 在枯燥重复的刻画中,夜便这也悄然而过。 屋外仍然漆黑,不过却已经到了破晓时分,遥远天际乌云开始泛光。 “对了,还要去临水阁。”晏无心停下来手中的魂丝,看着眼前唯一一个成功的魂阵,满意的点了点头,出声说道“八个,成功一个。” 小心的收起手中的古书,慢慢地走到门前,推开门,没有了熟悉的“咯吱”声,慢慢走出了门,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身上传来的酸痛,向临水阁走去。 “你能找到一位偃师来帮你?”陆乞儿看向晏无心,眼中不禁高看了晏无心几分。 而另陆乞儿惊讶的是晏无心摇了摇头,在陆乞儿疑惑的目光中,晏无心看向陆乞儿,嘴角露出神秘的微笑,而晏无心脑海中不由出现那个复杂无比的图案,随后吐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我应该可以做到。” “你是偃师?你能够刻画魂阵?”此刻陆乞儿更加高看晏无心,没想到自己眼前竟然站着一位如此年轻的偃师,不过陆乞儿看着其有些年轻过头的容貌,不禁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学魂阵的。” “昨天,昨天晚上。” “你这是在逗我。” 这是陆乞儿心中有些吐血,开口说道。 ……………………………………………………………………………………………………… 中午再送上一更,能不能求个推荐,求个收藏? 第二十三章 阁楼中、阁楼上(求收藏) 汉白玉的桥下面流水依旧,流水声传来。阳光明媚,看得出来又是一个好天气,此刻阁楼旁两人相视无言。 不用说,两人自然便是才相识的晏无心和陆乞儿了。 “你这是在逗我?”晏无心听到陆乞儿如此说道,陆乞儿瞪着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晏无心没有解释什么,而是走进阁楼内,陆乞儿有些疑惑跟着晏无心走进阁楼中,偌大的阁楼只有两个人,阁楼内敞亮,只是显得有些寂寥。 阳光透入阁楼,阁楼中由于大量玉台的原因,地面被染成了绿色。而翠绿色的玉台之上摆放了是一具具的傀儡,走到一个较小的玉台之前,晏无心拿过自己最为熟悉的,应该说是唯一熟悉的傀儡子,捕鼠子。 第一次修理的傀儡便是捕鼠兽,无名书籍的第一页便是傀儡子,对于晏无心而言,没有什么傀儡在晏无心心中的熟悉程度能够比得上捕鼠子。 看着无比熟悉的捕鼠子,六根魂丝同时出现,瞬间傀儡子脊背之处的封子痕被拉开,动作不过是在眨眼之间,而这一操作便让陆乞儿眼前一亮,对晏无心来说这一个月的时间别的收获可能不大,但是对捕鼠子的了解上却是加深了许多,特别是在配合着古书的前提下。 此刻,捕鼠子的结构瞬间在脑海中浮现,手指微动,不过片刻的时间,一颗紫色的魂石便出现在两人眼前。 “好快。”陆乞儿心中如此想到。 “紫色魂石能够用多久?”晏无心抬起头来,指尖的魂丝仍然在魂石之上。 “半个时辰,而其他地方能够用一个时辰。”陆乞儿看着晏无心手中的紫色魂石,出声说道。 “一个时辰。”晏无心看着手中的魂石,慢慢将其放于一边。 直到现在,陆乞儿仍然出声问道:“你真是偃师?” 话中仍然充满疑惑之意。 晏无心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偃师,他会的紧紧是刻画魂阵,而他会的魂阵只有一个,藏灵。 中指上的魂丝没动,而食指上的魂丝慢慢进入捕鼠子体内,此刻,晏无心眼神专注在手上,没有再管一旁的陆乞儿。为傀儡刻画魂阵不同于在古书上刻画魂阵,古书上没有能够直接看到魂阵所在的地方,而且魂阵上方不会有齿轮等物体阻碍视线,况且魂阵的大小不是固定的,不是所有的魂阵都如书上一般大小,大多数魂阵都会比书上的魂阵要小,这样一来对魂丝操控能力的要求就会更高,而对魂阵也要求更加熟悉。 透过轻铁脊椎下的一个个齿轮,魂丝慢慢下移,对于捕鼠子而言,能够刻画魂阵的地方本就不多,而最好的一个便是捕鼠子的腹腔。 虽说腹腔是刻画魂阵最好的一个位置,但是巴掌般大小的捕鼠子腹腔能够有多大,而且还要考虑到腹腔上方齿轮和脊椎的影响,所以在傀儡上刻画魂阵,大多数都要求盲画。 盲画便是不看便刻画,也就是要求对魂阵熟悉到极点,而这也是偃师稀少的原因之一,理解魂阵本身就不易,更别说要熟悉到能够背下来的地步,因此即便此时陆乞儿眼中依旧有些怀疑的神色也是情有可原。 藏灵魂阵的图案慢慢浮现在脑海之中,相似的感觉出现在指尖,而后指尖微动,魂丝来到腹腔之上,气海中液态的魂力随着脉络慢慢来到指尖,随着魂丝来到腹腔之上,魂丝淡淡的蓝光亮起,由于魂力的原因,捕鼠子的腹腔之上一道淡淡的痕迹出现,毛皮深陷了几分,魂丝移动,一气呵成的在腹腔上慢慢移动,一个复杂的图案在腹腔上慢慢生成。 “首起为藏。” 藏字为起,艹为头,腹腔上魂丝移动一分,晏无心脑海中图案也完成一分,不多不少,盲画之时,手心合一,指尖的魂丝所刻画图案和心中所想的图案便要合一,或者说一定要同步,魂阵复杂,任何一点不同就是一个大的失误,一个失误便足以使一个魂阵失败。 清风从门外吹来,不过凉风下,晏无心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汗珠滴落,外衫也湿了大半。 时间不长,但是在两人等候之中彷佛过了许久,尤其是晏无心,脑海中一个图案慢慢完成,而指尖的魂丝也没有丝毫的中断。 “收亦为藏。” 一撇为收,魂丝势走落锋,收。 晏无心抬起头来,而捕鼠子腹腔上光芒一闪,之后又恢复了平静。从外表看去,没有丝毫的变化,从一旁拿过那块紫色魂石,放入其中,随后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将手中的捕鼠子递到陆乞儿身前,出声说道:“要不试试?” 眼中疑惑的目光仍然没有散去,不过还是接过了晏无心手中的捕鼠子,将其放在地上,傀儡子鼻子嗅了嗅,在临水阁中慢慢地跑了起来。 两人此刻所要做的只是等待而已。 ………… ………… 一个时辰后。 陆乞儿理了理头上散乱的头发,一个还算清秀的少年出现在晏无心眼前,陆乞儿睁大眼睛,看着晏无心,出声问道:“你真的是昨天才开始学的?” 晏无心耸了耸肩,表示不可置否。 陆乞儿低下头,看着地上的捕鼠子,在阁楼内,捕鼠子自然没有太大的收获,更别说捕捉到老鼠了,不过看着仍然在动的捕鼠子,陆乞儿咽了咽口水,抬起头来,说道:“看来这或许真的不是一个难题。” 多了两个字,“真的”。 ………………………………………………………………………………………… 在临安城,傀儡并不罕见,因此傀儡店也很多,而提到傀儡店就不得不说到临安城内的一品居。 一品居,并不是表明其中的傀儡能够达到一品的层次,而是表明其傀儡的品质很高,乃临安城上品。能够以这个名字屹立不倒便能够说明其傀儡品质如何,而更为重要的是一品居身后所代表的势力。 临安两家之一的陆家。 能够与叶家相媲美便能够证明陆家不弱的实力,况且这几年来,陆家的飞速发展更是有跃居而上的势头,因此一品居便能够不衰而盛。 如同临水阁一般,一品居也有三层,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连阁楼内的布局也与临水阁大同小异,甚至就连玉台都是来自于同一地方。 不过阁楼内确实另一番场景了,如果说临水阁是显得寂寥的话,那么一品居内确实有些人声鼎沸了,甚至用喧闹来说也不过分,而这便是晏无心所期盼的踏破门槛了吧。 阁楼一层,任何人都能进,无限制,无要求。 阁楼二层,只有身携万两黄金或者同等价值的物品才有资格登上第二层楼。 至于阁楼第三层,能上楼这屈指可数。 此刻阁楼第三层内,一人站在窗边,透过木窗,便能鸟瞰临安全城,一览临安城之小。 身后一男子慢慢走进阁楼中,脚步轻盈,不敢发出一丝响声,男子走到窗边之人身后,躬身说道:“临水阁确实被交付给了一个少年,少年身份还有待查明。” 窗边男子掌握轻握窗边,看着朝阳下的临安城,淡淡说道:“你说是朝阳美,还是夕阳美?” “属下不知。”男子躬身,没有作答。 “朝阳和夕阳都不美,能站在此楼之上才能欣赏到这份美”,窗边之人没有转身,反而如此说道,身后男子不明所以,随后听到窗边之人继续说道:“没有去到叶家便能够被交付临水阁,身份还用查?” 声音不含严肃,没有加重,不过男子此时额头之上汗珠不断流下。 窗边之人看着窗外之景,只不过此人眼中没有景,也没有人,有的只是当年全城的青衣,有的只是他穿着青衣独自走向此地的身影。 登楼十年,看到的景色越来越少,此刻手掌不由握紧,窗边之人出声说道:“叶青衣之子。” 站在楼上看景,看景的人却没有成为别人的景。 ……………………………………………………………………………………………… 虽然晚了,再送让一更。推荐、收藏能不能有? 第二十四章 席卷全城的捕鼠子(求收藏) 似乎只是平常的一天,似乎也只是寻常的一日,临安城内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小桥下的流水仍然流遍城内的街巷,而一个消息如同巨浪般席卷了全城。 “听说了吗?临水阁中请来了一位偃师,据说才有十五岁。” “不可能吧,十五岁的偃师,偃师中哪有那么年轻的?” “这有什么?据说人家还为临水阁解决了那个难题。” “那个难题?你是说魂石的问题?” “可不是吗?临安城的人都知道,临水阁中傀儡的品质是最好的,只不过太浪费魂石,大多数人用不起才到了今天这种局面。” “那岂不是临水阁现在能和一品居相抗衡了吗?” “……” 临水阁内,晏无心看着眼前换了一身行头的陆乞儿,有些赞叹地说了一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模狗样这个词了?” 词不是好词,话确实是赞美,而陆乞儿自然知道这一切的根源,陆乞儿不由有些无语地抬起头看了晏无心一眼,出声说道:“放心,不就是从你店里借的那几两黄金嘛,会还你的!” 心事被戳破,晏无心难得脸红了一下,不过先前一句话倒不是嘲讽,此时陆乞儿身上破烂的衣服已经变成一身蓝衫,而披头散发早已整理了一番,蓬头垢面的形象早已改变,脸上清秀,眼神明亮但不清澈,此刻嘴角无奈,若有若无的笑容倒是让陆乞儿显得有几分洒脱,其目光正落在晏无心身上。 “你怎么知道一早上的时间消息就能够传遍全城?”晏无心看着眼前自信的陆乞儿,有些不解地问道。 陆乞儿习惯性地理了理额头前的发丝,出声说道:“在临安城,流得最快的不是小桥下的流水,而是流言蜚语。” “流言蜚语。” 陆乞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流言止于智者,蜚语走于巷间。最让人相信的便是从最底层人口中传出的消息,索性在街头混了那么多年,也算认识了几个人。” 晏无心不知道什么人才是陆乞儿口中的最底层,也不知道陆乞儿到底在街头混了多少年,而他能明显感受到陆乞儿说这句话时不平静的内心,或者说能都看到其不平静的眼神。他知道,一个对临安城如此了解的人,一个对这些事都了如指掌的人,又怎么会是一个露宿在街头简简单单的乞儿。 话音落下,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外。 来人显得有些臃肿,还没进门就将门外的光线挡了大半,晏无心抬头看去,一个能将外衫撑爆的男子艰难地移步而来,男子从怀中掏出手帕,擦了擦头上如雨一般的汗珠,出声说道:“这里就是临水阁?” 看来临水阁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连位置所在都快要别人给忘记了,难怪叶家打算将其放弃,晏无心心中如此想到。 不过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是也见过猪跑,面对客人总要笑脸相迎,晏无心正打算迎面欢迎,不过比晏无心更先迈出脚步的确实陆乞儿,看着这位一步一挪的胖子,陆乞儿出声说道:“哟,黄掌柜,怎么来得那么慢?这是又长了多少斤肉啊,这里的门都要把你给卡住了啊。” 陆乞儿开口,话语中不乏嘲讽,但也能说明两人极为熟络。而被称为黄掌柜的胖子看到陆乞儿,眼中一亮,小跑过来,晏无心能够感受到地面传来的震动,黄胖子来到陆乞儿面前,脸上苦脸顿消,反而笑脸相迎地说道:“小祖宗,我收到你的消息就往这边赶来了,都没用走的,你看看身后的汗迹,哪有相连的?” 汗迹没有相连,也就是说明没有用走,而听到“小祖宗”这个称号,晏无心就有些疑惑地看了陆乞儿一眼,“果然不简单”晏无心心中如此想到,向男子身后看去,果然一路的汗迹。 而陆乞儿听到男子的话语,心里一乐,嘴角扬起并出声答道:“别别别,黄掌柜,你祖宗都入土多少年了,你就别来咒我了,怎么样,我听说你们店里最近老鼠挺多,卖你几只捕鼠子,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捕鼠子,不是捕鼠兽,价格不一样,还且还是几只。黄胖子听到陆乞儿如此说,心中一阵抽痛,他知道临水阁价钱中傀儡的价钱如何,买回去简直是在烧钱,不过脸上不敢有丝毫表示,依旧笑呵呵地说道:“是是,买,买。” 陆乞儿看着眼前之人眼中肉痛依旧乐呵呵的模样,不由打趣道:“这里不过百八十只吧,你就都买了,反正你们翡翠楼也不缺这点钱。” 晏无心心中一惊,翡翠楼,临安城中最大的酒楼,没有之一,而眼前之人如果自己没听错的话,被陆乞儿叫做黄掌柜。 果然,陆乞儿话音落下,黄胖子眼中抽痛之色更浓,乐呵呵的笑声也没有刚才那么响了,有些结巴地说道:“百……百八十只,买,买。” 黄胖子脸上抽痛之色都能看得出来了,不过还是咬了咬牙,答应下来,而陆乞儿发出笑声,摇了摇头出声说道:“你想买也没那么多,看着那么多年来你免我吃喝的份上,这只捕鼠子送你了,你拿回去,今天就开始用。” 不止黄胖子,就连晏无心脸上都出现了一抹疑惑之色,而只听陆乞儿继续出声说道:“你这是从这里拿出的第一只捕鼠子,这一点你可以对外宣称,以后你可以再来谢我。” 看着眼前的胖子再次一步一挪的走出阁楼之外,在晏无心暗自担心下,挤出阁楼的门,慢慢消失在两人视线中,还没等晏无心出身,而陆乞儿就出声说道:“我知道,捕鼠子一两黄金一只嘛。你是对你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捕鼠子的品质没信心。” 捕鼠子由叶家所造,品质上一直被称为临安城第一,只不过由于其浪费魂石的缘故才到了如此地步,品质上自然不用多说,而对自己而言,便是魂阵,能减少魂石消耗的魂阵,对自己刻画的魂阵而言,晏无心自然有着信心。 不过心里所想又被陆乞儿戳破,晏无心脸上再次一红,正要说点什么,陆乞儿再次出声说道:“知道了,还差你好几两黄金的,会还,会还。” 一身行头的钱加上这只捕鼠子,确实是好几两黄金,心事再次被戳破,晏无心红脸更红。 终于,晏无心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不过却看到陆乞儿慢慢转过身来,看着自己,出声说道:“你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对于陆乞儿再次说出自己心中所想,晏无心心中没有感到丝毫意外,而是点了点头,看向陆乞儿的目光中充满了疑惑的神色,而陆乞儿耸了耸肩,眼中露出一抹伤感之色,如同大多数故事的开头一样,出声说道:“从前……” ……………………………………………………………………………… 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惊讶还没有散去,另一巨浪又席卷而来,临安城中又一令人惊讶的消息再次传来,而消息来源不是别处,正是临安城第一酒楼,翡翠楼中传出。 翡翠楼从临水阁中买了一只捕鼠子,效果自然不用多说,更重要的是一颗紫色魂石竟然能够用一个半时辰,价格没变,仍然只是一两黄金。 正要入冬,鼠患的问题一直困扰着临安城中的大多数人,特别是一些酒店更是为其抓破了脑袋,而翡翠楼中仅仅买了一只捕鼠子便有如此效果,消息立刻就传了开来。 “听说了吗?因为临水阁中那位年轻的偃师,捕鼠子能比之前多用半个时辰了。” “什么半个时辰,我听说能多用一个时辰。” “才多用一个时辰?我听说能多用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 消息传得很快,还未到晚上,临水阁的傀儡不再浪费魂石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城,至于临水阁中那位偃师到底是不是太过年轻已经没有太多的人去关注,毕竟翡翠楼已经说明傀儡确实已经不浪费魂石了,更厉害的似乎是如此一只捕鼠子便能够解决鼠患的问题,临安城大多数人心中彷佛都看到了一丝希望。 家中的粮食终于能够保住了,酒楼终于不用再想方设法的去为老鼠的问题发愁了,可以省下不少钱了。 不同的想法出现在不同人的脑海中,似乎一只捕鼠子就引起了这一次席卷全城的巨浪。 …………………………………………………………………………………………………… 送上一更,希望大家看得愉快,顺便求个收藏和推荐。 第二十五章 从前有个男孩(求收藏) “从前有个男孩。”晏无心听到陆乞儿出声说道。 如同大多数故事的开头,陆乞儿声音低沉,一听便是一个悲情故事的开始,晏无心已经做好了洗耳恭听的模样,而陆乞儿抬起头,看向晏无心,继续出声说道:“然后他流落街头。” 中间明显跳了一部分,而晏无心忍着心中的疑问,没有出声,依旧洗耳恭听的模样,而陆乞儿说完边看着晏无心,没有再说下去,两人目光相对。 晏无心眼中送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陆乞儿收到,同样回复一个疑惑的眼神。 同样疑惑,再次送出。两人眼波流转,互送疑惑。 两人心中更加疑惑。 终于,晏无心忍不住出声问道:“没了?” “没了。”陆乞儿如此说道。 “从前有个男孩,然后他流落街头。” 听到后半句,晏无心知道这便是陆乞儿的故事,而故事才开始就没有了,此次倒是轮到晏无心感到无语了,不过从陆乞儿眼中晏无心还是能够感受到故事背后的故事,应该如他所想一般,是一个悲情的故事,陆乞儿没有再讲,而晏无心也没有多问。 不过片刻,陆乞儿眼中出现的一丝悲伤便消失无踪,眼神依旧明亮,依旧不清澈,抬起头来看着晏无心,陆乞儿出声说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送那个黄胖子一个捕鼠子?” “为什么?”不出陆乞儿所料,晏无心眼中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目光,出声问道。 “先前说过,流言止于智者,蜚语走于巷间,但是只有流言蜚语显然是不够的,应该是远远不够。那么如何能让流言蜚语成真呢?”陆乞儿看着晏无心,出声回答,随后问道。 “流言蜚语本来就是真的。”这次倒不用陆乞儿回答,晏无心就出声说道,很简单,想让其成真除非其本身就是真的,否则流言蜚语始终只是流言蜚语而已。 陆乞儿点了点头,出声回答道:“不错,只有真的流言蜚语才能成真。流言止于智者,那么如果从智者口中传出的流言呢?” “从智者口中流传的流言?”晏无心出声念道,心中也明悟了几分,流言止于智者,那么流言便不攻自破,智者流出流言,那么流言不传便成真。对于他们而言,或许翡翠楼便是这所谓的智者,而那个送出的捕鼠子则就是所谓的流言了。 ………… ………… 一品居的掌柜是个老者,即便头发已经花白,但是脸色仍然矍铄,老者在二楼之上,静静地站在阁楼中,而老者身后一年轻人正躬身汇报着什么。 “你是说叶家解决了他们的那个难题,而且还没有降低傀儡的品质?”老者沉思了片刻,摸着下巴齐胸的胡子,出声说道。 身后的年轻人连忙答道:“是。” “消息来源是否可靠?”老者眼神没变,出声问道。 “消息好像是从翡翠楼传出的,好像他们已经开始用了,据说一颗紫色的魂石可以用一个半时辰。”年轻人躬身继续说道。 “一个半时辰?”老者皱起眉头,没有出声,沉吟起来。 “好像?”老者没有说话,反而楼上传出一道声音,两人看去,一位青衫男子从楼上走了下来。 老者心中一凛,而年轻人背上冷汗直流,回想先前自己所说,连忙改口说道:“可以确定。” 青衫男子点了点头,没有理会身旁的老者,走到窗边,背对两人,出声问道年轻人:“还有什么消息?” 看到青衫男子没有理会自己,老者也没有丝毫的动怒,在一品居他清楚自己的位置,也清楚眼前的此人才是一品居真正的主人,老者站到青衫男子身后,一起听着年轻人的汇报,而年轻人似乎犹豫了片刻,青衫男子转过身,看到年轻人的犹豫,淡淡地出声问道:“怎么?” 年轻人抬起头来,看到老者厉色的眼神,不敢再有丝毫犹豫,出声说道:“似乎陆良少爷也在。” 青年男子看向年轻人,眉头再次微皱起来,出声说道:“似乎。” 此刻年轻人额头上的汗珠滴落在地上,老者欲言又止,青衫男子目光落在年轻人身上,年轻人不敢抬头,声音有些颤抖,不过肯定地回答道:“陆良公子在临水阁中。” “陆良?”青衫男子听到这个名字不禁皱了皱眉,而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少年的身影,一个倔强的少年。 “陆良,翡翠楼。”青衫男子随口念道,两个看似毫无关系的名字。“翡翠阁传出的消息,而陆良在临水阁”,心中如此想到,随后青衫男子点了点头,便转身继续向阁楼上走去,并随口吩咐道:“有必要的话带上陆成去看看。” 话音落下,男子便走上了第三层楼,身影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青衫男子离开,不仅年轻人深呼了一口气,连老者心中都感觉一松,而老者看向年轻人,出声说道:“都跟你说了几次了,在他面前如果你不能肯定你的消息来源,就不要开口,你再这样说得不明不白的,连我都帮不了你。” 年轻人也有些后怕地点了点头,随后出声问道:“那我现在?” 老者看着眼前这个不争气的侄子,心中无奈至极,不过最后还是出声道:“你没听陆先生说吗?如果有必要让我们带着陆成过去临水阁。” “陆成?”听到这个名字,年轻人不由咽了咽口水,此人可是陆家最为年轻的偃师,在陆家地位极高,而整个陆家也只有楼上此人能够吩咐得了此人。年轻人收起心中的震惊,出声问道:“那我们现在去找陆成?” 老者看向年轻人,眼中失望之色更浓,无奈地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道:“不是我们,是你,不去找陆成,而是你去查明到底是否有必要,知道了吗?叫你平时多动动脑,少用你的身体来思考。” 年轻人低着头,不敢再多说半句,老者说完,年轻人便退离了此地。 看着年轻人离开,老者再次叹了口气,脑海中也不由想到先前提到的一个名字。 “陆良” “从前有个男孩,由于母亲的原因他在家族内地位不高,甚至备受欺凌,一气之下,男孩离开了自己的家族,靠着自己的努力,最后脱离家族,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家族,并且用母亲的姓为姓,这便是陆家的由来。” 老者还记得这个自己以前经常讲的故事,故事便是关于百年前陆家建立的一个传奇,也是在临安城内最被众人所熟知的一个故事,故事的主角便是陆家的第一代家主,陆无涯。 想起这个故事,也想起当年在自己怀中听故事的人,一个曾经活泼开朗的少年,不过他知道可能到今天,少年可能已经不再活泼开朗了吧。 老者再次叹息,叹息比之前更重,包含着心中所有的无奈,随后缓缓出声,一个无比熟悉而又彷佛发生在眼前的故事。 “从前有个男孩……” …………… …………… “可是流言传出了,即便成真了又有什么用呢?”晏无心不禁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 陆乞儿看着晏无心,嘴角又是一抹神秘的微笑,两人眼神再次对视,不由又是一番眼波流转。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晏无心听到陆乞儿如此说道。 不着边际的一句话让晏无心有些摸不着头脑。 抬头看去,依然是最为神秘的微笑。 ……………………………………………………………………………… 再送上一更,临安的剧情慢慢展开,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求收藏,求推荐。。 第二十六章 波澜(求收藏、求推荐) 如同陆乞儿所说,在临安城内流传最快的不是城内的流水,而是流言蜚语,哪怕是一个很小的消息,也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传遍全城,比如说临水阁内出了一个年轻的偃师,比如临水阁中的傀儡已经不像从前一般浪费魂石了。 临水阁中,夜悄然过去,晏无心再次将一批傀儡放回到原来的玉台之上,这夜晏无心并没有入睡,看着窗外已经明亮的天色,晏无心不禁打了个哈欠,他终于明白所谓的“相信自己”是什么意思,又是一晚上没睡。 看着自己身前玉台之上放置的七只捕鼠子,这便是晏无心一晚上的杰作,不是制作只是刻画魂阵,一晚上七只,并不是特别多,但是要知道这一晚晏无心不过只是刻画了十只而已,再考虑到晏无心学习魂阵才一天而已,可以想到能够成功七只是有多么惊人了,不过这件事注定不会被人所知。 当然除了还在一旁呼呼大睡的陆乞儿以外。 清晨微风吹进阁楼,吹醒了晏无心还有些昏睡的头脑,看着玉台上的捕鼠子,晏无心此时有些明白为什么捕鼠子能够在古书的第一页了。 在所有傀儡中,捕鼠子无疑是最小的,因为最小,所以即便它本身不算复杂的结构也会变得很难,因此以小见大,或者说是如果能够明白捕鼠子小的方面,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讲,大的傀儡就不会那么难,所以将捕鼠子放在古书第一页,可能是个考验,也可以说是入门前应该掌握的最基本的内容。 正在发呆之时,一阵敲门声响起,晏无心不禁愣神,而敲门声继续传来,一个月的时间,他从未想过这里还会有人敲门,而且听起来,来人似乎……不少。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不禁让晏无心一愣,而连一旁酣睡的陆乞儿也被惊醒,应该说是被吓醒,跌倒在地。 陆乞儿揉了揉被摔到的手臂,睁开惺忪的睡眼,有些迷糊地说道:“终于来人了,真是……” 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扰人清梦。” …………………………………………………………………………… 似乎昨天的流言只是风暴来临前的巨浪,而今天真正的风暴席卷了临安城,一年内没有卖出过一件傀儡的临水阁今日一早便被人群给包围,而似乎所有人的目的只有一个,捕鼠子。 临水阁位于城南,而一品居则在城东,两地相距不算很近,因此两店也很少有所谓的生意往来,况且以两店身后的两家的关系也不可能有所谓的生意往来。 临水阁阁楼前有一座汉白玉的桥,桥名临水,桥下有小桥流水,而在一品居的阁楼前则是空无一物,没有所谓的小桥,没有流水,因此视野就显得极为开阔,不然也不会有登楼便能视全城的说法。 可是平时都会显得喧闹的此地现在却显得有些平静,如果不是还有零星的几个人,应该不会有人认为这里是一品居的所在。 风轻云淡,入秋之后天气一直都是如此晴朗。 一位老者慢慢从楼阁中走出,脸上的皱纹此时看起来很深,看得出老者的心情应该不像天气一般晴朗,极为路人看到老者都不禁一愣。 “陆老?他不是应该在阁楼内管理一品居吗?” “你不知道?” “什么?对了,今天怎么一品居内的人如此至少?” 身旁之人眼神极为惊讶,有些不能理解地看向身旁之人,随后解释道:“诶,今天基本上大多数人都去到了临水阁,你没听说临水阁出了一位临安城世上最年轻的偃师吗?” “史上最为年轻?那不是十八岁便学会魂阵的陆家陆成吗?” “据说临水阁那位才十五岁不到。” “不可能吧?” “所以大家都想去见识一下他手下的作品,捕鼠子。”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被老者听人耳中,老者心中显得更有些烦躁起来,想到此刻一品居前寥寥无几的几人,似乎城中的人都被一股流言引向了临水阁,一个少年的身影不禁浮现在老者脑海中,老者不由出声说道:“陆良,是你吗?” 身后一名年轻人匆匆赶来,老者神情不变,而年轻人出声说道:“临……临水……水阁。” 看着年轻人如此模样,老者不由皱了皱眉,厉声说道:“慌什么,有什么事,慢慢说。” 年轻人缓了缓,慢慢地出声说道:“捕鼠子所用的时间确实延长到了一个半时辰。” 听到年轻人的话语,老者眉头皱得更深,但是脸上依旧淡然,出声问道:“捕鼠子的质量呢?” “跟以前一样。”年轻人这次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出声说道。 此时老者的心中也不由闪过一丝惊讶,想起临安城最近流传的流言,老者沉吟片刻,继续问道:“那偃师很年轻?” “应该不足十五岁。”年轻人不由想到当时所见到的面容,即便此刻脸上的震惊还没散去,缓缓说道,“可能更年轻。” 此刻即便是老者也不能继续保持从容,脸上的惊讶露于言表,年轻人能体会到老者此刻的心情,片刻之前,他脸上的惊讶不必老者少,而此时年轻人站于老者身后,静静等着老者的决定。 “我会去三楼。”老者紧握的手慢慢放松开来,似乎下定决心一般,而年轻人脸上的惊慌之色此刻全无。 “随后去找陆成吧。”老者继续说道。 …………………………………………………………………………… 在临安城内,有一句谚语,不识叶家不是临安人,由此可见叶家在临安城中的威望。 叶家并没有再临安城中央位置,反而所在的位置有些偏僻,临安一叶,但是叶家的宅邸却没有任何奢华的气息,古朴,这便是对叶家宅邸最好的形容。 外表古朴,而叶家内部也不会金玉其中,不过叶家中却有着能独占临安城八分景的枫叶道,枫叶道也是叶家,或者说是临安城中最美的地方之一,此刻正值晚秋,枫叶片片飘落,正所谓是“夕日红霞,秋景瑰艳,尽寒霜色流丹”。 不过现在没见夕阳,不过染红地面的枫叶倒是还没枯黄,一妩媚少妇走在枫叶道上,红唇娇艳欲滴,人比枫叶魅。少妇莲步在枫叶在轻移,脚下是枫叶传出的脆响声,唯美画境般场面下一嘶哑的声音传出,意境顿然全无。 “临水阁外现在有很多人。”声音中带着嘶哑,彷佛铁块摩擦发出的声音一般。 少妇皱了皱眉,眉宇间有着千种风情,而少妇魅到骨子里的声音响起,“她儿子真的是偃师?” 没有说出名字,没有特指,只有简单的一个“她”字。 “十五岁便能刻画魂阵,想来即便不是偃师,也差不了多少,最多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嘶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显得格外渗人。 “果然,叶知秋这只老狐狸没那么简单。怪不得众长老做出这个决定时他竟然没反对,看来他是真的想将让此子回到叶家了。”少妇再次出声。 少妇身后之人没有出声,少妇手指微动,几片枫叶来到少妇手中,枫叶由红转黄,应该正在枯萎,少妇看着手中的落叶,不知在想什么,眼神微动,随后手指用力,几根蓝线划过,少妇手中的落叶化为碎片。 “时间就应该定格在最美的时候。”少妇有些莫名出声说道,抬头看向天空,天青色等烟雨。 巨浪似乎已经慢慢平息,不过一丝波澜才慢慢扩散开来。 第二十七章 陆家有成,傀儡有假(求收藏) 临水桥上已经有很长时间没那么多人踏于其上,更别说桥上的喧嚣声还大过桥下的流水声。 临水阁此刻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而玉台上的捕鼠子只剩下了一只,看着还没散去的人群,晏无心嘴角不由闪过一抹苦笑,没想到还真如陆乞儿所说,来了如此多的人。 “今天一过,不用多想,你的名声便会流传全城,而偃师之名更不用多说了。”陆乞儿出声说道,晏无心点了点头,不过就在此时,阁楼外的喧嚣声戛然而止,而陆乞儿偏过头,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平静,在晏无心疑惑的目光下,陆乞儿继续说道:“不过看来得过一关。” “什么关?”晏无心有些不明所以,抬头看向突然散朝两旁的人群,一位白衣青年男子慢慢向临水阁中走来。 “说来就来。陆家有成,陆成。” 晏无心听陆乞儿如此说道。 “陆家,也是临安城最为年轻的偃师,天生便开五窍,天赋卓绝,在六岁时便对魂丝控制入微,而十四岁时便被明工阁所看中,其在偃师上的天赋无双,据说十八岁便能够刻画魂阵,成为偃师。” 五窍,璇玑。 天赋根据开窍不同也分为七等,而四窍入微之上为五窍璇玑,所谓入微、璇玑不仅仅是说天赋,而更重要的是对魂丝控制的评价。 璇玑之下还有入微、通明、若愚和不通四种,而所谓入微,便是对魂丝的控制能够精准到细微的变化,说起来不难,但是要想做到确实很难,而且这还受到天赋的限制,比如三窍通明,对魂丝的控制最多就只能达到通明,通明便是对魂丝的控制上能够随心所欲,但是通明比起入微差了不止一筹,而三窍就只能达到通明,这便是天赋的限制。 但是陆成能够在六岁时便对魂丝控制入微,可见其天赋如何,难怪明工阁愿意将其收入门下,并且能够在十八岁就能刻画出魂阵,此时听到陆乞儿如此说,晏无心心中也闪过了不小的惊讶,只有接触过魂阵才知道其中的复杂和困难。 “十二岁入凝魄境。” 白衣青年一步一步走入阁楼中,脚步不紧不慢,青年五官俊美突出,一双桃花眼,目中无人,而青年的目光向晏无心看来。 “一年破凝魄入神游境。” 晏无心听着陆乞儿继续说道,看得出来,陆乞儿对这个陆家的天才显得无比了解,而此刻白衣陆成来到两人之前,目光从晏无心身上移到一旁的陆乞儿身上,桃花眼微动,眼中流露出一抹不屑之色,嘴角撇了撇,出声说道:“还是一样的人模狗样。” 词不是好词,话也不是好话。 “你在这儿,那就说得通了。”没等陆乞儿说什么,陆成口中便继续说道。 不过晏无心从两人的话中便知道,两人应该认识,因为陆成说了一个“还是”,而陆乞儿对陆成也极为了解。此刻,听到陆成口中的话语,陆乞儿没有计较陆成的一句“人模狗样”,反而心中一凛,随后只见陆成慢慢拿出了一个傀儡,正是先前卖出的捕鼠子。 叶家的捕鼠子向来以品质闻名临安城,不论在外皮还是各方面的制作上,自然不会差,而捕鼠子紫色的毛发正是叶家捕鼠子最明显的特征,看着此时陆成手中的捕鼠子,两人自然知道捕鼠子正是出自临水阁,不论陆成手中的捕鼠子是从哪里买来的,此时拿出都让两人感到疑惑。 “捕鼠子的品质不用多说,出自叶家无疑。” 陆成轻笑了一声,在众人目光下,开始夸奖起自己手中的捕鼠子来,不仅两人,连阁楼外之人的目光中也都露出疑惑之色。 “捕鼠子此刻也不像以前那般浪费魂石了。” 此时阁楼外大多数人都哗然出声,陆成这话显然就证明了昨天那个席卷全城的谣言,或者说那个事实,捕鼠子确实经过了改善,经过陆成这样一说,临水阁的名声无疑不久便会在临安城再次传开。 “由陆成这样一说,看来消息的真假便不用怀疑了。” “那么他们一品居的傀儡还会有人买吗?” “就是,大家都知道叶家的傀儡品质好,只不过由于浪费魂石的原因才没人买的。” “陆成不是陆家的吗?他怎么会帮着叶家说话。” “难道陆家、叶家的关系又要和好了吗?” “怎么可能?当年那件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是,要和好早和了。” “……” 一时间阁楼外议论声不断,陆成身旁的年轻人也露出疑惑的神色,看向身前的老者。 老者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示意他站在一旁,继续看下去。 听到门外的议论声,陆成随意笑了笑,门外清风吹来,配着陆成此时飘起的白衫,确实有几分洒脱之意,当然如果陆成不开口的话。 看着陆乞儿,陆成突然厌声说道:“只不过傀儡能够有着这种效果都是因为陆家出了一位叛徒。” 陆乞儿心中一跳,而晏无心若有所思。 “什么,陆家竟然出了一位叛徒。” “会是谁啊?” “这和捕鼠子有什么关系啊?” “就是,就是。” “……” 门外之人看着眼前这一幕,都不明白为什么陆成会突然这样说道,而随后陆成拿起手中的捕鼠子,解释道:“捕鼠子中新加的魂阵和我们陆家使用的一样,能够减少魂石的消耗。” 和陆家使用的一样,话中之意格外明显,而晏无心皱了皱眉,随后陆成转过身来,看向陆乞儿,丢过自己手中的傀儡,手指抬起,指着陆乞儿出声说道:“而我们陆家的叛徒就是你,陆良。” 门外之人更加哗然。 陆良,这是晏无心第一次听到陆乞儿的名字,此刻听到陆成的话语,陆乞儿脸上突然变得苍白起来,接过陆成扔出的捕鼠子,手中握着捕鼠子不知所措。 众人看到陆乞儿的模样,哪还不明白,一时间,都有些厌恶地看着临水阁,看着临水阁中的晏无心和陆乞儿。 “原来是这样,一个人从陆家偷出魂阵,另一个人刻画,怪不得叶家那么多年没有丝毫进展,突然就能够改善自己的傀儡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叶家用的竟然是这种方法。” “还是傀儡世家呢?丢人。” “别瞎说,能刻画魂阵,说明人家也是偃师,看年纪比陆成年轻许多了。” “怎么,我说错了?年轻就能用这种方式了?” “也是,不过说不定这事和叶家无关。” “……” 此时,阁楼内老者身后的年轻人恍然大悟,眼中露出一抹得意之色,没想到在自己看来无比复杂的一件事,转眼间,矛头就全部指向了叶家,说不定此事结束,陆家的声名和威望在临安城内还能更上一层楼。 晏无心自然清楚,自己相识陆乞儿不过一天的时间,陆乞儿自然也不会告诉自己什么魂阵,况且以当时陆乞儿落魄的样子,如果他真的有陆家的核心魂阵的话,他也不会如此落魄,只不过陆乞儿此时面容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心虚了?”看着陆乞儿此时的模样,陆成眼中嫌弃之色更浓,不遗余力的嘲笑道。 “你凭什么说魂阵是你们陆家的?” 晏无心在一旁突然出声说道。 听到晏无心的话语,陆成将视线移向了这个传闻中比自己年轻的偃师,晏无心眼中没有丝毫惶恐之色,而陆成轻笑,出声说道:“凭什么?我们陆家的魂阵比这个出现得要早,不是你们偷来的,难道还是你自己所创?” “自创?”听到陆成嘲笑的话语,晏无心心中不禁想到无名书籍上的一语。 “老夫纵横数十年,凭的不过是这一魂阵,此时却只能屈于第三页,实在不甘。废话不多说,不过创此阵耗费老夫一生时光,实在真心有些不甘。” 而陆乞儿看着晏无心,眼中愧疚之色甚浓,此刻陆乞儿终于出声说道:“对不起,没想到我在这里,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晏无心恍然,也明白了陆乞儿先前脸色苍白的原因,两人心中都清楚,陆乞儿没有告诉晏无心所谓的魂阵,而陆成口中的话只是陆家的一面之词,但是此刻陆乞儿出现在这里,无疑便为这一面之词加上的证明。 也就是说,如果陆乞儿没有认识晏无心的话,晏无心自己刻画魂阵,陆家即便有异议也毫无办法,但是陆乞儿的出现便给了陆家一个机会,在两人看来,就是一个栽赃的机会。 说完一句话后,陆乞儿便将视线移向老者,出声说道:“我根本就没有见过陆家的魂阵,怎么偷?” 陆乞儿目光看着老者,眼中期盼之色甚浓。 老者心中一跳,只听陆成出声说道:“陆老,陆良不是因为私自偷看魂阵才被逐出陆家的,你说是吧?” 对于陆乞儿的出声,陆成笑了笑,转过身来,看向老者,随口问道。 “爷爷。”听到陆成如此说,陆乞儿终于叫道。 眼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陆乞儿的爷爷,陆乞儿心中唯一的亲人。 不仅是门外之人,就是晏无心心中也感到极为震惊,不过如果老者真的是陆乞儿的爷爷的话,那么晏无心知道今天的事情应该能够告一段落了,只要老者为陆乞儿作证的话,即便是陆家也不能再说什么。 “陆老,陆家待你如何你自己心里知道,有些时候真相往往需要大义灭亲。”陆成再次出声,声音轻柔,响在老者耳旁。 老者看着眼前的陆乞儿,陆成的话语一遍遍地响在心中。 “爷爷,陆家先祖真的是离开家族,自己独自建立的陆家吗?” “爷爷,我娘呢?她去了什么地方,怎么没有回来。” “爷爷,我娘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爷爷”,一道声音再次响起,如以前一般,只不过多了许多无助,而声音中的依靠依旧没变。 老者闭上眼,彷佛闭上了所有的回忆,出声说道:“是,陆良由于偷看陆家魂阵,被逐出陆家。” 陆成脸色不变,轻笑之色不变,陆乞儿脸色更加苍白,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老者,眼中留下的一滴泪,只留下了一滴泪。 泪滴滑落,陆乞儿低下头,对身旁的晏无心一字一句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话中只是这三个字,却说了不知多少遍。 “挺清秀的一个少年啊,想不到干的却是这种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没听吗?这可是他爷爷亲自说的。” “诶,想不到傀儡的魂阵竟然是从陆家偷来的。” “……”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陆乞儿,都充满了不屑,却没有一丝同情,此刻陆乞儿彷佛就是众人眼中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位偷出陆家魂阵的人,陆乞儿没有抬头,能够感受到众人目光,众人冷冷的视线,老者睁开眼,目光看着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之色。 一个人,面对的是整个世界,整个不留情的世界。 晏无心能够感受到陆乞儿此时的心情,能够感受到眼前这个自己了解不多的少年心中的绝望,他没想到老者的爷爷竟然会如此说,会亲手将自己的孙子推下这一望无际的悬崖。 晏无心没有理会众人不屑的神色,慢慢走到少年身后,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少年慢慢抬起头,晏无心能够看到少年的眼神,少年眼神中没有一丝绝望,没有任何一丝希望,也没有任何一丝神采,而脸上泪痕已干。 晏无心拍了拍陆乞儿的肩膀,看着他,眼中自然没有任何责怪之意,看着少年的神色,他彷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晏无心对着少年笑了笑,笑容温暖,随后对陆乞儿出声说道:“没事,你还欠我半个馒头呢?你就不管了?况且,事情不是还有转机吗?” 陆乞儿眼中一愣,不明白晏无心话中何意,不过晏无心的话如同悬崖边的伸出的手,拉住了陆乞儿,陆乞儿心中一暖,但是脸上还是一黯,还是出声说道:“你现在离我远一点比较好。” 听到陆乞儿的话,晏无心不禁一愣,手掌移到陆乞儿剑上,捏住了陆乞儿的肩膀,出声说道:“谁说的,我们都知道他们是乱说的,你就这样承认了?” “还有什么办法吗?”陆乞儿苦笑着说道。 “怎么没有,你不是告诉我说要相信自己吗?”晏无心如此说道。 陆乞儿摇了摇头,出声说道:“我那时告诉你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不要睡,做完那几个傀儡是吧?你倒是睡得挺爽的,这件事我先记着。”晏无心不由在陆乞儿肩上给了一拳,如此说道。 一拳,不痛,但是在外人看来,两人关系自然便显得密切。众人自然便以为陆良与晏无心是合谋陆家的魂阵,此时众人看向晏无心的眼神也有些不善起来,至少不在像之前一般无辜了,这也是先前陆乞儿心中担忧所在。 但是晏无心的举动显然将自己送入了深坑之中,陆乞儿心中一暖,但是脸上苦色不变,不由摇了摇头,出声说道:“你这……” 看着陆乞儿苦色的脸庞,出声说道:“怎么,不相信我?” 陆乞儿抬头,不明白晏无心话中何意,而晏无心看向陆成,陆成此刻笑意的脸庞,晏无心心中却不由升起一丝厌恶情绪,随后走向陆成,晏无心此时还未到十五岁,个子上不由矮了陆成一个头,但是两人目光相视,晏无心眼中依旧淡然,出声说道:“说不定我的魂阵比你们陆家的好呢?” 陆成眼中一凛,而门外之人不禁哗然。 “你……说……什……么?”陆成一字一句地说道。 陆成脸上笑意不见,反倒是晏无心淡然地笑了笑,出声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陆成脸上泛冷,而老者皱了皱眉,门外之人全部哗然。 …………………………………………………………………………………………… 大章送上,不知道各位看得可爽?求个推荐、收藏怎么样? 第二十八章 一波三折(求收藏、求推荐) “不试试怎么知道?” 像是反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不过无论是哪种,全场的目光似乎瞬间便集中在晏无心身上,包括门外的众人。 晏无心话中意思非常简单,因此每个人都能听懂,正因为每人都能听懂,所以大家也都不懂了,因为晏无心打算试试,也就是说晏无心想挑战陆成,临安城中的少年天才,六岁对魂丝的操控入微,十二岁进入凝魄境,十四岁就被明工阁给看中的人。 “我没听错吧?他说陆家的魂阵没有他的好!” “陆家的魂阵据说是陆成从明工阁得来的,因此当年陆家才凭着这一魂阵在傀儡上力压叶家。” “那人想要挑战陆成?” “你看那人年纪轻轻,说不定真有可能呢?” “你开玩笑吧?你没听见陆成说魂阵是从他们陆家偷来的?” “这个也不好说吧,说不定……” “切,你脑袋抽了吧?” “……” 不出意外,晏无心话音才落,门外便是一阵喧闹声,而众人反应激烈,就声音而言,这应该算是临水阁几年内最为繁华的一次了。 而陆成冷眼看着晏无心,嘴角的微笑不在,再次出声说道:“你……说……什么?” 看着陆成颇为英俊的面庞,晏无心嘴角笑容不变,此刻被众人注视,心中更加淡然起来,解释道:“你不是说这阵是偷你们陆家的吗?如果这个阵比你们陆家的好,那又怎么说?” “哈哈,怎么可能?”彷佛听到了笑话一般,陆成放声大笑,而与陆成同笑的还有老者身后的年轻人,不过老者看着年轻人的大笑,再次摇了摇头,而笑声自然响在晏无心耳边,晏无心看着陆成大笑的模样,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陆成。 “不信?要不试试。”晏无心再次出声说道。 “要不试试?”四个字再次响在陆成耳边,陆成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消瘦的少年,晏无心面容坚毅,但是不会显得特别帅气,而陆成看着晏无心淡然的模样,心中暗怒,“试试?又是试试”,陆成心中如此想到,随后陆成也正色看向晏无心,出声说道:“就凭你?” “就凭你。” 三个字,话中意思很明显,你还不够资格。 晏无心没有发怒,看着陆成手中的捕鼠子,出声说道:“你手中不是有捕鼠子吗?试试一颗紫色魂石能够用多长时间。” “能够用多长时间。” 最好的一个建议,也是最好的一个方法,没等陆成出声,晏无心再次说道:“你手中的傀儡子可以用一个半时辰,试试。” “试试”,又是试试。 陆成脸色已经有些改变,原本依然淡然的笑容已经不在,而晏无心的一句让门外的一些有心人也想到了这个捕鼠子的一些事。 陆家的捕鼠子只能用一个时辰,而临水阁改善之后的捕鼠子却能够用一个半时辰,也就是说,改善之后的捕鼠子比陆家的捕鼠子能够多用半个时辰,也就是说,可能正如晏无心所说,我的魂阵比你们陆家的好。 “怎么你以为我们陆家的捕鼠子,紫色魂石只能用一个时辰?”陆成自然听到门外之人的讨论,也知道临安城中的流言,因此如此出声说道。 “什么陆家的傀儡能够用更长时间?” “怎么会?那么他们为什么不……” “那样不是更贵了,陆家自然不愿意花费更多的心力。” “难道临水阁的魂阵真的是偷的?” “这个不好说吧……” “……” 只不过片刻的时间,门外的众人口中的舆论又变了。陆乞儿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禁笑了笑,不管晏无心是有意还是无意,至少让众人对陆家的好感也变得很差,如果陆家有更好的魂阵却没使用,这就是明显地舍不得花费心力,舍不得让买家占便宜,而此刻被陆成突然说出,众多买家心中自然不愿意了。 这一来一去,看热闹的众人便成了两不相帮。 晏无心听到陆成如此所说,眼中一愣,不过随即说道:“那正好,这里有两个捕鼠子,反正用不了多长时间,要不试试?” “要不试试”,陆成觉得自己快要被这几个字逼疯了,一个不知从哪冒出的少年突然不知死活的说要和自己比试,就如同一只蝼蚁想要挑战老虎的感觉一般,而陆成此时便是那只老鼠,晏无心在他眼中自然便是那不自量力的蝼蚁。 突然,门外人群之中又让出了一条道,一个中年男子走来,扬声说道:“此人非我陆家之人,所做之事与我陆家无关。” 众人才缓下的声音再次沸腾,喧闹声响起,看来这才是临水阁几年内最为繁华的一次。 陆成看着中年男子,眼中一愣,随即一抹熟悉的笑容又出现在脸上,看着晏无心,再次笑着出声说道:“你也配?” 而陆乞儿也不由一愣,心中一凛,陆成声名在外,而由于自己的关系,外界无疑认为自己两人合谋谋取陆家的魂阵,而这件事一旦坐实,那么叶家自然也会被牵扯其中,叶家也要背上这偷取魂阵的骂名,那么在临安城,叶家的威望和名声无疑便会降到最低点,对叶家而言,自然不愿意背上这件事,那么不承认晏无心的身份便是最好的办法,尤其是晏无心还不行叶,可以说有理有据。 想到这里,陆乞儿心中不禁愧疚起来,此时无疑还是怪自己,要不是自己忽略了自己本身,又怎么会面对这个局面,这个局不简单,可以说是为自己而设,而针对的自然是晏无心,想到这里,一个青衫男子不禁浮现在陆乞儿脑海中,“小良,有没有听说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能够吸引棋者的只有棋盘上的布局,而布局的精妙只有此道者能够看出。你只有懂棋,才会入局,而我不想入局。” “棋局之大,要么入局翻云,要么出局覆雨。” 陆乞儿眼神黯然自然落到了晏无心眼中,晏无心不笨,自然能够猜到陆乞儿心中所想,同样拍了拍陆乞儿的肩,脸上依旧和煦的笑容,陆乞儿抬起头,牵强一笑。 “怎么?不相信我?”晏无心笑容下话语也没变,依旧问道。 看着晏无心的笑容,陆乞儿没想到晏无心会如此问自己,不过陆乞儿突然想到,其实这个栽赃要有一个前提,就是晏无心的魂阵确实不如陆家,但是如果如晏无心所说,我的魂阵比你们陆家的好,那么陆家自然无话可说,叶家也就不会放弃如此年轻的一位天才偃师,所以到头来还得看一个人,晏无心。 想到这里,陆乞儿不由想到两人初见,为了那半个馒头,陆乞儿决定留下帮他一次,而为了先前的那一拳,陆乞儿决定留下来。 “当然相信,这可是我对你说的话。”陆乞儿也笑了起来,出声说道。 “从今往后,陆家与我再无关系,我便再也不会入局。”这一刻,陆陆乞儿在心中轻声说道。 “大胆贼子,敢冒充我叶家之人。”中年男子突然向晏无心袭来,身后一黑影闪过,一具傀儡便出现在中年男子身前。 中年男子口中的话大家心中都清楚,自然明白是怎样的一回事,不过陆家自然乐于此,不会去戳破,而众人也不会有人傻到去得罪叶家,因此,大家此刻倒是有些同情晏无心起来。 正在陆乞儿眼中闪过一丝担心时,中年男子的傀儡突然静止在原地,没有再进分毫,而中年男子的身影也停了下来。 晏无心回首看去,一个颤巍巍的老人走了出来,彷佛马上就要嗝屁的模样,老人走得很慢,而中年男子看到老者额头上不禁冒出些汗珠,晏无心此时才注意到老者指尖的魂丝,也注意到魂丝来到了中年男子的傀儡之上,拖着颤巍巍的身体,老者微弱的声音响起:“叶知秋叫你来的?” 听到这句话,中年男子额头上汗流不止。 …………………………………………………………………………… 临安城,叶家。 叶家大殿此时聚集了许多人,大殿不显拥挤,不显喧闹,看着位于大殿中央的男子,男子不是别人,只是叶家家主,叶知秋。 “我说过是我让他去接手临水阁的。” 叶知秋出声说道,声音不洪亮,但是清晰的落入在场的每位老者耳中。 在场的老者都是叶家的各位长老,而向今天一般各位长老齐聚一堂的情况并不多见,一般只有面临重大事项时才会聚在一起,而上次聚在一起已经是十六年前。 “糊涂,叶青衣当年已经离开叶家,已经不是叶家之人,她儿子有什么资格回到叶家?”一青衣老者出声说道,话中怒意甚浓。 “老明说得不错,我已经让临泉去处理这事了,对外宣布那小子不是我叶家之人。”而青衣老者身旁的一光头老人出声说道,老人语气淡淡,口中决定之意甚浓。 “我不同意。”一红衣女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中还带着一丝虚弱,不过声音却显得格外执着。 而听到女子的声音叶知秋心中没有丝毫意外,抬起头来,也出声说道:“我也不同意。” 寂静的大殿瞬间喧闹起来。 …………………………………………………………………………………………………… 虽然晚,但是又是一更送上。推荐、收藏能不能有? 第二十九章 三折之后又三折(求收藏) 十六岁进入明工阁,陆成以自身卓绝的天赋在明工阁中一鸣惊人,从明工阁中获得魂阵,而陆家也凭借这一魂阵在这几年中突然崛起,有隐隐超过叶家的势头。 因此在晏无心想要挑战陆成时,众人第一反应自然是不可置信,不过此刻叶家的突然置入,让这场戏彷佛要告一段落,而老者的出现让众人眼前又一亮。 “叶知秋叫你来的?”老者出声问道。 中年男子听到老者的问话,额头上不禁流出汗珠,中年男子没想到老者竟然会出现在此地,面对其他人,他还自信有一战之力,但是对老者的话,他却不敢有这种想法,老者不是别人,正是被称为叶家第一魂师的叶一痕。 一痕未老,叶家不倒。 这便是数十年前在临安城一直流传的一句话,中年男子自然听说过,不仅听说过,当年受到老者指点的他自然更能清晰地认识到这句话,此刻老者的出现,中年男子身前的傀儡便如静止不动一般停在空中。 夺丝。 以自己的魂丝控制他人的傀儡,这便是夺丝。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果傀儡有那么好被别人控制的话,魂师又怎么会如此青睐于傀儡,想要夺丝,只有一种可能,境界压制,不仅仅是魂力或者天赋的差距,而是完完全全的境界压制,由此便知老者的实力如何了。 中年男子没想到原本简单的任务会变成这个样子,老者没有听到中年男子的回答,心中对事情自然清楚,手上魂丝收回,对中年男子说道:“我记得你好像是叫叶广对吧?既然不是叶知秋让你来的,那么你还是回去吧。” 老者的魂丝散去,熟悉的感觉又回到中年男子指尖,但是此时他已经没信心再面对老者,收起身前的傀儡,对老者出声说道:“叶老,这是长老们……” 老者毫不留情打断中年男子的话语,出声说道:“又是那帮老不死的?不过没用。” “老不死?”,叶广听到老者如此说,粗犷的脸上不由抽了抽,心中暗自诽谤道:“说起老,谁能比得上你啊?” 不过叶广还真是没有办法,先不说老者为叶家所做的一切,单凭老者的实力他就没有丝毫办法,而老者的性格他也明白,除非有叶家家主的命令,否则他今天注定要无功而返了。 “这件事关乎我叶家百年的荣誉,不容有失,绝对不能承认此子为我叶家之人,必要时就说明此子的身份。” 叶广仍然记得大长老对自己所说的话,因此此时他仍然没有离开,看着慢慢走来的老者,随后目光移到晏无心身上,出声说道:“此子乃叶青衣之子。” 叶广出声,众人再次哗然,陆家之人脸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晏无心的身份他们自然清楚,老者听到叶广如此说,眉头大皱,厉声说道:“住嘴。” 不过叶广此刻没有理会老者,继续说道:“叶青衣当年已非我叶家之人,而此子……” 晏无心心中失望之色甚浓,眼中的神采慢慢黯淡下来,而叶广的话还没说完,一阵柔媚的声音传来,叶广的话再次被打断,“此子为我叶家之人。” 女子的声音响起时恰到好处,与叶广的话语相接,让人感觉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不过听到声音晏无心眼中一亮,看向来人。 一红衣女子踏步而来,看着晏无心,眼中尽是调皮之色,调皮和妩媚同时出现在女子身上,众人齐失神,一时间女子不由成为焦点,看着女子,陆成本来沉稳的脸色不尽皱了皱眉头,叶广没有将自己的话说完,没有已经大皱,而晏无心看着女子,心中一直以来的担心终于散去,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女子。 叶倾城。 众人目光随叶倾城而移,走到晏无心身前,两人目光相视,再次看到叶倾城,晏无心心中一阵亲切感传来,不禁出声问道:“你没事了?” 叶倾城看着晏无心,没有说话,仔细打量,随后伸出手,没有任何意外,秀手来到晏无心脸上,捏了捏,出声说道:“叫……小……姨。” 看着女子,叶广正要出声,不过叶倾城没有给叶广说话的机会,直接说道:“得了,嘴臭就少说几句。叶家决定,晏无心为我叶家之人,你还有什么异议?” 叶家决定,便是家主和各长老一致决定。 听到女子的话语,叶广心中一怒,不过听到叶倾城之后的话语,更多的却是疑惑,而看着叶广,叶倾城再次说道:“怎么,不信?不信你回去问问。” 看着女子如此笃定的模样,叶广心中也迷糊起来,他分明记得各长老坚决的模样,怎么会片刻之间就改变主意了?难道女子假传,叶广心中不禁想到。 不过叶倾城彷佛知道叶广心中所想一般,再次说道:“你现在回去问,还来得及。” 听到女子如此说,没有丝毫犹豫,叶广转身离开此地。 看着叶广离开,叶倾城妩媚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眼神调皮。随后再次出声说道:“晏无心为我叶家之人。” 一旁的陆乞儿看着叶倾城此时的模样,清秀的脸上也不由一呆,不过想起女子的事迹,还是将目光移向别处,此时叶倾城看着晏无心,出声问道:“这魂阵真是你刻画的?” 晏无心点了点头。 一旁陆家之人不禁撇了撇头,眼中怀疑之色甚浓。 看到晏无心点头,叶倾城眼中笑意盈盈,不过随即有些疑惑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面对叶倾城,晏无心自然不想说谎,因此实话实说,“才学。” 不仅是陆成,老者身后的年轻人更是大笑出声。 听到晏无心所说,叶倾城皱了皱眉,不是因为晏无心话中内容,而是由于年轻人的笑声,手指移动,陆成眼中一凛,而陆乞儿只感觉手中的捕鼠子一空,而年轻人感觉最终多了许多毛,瞬间,陆乞儿手中的捕鼠子便来到年轻人口中。 笑声戛然而止。 “神游境不可能那么快。”看着先前女子的动作,陆成心中一惊,不禁想到。 “你……”吐出口中的捕鼠子,年轻人不禁出声,不过叶倾城一瞥,年轻人声音戛然而止。 既然晏无心说才学,那么叶倾城自然相信他是才学不久,不过正因如此,她心中对晏无心的天赋感到吃惊,如果才学便能刻画魂阵的话,这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要知道即便陆成如此天赋,学会魂阵所花的时间也不短,即便如此,陆成仍然成为了临安城最为年轻的偃师,这也是几人听到晏无心口中所说时不由大笑的原因。 叶倾城想了想,对晏无心说道:“怎么样,能不能比得过那个陆白脸。” 陆白脸自然指的是陆成,听到女子所说,即便陆成再好的养气功夫心中都不由一怒,而更怒的是他听到晏无心说了四字。 “可以试试。” 又是“可以试试”。 陆成转怒为笑,或者说已经气极反笑,出声说道:“来,试试。” “试试。” 这是陆成所说,此时老者眼中不由一惊,而众人反应更加激烈起来。 “陆成应战了?不是说他在明工阁内都不接受挑战了吗?” “你懂什么,明工阁中没有能够与陆成一比的人,自然不接受挑战?” “难道这个少年能够和陆成有得一比?” “这个不好说吧?” “什么不好说,我觉得是少年三番两次的挑衅,让陆成有些烦了。” “……” 老人看着陆成,心中不由叹道:“冲动了。” 而陆成自然知道自己冲动了,对自己而言,比赢了没什么好处,输了的话无疑是将自己先前所说全部否定,因此对他而言,本就没必要与少年比试,不过他从未考虑过自己会输,因此冲动了又何妨。 两人慢慢走上前,再次相对,个头上的差距让晏无心不禁在气势上输了一些,不过叶倾城出声说道:“不要输给那个小白脸。” 小白脸,不是陆白脸,陆成心中一抽,众人嘴角不禁憋着笑,不敢笑出。 两只捕鼠子来到两人手中,陆成看着晏无心指尖的六根魂丝,嘴角撇了撇,眼中不屑之色更浓。 两窍,若愚。 陆成伸出一只手,二十根魂丝瞬间出现,这还不是极限,临安城内众人皆知,陆成天赋如何。 五窍,璇玑。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始。 …………………………………………………………………………… “叶广,你说叶倾城去宣布晏无心是我叶家之人?” 听到长老的责问之声,叶广心中不由一跳,脸上挨了一巴掌。 “离开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好一个叶倾城。” 叶广眼中一丝恨恨之意闪过,而听到老者如此说,也知道自己上当了,而此时老者冷哼了一声,出声说道:“还不快去,希望不会太晚。” “不用去了,这事是我让她说的。” 一男子的声音响起,不威严,不沉声。 男子自然是叶知秋,而老者听到叶知秋的声音,怒声说道:“你这是要让我叶家的荣誉毁于一旦啊,你这个家主,想来是当腻了,是吧?” 叶广心中大喜,老者如此说,那么此事过后,叶知秋家主位置可能便要换人了。 “你怎么知道会毁于一旦?”语气不变,即便面对大长老,叶知秋依旧淡淡地问道。 老者被叶知秋的话噎到,出声问道:“你以为就凭那小子能够和陆成相提并论?” “为什么不能?” …………………………………………………………………………………………………… 一更送上,今天应该还有两更,大家尽请期待。不过在此求个收藏、推荐。 第三十一章 落幕,半颗(求收藏、推荐) “成全你。” 陆成充满自信地说道, 随后将手中的傀儡拿出,而晏无心也是一样,将手中的傀儡拿出,两只几乎一模一样的捕鼠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而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传来将这份寂静打破。 “慢着。” 此时,早晨已经过去很久,此刻正值正午,阳光已经高升,日光倾泻在临安城上,小桥流水的气息下倒是有几分安详的感觉,只不过此时已经长久没人的临水阁外聚集了许多人,一位中年男子慢慢走进临水阁,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离去又返回的叶广。 此刻,叶广身后跟着一位老者,老者头上没有一丝白发,或者说老者头上就没有头发,光头老者脸上一副笑嘻嘻的表情,而看到叶广恭敬地跟在老者身后,人群不由让出一条道路,有些人也认出了老者的身份。 “上代叶家家主,此时叶家大长老,叶空狐。” 陆成看着两人走来,此刻叶飞看到叶倾城,脸上表情扭在一起,目光中恨恨之意甚浓,而陆成瞬间便明白了事情的大概,手中的捕鼠子放在玉台之上,对晏无心出声说道:“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叶广看着两人还没有开始比试,空悬的心此时也放了下来,此刻两人没有开始比试,如果有叶家大长老说明情况的话,晏无心自然不会成为叶家之人,而比试结果也就对叶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叶家百年的声望自然能够得以保全。 看着两人的到来,晏无心心中有些不明所以,只有叶倾城对此没有感到意外,而晏无心听到叶广的责骂声,“叶倾城,你违反叶家家规,假传长老会决议。” 叶广此话一出,众人目光瞬间便落到叶倾城身上,叶倾城面色不变,抬起头来与叶广对视,丝毫不惧。 看着叶倾城,晏无心自然知道叶倾城是为了自己才会这样做,只是没想到叶家还是没有承认自己,只不过是叶倾城假传而已,不过即便如此,晏无心心中还是感到一暖,不是因为叶家,而是因为自己的小姨,叶倾城。 “假传决议,按照叶家家规,当逐出家族。” 叶广继续说道,说完之后,只感觉心中的郁闷之气全部发尽,心情大爽。 而光头老者仍然笑眯眯的,没有发表意见就是对叶广口中所说的话表示默认,光头老者的出现就是表明一个态度,叶家的态度,叶家不承认晏无心的身份,至于先前所传的流言蜚语更是与晏家没有丝毫关系。 听到叶广此语,陆成心中也大乐,不禁出声说道:“叶叔,看来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连叶家子弟也有人敢冒充,还宣称自己能刻画魂阵,真是不自量力。” 话中所指之人很明显,而不自量力一词也是形容晏无心,只不过不知道陆成指的是晏无心与自己相比试而不自量力,或者是宣称自己为叶家之人而不自量力,想来应该是前者多一些吧。 陆成说话,嘴角不禁闪过一丝冷笑。 “住口。” “住口。”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自然是来自叶倾城,面对叶广的话语叶倾城一言不发,不过此刻涉及到晏无心,她就有些无法忍受了,立即出声说道。 而另一道声音则是来自于众人后方颤巍巍的老人,叶一痕。 叶一痕没有理会其他人,拖着颤巍巍的身体慢慢走来,看着光头老者,出声说道:“你这老狐狸,还没死?” “你这老家伙不也没死嘛?”伴着身旁个人脸上精彩的表情,光头老者也出声问道。 “老不死的。” 两人同时出声说道,随后同时笑了起来,众人摸不着头脑,而笑完之后叶一痕看着光头老者,正色说道:“晏无心是我们叶家人。” 不是反问,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足以说明老者所表明的意思。而听到老人的话语,晏无心脸上表情一愣,而叶倾城眼中一抹亮光闪过,叶广眼中充满疑惑而不敢出声,陆成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一言不发。 光头老者笑呵呵的表情依旧不变,笑容中老者的眼睛彷佛眯成了一条线,看着身前的老者,出声问道:“你确定?” 光头老者彷佛不认识晏无心一般,如此问道,而叶一痕身体依旧颤巍巍的,彷佛站着都有些乏力,不过经过先前的一幕,众人绝对不敢小看这位老人,就如叶空狐也不得不考虑老人所说的话。 “嗯,他是。” 光头老者目光转向晏无心,在众人之中老者一眼便找到了晏无心,而晏无心由于年纪的原因,脸上稚气之色还未脱,只不过在稚气之色上却有着不符合年纪的一抹坚毅,老者笑容不变,随后笑呵呵地说道:“晏无心是我们叶家之人。” 老者彷佛只是随口一说,但是在众人的心中却彷佛激起了一层巨浪,事情一波三折,此刻叶家大长老亲自出声,那么晏无心无疑便是叶家之人,而也就是说,叶家既然已经承认了晏无心的身份,那么叶家已经置身于此事之中了。 叶广在一旁看着笑呵呵的老者,不明白为什么大长老会突然改变主意,正要说点什么,老者笑眯眯的眼睛看来,叶广心中一凛,不敢出声,站在一旁,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结果,而叶倾城无疑是最高兴的一位,脸上笑容如莲花盛开,美不胜收。 “叶家怎么突然改变了心意?” 明眼人都能看出阁内所发生的事情,自然心中满是疑惑。 “谁知道,说不定是由于那位老人的缘故。” “那岂不是叶家百年名声要毁于一旦?” “诶,那么年轻的少年怎么比得过陆成呢?真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 “想不到叶家也会那么愚蠢。”陆成身后的老者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想到。 而此刻无疑成为焦点的晏无心突然出声道:“现在可以试试了吧?” 如果不是叶家人再次,陆成一定会让晏无心再也讲不出“试试”这两个字,今天他真的被这两个字弄得很烦,相当烦。 听到晏无心的出声,众人的目光自然落在其身上,而陆成看着到此刻晏无心依旧淡然的模样,出声说道:“可以。真是不知死活。” 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陆成的话语自然落入众人耳中,面对陆成这句话语,晏无心没有动气,而其他人也都装作没听见,两人的捕鼠子终于被放到了一块。 两只几乎一模一样的捕鼠子上被写上了“叶”、“陆”两字。 抬起头,陆成看着在他心中已经失败的晏无心一眼,随后捕鼠子同时落地,而众人此刻要做的便是等待即可。 光头老者在一旁依旧笑眯眯的模样,眼睛眯成一条线,而叶一痕在一旁如同睡着一般,眼睛闭了起来,而众人没有说话,偌大的阁楼中,捕鼠子行动声入耳可闻。 在等待中,时间总是过得很慢,不过此刻,众人却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在众人注视下,标有“叶”字的捕鼠子逐渐慢了下来,而此时才过去了半个时辰。 看到这一幕,陆成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彷佛早就料到一般,而陆成身后的老者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而老者身后的年轻人不禁哼了一声。 门内之人神情各异,而门外之人也都看到这一幕,喧闹声再次响起。 “咦,那只捕鼠子慢了下来,这才过去了半个时辰吧?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难道如陆成所说,那个少年根本不懂魂阵。” “何必想,事实肯定就是这样了。” “……” 光头老者脸上依旧笑眯眯的,不过可以看出,其脸上的笑容虽然还在,不过笑意全无,叶一痕也睁开眼,看了捕鼠子一眼,心中不由想到“难道错了?”,就在这时,原本慢下来的捕鼠子再次快了起来,朝另一个方向赶去。 众人神情各异,唯一不变的只有晏无心脸上的淡然,叶倾城脸上的笑意和陆乞儿眼中的信心。 一个时辰。 两只捕鼠子慢慢停下,不过刻“叶”字的捕鼠子先停下,而“陆”字捕鼠子却稍后停下。 众人脸色表情更加精彩,陆成心中也不由一惊,看来眼前此人真是偃师,不过由于“陆”字傀儡先停下,结果自然很明显,陆成冷哼了一声,出声说道:“学得挺不错的啊。” 学得挺不错,话中之意很明显,晏无心的魂阵便是从陆家偷来。此时叶家置入此事,这锅不背也得背了。 “叶家这百年的声誉算是完了!” “你说叶家刚才不承认该多好!” “不过竟然有那么年轻的偃师,这天赋……” “……” 听到门外的声音,叶广脸色发青,不过身前老者没有出声,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恨恨地看了晏无心一眼。而晏无心也不禁皱了皱眉,看着停下的捕鼠子,不过听到陆成如此说,没有出声,走上前去,拿起自己手中的捕鼠子,指尖魂丝出现,蓝色魂丝泛光,不过瞬间捕鼠子的封子痕便被打开,晏无心的动作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怎么不死心?”陆成得势不饶人,继续问道。 在众人眼前,晏无心指尖慢慢提出一颗魂石。 魂石还有着紫光,有紫光说明魂石并没有用完,而众人看去,还有一半紫光的魂石静静地躺在晏无心手中。陆成笑意僵在脸上,而叶广脸色更是变换多次,最终化为一抹震惊,叶广身旁的光头老者脸上笑意更甚。而门外,发出了今天最为响彻的哗然声。 阳光下,紫色魂石正暗暗发光。 …………………………………………………………………………………………………… 终于算写完了,立即发上来。大家请过目。。 第三十二章 未完待续(求收藏、推荐) 半颗魂石未完,结果自然不用多说,孰胜孰负一眼自明。 不过不用多说的结果自然还是被众人多说了出去,本来流言没什么,蜚语也只是蜚语,但是结果一出,这流言蜚语自然便不同了,因为晏无心的魂阵胜过了一个人,被称为临安城最年轻偃师的陆成,有临安城第一天才之名的陆成。 陆家的魂阵败了,这便是最简单的结果。 而最后,陆成一言不发,嘴角上常挂的笑容全无,留下一句“陆成他日必定再来请教”便离去,不是不配,而是请教,来日请教。 陆成身后的老者看着陆成离开,心中也何尝不是苦涩,门外流水流走尚不复返,此刻事已至此又怎么更改,陆家自然不会怪罪陆成,那么这事估计自己要沾边。 走前被称为陆老的老者看了陆乞儿一眼,陆乞儿亦与其对视,陆乞儿眼中此刻尽显冷漠,相视无情,老者心中古井无波,说了一句“恭喜叶家喜得如此一位良才”便离开。 三人离开自然没有成为大家关注的重点,即便三人之中还有陆成,有着陆家的陆老,不过一件事被众人关注在心,不过陆成的“他日再来请教”倒是被众人记了下来。 门外天色已经有些泛黄,高挂的太阳已经西落,本来一直无人的临水阁阁楼外多了许多人,比刚才多了许多,比平时多了不知多少。 此事看来未完,还得待续。 待三人走出阁楼,晏无心的愿望终于被实现,临水阁的门槛随后就被踏破,沉寂了太长时间的临水阁终于再次醒了过来。 ……………… ……………… 一品居,三楼。 登楼观日落,临安浸夕阳。此时临安城风光正好,如果说临安有景的话,除了叶家的枫林道剩下的便是这座夕阳下的临安城了。楼上青衫之人依旧站于楼上,静伫窗前,临安之景尽入眼中,“临安景,楼上景,都只是一目之景。”青衫男子如此说道,心中竟然生出了些阑珊之意。 以流言蜚语来引起临安城的注意,一翡翠楼来让流言蜚语变得可信,别人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翡翠楼掌柜当年可是收到陆良的指点,否则翡翠楼哪会有今天,否则他也不会教陆良下棋。既然知道,他自然也明白这个局的意义,既然是她的儿子,他自然也不介意出手一次,那么多既然叠在一起,自然便有了另一个局。 楼下还是有些安静,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但是这种感觉却不应该出现在一品居内,而随后楼下三人的身影映入眼中,看到三人,青衫男子一瞬间便明白事情的结果,淡淡说了一句:“败了。” 转身,走入楼下。 三人看到青衫男子,除了陆成外,老者和年轻人心中都不禁一紧,心跳慢了许多,老者正要出声,青衫男子看了老者一眼,出声说道:“这事不怪你,陆老,一品居继续由你打理。” 随后看向陆老身后的年轻人,随意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先出去吧。” 年轻人心中一松,离开了这让他压力倍增的地方,看着年轻人离开时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老者心中一叹,“这个时候离开了还有机会再进来?真是……” 老者再次为年轻人感到不争气,随后只听到青衫男子的话语:“陆老还是重新带一个家族子弟吧。” 不用说明,没有丝毫意外,老者点了点头,此刻古井无波的心中不禁浮现出陆乞儿的面容,“如果是他的话应该能让眼前之人满意吧?”,想到这里,不知为何,老者矍铄的脸上尽然泛出一抹老态。 而最后青衫男子将目光转向陆成,即便陆成心中不慌,但是面对这个从小便疼爱自己的三叔,还是有些紧张起来,看着陆成,青衫男子出声说道:“这次你不应该输的,以你偃师的本领怎么会输给一个十五岁都不到的少年。” 听到青衫男子如此说,陆成不由睁大眼睛,看向身前这个对一切彷佛了如指掌的男子,惊讶出声问道:“三叔,你都知道了?” “只要是局都不会有死局一说,关键是有没有破局之法。”看到陆成惊讶的神色,青衫男子表情不变,出声说道,“只要对方与你比试,魂阵上赢了你,这一说法便不攻自破,而对他们叶家的劣势自然变成了优势。” 陆成不敢说话,低下头,此刻面对青衫男子,先前有些紊乱的心态此时再度平静下来。 “本来你不用与他比试的,只要这份怀疑还在,他们叶家就只能处于被动之中,而放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接受晏无心,或者不接受,不论如何选,对他们叶家都无益,这便是两难境地。” 听到青衫男子如此说,陆成自然知道了事情的关键,也为自己当时的冲动而后悔不已,而青衫男子点到即止,随后再对陆成出声说道:“这件事就只能这样了,以后临安城陆家和叶家恐怕又要变成以前一样了。你不是再明工阁又学习了些东西吗?这段时间你就在一品居打下手,听陆老吩咐,你这性子得改,大改。” 看着陆成对青衫男子心悦诚服的模样,老者在一旁暗叹不已,整个陆家恐怕也只有青衫男子说的话能让陆成听得进去了。 青衫男子说完,陆成点了点头,躬身对老者说道:“陆老,接下来的时间打扰了。” 老者连忙挥手,出声道:“不敢,不敢。” 而青衫男子细思片刻,继续说道:“刻画魂阵的事就让陆成来做吧,魂阵方面不能与叶家相差太多。” 话音落下,没有再管老者和陆成,转身再次走上楼上,最后对陆成吩咐道:“陆成,你每天至少上楼来一次。” 本以为逃过一劫的陆成脸上顿时苦了下来。 看着青衫男子的背影,老者不由将背挺直,今天的阴郁之气瞬间一吐而空,他知道有男子在,陆家便不会倒。 陆家之衣,陆青云。 ……………… ……………… 叶家,枫林道。 夕阳下枫林道上枫叶已醉。 一妩媚少妇在枫林道上,置美景于不顾,只看着天边泛黄的云彩,意阑珊。 ———————— “青衣,你真的要将叶家与陆家百年交好的关系毁于一旦?” “到了这个地步,嫁与不嫁能够改变多少呢?” “即便如此,青云他对你的心意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真的要逃避?” “不是逃避,如果我嫁给他才是真正的逃避。霜林姐,你是不是喜欢青云啊?” “我,……” “霜林姐,其实幸福要靠自己争取的。” ———————— “陆成败了!”思绪被一嘶哑的声音打破,妩媚少妇没有转身,只不过心中对这个结果还是感到极为惊讶。 “十四岁,真是……看来家族的长老为其设置的考验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了。”嘶哑的声音再次传来,话中也充满浓浓地惊叹之意。 “娘亲,娘亲。”一少女之声传来,妩媚少妇身后男子听到少女的声音后,便退了下去。 一个七八岁的少女来到此地,两个小小的辫子扎在身后,圆圆的眼睛显得极为灵动,少女来到少妇身后,抓住少妇的外衫,有些疑惑地问道:“娘亲,爹地呢?怎么还没有回来?” 本来露出一抹慈爱之色的少妇眼中不禁一冷,对少女严声说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爹叫陆青云,他永远不会回来了。” 少女娇笑的脸上不由一愣,随后眼中含泪,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次提到父亲,娘亲就会发火,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亲还活着却从来不会来看自己,想着想着,眼里的泪珠便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看着少女脸上的泪珠,少妇眼中一慌,而眼中不由心疼起来,将少女搂入怀中,出声安慰道:“是娘亲不好,娘亲的错,你原谅娘亲好不好?” 将少女脸上的泪珠细心擦去,少妇心中将自己暗骂的许多次,看着少女眼中不断流出的泪珠,眼中也不禁湿润起来。少女看着自己娘亲的模样,将小手伸到少妇的脸上,用小手细心地在少妇脸上擦拭,哭声渐渐小了下来,而少女看着自己的娘亲带着哭腔地说道:“娘亲不哭,小云不生气的,不生气的。” 少女以为自己的不高兴让娘亲也不高兴起来,心中不由责怪自己,而听到少女的安慰,少妇不禁将少女抱得更紧了一些。 搂着少女的背,少妇将少女的头发理顺,不一会少女又再次恢复了先前的模样,不过眼底深处,一抹抹浓浓的思念一直没有散去,而少妇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而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拍了拍少女的头,少妇将少女紧紧搂在怀中,心中轻声道:“青衣妹妹,你走了,这笔账我是不是要让你儿子来还呢?” 少妇眼中妩媚,看着眼前的黑影,轻轻地点了点头,“长老们的考验完了,我们的账才刚刚开始”,少妇心中如此想到,而黑影慢慢离开此地。 事情彷佛慢慢平息了下去,只不过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一切还都未完,正待续。 …………………………………………………………………………… 应该不算晚吧,一更送上,临安之事慢慢展开。 第三十三章 真魂阵(求收藏、推荐) 喧嚣过后一般只会剩下平静,只不过这份平静来得有些劳累,应付完一拥而入的人群,突然变得拥挤的临水阁中让叶家各人都有些始料未及,不过叶家之后的来人却让几人缓了一口气,只是对晏无心而言,他仍然要为傀儡刻画魂阵,还不能歇息。 光头老者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不禁出声道:“老不死的,你怎么知道这小子就一定能够赢得过陆成?” 能够被光头老者成为老不死的自然只有老人叶一痕了,老人颤巍巍的身体慢慢走来,看了光头老者一眼,出声说道:“我不知道,不过一个能将手中馒头分一半给乞儿的少年,这么多年来,我就只见了那么一个!” 听到叶一痕的话语,光头老者也知道了老人话中何意,叶一痕并不知道晏无心实力如何,也不知道晏无心到底会不会刻画魂阵,他看中的只是晏无心的心性,不过以老者和晏无心的关系,能在一旁熟视无睹才怪了。想到这里,光头老者轻叹一声,出声说道:“这么多年,没想到你的眼光还是如此。不过我看这些都是骗人的,其实你还是认他这个孙子的吧?” 哼了一声,表示赞同,叶一痕看着少年,不知怎么的,想起了那个由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想起了那天逐她出门时的话语。 “你出了这个门就再也不要回来!” “父亲,女儿不孝,不能在侍奉父亲,望父亲保重。” “滚,我叶一痕没有你这个女儿。” “女儿不孝。” 三叩首,没想到这就是诀别,没想到一面之后就再难见一面。老人喟然一叹,看着晏无心,彷佛看到了那个青衣的女子,看到女子身上一样的善良,看到女子身上一样的笑容,明媚不妖。不认的话又怎么会为他送上布衾,不认的话又怎么会为他说话,不认的话又怎么会认他为叶家人。 “不过那时他的傀儡中为什么没有魂力波动?”看着叶一痕略显老态的样子,光头老者不禁出声说道。 “你果然早就来了,你那时出来就是想看我的态度吧?果然是老狐狸。”叶一痕听到老者的话语,不禁出声笑骂道,而光头老者也悻悻笑出声。 “你知道魂阵吧?”让光头老者有些诧异,叶一痕如此问道。 “魂阵?谁不知道……”光头老者一愣,随即出声说道,不过说到一半话音变小,细思起来,而叶一痕站在一旁没有出声,随后光头老者惊讶地抬起头,看向叶一痕,老者脸上惊讶之色甚浓,正色问道:“你是说真魂阵?” 叶一痕点了点头,而光头老者看向晏无心,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怎么可能?” 光头老者之所以惊讶,便是因为这真魂阵。既然有真魂阵那么自然也有假魂阵,不过与其说是假魂阵,应该说是残缺的魂阵更为贴切。 何谓残缺的魂阵?像陆家一直使用的魂阵便是假魂阵,也就是残缺的魂阵,不是说魂阵没有效果,而是魂阵的效果不完全。但即便是假魂阵,也让叶家在这么长时间没有丝毫办法,由此便可见魂阵的威力了,而即便是假魂阵,其复杂程度也不可小觑,此刻听到真魂阵三字,如何能让老者不惊讶。 “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了!”光头老者想了片刻,点了点头,出声说道。 真魂阵不同于那些残缺的魂阵,假魂阵完成时,由于魂阵残缺的原因,魂阵的刻画虽然能让魂阵产生一定的效果,但是魂阵上的灵力却不够,不够让魂阵最终成型。 想要完成魂阵一般要经历两个过程,刻画是其一也是最主要的,而其二便是赐魂,也就是赋予魂阵魂力,这也是在魂丝上有魂力流转的原因,只不过两个过程一般是同时进行的。而假魂阵在赐灵上有所不同,由于魂阵残缺的原因,即便魂阵完成,赐灵之后,魂阵上的灵力还是不够,还需从外界吸收天地灵气,这也是为什么会有波动的原因。当然,由于魂阵不完整,魂阵的效果自然也会受到限制。 “十四岁,偃师,真魂阵。”几个词从老者口中吐出,看着光头老者略显激动的神色,叶一痕心中也有着隐隐的自豪,最后只化为两人口中的一句“天佑我叶家”。 “那少年好像是陆家之人。”光头老者看了晏无心身后的陆乞儿一眼,出声说道。 “随他们去吧。”知道光头老者又将难题丢给自己,叶一痕有些没好气地说道,随后没有理会满眼笑意的光头老者,转身上楼。 “明天我让叶家的魂师过来几位,学一下魂阵。”老者出声问道,而转身正要上楼的叶一痕停下脚步,出声答道:“我会跟他说。” 听到叶一痕如此说,老者眼中笑意更浓。 光头老者最后带着叶广离开了此地,至于叶广心中的郁闷之气估计也只能继续憋在心中了,而看着叶倾城笑意盈盈的模样,带着更为郁闷的心情,叶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楼下的晏无心以及叶倾城,叶一痕想了片刻,出声道:“你们两个上楼来。” 没有说是谁,而叶倾城有些调皮地看着晏无心和陆乞儿,出声笑道:“赶紧的,那老头子叫你们俩上去成双成对哦。” 不仅是陆乞儿,就连晏无心也无语地看了叶倾城一眼,不过对于晏无心无语的眼神叶倾城早就习惯了,反而眼波流转,当下晏无心不得不移转目光。 娇笑声传来,叶倾城捧腹对着晏无心说道:“不行了,不行了,无心,你能不能别这么可爱?” 听到“可爱”两字晏无心只能落荒而逃,于此跟上的还有笑意不止的叶倾城,不过想到自己先前所说“成双成对”四字,就连叶倾城脸上也不禁闪过一丝绯红,不过这份羞涩注定没有人看到了。 “都说在叶家,宁惹一痕,莫遇倾城,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擦了擦冷汗不止的额头,陆乞儿仍心有余悸地说道。 临水阁二楼,即便来到临水阁一个多月,晏无心今天才是第一次登上,二楼比起一楼而言,空旷了很多,而二楼上放置的则是一些傀儡,真正的傀儡,只不过傀儡品阶不高,但即便如此,也不是一般人能够买得起的了。 看着这些已经染上不少灰尘的傀儡,晏无心不禁咋舌,不愧是叶家,自己从小到大看过的傀儡也没有那么多吧,晏无心忍住心中的惊讶,不禁想到。 “你修为应该到了太微境了吧?”没有回头,叶一痕出声说道。 话中所指之人很明显,而晏无心有些惊讶地看向了身旁的叶倾城,听到老者的话语,叶倾城不禁撇了撇嘴,眼中对老者一语道破自己的实力都是没有多少惊讶,不过看到晏无心惊讶的目光,叶倾城瞬间心情大好,对晏无心眨了眨眼睛。 凝魄初醒,神游初成,太微执掌。 “看来与晏几道一战对你也不是没有好处!”晏无心只听老人继续说道,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晏无心心中还是复杂不已,不过随后只听老者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你以后就教无心傀儡术吧。” 什么晏几道,晏家的回忆全部放在脑后,老人一语,让晏无心心思马上回归现实,看着叶倾城眼中跃跃欲试的模样,晏无心只感觉世界好像坍塌了。 “饶了我吧。”这便是晏无心此刻心中的想法,不过面对叶倾城,他也只敢想想而已。 最终以晏无心的默认以及叶倾城的跃跃欲试,此事便被敲定下来。 “明天叶家会有几人来向你学习你的魂阵,你那里没什么问题吧?”叶一痕慢慢转过身来,目光向晏无心看来,出声问道。 “嗯?”晏无心疑惑地抬起头。 …………………………………………………………………………… “我听说晏无心的魂阵刻画完成之时并没有魂力波动,对吧?”三楼之上,青衫男子看着坐在自己身前的陆成,出声问道。 一颗棋子从手中慢慢置于棋盘之上。 棋盘上棋子不多,但是置于天元处的一颗棋子却格外显眼。 听到自己三叔的问话,陆成学着青衫男子的模样,拿起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之上,出声答道:“嗯。” “真魂阵。”青衫男子听到这个回答,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同时出声说道。 “嗯。”陆成依旧出声答道,即便此时他心中的惊讶也没有减少多少,一个十五岁便能刻画真魂阵的人,成为偃师可以说是指日可待。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用那个魂阵?”听到陆成的回答,青衫男子手中落下的棋子一滞,不由出色问道,声音加重。 “我……”陆成语气一弱,不知该作何解释。 “你还是轻敌了对吧?”青衫男子手中的棋子继续落下,天元处附近两颗白子相连。 如果棋道高手见到两人的棋局一定会嗤笑出声,因为两人手下的棋局真是乱成一团,简直无棋局可言,不过看着青衫男子的落下的最后一子,陆成眼中仍若有所思,收起自己手中的棋子没有再落下。 青衫男子看了陆成一眼,站起身来,随后又走到自己最为熟悉的窗边,看着窗外格外熟悉的景色,出声说道:“夕阳落,流水红退去。” 陆成来到窗边,果然夕阳慢慢落下,而流水上被夕阳染过的红色正慢慢退去。 “这一局是告诉你,即便再弱的人,只要有一颗子放在棋局上,就比你握在手中的两颗子有用。” 第三十四章 傀儡术(求收藏、求推荐) “还要再来一次?”晏无心问道,脸色艰难。 “嗯。”叶倾城媚眼一瞥,略带娇羞地回答道。 “要不算了?”晏无心咽了咽口水,尝试地问道。 “不行,快来嘛!”叶倾城更加娇羞,无限娇羞的脸庞下,晏无心依然能够感受到其眼中跃跃欲试的目光。 “拼了。”晏无心咬了咬牙,操控着自己手中的傀儡【孩童】再次冲了上去。 不出意外。 不过数秒,晏无心再次飞回,倒地,然后傀儡飞回自己身上,胸间一痛,熟悉的疼痛感再次袭来。 临水阁第三层楼,阁楼上空旷,而用叶倾城的话说,一男一女,在如此空旷的阁楼之上,正适合练习……傀儡术。 感受着全身都疼痛的身体,晏无心真是一动也不想动了,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小姨你不会是故意的吧?”看着女子眼带笑意慢慢走来,晏无心终于忍不住问道。 教导晏无心傀儡术,叶倾城自然不会动用自己的【倾城】,而索性临水阁中傀儡还是有几具的,叶倾城随意选了一具九品傀儡【木人】便开始教导晏无心傀儡术。 【木人】和【孩童】差不多,全身都是由木制而成,不过比起【孩童】而言,【木人】的材质自然差了不是一点半点,这也是之前在知道自己的【孩童】竟然也是九品傀儡时,晏无心感到惊讶的原因,“不是仿造,而是真的傀儡子”,晏无心心中如此想到,同时对那个赠予自己傀儡的钱老,心中再次报以感谢。 不过即便如此,实力上的差距,晏无心手中的【孩童】还是不能在叶倾城手下坚持太长时间,三天之后,晏无心终于坚持了一回合,不过代价便是此时的全身酸痛。 而叶倾城看着晏无心倒地不起的模样,断开手中的魂丝,【木人】站在一旁,叶倾城眼中笑意盈盈,向晏无心走来,听到了晏无心的疑问,叶倾城眼中笑意更甚,本来妩媚的双眼更是如同要滴出水来一般,叶倾城走到晏无心身旁,蹲了下来,轻声说道:“当然不会,你把小姨当什么人了?” 在晏无心放心的目光中,叶倾城的手指慢慢地来到晏无心的手臂之上,朝着先前受伤的地方轻轻揉了下去,本来已经肿了的手臂顿时剧痛袭来,而叶倾城眼中笑意不变,充满柔情地看着晏无心,出声说道:“小姨怎么会因你问了人家的年纪就怀恨在心,对吧?” 说道‘年纪’二字之时,晏无心明显感觉自己的手臂已经没感觉了,而随后叶倾城又将秀手移开,晏无心在一旁已经忍得大汉淋漓,但仍然点着头承认。 看到晏无心乖巧的模样,叶倾城将秀手移到晏无心脸颊之上,捏了捏,柔声问道:“那小姨告诉你人家的年纪,好不好?” ‘人家’两字,娇羞无限,不过晏无心连头都不敢抬,连忙拒绝,心中直接将‘年纪’两字选择性忘记,暗自告诫自己不要再提。 终于,伴随着全身酸痛,以及部分特别疼痛的身体情况,叶倾城眼中笑意慢慢消失,正色说道:“我以前便说过,善御傀儡才为魂师。不要你以为进入凝魄境便是魂师了,如果不能控制好傀儡,那么你和一般的魂士有什么区别。” 此刻叶倾城正色起来,眼中妩媚之色全无,脸色变化让晏无心都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对于叶倾城口中所述,晏无心倒是不敢有半点分心,认真将其记在心中。 “何为善御?你刚才站着不动就叫善御傀儡了?就如先前一般,你一击不空等待着你的结果便是只能躺在地上了,傀儡动了,你不动,怎么善御?魂师最大的优势便是傀儡,而最大的劣势便是自己,以优势掩盖劣势才是善御,而如果只会运用优势,那么你的劣势便有可能害了自己。” 晏无心点了点头,叶倾城说得并不算深奥,而结合先前的情况,他心中对此也明白几分。面对叶倾城而言,他每次出手之时都是站在原地,傀儡动了,人不动,而自己就暴露在了对方的视野之中,而每次叶倾城抓住的便是自己的这个空当,一击袭来,自己最后只有倒在地上。 而与自己不同,叶倾城每次控制傀儡之时,身形变化上都有讲究,就如同其所说的以优势来掩盖劣势一般,傀儡动,我亦动。 看着晏无心眼中疑惑之色慢慢消失,叶倾城点了点头,即便晏无心在魂师一道上起点低,但是说实话,晏无心领悟能力很强,应该说是非常强,强到让叶倾城都有些惊讶的地步了,三天之内,晏无心便能在自己手中坚持一回合,要知道自己可是进入了太微境,对魂力的操控和以前相比更上一层楼,即便如此晏无心仍然只用了三天时间,从对其一点不通到现在坚持一回合。 心中惊讶虽有,不过叶倾城更多的是感到欣喜,想到这里,叶倾城眼睛微动,眨了眨眼睛,出声说道:“所以你现在首先要学习的便是傀儡术之一:行步,步便是脚步,脚步是控制身形移动的根本,因此在行步上也极为讲究。” 说完,停顿片刻,依旧正色地出声问道:“你心中想不想知道小姨的年纪?” “想。”没有丝毫犹豫,晏无心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完了。”说完之后警觉叶倾城话中所问,收口已来不及,晏无心只看到叶倾城嘴角划出一个危险的弧度,那不是笑意,眼中笑意盈盈地出声说道:“既然如此,那行,让我看看你的行步怎么样?” “多加了一次。”晏无心心中如此想到,不过不敢拒绝,否则明天就是两次了,身上疼痛未消,而叶倾城指尖控制的【木人】已经慢慢向晏无心走来, “以后听到年纪一定不要说任何话,特别是在女人面前,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将这条准则记在心中,晏无心没有丝毫犹豫冲了上去。 不出意外,只不过片刻时间,晏无心又能进步多少,而且关于行步,叶倾城还什么都没讲。 倒地身再次响起,伴随着晏无心的轻哼。 “我感觉你一定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假装没有听到晏无心的轻哼声,叶倾城在心中如此想到,而随后眼睛笑眯了起来,再次看了晏无心一眼。 心中一抖,再也不敢躺在地上,这模样比倒下去之前还要精神。 叶倾城笑着点了点头。 “不是说指导吗?人呢?” 一轻哼之声传来,即便三楼也清晰可闻。 …………………………………………………………………………… “这里就是临水阁?” 一老者捋须而问道,老者身穿褐色长袍,瞥了一眼临水阁,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刘老,这里便是临水阁了。” 老者身后一青年男子笑着脸说道,笑意彷佛堆出来的一般,在年轻人脸上显得极为僵硬。 老者轻哼了一声,有些趾高气扬地说道:“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怎样的毛孩敢教我?” “刘老,刘老,不必在意,叶家主的意思是让你来指导,指导。”年轻人赶紧溜须拍马说道,“况且叶家上下谁不靠你的魂阵啊?” 听了年轻人的话,老者脸色好看了许多,只不过老者身后的几名中年男子都有些鄙夷地看着年轻人,不过年轻人毫不在意,为老者在前方引路,一行人慢慢地走入了临水阁中。 陆家有陆家刻画魂阵的人,而叶家一样也有,只不过由于先前没有减少魂石消耗方面的魂阵,陆家凭借此压制了叶家不短的时间,不过晏无心的出现又让这格局回到以前。 此时老者便是叶家在魂阵方面资历最高的人之一,叶家的唯一一位九品偃师。 会刻画魂阵不等于就能成为偃师,刻画魂阵之时成为偃师的一部分,只不过是最难的一部分,可是叶家能刻画魂阵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也不止只有老者一位,但是叶家拥有的偃师也只有老者一位,正如陆家一般,除陆成外,陆家的偃师也只有一位,九品。 而这也是即便陆成当时输给了晏无心,其在临安城中的声望也没有丝毫变化,因为刻画魂阵之时一方面而已,而且当时两人只是刻画了一个魂阵而已,因此对于陆成而言,其依旧还是临安城最为年轻的偃师,除非晏无心那天真正成为了偃师才可能有所改变,或者说只有等晏无心经过了偃师考核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临安城最年轻的偃师。 刘老为叶家刻画的魂阵并不少,叶倾城傀儡【倾城】上的魂阵:灵剑便是出自于老者之手,因此,在叶家,即便叶知秋见到老者,也会保持一定的敬意。但是这一次,叶家居然让他带人来此学习魂阵,而且还是要让她向一位少年学习,这让他如何忍受得了。 一步一步拾级而登上临水阁,阁楼中已经有了很多人。 “在魂阵上打败陆成,让临水阁局面有所好改。” 想到耳中听到的传闻,此时在看到眼前一幕,老者捋了捋胡须,走进阁楼之中,年轻人看了老者一眼,很有眼色地看了出来,出声说道:“不是说指导吗?人呢?” 话语很符老者胃口,老者点了点头,站在阁楼中享受起他人注视的目光。 第三十五章偃师前两三言(求收藏、求推荐) 人分男女,事分好坏,不过听着楼下传来的声音,晏无心知道此事肯定不会是好事。 而下楼时映入眼中的傲气老者和赔罪的陆乞儿则更加说明一切,同时身旁地叶倾城出声说道:“刘庭之,叶家唯一一位九品偃师,实力一般,不过在偃师一道上确实很有本领。” 不知道叶倾城口中的很有本领的老者技艺到底有多高,晏无心慢慢走下楼来到老者身前,还没走进,便被一位年轻人挡住了去路,晏无心皱眉,而年轻人趾高气扬地说道:“你就是那谁,那谁……晏无心?” 年轻人的话语让叶倾城秀眉微皱,而晏无心看了老者一眼,老者眼睛半闭半睁,对其不闻不问,态度一眼便知,而晏无心心中自然了然,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就是晏无心,那我问你,你觉得你有资格来教我们魂阵吗?”年轻人看着势弱的晏无心,身上势增,更加趾高气扬地说道,就只差没有用鼻子瞪人了。 不明所以的晏无心终于明白事情的大概,不过明白之后更加不明所以,只能出声答道:“没有资格。” 显然对晏无心的回答感到满意,年轻人点了点头,随后便站到刘姓老者身后,而刘庭之看到晏无心如此识趣,也睁开了眼,目光向晏无心看来,看到晏无心身后的叶倾城眼中不由一亮,随后出声说道:“既然如此,你把你的阵图送上来吧。” 对偃师而言,傀儡常有而魂阵不常有,有时候一个魂阵便能够一位偃师使用一辈子了,就如同陆家和叶家之前的处境一般,有和无便是两个概念,因此对偃师而言,每个魂阵都是极为重要的。而记在魂阵的东西便称为阵图,想要学会魂阵,阵图必不可少。 对老者而言,晏无心刻画出真魂阵的事自然了然于心,在他看来晏无心手上一定有一份阵图,而且还不差。并不是说只要有魂阵的纸就是阵图,如果是这样的,那么魂阵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就如晏无心学会的魂阵藏灵,地点不对的话,魂阵就功亏一篑,但是如果没有书籍上的说明,以及一次又一次的临摹感悟,即便晏无心知道了画法,刻画出的魂阵也只是有形似而无神似。 阵图之中最为重要的便是含有灵魂之力,不是魂力而是灵魂之力,而这也就是魂阵如此稀少的原因。而老者自然看不上晏无心的教导,但是老者仍然来这,目的自然再明显不过,为了他心中所谓的阵图。 先不说晏无心手中没有阵图,即便有,晏无心也不可能将《洛神赋》交予老者,更何况是这一种态度的老者,不过老者看了晏无心一眼之后目光便移到了叶倾城身上,目光不怎么安分。 “没有。”晏无心出声道。 听到晏无心的声音,老者移回目光,从新打量着晏无心,而刘庭之身前的年轻人当下就不乐意地出声道:“你可知刘师……” “我知道刘师,不过我手中确实没有阵图,怎么给你们?”晏无心如实地说道,极度委屈的语气让叶倾城不由一笑,这一笑确实有倾城之意,而老者昏黄的眼睛也不由发直。 不知为何,看着老者的目光,晏无心感觉心中不喜,非常不喜。 而比晏无心更不喜的则是老者,没有阵图就能够刻画出完整的魂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晏无心已经领会了魂阵的奥妙,不是魂阵的图案这种浅层的东西,而是更为深层的奥妙,但是这可能吗?即便他这位九品偃师,没有阵图的帮助,刻画的魂阵也只是假魂阵,魂阵的奥妙哪是那么好领悟的,而想到这里,老者脸色渐渐阴了下来。 “怎么,你是不给我这位老头子面子了?”不用年轻人出声,老者自己出声说道,语气偏冷,有种质问的味道。 看到晏无心不出一眼,老者怒笑出声,捋着胡须,在临水阁中扬声道:“看来叶家之中也有人不欢迎我这位老头子。” 老者话中之意甚明,已带威胁意味。 “刘庭之,怎么,还与一位小辈过不去?” 正在胶着之时,叶一痕也从楼上慢慢走下,出声问道。 看到叶一痕,不知想起什么,长须老者的态度收敛了一些,不过继续出声说道:“我这可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叶家,不过似乎某些人看不起我这老头子啊。” 某些人自然不必多说,指的自然是晏无心一人。而晏无心听到老者的话语,再次出声说道:“我的确没有阵图。” 老者看着晏无心,眼睛眯了起来,随后一字一句出声说道:“行,那刘某人倒是要请教一下这位我们晏师手下的魂阵了。” 长须老者这一开口,全场的目光自然聚于晏无心身上,虽然不知道长须老者口中请教是何意,但是如果让他讲解自己所学的魂阵的话,这个应该不算难。 不过晏无心不知道他心中不算难的讲解到底意味着什么,能够讲解出魂阵那么自然已经掌握魂阵奥妙,这就是所谓的神似,如果照着阵图临摹,亦然能够刻画真魂阵,这便是所谓的形似,但是高下立见。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晏无心点了点头,出声说道:“好。” 只说了一个字,一个最简单的字,不过众人彷佛都懵了一般,阁楼内众人齐失神,彷佛都没听清这个字一般。 看着老者眼中不可置信地模样,晏无心对老者点了点头,再次出声道:“我说‘好’。” 晏无心话中之意很简单,也很明了,你不是要我赐教吗?好,我赐教,这便是‘好’字之意。 再次听到这个‘好’字证明自己确实没有听错,看着周围之人惊讶的眼神,年轻人更加清楚自己没听错,而老者的脸色由红转青,与易安一样,说了一个‘好’字,不过一个‘好’字之后又接另一个‘好’字。 “好,好,好。”老者口中连说了三个‘好’字,从老者语气可以听出,此事不是很好,而是很不好。 即便老者此时的脸色让叶倾城很高兴,但是叶倾城不由为晏无心担心起来,老者在叶家威望可不低,魂阵对一具傀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稀少的魂师对一个家族的意义同样不言而喻。 老者看着晏无心淡然的表情,随着晏无心的脚步一起走上了临水阁二楼,而与老者一起跟上的还有身后几位,而最为奉承老者的年轻人则是看着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晏无心,目光中已经将晏无心定义为白痴一类的人物。 空旷的二楼多了几个人之后自然不会显得有多拥挤,而在众人眼中晏无心自然便是焦点所在。 魂丝牵引,一张白纸出现在晏无心手中,在众人注视下,晏无心的魂丝慢慢出现,白纸上显示出一道淡淡的痕迹,痕迹不明显,但是能够清晰地映入众人眼中。 “首起为藏,先有‘藏’意,才有‘藏’心。” 一句话从晏无心口中说出,老者神色大变,而众人眼中惊诧之意倍增。 晏无心唯一会的一个魂阵,也是最为熟悉的一个魂阵慢慢成形。 “收亦为藏。” 藏字收,不急不躁,神色依旧平静。 晏无心声音落下,老者起身,没有说一句话便离开二楼,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年轻人看着老者离开,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不过细思片刻,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一名中年男子看着晏无心,眼中惊讶,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和其他人一般,说出一句:“魂阵奥妙。” “刘老。” 看着跟上来的年轻人,老者心中没有任何惊讶,从先前开始,老者的脸色已经不是青了,而是铁青,看着老者铁青的神色,年轻人自然不敢多言,而老者再次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出声问道:“小叶,陆家是不是对我们有过邀请?” 被称为“小叶”的年轻人神情不禁一愣,年轻人自然不笨,老者如此问,话中何意已经很明显,年轻人不知如何回答,而老者捋这胡须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对年轻人说道:“你不是很讨厌叶家吗?” 年轻人一愣,看着老者点了点头,脸上熟悉的媚笑再次出现在脸上,对老者说道:“刘老去哪,我自然跟到哪?” 老者点了点头,很满意年轻人的选择,同时对年轻人出声说道:“嗯,有我在,不会亏待你的。” 年轻人脸上媚笑之意更浓,两人离开临水阁,没有再回到叶家。 “叶家没了,阵图不还是我的?还有你,叶倾城。” ………………………………………………………………………… 再送上一更,补昨天的。顺带求个收藏、推荐。 第三十六章 窍穴初成(求收藏、求推荐) 三楼上,初晨到来,朝阳升起,阁楼内再次明亮许多,阴冷渐渐散去。 晏无心一个人坐在空旷的阁楼内,手中印记翻转,玄奥的印记不断变化,而呼吸间,周围的天地灵气不断地进入晏无心体内,不过灵力流转于脉络之后并没有来到气海,路过气海,而继续流转脉络间,在气海之上,灵气慢慢进入窍穴中,然后融入窍穴中的魂力,一个月的日积月累,此处窍穴的魂力增加到了两重。 随后,进入气海内的灵气再次流转脉络,流转气海之上的窍穴。此时气海穴内魂力达到两重,灵气流转而不入,晏无心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不慌不忙,再次流转,路过而不入。 “难道这便是第一个窍穴成了?”晏无心不禁想到。 随后,控制着流转的灵气,来到气海穴上,此时晏无心显得小心无比,流转的灵气顿时便缓慢起来,灵气流过气海穴。 不入。 继续往上,气海穴之后便是中极穴。 灵气流转,不出所料,灵气慢慢进入其中,一丝欣喜在晏无心内心闪过,“果然气海穴成了”。终于,片刻之后晏无心慢慢睁开了眼睛。 指尖魂丝出现,六根。 而气海处的的魂力慢慢流转,食指上的魂丝彷佛生出了一个尾巴似的,魂丝分成了两根,“这样不就被别人看出来了吗?”晏无心心中如此想到。 略作盘算,气海处内魂力全力运转,魂力全出,而食指尖的魂丝尾巴变得越来越长,看上去彷佛魂丝的分叉越来越严重,魂力流转,分叉点来到了指尖,如果不仔细看的话,看上去彷佛食指尖是两根魂丝一般,而没人会发现其实魂丝是分叉的,只不过分叉点太过靠于指尖了。 六根魂丝,一根伴丝。 看着指尖的魂丝,晏无心心中一喜,多了一根,但是在控制起来却和以前差不多,“难道是由于只是伴丝的原因?”晏无心有些疑惑地想到,“看来第一窍算是初成了吧。” “只不过这个月的努力就被自己这样挥霍一空了,诶。”感受着气海穴内又寥寥无几的魂力,晏无心心中不禁一叹。 “你是两窍若愚?”耳畔一道声音传来,不用睁开眼,晏无心自然知道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叶倾城。 今日叶倾城没有再穿那一身红衣,而是换了一套浅青色衣服,看上去多了几份清新淡雅的感觉。 听到叶倾城的疑问,晏无心一愣,他不想骗叶倾城,但是他总不可能告诉叶倾城自己是一窍不通吧?就算自己如实所说,估计对方也不相信,因此只能以沉默面对。 看到晏无心沉默,叶倾城还以为自己戳到了晏无心的痛处,眼中不由一慌,连忙说道:“其实天赋不是最重要的,后天的努力才能决定一切,就像我,我不过也只是五窍璇玑,嗯,后天也努力了……很多吧?” 听着叶倾城口中连自己都不确定的话语,“这是在安慰我?”晏无心心中不禁想到。 叶倾城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起来让晏无心心中更加郁闷了,不过听到叶倾城所说,晏无心抬起头来看向叶倾城,有些惊讶于眼前女子的天赋,五窍璇玑? 这可是可以和陆成相提并论了啊,至少在魂师的天赋上。 看到晏无心目光中的郁闷之色,叶倾城也不由一笑,知道晏无心并没有什么颓废之意,只是自己想多了,不过看着晏无心,叶倾城还是有些疑惑地问道:“如果两窍若愚的话,你身上魂力波动似乎有点弱啊。” 晏无心心中一惊,他自然知道叶倾城话中何意,由于自己将体内气旋散去的原因,身上的魂力波动自然会弱上许多,对于此,一般人自然察觉不出来,不过对于叶倾城此类修为高深之人,自然一眼就明。 不过看得出来并不意味着知道原因,疑惑一问之后,见晏无心没有回答,叶倾城就没有在追问下去,只当晏无心修为很低的原因。不过叶倾城此刻眼中眼波突然流转,而眼中也神采飞扬,看着晏无心,叶倾城嘴角慢慢上扬起来。 看着这一幕,晏无心心中一慌,一种不祥的感觉迎面而来。 “晨练的时间到了哟。”叶倾城眼中跃跃欲试的目光已经将其心中所想全部暴露出来。 “我就知道。” 晏无心心中哀叹一声,手上魂丝出现,【孩童】来到身前。 魂丝出现,晏无心感受着体内的变化,不禁一愣。 气海处的魂力慢慢流转与气海穴内,原本一位一个月才积累满的气海穴不过在先前片刻就又恢复到了两重魂力。 “难道窍穴初成之后就不用再花那么长时间了?”晏无心心中不禁想到。 不过为了恢复这两重魂力,气海处原本的五重魂力只剩下三重,其在消耗上也不是一般的大。不过此刻显然不是细想的时候,【孩童】在手,叶倾城的攻势便已经到了身前。 【木人】的身高与人差不多,对叶倾城而言,操控这具傀儡显然不是什么难事,如同男子手臂一般粗的木臂向晏无心攻来。 “不可强接,闪。” 觉察到这一拳的威力,晏无心知道两人在实力上的差距,这一拳对自己而言威力太大,即便自己能够用【孩童】挡下,但是挡下之时,自己也会陷入被动,那么这样一来便离输不远了。 几天的练习,晏无心学会的不仅仅是对形势的判断,更重要的是傀儡术之一:行步。 脚下脚步移动,同时身前的傀儡也一并移动。 以位置来错开【木人】的这一拳。 看到晏无心这一系列的操控,叶倾城也不禁点了点头,能够知道运用行步,已经很不错了,特别对于晏无心这种起点较低的人来说。 晏无心指尖魂丝并不多,只有六根,只能初步控制傀儡,何为初步?就从此刻两人的傀儡来说晏无心在让傀儡移动的同时,傀儡的手臂上只有两根魂丝,左右各一根,而剩下的两根则是用来调节身体协调,但是对于傀儡手臂而言,两根魂丝还不够,应该说是远远不够。 而在【木人】手臂之上,却又四根魂丝,这还是叶倾城没有尽全力的原因,而多了两根,傀儡手臂的变化就不只是多了一分。晏无心闪得很快,但是此刻【木人】更快,因为【木人】的手臂只需要弯曲便可以再次向晏无心攻来。 这便是四根魂丝比两根魂丝强的地方,手臂能够弯曲,如果仅仅是一根魂丝控制手臂的话,即便傀儡手臂也能够弯曲,但是由于变化太过僵硬,一拳打出拳上的威势势必会减弱,那么这一拳打出再弯曲手臂意义也不大,所以魂丝的多少可以决定傀儡的灵活程度。 晏无心自然不是第一次与叶倾城交手,而晏无心知道叶倾城出手之时只会控制魂丝的数量,不会故意放水,因此这一拳如果自己躲不过的话,结果也就是自己只能躺下了。 【孩童】抬起小手,在一瞬间,易安只能将控制移动的一根魂丝移到手臂上,用两根魂丝控制手臂的抬起,两根魂丝的控制下,手臂明显灵活了很多,【木人】的这一拳,自己肯定不能挡,但是【孩童】可以。 被称为孩童,【孩童】的个子说明并不算高,而小巧的木制傀儡因为做工的原因倒是显得无比可爱,不过对晏无心而言,【孩童】的可爱自然是最没用处的地方,钱老给他的【孩童】有一个地方很出色,那就是硬度,这也是晏无心此时会用【孩童】来抵挡这一击的原因。 一拳落下,彷佛大人和小孩之间的搏斗,不过高大【木人】的这一拳被【孩童】小小的手臂挡住了,不,应该是说被【孩童】抓住了。 【孩童】两只小小的手掌握住了【木人】的这一拳,两只手臂上的魂丝又只剩下了两根,此刻叶倾城动了,或者说,从【木人】手臂被抓住那一瞬间她就动了,不过晏无心也知道傀儡交战时魂师位置的重要程度,叶倾城进,他则选择退。 他退,他指尖的【孩童】自然也退,而被小手握住的拳头被小手拉着往后退去,此时看去,就如一个小孩将大人给拉到一般。 “借势?”晏无心心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对于叶倾城的实力晏无心谈不上足够了解,但是他知道叶倾城指下的傀儡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被自己给拉到,既然不可能,那么此时最大的可能便是傀儡借势,或者说叶倾城借着【孩童】的这一拉力,伺机出手。 伺机,便是要等待时机,等待出手的时机。 三楼即便再空旷,但是只有是楼阁就要尽头,此刻晏无心退无可退,而叶倾城进势不止,此刻便是时机所在。 机会。 【木人】彷佛倒下一般,而一拳破开【孩童】的小手继续打来。 “再多一根就好了,再多一根……”看着【木人】的这一拳,晏无心不禁想到,“对了,伴丝。” 指尖抬起,气海穴内的魂力倾穴而出,指尖瞬间便如多了一根魂丝一般,此刻,多了一根魂丝,对晏无心来说,竟然没有增加太多的负担,或者说,对于这根魂丝的操控与其他六根魂丝不同,甚至感觉到有些……轻松。 不过晏无心指尖的蓝线瞬间来到【孩童】手臂之上,【孩童】手臂慢慢弯曲,一臂横与身前,由一根魂丝控制,而另一只手臂以掌迎拳,受控于两根魂丝。 “可以啊,竟然还藏了一手。” 第三十七章 两个选择(求收藏、求推荐) “可以啊,竟然还藏了一手”,叶倾城如此说道,话语中不乏赞赏之意。 这份赞赏倒不是什么嘲讽,而是真正的赞赏。 叶倾城知道,对于晏无心而言,从先前到此刻的一系列变化,已经让晏无心体内的魂力消耗得差不多了,虽然两人都没用魂阵,但是即便如此对魂力的消耗也不会太少。 但是叶倾城不同,先不说实力的关系,即便此时叶倾城体内的魂力重数也不是晏无心能够比的,因此对叶倾城而言,此时不要说多出一根魂丝,哪怕是再多出十根,对其的负担也不会增加多少。 但是对晏无心不同,魂力的消耗加上对魂丝的控制,先前的交手已经是对晏无心不小的挑战,况且晏无心面对的是叶倾城。叶倾城知道六根魂丝便是此时晏无心的极限所在,哪怕六根魂丝只是控制傀儡的最低标准,但是此时多出的一根魂丝却让叶倾城眼前一亮。 七根魂丝,但是此刻叶倾城能够感受到这多出来的一根魂丝对晏无心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或者说没有给极限的晏无心再增负担,也就是说六根并不是晏无心的极限,想到这里,叶倾城才会有刚才一说。 只是叶倾城怎么也想不到,多出来的这一根不是魂丝而是伴丝,而晏无心对伴丝的操控,确实很轻松。 与操控其他六根魂丝不同,伴丝在操控上不禁简单,而且好像还很快。 “这是气海和窍穴不同的原因?”这个想法在晏无心心中一闪而过。 【孩童】手掌接住了【木人】的一拳,即便惊讶于晏无心多出的一根魂丝,但是叶倾城手上的动作也丝毫不慢,【木人】倒下,但未落地,由于受到叶倾城的拉扯,未落地的【木人】双脚蹬地,手上的一拳威力更猛地向前打来。 伴丝瞬间来到【孩童】身下,三根魂丝的牵引,【孩童】退后的速度更快,此刻叶倾城眼中惊讶不散,好像多了一根魂丝,晏无心对傀儡的操控变得更加……顺手了? “多一根魂丝反而更加顺手了?怎么可能”,叶倾城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到一边,而自己的身形停了下来。其实,叶倾城感觉没错,晏无心的操控确实更加顺手,原先只有六根魂丝,而在对傀儡的操控上,六根魂丝不过是恰好够而已,因此晏无心对每一个部分的操控都会有些勉强,不过此时多了一根,就相当于比之前多了分变化,这样自然便灵活许多,尤其是这根魂丝操控起来还很轻松。 身形停下,而【木人】身影未停,本以为挡下【木人】一击的晏无心此刻心中不敢有丝毫放松,只见在晏无心的控制下,【木人】手指抬起,指向晏无心,手指上亮光一闪。 彷佛想到什么,晏无心身形一闪。 “还能用魂阵的?”晏无心不禁出声道。 回答他的只有叶倾城的嬉笑声,而【木人】指尖一水珠飞出,在叶倾城刻意的控制下,水珠自然没有多大的威力,不过水珠打到晏无心身上,晏无心还是向后飞出。 落地声响起。 揉了揉身上被水珠打到的地方,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叶倾城,而眼中气氛之色还没消散。 “怎么,又没说不准用魂阵。”看着晏无心气愤的神色,叶倾城眯了眯眼,调皮地说道。 晏无心一怔,心中只感觉委屈无限。 不过叶倾城还是解释道:“如果再继续下去,对你而言就会产生负担了,这样就没有晨练的效果了。” 听到叶倾城的话语,晏无心感受着体内寥寥无几的魂力,这才明白了叶倾城的用意,心中不禁一暖,而叶倾城看着晏无心的脸色,过来敲了敲晏无心的头,出声道:“怎么,连小姨的气都要生啊?” 晏无心悻悻笑出声。 将【木人】放在一旁,叶倾城出声说道:“按道理来说,两窍一般为十二根魂丝,你现在只有七根,算不错了。” 晏无心自然听得出叶倾城话中的安慰之意,两窍十二根魂丝,自己这个年纪才有七根魂丝,这实在不能配上不错两字,不过对于晏无心而言,一窍不通能够到现在这种地步,他心中自然不会有什么挫败感。 “如果书中的一百八十窍都有魂力的话,那么魂丝会不会有一百八十根?”此刻晏无心不禁想到,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 说完话后,叶倾城没有出声,而此时晏无心抬起头来,看到叶倾城明媚的脸上此时多了一抹愁容,想了片刻便知应该是几天前的那件事,当下出声问道:“小姨,那刘老真的去了陆家了?” 不提还好,提起这个叶倾城脸上不由闪过一抹气氛之色,嘴上一撇,不由出声说道:“可不是,那老家伙可能明知技不如你,自己走掉了。这样一看,还是我们家无心厉害。” 听到叶倾城前边的话语,晏无心心中不由有些担心起来,不过听到叶倾城后边的话语,感觉怎么话语有些变味啊。 晏无心知道刘老在叶家的地位如何,也知道刘老在叶家的重要性,正因此,晏无心才会有先前的担心,不过看到晏无心眼中的担心,倒是叶倾城不在乎地笑了笑,习惯性地捏了捏晏无心的脸颊,出声说道:“没事的,就算有事要卖也只会卖我啊?哪能卖你呢?” 听着叶倾城这半调笑的话语,晏无心感到更加无语。 ………………………………………………………………………… 叶家有枫林道,而陆家也有跃龙池。 此刻已是晚秋时刻,陆家跃龙池中的荷花早已凋谢,跃龙池中自然不会真的有龙,有的只是鲤鱼,不过鲤鱼确实珍贵的锦鲤,数百条锦鲤在池中游戏,日光落下,池中的石子也被染上了一层颜色。 此时,一老者坐在池边的小亭下,小亭中还有几位秀色婢女,婢女的双手在老者身上游走,舒爽声从老者口中发出,老者身前的中年男子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一阵鄙夷,老者不是别人,自然是从叶家离开而来到陆家的刘庭之。 即便心中鄙夷,但是中年男子也知道眼前老者对自己陆家的意义,老者苍老的手不禁握住了婢女的秀手,婢女眼中一慌,不过在中年男子的厉色下,婢女不敢将自己的手抽出,只能任由老者将其握住。 “怎么样?叶家怎么说?”看着中年男子,老者眼中也没有多大畏惧,有些盛气凌人地出声问道。 老者居高临下的眼神自然落入中年男子眼中,不过为了陆家,中年男子自然不会计较这些事,低下头,将眼中冷色隐藏,并回答道:“叶家还没有回复,不过让叶家交出叶倾城或者晏无心都好像不太可能。” 老者冷哼一声,出声说道:“软的不吃那只好来硬的了,陆家主,有什么用得到我这老头的地方尽管说,不过最后……” “刘老放心,叶倾城和晏无心一定归你。”等的便是这句话,而中年男子低声笑着说道,而细思片刻之后,中年男子不露痕迹地问道:“刘老听说那晏无心偃师的天赋有点高啊!” 听到中年男子这话,老者脸色不禁一怒,而手中握紧,老者身后婢女不禁痛哼出声,老者惊觉,不由揉了揉自己手中的手,出声说道:“谣言而已。” 中年男子看到老者这个样子,是谣言还是真的心中自然有素,心中暗自记下晏无心的名字,看着手掌慢慢上升的老者,中年男子识趣地退了下去。 手掌上移,女子的娇呼之声不断传入耳中,而老者看着眼前的跃龙池。 锦鲤虽然不是罕见,但锦鲤中的松叶黄金却极为珍贵,光无地是全身发光,但无花纹的素色锦鲤。但鱼鳞带黑的松叶鲤亦被视为光无地,称之为松叶黄金,此刻日光照耀下,鱼池中一直松叶黄金越池而出,彷佛要成为那跃龙门的鲤鱼。 老者将婢女揽入怀中,同时听见前方跃龙池传来的叮咚声,“鲤鱼跃起,也到不了龙门,终归还是落回水中”,老者不禁出声说道。 老者将头低下,去尝自己怀中的那抹盎然春意。 只是老者没有看见,那条跃起的鲤鱼并没有落回水中,而是落在石头上,在阳光照耀下,身上的鱼鳞正如其名字一般发出黄金般的光芒。 ………………………………………………………………………… 来到楼下,晏无心看着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有些奇怪,心中不禁感到有些纳闷起来。 “晏师。” 一位中年男子走来,向晏无心恭声说道。 中年男子神情木讷,看得出为人也极为老实,而中年男子正是当天随老者而来的几人之一,中年男子在那天晏无心说完藏灵一阵的奥妙之后,见到晏无心都心甘情愿地恭声称呼“晏师”了。 而每次听到这两个字晏无心都感到有些不自然,挠了挠头,出声说道:“古大叔,别别别,叫我晏无心就行。” 两人算是打过招呼,每次见到中年男子晏无心都感觉极为头疼,别一个大自己那么多的人叫做“晏师”,任谁都不会觉得舒服。 而一旁地陆乞儿走了过来,脸上调侃之意甚浓,晏无心看着陆乞儿,纳闷地说道:“有那么好笑?” “被别人称为‘晏师’的感觉怎么样?”陆乞儿继续调侃道。 “陆师,你不知道吗?”一个媚眼从晏无心眼中抛出,陆乞儿心中一寒,连忙求饶。 而晏无心看着众人奇怪的目光,不禁问道:“今天怎么了?怎么每人看我的感觉都怪怪的?” 听到晏无心的疑问,陆乞儿不禁陷入了沉默,而晏无心看到陆乞儿这个样子,心中更觉不妙,看着陆乞儿,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陆乞儿抬起头,对晏无心说道:“刘老投靠陆家,叶家失去一位九品偃师,一时便处于下风,而陆家提出条件,如果叶家交出你或者叶倾城可以放叶家一马。” “没事的,就算有事要卖也只会卖我啊?哪能卖你呢?” 被抛在脑后的话语再次响在晏无心脑海中,晏无心抬起头,眼中出现一抹从未有过的怒色,出声说道:“你……说……什么?” ………………………………………………………………………… 好的,陆家、叶家之战慢慢展开。。求你的收藏和推荐。 第三十八章 唯一的办法(求收藏、求推荐) “你……说……什么?” 看着晏无心的样子,陆乞儿无奈说道:“不是我说的,是陆家,陆家,你现在着急也没用用啊。” 陆乞儿这样一说,倒是让晏无心冷静下来不少,“又是陆家”,想到这里,晏无心不禁自言自语道:“刘庭之让叶家交出我自然是为了阵图,那么为什么要让叶家交出小姨呢?” 陆乞儿撇了撇嘴,随口说道:“听说那个刘庭之很色。” 晏无心抬起头,眼睛眯了起来,看向陆乞儿,看到晏无心的目光,陆乞儿耸了耸肩,不可置否。 “那老家伙真的那么厉害?”看着陆乞儿这个样子,晏无心不禁问道。 陆乞儿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抬起头来无语地看了晏无心一眼,出声说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情况啊。” 被陆乞儿如此说,晏无心脸上不禁一红,说实话对于这些事他自然不会太过关心,否则也不会来临安城一个月都没有听到过关于自己的传闻。 陆乞儿一脸“我服了你”的模样,看着晏无心,解释道:“他不厉害,但是他很重要。” “嗯?” 不出意外,晏无心脸上果然又是一抹疑惑之色,陆乞儿叹了一口气,“真是半个馒头的情都很难还”,心中此刻如此感叹了一句,而口中继续出声说道:“你知道在你的魂阵让陆成吃了一败以后,叶家和陆家又恢复到了以前相互抗衡的局势吧?” 晏无心点了点头,他听陆乞儿说过,陆家能够压制住叶家凭借的不过是陆成从明工阁得来的魂阵,让傀儡变得更加节省魂石了,这一魂阵的出现自然将叶家比了下去。而晏无心的出现也为叶家打开了一条路,本来优势的陆家失去了自己最大的优势,反而由于傀儡品质更好的叶家在此之后还占据上风。 “而两家都有九品偃师坐镇,因此两家的实力其实上是相差不多的,但是刘老头的离开,却打破了这一平衡。”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晏无心的影响,陆乞儿也不客气地将刘庭之成为刘老头,顿了片刻,陆乞儿继续说道:“不仅仅是打破平衡,而且还是向陆家倾斜。” 晏无心眉头紧皱,细思片刻,出声说道:“偃师的关系。” “对”,晏无心的开口倒是让陆乞儿眼前一亮,随即继续说道:“本来两家都有偃师,因此两家才能相互牵制,但是如果叶家的偃师跑去了陆家,或者说众人知道叶家没有了偃师,那么叶家的傀儡即便品质再好,名声也会弱上很多。” 通俗地说,这便是偃师效应。一家有偃师,另一家没有,人们自然会觉得有偃师的一家傀儡品质会好上许多,这便会对另一家不利,而如果更严重一些,两家都有偃师,但是一家的偃师突然去到了另一家,那么对于人们而言,可能情不自禁地会想,是不是那一家的傀儡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另一家的傀儡更好,否则好端端的,人家偃师为什么要走。而在这一点上,一个小小的暗示往往都是致命的。 此时,面对这种情况,不幸的是叶家正是失去偃师的那一家。 “而且最重要的是有了两位魂师的帮助,陆家的实力无疑会更上一层楼,陆家只要有耐心,慢慢蚕食叶家的积累,那么叶家最后的结果无疑只有死路一条。说白了,叶家此时到了生死存亡之时。” 陆乞儿一口气说完,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而晏无心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也知道了一个偃师在其中竟然起着如此重要的作用。 看着晏无心渐渐凝重的神色,陆乞儿犹豫了片刻,仍然出声说道:“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一起听,行不行?”没有丝毫犹豫晏无心出声说道,不过在陆乞儿还没有变脸之前又补充道:“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晏家此时应该在想救自己的办法。” 不算好消息。 “那坏消息呢?”陆乞儿出声问道。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讨论的结果应该是要么交出你,要么交出叶倾城。” 的确很坏的消息。 “那叶家为什么不和陆家一拼呢?”晏无心问出了心中最疑问的地方。 而看着晏无心,陆乞儿明亮但不清澈的眼神移向一旁,出声说道:“因为能够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的时候,没有人愿意付出最大的代价,这就是家族。” “这就是家族”,话音深沉,而话中感悟颇深。 想了片刻,陆乞儿再次出声说道:“如果此事叶家敢出手的话,那么胜负伯仲之间,但是时间越久,那么叶家劣势越大,不过就叶家而言,肯定不会为了两个人而出手。” 晏无心默然,一言不发。 两人相对沉默,而片刻之后,晏无心突然出声问道:“没有办法吗?” “有,不过很难。”陆乞儿出声说道。 门外流水声响在耳边,此刻陆乞儿的话彷佛黑暗中的一丝光明,没有理会陆乞儿话中的‘很难’,晏无心不假思索地问道:“什么办法?” 看着晏无心眼中希冀的目光,陆乞儿还是出声说道:“叶家中能够再请到一位偃师。” 想请到一位偃师,对此时的叶家而言,的确很难。先不提陆成这一层关系,单凭陆家此时的实力,哪位九品偃师会愿意来到叶家,而如果是八品偃师的话,人家凭什么来到你叶家? 眼中的光亮慢慢消失,一种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不过一个想法突然出现在晏无心心中,晏无心抬起头,看向陆乞儿,一字一句地出声说道:“有没有可能我成为偃师?” 陆乞儿彷佛被水呛到一般,咳嗽不止。 “你这是在逗我?” 陆乞儿再次说出了两人见面时的话语。 ………………………………………………………………………… 叶家大殿。 不像外人想象一般,叶家大殿内没有任何奢华的感觉,反而显得格外简单、古朴。 大殿中央便是一块牌位,牌位上供奉的自然是叶家先祖叶凌峰之牌位,此时叶家大殿内再次聚集了很多人,本来一直空闲的大殿在今年,应该说在最近一个月内,却几次开启, 大殿内的一袭青衣的叶倾城成为众人的焦点,而叶家家主站在先祖牌位前一言不发,家族各长老的争吵,家族弟子的议论,彷佛都与他无关一般。 而比起叶知秋而言,叶倾城显得更加漫不经心,而漫不经心的叶倾城在这份喧闹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都安静下来”,光头老者突然出声,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而老者继续出声说道:“让你们来不是来说废话的,叶知秋,你作为家主,你的决定是什么?” 老者将目光看向叶知秋,同时出声问道。 “我不同意陆家提出的要求。”如同以往的性格一般,面对光头老者,叶知秋依旧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话中也显得格外平静。 “你这是想将叶家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有什么资格替叶家做决定?” “就是,他这明显的是在偏袒。” 几个中年男女不客气地出声说道,叶知秋话音才落就被淹没在几人的声音之中,群起而攻之。 “陆家本就向吞并叶家,不论我们答不答应,结果都是一样的。”没有理会几人的话语,叶知秋继续出声道,态度淡然。 听到叶知秋的话语,大殿中很多人都陷入了沉默,而光头老者也陷入了沉思,眼中若有所思。 光头老者身旁的一青衣老者站起身来,看向大殿中的一位妩媚少妇,出声说道:“霜林,你丈夫也是陆家之人,你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叶倾城听到老者这样一问不禁撇了撇嘴,而听到老者的话语,众人彷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众人目光向少妇看来,而叶霜林点了点头,答道:“青云他说这次刘老之所以去陆家,好像是因为晏无心目中无人的关系,不肯将手中的魂阵给刘老阅览的原因,让刘老一气之下去了叶家。” 妩媚少妇这一解释,不明所以的众人瞬间便明白了事情的大概,而晏无心顿时就成了众矢之的。刘庭之在叶家的时间本来就不断,由于其偃师的身份,即便其高傲的性格也能被众人所接受,因此此刻,晏无心变成了众人眼中的罪魁祸首,是让叶家陷入如此境地的根源。 “不就是会刻画一个小小的魂阵吗?有什么了不起!” “就是,人家刘老还是九品偃师呢?” “真以为画一个魂阵就打败陆成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既然这样,不如把它交出去算了,反正他也不是我叶家之人。” 不仅是一些中年人,连族中一些小辈都不禁出声说道,而将晏无心赶出叶家的呼声越来越高。 一旁的叶倾城漫不经心地态度散去,出声说道:“无心那里根本没有什么魂阵,而那本来就是刘庭之那老家伙故意为难,而且我看那老家伙想离开叶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本来就成为众人眼中钉的叶倾城这一开口,大殿瞬间沸腾起来,一些批骂声不断传入耳中,至于其口中所说的事实就没有在意。 “真是笑话,难道是刘老贪图那小子的阵图了?” “我看是他们两人合伙将刘老赶走的吧?” “说不定,否则人家为什么要叫我们交出晏无心或者她呢?这无冤无仇的。” “没想到,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叶家竟然留着这种祸害。” “……” 而皂衣老者听完女子的话语后,沉默片刻,继续问道:“霜林,那依你而看,此事就没有任何转机了吗?” 听到老者的话语,少妇嘴角不由一笑,笑容很浅,众人自然没有在意,随后女子出声说道:“如果刘老只是一时之气的话,我们说不定还能将其请回叶家,只要刘老肯回叶家,那么叶家的眼前之局也能化解了。” “哦,那依你之意。” 皂衣老者点了点头,而众人眼中都不由闪过一丝亮光,毫无疑问少妇的话语让他们从新看到了希望。 “我认为倾城妹妹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叶家之人,而我们可以将晏无心交出去。” ………………………………………………………………………………………………… 收藏好少,求大家的帮忙,求个收藏,求个推荐。 第三十九章 更好与最好(求收藏、求推荐) “我认为倾城妹妹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叶家之人,而我们可以将晏无心交出去。” 妩媚少妇彷佛为叶倾城考虑一般,出声如此说道。 众人不由点头,对于叶倾城,即便众人再怎么看不惯,但是她还是姓叶,既然为叶家之人,叶家如此做再怎么说都会对叶家名望有所影响,但是晏无心不同,众人对晏无心一没影响,二没好感,就算和一个陌生人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交出一个陌生人,对他们而言又会有多难呢? 看着众人眼中赞同的目光,叶知秋淡然的眼神中不由一悲,而光头老者轻轻叹了一口气,充满笑意的脸庞上笑意渐渐消失,没有了笑容的脸庞彷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这就是叶家。” 两人心中同时叹道,包含着无限地失望。 少妇的意见瞬间便得到了众人的认可,再加上少妇丈夫这一层关系在,众人更不会怀疑这意见的可行性,一时间,少妇一言彷佛就将这问题完全解决,而叶倾城慢慢抬起头来,看向少妇,看向这个为自己说话的女子,嘴角习惯性地一撇,看着少妇眼中那抹假得明显的关切之色,看着少妇嘴角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叶倾城冷哼一声,对少妇说道:“你放屁!” ……………… ……………… “你这是在逗我?” 一样的话语,一样的神情,而说话者也都没变。陆乞儿没想到这句话有一天会从自己口中说出,而且还不止一遍。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陆成如此天赋都要在十八岁才能成为偃师?” “你真的以为能够刻画魂阵便是偃师了?”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偃师如此稀少的原因?” 三个问题同时抛向晏无心,晏无心瞬间愣住,而陆乞儿抬起头,看着手掌紧握的晏无心,解释道:“因为偃师是要通过考核的。” “考核?”晏无心抬起头,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晏无心眼中疑惑之意甚浓。 “以魂力为魂丝控制傀儡者,为魂师;而魂师中技艺巧夺天工之人,为偃师。而技艺怎么样才称为巧夺天工,不是由你而决定的,而是经过考核,经过天宫的考核。” 看着晏无心依旧疑惑地神色,陆乞儿此时不由想到“为什么我对你不知道天宫这件事都没有感到任何奇怪?”,随后无奈地出声说道:“没听过天宫,那听过天宇没?” 听到“天宇”两字,晏无心眼中一亮,对于这两个字,或者说这个名字,恐怕神州大地上的人都不会陌生,千年之前,如果不是此人创造出傀儡,如果不是以傀儡挡住了妖魔,恐怕人族的星火早已熄灭,更别谈今日的繁盛局面。 “天宫便是天宇的家族所在,有言曾说,天下傀儡术皆出天宫,天下傀儡皆源于天宫。” 一言以蔽之。 “而天家对偃师的考核一向要求宁缺毋滥,因此每年能够通过考核者寥寥无几,因此但凡能够成为偃师者,技艺不说能够巧夺天工,但是想来也是差不太多的,而这不是刻画一个魂阵就能通过的。” 陆乞儿继续说道,而话中所含之意甚浓。 看着晏无心眼中不放弃的目光,陆乞儿摇头说道:“怎么,不信?古大叔。” 陆乞儿叫来一旁的中年男子,看着男子憨厚的表情,陆乞儿出声问道:“古大叔,你去参加过偃师考核吗?” 听到陆乞儿的问话,男子憨厚的脸上不由一红,抬起手来,粗犷的声音马上被压低,小声地说道:“去了,去了……三次,都……没过,没过……” 晏无心抬起头,诧异地看向中年男子,而陆乞儿在一旁出声说道:“没事,古大叔,我相信你一定能过的,前面只是运起不好罢了。” 被称为古大叔的中年男子摇了摇头,没有接受陆乞儿的安慰之语,抓了抓头,诚实地说道:“确实……很难,不是运气的原因。” 看着中年男子的的身影,晏无心一言不发,直到身旁的陆乞儿出声问道:“听见了?如果再给你几年时间,你成为偃师肯定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关键是现在的你基础太薄弱了,不要说技艺巧夺天工,就是让你制作一只傀儡,你能制作出来吗?” 听到陆乞儿的话语,晏无心回过神来,眼神一黯,“是啊,自己能制作一只傀儡吗?自己只会刻画一个魂阵而已,自己真没用。” 晏无心慢慢闭上了眼睛,又是“没用”。 “我是你小姨。” 初见时,女子手中的剑离自己喉咙不足三分,而女子的口中所说的话彷佛还响在耳边。 “叫了小姨才有早餐吃。” 为了自己,女子带着伤势进入城中,只为买一顿早餐,哪怕如此做会引来晏家的人,哪怕如此做,最后被晏几道打成重伤。 “他叫无心。” 为了自己坚持没有昏迷以及女子昏迷后指尖没有散去的魂丝。 “晏无心是我们叶家之人。” 为了自己而假传长老决议,为了自己而冒着被逐出叶家的危险。 一幕幕场景在眼前闪过,最后化为女子那不变的笑容,那抹身负重伤时依旧不改的关心,那永远温暖的声音。 “叫……小……姨。” 晏无心睁开眼,留下一句“我去叶家”便向门外跑去,而看着晏无心渐渐远去的身影,陆乞儿站在原地,许久,许久都没有出声。 而憨厚的中年男子来到陆乞儿身旁,没有看到晏无心的身影,不禁疑问地问道:“晏师呢?” “成为偃师去了。” ……………… ……………… “你放屁!” 没有丝毫修饰,叶倾城如此说道。 妩媚少妇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而眼中的关心全部变成怒色。 叶倾城的话语更是将众人熄灭的怒火从新引燃,并且将怒火引到了自己身上。 “真是不识好歹,霜林姐这明明就是为了她好。” “早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嘛,现在信了吧?” “没想到啊没想到,怪不得刘老会离开叶家,有她在能不走吗?” 大殿之内显得格外喧闹,而一瞬间,叶倾城便成为了叶家的祸害,让叶家陷入如此境地的根源,让刘老离开叶家的原因,千错万错全都集于叶倾城一人之上。 不过少妇没有动怒,眼中怒气慢慢消散,此刻两人相视,而少妇出声问道:“那倾城妹妹,依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看着少妇眼中的笑意,叶倾城知道在少妇的引导下,叶家更不会选择与陆家一拼了,而到最后,妥协无疑是叶家现在的最好的选择,那么既然如此,叶倾城慢慢开口,出声说道:“把我交出去不是更好?” 少妇眼中笑意更甚。 而几位长老听见了叶倾城的话语,不由皱了皱眉,随即一想,皱起的眉头不禁舒展开来,将叶倾城交出确实更好。 不仅更好,应该说是最好的选择。对于几位长老而言,自然知道为何对方要求叶家交出叶倾城的原因,而正因如此,或许交出叶倾城更能让刘庭之回到叶家也说不定。而且对他们而言,即便叶倾城此时已经达到了太微境,有着很大的潜力,但是毕竟潜力这种事情决定的是将来,而如果连叶家都没有了,又何谈将来。 另一方面,如果交出晏无心,那么叶家可能将失去一位未来的偃师,对他们而言,这可不是件划算的事情。 因此叶倾城这一句话让他们眼前一亮,心中都不由有些意动起来。 妩媚少妇看着一位位长老眼中的意动的神色,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看着叶倾城,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关切之色,而心中不含一丝感情地说道:“叶倾城、叶青衣,你们当年欠我的,我都会讨回来。” 叶知秋看着叶倾城,脸上淡然的表情已经不在,正想开口,却被叶倾城出声打断:“叶家主,不必多说,我已经想好了。” 没喊他叶知秋,而是称呼其为叶家主,话中之意甚明,而话中决心亦明。 没有理会周围的喧闹之声,叶知秋仍然问道:“陆家,刘庭之,这样好吗?” 不着边际的一句话,不过叶倾城自然知道叶知秋话中何意。点了点头,叶倾城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的青衣,眼神不禁迷离起来,想起了那个一直在自己身旁的女子,那个名叫青衣也喜欢穿青衣的女子,想到这里,叶倾城轻声说道:“这样最好。” 光头老者看着已经达成共同意见的其他长老,慢慢起身,脸上熟悉的笑容没有出现,此时看上去显得有些苍老的老者缓缓开口,出声说道:“那么此事已定,就……” ……………… ……………… 在临安城内,提起叶家,没有人不知,但是问起叶家的具体位置,却很少有人知道,不是因为太隐蔽,而是因为太偏僻。 此刻,叶家终于出现在晏无心眼前。 额头上汗珠滴下,晏无心脚步没有任何停歇,继续向前跑去。 这一次,他不想再没用,这一次他不想像以前一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在自己眼前,而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次他不想心中的这丝温暖再离自己而去。 ………………………………………………………………………… (ps:这一章我认为很重要,因为在晏无心前十四年的人生中,体会到的是一种无奈,一种只能眼睁睁地任由事情发生的无奈,一种自己什么都不能做的无奈,因此才会有十九章“因为没用,我入凝魄”,此时算是晏无心的改变,算是晏无心的第一步,算得上一个真正的转折,因此我觉得这个有必要写出来,而且大写特写) 为此求个收藏,求个推荐,行不行? 第四十章 我会成为偃师 “那么此事已定,就……” 光头老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传来的一道声音给打断。 “我不同意。” 大殿外,少年的身影慢慢出现在众人眼前,而叶倾城也看到了晏无心的身影,晏无心脸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慢慢留下,不断喘着气,显然是疾跑而来,而阳光下是少年消瘦而秀气的脸庞。 “我不同意。” 晏无心走了进来,一字一句再次说道。 看到晏无心的到来,叶知秋不禁皱了皱眉,显然对于晏无心来到此地还是充满着惊讶,而比起这个让叶知秋感到更为惊讶的便是晏无心口中所说的话语。 连叶知秋都感到惊讶的话语,那么对于其他人而言,感到的就不仅仅是惊讶,还有愤怒。 “这家伙,他以为他是谁啊?” “要不是他我们叶家会落到这种地步吗?” “就是,他还敢来这里,真是的。” “……” 看着殿内这本该熟悉而又无比陌生的一个个面孔,不出意外,不一会便见众人的指指点点,而在大殿内这些沾亲带故的族人面前,晏无心显然不受欢迎。 对于各长老而言,对晏无心的了解自然比家族中的小辈们多了许多,这也是为什么叶倾城提出自己的要求时大家都没有拒绝的原因,家族中太微境虽然不多,但是现在有以后也会有,但是偃师不同,偃师对一个家族而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尤其对他们叶家来说,因此此时晏无心的话语让几位长老都不禁皱了皱眉。 晏无心的突然到来让几位长老都不禁陷入了沉默之中,而妩媚少妇看着自己的这位侄子,看着自己那位姐姐的儿子,突然出声说道:“哦,像你这样说,那么我们就不要答应陆家的要求是吧?” 显然此刻妩媚少妇便成为了大家的代言人,此言一出,那便是逼着晏无心回答了,如同先前所想一般,晏无心摇了摇头,出声说道:“没必要答应他们的要求。” 哗然声响起。 毫无意外,晏无心这话一出,在众人心中晏无心便是想将叶家推到万劫不复之地了,而骂声更加激烈,言语不堪入耳。 妩媚少妇不禁一愣,不过随即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笑意,晏无心的话算是给了她一个惊喜,笑看一眼殿内众人的愤怒,怀揣着一抹怒色,怒声说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叶家也就放任不管了?” 少妇在叶家的地位本就不低,此刻更是代表着叶家大多人的意见,此言一出,众人怒色起,而怒言至,若不是在大殿之内,说不定晏无心这一语便让自己血溅五步了。 听到少妇如此说,再看见众人的态度,心中不禁想到“果然如陆乞儿所说,能花费最小的代价谁愿意赌上整个身家,况且这事还与他们无关”,显然此刻众人都只想在大树下乘凉,至于树上飘落的几片树叶,只要不是自己那有什么关系呢? 晏无心既然来到这,自然不会指望叶家,听到女子所说,晏无心摇了摇头,出声答道:“此事还有其他办法。” “嗯?” 听到晏无心如此说,妩媚少妇皱了皱眉,心中暗道“难道算漏了什么?” 而大殿内也静了下来。 在这难得的安静中,晏无心缓声说道:“叶家再找一位偃师,便可与陆家相抗衡。” 事有可为和不可为,显然此刻晏无心此时口中所讲之事便是不可为,连晏无心都知道的道理对于叶家弟子而言自然不会一无所知,而少妇听到晏无心此语,眼中笑意一闪而过,口中发出淡淡嗤笑声。 片刻,殿内一阵不屑声传出。 看着晏无心眼中毫不气馁的模样,妩媚少妇深藏眼中笑意,柔声向晏无心解释道:“偃师哪有那么好找,再说到了这种地步,有哪位偃师愿意来我们叶家?” 没有意外,与陆乞儿想法一致,而晏无心自然清楚这一点,他说这话显然不是为了在听一遍同样的回答。 “我会成为偃师!” 没有理会他人的目光,晏无心抬起头,看向叶倾城,掷地有声地说道,彷佛是对他人解释一般,又像是说给叶倾城听一样。 看着晏无心眼中的目光,叶倾城心中不禁一跳,随后便听到了大殿中传出的笑声。 笑声自然是嘲笑声,而笑声很大,嘲笑之意甚浓。 “这确实是一个办法!哈哈。。” “成为偃师?他以为这是在买东西呢?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就算是买东西,他又那么多钱能让他随意买吗?” “哈,哈……” 殿内有欢声,而且笑语十足,看着笑弯了腰的众人,晏无心看向大殿中央的叶知秋,再次重复道:“我会成为偃师。” 叶知秋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晏无心,此刻晏无心一言出,那么此事到底是玩笑还是其他关键便要看自己的态度,两人目光相视,叶知秋出声说道:“凭什么?” 而几位长老听到叶知秋如此说,也将目光聚于晏无心身上,也想知道少年为什么敢说出这种话。 叶知秋一言问出,晏无心不禁一愣。 “是啊?凭什么?” 妩媚少妇看着晏无心愣神地模样,嘴角扬起,随后出声说道:“叶家有三大魂阵,而且有阵图,你如果能在三天之内学会,我们自然相信你能成为偃师。” 三大魂阵,三天时间。 叶知秋皱了皱眉,女子所说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先别说只有三天时间,而且还要学习的是三个魂阵,能够在三天内学会一个魂阵,其天赋就已经很高了,而现在要求的是一天一魂阵。 叶倾城目光向晏无心看来,目光中温柔依旧。 “没事的,就算有事要卖也只会卖我啊?哪能卖你呢?” “不会卖你的。” 晏无心心中轻语,而口中出声答道:“好,三天。” 少妇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晏无心真的答应下来,一时间倒是少妇显得尴尬不已,不知该说什么,此时大殿上的一青衣长老突然出声道:“胡闹,此事就此结束,不许再提。” 而老者如此一说,晏无心的话语就自然被别人置于脑后,站在一旁的叶知秋看着就要落幕的此事,突然出声说道:“要不再等三天?” 晏无心低下的头瞬间抬起,再等三天,意思明显,便是再给晏无心三天,其他长老听到叶知秋的话语,都皱起眉头,心中本能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而叶知秋身旁的光头老者也出声道:“向陆家送人也不急于一时,等三天就让你们受不了了?” 光头老者一语让叶家许多人都有些羞愧,听着老者如此说,其他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不过就其他人不屑的神情来说,私下议论肯定是免不了的,晏无心在叶家的非议想来是少不了,而妩媚少妇抬起头看了晏无心一眼,媚眼低垂,一丝厌恶闪过,心中低哼了一句“再给你三天又如何?” “三天。” 少年的身影在大殿内彷佛格格不入,少年的声音在殿内哄笑声中也显得格外刺耳,而叶倾城只听见了这刺耳的声音,只看到了这格格不入的身影,眼中似有泪光。 ………………………………………………………………………… 出大殿,沿枫林道而行,路尽头转,有小亭,小亭对角,有一个楼,楼便是叶家的重地,而三大魂阵便是放在其中。 以晏无心的身份想要进入此楼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如果有叶知秋带路就不一样了,看楼的是一位花甲老人,年过花甲,老人显得有些疲乏,眼睛半闭半睁,叶知秋领着晏无心来到楼前,老人一脸昏睡的模样,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晏无心有些诧异地看了老人一眼,“这就是所谓的重地?”晏无心不禁想到。 看着进入楼中的叶知秋,晏无心也跟着一并而入。 暖暖的阳光照在老者身上,老者躺在木椅上,倒是显得悠闲自在,而两人的身影进入阁楼中后,老者不禁嘟囔了几句,空中一只小鸟飞过,老者摇椅上的手指微动,飞过的小鸟瞬间便来到老者手中。 花甲老人睁开眼,将小鸟抛向别处,出声说道:“往别处飞去。” 说完之后打了个哈欠,老者又睡了过去。 阁楼中书籍很多,而且都有些泛黄,可见已经有些年纪,有年纪的书籍越多便能说明叶家丰富的底蕴,而正如临安城对叶家的美誉,傀儡世家。 看来阁楼中大多是一些技法,只不过晏无心此时显然没时间看这些,随着叶知秋的脚步,两人来到阁楼二楼,二楼没有几本书,而桌上的几张泛黄的黄巾映入晏无心眼中。 不多不少,正是三张。 叶家三大阵图。 如果说一楼的书籍只是上了年纪的话,那么眼前的三张黄巾无疑是已经到了苍老的地步了,从阵图上的文字便可以看出,阵图应该已经有一段历史了,至少不会在百年以下,阵图上用着百年前的文字写明了魂阵之名。 “灵剑” “袖藏” “火阳” 三大魂阵的名称被叶知秋念了出来,没有晏无心以前听说的“转火”,不过想来也不奇怪,如当初晏几道所说,“转火”是叶家核心魂阵,以晏无心的身份而言,此时能见到三大魂阵已然不易。 叶知秋走到一旁,两人在来的路上该说的已经说完,以叶知秋的性格无话可说自然不会刻意去说什么,因此晏无心来到桌前,慢慢地打开了桌上的黄巾。 “灵剑。” 一股波动从手中的黄巾中传出,晏无心指尖的魂丝慢慢来到阵图之上。 脑海中一副图案慢慢出现。 第四十二章 我心亦未湿 白纸飘落在地,满地白纸,没有一道完成的魂阵。 当然,这并不是让晏无心感到气馁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忘了,脑海中需要自己牢记的魂阵正慢慢地被自己遗忘。 如果连魂阵都忘了,又拿什么来刻画? 风声入耳,雨声扑脸。 “聚天地灵气以为剑。” “没错,没错,聚天地灵气,后面是什么?”拿起手中的白纸,魂丝再次出现在指尖,不过才开始刻画,脑海中彷佛也如白纸一般空白一片,魂丝散去,魂阵失败。 “不对,不对,后面应该还有,不要急,不要急。” 在急切的心情下,晏无心头脑更加空白,脸上迎面而来的雨水让他冷静了不少,再次拿起一张白纸,魂丝再次出现,木屋内的烛火已被入屋的寒风给吹灭,在略显幽暗的屋中,魂丝上淡淡的光显得明亮。 魂力流转,魂丝上光芒更亮。 再次开始刻画魂阵。 “魂阵之奥妙在于一‘聚’字,然而如何……” 比刚才好了很多,指尖魂丝没停,“然后,然后什么?对,应该是如何聚,关键就在聚字,如何聚?” 想到这里,脑海中的魂阵图案又模糊了许多,魂丝微移,错了,纸上魂丝划过留下的亮光变淡,魂阵再次失败。 “没事,没事,魂阵本来就很难,很难。” 晏无心呢喃道。 暗风吹雨入寒窗,屋外无人,屋内无声,一切都显得格外寂静。 那扇被风吹开的窗,晏无心没有起身将其合上,一直坐在地上,从指间越来越黯淡的魂丝可以看出其体内的魂力已经所剩不多,而透过魂丝上黯淡的光可以看清晏无心眼中渐渐无神的目光。 “咯吱。” 一声响起,门被推开。 来人脚步轻盈,看得出其很小心,或者是不想打扰了屋内之人。 “无心,你怎么了?” 看到坐在地上的晏无心,来人快步来到晏无心身前,担忧地说道。 听到自己的名字,晏无心抬起头,双眼无神。 秀手慢慢来到晏无心脸上,替其细心地将脸上的雨水擦去,秀手温柔,而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叶倾城。 感受着脸上传来的温热,晏无心眼中一热,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融入了雨水之中,滴落。 而对叶倾城而言,她自然感受到了指尖温热的雨水,擦拭的手指不由一顿,秋雨冷,夜雨凉,秋夜细雨如冰寒,指尖的温热的水自然不会是雨。 是泪。 是晏无心的眼中泪。 看着地面散落的白纸,白纸上都留下了一些痕迹,痕迹不是他物,正是还未完成的魂阵,叶倾城看着晏无心失神的面庞,心中不由一痛,没有出声,而是将地上的白纸捡起,一张一张地捡起。 大多白纸都已经被窗外的雨淋湿,而看着叶倾城的动作,晏无心眼中依旧无神,神情显得有些麻木,将全部的白纸捡起,理在一起,拿着手中不少的白纸,叶倾城来到晏无心身前,毫不客气地用手中的白纸在晏无心的头上敲了敲,不痛,但是却将晏无心的目光引了过来,看着晏无心失神的目光,叶倾城一笑,在漆黑的夜里,笑容自然谈不上妩媚,而一笑过后,叶倾城将白纸放到晏无心眼前,出声问道:“你说这里面还有没被雨水打湿的白纸吗?” 没有多想,晏无心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看着神情依旧麻木的晏无心,叶倾城拉起晏无心的手,秀手上传来的温暖让晏无心心中一颤,下意识想收回自己的手,却被叶倾城紧紧地抓着,就这样,两人走出屋外,来到了风雨中。 秋夜雨,冰寒。 而这份冰寒入骨,雨中,两人不一会便被淋湿。 而叶倾城拿出仍然在手中的白纸,声音没变,语气也没变,继续问道:“你说这里面还有没被雨水打湿的白纸吗?” 没等晏无心回答,叶倾城又将手中的白纸翻了翻,雨水顺着两人发丝滴落,顺着两人脸颊流下,而叶倾城只是拿着手中的白纸,静静地看着晏无心。 晏无心摇了摇头。 “真没有?”叶倾城问道,话语中透着一抹狡黠之意。 而被雨水淋了之后,晏无心倒是清醒了很多,脸上木然的表情已经不在,不过看到叶倾城,眼中失神之意却更浓,此时听到叶倾城的询问,晏无心苦笑地回答道:“怎么会有呢?” 叶倾城点了点头,将晏无心带回木屋中,两人的手紧握,一直没有分开。 没有于再淋下,不过两人身上还是一直在滴水。 叶倾城身上的青衣紧贴,将身材凸显,不过这抹风情注定要被埋在漆黑的夜里了。 拿起手中的白纸,叶倾城将中间的抽出,两边湿透的被其仍在一旁,而中间之后又抽中间的。 在两人注视下,一张完全没有水的白纸出现在两人眼中,叶倾城将手上的水擦干,将白纸拿了出来,看着晏无心,出声问道:“那这张算什么?” 晏无心一愣,没想到被雨水这么一淋,其中竟然还有未湿的白纸,不过即便有白纸,又如何?带着疑惑地神色,晏无心看向叶倾城。 晏无心此时眼中失神之色倒是少了不少,更多的则是疑惑,而叶倾城再次一笑,习惯性地伸出秀手,捏了捏晏无心的脸颊,出声说道:“白纸未湿,你的心已经湿了。” ………………………………………………………………………… 同样秋夜,房间内烛火摇曳。 看着摇曳的烛火,妩媚少妇不禁弹了弹手指,烛火终于熄灭。 “比起这样摇曳不定,还是熄灭来得好一些。”妩媚少妇不禁出声说道。 摇曳的烛火熄灭,而屋内变得有些漆黑,而一道嘶哑的声音在屋中响起,“你怎么知道长老们会同意交出叶倾城而不是那小子?” 在这漆黑的房间中,如此嘶哑的声音让人感到有些不寒而栗,不过妩媚少妇倒是没有任何惊讶,听到话中的疑问,出声反问道:“那你有为什么觉得长老会交出晏无心而不是叶倾城?” “叶倾城毕竟是我们叶家人。”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话音中让人听不出一丝感情。 妩媚少妇看着窗外的飘雨,心中不禁生出一种厌恶感,手指微动,窗户被少妇合上,而屋内更显得漆黑,随后少妇的出声道:“不错如果叶倾城是我叶家人,哪怕晏无心有着再大的潜力,叶家可能也会将其毫不留情地交出,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年的事也需要当年的人才能解决。” “那为何?” “我说的是如果。”妩媚少妇缓缓抬起头,朱唇轻启,答道。 “你是说叶倾城不是我叶家之人。”带着一抹惊讶,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少妇点了点头,丝毫不觉得自己口中的消息对叶家而言究竟是多大的秘辛,黑暗中,妩媚少妇听着窗外雨落之声,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许多回忆,包括喜欢穿青衣的她,喜欢下雨的她,想到这里,少妇心中感到这个雨夜来得更加厌烦,将烛火点上,屋内又变得明亮起来,而看着这未曾摇曳的烛火,妩媚少妇缓缓出声说道:“是她捡来的。” 她能够指很多人,而少妇口中的她只有一人。 少妇这么一提之后便没有细说下去,没有风再吹入木屋之中,不过烛火还是摇曳了起来,看着烛火,少妇不禁想到了自己,如烛火般飘摇,如烛火般摇曳,也如烛火般一样怕雨。 闭上眼,少妇挥了挥手,屋中的黑影慢慢退了下去,而屋中静了下来,少妇叹了一口气,突然感觉自己已经累了。 ………………………………………………………………………… 递出手中的那张白纸之后,叶倾城便离开了。 而看着桌上未湿的白纸,晏无心不禁想到了叶倾城先前所说的话语,“白纸未湿,你的心已经湿了。” 拿起这张白纸,晏无心出声说道:“看来众多白纸中,只有你能用了。” 话音落下,晏无心便愣住。 “白纸未湿,才有可能在其上刻画魂阵,而那些已经被淋湿的白纸都不用考虑了。” 晏无心心中如此想到,而本来在脑海中模糊的魂阵现在变得清晰起来,如同那张未湿的白纸慢慢显露出来。 而另一个魂阵不由浮现在脑海中,魂阵正是晏无心所学的第一个魂阵。 “藏灵。” 魂阵变换,藏灵一阵线条不断交错,脑海间有些混乱起来,而变换交错的线条慢慢停了下来。 一个新的魂阵浮现在晏无心脑海之中。 “魂阵:灵剑。” “这是怎么回事?”晏无心一愣。 而一句被其认为是废话的话再次被晏无心给记起。 “所谓藏灵,就是能够减少傀儡所消耗的魂石,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其他方面嘛,你自己去想。” “难道魂阵也能藏于其中?” 带着些许惊讶,些许兴奋,晏无心有些不可思议地呢喃道。 夜雨中少年的声音瞬间就被淹没在雨声之中,不过如那张白纸一般,少年的心亦未湿。 第四十四章 陆家子,小人物 “嗙嗙嗙。” 一阵阵敲打之声响起。 即便天气已经有些微凉,但是制作傀儡的过程还是较为麻烦,因此年轻人的额头上还是留下了很多汗水,看着自己这一早上的成果,年轻人不由叹了叹口气,“这些倒是熟练了,可是不通魂阵又有什么用呢?” 这里不是叶家,而是在陆家。 年轻人自然便是当初与刘庭之一起来到陆家的叶小鱼。 叶小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提起衣领,吹了几口气,入衫的凉风让其感到凉爽了许多,看着眼前这只能算半成品的傀儡,叶小鱼只能拿起傀儡,去找那位自己所谓的师傅。 陆家虽然不是什么傀儡世家但是也不缺傀儡师,而魂师更不必说,因此像叶小鱼如此身份来到陆家受到的待遇自然谈不上多好,甚至还不如叶家,而路上行人抛来的鄙夷之色叶小鱼也只能当做没看到,继续前行。 不过好事不会心想事成,而坏事总是不期而遇。 几个陆家子弟挡在了叶小鱼身前,来者不善。领头的也是一位年轻人,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容貌不赖,只不过其眼中的不屑之色为其相貌减了不少风采。 叶小鱼抬头看了几人一眼,来到陆家,对陆家弟子他也不会太过于陌生,而来人正是陆家家主之子,陆宁。 陆宁不宁,这便是陆家对陆宁的评价。此刻,叶小鱼看到此人拦在自己身前,便有些大感不妙,而陆宁有些居高临下低看着叶小鱼,出声问道:“他就是跟刘老一起来的那位叶家弟子?” 即便叶小鱼站在身前,陆宁也没有直接问其身份,而是向身边的人问道。 身边的也是几位相同年纪的年轻人,听到陆宁出声,一个个都有些讨好地抢着答道:“陆少,就是他。” “陆少,好像他叫叶小鱼。” “对,对,听说他好像是刘老收的弟子。” 听到这里,陆宁看了叶小鱼一眼,而叶小鱼脸上不由露出一副谄媚之色,有些巴结般地说道:“陆少,小的正是叶小鱼。” 叶小鱼才出生,陆宁身旁一位年轻人便将其话语打断,出声说道:“陆少没问你,你插什么嘴?” 年轻人一出手便是一个巴掌向其打来,年轻人步伐一进,瞬间,巴掌便来到叶小鱼身前。 下意识地想往后退,不过看到陆宁的目光,叶小鱼微动的脚步停了下来,而后移的身形也停住。 “啪”一声响起。 耳光响亮。 陆宁看到叶小鱼紧握的手掌慢慢松开,而脸上谄媚之色不变,继续出声说道:“是,是,陆少教训得对。” 听到叶小鱼这样说,陆宁挥了挥手,先前上前而来的年轻人退了下去,年轻人眼中闪过一抹欣喜之色,知道自己这次出手对了,看来几块魂石的赏赐是少不了的。 陆宁慢慢走上前,从叶小鱼手中拿过其制作的半成品傀儡,颇有兴趣地问道:“这是你做的?手艺那么差?” 叶小鱼点了点头,说道:“小的这手艺怎么入得了陆少的眼,让陆少见丑了。” “是挺丑的。”陆宁出声说道。 叶小鱼一愣,而陆宁身后嘲笑声也跟着响起。 而陆宁接着说道:“今天打你是让你知道,我陆家的材料不是让你这种废材用来浪费的。” “是,是。”没有丝毫犹豫,叶小鱼点头诺诺。 陆宁抬起手拍了拍叶小鱼的肩膀,带着几人离开此地。 而叶小鱼感受着脸上传来的疼痛,没有用手揉,因为待会还要去见刘老,揉了之后脸颊会变得更红,而到时刘老问起,危难的还是他,所以小人物要有小人物的认识。 脸上痛感减轻了许多,站了片刻,脸颊上的掌印慢慢消失,叶小鱼继续往前走去。 此刻,陆宁从一旁的路上慢慢走出,身后的几位年轻人已经不见,而一位中年男子来到陆宁身后。 “父亲。”陆宁出声说道。 “嗯,怎么样?”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出声问道。 “应该不是叶家专门派来的,看起来叶家的傀儡术他根本就不懂,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像刘老所说,属于叶家的边缘弟子。”陆宁细思之后,出声答道。 听到陆宁所说,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对自己的儿子吩咐道:“那老头倒是不足为虑,今天再给他换几个婢女,而那小子可以的话,就把他拉到我们这边,毕竟那老头看起来倒是挺信任那小子的。” “那老头倒是将叶家的魂阵学会了几成,难怪会离开叶家。”陆宁想起最近到自己手中的傀儡,不禁出声说道。 “这些随他,来到我们陆家,我们自然要伺候好了,难得这个机会,这次可要让临安城换换血了。”中年男子说道,语气中对于刘庭之自然没有多少尊重,而眼中不屑之色甚浓。 听到父亲的话语,陆宁点了点头,心中自有分寸。 ……………… ……………… 来到一小院外,没有进门,叶小鱼先敲了敲门。 院内女子娇喘传来,而叶小鱼自然清楚院内发生的事情,敲门之后便没有其他动作,站在院外,静静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一位婢女将门打开,婢女脸上潮红未退,看着来人,眼中也闪过一抹不屑之色,打开门之后没说一句,径自走到一旁,没有理会门外的叶小鱼。 对于此,叶小鱼自然早已习惯,不会在意,来到院内,看到了躺在摇椅之上的刘庭之,老者衣裳还有些不整,而叶小鱼走上前来,谄媚地出声说道:“刘老。” 听到叶小鱼的声音,刘庭之倒是没有感到太大意外,理了理衣服,看到叶小鱼手中拿着的傀儡,不禁挥了挥手,出声说道:“傀儡没必要拿来了,你那点技术能够做成什么好傀儡,就不要浪费我口水了。” “是,是。”叶小鱼听到老者如此说,眼里没有任何愤怒之色,或者说不敢有,而老者看着叶小鱼将自己的傀儡扔在一边,点了点头,心里颇为享受先前这一感觉,一句话便能掌控他人手中傀儡的生死,不错,不错。 看着刘庭之不悦脸色消失,叶小鱼知道自己做对了,连忙出声问道:“刘老,你昨天讲的魂阵?” “哦,你说的是灵剑,对吧?”刘庭之想了片刻,皱了皱眉,出声说道:“你怎么还不懂啊,都跟你讲了多少天了?” “我这点天赋怎么能跟刘老相提并论呢?”听到老者如此说,叶小鱼依旧出声说道。 “也罢,那就再跟你说一次。” 叶小鱼认真听了起来。 “魂阵:灵剑。” “聚天地灵气以为剑。” 感觉说着有些枯燥,老者慢慢收声,而叶小鱼看到这一幕,连忙从自己身上拿出了一张白纸,递给了老者。 老者皱了皱眉,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不讲了,而叶小鱼递来的白纸让老者又不得不讲下去,老者指尖魂丝出现,仅仅一根。 魂丝在白纸上刻画起来,而老者继续出声说道。 “魂阵之奥妙在于一‘聚’字,然而如何……” 说到这里,老者话音一停,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没有任何意外,魂阵自然便失败,叶小鱼看到这一幕,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向老者,老者哼了一声,出声说道:“这里要靠你自己领悟,能不能学会就要看你这里能不能悟懂,我也不好刻画给你看,否则对你不好。” 叶小鱼点了点头,没有怀疑老者话中真假,而老者看到叶小鱼眼中没有怀疑的神色,继续往下讲道:“这灵剑嘛,我觉得你要掌握聚字还不够,还要学会转。” “转?” 老者点了点头,手中魂丝随意勾画了几笔,不管叶小鱼看不看得懂,就将白纸递给了叶小鱼,出声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吧,你先回去自己想下,明天我休息,你先不要再来了。” 叶小鱼无奈接过白纸,今天算得上是学习魂阵时间最长的一天了,可是学到的又有多少呢?将老者先前所说的话默念了几遍,点了点头,不禁感叹道:“一个魂阵就那么难,要是学会一个就够用就好了。” 听到叶小鱼的感叹声,老者哼了一声,出声说道:“痴人说梦,想成为偃师就要一点一点的积累,这就叫难,那我看你干脆还是不要学了!” 叶小鱼连忙点头,认错。 看着叶小雨的态度,老者没有再多说什么,而叶小鱼刚才的话语也让老者想起什么,老者出声缓缓说道:“不过千年之前还真有一个魂阵,被称为上古第一阵。” “上古第一阵?”听到这个名字,叶小鱼有些好奇地说道。 老者点了点头,心中也有些向往地说道:“据说此阵是集万阵所创而成,一阵通万阵明,真可谓一阵就够用了。” “集万阵而成。那此阵?”听到此阵,叶小鱼心中也不由激动起来,出声问道。 老者嗤笑了一声,出声说道:“早失传了,而且如果有也轮不到你学,所以自己刻苦点吧。” 在老者不耐烦的态度下,叶小鱼慢慢地退了下去,而合上外门之时,叶小鱼看到婢女又慢慢走向老者,叶小鱼摇了摇头,关上了门,便离开了此地。 没走多远,一个身影再次出现在叶小鱼身前,看到此人,叶小鱼心中感到有些惊讶。 陆宁。 第四十五章 登门不拜访 转眼又过了一天,留给晏无心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 不过经过一天的时间,叶家反而冷静了不少,至少晏无心觉得耳边清静了不少,不说别的,经过这几天晏无心真正体会到只有耳根清静了,整个世界才能清静下来。 好不容易有个透气的机会,晏无心终于能有机会出门透透气。 将桌上的《洛神赋》收好,看着桌上才刻画完的魂阵袖藏,将白纸拿起,又瞅了几眼,晏无心不禁摇了摇头,出声说道:“虽然能刻画出来,但是总感觉不得其中玄奥,这刻画出的魂阵总觉得……有点假。” 不过研究也研究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将白纸放在桌上,晏无心不禁伸了个懒腰,别的习惯没有,伸懒腰这个习惯倒是让晏无心一直保持了下来,也不怪晏无心,毕竟又是一晚上没睡,即便晏无心年轻的身子也有些熬不住,不过一个懒腰之后疲倦感倒是少了很多。 深深打了个哈欠,眼睛有些昏花起来,“不行,得出去吹吹风了,在坐在屋中这不得坐睡着了?”晏无心带着一抹困色,呢喃道。 “吱”一声响起。 门自己开了。 脸上没有感到任何一丝凉意,说明没有风,看着突然打开的门,晏无心心中倒是一凉,“这门怎么自己开了?” 又是“吱”的一声。 门自己合上了。 瞬间,晏无心只觉得睡意全无,而伸出的双手也定在了头上,忘了放下来,晏无心一愣一愣地看着门,“这门怎么关上的?” 这次晏无心是真的确信没有风,总不可能屋子里面会往外吹风吧? “有人吗?” 突然说出这几个字,在自己的木屋中,说完这几个字晏无心就后悔了。 “有。” 一句娇声娇气的话语传来。 晏无心不禁松了一口气,放下双手,“有啊,不早说,吓死我了!”晏无心自言自语道,不过往门那边看去,哪有半个人的影子。 “不会那么邪门吧?大白天的。” 晏无心心中凉飕飕的,自我安慰道。 “你又没问?” 正当晏无心愣神时,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晏无心眼睛看着门的方向,眨都没有眨一下,可是哪有人啊? 晏无心表情一滞,眼睛偷偷瞄向窗户,还好,窗户开着,应该能够跳得出去。 眼睛慢慢移回,还是没有见人,晏无心脚步慢慢向木窗方向移动,一步,两步,好的……近了。 就是现在,晏无心心中想到,同时纵身一跃。 纵身跃起,晏无心不禁向门边看去,他看那里,那里也有一个小姑娘在好奇地看着自己,小姑娘还没有桌子高,想来方才也是被木桌挡住了视线,看到小姑娘,晏无心彻底放下心来。 小姑娘睁大两只圆圆的眼睛,水润的眼中带着浓浓的好奇之色,看着突然跃起的晏无心。 而两人目光相视。 “哇,好可爱的小女孩。” 这是晏无心心中的想法,“进门还要随手关门,什么坏习惯”,这便是晏无心接下来的想法。 “咦,这位哥哥为什么要往木窗上撞呢?” 这是小女孩单纯的心中唯一的想法。 “嗙”一声想起。 没有意外,晏无心的头撞到了木窗之上,刚才晏无心失神的瞬间,没有调整身体的方向,因此这一跃,正中木窗的木框。 在门边咬着自己小手的小女孩看到这一幕,小小的脑袋也不禁一缩,显然能够感受到晏无心头上的疼痛。 “不用吹风了,全醒了,咦,怎么门边有两个小女孩啊。” 晏无心感觉有些天旋地转,扶着木窗出声说道。 ………………………………………………………………………… 好天气,好风光,好景,但是好事不上门。 叶家大宅外,一名中年男子看着大门上的“叶家”两字,皱了皱眉,出声问道:“你确定没带错路,这里就是叶家?” 中年男子身上一袭黑衣,不过黑衣上却又几个地方是白的,仔细一看才发觉,中年男子身上应该穿的是白衣,只不过应该是许久不洗的原因,现在已经发黑。 男子说完话后,毫不注意形象地抬起衣袖便擦了擦鼻涕,随后随意甩了甩衣袖,抱怨道:“真是的,天冷还要出门,一不小心就着凉了。” 男子身旁是一位年轻人,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对叶家还算熟悉的叶小鱼,忍着身边传来的阵阵异味,叶小鱼出声说道:“孟大师,这里就是叶家了,不会错的。” 能够被称为大师的,在临安城中本就没有几个,而陆家之中能够让叶小鱼如此尊称的就更少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陆家的九品偃师,孟白。 寒风袭来,中年男子孟白不由抖了抖身子,感觉到有些微冷,鼻涕又流了出来。 而看着自己两只袖子上还未干的痕迹,孟白不禁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叶小鱼,看着自己口中这位孟大师的目光,叶小鱼心中一苦,将自己的衣袖伸出,孟白有些赞赏地看了叶小鱼一眼,抓过其伸出的衣袖,不客气地用了起来。 鼻子不堵,一身轻松,收回自己的衣袖,叶小鱼眼中没有丝毫怒色,更不会有任何不悦,而孟白神清气爽地说道:“我听陆宁说起过你,不错,不错,这次回去魂阵方面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向我询问。” 叶小鱼眼中大喜,连忙谢道:“多谢孟大师,多谢。” 孟白倒是不在乎这些,揉了揉自己有些通红的鼻子,随意说道:“赶紧去敲门,完事了早点走,真是麻烦。” 不敢有丝毫怠慢,叶小鱼走到紧闭的大门旁,看着这古朴的大门,叶小鱼在门上重敲了三声之后又轻敲了三下。 不一会儿,从外面看不可能有人住的宅子大门慢慢打开。 内有乾坤。 看门之人也是一位年轻人,打开门之后自然看到了叶小鱼,而开门之人显然也认识叶小鱼,愣了片刻,不禁怒声说道:“叶小鱼,你还敢回来?” 而门旁几个年轻人也注意到了叶小鱼,表情一愣,随后都闪过一抹怒色,身形跃起,向叶小鱼抓来。 有中年男子在身后,叶小鱼自然不会有太大的担心,一阵冷哼之声传来,几人只看到黑影一闪,几人只感觉身上一痛,跃起的身体便向后飞去,摔到地上,而孟白慢慢走上前来,皱了皱鼻,出声说道:“叶家就是这样待客的?” 注意到孟白走上前来,叶小鱼不禁后退半步,站到孟白身后,出声说道:“陆家孟大师拜访。” 说完之后,没有理会躺在地上的几人,叶小鱼领着孟白向前走去。 “叶小鱼,你怎么做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吗?”方才开门的年轻人揉着胸间传来的疼痛,出声质问道。 “要不是叶家,我母亲会死吗?”听到年轻人的声音,叶小鱼脚步停下,出声答道,随后脚步未停,向前走去。 年轻人看着叶小鱼没有回头的背影,眼中出现一抹失望之色,叶小鱼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而年轻人眼中失望之色也越来越浓。 ………………………………………………………………………… 看着小女孩粉嘟嘟的脸,晏无心不禁伸出手,在其脸上捏了一下,“好舒服,怪不得小姨总是拿着我的脸捏”,晏无心不禁想到。 而看着晏无心莫名高兴的表情,带着心中浓浓地好奇,小女孩出声问道:“哥哥,哥哥,你是疯了吗?” “额?” 晏无心愣神,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刚才为什么要撞木窗呢?”小女孩咬着手指,抬起头来,一副回忆的表情,随后出声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晏无心心中出声说道,不过没有回答,这样说出来太丢人了。 不过小女孩也没有纠结于此事,看着蹲在自己身前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晏无心,女孩有些迷糊地问道:“这里不是没有人住的吗?” “哦,我才搬来的。” 晏无心看着女孩迷迷糊糊的样子,不禁又伸出手捏了捏女孩的脸庞,出声说道。 “搬来的?重不重啊?”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出声问道。 “额,还好吧。” 晏无心一愣,擦了擦头上的汗,不知道如何说。 “嗯。”小女孩听到晏无心如此说,眼中顿时一亮,晏无心只感觉小女孩的眼睛有些金光闪闪,而小女孩看着晏无心,出声说道:“疯哥哥,那你帮我搬家,我让你捏哦。” 听到小女孩如此说,晏无心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不过突然意识到小女孩口中的疯哥哥,有些疑惑地出声问道:“嗯,疯子哥哥啊。” “疯子哥哥?”心中有一百个声音在呐喊,而晏无心不禁想到“这难道说明别人的脸是不能乱捏的吗?一不小心就成了疯哥哥,我还子哥哥呢。” “好不好?疯哥哥。”小女孩将晏无心收回的手拿到了自己脸上,一脸期待地问道。 “那你为什么想搬家呢?”看着小女孩可爱的模样,晏无心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问还好,一问小女孩就一副眼泪汪汪的模样,小女孩吸了吸鼻子,没有止住,就地取材,将晏无心的衣袖拿过来,擦了擦鼻涕,带着哭腔娇声娇气地说道:“因为小云希望父亲和母亲在一起。” 没有理会衣袖上的鼻涕,看着小女孩,晏无心不禁一愣。 “小云。” 一柔媚的声音响起。 ………………………………………………………………………… 好吧,卖了个萌。诸位请见谅,见谅。 >.<求个推荐、收藏。 第四十六章 请教,求指导 “小云。” 一柔媚的声音响起。 晏无心能够听出声音中夹杂的着急心情,也能够听出这声音的来源便是那日在大殿内见到的妩媚少妇,叶霜林。 “竟然是她?”晏无心有些惊讶地想到,而心中不禁恍然,如果是他的话,那么这个小女孩的父亲应该便是陆家的陆青云。 “怪不得两人要分开呢。” 想明白这层关系后,晏无心不禁伸出手来,擦了擦小女孩的泪痕,温声安慰道:“小云,不哭了哟,我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咦,疯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叫叶云?”小女孩听到自己的名字,确实没有再哭了,而眼中也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一句话问出,将晏无心气得够呛。 “疯哥哥?还真打算这样叫下去了?”晏无心心中不禁想到,而有些幽怨地呢喃道:“你还是继续哭算了。” “小云,小云。” 又是两声呼唤传来,声音明显急切了许多,而晏无心可以听到女子的脚步声,来到门外,女子敲了敲门,出声问道:“小云,你在里面吗?小云。” 没等晏无心出声,一双小手就将晏无心的嘴给蒙住,看来小女孩担心被自己的娘亲找到,而小女孩眼睛咕噜咕噜转着,想了片刻,娇声娇气地说道:“里面没有人,真的没有人。” 晏无心无语地闭上了眼睛。 “不带这样玩的。”晏无心心中对小女孩佩服得五体投地。 而少妇娇笑之声在门外响起,推开门,少妇走了进来。 晏无心这时也抬起头来,两人目光相视,少妇娇笑的眼中笑意更浓,而随即看见小女孩叶云脸上未干的泪痕,少妇笑意顿无,只感觉少妇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便来到了两人身前。 一掌打出。 晏无心下意识地将叶云拉到了身后,手指微动,一具傀儡瞬间来到身前,少妇一掌也至。 看着晏无心的动作,少妇这一掌也不由一缓,而一掌还是落到了【孩童】身上,即便傀儡挡住了大半的力,晏无心还是感到胸间一痛。 看到自己的娘亲一掌袭来,此时小女孩急切的声音响起,“娘亲,疯哥哥是好人,没有欺负小云,他还说要带我去搬家,这样我就可以和娘亲和父亲在一起了。” 娘亲和父亲。 娇声娇气的话语响在少妇心中,少妇神情一愣,随后看了晏无心一眼,慢慢放下手掌,有些疑惑地说道:“疯哥哥?” 显然不理解为什么晏无心会被小女孩称作疯哥哥。 而晏无心心中一跳,差点想将身后的小女孩拉出来狂捏一番,不过少妇没有深究,而随后少妇脸上再次出现一抹笑意,向晏无心身后的小女孩招了招手,温柔地说道:“是嘛?不要在这里打扰哥哥,跟娘回家。” 对于之前出手之事,少妇完全没提,彷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而小女孩听到自己娘亲的话语,小脑袋缩到了晏无心身后,有些犹豫又坚声说道:“不要,那不是家,父亲都没住在那里。” 少妇眼中的笑意一滞,听到自己女儿的话语,心中一痛。 站在两人中间,晏无心也感到有些尴尬,不过对于这个误入自己房间的小女孩,晏无心是打心底的喜欢,对于经历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他而言,这份天真并不常见。 感受紧紧拉住自己衣服的小手,晏无心转过身子,蹲了下来,看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小女孩,晏无心出声说道:“小云,你先跟娘亲回去,疯哥哥……啊,不,无心哥哥有时间去帮你搬家好不好?” 得,被小女孩给弄糊涂了,差点就把自己弄疯了。 不过晏无心的话语确实对小女孩很有效,听到晏无心的话语,叶云眼中一亮,原本有些失落的脸色马上就飞扬起来,拿起晏无心的手,出声问道:“真的?” 看着叶云明亮的眼睛,晏无心发誓般地说道:“真的。” 叶云立即笑出声来,将拿着晏无心的手来到自己粉嘟嘟的小脸上,将自己的小脸奉献出去,给晏无心捏了几下,随后叶云高兴的边走边跳起来,慢慢来到少妇身旁,牵起少妇的秀手,有些不舍地对晏无心挥了挥手,说道:“疯哥哥,再见,有空我再来找你玩。” 听到女孩的话语,晏无心笑容僵在脸上,知道自己先前所说的“无心哥哥”是白说了,得,还是改不了疯哥哥的命。 看着女儿充满笑意的小脸,少妇脸上也不由一愣,目光再次落于晏无心身上,想了片刻,抬起头来对晏无心说道:“今天陆家偃师孟白来到叶家,向叶家请教魂阵。” 说完这个消息,没等晏无心出声,也没管晏无心有没有听清,少妇便由叶云拉着,慢慢离开了晏无心的屋子。 “这次就算扯平。” 少妇心里不禁想到。 而听到这个消息,晏无心不禁一愣,“陆家偃师孟白?” 对于孟白,他自然听说过,在陆成为成为九品偃师之前,陆家和叶家相互抗衡靠的便是他和刘庭之,不过相比于刘庭之而言,孟白的年纪似乎更年轻一些,因此在经验上或许会比刘庭之差些,但是即便如此,也能够让陆家与叶家相抗衡,可见此人天赋并不低,或者说在其他方面有过人之处。 “只是他来叶家干嘛?请教?” 晏无心有些疑惑地想到。 ………………………………………………………………………… 【倾城】瞬间来到叶倾城身前,而叶倾城指尖魂丝翻转,身形在地上不断移动,而片刻间,两人已经交手数次。 一掌击出,两人身形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孟白随意甩了甩自己的袖子,不知是因为先前一掌震到手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衣袖上有些鼻涕。 收起傀儡,孟白有些惊讶地看着叶倾城,出声说道:“太微境?” 而叶倾城也将【倾城】收入手指上的戒指中,看着闯入叶家的两人,皱了皱眉,出声问道:“怎么,真当我叶家无人?” 而叶家子弟也知道了此地的动静,不一会儿便有许多人来到此地,瞬间两人便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而有些人也认出了两人之中的叶小鱼,一些怒骂声不禁响起。 “你这叶家的叛徒,还敢回来?” “叶小鱼,有本事你就站出来,躲在后面算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姓叶?” “……” 听着周围嘈杂声,叶小鱼一言未发,没有理会。而孟白听得有些无聊,拿起干得差不多的衣袖再次擦了擦鼻涕,抖了抖手,漫不经心地说道:“怎么,叶家要以人数来占便宜?” 没有等叶倾城出声,一道浑厚的声音便传来,“自然不会,只是不知道孟大师今日造访,有何贵干?”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叶家家主,叶知秋。 看着正角到场,孟白才收起脸上轻视的眼神,向身后的叶小鱼示意了一眼,而叶小鱼拿出自己保护在怀中的玉帛,打开玉帛,一张黄巾出现在众人眼前。 “难道是……”看着黄巾,叶知秋心中闪过一抹想法,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出声,静静看着这个孟白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没错,这边是阵图,魂阵:灵刃的阵图。” 孟白甩了甩手,对手中的珍贵无比的阵图谈不上有丝毫珍惜,随意地说道。 “魂阵:灵刃。” 在场的叶家弟子眼中都不禁一怔,而叶知秋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对于这一魂阵,他自然不是第一次听,正如陆家不会对叶家的魂阵灵剑太过陌生一般,叶家对于陆家的魂阵灵刃也不陌生。 听名字便知道两阵有渊源,灵剑和灵刃,原理差不多的两阵,只不过灵剑是聚天地灵气以为剑,剑便是火剑。而灵刃则是聚天地灵气以为刃,刃便是水刃。 两家都知道对方手中的魂阵,而两个魂阵在两家之中一直没有分出高下,百年来,关于两阵,不仅叶家和陆家,连临安城的大多数人都知道了两家的魂阵,因此两阵到底是谁更胜一筹,一直是临安城中最热点的问题之一。 只不过,此刻孟白将魂阵拿出是何意? “我是来送魂阵的。” 孟白将魂阵递给叶小鱼,让其收好,随后说出了那么一句,当众人眼中神色还没散去之时,孟白又补充说道:“只要叶家有人能赢了我。” “当然,如果输了话,那么你们叶家的灵剑也让我拿回去参悟参悟。” 说完半句,揉了揉鼻子之后,孟白又补上了一句。 瞬间,众人一愣,随后喧闹声响起。 “卑鄙,这简直是在欺人太甚。” “就是,明知道我们叶家没有偃师。” “你说会不会是刘老也参与其中了?”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 “肃静”,两字从叶知秋口中发出,不大,但是清晰入耳,此地又恢复了安静,看着孟白,叶知秋皱了皱眉,出声问道:“想必此刻临安城都知道了这一消息了吧?” 孟白耸了耸肩,不可置否。 临安城知道,就代表陆家已经将消息放出,如果叶家拒不应战的话,对叶家名声之损可想而知,而这次陆家突然而来的请教,叶家只能硬着头皮来指导。 即便早已猜到结果,叶知秋也不禁犯难起来,对着一旁的叶倾城问道:“老古在不在?” “你要让他来和孟白比试?怎么可能?” 没有回答叶知秋的问题,叶倾城不假思索地说道,对于老古的实力她自然了解,而这是因为此,她才更加清楚的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偃师不比魂师,魂师比试可能由于运气而取胜,偃师不同,差一点便是天差万别。 “没办法,只希望不要输得太惨,看来灵剑这一魂阵应该是难保了。” “怎么会?不要答应比试不就行了?”看着孟白的模样,一股淡淡异味四散,而孟白周围的人不禁捂住鼻子,叶倾城也不例外,在鼻前挥了挥手,叶倾城如此说道。 “怎么可能不答应?” 以光头老者出声说道,而身旁带着一老实的中年男子。 第四十七章 叶家无人 老实的中年男子姓古,不知道是因为古板才姓古还是因为姓古才变得古板,不过此刻,叶家能够拿得出手的偃师,应该说是准偃师也只有这位古清了。 “老古。”叶知秋看了一旁的大长老一眼,随后将目光移向光头老者身旁的中年人,说道:“怎么样,老古能不能行?” 中年男子表情倒是显得极为老实,苦笑了一声,对着几人出声说道:“叶家主,你也知道,我都还没成为偃师。” 看着中年男子如此老实的模样,叶倾城忍不住一笑,毫不在意地在中年男子肩上拍了拍,出声说道:“没事,老古,我们相信你。” 说完之后叶倾城不禁眨了眨眼,看着叶倾城妩媚的动作,反倒让中年男子闹了一个大红脸。 而光头老者也知道两人的差距,脸上还是如以前一般的笑容,安慰道:“没事,尽力就行,不要有什么负担。” 古清脸上苦笑的神色消失,神情变得渐渐认真起来,点了点头之后,向前走去,看着还在摆弄自己衣袖的孟白,恭声说道:“孟大师,叶家古清来领教。” 虽然看起来两人年纪差不多,甚至是古清年纪或许更大一些,但是孟白九品偃师的身份足够让古清如此恭敬对待了,而孟白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有些意外地说道:“哟,态度挺不错的嘛,没事我会手下留情的。” 古清的出场让周围叶家弟子精神一振,本来古清就极为老实,不过是谁请他帮忙他都不会拒绝,因此在叶家之中人缘也颇好,面对古清的恭言,孟白的此番话就让众位叶家弟子不悦起来,即便知道对方身份,此刻在自己家中,说话也不用忌惮什么。 “这还大师呢?一点也不谦虚。” “就是,要不是命好,我看他就当不了大师。” “古清,加油,打败他。” “……” 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孟白不禁撇了撇嘴,说实话,他对这个古清印象还是挺不错的,毕竟有机会成为偃师的谁没点傲气,而已经成为偃师的更是傲气冲天了,因此他刚才倒不是说笑,他的确准备手下留情。 对于孟白的话语,古清没有理会,点了点头,神情变得越来越认真。 对于他而言,自小便在叶家长大,临安城内小桥下的流水每天都会变,而他也慢慢变老,但是不变的是叶家一直是他的家,即便他不姓叶,但是依然是叶家人。此时叶家需要他,因此他没有任何犹豫便站了出来,面对孟白,他会尽全力,因为这里是他的家,而他只是为了他的家。 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鼻子终于不阻了,神清气爽,孟白从那带着白斑的黑衣中拿出了两块黄布,看到黄布,喧闹的大院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刻魂布。” 顾名思义,用来刻画魂阵的布,不过布自然不会是一般的布料,布料的材质非常适合魂力,魂力能够被完整地保存在其上,因此刻画出的魂阵效果也会非常好,因此此布也被用来制作阵图,只不过在布料方面会更高级一些。 “还自带了,准备真充分。” 一旁的有些弟子看到孟白的动作,有些酸酸地说道。 接过孟白递来的黄布,古清深呼了一口气,将其他事放在脑后。 “开始。” 叶知秋一声令下,两人指尖魂丝同时出现,魂丝瞬间便来到黄布之上。 “诶,怎么又阻了。”孟白无奈地想到。 刚开始,两人的动作竟然出奇的一致,即便是孟白在开始的瞬间也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看着两人几乎一模一样的动作,叶倾城疑惑道:“咦,难道他们是在刻画同一魂阵?” “不是同一魂阵,不过据说灵剑与灵刃都是来自于同一魂阵,从同一魂阵分离而来,因此有相同的地方也不奇怪。”叶知秋看来对两个魂阵都有所了解,此时出声答道。 “同一魂阵,分离出来的魂阵都有九品,那么原来的魂阵得有多高?”听到叶知秋的回答,叶倾城心中一愣,不禁说道。 “六品。”回答叶倾城是两人身旁的光头老者,叶空狐想了片刻,说道:“也正因如此,如果能够同时参悟两个魂阵,偃师自然会有不少的感悟,如果能够更进一步,刻画出八品魂阵的话,说不定陆家几人就能够成为八品偃师,我想这也是陆家这次能够吩咐得了孟白的原因吧。” “六品?”不仅是叶倾城,连叶知秋也不由一惊,对叶家而言,品阶最高的魂阵只不过是八品而已,但是即便是八品的假魂阵其威力也够巨大了,那么这六品魂阵的威力简直有些不可想象了。 “这一火一水的怎么出自同一魂阵啊?”想起两阵,叶倾城有些郁闷地说道。 光头老者摇了摇头,说道:“这或许也是偃师想知道的。” “咦,古清不错啊,能够和孟白不相上下。”光头老者抬起头来,看了比试中的两人一眼,有些惊讶地说道。 听到叶空狐的话语,叶知秋也将目光移向两人,最后重点放在孟白身上,片刻之后,叶知秋摇了摇头,出声说道:“不是不相上下,孟白明显一脸轻松的模样,而古清感觉有些费力啊。” 刻画魂阵最主要的便是稳、准。 稳便是魂力之稳,只有控制好魂力,在图案的每个部分,魂力不能随意多半分,或者少半分,如果有错,那么魂阵便只有失败的下场。而准,则是魂丝之准,刻画魂阵,魂丝的位置比魂力更加重要,一点刻画的失误,便将导致整个魂阵的失败。 当然,如果在比试中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快。 快指的便是时间,同样的魂阵,谁用的时间短,孰高孰低一眼自明。 此刻古清对于外界的声音不闻不顾,对于他而言,眼中有的只是手中的黄布,而黄布中是不断移转的魂丝和还未完成的魂阵。 “不能输,不能输。” 古清心中如此对自己说道,而额头上也渐渐出现了汗珠。 叶小鱼在一旁看着势均力敌的两人,神色间也不由为孟白担心起来,“孟大师不会有问题吧?”叶小鱼心中如此想到,由于担心的原因,叶小鱼的眼睛不由瞥向了身旁的孟白身上,瞥向了其手中的黄布。 一只羊映入眼中。 “自己这是眼花了吧?”叶小鱼心中已经,心中肯定的想到。 揉了揉眼睛,再看。 两只羊。 “完了,完了,真是眼花了。”叶小鱼不再怀疑,如此对自己说道。 “小鱼,我这三只羊画的怎么样?”随后叶小鱼听到孟白的询问声。 叶小鱼一愣,再看。 黄布上果然有三只羊啊,不是两只,“自己眼没花”。不过看着黄布上的三只羊,叶小鱼倒是希望自己眼花了。 叶小鱼完全呆住,而孟白没有在意,抬起头来,看了古清一眼,看着额头上的汗珠,出声说道:“咦,有汗珠了,应该是刻画到关键时刻了,那么我也应该开始了。” “开……开始。” 叶小鱼咽了咽口水,惊愕地问道:“大师,你还没……开始。” 孟白看着一脸惊讶的叶小鱼,不明白其脸上的惊讶从何而来,揉了揉鼻子,呼吸再次通畅,出声说道:“刚才鼻子又阻了,现在才好,而且刚才说了,我会手下留情的。” “鼻子……阻了。” 叶小鱼已经说不出话来,而此刻黄布上的三只羊瞬间被其抹去,两只手放开,刻魂布由于魂丝的原因,被拉在空中,而此时数跟魂丝出现在指尖。 “缠丝手。” 叶知秋看到孟白揉鼻的动作,心中就大感不妙,而听到叶倾城口中传来的“缠丝手”心中不妙之感更重。 叶空狐看着此时孟白手中翻转的魂丝,手中不时有亮光闪过,苍老的脸上笑意渐渐消失,面色有些凝重地说道:“这孟白好像才刚开始。” “刚开……始” “灵剑,在于聚,聚天地灵气,以为剑。这里便是最关键的一步。”古清看着眼前慢慢完成的图案,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一分一毫仔细地刻画着。 “聚,为剑。”最后一丝勾画,黄布上一阵蓝光亮起。 看着黄布上的蓝光,古清松了一口气,将黄布慢慢展开。 完成,魂阵:灵剑。 看到古清率先完成,周围叶家弟子不禁欢呼起来,而叶倾城此刻也从心底暗喜起来,不过叶知秋脸上凝重的神情未变,目光依旧落到孟白身上。 孟白将黄布上又画好的一只羊擦去,看了欢呼的叶家弟子一眼,将黄布展开,魂阵:灵刃。 “又画了一只……羊。” 叶小鱼眼中震撼之意还没有散去,只有他看得到孟白身前的黄布,而黄布上的魂阵其实早已经完成,而孟白还有些无聊地画了一只羊。 “魂阵完成怎么会有蓝光,还有魂力波动?”叶小鱼听到孟白如此说道。 两个魂阵出现在众人眼前,没等众人评判,孟白随意看了古清手中的黄布,脸上恍然大悟,出声说道:“灵剑,聚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转,将无形化为有形,按理说这和灵刃应该一样。” 别人不明白孟白口中的意思,古清却听得懂,听到孟白的话语后,古清原本有些期待的神情变成苦涩,结果不言而喻。 叶家众弟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而孟白这几句话也让众人不解,纷纷出声说道:“他在说什么啊?” “是不是输了不承认?” “有可能,说几句话撑场子。” “……” 看到古清的神情,即便对魂阵不怎么了解的叶知秋也知道结果,出声制止了院中的议论,而众人只看见古清对孟白一拜,再拜。 拜自然为了感谢之前孟白的指点,拜自然说明古清已输。 还未比,孟白一句话古清便输了,差距自然一眼可见。 叶家弟子都变得有些沉默起来。 而孟白扬了扬手中的阵图,出声说道:“怎么叶家无人了?” 叶知秋一言不发,光头老者没有出声,而叶倾城站在一旁,也未说话。 全场寂静得可怕。 “那么叶家的魂阵我就……” 在全场目光下,孟白依旧不注意形象地用衣袖擦了擦鼻涕,再次补充道:“我就拿走了。” 没人说话。 寂静中一道声音传来,将这份沉寂打破。 “不如,让我试试?” …………………………………………………………………………………… 写得我好累,不知道大家看得爽不爽。爽的话就给酸角一张推荐,或者收藏一下,都是对酸角的支持。谢谢。。>.< 第四十八章 又见缠丝手 “不如,让我试试?” 平静的话语从院落的一角传出,而话语中略带征求的语气让院内众人为之侧目,在沉默的氛围中,少年脸色淡然的举步走出。 “就喜欢这种安静的感觉。” 晏无心慢慢走来,看着寂静的人群,心中如此想到。 不过事不随人愿。 不出意外,原本声名在叶家并不好的晏无心这一出现,众人眼中不善的目光再次聚集到晏无心身上,或许在众人心中要不是晏无心,刘老也不会离开叶家,而刘老如果不离开叶家,也不会有今天的这一场指教,更不会到了此时被他人嘲讽成叶家无人的局面。 至于晏无心先前口中所说的话语,众人自然不会将其放在心上,就算你会刻画魂阵,但是别人已经说了,想要请教的是叶家的灵剑,而你昨天才开始学,才过了一天的时间,能上得了什么台面。 好吧,这样一想,对于众人而言,晏无心的出现不禁多了一些捣乱的嫌疑,在想深一点,晏无心的出现更像是为叶家抹黑,嫌叶家输了一场还不够,还要再添一场。 晏无心的到来显然在众人的意料之外,而晏无心的一句话更让众人无法理解。看着晏无心走来,光头老者没有出声,只是皱了皱眉,至于一直保持笑意的脸庞,已经多了不少担忧,脸上皱纹明显,显然古清先前的失败已经让老者信心大减。 “咦,小无心,来这!” 一句话传到晏无心耳中,脚下差点踩空,身形一顿,“怎么又多了一个小字?”,晏无心心中无奈地想到,而脸上淡然的神色被这么一句话给弄得无影无踪,在这个时候还能说出这种话的自然只有叶倾城了。 “小姨。”在叶倾城眯笑的目光下,晏无心只能老老实实地叫道。 “乖。”叶倾城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晏无心如此说道。 听着两人的对话,叶知秋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显然也知道叶倾城的性格,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而令他在意的是晏无心先前所说的话,“让我试试。” 想到这里,叶知秋不禁问道:“你要上去和孟白比试?” 一句话便让几人的目光落到晏无心身上,听到叶知秋的询问,晏无心点了点头,说道:“嗯,可以试试。” 如果陆成在这,想必听到“试试”两字说不听又要抓狂。 而光头老者皱了皱眉,提醒般地说道:“孟白今日来我叶家目的是为了请教魂阵:灵剑。” 老者话中之意很委婉,意思是虽然你的魂阵能够赢过陆成,但是今天别人不是来挑战你这个魂阵的,因此你上去也没用。 而晏无心自然能够听出老者话中的劝告,更加委婉地说道:“我学习魂阵比较快。” 两句话牛头不对马嘴,不过叶倾城却眼中一亮,扬声问道:“你学会魂阵灵剑了?” 没有刻意压制自己的声音,而老者此刻眼中已经不是惊讶了,是震惊,众人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只听晏无心点了点头,出声答道:“嗯。” “我没听错吧?” “他开玩笑呢?他刚才说他学会了魂阵灵剑?” “好……像是。” “他不是昨天才开始学的吗?” “对啊,昨天才开始……学。” “……” ……………… “你真的相信他?”老者没有先前没有制止叶知秋的决定,现在更加不会,只不过有些疑惑地问道。 “死马当活马医。”原以为叶知秋会这样回答,而老者却惊讶地从叶知秋口中听到了两个字,“我信。” 听到这两个字,光头老者不由一愣,随后将目光移向了晏无心慢慢走出的身影,在看向院内仍然议论不止的叶家弟子,彷佛要将先前的沉默发泄到此刻,院内喧闹,看着这一幕,老者叹声说道:“如果都信,那多好。” 都信,哪怕输了,叶家输的只是一个魂阵,而此刻基本上都不信,哪怕赢了,叶家保住的只是一个魂阵。老者心中如此想到,脸上皱纹变得越发明显。 话音落下,老者不由瞥到叶倾城眼中那深信不疑的神色,如当年一般,一直没有变过。 “这抹坚定……”老者口中呢喃道。 随后彷佛想起什么,或者说想到了什么,老者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脸上的皱纹少了许多,笑容再次出现在老者脸上,在满是皱纹的脸上,这抹笑容便如同那抹在岁月中不曾消失的轻狂一般。 几步距离,彷佛走了许久。 两人目光相视,晏无心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看着这位在临安城内听过多次的偃师,神色平静,心中亦平静,随即出声说道:“叶家晏无心来请孟师指教。” 看到晏无心,叶小鱼目光一凝,心中的担心之意比之前更浓,显然最初的见面,晏无心在其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而叶小鱼想了片刻,还是对孟白说道:“孟大师,他就是那个赢了陆成的晏无心。” 孟白点了点头,虽然他自信,可是还不至于到自大的地步,对于晏无心,他自然多少也了解一些,只不过此刻见到晏无心,心中只觉得虽说是少年,但是是不是有些……年轻过头了。 成为偃师多年,孟白觉得,对于偃师而言,最重要的无疑是经验,各方各面的经验,与傀儡有关的经验。否则也不会有技艺巧夺天工才能成为偃师一说了,技艺巧夺天工靠的是什么,是经验,只有经过时间的沉淀,才能够明白魂阵的奥妙,才能更加了解魂阵的结构,同时也才能将两者更好地结合起来。 只不过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心中本能的觉得,如果少年真的能够赢了自己,那么自己这几年真的算是白活了。 “除非你比陆成更加天才。” 这句话在孟白心中一闪而过,而手中的刻魂布也向晏无心扔去。 “他学过叶家的魂阵:灵剑?”出于好奇,孟白还是对自己身旁的叶小鱼问道。 细思之后,叶小鱼慎重地说道:“在我们离开叶家之前,约莫是没有的。” 离开叶家之前?孟白估计叶小鱼离开叶家都还没有一星期,就算天天将阵图放到你面前,也不可能那么快地学会,“看来叶家这是在浪费时间啊”,孟白心中不禁想到,而神情也渐渐变得认真起来。 “鼻子没阻了,小子,这次可不要怪我让你输得太难看。”孟白在心中如此说道。 目光相视,两人同时点头。 “开始。” 叶知秋一声令下,两人同时动手。目标,身前的黄布。 “缠丝手。”经过孟白先前一说和在与陆成笔试中陆成的使用,晏无心自然一眼便看出孟白手中所使用的魂技。 与陆成使用魂技时相比,孟白指尖的缠丝手更加快,甚至可以说陆成当时使用的缠丝手根本无法与孟白相提并论,缠丝手之所以叫做缠丝手是因为在刻画魂阵之时,指尖的魂丝会相互缠绕来实现魂丝一气呵成的效果,看起来彷佛魂丝相互缠绕在一起一般,其实缠绕的只是魂力,而不是魂丝。 此刻孟白指尖的魂丝,几乎全部缠在了一起,也就是说,魂丝间的魂力变换已经相当快了,至少快到在多根魂丝缠绕下,魂阵也没有失败,魂丝上一气呵成的效果还没有断。 看到这一幕,古清也不由摇了摇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旁观的他自然明白了先前是孟白的手下留情,也更加认清了两者之间的差距。 而古清向一旁的晏无心看去,看到晏无心指尖的动作,古清不由一愣,如果说孟白指尖的动作是快的话,那么此刻在晏无心指尖的动作却是慢了,孟白的缠丝手的快到眼花缭乱,而晏无心指尖魂丝是慢到让人心急。 似乎有点高下立断的味道。 此刻,孟白抬起头来,看了晏无心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不过随即又将目光移回黄布之上。 “这才过了一天,他能学会什么?” 一道声音落入孟白耳中,看着晏无心这缓慢的动作,孟白恍然大悟,“不是慢,而是不会啊。” 而晏无心看着眼前的黄布,指尖的魂丝慢慢停了下了。 第四十九章 两窍?分心而御 求收藏、求推荐啊。 ……………………………………………………………………… 指尖的魂丝慢慢停下。 晏无心停下指尖的魂丝自然不是因为不会,对于他而言,如孟白所想,在傀儡方面确实经验不足,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经验,他唯一了解的傀儡子只有捕鼠子,而他唯一了解的傀儡兽也只有捕鼠兽,不过此刻比的不是傀儡,而是魂阵。 晏无心与孟白相比,在魂阵方面经验也不足,但是不代表他对魂阵的领悟比孟白差,恰恰相反,晏无心对魂阵的领悟很深,甚至比孟白领悟得更多。对于孟白而言,即便拥有阵图,但是由于阵图珍贵的特点,注定阵图不能让他带着身边随时参悟,而且由于阵图是残缺的,因此孟白想要领悟魂阵的奥妙便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但晏无心不同,由于古书的原因,只要晏无心能够刻画出魂阵,一个完整的阵图便会出现在古书之上,阵图的奥妙尽入脑海,而知道奥妙反过来再去理解魂阵,这一来二去,对魂阵的领悟程度可想而知。 一个想法在晏无心脑海之中一闪而过。 “伴丝是随着魂丝而在,那么如果伴丝和魂丝一起刻画魂阵,对魂阵会不会有影响?” 想到这里,这个想法便如同种子一般在心里生根发芽,无法压抑。晏无心咬了咬牙,既然想到,那么何不试一试。 魂丝停下瞬间,体内气海穴处的魂力流转,顺脉络至指尖,而魂丝上彷佛长出了一个小小的尾巴,因为此次没必要伪装成另一根魂丝,因此没必要运转气海穴内的所有魂力,而由于刻魂布的原因,众人自然看不见魂丝另一端的变化。 伴丝出现于魂丝停止不过在片刻间,此刻伴丝继续刻画,晏无心已经试过用伴丝来刻画魂阵,而此时在刻画过程中将魂丝换成伴丝还是第一次,伴丝上的魂力慢慢来到黄布之上,魂阵没有失败,可行,说明如同晏无心所想,伴丝真的如其名字一般,伴着魂丝而生,因此魂丝和伴丝或许在刻画魂阵的时候可以不分彼此。 不过用伴丝接着魂丝来刻画还不够,晏无心想的是魂丝和伴丝一起刻画。 心神集中,伴丝旁的魂丝也微微移动,来到了刻魂布上。 气海中的魂力再次流转,来到魂丝之上,此时晏无心体内气海穴和气海处的魂力同时流转脉络,魂丝落下。 “聚天地灵气以为剑。既然如此,你就来完成聚吧。” 晏无心心中如此想到,而魂丝慢慢来到图案中心,将开始未完成的“聚”慢慢补上。 魂力来到黄布之上,魂阵依旧没有变化,可行。 晏无心心中狂喜。 不过此刻对于他而言,心中不敢有半点分神,比起控制魂力的运转,更难的是控制指尖的两个魂丝,应该说是一根魂丝,和这根魂丝上的伴丝。 魂力流转于两处,而刻画的魂阵也从两个地方开始,如果有外人见到这一幕,一定会感到惊讶不止,分心而御。 两窍:若愚。 先前便说过,两窍,说的不仅仅是天赋,还有对魂丝的控制程度,若愚便是指的便是分心而御,说简单一点,便是如左手画圆右手画方一般,也像此刻晏无心刻画傀儡的状态一样。 当然,如果被他人知道晏无心的天赋紧紧是一窍不通,不知别人会不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天赋之所以被称为天赋,便是因为其是由天生而注定的,后天无法改变,所以天赋对魂师而言才会如此重要,只不过一窍不通的晏无心在此刻竟然达到了两窍若愚的状态。 不过显然此事注定不会被众人注意到,而晏无心显然也不会意识到此事。 “咦,伴丝短了,在控制起来也不由简单了许多嘛!”晏无心突然心有所感地说道,同时伴丝的速度慢慢地变快起来。 魂丝刻画图案外围,而伴丝刻画图案核心,在晏无心指下,魂阵慢慢地被完成着。 如果孟白看见晏无心刻画魂阵的方式一定会嗤笑出声,哪怕是叶小鱼也知道,刻画魂阵时,要求一气呵成,也就是说魂阵的完成必须一点一点的来,而即便是孟白使用的缠丝手,也是让这一点一点完成的速度加快而已,哪像晏无心这样如同刻画两个魂阵一般在刻画着魂阵。 不知是不是进入晚秋的原因,即便此刻太阳当空,但是微风吹来时依旧有些寒冷,看来是秋风有些萧瑟的原因。 瑟瑟的秋风吹过,而两人的同时抬起头来。 晏无心和孟白相互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中,两人都看到的是一抹自信。 “他也完成了?怎么可能那么快?”孟白心中如此想到,而这也是叶小鱼心中所惊讶的地方。 黄布被两人慢慢翻转过来。 看到这一幕,孟白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晏无心应该真的……完成了。” “没有亮光,没有波动。” 古清突然出声说道,而光头老者一愣,眼中闪过一抹震惊,“真魂阵”,光头老者和叶知秋同时出声说道。 而一旁地叶倾城明眸一直落在晏无心身上,看着其慢慢将黄布展示在众人眼前。 “灵剑。”看到黄布上的图案,叶小鱼不禁失声说道,对于他而言,跟在刘庭之身边多年,对这个魂阵自然也很清楚。只不过仔细看着晏无心手中的图案,一股奇怪的感觉不由油然而生,“似乎这个魂阵更……完整?” 心中的这个想法不由让叶小鱼一惊,暗道自己糊涂,刘老可是九品偃师,而且在叶家多年,参悟阵图的次数都多得数不清了,对魂阵的理解有岂会一般,而晏无心才来叶家多久,而且听说,晏无心学习魂阵……才一天。 “怎么会更好呢?一定是自己糊涂了。” 叶小鱼对自己如此说道。 “错了。”叶小鱼听到晏无心如此说道,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 而其他人自然也听到晏无心如此说,老者眼中的喜意慢慢散去,无奈叹了一句,“还是太勉强了吗?” 也叶知秋站在一旁,一眼不发。 而随后众人听见孟白也说了一句:“错了?” 没有在意孟白的语气,叶小鱼心中大定,“果然,这小子肯定是随便画了一个魂阵来蒙人的,才学了一天怎么会成功,自己真是在想什么。” “还是太勉强了。” 听到孟白如此说,光头老者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慢慢消失。 院内的众人渐渐变得沉默,看着周围人陷入沉默,自己也陷入了沉默之中,此时,众人看见大长老眼中黯淡的神色,一些人心中不禁想到“如果能够刻画出来多好。” “会不会只是错了一点,说不定还有希望。” “……” 一些从开始就不看好晏无心的人,此刻听到“错了”这两个字,心中也不由暗恼起来,“怎么就错了,到底是哪里错了?” “我只不过随便说说的,怎么就成真了呢?” 秋风萧瑟中,又是难得的安静,只不过这安静的氛围真的给人一种萧瑟的感觉,如秋叶枯黄一般的萧瑟,如叶家。 本来喜欢安静的晏无心感觉到这种安静,心中也不由生出一种不喜的感觉,他喜欢的是安静,不是这种像死一般的寂静。 转过头来,晏无心看到的是叶倾城不变的明眸媚眼,不过十五岁的晏无心突然生出调皮的心态,对叶倾城眨了眨眼。 叶倾城一愣,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容。 “错了。” 叶倾城也如此说道。 “嗯?”听到叶倾城的话语,叶知秋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叶倾城,“难道她也能看得出其中奥妙,不过她什么时候学的魂阵?” 想到叶倾城的性格,心里的这种想法才出现就被自己否定,而看着叶知秋的疑惑之色,叶倾城笑了笑,嘴角的神秘感让心境平和的叶知秋都不由有些恼怒起来。 而叶知秋只是依旧看着叶倾城,而叶倾城没有听到叶知秋的询问,一副“你问我啊?你问我我就告诉你”的模样。无奈,叶知秋出声说道:“叶大美女,什么错了?” 美女两个字让叶倾城欣喜不已,不过这“大”字嘛就有些不妥了,不过看着叶知秋已经有些扭曲的脸庞,叶倾城心中也不计较这些,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出声说道:“你们都错了,无心他没有刻画错。” 终于得到答案,不过这个答案反而让叶知秋更加疑惑,一旁的古清也向叶倾城看来,眼中疑惑之意明显,“既然没刻画错,那么什么错了?” 叶倾城自然明白两人眼中疑惑什么,不过即便明白,叶倾城也只能耸了耸肩,说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什么错了。” 不过一个场景突然出现在叶倾城脑海中,叶倾城一愣出声说道:“不会吧?” 而听到叶倾城的话语,叶知秋也不由一愣,喃喃说道:“不会吧?!” 听到两人的话语,本就木讷的古清更加疑惑,不明白两人到底想到了什么,不过与孟白比试过的他也想到了那一幕,看着晏无心,出声说道:“不会吧?!!” “你错了。” 晏无心的声音再次响起。 比之前多了一个“你”字。 第五十章 有来必有往 求收藏、求推荐啊。 ……………………………………………………………………… “你错了。” 晏无心如是说道。 话中的你所指之人明显,但就是因为如此众人才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说,孟白错了,孟白刻魂布上的魂阵错了。 一个只是不过十五岁的少年,而另一位是已经成为偃师近十年的大师。 全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晏无心身上,说心里话,院内的叶家弟子此时却希望晏无心说的是真的。 “灵剑,聚是一方面,转也是一方面,但是转不是更重要的。” 晏无心再次说道,明显反驳孟白之前说过的话语。 秋风吹来,孟白只感觉自己的鼻子又阻了,呼吸不通,不过这次他没有再用衣袖,或者说此时他只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聚不是聚集,而是在聚之中为转,聚为其一,而转为其二,转则为转之为灵剑。两者不能兼具,则魂阵不能成。因此聚是基本,转是延伸。” 偃师前论魂阵,乖乖,院内叶家弟子只觉得今天真是打开眼界,而对于叶小鱼而言,脸上谄媚之色已无,一副看好戏的神态。 “两者不能兼具,则魂阵不能成。” 出人意料,孟白没有出声,而眼中的目光也没有从晏无心手中的黄布上移开,口中默念道:“聚是基本,转是延伸。” 到了此刻,叶小鱼也发现孟白的不对劲,面对晏无心的口出狂言,孟白竟然没有反驳,甚至没有反对,一个不可能的想法在叶小鱼心中慢慢浮现。 连忙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从脑海中赶出。 而院内弟子此时也发现了孟白的不对劲。 “咕噜。”不知是谁狂吞口水的声音,在院内突兀地响起。 “难道那不是口出狂言,而是真的?” 一声嗤笑声响起,叶小鱼听到身旁传来的嗤笑声,心中不由一松。 “白活了。”随即叶小鱼听到孟白如此说道,才松下的心不由又提起。 随后众人只见孟白将手中的黄布随意折了起来,用来擦了鼻涕,众人惊愕,而叶小鱼更是不解其意。 鼻子不阻了,孟白抬起头,在众人的注视下,没有丝毫的顾忌,对晏无心躬身。 一拜,再拜。 熟悉的场景,彷佛先前一幕重现眼前,只不过此刻欢呼声在叶家大院之中响起。 “我就知道,晏无心很厉害的,不愧是我们叶家的人!” “你就知道?刚才你好像不是那么说的啊?” “额,不要在意这些。” “哈,哈。” “……” 欢呼声中,一些叶家弟子看着晏无心,眼中不由多了一抹笑意,而原先的陌生和冷漠悄悄流失,原来他也没有那么讨厌,“是不是因为自己将以前的事算在了他的头上”,不少叶家弟子如此想到。而此时他们第一次觉得,有这样一个叶家人,还……不错。 而有心人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想起一件事,似乎晏无心昨日才开始参悟的魂阵,那么这速度似乎有些……可怕了。 一日悟魂阵。 孟白两拜之后,抬起头,看着晏无心,眼中出现一抹炙热之色,而晏无心看着孟白的神色,不知为何,心中竟然出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孟白瞬间来到晏无心身旁,而叶倾城也同时出现在晏无心身前,一脸警惕地看着孟白,而孟白没有理会叶倾城的目光,在众人膛目结舌下,孟白对晏无心说道:“大哥,以后小弟就多劳烦你照顾了?” “啊。” 晏无心张大了嘴,不知该说什么,而叶倾城一愣,脸上警惕之色全无,有些无奈地与晏无心对视了一眼。 叶小鱼站在原地,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哥”、“小弟”、“照顾”,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这是哪跟哪啊?晏无心心中不禁想到。而看着这彷佛被定格一般的画面,看中众人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表情,憋了半天,晏无心终于出声道:“你什么时候成了我小弟了?” “就在刚才,你不是承受了我两拜了吗?那不就代表你成了我大哥吗?” 对众人的惊愕不以为意,孟白有理有据地说道。 “啥?”晏无心完全愣住了。 看着众人眼中的笑意,看着晏无心不知所措的表情,看着叶倾城一脸笑意盈盈的模样,光头老者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笑呵呵的表情。 “叶家,还有救。” 看着这气氛,叶小鱼独自一人站在其中,彷佛与环境格格不入。孟白的举措让他感到更加多余。孟白离开陆家,那么自己只能一个人回到陆家,而自己一人回到陆家后会受到怎样的惩罚?想起这个,叶小鱼心中不禁一寒。而随后看见了衣袖上的鼻涕,叶小鱼心中感到格外恶心,将身上的外衫当众脱下,丢在了孟白身前,出声道:“这也算大师?” 说完之后,在秋风萧瑟中,带着抱怨,带着愤怒,叶小鱼独自离开了此地。 看着这位叛出叶家的弟子,院内众人心中也有些复杂,叶知秋看着地上的外衫,慢慢走了过去,将其捡起,叹声说道:“他也是苦命人。” 诶,几家欢喜几家愁。 而晏无心不由默然,不过看着孟白一副深以为意的表情,晏无心一愣,出声说道:“你还真不走啊?” 由于孟白先前的举措,晏无心对于这位大师,心中所有的尊敬瞬间都被用完了,因此随意问道。 “大哥的家就是我的家。” 没有任何迟疑,孟白立刻表态道,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晏无心摸着头,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而光头老者在一旁呵呵笑着。 继刘庭之离开叶家来到陆家之后,另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出,陆家偃师孟白离开陆家来到叶家。 似乎叶家和陆家你来我往,谁也不欠谁的。 …………………… …………………… 看着自己怀中已经睡去的女儿,叶霜林慢慢站起身,将怀中的女儿慢慢放到木榻之上,小心翼翼地为其盖好棉被,秋意凉,着凉容易感风寒。 此刻少妇脸上不由出现了一抹慈爱的光芒。 身后脚步声响起,极轻,而做完这一切,少妇慢慢向屋外走去。 “晏无心赢了孟白。”才走出屋外,一道嘶哑的声音传到耳中。 即便心中有所猜测,此时听到这个消息也让少妇不禁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暗自说道:“那就真的算扯平了。” 而少妇身后的男子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一消息呢?你不是……” “这么多年来,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小云那么高兴。” 少妇打断男子的话语,出声说道。 听到少妇的回答,男子也不由一叹,也没有多问什么。 而少妇想了想,出声说道:“福伯,你帮我看一下小云,我去找……他。” 少妇身后的身影慢慢走出,男子是位老者,看得出来年岁已高,走路都感觉有些不利索了,而老者脖间的一道伤疤更是显得有些触目惊心,可以想象,老者声音沙哑便是因此所致,而看到老者的样子,少妇眼中没有任何的害怕,其眼中更多的是一抹依赖。 “你还要去找他吗?”老者叹息了一声,带着沙哑地声音问道。 听到老者的问题,少妇不禁一滞,不过想起自己女儿哭泣的模样,心中不由一痛,点了点头,离开了此地。 看着少妇离开,老者将手负在身后,拖着不利索的脚步慢慢走进屋内,看着眼前熟睡的小女孩,老者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慈爱,伸出已经苍老的手,看着满是老茧的手掌,怕吓醒小女孩,老者的手便没有放下,只是出声说道:“真像你母亲小时候。” 彷佛听到老者的声音,小女孩熟睡的脸庞上出现一抹笑容,很甜。 …… 一品居。 此刻的一品居正是生意正好的时候,不过在众人惊讶中,一品居的掌柜竟然来到一品居楼前,带着一位女子慢慢上楼。 一品有三楼,三楼俯观临安,景色尽入眼中。 三楼景虽好,不过能够看到此景的人却寥寥无几。 不过老者知道,如果说在临安城能够随意登上三楼的,除了那位青衣男子,便还有自己身后的这位少妇了,也因为此,自己才不得不亲自下楼来接少妇。 来到二楼,老者的脚步就不禁停下,而少妇独自向楼上走去。 三楼上,一青年男子依旧站在窗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不禁出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听到这句话,少妇眼中的泪水差点泛出,不过强忍住眼中的泪意,叶霜林说道:“小云她很想你。” 听到女子的话语,男子不由陷入了沉默。 只有风声入耳,彷佛沉默了许久,不过男子依旧没有出声。 看到男子的沉默,少妇心中不禁一痛,慢慢闭上眼,少妇问道:“是不是叶家没了你才会愿意回来?” 少妇的质问声打在男子心中。 青衣男子拄在窗边的手不由一紧,本想转身,但不知是由于手握得太紧还是因为脚部太重,最后还是没有回头。 看着此刻秋意慢慢消失的临安城,耳旁萧瑟的秋风变得更加萧瑟。 男子声音依旧,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你回去吧。” 少妇眼中泪水滴落,不过少妇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哭声,看着身前这无比陌生的身影,少妇点了点头,说道:“你不就是想要叶家嘛?好,我帮你。” 第五十一章 袖藏 求收藏、求推荐啊。 ……………………………………………………………………… 面对孟白,晏无心心中自然没有多少尊重,但是对叶家可言,孟白的到来无异于久旱逢甘露,而且还是不止一滴的甘露,应该说是甘泉了。 因此孟白此刻在叶家无疑受到了隆重的对待,这样一来,反而是晏无心被晾在了一旁。 看着被众长老给一拥而走的孟白,此刻晏无心第一次觉得那些长老不那么可恶了,有这种想法主要是因为这孟白,所谓的孟大师实在是太烦了。 “大哥,听说你学习魂阵只用了一天?你是怎么做到的?” “天资聪颖?不会吧,那么聪颖?” “大哥,你天资是怎么样那么聪颖的?后天能不能努力达到你这种程度?” “大哥,你是怎么样在一天之内领悟魂阵奥妙的?” “咦,大哥,你要去哪?” “……” 一下子,晏无心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在一旁看戏的叶倾城不由一笑,而晏无心也无奈地耸了耸肩。不过好消息是,这一次过后,晏无心所说的那一句“我会成为偃师”自然不会再被众人怀疑,而所谓的三天之约也没有再被人提起。 走在枫叶道上,两人脚步倒是显得极为一致,枫叶已经全红,而枫树上的树叶已经落了大半,地上红黄相接,踏步在其上,风声、叶声响在耳边,不过闻着身旁传来的暗香,对于晏无心而言,听得更清楚的确实自己的心跳声了。 两人默不出声,第一次觉得那么安静或许不是一件好事。 而晏无心看着叶倾城的侧脸,强装镇定地随意问道:“小姨,你的【倾城】中有魂阵:袖藏吗?” 其实晏无心不知道,叶倾城心中也不好过,两人如此这般走着,以前叶倾城用来调侃晏无心的话语莫名地出现在脑海中。 “我胸前有一颗红痣,我知道你娘胸前也有,想不想看看?” “赶紧的,那老头子叫你们俩上去成双成对哦。” “没事的,就算有事要卖也只会卖我啊?哪能卖你呢?” 叶倾城心中就如小鹿乱撞一般,跳个不停,“我会成为偃师!”而晏无心的这句话也在叶倾城心中再次响起,彷佛誓言一般。 而此刻晏无心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叶倾城听到晏无心在叫自己,不禁“啊”了一声,莫名地说了一句:“嗯,偃师。” 听到叶倾城的话语,晏无心不由疑惑地看着叶倾城,出声问道:“什么偃师?” “啊?” 被晏无心这样问,叶倾城也知道先前自己走神了,俏脸一红,不过仍然假装无事地将目光移向一般,秋风吹来,有些发热的俏脸凉了许多。 看着叶倾城的动作,晏无心心中更加疑惑了,有些担心地问道:“小姨,你没事吧?” 不问还好,一问叶倾城不由想起先前的话语,脑海中又是那一瞬间晏无心坚定的双眸,“叶倾城,你在乱想什么啊!?”脑海中不禁暗骂了自己一句,同时柔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一句话问出,叶倾城心中不再胡思乱想,彷佛又变成了初见时那个能够握着剑依旧说出那句“我是你小姨”的叶倾城。 看着叶倾城这个样子,晏无心眼睛一眨,装作有些无辜地问道:“我说什么?” 听到晏无心这样一说,在晏无心注视下,叶倾城俏脸一红,“丢死人了”叶倾城心中如此想到,不过看着晏无心眼中深处的狡黠之意,叶倾城哪还不明白晏无心心中所想,伸出秀手,眼波流转,媚声说道:“刚刚和孟白比试应该累了吧?” 看着叶倾城的这个样子,哪怕累也不敢多说啊,晏无心连忙摇头,出声说道:“不累不累!” 听到“不累”两字,叶倾城美目一瞪,嗔怒般看着晏无心,而晏无心心中一跳,出声说道:“累?” “嗯,到底是累还是不累?”叶倾城嘴角扬起,目光落在晏无心身上,笑容透着晏无心看不懂的神秘。 “这个是累还是不累啊?”晏无心缩了缩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看到晏无心这个模样,叶倾城眼中笑意更甚,歪着头出声问道:“累不累你不知道?” 晏无心知道这次自己是躲不过了,只能老实地出声说道:“这个……累吧!” 听到这个回答,叶倾城满意地点了点头,伸出秀手,慢慢落到晏无心肩上,玉指一提,肩上酸痛感如泉水一般涌出。 “啊。”晏无心痛哼道。 “不舒服吗?”叶倾城美目一瞪,笑盈盈地问道。 “很舒服。”晏无心快哭了,强笑着答道。 好吧,看着叶倾城这个样子,晏无心知道其是完全恢复了。“连小姨都敢糊弄了?” “不敢、不敢。”晏无心忍着肩上的疼痛,不敢有丝毫犹豫,连忙答道。 打闹了一番,两人间的距离无形间又拉近了许多。 而听到晏无心如此说,叶倾城也作罢,随后问道:“说吧,你刚才问什么?” “你的【倾城】中有魂阵袖藏吗?”晏无心出声问道。 “当然有了。”听到晏无心如此问道,叶倾城没有丝毫犹豫,出声答道。 “有?”晏无心惊讶地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叶倾城。 叶家三大魂阵:灵剑、袖藏和火阳。 在【倾城】上还有叶家的核心弟子才能够有的转火,灵剑、火阳和转火,晏无心在先前便已经见过,但是这袖藏却没注意,因此晏无心才有这一问。 看着满眼疑惑地晏无心,叶倾城指尖一阵魂力波动传来,而瞬间一句傀儡出现在两人身后,正是许久不见的【倾城】。 日光下,【倾城】身上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出现的瞬间,地上的枫叶飞起,枫叶飞舞中,【倾城】的手指慢慢张开,一把火剑慢慢在其指尖凝聚。 魂阵:灵剑。 而叶倾城指尖微动,火剑横与胸间,另一只手掌慢慢外推,横于身前的剑身慢慢消失在手掌,傀儡银白色的手掌出现在晏无心眼前,掌中空无一物。 “魂阵:袖藏。” 看着【倾城】的动作晏无心不禁皱了皱眉头。 “魂阵名为袖藏,而其意为藏,何谓藏?说起……” “藏之上为心,其中为意,其下为思。” 几句话出现在晏无心脑海中,“一个是被藏,一个是藏”,晏无心呢喃道,想起先前【倾城】的收剑,晏无心不禁想到“袖藏,难道就只是收,自己想多了?” 看着晏无心的模样,叶倾城突然开口,出声说道:“其实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 晏无心抬起头,只见【倾城】另一只手掌指出,一把火剑更快地从其掌前飞出,正是先前彷佛被收入掌中的火剑。 攻势比之前更加凌厉三分,而晏无心眼前一亮。 只听叶倾城出声说道:“我觉得袖藏应该是为了更好的攻。” “藏是为了更好的攻?”一句话彷佛将晏无心心中的迷雾驱散,晏无心顿时豁然开朗地说道:“所以藏灵只是为了更好的藏,而袖藏却是为了更好的攻。” 不明白晏无心在嘀咕着什么,而叶倾城靠近身来,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晏无心。狂喜之下,晏无心不禁搂住叶倾城,在其秀脸上不禁啄了一下。 叶倾城愣住。 没等叶倾城有所反应,晏无心就拉住叶倾城的手,向放置阵图的楼阁赶去。 “魂阵:袖藏,我懂了。” 第五十二章 一日悟两阵 被晏无心拉着,叶倾城到现在头脑还是一片空白,而动人的脸上闪过一抹诱人的绯红,如落日的晚霞,虽不明媚,但是却格外牵动人心。 正所谓,枫叶映染伊人媚,羞颜惹人醉。 不过若将叶倾城比喻为酒的话,想来应该是百年绝酿的女儿红,不必饮,闻者即醉。而此刻,晏无心醉没醉叶倾城不知道,不过她感觉自己有些晕乎乎的,脸上那一抹如蜻蜓点水般的轻啄,似酒入喉,不醉人,却有些醉心了。 若不是晏无心此时拉住叶倾城的秀手的话,叶倾城恐怕只能站在原地了。萧瑟秋风散羞颜,伊人独醉,而这抹不弱于枫叶林的美景晏无心是欣赏不到了。 知书阁并不远,去过一次的晏无心自然清楚其位置,路过尽头的小亭,再转便是知书阁。 在临安城,若谈美景,恐怕陆家会对叶家的枫林道有争议,而同样叶家也会对陆家的跃龙池感到不屑,若说两家实力的话,恐怕可以说一个三天三夜,而如果叶家有一样东西能让陆家心服口服的话,恐怕就只有这座知书阁了。 知书自然不是为了达礼,所谓知书便是不知傀儡不知书之意,而叶家也要求每位弟子在控制傀儡之前先要对其有充分了解,而这也是叶家的祖训,知而行之,不知为不知。 也有人说,或许也正因为此,叶家才能在临安城内百年未老,百年不倒。但不管如何,叶家百年的历史似乎都融于了这座知书阁中,前次来,由于时间很紧,晏无心顾不得观其全貌,而此次来到知书阁前,晏无心才注意到阁上几字。 “知,不知;知不,知。” 还没来得及领悟话中真意,晏无心只感觉手上一痛,痛感传来,晏无心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中竟然还握着一只手,这里没有他人,握着的手自然不必多想。 连忙松开,“小……姨”晏无心正准备说道,不过‘姨’字还没发出,头上已经挨了一下,而晏无心只能将这才出口一半的‘姨’字吞下。 美目一横,看着晏无心眼中的笑意,叶倾城说道:“还笑?来这里干嘛?” 被叶倾城这么一瞪,晏无心原本退到喉咙间的话语全部吞下,想来现在已经被吞入腹中了吧? “咦,大哥!?” 一声传来。 才过片刻,对于孟白的态度晏无心心中就大有转变,他此时从未觉得有那么好听的话语。 两人看去,一邋遢的中年男子正慢慢走来,不是孟白还能有谁? 而走在孟白身旁的还有光头老者和叶家家主叶知秋,不过看着三人身形所差的间隔,晏无心正感疑惑,疑惑间,孟白再次向前了几步,还没靠近,一股异味就扑鼻而入。 这销魂的味道让晏无心也不敢靠近孟白,而一旁的叶知秋看着两人,疑惑地出声说道:“你们两在这?” 你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之后还有个‘两’,听见叶知秋的询问,叶倾城不由俏脸再红,而来这作甚她又如何得知?索性晏无心回答道:“我想要再看一眼魂阵?” “再看一眼?” 众人不由疑惑,昨天才参悟的,今天再看能有多大的收获?不过他们也是正要进入知书阁一趟,点了点头,说道:“正好,孟大师将这个魂阵也交由给了我,我们也正要去知书阁一趟,那就一起吧?” “魂阵?” 想了片刻,晏无心才想起上次比试孟白正是用陆家的魂阵“灵刃”作为赌注,不过结果看来是陆家不仅赔了夫人,又折了兵啊。 看着孟白又要靠过来,晏无心一脸沉思状,随后慎重地问道:“孟大师。” “大哥,叫我小弟就行。有事尽管吩咐。”还没有询问,孟白走了过来,连忙说道,看来这个小弟他是做定了。 “尽管吩咐?”没有理会孟白所谓的称呼问题,而是抓住了其话中的核心。 “嗯。”孟白拍了拍胸,靠得更近,一副“有事就说”的表情。 “要不你去沐浴一下?”晏无心痛声说道,实在忍受不了了。 “……” 如果说知书阁外是经历百年风霜的话,那么楼内便是留住了百年时间的痕迹,不得不说,能够让陆家也毫无争议的楼阁确实能够配得上古老一词。 一日后,再次来到木桌前,比起昨天,桌上多摆放了一个阵图,正是从孟白手中得来的魂阵:灵刃,而今天进入楼阁的人也多了三个。 看着桌前的阵图,孟白倒是没有提出什么参悟阵图的要求,初入叶家,能够进入此地便代表着叶家对自己的信任,虽然他对阵图着迷,但还不至于如此不识趣。 倒是一旁的晏无心慢慢走到桌旁,打开了袖藏的阵图。 而出乎几人意料的是,晏无心只是随意看了看阵图,指尖并未出现任何的魂丝。 “都不用参悟?只是看?”几人对晏无心的举措感到更加好奇,没有魂丝,那么阵图便与一般的魂阵图案无异。 不过几人都没有注意到晏无心眼中欣喜的光芒。 在众人错愣间,晏无心拿出先前所用的刻魂布,一根魂丝出现在指尖。 魂丝出现,还有刻魂布,晏无心的举措众人自然清楚。 刻画魂阵,晏无心向刻画魂阵,而联想到晏无心先前所看的魂阵:袖藏,一个想法都不禁浮现在众人心中。 魂丝微移,不出众人所料,刻画魂阵。 在众人注视下,晏无心自然没有使用伴丝,这样一来,速度不禁慢了很多。 “魂阵:袖藏。”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袖藏不是为了防,而是为了攻。” 速度再慢,在几人的注视下,一副图案慢慢出现在众人眼前,最后一笔魂丝勾起,魂阵完成。 没有光芒闪过,没有魂力波动。 看着阵图上和黄巾上一模一样的图案,孟白不禁说道,“魂阵:袖藏。” 即便孟白认晏无心为大哥的事让众人所不解,而其所穿的衣服也让众人不能忍,但是就偃师来说,孟白在临安城的地位并不低。或许也只有陆家的陆成能够压其一丝光芒,毕竟与刘庭之相比,虽然经验上没有刘庭之老道,但是其年岁比起刘庭之而言,简直年轻太多了,因此此刻孟白一句话说出,众人都深信不疑,但是等反应过来后,众人心中便是深深的惊讶了。 “我大哥什么时候学的这几个魂阵?”孟白撇了撇头,对着身边的光头老者,出声问道。 老者想了半天才意识到孟白口中所说的大哥正是晏无心,脸上惊讶之意还没散去,带着心中的震惊之意,答道:“昨天。” “三个?”这一下,连孟白都不禁感到有些吃惊。 “三个。”老者点了点头,出声说道。 一日悟一个魂阵,众人虽然惊讶,但是只当是晏无心天赋异禀,如他所说,对魂阵的学习能力比较强。 而一日悟两个魂阵,就不是学习能力比较强能够解释的了。 “真不愧是我……大哥。”孟白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句。 “这天赋……”光头老者感叹了一句,发现无话可说。 “没让小姨失望。”叶倾城笑意盈盈地说了一句,彷佛晏无心能够做到这个是应该的,不奇怪。殊不知前一秒自己脸上的惊讶之色才是几人中最浓的。 “果然如此,袖藏是为了攻而不是守。”晏无心心中出声说道。 一直困惑自己的事情终于解决,晏无心也不禁松了一口气,不过随后看见一旁的另一个魂阵,想起袖藏,晏无心也不禁想到了藏灵。 “魂阵:火阳会不会也藏于其中呢?”晏无心不禁想到。 昨日本就是匆匆一瞥,对三个魂阵的映像都模糊了差不多,要不是《洛神赋》的原因,恐怕到今天晏无心就已经忘完了,此刻能够记住两个魂阵已经殊为不易了,而对于这第三个魂阵,晏无心还真是没什么映像了。 “他还要画?”在光头老者的惊声中,众人将目光再次落到晏无心身上,而晏无心慢慢走向第三张阵图,魂阵:火阳。 拿起阵图,慢慢打开。 “好熟悉的图案!”晏无心心中不禁想到。 与昨天不同,昨天来看这三张阵图,由于先入为主的观念,晏无心本能觉得这三张阵图对自己而言无异于新的魂阵,因此三个魂阵对自己而言就是陌生的存在,没有半点熟悉之感。 不过由于藏灵的原因,两个阵图彷佛是从藏灵一阵中分离出来的一般,因此才使晏无心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掌握两个魂阵,而此时,也由于先入为主的观念,晏无心脑海中先浮现的便是魂阵:藏灵的图案,是自己无比熟悉,第一个学会的魂阵。 在脑海中,两个魂阵慢慢靠拢,越是靠拢便越是发现两个魂阵的相同,渐渐的藏灵一阵将火阳所覆盖。 应该说是火阳一阵慢慢融于藏灵一阵中。 “有戏。” 晏无心心中一喜,指尖的魂丝再次出现。 第五十三章 风雨欲来 棋桌上,黑白两子分势而立,棋盘四角星位上也已交错放上了黑白两枚座子,各占半壁江山。 虽然一开始是陆成执白先走,但是数十手过后,先手优势已荡然无存,再下十数手,先手优势已转至青衫男子这边了,数十手过后,深于棋道者看出,两人显然都不精于棋道,但是相比而言,陆成是要更差一些的。 看着棋局,哪怕青衫男子不精于此道,但是随意翻看棋谱,也能学会几招妙手,两颗黑子落下,竟同时征吃陆成两处白子。这么一来,陆成顿时陷入困境,这两处白子要是被征吃掉,输局已定。 陆成紧张地看着棋局,看着熟悉的布局,陆成慎重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突然出声问道:“三叔,不是说那本棋谱都不准看了吗?” 显然陆成认出了这一手是出自上次自己带来的棋谱,而青衫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上次看的时候记住的。” 陆成心中想要吐血。 “三叔,你能再找个更差的借口吗?”陆成心中不禁想到。 不过看着棋局,陆成显然不想如此放弃,一时间陷入了深思。而青衫男子将手中的棋子放到一旁,出声问道:“陆家现在怎么样?” 听到青衫男子的询问,想到最近临安城传得最广的消息,陆成不禁撇了撇嘴,出声道:“还能怎样?据说陆残雨已经将他最爱的琉璃盏给摔碎了。” 陆残雨便是陆家家主,不过提起此人,陆成口中显然没有多少尊重的神色,对于陆成而言,自己父亲死后,只有眼前自己的三叔才能让自己心中有一丝尊敬之意了。 “七星琉璃盏?” 青衫男子继续问道。 七星琉璃盏,琉璃盏中的珍品。先不说七星琉璃盏中的珍品,单是琉璃盏其价格已经不凡,而七星琉璃盏更是至宝,七星代表的便是七色,据说根据时节的不同,琉璃盏上所发出的的光也不同,若在夜里,单一个琉璃盏已经能通亮一间屋,可谓琉璃一盏通人心,夜色遥看近却无。 “不能还能是哪盏?他们陆家的魂阵灵刃可是被孟白带到叶家了。”陆成目光没有离开棋局,不假思索地说道。 “他们陆家”,听到这一句,青衫男子也没有丝毫不悦,对于陆成的态度,他或多或少也了解,不过虽然了解,却是他不能改变的,保持现在这种关系已经是对陆家最好的结果。 “孟白本就对魂阵痴迷,离开陆家也无可厚非,这倒是不奇怪,正如刘庭之会离开叶家一样,一码事。”青衫男子如此说道。 想了许久,还是没有破解之法,而听到青衫男子如此说,陆成也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一个家族想要永远地留下一位偃师,除非有足够的利益,否则哪怕是自家的人,也有离开的可能。 随后,青年男子将目光移到了棋局之上,看着自己占尽优势的黑子,出声说道:“参差分两势,玄素引双行!” 一句话让陆成眼前一亮,虽说他不善此道,但是以他的天赋,不会对此一无所知,当下拈子点于二路处。 一子解双征,以征解征,借劫酿劫。 陆成一手便将棋局上的优劣势尽改,如同开始一般,黑白对峙,均势。 “不错。” 青衫男子突然出声说道。 而听到青衫男子的夸奖之意,陆成眼中不无得意之色,即便得意,在青衫男子面前,陆成还是脸上得意而嘴上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三叔过奖了,一般,一般。” 话中一般,不过神情表现得可不一般。 没有理会陆成在一旁得意的样子,青衫男子看着棋盘随手拿起一颗黑子,堵住白子之路,落子一夹。 白子势弱。 乐极生悲,此刻陆成脸上得意之色一跨,好不容易想出的一手妙局却瞬间被化解,反而陷入了困境。 看着眼前的局面,青衫男子出声说道:“七星琉璃盏没碎。” 听到这一句有些莫名的话语,陆成一愣,没有管眼前的棋局,有些疑惑地看向了青衫男子。 而男子从怀中拿出一本翻开的书籍,随手扔在棋桌之上,陆成看去,不是棋谱还能是什么,书籍翻开,而此刻书页上正是两人下的这一棋局。 “难怪之前下得那么快?”陆成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的,一不小心又着了自己三叔的道。 没等陆成开口,青衫男子负手于身后,叹了口气,出声说道:“收拾一下,我们该回陆家了。” “回陆家?”陆成此刻显得更茫然了。 看了陆成一眼,青衫男子再次坐了下来,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地捡起,说道:“让你学棋,不是让你钻研,而是想让你能够站在棋局外看棋,但是你每次都会陷入棋局之内。如果要入局,那么你便要有破局的实力才行。” 想起与三叔下了那么多盘棋,一局未赢,陆成不禁陷入沉默。 看着青衫男子正在收拾棋子,陆成伸出手去想要帮忙,没曾想手上挨了一下,手又缩回。 “仔细看。” 青衫男子继续收着棋子,陆成发现青衫男子收棋很有规律,似乎是按照他们下棋的顺序倒回来来收的,一颗一颗的棋子慢慢被青衫男子拾起,而陆成第一次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着棋局,眼中豁然开朗。 “如果说七星琉璃盏没有被摔碎,但是陆家却故意放出这个消息,就只能说明陆家是故意让别人知道的。” 陆成深思过后,缓缓说道。 “不错,还有呢?” 青衫男子没有抬头,随意赞了一句,继续捡着手中的棋子,出声问道。 “如果陆家放出这个消息,便说明他们想让外人知道孟白的离开对陆家而言是很大的一个损失,尤其是在孟白去了叶家之后。” 思路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就如同在青衫男子将棋子一颗一颗拾起后,棋局有慢慢回到最初,每一颗棋子的作用更加形象的展现在陆成脑海之中。 想到这里,陆成联想到青衫男子先前的话语,抬起头,一字一句地出声说道:“所以陆家要对叶家动手了。” 青衫男子的手一顿,看着此刻自己手中的黑子,将黑子捏在手中,此刻棋盘上的棋子已经所剩不多,听到陆成的猜测,青衫男子并没有反驳,只是说道:“说动手不贴切,应该说是有所举措了吧。” 说完之后,又将棋盘上的棋子慢慢收起,而陆成看着眼前的青衫男子,自己的三叔,即便此时男子双鬓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是每次与其交流,都会被其见微知著的大局观所震撼到,显然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怀着极其好奇的心,陆成还是忍不住问道:“三叔,难道你就凭摔破七星琉璃盏就能够想到整个事情?” 陆成知道自己的这个三叔,基本上一品居三楼便是青衫男子一天的活动之地,如果说真能够凭借这么一个消息而知全局,那真是……有点厉害了。 陆成心中不禁想到,而青衫男子没有解释什么,出声道:“所以,想要看清整个局面,你便要置身于局外。” 拿起这被陆成第一手下的白子,递给了陆成,陆成眼中惊讶之色还没有散去,结果男子手中的白子,心中还有一问不解,看着白子,陆成疑惑道:“三叔,那么你是怎么知道他没摔碎七星琉璃盏的?” 一只小鸟慢慢飞入阁楼中,随后再青衫男子手臂之上停了下来。木制的小鸟张开嘴,从口中吐出了一张白色的纸条,而青衫男子接过纸条,随意答道:“他先前告诉我的啊。” “……” “原来不是你看出来的啊?”输一局的郁闷心情还没散去,青衫男子这样一说,陆成心中真有想要吐血的感觉。 青衫男子看着陆成脸上极为郁闷的表情,嘴上笑了笑,随后慢慢地转身。其实,他没有告诉陆成实话,这确实是他猜出来的,因为他了解自己的大哥,不会因为一个孟白的离去就摔碎自己心爱的七星琉璃盏,就如当年不会因为一个陆家人就放弃那近在眼前的利益一般,哪怕那位陆家人是自己的亲弟弟也一样。只是这些话他不会对陆成讲,而他也希望能够借此来抹去陆成心中自己高大的身影,至少能够让其望其项背。 如果太过高大,对陆成而言反而是一种阻碍。 要回陆家,想来应该有一段时间不能在此观景了。来到窗前,彷佛是要告别这熟悉的眼前景,青衫男子慢慢抬起手,顿时一阵风从窗外吹来。 窗外凉风起,站在阁楼之上,风也大了许多。不过感受着风中所带的凉意,似乎风比之前更凉了许多。 青衫男子放下手掌,极目远眺,此时临安城外的南山上有些泛黑,天际飘来一朵乌云。 顿时,风大了许多。 山雨欲来。 风满楼。 …………………………………………………………………………………… 晚了许多,不过还是发了出来。发书一个月了,快18万字,几乎每天6000多字的更新,算是与当初说的一样了。为此,能不能求个收藏、推荐。 第五十四章 转空子 若说晶石,其珍莫过于琉璃,琉璃,晶石中皇者,生百年,孕百年,成百年。琉璃中珍品者可做琉璃盏,盏中酿灵气,秀口谈乾坤,而琉璃盏珍品者莫过于七星琉璃盏。 七星贯琉璃,泛光过珍晶。 曾有言道,七星琉璃盏,盏中光芒白昼不娇,深夜不艳,而为清光莽莽。不说别的,单是七星琉璃盏夜中七色光璀璨已经可见其不凡,更别提其盏中还能酝酿天地灵气。 据说,以七星琉璃盏盛放的果实,其中自然能够吸取盏中灵气,能够保存三天而依旧新鲜,存七天而不变,放一月而不腐,更重要的是果实入腹,即便是普通的果实,只要摆放在七星琉璃盏中之后,便能增加体内气海的魂力,可以想象这所谓的七星琉璃盏到底有多宝贵了。 而此时,陆家旁阁,听雨阁中。 听雨阁便是陆残雨所在阁楼,阁楼取小楼一夜听风雨之意,不过对于陆残雨而言,听的就不只是风雨了,更多的是听心雨,正如陆残雨一直认为,“心中无雨,眼前便是晴天,而只有能听得到心雨,眼前才会有阴天景,只有阴天景,才会使人未雨绸缪。” 此刻,房内,陆残雨手中拿着其视为珍品的七星琉璃盏,不过琉璃盏已经被摔成了两半,并非陆青云所猜测的假摔,陆残雨的确将这琉璃盏给摔破了,不过陆青云猜得不错,陆残雨摔破琉璃盏自然不是因为愤怒所致。 心中能听心雨,自然能够未雨绸缪,而之所以摔破这七星琉璃盏,也是因为此时到了绸缪的时候了。 看着这被自己摔成两半的七星琉璃盏,陆残雨心中没有任何心疼之意,看着这千金不换的七星琉璃盏,陆残雨缓缓说道:“哪有那么多舍不得,只要能够换取更大的利益,任何东西都可以舍得。” 所谓绸缪,便是绸叶家之缪。 看着自己父亲手中的七星琉璃盏,琉璃盏底部有个凹槽,凹槽是空的,显然凹槽内原来应该是有什么东西,看着凹槽,陆宁问道:“这就是七星琉璃盏的孕灵槽?” “嗯。” 很多人都知道七星琉璃盏珍贵,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七星琉璃盏珍贵的地方,大多数人皆知七星琉璃盏其中能够酝酿灵气,但是很少有人知道盏的底部能够吸收并孕育灵气,而盏中的灵气只不过是这底部溢出的一部分而已。 如果不是一次不小心的意外将这七星琉璃盏摔碎,他也不会明白其中奥妙。这七星琉璃盏原本是一对,而当年由于不小心,另外一盏七星琉璃盏摔破,不过却因祸得福,使其能够窥得其中奥妙。 陆残雨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十年来,琉璃盏内放的都是红石魂石,魂石的灵力自然会被吸收,而近十年的投入为了不就是这一颗转空子吗?” 魂石分七等,以七色划分七等,而红色乃魂石中极品也。 “转空子?” 陆宁有些疑惑地说道。 “转乃转换,空为空间。” ……………… ……………… 叶家,知书阁。 看着自己黄巾之上所刻画的魂阵,晏无心不由摇了摇头,低语道:“看来还是不行,果然魂阵没那么简单。” 说完之后不由抬起头,发现阁楼中就只有自己一人了,透过窗户,看着窗外已经微红的阳光,知道时间应该到了傍晚了,没想到自己这样一沉思,竟然就过了一下午,虽然刻魂布上的图案倒是成了,但晏无心知道,这魂阵徒有其表,如果用在傀儡上的话,估计连原魂阵十之二三的威力都没有,也就是说,这是假魂阵。 不过由于晏无心太过专注于魂阵之中,自然没有看到当时在场几人眼中震惊的目光,一天悟两阵已经够夸张了,如果再考虑到晏无心的年纪,这基本上已经夸张到不可能的程度了,而如果一天悟三阵的话,这就不是夸张能够形容的了,即便第三个魂阵刻画出来只是假魂阵。 一般而言,假魂阵是真魂阵的必经之路,有形无实视为假,也就是没有领悟魂阵中的奥妙,魂阵自然威力大减,因此这才有假魂阵一说,但是如果不领悟假魂阵又何谈领悟真魂阵?就好比想要过河,必须先上船,通过船才能够到达河对面,河的对面便是所谓的真魂阵,而上船的过程便是领悟假魂阵,而船便是魂阵的奥妙,试问有几人能够不上船而到河对面的? 天色已经不早,晏无心揉了揉有些酸涩的手臂,本想伸个懒腰的,但是由于手臂酸涩,抬不起来,只能作罢。不过,手旁的另一张阵图映入晏无心眼中,正是由孟白带来的魂阵:灵刃,不过随意看了一眼,晏无心便失去了兴趣,与今天孟白刻画的并无多大差别,因为魂阵藏灵的关系,灵刃的图案即便晏无心只看了几眼,却已经能够记在脑海之中,当然这可能也因为灵刃和灵剑或许相差不大的原因。 不过无论怎样,只要只要能够记住图案,晏无心相信比起阵图,古书对自己的帮助更大。 “咦,怎么感觉阵图的波动有些强烈呢?难道是阵图完整的原因?”看着手中的阵图,晏无心有些疑惑地想到,不过对于魂阵,他都谈不上有多了解,只是由于古书的原因占了些便宜而已,那么对于阵图,他更加是完全陌生了。 既然不明白,晏无心自然不会难为自己,随手将阵图放下,感觉到手已经恢复,不在酸涩,伸了个懒腰,慢慢离开了知书阁。 刚放下的阵图上一道淡淡的光芒亮起,与窗外投入的微红的光相比,阵图上的光芒更显得黯淡,不过黯淡的光芒不断闪烁。 阵图正是魂阵:灵刃。 走出阁楼,阁楼外仍是那个彷佛永远睡不醒的老者,老者的摇椅前后摇动,好不悠闲,不过伴着天上的红霞,对于老者而言,比起悠闲更多的或许是自在吧。 老者微微睁开眼,随意地看了晏无心一眼,看着晏无心有些年轻的面容,自言自语道:“那么年轻就能得到这种待遇,看来这个少年不简单啊。” 说完之后便又闭上了眼,继续做着刚才未做完的梦。 阁楼之上,一阵波动传来。 老者如从睡梦中惊醒一般,坐了起来,对于他而言,知书阁的一切他都感到无比熟悉,此刻阁楼中的波动就如在在平静的水面上荡起波纹,再小的波纹也会扩散,而只要波纹扩散,他便能觉察得到。 “难道还有人敢闯入知书阁不成?”老者呢喃道。 摇椅上老者的身影瞬间消失,此地只有摇椅还在不断摇晃。 来到阁楼中,不见有任何人影,阁楼中也没有任何声响,老者闭上眼,感受着波动的来源,慢慢来到楼上。此刻,波动已经完全消失,“难道感应错了?真有人能够如此快地来到阁楼中再离开?”老者疑惑道。 不过这个想法随即便被自己给否定,如果真有这样的人,那么即便是自己又怎是这人的一合之敌,那就不用偷偷前来了。 笑了笑自己,彷佛是在嘲讽着自己的苍老,心中还没抱怨,老者眼睛一眯,看向身前的木桌。 老者眼中充满不可思议。 木桌上空无一物,而原本这里应该是有着三张阵图,不,应该是四张。 现在没了。 ……………………………………………………………………… 昨天的更新会慢慢补上,现在先来一更。。让各位开胃。。 第五十六章 局外人,局中人 临水阁外的临水桥下,依旧流水淙淙。 此刻的阳光已经说不上明媚,毕竟已到傍晚时分,桥下的流水被染上一抹浅红,拖着无聊的脚步,陆乞儿慢慢走出阁楼,嘴里不禁抱怨道:“好你个晏无心,把临水阁交给我就自己跑了,真是……” 不过抱怨归抱怨,心中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否则又怎么会一直紧张到现在。不过好在事情已经解决了,听到叶家传来的消息,陆乞儿心中还是不禁为晏无心感到高兴,自言自语道:“好小子,竟然能够赢得了孟白,真是不简单啊。” “陆爷,陆爷。” 还没来得及享受这难得的平静,只感觉汉白玉所做的临水桥上传来一阵震动,一装束华贵的胖子小跑而来,即便此刻天气正凉,甚至已经有些微冷,一脸横肉的胖子手中还是紧握着绸缎做的汗巾,而汗巾上已经湿透。 来人正是临安城翡翠楼的黄掌柜,能被誉为临安城第一酒楼,其身家也不算差,不过此刻看起来,这身家不弱的黄掌柜有的只是一脸狼狈之色,除了狼狈,脸上更多应该是汗珠了,而所谓的尊贵,在其脸上倒是很难发现。 看着眼前的汗流不止,上气不接下气的黄掌柜,陆乞儿笑了笑,出声调侃道:“哟,黄胖子,早跟你说过了,你爷爷已经在墓里面了,你可别来寒碜我。” 被称为黄胖子的黄掌柜听到这话却没有丝毫不悦,一脸胖肉挤在一起,笑呵呵地说道:“陆爷这是说哪里的话,我爷爷就只是将我父亲给养大,对我可没有半点恩情,倒是陆爷,对我才是恩重如山。这声陆爷,肯定受得起,受得起。” 陆乞儿看着眼前的这位商贾之人,都是向来商人最伤人,重利不重情,不过在他看来,这位在自己面前将地位放低的黄掌柜比那些自家之人重情得多了。 看着黄胖子身后一路的水迹,陆乞儿知道这黄胖子所言不假,真的是一路赶来的,他人不知道可是他却清楚,以眼前之人宁坐十天不动一刻的性格,让他跑来这里那可有多为难,看着眼前和自己差不多高而是自己三个重的黄胖子,陆乞儿捏了捏其脸上的横肉,笑着问道:“怎么了,黄胖子,上次的捕鼠子还没赚够?” “够了,够了,这不都是陆爷你厉害嘛。”黄胖子一愣,眼中笑意更浓,恭维之声毫不吝啬的从嘴中吐出。 这句倒不是恭维,而是真心的,没想到上次陆乞儿让他带回的捕鼠子竟然会引起那么大的轰动,第二天来到翡翠楼的人可谓络绎不绝,那天的进账比平时多了三倍以上。 “得了,得了,怎么从你口中说出的话感觉那么腻呢?”陆乞儿果断打住黄胖子那满腹恭维不断,嘴中滔滔不绝的话语,毫不留情地出声说道。 “哈,这不是被我满腹才华给染的吗?”黄胖子没有任何怒意,脸上的肉堆在一起,黄胖子笑着说道。 “满腹才华?我看是满脸肥肉吧?要不怎么会那么腻?”陆乞儿调笑着说道,任谁见其模样,都不会想到眼前这位与临安城商贾首富详谈甚欢的少年,在一个月以前还是一位乞儿而已。 看着黄胖子终于不再喘气,陆乞儿出声问道:“怎么了,黄胖子,你的翡翠楼又出了什么大事?” “哪能总是出事,不是你让我有空盯着一品居嘛?”虽然气不喘了,但是汗流仍然不止,拿出汗巾继续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出声说道。 “一品居?”听到这三个字,陆乞儿心中一凛然,当初黄胖子走时,陆乞儿让其如果有空的话帮忙看着点一品居的动静,没想到这黄胖子不仅记住了这件事,还专门来告诉自己。 “嗯,不知道这算不算大事,陆青云离开了一品居,好像回陆家了。”黄胖子如此说道。 “陆青云本就是陆家之人,回了就回了,这有什么……”话还没说完,陆乞儿心中一愣,好像想起什么,接着问道:“陆青云是什么时候离开一品居的?” 看着陆乞儿如此模样,黄胖子严肃地说道:“应该是今天早上。” 看得出来,黄胖子对这件事确实很上心,至少在时间方面记得很清楚。 而陆乞儿也不禁陷入了沉默。 一些被其忽略的事情有重新浮现在脑海之中。 “陆家,叶家,孟白,一品居,魂阵……” 突然睁开眼,陆乞儿惊声说道:“孟白是陆家的人。” 说完之后,没有理会身后的临水阁,看着身前夕阳渐渐消失,已经慢慢黯淡下来的天色,低语道:“希望还来得及。” ……………………………………………………………………… 带着夕阳下身后的残影,晏无心慢慢走回到自己的房屋。 “据说灵刃和灵剑来自于同一魂阵,不过听说灵刃是聚水为刃,而灵剑则是聚火为剑,这一水一火的,怎么来自同一魂阵的?这是奇怪。” 一路上晏无心脑海中出现的都是先前在知书阁所看到的魂阵,带着心中的疑惑,晏无心随意的推开门。 接着透过木窗的一抹残阳,晏无心看到了木桌上多出的一抹淡黄,心中闪过一丝不安,走到木桌前,“阵图?”晏无心惊声说道,拿起放在桌上的黄巾,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应该在知书阁的阵图突然出现在自己屋中。 不过此刻再次看着手中的阵图灵刃,晏无心竟然有着莫名的感觉,脑海中不由浮现的魂阵藏灵,两个魂阵慢慢叠加在一起,没有任何的融合点,这让他感到有些惊讶,毕竟在学会藏灵之后,他感受到的都是这个魂阵的神奇,或者说这个魂阵中竟能让自己如此快的学会另一个魂阵,而此刻,看着自己手中的魂阵,脑海中竟然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陌生,很不好。 “灵剑,聚是一方面,转也是一方面,但是转不是更重要的。” 想起两人比试时自己所说的话,此刻再看着魂阵,晏无心发现魂阵好像真的与灵剑不同,太不同了,如果是两个不同的魂阵的话,自然不可能相同,但是如果是两个有渊源的魂阵的话,哪怕再相同,但只要核心不同,无异于两个完全不同的魂阵。这种不同便是不应该的,而一个想法不禁出现在晏无心脑海之中,“难道阵图是假的?” 拿着手中的阵图,晏无心不禁陷入沉思。 “眼见为实,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道声音传入耳中,将这份沉思打破,而几道人影出现在门外,看着站于木桌前的晏无心,眼光复杂。 “柳老?”叶知秋向守门老者看去,出声说道。 而原本知书阁前的老者慢慢走出,老者伸出手,掌中几根魂丝来到黄巾之上,感受着魂丝上传来的波动,老者睁开眼出声说道:“没错,阵图上还有残留的魂力,应该就是他无疑。” 自己先前看过阵图,有自己的魂力自然不是什么怪事,只不过看着眼前的气氛,明眼人都知道不对了,因此晏无心看向几人,眼中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看着桌上仅仅只有一张阵图,其他阵图不知去向,而皂衣老者冷哼一声,不客气地问道:“怎么了?其他阵图呢?” 晏无心心中更加迷茫,重复道:“其他阵图?” “陆家拜访。”一位弟子跑来出声说道。 ……………… ……………… “我问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叶空狐站在院内,看着手中的白纸,厉声问道。 站在叶空狐身前的是一位叶家弟子,听到叶空狐的询问,叶家弟子年轻的面容上有些慌乱,即便眼前的这位大长老平时总是笑呵呵的,但是叶家弟子都知道,这位脸上挂满笑容的老人在不笑时是怎样的威严,低下头,缓释了心里的压力,叶家弟子出声说道:“临安城中满大街都是,我只是随意拿了一张。” “满大街都是?”叶空狐出声说道,而心中闪过一丝不妙之感。 此刻在叶空狐的手上是一张白纸,白纸上有三个图案,如果是其他人自然不能立刻认出这三个图案,但是身为叶家的大长老,即便不是偃师,但是他仍然能够看出白纸上这三个个无比熟悉的图案正是叶家的三大魂阵:灵剑、袖藏、火阳。 “陆家拜访。”另一位弟子跑来出声说道。 第五十八章 一夜听风雨 “明天我的大婚,到时候看刘庭之有没有回来事情不就清楚了。” 楼去人空,阁楼内显得有些寂静,而叶倾城的一袭话语彷佛还在阁楼中回荡。 此刻阁楼中除了没走的叶倾城便还有站在一旁的叶知秋了。 秋季快要过去,叶子都已经枯黄,已经入夜,即便看不到院内萧索的场景,但是冷风瑟瑟吹来,叶知秋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萧瑟的感觉,不知是为景,还是为眼前的人。 “其实你可以拒绝的。” 叶知秋如此说道。从陆家递回那三张阵图开始,叶知秋便知道所谓提亲、求婚,都不是陆家想要的,至于陆家所说的为刘老而来更加不可能,陆家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叶家,侵吞叶家。至于提亲或许是刘老的要求,只是陆家随意一说而已,不论如何,叶家答应或者拒绝都无关大局,而到了眼前的局面,同样的无论陆家有没有提亲成功也都无关大局。 听到叶知秋的话语,叶倾城不禁陷入了沉默,随即转过身来,看着叶知秋,出声说道:“我要答应。” 看着叶倾城执着的脸庞,在月光下,没有任何的妩媚,但是叶知秋觉得此刻的叶倾城格外漂亮,想来真的能够倾一座城了。 面对叶倾城直视的目光,即便心中一直古今无波的叶知秋也不禁移开的目光,目光瞥见叶倾城的侧脸,叶知秋只感觉心跳慢了半拍,看着天上动人的月色,叶知秋叹了一口气,出声说道:“为了他?” “为了他!”叶倾城坚定地说道。彷佛情侣间最美的表白,只不过他不在这里。 两人口中的他自然只有一人,便是晏无心了。 叶知秋不禁陷入沉默,叶倾城的做法无疑便是为了晏无心。如果叶倾城出嫁之后,刘庭之还是没有回到叶家,那么就说明刘庭之的离开与晏无心无关,而如果刘庭之回到叶家,那么便更好,这样可以为叶家争取时间,也能为晏无心争取到时间,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即便再天衣无缝的阴谋也会露出破绽,那时,晏无心自然能够获得清白。 无论结果怎样,叶倾城这一举措只有一个原因,为了晏无心,至少为了给晏无心更多的时间。 “值得吗?”犹豫了片刻,叶知秋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最想问的问题。 “值。”叶倾城出声说道,声音中没有丝毫颤抖,没有丝毫犹豫。 说完之后,叶倾城似乎发现了什么,眼睛眯了起来,如同狡黠的狐狸般看向了叶知秋,笑嘻嘻地问道:“你喜欢我?” 叶知秋心中一跳,心跳不仅慢了半拍,似乎是完全停止了,叶知秋移开目光,古井无波的心中起了一丝涟漪,叶知秋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出声说道:“瞎说什么。” 叶知秋比叶倾城大了几岁,两人一起长大,看着这个笑起来如小狐狸般的女子,听着总是响在自己身后的那一声“哥哥”,看着她一点一点的长大,面容也如同名字一般越来越倾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里就有了她的影子。 此刻,身为叶家家主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不能像女子一般随意,他身上有父亲叶空狐,叶家大长老所赋予的压力,他肩上肩负的是整个叶家,所以当年他只能看着那位自己视为亲妹妹的女子独自离开叶家,他只能默默忍受着身前女子的指责。 ———— “你不是说青衣姐姐是你的妹妹吗?那你身为叶家家主怎么什么话都不说?” “我……” “你知道青衣姐姐闯过了木人巷付出了什么,她只有八年的寿命了,八年。一切都怪你,都怪你。” “我……” “叶知秋,我讨厌你。” ———— 所有的这些他都没忘记,他也记得从那之后,身前女子再也没叫过自己一声哥哥,但是身为所有的压力,叶家的兴衰肩负在肩,这些注定他不能随意,而这些也注定了他这种古井无波的心境。 不过,古井无波的心中由于女子的话语泛起了涟漪,“知秋哥哥,以后无心就拜托你了”,听着熟悉的称呼再次响在身后,好久没听见的话语再次从女子口中传出,彷佛多年以前那个活泼的女孩一般,一直没变。 而叶知秋心中的那句“我喜欢你”也没有说出口。 ……………………………………………………………………… 木羁阁。 羁便是羁押之意,而阁楼用途不言自明。 透过窗户,晏无心自然能够看见窗外的夜色,夜色深深,而晏无心心中沉沉。 “难道这是陆家的阴谋,但是他们到底是如何潜入知书阁的?” “而且阵图没有被其他人碰过,这是怎么做到的?” 一连串疑问在心中闪过,不过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否则晏无心有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月亮上移,渐渐出现在了窗户的视野中,而一道娇声娇气的话语在窗边响起,“疯哥哥。” 听到这道声音,晏无心不禁来到窗边,心中有些焦急地问道:“小云,怎么样?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这道娇声娇气的话语自然便是来自与晏无心有过一面之缘的叶云了,那个小女孩,被关在这里,晏无心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所幸叶云跑到这里玩耍,晏无心好说歹说才将其劝去打听消息。 ———— “小云,小云,是你吗?” “呀,屋子在说话,好神奇。” “……” “小云,是我,你无心哥哥。” “骗人,我哪有无心哥哥。不理你了,我要走了,娘亲说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小云,小云,我是你疯哥哥。” “啊,疯哥哥,你早说是你嘛,你在里面干嘛?好玩嘛?” “……” “小云,你帮哥哥一个忙行不,哥哥以后陪你玩。” “说话算话,拉钩。” “……” “哥哥拉不到你的手,不过哥哥不会骗你的,你去帮哥哥打探一下消息好不好?” “打探?什么是打探?” “……你去那里听一下各位白发爷爷在说什么好不好?” “哇,我最喜欢这个游戏了。” ———— “小云给是全部记住了哦,我背给你听。” 晏无心可以想象木窗外的小女孩应该是一脸骄傲的模样。 “不知道这次陆家主突然拜访所谓何事?” 叶云学着陆残雨的声调,有模有样的开始讲起来。 …… “我答应。” 娇声娇气的话语故作严肃地说道,声音显得格外滑稽,而小女孩独自演完一场戏后,出声说道:“最后那位红衣姐姐这样说道。” 晏无心愣在了木屋之中,什么声音都听不进去,知道小女孩叫了多声“疯哥哥”以后,晏无心才回过神来,出声说道:“小云,这次谢谢你了,疯哥哥下次陪你玩啊。” “哦,你要来的哦。”小女孩心中显得有些高兴,在她看来刚才的游戏已经很好玩了,此刻要走了,小女孩心中也显得有些不舍地说道。 “嗯嗯,疯哥哥答应你。”晏无心答应道。 夜更深了。 窗外寂静,而小女孩也离开很久,晏无心呆呆坐了很久,呢喃道:“小姨要嫁给刘庭之,为了我。” “为了我。” 再次呢喃出声,在寂静的木阁中,晏无心的话语不断回荡,回荡在耳边,更多的是回荡在其心中。 一滴泪慢慢从其眼中流出,滴落。在父亲离开之后,他哭的不成样子,那时候为自己擦拭眼泪的是自己的母亲,而在母亲离开后,他没有再哭,因为他要为自己的妹妹擦拭眼角的泪。但是这几个月,他流过很多次泪,因为有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自己的“小姨”会为自己擦拭眼角的泪。 但是此刻,他什么都做不了,而为了他,那位女子可能要永远地离开自己。 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涌上心间。 视线模糊,木阁的木墙之上几个熟悉的字映入眼中。 “无心。” “晏无心。” 字是自己的名字,但是字却不是自己写的,看着这熟悉的字,一些被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再次浮现,“娘亲”,带着一抹哭腔,晏无心出声道。 字迹是自己母亲的字迹,也就是说当年自己的母亲也被关在这里,而看着这几乎一笔一划刻画的字迹,这用手指一点一点划出的字迹,晏无心能够感受到字迹上传来的体温,能够感受到字里行间传来的爱。 原本以为,母亲走后,自己便再也找不到这种感觉了,但是叶倾城的出现,如同为晏无心冰冷的世界燃起了火花,只是到现在难道连这抹火花都要消失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母亲,无心该怎么办?怎么办?” 晏无心将头埋在臂间,如同当年那个无助的孩子。 “那时候,我姐的傀儡术还不足以闯过叶家的木人巷离开叶家,而且想要离开,便意味着被叶家逐出家门,便意味着再也不能回到叶家。” 一句话语突然浮现在晏无心脑海中,晏无心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出声说道:“木人巷。” 慢慢地站了起来,晏无心没有理会那道打不开的门,向阁楼伸出走去,对其他人而言,那里也是一条死路,或者说更惨,否则的话,这木羁阁怎么能关住人。 阁楼深处,另一道门出现在晏无心眼前,门上有三个大字。 “木人巷。” 彷佛和当年一样的场景,彷佛和当年一样的人,都是为了心中那一分不舍。 时隔多年,但是在此刻,两人迈着同样的步伐,心中没有丝毫的犹豫,义无反顾地走向了那道门,慢慢打开。 ………………………………………………………………………………………… 又是一更送上,三更万字,如果看得高兴的话,还请大家点点收藏,点点推荐。 第六十五章 三袖藏,秀手摧孩童 叶倾城一笑后,【倾城】也出现在两人身后。 【倾城】身披青色的甲胄,魂丝拉到,傀儡身上的齿轮慢慢转动出声,【倾城】手指慢慢握起,手掌间光芒汇聚。 晏无心此刻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对这些完全不懂的少年,但是就是因为懂,所以此刻才会感到惊讶,他自然看得出来光芒汇聚之处便是魂阵所在,而对于这个魂阵,他并不陌生,叶家的三大魂阵之一,灵剑。 他也用过这一魂阵,但是此刻与叶倾城相比,他聚灵气成剑的速度就不知慢了多少倍了。看到【倾城】的出现,周围的人便已经携傀儡而来,但是人影还未到,【倾城】手中便多了一把长剑,由火焰组成的长剑。 一豹形傀儡向叶倾城扑来,傀儡指尖利爪伸出,利爪上银光闪过,暗灰色的利爪显得锋利无比。豹子虽然快,但是叶倾城的速度更快,叶倾城脚下步伐不乱,面对袭来的众人,【倾城】 握剑而破势。 众人一往无前的攻势一缓,而这一缓,首当其冲的便是那只豹形傀儡,傀儡伸出的利爪被火剑削过,利爪断开,而剩下的利爪也在火焰下融化,想来若不是身后之人操控的快,这利爪就不仅仅只是变成钝爪那么简单了,可能这只豹子就要变成无爪之豹了。 一剑止住豹子攻势后,其他人也赶来上来。 人群中,倾城和【倾城】在其三进三出,没进一次,带走的都是一具傀儡,不过片刻时间,围攻而来的傀儡就已经损失了大半。 “可恶,这样不行。”方才操控豹形傀儡之人出声说道,鹰钩鼻男子看着在一群傀儡中如如无人之境的叶倾城,放弃了再上的打算,目光一瞥,晏无心的身影落入鹰钩鼻男子眼中。看着晏无心青涩的面容,鹰钩鼻男子眼中闪过一抹阴冷,舔了舔嘴唇,暗道:“抓住你,那女子还不得束手就擒?” 男子体内魂力瞬间爆发,本在地上匍匐的橙黄色豹子突然起身,向晏无心所在之处跃去,豹子双腿不过前后一蹬,速度便加快了许多,两人相隔距离本就不远,不过片刻的时间,豹子已经从地上跃起,如豹子扑食一般向晏无心扑去。 这一扑,豹子的威势相当十足,两颗铁做的长牙从嘴里吐出,一声低吼从豹子口中发出,伴随着低吼,豹子从空中破风而扑来。 空中落势本就较快,晏无心指尖魂丝出现,本就有些残破的【孩童】再次来到晏无心身旁,看着已经断了一半的利爪,晏无心没有选择后退,“如果将袖藏弄到三次会怎么样呢?”一个想法突然出现在晏无心心中。 魂力随魂丝流转至魂阵,魂阵慢慢运转,光芒汇聚。看见【孩童】手中汇聚的光芒,鹰钩鼻男子不由想起先前【倾城】手中的一剑,而每过太长时间,一把便出现在【孩童】手中,就速度而言比叶倾城还要快上不少,不过在大小方面就不是一个层次了。 匕首的出现让鹰钩鼻男子不禁一愣,随即嘴角不屑的撇了撇嘴,“豹子不发威你以为是病鼠啊?拿着一把匕首就干出来耀武扬威了?”男子出声讽刺到。 没有理会鹰钩鼻男子口中的话语,【孩童】握着匕首向自己左手刺去,匕首消失,而鹰钩鼻男子大笑出声,不过看到接下来的一幕,鹰钩鼻男子的笑声戛然而止,彷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 【孩童】小手伸出,火焰再次出现,并凝聚,只不过这一次从匕首转为了短剑,短剑再次刺向另一只手,火焰短剑再次消失,此时利爪已经来到【孩童】身前。 “才两次,再来一次。”晏无心出声说道。 这一次,没有再出现长剑,【孩童】小手合十,掌尖向前伸出,气海处的魂力瞬间便消耗两重,加上先前一重魂力,气海处的魂力已经用了一半,而三次袖藏之后,在【孩童】的掌尖,灵剑再次出现,这一次光芒比之前更加璀璨,鹰钩鼻男子在豹形傀儡的身后只感觉一道夺目的光芒闪过,随后一把巨剑出现在【孩童】掌尖,巨剑该有【孩童】两个长度,而燃着火焰的巨剑向前劈出。 “不。”鹰钩鼻男子声嘶地叫道。 巨剑劈下,从豹形傀儡头部斩下,只不过一瞬间,巨剑已经消失,而一些人的目光不禁落到了晏无心身上,原本向鹰钩鼻一般打晏无心注意的人都不由咽了咽口水,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豹形停在口中,从中间慢慢裂开,一颗魂石从其中掉落。 啪。 魂石落地,伴随着魂石落地的响声,口中的豹形傀儡裂成两半,飞落开来。而豹形傀儡身后的鹰钩鼻男子,由于被巨剑的气浪所波及,脸上显得有些焦黑,其鹰钩鼻彷佛被烤过一般,有些扁平,不过比起这些,男子惊站在原地喃喃自语的表情显得更加滑稽。 “不可能。”鹰钩鼻男子如此说道。 而这也是许多人此时的心声,不过此刻叶家弟子也不由惊呼出声,一些消息灵通的叶家弟子知道晏无心是被关入了木羁阁,但是此刻他却来到了这里,想到这里,一些弟子都不由产生一个想法,如果他不是逃出来的,那么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其实上大多数叶家弟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答案显得太过匪夷所思,几名叶家弟子哼笑出声,强自说道:“哈哈,不可能吧,说不定他就是逃出来的?” “怎么逃,百年以来,你听说过谁从木羁阁中逃出来过?”另一名叶家弟子不客气地反驳道。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而听到两人话语的叶知秋缓缓睁开眼,沉声说道:“木人巷。” 一个十五岁便能闯过木人巷的少年,一个十五岁便能刻画魂阵的少年。 想到这里青衫老者心中不由一寒,暗道:“即便为了叶家,为了让叶广坐上这家主之位,但是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一点?不过叶家叛徒,岂能姑息?” 想到这里,青衫老者终于不再坐以待毙,亲自出手。 一具暗黑色傀儡随着老者前行的脚步瞬间出现在老者身后,和老者相比,傀儡显得有些娇小,而这娇小的傀儡也有一个秀气的名字,【秀手】。 但是叶家之人没有人会因为傀儡娇小的身躯就小瞧了这具傀儡,尤其是傀儡的名字还叫【秀手】。 【秀手】,最重要的便是那双手,与其他的傀儡不同,老者指尖的魂丝,有十根都是在傀儡的指尖,不是在手掌,而是在指尖,十根手指,十根魂丝,不多,不少。 面对青衫老者,晏无心能够感受到老者身上传来的压力,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打算让开,因为他身后便是叶倾城,【孩童】出现在身前。 但是在老者面前,晏无心的速度显得极慢,慢到【孩童】还未到位,老者已经来到【孩童】身前,而【孩童】到位之时,【秀手】已经来到【孩童】身前,【秀手】指尖亮起,手指前出现一个个小小的火球,火球不大,只有拇指大小,五个拇指大小的火球瞬间打到【孩童】身上,五道响声响起。 一声比一声大。 响到第五声时,晏无心指尖的魂丝已经收回,不是他所收回的,而是魂丝自己散去的。魂丝自己散去,只有一种情况,那便是傀儡已经不在了。 看到这一幕,叶知秋心中闪过一丝不忍,青衫老者的【秀手】威力如何,作为叶家家主他自然清楚,不同于叶家其他人,青衫老者将三大魂阵的火阳独辟蹊径地刻在了【秀手】的指尖,虽然每次凝聚出的火球并不大,但是五颗小小的火球叠加,威力更上一层楼。 以晏无心的修为又怎么能够挡住这样的一击呢? 老者身形经过晏无心,能够操控【秀手】,老者的手指也极为灵活,老者出手,手指轻点在晏无心身上,老者轻点,但是体内魂力爆发,这几下轻点带给晏无心的确实重伤,鲜血从晏无心口鼻之中流出。 轻点过后便是重击,老者挥手,一掌打出。 一掌还未落到晏无心身上,晏无心只感觉一道热浪从身后袭来,热浪划过晏无心身前,老者打出的手掌也被迫收回。 带着火焰的长剑划过,地上的青砖上留下一道黑线。 能够做到以剑护人只有晏无心身后的叶倾城了。 方才片刻,叶倾城全力爆发,几乎片刻,叶倾城体内魂力便消耗大半,而数次灵剑过后,叶家和陆家之人也倒下了大半,这才让叶倾城有机会来为晏无心挡下这一掌。 看见这一幕的陆残雨也不由惊讶出声,“太微境,小看你了,此女可不能留给叶家”,抱着此种心态,在一旁看戏的陆残雨也收起了看戏的心态,从人群中慢慢走了出来。 逼退老者之后,叶倾城便来到晏无心身旁。 指尖的魂丝慢慢来到晏无心身上,缠住了晏无心的腰,如初见一般,而两人身前也是众多的魂师。 似乎一切都未变,一切都如初见一般。 而看着眼前的一切,晏无心只感觉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这些事彷佛是自己做的一个梦,只不过这个梦有些长,太长了。 陆残雨慢慢走到两人身后,而两人身前是青衫老者。 天上喜鹊鸣叫之声再次响起,而陆残雨和老者同时向两人袭来。 第六十七章 临安初雨 少年的声音不大,在雨中显得更小,不知为何,少年的声音却清晰的落入每个人耳中。 “必倾覆叶、陆两家。” 听到晏无心的话语,青衫老者眉头一皱,不知为何,听到晏无心的话语,他心中还是不禁一寒。不过到了这种地步他心中可就没了半分仁慈,任何可能威胁到叶家的事物还是得消灭在萌芽中比较好,而老者身影瞬间便向晏无心袭去。 “那你还是去死吧。” 老者轻声说道。 没了【秀手】,老者只能出掌,不过老者一掌打出,体内魂力流转,掌风凛冽,太微境实力的一掌可不是晏无心能够承受的,尤其是晏无心此刻已经身受重伤。 而一道冷哼之声响在老者耳边,不算大的冷哼之声如惊雷一般,老者心中一凛,抬望眼,一个颤巍巍的老者出现在晏无心身前,青衫老人和老者都没用傀儡,瞬间对了几掌,不分上下,逼退青衫老者之后。 颤巍巍的老人继续拖着不怎么健朗的身体,走上前来,出声说道:“真当我老了不成?” 一痕未老,叶家不倒。 老者正是叶一痕。 看着眼前出现的老者,晏无心眼神没有太大的变化,而其目光也没从叶倾城身上移开。看着晏无心的表情,叶一痕心中也不禁一叹,晏无心刚才的话语他也听入了耳中,没想到来晚了一步便造成了如此后果,此刻他也是叶家之人,但是他更是一位父亲,一位爷爷,当年他为了叶家将女儿赶出家门,这一次他不会再做错。 “一痕,你也是叶家人,何必如此?”另一道声音响起,一光头老者慢慢走出,看着叶一痕挡在晏无心身前,叶空狐也慢慢走出,没想到自己还是没能拖住眼前的这位老家伙,让他赶了过来。 “何必如此?是不是如果我没赶过来你们今天就要背着我除去我的亲外孙了?”叶一痕怒声说道,这一怒,老者身上的老态尽洗,彷佛成了那位一肩抗住叶家的叶一痕。 听到老者此语,晏无心麻木的神色终于有所反应,不过依旧没有抬起头来。 看到叶一痕如此坚决,叶空狐也知道劝说无用,与身旁的青衫老者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由点了点头,同时向叶一痕出手。 看着叶家三人缠斗在一起,陆残雨眼中笑意十足,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叶家和陆家还能以这种方式相互帮助,既然如此,身为陆家家主,我也尽一份力出去两家的威胁吧。” 话音落下,陆残雨指尖魂丝微动,【听雨】向晏无心袭来。陆残雨此时体内魂力差不多已经耗尽,但是以晏无心此时的状态也没必要花费什么大力气,傀儡一掌足以。 【听雨】一掌打出。 看着陆残雨打出的一掌,叶一痕心中一急,但是身前的两具傀儡让他感到毫无办法,体内魂力爆发,这一瞬间,叶一痕来到自己的傀儡身前,【未痕】的手上握着的火剑劈下。 一剑落,剑身分开,一剑化为两剑。 两剑成,两道火光向叶空狐和青衫老者袭去。 两人同时被逼退,但是【听雨】一掌已至晏无心身后。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叶知秋。” 看到叶知秋的行为,光头老者厉声说道,直呼其名,可以想象得到这位整天笑呵呵的老者究竟有多么生气。 傀儡出现在叶知秋身前,挡住了【听雨】的一击,而叶知秋转身看到了静静躺在晏无心怀中的叶倾城,彷佛睡过去一般,眉目上还挂着水珠,看着女子安静的模样,叶知秋低声说道:“我只后悔没有早点这样做。” 而随后,从未违背过自己父亲之令的叶知秋没有丝毫犹豫,指尖魂丝来到两人身上,随后一脚踢出,脚上自然没有多大的威力,而这一脚也只是为了送两人一程,不是去死,而是去生。晏无心只感觉背部一痛,与叶倾城一起落入了旁边的小河中。 “逆子,逆子。”叶空狐冷然骂了两声。 小河流水,两人随水慢慢流走。 落水之后,晏无心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晏无心将怀中的叶倾城抱得更紧了些,而身上的伤势遇到冷水之后让晏无心到了极限,全身疼痛一并袭来,昏了过去。 这一天,如晏无心当初进临安城一样,下了一场雨,雨不大,但是很阴冷。 …………………………………………………………………… 不远处,一位少年看着这一切,看到晏无心落水之后,少年一言不发,只是将手中还未吃完的半个馒头扔进了小河流水之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少年也喜欢上了这个很实惠的食物。 “咕咚”,馒头落水声响起,而少年随后转身看向了身后的胖子,出声说道:“黄胖子,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怎么样?” “陆爷说哪里的话?你要肯来翡翠楼的话,我把掌柜让给你都行。” 少年自然便是陆乞儿了,而胖子便是翡翠楼的黄掌柜了。 听到黄胖子的话语,看着其即便在那么阴冷的天气下手中还握着的汗巾,思量一番后,不由说道:“看你那点出息,酒楼生意有什么意思?要不去做做傀儡生意,怎么样?” 听到陆乞儿的话语,黄胖子一愣。傀儡生意,乖乖,在临安城内谁还敢和陆家、叶家抢生意,那可是百年的世家啊,如果不是这样,以傀儡那么赚钱的行业为什么整个临安城就只有那么两家。此时听到陆乞儿的建议,黄胖子不由咽了咽口水,看来黄胖子还没有彻底消化这个消息,拿起汗巾,擦了擦没有汗水的额头,有些不解地问道:“陆爷……怎么有兴趣做傀儡生意了?” 听到黄胖子的疑问,陆乞儿再次将目光看向天边,天边乌云越来越黑,想必这场雨才刚刚开始,应该还会变得更大吧。收回目光,陆乞儿面无表情地说道:“人都不在了,但是那半个馒头得还啊。” 不知为何,在临安城一向尊贵的黄掌柜在陆乞儿身前便显得极没出息,听到陆乞儿如此说,黄胖子汗巾继续擦了擦额头,此时他的额头上倒是真有了些水,并点头诺诺地说道:“得还,得还。” “是得还,那就让陆家和叶家来还。” (第二卷终于写完了,这个局也落下了帷幕,有些读者说本书节奏太慢,拖得太长。不过我是这样想的,第一卷我想告诉大家的是,晏无心的坚强,或者说究竟什么让晏无心如此坚强。而第一卷还有一个目的,算得上是一个前言吧。 而第二卷算得上一个转折,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转折,写出了晏无心身后的故事,写出了晏无心背后的关系,所以这便是第二卷,而更重要的是第二卷讲述的是成长,正如叶倾城那句话,“今后的路,你要自己走”。而第二卷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一个故事,故事的名字叫做那个女子教会我成长。卷二临安初雨,所以临安城最后下了一场雨。这里就算是卷尾小结吧,接下来会有更精彩的故事,敬请期待。) …………………………………………………………………… 顺便求个收藏,求个推荐吧。 第七十一章 逐一 漫长的夜就要过去。 “阿。” 可能是由于熬了一晚上的关系,即便身体一向不错的陆三也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在这盯了一晚上,不要说人影,连鬼影都没有一个,想起这个,陆三就不由低声暗骂了几句,内容无非是陆家只会让他们这些小人物来跑腿等等。 “不过这陆家还真是舍得,竟然花费如此多的魂石作为酬劳,那小子千万不要让我遇到,不然那么多的魂石……” 陆三低声说道,即便明知魂石不可能被自己所得,但是想起那丰厚的报酬,陆三还是不由咽了咽了口水,可以说,从听见这个消息到现在,陆三还是被这么多的魂石给震到了,否则的话,哪有那么多小人物来替陆家跑腿。 “真是的,才死了一个,两个都死了不多好。” 随意地挥了挥手,驱赶开了树林里已经不常见的小虫,此时一道声响突然在身后响起。 陆三心中一跳,转头看去,才发现是不远处的陆明来探查情况。 “怎么样,小三子,有情况吗?”隔着几棵树的距离,陆明出声询问道,同为跑腿的,不得不说陆明身上的傲气就比陆三身上多多了。 知道陆明马屁功夫了得,一行人中就他在少主心中有地位,因此即便陆明此时的语气有些居高临下,陆三只不过是撇了撇嘴,没有跟他计较那么多,半骂半答道:“有什么情况?屁都没有一个。” 听了陆三的汇报,陆明心中略感到有些不喜,不过既然没有情况,那么他也不会与陆三在这里浪费时间,低声暗讽了一声“果真是一跑腿的”之后便走向别处,而手中的地图上的这片方位也划了个勾。 一眼望去,同一个地方已经有了三个勾了,可知陆明已经来此看过三次了,不得不说,陆明能够让陆宁看上,靠的不仅仅是那所谓的马屁功夫。 应付完了陆明,陆三只觉得心中不由感到烦躁了许多,将爬上脖间的小虫拍死,知道这一晚可能就是在浪费时间了,而这时再次听到后方传来的动静,心中的烦躁让陆三彻底爆发出来,即便知道陆明此刻地位不低,也转身吼道:“陆明,你烦不烦,说没动静就是没动静了。” 话语吼出,然而在陆三身后却空无一人,如他所见,就连鬼影都没有一个。 陆三心中不由升起一抹警惕,而就在这时,身后的响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大,还来不及反应,陆三只感觉胸口一痛,一道暗红色的光在胸间一闪而过,暗红色自然便是火焰形成的匕首,匕首入体之后便慢慢消失,而胸间马上变得漆黑,彷佛被灼烧过一般,火焰消失,胸间的伤口也马上结疤,或者说是被烤焦了,血液并没有流出。 “两个都死?我看还是你去死吧。” 晏无心的声音在陆三耳边响起,显然先前他的嘀咕声被晏无心听了去,陆三又怎么会想到,自己心中想找的人一直藏在自己眼皮底下,只是他忘了抬头。而此时,陆三张了张嘴想要努力说点什么,却只感觉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胸间的痛觉不过瞬间便消失,随即传来的便是冰冷,而看着晏无心那漠然的面庞,陆三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重伤的人能够瞬间解决自己,不过这抹不明白只能被其藏在心底,此刻陆三只感觉眼皮真的越来越重,随后慢慢地睡了过去。 看着陆三慢慢闭上的眼睛,晏无心小心地将陆三靠在了树上,想起陆三先前所说,晏无心自言自语地说道:“小姨不会有事的,肯定不会有事的。” 声音坚定。 而陆三背靠这树干,彷佛是在此地搜索累了不由打了个盹,而晏无心的身影已经悄然消失在了原地。 陆三身死,还有六人,而黎明还未来。 ………… ………… “陆少,都问过一遍了,还没有任何发现。” 来到陆宁身前,陆明躬身禀报道,话中自然没有了那抹傲气,多出的自然是那让人恶心到极致的谄媚,不过看着陆明的折磨谄媚,陆宁倒是感到很顺眼,大人物自然有大人物的地位,而这地位如何表现,靠的不就是身前的这些小人物吗?陆明与其他人相比就是能够将自己放得最低,因此才让陆宁感觉到自己很高,站得高,不过这陆明办事确实也很靠谱,至少让他很满意。 “这次回去要不让他和那叶小鱼一起办事?”陆宁在心中不禁想到。 而看着陆明继续弯着的腰,心中还是打消了这一打算,挥了挥手,叮嘱了一声“那小子身上可是受了重伤,不可能跑出这片林子的,让大家都精神点”,陆明连忙应声点头,随后便退了下去。 看着手上的地图,陆明不知是弯腰太久或者是其他原因,只感觉身上有些酸痛,一旁的林间,不由靠在树上,歇息了片刻。 感受着林中的寂静,陆明不由向四处看去,果然不远处便有一身影背靠在树上,看了看地图,陆明不禁骂声说道:“好你个陆三,让你来招人竟然给我在这睡觉,真是不想混了是吧?” 声音不大,但却足以落入陆三耳中,不过陆三依旧没有反应,想来应该是睡得很沉,而陆明再骂了几声,并向陆三走去。 “我说你……” 话音落下,陆明不由退了陆三一下,而在陆明惊愕的目光中,陆三不由向一旁倒下,而陆三胸间的那抹漆黑也映入陆明眼中。 眼睛一凛,陆明知道眼前的陆三应该是死了,随后慢慢收起自己的手中地图,一阵微响在耳边响起,没有丝毫犹豫,指尖的魂丝出现,地下一只向穿山甲一般地傀儡越地而出,而【倾城】的一拳也被那跃起的穿山甲给挡下。 而穿山甲被打到一旁,在陆明的控制下,穿山甲很快便回到了陆明身旁。 “怎么回事?” 一道声音不由想起,看来是听到响声之后有人往这边来。 “糟糕,想不到这陆明如此警惕,将傀儡藏于地下,一击竟然没能杀死此人。”晏无心心中不由如此想到。 而听到声音,陆明看了看晏无心身上破碎的衣服,眼睛微动,出声说道:“陆三这崽子竟然在这里睡觉,没什么事,你去其他地方找。” 听到是陆明的声音,来人也没有回到,不过片刻之后并没有人来到此地,看来来人应该是依照陆明所说去到了别处。 看来在利益面前,谁都会有头脑发热的时候,特别是这利益还很大。 “既然受了重伤那么这笔甜头就有我来尝了”,看着晏无心并不好的脸色,陆明心中有些激动地想到。 穿山甲再次钻入地下,而陆明的身体也不由向晏无心袭来,看着陆明越来越近的身影,晏无心心中不为所动,不过【倾城】手中不由多了一把短剑,一把由火做的短剑,短剑被【倾城】反握在手。 陆明看到这一幕,心中更热,看来这次自己选择来这里是对的,别的不说,单是这一傀儡的价值大概就不低于那些魂石。 “出。”陆明口中出声道。 “落。”晏无心也出声道。 出,自然便是让穿山甲从土中钻出,给晏无心来一个措手不及,而晏无心的这一声落确实让【倾城】握剑蹲身,短剑向地面刺去。 看着短剑落下的位置,陆明眼中不由一惊,一个不可能的想法不由出现在其心中,“神游境?” 不过此刻手中的魂丝再改变方向已经来不及,短剑落下之处,本来空无一物的地面慢慢裂开,穿山甲不由越土而出,一跃一落,彷佛两人极有默契一般,恰好相逢。 【倾城】这一落剑手中的力道本来就不弱,而穿山甲破土而出身上力道更强,这样一来,穿山甲的攻势无疑变成了【倾城】这一击的嫁衣,火焰短剑破甲而入.从头贯尾,破甲而出。 神游境,神识初开。面对地下向自己袭来的穿山甲,晏无心的神识自然不能完全找到穿山甲的位置,但是晏无心知道,不论如何,穿山甲最终肯定会向自己袭来,因此,晏无心一直都将神识集于身下,神识入土并不算太深,但是已经足够让【倾城】有所动作了。 比如说往下一刺。 还在摇晃地穿山甲的身体慢慢停了下来,看到这一幕,陆明不敢再有丝毫犹豫,拔腿向后跑去,“来……”正想呼救,胸口间一痛,呼叫声还被喊出便被噎在喉咙中,再也无法发出。 看着陆明眼中慢慢消失的神采,晏无心忍住心中的恶心,看着陆明眼中还未消失的贪婪之色,冷然问道:“你想要【倾城】?” 陆明自然不清楚这与叶倾城同名的傀儡在晏无心心中到底有多重要,并不是因为傀儡的品阶即便在傀儡世家的叶家都能排得上号,而是因为傀儡名为【倾城】,是她的傀儡,而她叫叶倾城。 问话自然得不到回答,而将陆明扶到一旁的树上,晏无心从其怀中拿出了地图,看着图上的标示,晏无心慢慢离开了此地。 陆明身死,还有五人,黎明还未来。 ………… ………… 第七十二章 危局 “真是怪了,都这个时候了,还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那小子真的跑了?”到了这个时候,陆宁也有些坐不住了,他知道如果今天一过,想要找到晏无心就真的难了,如果连一个重伤之人都能从自己手中逃脱,那么自己在陆家又有什么声望可言。 “这陆明难道也在偷懒,还不来汇报情况。”陆宁低声说道,而陆明在其心中好不容易升起的地位又跌回到平地。 而就在此时,一阵响声突然传入陆宁耳中。 陆宁抬头看去,眼中闪过一抹冷色,同时说道:“浪费我那么长时间,也该出现了吧?” 话音落下,陆宁的身影向林中掠去。 ………… ………… 两具傀儡相碰,自然发出巨响,两拳相对,而【倾城】和【泥牛】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晏无心从陆明那抢来的地图掉在了一旁,如果仔细看去,会发现地图上的七个地方已经多了四个叉,每个叉代表的意义自然不用多说,此刻天际已经开始破晓,几道微光照入了这片还有些漆黑的森林。 【倾城】后退到晏无心身旁,看着眼前那有些怪异的傀儡,眼中不由一动,“刚才的响声肯定引起了陆宁的注意,看来得速战速决了”,晏无心暗自说道。 晏无心知道,除了那已经被自己解决的四人外,现在算来应该还有三人,除了眼前的两人剩下一人自然便是陆宁了,不过身为陆家少主,陆宁的实力自然不会太差,以自己神游境的实力,应对眼前两人已经够勉强了,如果再加上一个实力肯定不弱于自己的陆宁那么自己绝对毫无胜算。 “泥巴?怎么办,这人的实力肯定不是凝魄境。”一身材魁梧的大汉对身旁的矮小男子说道。 “这狗日的陆家,这哪是什么凝魄境,而且看着此人除了行动不便外,哪有什么受重伤的样子?”矮小的男子出声骂道,不过想起陆家给出的报酬,矮小男子继续说道:“黑牛,怕什么,我们兄弟两人难道还弄不过他一个,只要我们把他拿下,那些报酬就是我们的了,说不定这次回去还能混一个陆家核心弟子当当,拼了。” 两人点了点头,同时操控自己手中的傀儡,【泥牛】在地上慢慢转了一圈,【泥牛】自然不是一个傀儡,而是由两人的傀儡共同组成,【泥巴】和【黑牛】这便是两人傀儡的名字,也是两人的名字。 【黑牛】,听名字便知道,傀儡是一具黑色的巨牛,【黑牛】的身高竟然有一人至高,而牛角锋利无比,每次蹬地,都能感受到其具有的强悍爆发力,不过如果只是如此,即便【黑牛】的牛角再锋利,对别人造成威胁也很有限,说白了,傀儡看上去只是凶猛而已,但是却很费。 而【泥巴】则是一具如同泥人般的小人,如同泥巴自然不会真的是泥巴,只不过小人的皮肤有些略黄,成泥巴色,因此才有了这个名字,如果【黑牛】有一人高的话,那么【泥巴】就只有半人高,同样,【泥巴】的缺陷也很明显,除了灵活之外,【泥巴】可以说也没有太大的优点,甚至说是缺点太多,如【黑牛】一样,很费。 不过这也难怪,两具傀儡本就是两人用全部身家所做而成,如果他们的这点身家能够凑合成一具傀儡的话,说不定还有一点可观性,但是如果分成两具傀儡的话,他们的这点身家就显得有些寒碜了,但身为亲兄弟的两人,自然不愿意如此,因此哪怕质量再差,两人也一人有了一具傀儡,两具傀儡便是【黑牛】、【泥巴】。 即便晏无心初入神游境,但是胜在体内魂力重数比一般初入神游境的魂师多上几重,而更重要的是晏无心的伴丝对傀儡的操控要比魂丝来得灵活许多,这样一来,即便面对两人的两具傀儡,也谈不上多大的压力,但是让晏无心惊讶的是,两人最后竟然能够将两具傀儡用这种方法合在一起,【泥巴】骑在【黑牛】之上后,弥补了【黑牛】攻击太单调的缺陷,和【黑牛】也增添了【泥巴】的威势,这样一来竟然让晏无心感受到了几分压力。 而陆黑牛和陆泥巴也不愧是亲兄弟,两人对傀儡的操控上虽然算不上多么卓绝,但是两人却相当有默契,即便两人分别操控两具傀儡,但是【黑牛】和【泥巴】在一起却真的如同一具傀儡一般,还真应了两人起的名字,【泥牛】。 再次冲锋。 扬起一阵尘土,【泥牛】向【倾城】而来,先不说牛上【泥巴】的攻势,单是【黑牛】冲来时锋利的牛角就让晏无心不由将【倾城】向后拉退一步。 此刻面对【黑牛】的冲锋,晏无心没有茫然将【倾城】向后拉得太多,只不过微微移动,【倾城】侧身而避,【黑牛】速度快,势足但是变化自然不及,这一侧身自然让【黑牛】来不得反应,【黑牛】向前冲去,而【泥巴】出手,加上【黑牛】的威势,即便【泥巴】身形娇小,但是出拳时威势也不小,方才被其一拳打断的树干便能说明一切,正是如此,晏无心自然不会用【倾城】来与其硬拼,即便【倾城】在品阶上比两人的傀儡高了不少,但是晏无心也不会如此做,一是不想,二是不愿。 这次【倾城】往后稍微退了一步,叶倾城在这方面教给晏无心最多的便是一个‘善’字,善御傀儡,善指的是擅长还有善变,对于【泥巴】而言,退一步已经足够,半人高的【泥巴】手自然长不到哪里去,【倾城】后退的一步恰好躲开了这一击,而晏无心指尖伴丝现,【倾城】手掌中光芒凝聚,瞬间便有一把匕首出现在掌中。 以晏无心体内的魂力凝聚短剑自然不是什么问题,即便是凝聚成长剑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难度,但是在这一瞬间,匕首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倾城】的手臂本来就比【泥巴】长一些,而匕首的长度以及够碰到【泥巴】了,更为关键的便是凝聚的速度快,很快,瞬间出现在手中的匕首便向【泥巴】划去。 “黑牛,停蹄。” 看见向【泥巴】挥来的匕首,陆泥巴也大感不妙,立即出声对自身身旁的弟弟黑牛说道,而两人中自然以陆泥巴为主导,陆黑牛听到哥哥的声音,魂丝一顿,即便傀儡自身有齿轮,但陆黑牛的身形还是被向前拉了几步,可想可知先前【黑牛】的冲力有多大了,而【黑牛】的突然停顿也让其背上的【泥巴】向前被甩出。 匕首来到,而【泥巴】已经被甩朝前了很多,恰好避开了【倾城】划来的这一下。 看到两人的配合,即便是晏无心也感到有些吃惊,两具如此品质的傀儡配合在一起竟然有如此效果,真的可以说让他长了一番见识,不过对于两人,晏无心自然不会叫好,而看着飞出的【泥巴】,晏无心伴丝微动,【倾城】手中的匕首消失。 袖藏。 不同于以往,一袖藏后,匕首再次出现便已经有了长剑般大小,当然晏无心体内所消耗的魂力也不小,但是晏无心知道现在不是拖拖拉拉的时候,如果让陆宁赶来,那么情况便大为不妙了。 不过片刻,匕首成长剑,【倾城】握长剑而向【泥巴】背后袭去。 “泥巴,怎么办?”一旁魁梧大汉对自己的哥哥问道。 而陆泥巴有些苦涩地摇了摇头,这一瞬间,【泥巴】自然避无可避,长剑透体而入,傀儡【泥巴】似乎慢慢在融化,这一瞬间,【泥巴】还真的像一坨软泥吧了。 “别,黑牛。”看到黑牛的动作,陆泥巴不禁出声叫道,不过有些晚了。 手中的火剑消失,而此刻【黑牛】有转身冲来,【黑牛】锋利的牛角再次出现在【倾城】身前,此刻没有了【泥巴】的【黑牛】自身最大的缺点便暴露了出来。 晏无心手指抬起,带着魂丝,体内魂力流转,【倾城】向后翻起,双手扶着牛角来到牛背之上,一拳打出,没了【泥巴】的牛背自然没有多大的防御力,此刻陆泥巴的‘不要’也传入了晏无心耳中,一拳打出,接着又是一拳,本来品质就没有多好的【黑牛】不过片刻就慢慢地倒下了。 傀儡一倒,两人的身影便直接出现在晏无心眼前,看着那一脸憨厚挡在矮小男子身前的大汉,晏无心神情恍惚,而准备出手的【倾城】也不由一顿。 而这一顿,两人也不由向后退了几步,矮小男子神情古怪地看了晏无心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最后一刻会收手。不过彷佛晏无心彷佛受到惊吓一般,【倾城】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向晏无心方向而来,而晏无心以指尖的魂丝借力,将自己向【倾城】方向拉去。 才消失在原地,一颗并不粗壮的树尖向插到了晏无心原来的位置之上。 “还是慢了一步吗?” 陆宁的身影慢慢走出,晏无心蹲在【倾城】身旁,静静地看着陆宁,按理来说,两人算得上是第一次相见,不过对于陆宁而言,对晏无心自然不算陌生,而仔细打量着身前这个年轻人,陆宁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声音中带着惊讶地说道:“神游境。” 而晏无心抬起头,看到眼前此人,晏无心就知道自己速度还是慢了,虽然想到响声可能会引来陆宁,但是没想到陆宁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打量过后,陆宁慢慢抬起头,眼中冷意划过,看着晏无心自信地说道:“哪怕你是神游境,今天也给我留在这里。” 第七十五章 伴丝之威 若魂丝为江流,那么伴丝便是川流。 从修炼《千魂引》开始,晏无心就只以为伴丝是依附魂丝的,这个想法没错,但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一个窍穴内产生的伴丝只能依附一根魂丝呢?此时晏无心体内气海穴处魂力流转,片刻时间,气海穴内的魂力便一耗而空,而晏无心指尖的魂丝上伴丝出现,六根魂丝再次来到【倾城】之上,只不过这一次六根魂丝之上同时多出了一条小尾巴,不是一根伴丝,而是六根,六根伴丝。尾巴显得很短,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很难被人所注意到,但是有了多出的尾巴,晏无心只感觉对【倾城】的操控变得灵活了许多。 “果真如此。”晏无心心中如此欣喜道。 晏无心已经见识到古书第三页藏灵一阵的不凡,那么排于古书藏灵之前的《千魂引》真的会有如此简单吗? 事实便是没有,没有那么简单。如晏无心所想,伴丝果真可以依附于所有的魂丝,以前晏无心从未考虑过将一处窍穴内的魂力流转于其他魂丝,因此一处窍穴内的伴丝只在一根魂丝之上,但是此刻不同,同样的一处窍穴,但是伴丝却出现在了六根魂丝之上,这就好比原来只是一加一,而此刻却是六加一了,只不过这样一来消耗就大了许多,以晏无心气海穴内的三重魂力,按理来说只需两重便能够形成一根类似魂丝的伴丝,也就是说伴丝能够以指尖为分叉点,以伴丝来充当魂丝,但是此刻三重魂力一耗而空,却只不过多了六根小尾巴而已,可以想象到同时依附于六根魂丝之上,对窍穴处的魂力消耗并不小。 虽说伴丝无法替代魂丝,但是伴丝的辅助作用无疑是格外显著的,此刻每根魂丝大概能够抵得上两根魂丝的效果了,而【六宁】的四剑再次向【倾城】袭来,天微亮,而在天际那破晓的光芒下,【六宁】手中的四剑显得晶莹剔透,但是晏无心知道,剑虽美,但是剑上威势也很足,此刻如果自己有丝毫不小心,那么【倾城】可能便会被这晶莹剔透的四剑给毁去。 四剑至。 在晏无心体内魂力的流转下,【倾城】手中原本有些暗淡的匕首又变得充实起来,而匕首上火红色的光芒再次闪烁。 两剑先到,即便是由水凝成的剑刃,剑刃上寒芒依旧。 【倾城】右手出,手中匕首紧握,一红两蓝瞬间便交锋数次,【倾城】单手破去两剑寒霜。 “不可能?” 三个字在陆宁脑海中一闪而过,先前还有些措手不及的【倾城】此刻竟然能够用单手便挡住【六宁】双手的攻势,陆宁只觉得【倾城】的出手比之前更加快速,甚至更加灵活,也因如此,才能以一手来抵双臂。 “不过如果再加两臂呢?” 惊讶只在陆宁心中存在片刻,片刻之后,【六宁】的后手两剑又至,不过这次出手,后手的两剑似乎比之前更长了几分,果不其然,手未到,剑已至,两剑袭来,【倾城】左手的匕首也出手相挡。 但是面对四臂,晏无心只感觉瞬间压力倍增,尤其是四剑的长度两短两长,错剑之间,长短相行,一不小心,【倾城】手臂上便被划了一剑,臂甲上出现一道淡淡的缝隙,缝隙间有水珠慢慢渗出。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显然陆宁也是极为聪明之人,两剑长,两剑短,恰好能够弥补长短间,强、险的关系,短剑至,晏无心手中魂丝移动,而心念间,魂丝上的伴丝亦动,【倾城】后退之余手中的匕首反握而出,抵开短剑,而正手以招架长剑,而另外两只手臂又至,与先前不同,先长剑后短剑。 晏无心左手魂丝再变,伴丝来动,【倾城】前踏一步,匕首先正握招架,再反手相挡,四剑交换而出,晏无心手中魂丝也相应变化而动,不得不说,四剑的攻势下晏无心坚持到现在只被划了一剑已经很不错了,而陆宁此刻额头上也开始泛出汗珠。 陆家很多人都知道陆宁的傀儡是六臂,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对于六臂的【六宁】,陆宁根本没办法完全驾驭,如果同时操控六手,威力不用多说,自然会比此刻大上许多,但是同样的自己也会露出更大的破绽,因而可以说,四手的【六宁】才是陆宁最为擅长的。 但是此刻,即便陆宁倾尽全力,但是也只是勉强占了上风,而且这上风还是拼着魂力的消耗换来的,要知道【倾城】手中不过两把匕首,而【六宁】手中可是四把短剑,灵剑和灵刃在消耗上大体都差不多,因此方才片刻的时间陆宁对魂力的消耗其实要比晏无心多上许多的,感觉到自己体内渐渐减少的魂力,陆宁皱了皱眉,出声道:“我就不信你还能坚持下来。” 体内魂力流转加快,【六宁】手中的短剑彷佛融化了一般,慢慢地滴下水珠。 陆家的魂阵之一,雨势。 能够让两短剑慢慢滴水,两剑继续进攻已经是陆宁所能做到的极致了,面对着袭来的两剑,【倾城】掌中光芒一闪,匕首长了几分,而此刻【六宁】手中两剑至。 交错而来。 【倾城】退步而避其锋芒,而【六宁】手中两断剑从上袭来,【倾城】手握匕首相接,短剑攻势被抵挡,此刻一滴水从短剑之上滴落。 剑上有水,水滴也尽显寒芒。 水滴滴落,正落于下手的两剑之上,恰似无意,实则相接,下方的剑身恰好达到了水滴之上,才挡住两剑的【倾城】如何抵挡这突然而至的水滴。 “嗒”一声响起。 彷佛水珠滴落,【倾城】胸甲前出现一个小洞,不过应该是打歪了的缘故,【倾城】并没有倒下,而陆宁看到此幕,眼中冷意十足并且出声道:“看你能够有多好的运气,一滴没有落上那么后面的这数十滴你还能躲得股?” 此刻四剑再至,而上手的两剑上水滴不断滴落,此刻,剑上还真的犹如下雨一般。 想起先前一幕,晏无心心中不由一紧,果然,落下的水滴恰好落于下手的两剑之上,剑身打雨。 “嗒” “嗒嗒” 响声不断响起,在上下两剑配合之下,耳边彷佛还真如落雨一般。 落雨如果再配合着向【倾城】袭来的四剑,那就非常不好了,晏无心知道,此刻水珠落下很快,因此仓促间由剑身打出的水珠应该没有先前的威势,但是此刻水珠却胜在数量多,滴水可穿石,如果水珠不断打到【倾城】之上,晏无心相信【倾城】倒下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因此,面对飞来的水珠,只有一个方法,将其全部挡住,一颗不落。 深呼了一口气。 体内中极穴内仅剩的两重魂力再次运转,不能像刚才一般让每根魂丝上在多出一根小尾巴,两重魂力的消耗,只让三根魂丝上多了三根伴丝而已,而这已是晏无心能够做到的极限。 六根魂丝,九根伴丝。 此刻晏无心心神格外集中,想要同时操控六根魂丝对晏无心而言已非什么难事,而操控魂丝的同时在操控伴丝也不难,但是如果再加上另外一处窍穴内形成的伴丝,这就显得很难,可以说难上加难。 六根魂丝,九根伴丝其对心神的要求已经不亚于同时操控十三根魂丝了,不过其威势自然也不会比十三根魂丝低。 中极穴和气海穴内魂力同时运转,在加上气海内的魂力,三处魂力同时来到指尖,魂丝与伴丝共现,而看着那飞来的雨滴,晏无心慢慢闭上了眼睛。 眼睛虽不能见,但是神识展开,雨滴的轨迹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之中。 【倾城】出手,这一出手比之前还要快,快了许多。 雨滴来,而【倾城】手中的匕首划过,一滴水瞬间消失,而此刻两剑落,【倾城】抬手招架,而另一只手手中的匕首划过,飞过身边的水珠再次消失,挡开身前刺来的两剑,匕首反手而过,水珠消失。 在一起一落之间,【倾城】手中的匕首只留下了一道道火红色的残影,如果此刻有人注意到晏无心的指尖的话,便会发现此刻晏无心指尖前的魂丝泛有淡淡的蓝光,魂丝本来就细若无物,几乎不可见,而此刻能看见魂丝上的蓝光便只能说明晏无心的手指颤动得极快,而魂丝也因此重复交错,这才能够让魂丝泛出淡淡的蓝光。 陆宁此刻自然没有注意到晏无心的指尖,但是【倾城】能够在【六宁】的进攻下还挡住所有的水滴,这已然可以说明一切,方才片刻,【倾城】出手的速度确实很快,出乎他意料的快,此刻水滴被匕首给散尽,陆宁心中不由一跳。 四剑再次刺出,比起先前而言,此时【六宁】手中四剑上的光芒已经显得有些暗淡了。 而四剑刺出,晏无心也躬身而上,【倾城】随之而动。 【倾城】手中暗淡的匕首瞬间消失,翻手袖藏至,两只手中的匕首同时换手,此刻再出手已是两把短剑,四剑交错而至,两剑出手,红光倾泻而出。 四剑前,【倾城】手中两剑合一。 带着红色的残影,【倾城】手中的之剑向前挥出,陆宁只感觉红光满面。 第七十六章 傀儡阵:宁杀 求个收藏、推荐。。 ……………………………………………………………… 红光一闪而过。 【六宁】再断两臂,而此时陆宁眼中凝聚已久的惊讶一涌而出,惊讶之色瞬间布满脸庞,无法想象自己的【六宁】竟然败了,而且败得那么彻底,“怎么可能才修练了两个月,怎么可能?”陆宁呢喃道。 陆宁无法想象如果晏无心真的只修练了两个月,那岂不是自己那么多年来的努力在他面前便只是一个笑话而已。“呵,笑话?”想到这里,陆宁此刻突然笑出声来,不过怎么看这笑容都显得格外的冷。 带着冷意的脸庞慢慢抬起,看着晏无心的身影,陆宁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里”,这个念头不知不觉间在陆宁心中变得坚定起来,而看着晏无心疲惫脸庞上那稚气未脱的神色,此刻陆宁心中再没有半分犹豫,魂丝上的魂力流转至【六宁】的最后两只手臂,在晏无心错愣的目光下,最后两只手臂也从【六宁】的身体脱落,而陆宁眼中的目光再也没有看向自己的傀儡【六宁】,而是将注意力慢慢移到地上的六只手臂之上。 此刻看着地上的六只手臂,即便身为陆家的少主,陆宁眼中也不由闪过一抹心疼之色,随后眼中的心疼之色化为疯狂,而指尖魂丝出现,与地上的手臂相连,地上的六只手臂慢慢浮起,陆宁狠声说道:“这次看你怎么活着走出这个傀儡阵。” “傀儡阵:宁杀。” 心中才升起一股不妙之意,晏无心便看见六只手臂已然落在自己周围,,手臂上的魂丝慢慢相连起来,这一次,不带丝毫犹豫,陆宁将体内的魂力全部流转而出,当最后一丝魂力离开气海,陆宁只感觉一股虚脱之感传来,随后不禁跌坐在地上,指尖的魂丝也慢慢消散,而到了此刻,陆宁看向晏无心的目光中再没有丝毫担忧之色,他相信此阵一出,晏无心绝对没有活着离开的道理。 伴着寒风,六只手臂上有光芒慢慢亮起,天还未大亮,这亮起的光芒自然清晰可见,随着光芒的闪烁,六只手臂也漂浮而起,看着漂浮而起的手臂,没等晏无心有什么举措,一只手臂慢慢抬起,掌中寒芒外露,蓝光闪过,一道冰锥从掌前变向晏无心飞来。 带着【倾城】后撤一步,冰锥不由找到地上,随后冰锥瞬间融化,融化的瞬间,在晏无心的神识中,后方有两道冰锥已然向自己飞来。 两道冰锥才至,另外三只手臂继续抬起,三道冰锥同时向晏无心飞来。 这个时候如果晏无心还以自己为主的话,那么想要躲开这快速向自己飞来的冰锥便是有些说笑了,因此此刻晏无心知道必须得以【倾城】为主,何谓主?【倾城】一跃而起,而受到【倾城】的牵引晏无心也跟着移动,冰锥擦过,虽然没有再在身上留下伤痕但是身体上明显能感受到那划过的冷意,同样,冰锥落到地上,随后慢慢融化。 “嗯?”看着融化的冰锥,晏无心不禁皱了皱眉头,似乎冰锥融化之时地上都会闪过淡淡的蓝光,不过由于蓝光瞬间便一闪而过,因此晏无心也没能够看清这一闪而过的蓝过到底是什么。 冰锥融化,六只手臂再次抬起手,四根冰锥同时向晏无心飞来,看着这飞来的冰锥,晏无心带着一丝疲惫之意低声说道:“难道这冰锥是无尽的不成?” 彷佛听到了晏无心的话语,陆宁得意地说道:“哈,哈哈。没错,这冰锥就是无尽的,晏无心你今天就算是插翅也难飞了。” 晏无心很自然地将陆宁的话语当做耳边风,出不去?自己怎么能倒在这里?连小姨都还没找到,自己怎么可以倒在这里?看着六只手臂的方位,陆宁口中的“插翅难飞”四字让晏无心眼前一亮,看着没有手臂的上口,晏无心心中不禁想到“今天就插双翅膀试试”。 如果我有翅膀我就能飞,我有翅膀吗?没有!所以我不能飞。对晏无心来说情况似乎是这样,但是没有翅膀,晏无心有着【倾城】,晏无心跃起的身影在空中脚尖轻点【倾城】双臂,本来落下的身形再度跃起,彷佛真插上了翅膀一般,向空中飞去。 不经意间,晏无心只感觉眼前一道蓝光闪过。 没有丝毫犹豫,晏无心下意识地在空中压了压腰,头向后仰,但还是慢了半分,脸颊上一道冰锥划过,一丝血痕出现,不过瞬间渗出的血液又被凝结起来,而晏无心的身影再次落到地上,看着那从空中慢慢落下的手臂,眼中若有所思。 “哈,哈”,陆宁的大笑之声再次传来,带着一股解气之感,随即说道:“真是自不量力,早告诉你了今天就算插翅也难飞了。” 不过看着自己这唯一的保命手段被用掉,陆宁口中还是低声骂了几句,以陆家的财力也只有着两个傀儡阵,而这个还是由于自己父亲的关系才被自己给得到,由此便可见傀儡阵的珍贵,也难怪陆宁会感到心痛。 傀儡阵不同于魂阵,魂阵要依靠魂师的魂力,但是傀儡阵却不同,傀儡阵一旦激活,那么便能够自主吸收周围的天地灵气,也因此决定了傀儡阵不小的威力,如同此时一道道冰锥不断向晏无心飞来,看来是有晏无心不身死在其中便绝不会停止的迹象。 感受着脸上传来的寒气,晏无心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刚才静距离地看到手臂,晏无心只觉得那亮起的蓝光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才对,虽然不知道这傀儡阵是怎么回事,但是晏无心心中觉得那蓝光应该是自己出此阵的关键。到了现在,晏无心知道想要从上空跳出此阵看来是不可能的了,既然如此想要离开此阵那么便只有两种方法,第一种便是破开此阵,看起来有些不太现实,而第二种方法便是一直坚持下去,依照晏无心看来这傀儡阵不可能一直那么下去,也就是只要晏无心能够坚持到最后,那么自己一定能够出傀儡阵的,不过以晏无心现在的状态而言,第二种方法更加不现实。 两个都不现实的方法摆在晏无心面前,对晏无心而言便只能选择两个方法中稍微现实点的那个,破开傀儡阵。 “再看一次那个蓝光”,晏无心心中如此想到。 晏无心脚尖踏地,这一次没有借助【倾城】的力量,晏无心靠自己躲开了飞来的冰锥,向后空翻而起,像是故意,晏无心双手拄地,看着擦过眼前的冰锥慢慢来到地上,冰锥落地,不出意外慢慢融化。 一道蓝光闪过,冰锥消失,而晏无心眼中一亮,不过彷佛还有些不敢肯定。 看着晏无心有些手忙脚乱地在傀儡阵中翻滚,陆宁只感觉胸间出了一口气,知道这次回去自己在那些陆家的声望大概能够大振了,而晏无心的身形突然向着陆宁飞来,陆宁眼中一怔,脸上笑意十足地说道:“没用的,哈,哈哈……” 笑声还没有结束,陆宁只感觉胸间一痛,笑声戛然而止,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陆宁缓缓地低下头向自己胸间看去,一只手臂不知什么时候被晏无心握在了手中,而掌前一道冰锥出现,冰锥的另一头已经没入陆宁体内。 而少了一只手臂,其他的手臂上光芒一暗,蓝光慢慢消失,五只手臂同时掉在地上。 直到方才,晏无心终于看清了眼前的蓝光到底是什么?那瞬间闪过的蓝光是一道花纹,即便花纹瞬间消失,但是晏无心不断看着地面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看到那花纹会有熟悉的感觉,花纹是魂阵的图案,即便图案复杂不已,但是晏无心还是认出了魂阵似乎便是陆家的灵刃。 晏无心自然没有学过灵刃,但是有着藏灵的基础,只要看看清楚灵刃的图案,想要重画一个便不难,况且此刻并不需要他重画,如果图案是灵刃的话,那么自己要做的便是用魂丝将其中的图案打乱,对于其他人而言,如果不懂灵刃的话,想要打乱图案很难,即便懂得灵刃这一图案,也不会有几人想到这种方法的,而晏无心也是抱着一试的态度,晏无心来到手臂之前,也看到了如自己所想的图案,虽然很淡,但是却清晰入眼。 不熟悉灵刃却对藏灵无比熟悉的晏无心知道对于这个魂阵而言真正的核心在哪,魂丝划过,本来淡蓝色的图案上本晏无心多划上了一笔,而这一笔便让傀儡阵之间的连接有瞬间的中断,而也因此手臂在能被晏无心抓在手中,刺了出去。 似乎这个不现实的方法真被晏无心给做到了,傀儡阵被破。 冰锥不过片刻已经消失,而陆宁胸间血液也被瞬间凝固,眼中的目光便得涣散,本来就已经虚弱的身体此刻感到更加虚弱。 “晏无心,你敢?” 一道怒吼之声传来,不过显然这声音来得有些迟,听着父亲的怒吼之声,陆宁眼中带着一抹不甘慢慢倒地。 第七十七章 被遗忘的人 中年男子瞬间便来到陆宁身后,接住了陆宁倒下的身体,不过即使男子的速度再快,始终还是慢了一步,而这一步已经足够决定陆宁的生死了。 陆宁睁大的双眼中还带着一抹不甘,看着陆宁不瞑目的脸庞,中年男子伸出手掌慢慢将陆宁的双眼合上,一滴泪水慢慢从中年男子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滴落到地上。 如果泪水也有甜苦的话,想必这滴泪一滴很苦,因为地上躺着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至亲之人。 陆残雨慢慢站起身来,看到晏无心之后,陆残雨有些失神的目光才渐渐恢复了光彩,而看着晏无心,陆残雨口中缓缓吐出两字,“好,好。” 不愧是亲生父亲,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此刻这两个好字的意思自然便是很不好了,况且陆残雨还接着说道:“今天,就让你为宁儿陪葬。” 听着陆残雨的话语,晏无心心中不为所动,自己和陆家本来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既然这样,也不在乎多一点威胁,哪怕这威胁是来自与陆家家主。感受着陆残雨身上的涌动的气息,晏无心心思翻转,暗暗思量起逃生之策来。 面对陆宁他还能与之一战,但是此刻面对这身上气息不知比自己强大几倍的陆残雨,晏无心自然不会傻到和对方硬碰硬,况且先前和陆宁一战已经将自己的魂力耗得差不多了,不要说是面对陆残雨,哪怕就是一个和陆宁同实力的人,晏无心也只能落败。 仇肯定要报,但是报仇却不等同于送死,这一点晏无心心中还是很清楚的,不过话虽是这样讲,但是陆残雨给不给晏无心机会便是另一回事了,就如现在,气息涌动之后,【听雨】出现在陆残雨身后,而看着晏无心眼中目光微转,便突然出手。 “怎么,还想走不成?” 话中带着一抹嘲笑,不过更多的是怒意,话音落下,【听雨】便来到晏无心身前,手起刀落,【听雨】手中的水刃划出,而同时陆残雨的身形也向晏无心袭来。 指尖魂丝突现,而【倾城】向后移开,水刃未中,不过【听雨】挥出的水刃却变长了三分,水刃瞬间来到【倾城】身前,位置不偏不倚,恰在【倾城】胸间,能够一瞬间便看到【倾城】身上最大的破绽,先不说其他,单是这份眼力就可以说明其不凡的实力。 【倾城】的胸间由于先前与陆宁的一战,胸甲已经被划开得差不多了,如果这一剑再划下,那么后果可想而知。面对这划来的水刃,看似避无所避的【倾城】却突然消失在空中,而水刃也砍了一空。 “收入储物子吗?真聪明,不过现在你要怎么办呢?”带着一丝赞扬,陆残雨出声说道,而身形也来到了晏无心身前。 魂力流转是有空隙的,而这抹空隙也让魂师在交手时不会选择将傀儡收入储物子中,因为对于魂师而言,傀儡就是手中的剑,哪有剑客再将剑收入剑匣再拿出的,同理魂师也不会如此,失去手中的剑便意味着失去了两魂师相拼的基本,而此刻晏无心便是失去了手中的剑。 陆残雨手肘袭来,恰在晏无心收起傀儡的瞬间,没有了身后的傀儡便意味着晏无心只能亲身面对陆残雨袭来的这一肘击,而陆残雨也是看着这一点才抓住这个机会向其出手。 本来体内魂力就不多的晏无心那是陆残雨的对手,一肘至胸,晏无心只感觉胸间一口气停滞,连呼吸都差点停止,面对这一肘,晏无心脚尖轻点,向后退去。 一步得势,陆残雨没有停下手上的攻击,手臂挡出,晏无心胸间再受一击,一击过后,陆残雨挥拳而上,魂力激荡下这一拳的威力自然也不可小觑。而晏无心也知道,如果自己体内还有魂力的话,这一拳的威力自然会被体内的魂力给挡下大半,但是就此刻晏无心体内所剩不多的魂力,中这一拳估计就很难站起来了。 脚尖后移,身体再次摇摆,左拳打出,而晏无心身体向右移去,陆残雨的一拳擦着晏无心的身体而过,而晏无心身体也如鱼一般向后游去,成功躲开了陆残雨的这一拳。 看着自己的这一拳未中,陆残雨有些惊讶地出声说道:“行步,真是小看你了。” …… “泥巴,连家主都来到这里了,我们要怎么办?”高大的黑牛躲在树后,悄声问道,不过以其洪亮的声音,怎么压低都让人感觉很大。 听着陆黑牛的询问,本来一个简单的问题此时却让陆泥巴陷入了沉默,陆家家主来了,而他们是陆家之人,再加上对方本就是陆家的仇人,对于他们而言,怎么样选择似乎并不算太难,不过就是这样一个不难的问题却让陆泥巴不禁愣住。 “怎么办?” 想了片刻,看到晏无心成功地躲开了陆残雨的这一拳,陆泥巴没有回答黑牛的问题,反而出声问道:“你觉得我们是陆家人吗?” 面对这个简单的问题,一向憨厚老实的陆黑牛先不知该如何作答,自己姓陆,便是陆家人无疑,但是在陆家,自己和泥巴受到的待遇比一个下人还不如,就此来说,姓陆的真的便是陆家人了吗?连一个下人都还不如的陆家人还是陆家人吗? 看到黑牛的沉默,这个问题自然有了答案,想起这么多年以来两人受的苦,陆泥巴抬起头来,缓缓出声说道:“从我们的爷爷起,我们家就一直为陆家默默地奉献,对于此,父亲曾说过,爷爷很高兴能够身在陆家,能够为陆家做一些事,而陆家也待他不薄,所以爷爷死得时候很安详。而父亲叶一样,默默地为了陆家,一直在奉献,哪怕最后奉献了自己命,对于我们家的信念来说,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但是陆家的人在意过父亲的命吗?陆家家主甚至连父亲的名字都不知道,所以留给父亲的只是一个连葬身之地都没有的结果,呵,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不重,也没有什么悲情咏叹的戏份,而陆泥巴自然也不会以流泪来衬托场景什么的,说完这些话后,陆泥巴慢慢抬起头,看着这位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唯一亲人,陆泥巴认真地说道:“陆家已经记不得我们了,而我们的父亲和爷爷也被陆家忘记了,陆家对我们亮来说不存在什么公不公平,但是对我们爷爷和父亲来说,这样是不应该的,既然当初陆家不给我们一个交代,那么我们应该让陆家重新记起一些事来,一些永远不应该被忘记的事情。” 说完这些,彷佛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陆泥巴对陆黑牛说道:“我们应该出去看看了。” 带着一抹憨厚的笑容,陆黑牛出声说道:“泥巴去哪,我就去哪!” “傻牛。”陆泥巴心中默念了一句,随后做了一个被他视为这十六年来自己做的最愚蠢的一个决定。 而看着陆泥巴出手,陆黑牛也一并出手,没有丝毫犹豫,两人相视一眼,挂在陆黑牛脸上的依旧是那抹憨厚到有些犯傻的笑容。 “你去哪我就去哪。” 兄弟两人最简单也最重要的约定。 倒在地上的【黑牛】和【泥巴】慢慢地站了起来。 第七十八掌 滴水之仇,当涌泉相报 身形掠过地面,晏无心向后退了几步。 魂力流转的间隙已过,【倾城】再次出现在晏无心身前,不过面对陆残雨而言,即便【倾城】在手,以晏无心的实力也无法力敌,而落败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脚步慢慢移动,而脚旁的一只手臂不禁引起了晏无心的注意。 脚下踩到的正是先前四散在地上的六只手臂之一,看着脚下的手臂,晏无心心中一动,魂力慢慢流转,这一次他没等陆残雨先出手而是选择了自己迎上。 “来得好,现在去死吧。” 陆残雨口中出声说道,同时【听雨】手中出现了两把水刃,水刃交错而来,为的便是封禁【倾城】的去路,水刃势出如火,侵略至【倾城】身前,面对这侵略如火的两人,【倾城】手中匕首现,两把灵力凝聚并不算太多的匕首自然挡不住【听雨】手中的双刃,刃出,匕首瞬间便黯淡无光。 而看着这才交手便已经落败的局面,晏无心很清楚,以两人的实力差距,结果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不过知道如此还依然先出手的晏无心自然不会是为了找死,【倾城】再度消失,被收入储物子中。 交手之中收起傀儡与傀儡落败没有什么差别,甚至更糟,因为傀儡即便落败,但是依然能够为魂师抵挡攻击,但是由于没了【倾城】,【听雨】的身形直接向晏无心袭来,这一次,水刃是真正的迫在眉睫。 在眉边的水刃划下。 “还是慢了吗?”晏无心心中叹道,看着这两道落下的水刃,知道自己应该是躲不开了,不过在这一刻,闭上眼晏无心心中浮现的是叶倾城的面容,那一个为自己挡下水珠的女子,直到此刻,他已经确信他心中已经有了女子的影子。 也对,若非如此的话,在那一刻为什么自己的心会那么痛,若非如此的话,此刻又怎么回想起女子的面容。 “小姨。” 晏无心在心中轻念了一句。 彷佛过了很久,而晏无心没有感受到那划下来的水刃,反而一滴水滴落到晏无心脸上,滴落的水滴让晏无心慢慢地睁开了眼,眼前所见让晏无心心中感到有些惊讶,【听雨】的身形被【泥牛】撞了出去,而水刃也没有落到晏无心身上。 不过【泥牛】先前本就已经受到了极大损坏,而此刻这一撞,虽然【听雨】被撞了出去,但是【泥牛】也彻底坏了,毕竟两人制作傀儡的材料又怎么和陆残雨相比,不过也幸好这一撞,让晏无心幸运地躲开了这一击,而至于两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估计只有两人心中才清楚了。 看着【泥牛】的出现,不仅是晏无心,就连陆残雨心中都感到一愣,不过随后便是深深地愤怒,陆残雨目光看向树林旁的两人,怒声说道:“你们两人好大胆。” 面对陆残雨的怒声之言,陆泥巴不屑地撇了撇嘴,出声问道:“我们两,你知道我们两是谁吗?” 陆泥巴的问题让陆残雨不由一怔,以他陆家家主的身份怎么会记得陆家两个下人的名字,而且还是两个连下人都不如的人。 “黑牛,你看吧,我就说他肯定不知道我们的名字。” “还是泥巴料事如神。” 虽然不知道这件事跟料事如神有什么关系,但是显然陆泥巴的的身影在陆黑牛心中又再一次高大了不少,而两人的话显然也落入了陆残雨耳中,看着两人嬉笑的模样,陆残雨心中怒气不打一处来。 “我管你们是谁,既然如此,今天我也为陆家亲手出去你们这两个叛徒。” 而在这一瞬间,晏无心身影倒地,身形贴着地面划过,地上的一只手臂被其捡到了手中。 看着晏无心拿着【六宁】的手臂,陆残雨心中没有丝毫惊慌,眼中带着一抹嘲笑随后出声说道:“怎么,你还想用傀儡阵对付我,你不知道傀儡阵只能用一次的吗?” 听到陆残雨的话语,晏无心抬起头,看着陆残雨眼中嘲笑的神色,用同样的语气出声说道:“我知道,不过刚才只用了半次。” 话音落下,晏无心的魂丝慢慢出现在指尖,而指尖的魂丝微动,先前自己留下的痕迹慢慢被自己擦去。瞬间,一道陌生的感觉涌来,晏无心只感觉自己的魂力慢慢往手臂之中流转而去,看着手臂上的微光,晏无心将体内的魂力全部流转进入手臂之中,而片刻之后,手臂慢慢亮了起了。 接着亮起的便是地面上四散的手臂,如同先前一般,六只手臂慢慢浮空而起,只不过这次被手臂包围的人换成了陆残雨。 对魂阵不算了解的陆残雨自然想象不到,晏无心能够以魂丝破去傀儡阵,将傀儡阵强行停止,而此刻陆残雨也同样想象不同,晏无心能够以魂丝将傀儡阵上的魂阵重新复原,将停止的傀儡阵再次触发。不过只有晏无心清楚,自己能够做到这一切,靠的便是那在脑海中几乎已经被自己重复过无数次的魂阵,藏灵,要不是这个魂阵,自己也不可能在片刻之间便记住一个的魂阵,更别说还能初步了解这个魂阵了。想到这里,晏无心心中对这本书的来历更加好奇了,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想着些的时候,看着陆残雨陷入魂阵,晏无心对树林旁的两人说了一句“走”。 看着晏无心的身影,陆残雨身影向前掠去,而几道同时向陆残雨飞来的冰锥让其停下的脚步,面对这个傀儡阵,而且还是只有了原来一半威力的傀儡阵,陆残雨在其中自然不会受到任何威胁,但是想要破开此阵还要花费他不少的时间。 两人隔着傀儡阵,双目相视,彷佛要将对方的面容映入到脑海之中。 “怎么,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晏无心看着阵中的陆残雨,认真地问道。 “小子,你以为你能逃得掉?”陆残雨将心中的愤怒藏起,冷静地对晏无心说道:“你的下场就比那个女人好不了多少。” 此刻听到陆残雨的话,尤其是其口中的“那个女人”还是让晏无心一怒,不过晏无心自然不会随了陆残雨的意思留在这里等着陆残雨破阵,怒是该怒,但是怒后该做什么,能做什么,晏无心心中自有分寸。将这些话记在心中,没有在拖延半分,留下一句话,晏无心便转身离开。 此刻天已经大亮,随着傀儡阵内一道亮光闪过,六只手臂同时落地,一道人影慢慢从其中走了出来。虽然傀儡阵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但是不得不说,由于傀儡阵的原因,的确将他困住了不短的时间,因此如果此刻他再追上去的话,十有八九是追不上了。如果说先前在陆残雨心中晏无心还不知一提的话,那么此刻晏无心在陆残雨心中便是他心中的首要大敌。 看着晏无心离开时所占的地方,陆残雨一言不发,想起晏无心离去时所说的话语,脸色渐渐变得阴沉得可怕。 “滴水之仇,他日定当涌泉相报。” 第七十九章 灵兽 一缕晨光透进森林,冬日的森林中少了许多生机,不过在南州最大的森林迷雾森林中依然绿意盎然,似乎秋的萧瑟没有在这片绿意上留下任何痕迹。 “小姨。”蓦然从梦中惊醒,而一声惊呼之声也从晏无心口中呼喊而出,只不过一睁开眼,眼前那那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留下的只是女子那倾城的一笑。 “是梦啊。”回忆着先前的一切,晏无心叹了一口气随后低声说道。 又是一个相同的梦,梦中便是那日在临安城内发生的一切,对晏无心而言,那日之事还历历在目地出现在眼前,只不过事情如在昨日,只不过昨日之人已不在今日。 一声稀罕的鸟鸣声将晏无心从万千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伴着晨光,晏无心慢慢地从一棵树树洞中走出。在迷雾森林中,这种数人合抱之宽的大树并不少见,而树根由于长年累月的风雨侵蚀,本就不算太坚固,因此想要在这种树的根部开一个洞,对于晏无心及其手中的傀儡而言实在算不上有多难。 而顺理成章,几日下来,一棵棵天然或非天然的树洞也就成为晏无心夜晚的栖息之所,虽然不怎么舒服,但是胜在安全。 参天大树下是晏无心有些渺小的身影,而刚才的鸟鸣声也没有再次响起,看着那透过头上树叶而下的阳光,晏无心不自觉地抬起了手掌,遮挡了眼前在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明媚阳光。不过清晨清新的空气还是让晏无心清醒了不少,至于梦中的那一抹阴霾也随着晏无心的抬手,与那明媚的阳光一般,被悄然隐藏在了心中,如同那一个在心中已经清楚却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也或许是手指上的那枚戒指的缘故,让晏无心将心中那一丝的希望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重新打起精神,晏无心慢慢顺着耳边溪流之声,向前走去。这是他顺着当初小溪一直而下的第十日,这是他在溪边依旧一无所获的第十日。当日他离开七行岭以后,便一直顺着溪流而下,但是这十日以来,每天响在耳边的溪流之声不变,而哪有什么所谓的人影。 在迷雾森林中,即便是冬天,溪流也依旧没有结冰,只不过清澈的溪水在早晨显得有些冰冷,捧起一把有些冻手的溪水,轻轻地将倦容洗去,冰冷的溪水让晏无心又精神了不少,只不过再一次的一无所获让晏无心心中的希望变得越来越微小。 “叮咚” 一声响声在晏无心耳旁响起。 听到这轻微的响声,没有丝毫犹豫,【倾城】瞬间出现在晏无心身后,而魂丝也同时出现在指尖,感受着体内魂力的流转,晏无心缓缓地抬起头向小溪之中望去,一抹碧绿在溪水之中显得极为抢眼,而看着石头上的这抹碧绿,晏无心有些惊讶地出声说道:“碧玉蜥。” ………… ………… “慕辰,你在是这样磨磨蹭蹭的,下次我就不带你出来了!”一个青衣少女欢快地在森林中轻跑着,少女灵动的身影如同那关在笼子里许久之后被放出来的小鸟一般,轻灵而又自由。而天真的笑容绽放在少女清秀的脸庞上,如同今日冬日里那最明媚的阳光一般,无论从哪里看去都能从少女身上感受到一股快乐的气氛,只不过这就苦了跟在少女身后的那位锦衣少年了。 大口喘着气,被青衣少女称为慕成的锦衣少年还没能休息片刻便又被少女催着向前赶去,而少年颇为俊俏的脸庞上已经满是汗珠,听着少女所说的话语,慕辰抬起头极为无奈地看了少女一眼,而口中同时碎碎念道:“你还不是自己偷跑出来的,完了,完了,如果爹爹知道我竟然和依依偷跑出来,那还不得被打得半死。” 想到这里,少年原本就已经疲惫的身体瞬间就感觉更累了,而原本一开始还觉得不错的景色现在看着也没那么漂亮了,只觉得不过刹那之间人生就已经失去了希望。 “自己怎么就答应了呢?不就是一个傀儡子吗?虽然是两个,但是哪怕是三个,不……至少得是四个自己再答应啊,怎么才两个傀儡子就把自己给骗来了呢?怎么就答应了呢?诶,诶,诶。” 在一声声的哀声叹气中,少年的脚步也变得越来越慢,而青衣少女显然也觉觉察到了这一点,看着越走越慢的少年,少女皱了皱眉,胸有成竹地出声说道:“慕辰,赶紧哦,到了那里再帮你做两个傀儡子怎么样?” 听到少女的话语,少年心中瞬间只感觉什么疲惫都离自己而去,“多做两个?那就是四个了?那还有什么还说的!”少年如此想到,随后应了一声“好咧”便向前敢去。 看到了少年不过片刻就充满活力的面容,少女脸上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狡黠地笑了笑,随后充满干劲地想到,“谁说我今年成不了偃师的?真的是,钱爷爷和爹爹就是不相信我,这可是四年才有一次的偃师考核了,错过了就要等四年了,还说什么现在对我来说太勉强了,真是的,我柳依依怎么能等到20岁再成为偃师,老都老死了,哼,哼……真以为把我关在府内我就出不来了,哼,哼,看我弄一个九品偃师回去吓吓你们。” 看着少女充满干劲的模样,少年心中略感疑惑,随即出声问道:“依依,钱老不是让你四年后再去考核偃师的吗?” 看着少年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面容,少女知道自己这次出来的目的已经被少年知晓,不过既然少年都已经被自己给骗出来了,现在对自己来说少年就是跟自己一条船上的人,因此听到少年的疑问,少女也就实话说道:“四年后稳稳的成为偃师还有什么意思,再说了,钱爷爷和爹爹分明就是不相信我嘛!” 说道这里,少女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忿忿之色,不过随后看到少年一脸疑惑地表情,少女脸上的忿忿之色缓缓消失,看向少年一脸狐疑地说道:“难道说连你也不相信我?慕辰,说实话,你觉得我能不能成为偃师?” 听到少女突然顿了一顿的话语,少年心中一跳,随后抬起头来,眼前是少女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少年知道自己的傀儡子还掌握在少女手中,那还能实话实话,想到这里,少年当下没有丝毫犹豫,一脸坚信不疑的模样,同时出声说道:“怎么会,别人不信你我还能不信你?这偃师对你来说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听着少年口中只差没有说上如同探囊取物的话语,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少年看着少女满意地神色,壮着胆弱弱地问了一句:“那我的傀儡子?” 此刻少女心情大好,秀手一挥,豪气地说道:“包在我身上。” 就当两人正陶醉于其中时,一只碧绿色的蜥蜴慢慢出现在两人的眼前,看着眼前身上有些微红的蜥蜴,少女眼中一亮,出声说道:“咦,碧玉蜥。” 听到少女的出声,少年眼中也不由一亮,虽然他没打算成为偃师,但是像碧玉蜥这种用来做傀儡子的珍惜材料,他还是有所了解的,况且少女曾经说过,他的一个傀儡子其中就要用到碧玉蜥,这样一来,这碧玉蜥的出现还让两人感觉到有些得来全不费功夫之意。 所谓灵兽,顾名思义,灵兽便是有灵智的妖兽,一般的野兽是没有灵智的,只是根据自身的兽性来捕猎,生存。但是妖兽如同人一样,也能够修行,妖兽中有一部分能够开启自身灵智,成为灵兽。如同魂师一般,灵兽也有高低之分,灵兽从高到低依次分为九阶,一阶为最低,一阶灵兽大概只相当于魂师中的凝魄境修为,甚至还比不上。而灵兽由于吸取了天地灵气的原因,其身上的皮毛或者身体也就极富有价值,就如两人眼前的这只碧玉蜥,不过是一只二阶灵兽,但是其身上的皮论起坚韧程度而言,远远好过一般的轻铁,而这也是灵兽珍贵的原因之一。 而以两人的实力,对付一只二阶的碧玉蜥还不算有多难,只不过看着碧玉蜥身上的一抹异样的红,少年眼中不由多了一些小心警惕。不因为别的,碧玉蜥之所以被称为碧玉蜥,其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其身上呈现的碧绿色,终年不改,因此这抹出现在碧玉蜥身上的红色,无论怎么看都有些显眼。而对于这显眼的红如果少年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血,也就是说碧玉蜥受伤了,或者说是有人伤了碧玉蜥,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说明这里应该还有其他人才对。而不论是什么原因,都足以让少年保持小心警惕了。 “小心”,少年轻声地提醒道,不过少年的话音才落下,另一道声音便又传入两人耳中。 第八十章 碧玉蜥 对于眼前的碧玉蜥,晏无心自然不会感到陌生,况且眼前这不过巴掌大小的蜥蜴还是一只灵兽,身为魂师,晏无心对于灵兽还是算得上有几分了解的,否则的话这几夜他也不会选择在树根上开一个洞来作为栖息之地,选择在树洞中过夜,究其原因,便是考虑到灵兽的存在。 在森林中,尤其还是在迷雾森林这样的森林之中,不要说出现几只灵兽,哪怕晏无心在其中发现灵兽成群也不会感到奇怪,因此对于眼前出现的这只碧玉蜥而言,晏无心只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并没有太大的意外。不过作为灵兽,碧玉蜥在同阶的二阶灵兽中无疑是极为棘手的存在,不大的身体让碧玉蜥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而另一方面,碧玉蜥坚韧的身体也成为了让魂师极为头痛的存在,不过也是因为其堪比轻铁一般的皮才让其成为了二阶灵兽中更加珍贵的存在。 抬起头来,晏无心看见了爬于石块之上的碧玉蜥,而碧玉蜥自然也发现了这位来溪边洗脸之人,一人一灵兽目光相对,灵兽之所以被称为灵兽便是因为其较妖兽而言其已经开启了灵智,因此看着这眼前这只碧玉蜥眼中闪过的光芒,晏无心就知道这只碧玉蜥看来是打算将自己作为目标了,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没想到早起的自己还会被蜥蜴盯上,这便是所谓的时运不济了吧。而就在晏无心心中感慨时,几片青绿色的树叶飘落,恰好落到小溪之中,树叶落下,而借着这个瞬间,不过巴掌大小的碧玉蜥也慢慢融入了这些落叶之中。本来碧玉色的体色就和绿叶相差无几,此刻在再加上在水中的缘故,碧玉蜥可就是真正的成为了一片叶子了。 看到这一幕,晏无心心中也不由暗暗提高了警惕,知道灵兽没有那么容易对付,但是晏无心没想到灵兽竟然聪明到如此程度,连环境都懂得利用起来,这灵智应该不下于一般人了吧?难怪有妖兽强三分,灵兽慧七分一说。 而就在晏无心全神贯注之时,“叮咚”,又是一道声音从小溪中传来,响声和先前无异,听着这道响声,晏无心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这样一来,本来晏无心不大的眼睛就显得更小了,神识散出,小溪的动静尽入脑海之中。 原先石头上的碧玉蜥已经不见的身形,而此刻,看着随着溪水慢慢流下的落叶,晏无心指尖魂丝随着流水的动静慢慢颤动起来,而手掌微动,蓄势待发。 小溪流水潺潺,而溪水中落叶飘零,所谓落叶自随流水去,远山空带夕阳愁也不过如此,只不过此刻愁的不是夕阳,而是晏无心,每有一片落叶流过,晏无心心中便紧张一分,明知碧玉蜥在这些落叶之中,但是晏无心却不能率先出手,因为晏无心知道只要自己一击落空,那么碧玉蜥接下来对自己的攻击将会是对自己最为致命的威胁,因此晏无心此刻所能做的就是等,也只有等,不过好在溪水的速度虽然不快但却也不慢,而溪中的落叶总有流过的时候。 最后几片落叶慢慢从晏无心眼前流过,而溪中仍然没有动静,即便在溪边的凉风下,晏无心的额头上还是冒出了几丝汗珠。对于晏无心而言,时间越久对他的心神消耗也就越大,而此刻无疑便是晏无心心神消耗最大的时候,落叶流过,但是碧玉蜥的身形仍然没有出现,看来这碧玉蜥的耐心也极为不错,在这样耗下去,那么对自己便更加不利了,想到这里,晏无心心中一动,指尖的魂丝消失。 而恰在此时,一片树叶从小溪中飘出,绿叶在溪水中被洗过之后显得更加碧绿,而这抹能够从溪水中跃出的碧绿,不用想,便是碧玉蜥无疑。 对碧玉蜥而言,晏无心指尖魂丝消失的片刻便是它最好的时机,碧玉蜥身体虽小,但是速度却很快,而配合上此时碧玉蜥的速度,它那并不锋利的小爪连石块都能划开,更别说晏无心的身体了。 碧玉蜥一闪而至,只不过同时来到的还有【倾城】的手臂。 “嘡” 一声响起,而【倾城】的手臂上多了一道划痕,连【倾城】的护甲之上也能破开,足以想象得到先前碧玉蜥那一爪的威力了,只不过这一爪却被【倾城】给很好地挡了下来。 不得不说,就现前的那一爪而言,碧玉蜥对时机的把握得相当好,晏无心魂丝消失的那一刻正是晏无心最为脆弱之时,由于魂力流转的间隙,让晏无心不能够迅速在用出魂丝,这个间隙的时间虽然短,但是足够碧玉蜥来到晏无心身前并且伸出那一爪了,只不过碧玉蜥估计怎么也想不到,晏无心指尖的魂丝的确消失了,但是还留下了一根,一根微不可见的魂丝,一根魂丝对于傀儡的操控自然不会有什么帮助,但是有了魂丝,伴丝的出现也就顺理成章。 这一次倒是反了过来,如同小尾巴一般的魂丝上是两根如魂丝一般长的伴丝,两根伴丝的出现控制【倾城】的一臂足以,而这也是先前晏无心能够迅速当下碧玉蜥那一爪的原因。 此刻,碧玉蜥现,而魂力流转的间隙也过,伴丝消失,指尖的魂丝出现,【倾城】随即而动,体内魂力流转间,一把火焰聚成的短剑出现在【倾城】手中,这一次面对碧玉蜥,晏无心可没有丝毫留手,毕竟对于碧玉蜥不大的身体而言,想要用匕首碰到其身体的难度可是非同小可的。 此刻一寸长,便是一寸强,【倾城】手掌挥出,而掌中的短剑也一并划出,短剑至,只不过相比于短剑划出的速度而言,碧玉蜥的速度更加快,应该说是快上许多,短剑才向碧玉蜥划出,碧玉蜥已经越过短剑而来,速度不可谓不快。 【倾城】左掌之中亮光再起,面对向自己飞来的碧玉蜥,另一把短剑出现在【倾城】手中。 两把短剑,一前一后,不过对于碧玉蜥而言,显然还不够。 “嘡” 破甲声再次响起,【倾城】银白色的胸甲上又多了一道划痕,索性不是胸间脆弱之处,但是对于现在本就不怎么坚固的胸间而言,碧玉蜥的这一爪多的不仅仅是一道划痕,还有那已经被破开的一条痕迹,通过那一丝痕迹,已经能够看到【倾城】核心之处魂石所散发出的光芒。 而晏无心显然也看到了这一点,如果再被碧玉蜥那小小的爪子来上一爪,这没有交代在陆残雨手中的【倾城】恐怕就得交代在这只碧玉蜥爪下了。 “既然跟不上,那就再快些。” 晏无心心中如此想到,同时体内气海、中级两穴魂力同时流转,幽蓝的魂丝上亮起几道亮光,伴丝现,比之前还多上了一根,十根伴丝,这便是上次和陆残雨交手过后晏无心取得的进步,此刻他能够同时操控十根伴丝和六根魂丝。 没等碧玉蜥从地上跃起,【倾城】已经主动握剑斩向地面,碧玉蜥身形一闪,瞬间来到空中,此刻,树上落叶飘下,而在落下的树叶无疑成为了碧玉蜥最好的藏身之处,先前还在眼中的碧玉蜥此刻彷佛消失了一般,或者说融入了这落叶之中。 看着飘下的落叶,这一次晏无心可不会等,【倾城】手中的双剑至,随后同时换手。 袖藏。 随后双剑出,只不过这一藏一出间,双剑的威力可就是大大的不同了,一鼓作气,借着这股威力,【倾城】的双剑划向落叶,不是哪一片,而是所有的落叶。 双剑出,剑势起,而剑锋所向便是此刻落于晏无心身前的所有落叶。 一剑划出,跟着便是第二剑,第三剑…… 剑锋还未收,另一剑已至,而一剑趁势再斩,不过眨眼之间,双剑已经不知斩了多少次。剑收,而【倾城】手中的双剑消失,袖藏这一魂阵本就是爆发,注定不能持续太长的时间,只不过看着此刻空中的落叶瞬间化为叶丝,便可以想象到方才眨眼之间【倾城】的出剑速度了,既然能够斩到每一片落叶,那么自然也能斩到落叶中的碧玉蜥。 “嗒” 一声轻响传入耳中。 第八十一章 不好意思 一丝血液从一片树叶中流出,显然这片树叶便是碧玉蜥无疑,此刻一道血痕出现在碧玉蜥的腹部,从腹部一直向下延伸,而借着这个机会,晏无心也终于发现了碧玉蜥的位置。看着碧玉蜥如一般绿叶颜色相同的尾巴,晏无心也明白了为何碧玉蜥能够躲在树叶之中而难以让人察觉。碧玉蜥身体成碧玉色不假,但是碧玉蜥的尾巴却不是呈现碧玉色,而是如树叶一般的青绿色,就凭借这一点,碧玉蜥才能够很好地堕入落叶之中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真是聪明的家伙”,此刻,连晏无心也不得不感慨道。 而就在晏无心愣神的这一瞬间,碧玉蜥紧闭的眼睛慢慢睁开,一人一蜥再次对视,此刻碧玉蜥的眼中已经不复当初的亮光,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恐惧之色,而借着【倾城】手中火剑消失的这一瞬间,碧玉蜥的身影落到原地,在晏无心眨眼的片刻,碧玉蜥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看着这一系列快到目不暇接的动作,晏无心瞪大了眼睛,随后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快,真快。” 只不过看到地上残留的血迹后,晏无心不禁撇了撇嘴,毫不在意地说道:“好不容易早起一次,还敢打我的主意,今天让你再快都没有用。” 随着地上并不显眼的血迹,晏无心慢慢地跟了上去。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是真理,晏无心能够理解,但是早起的虫儿还敢吃鸟?活腻了吧! ………… ………… 随着血迹,晏无心慢慢前行,即便血迹并不明显,但是在青绿色的树林中想要找到一抹猩红并不算多难,况且此刻碧玉蜥受了不轻的伤,想要追上并不算多难。 跟着脚下的血迹,晏无心来到一林前,正准备向前走去,便听见一道颇为傲气的声音传来。 “这只碧玉蜥是我的。” 听到这道声音,晏无心不禁一愣,随即扒开眼前障目的树叶,才扒开树叶,一阵向林中看去,出现在晏无心眼前的是一位蓝衣少年,少年脸上也是傲气十足,十足的傲气配合上少年身后的两位正献着殷勤的男子,便可知少年不低的身份。 “就是,就是,这只碧玉蜥是我们少爷先发现的。” “对啊,碧玉蜥也是由我们少爷打伤的。” 一唱一和间,两人的声音显然盖过了对面两人的声音,况且对于蓝衣少年身后的两位狗腿子而言,捧声这种事情本就很擅长,所以单论声势,三人自然占尽了优势。 看了一眼,晏无心便知道两边肯定是为了碧玉蜥,碧玉蜥虽然算不上什么珍贵的灵兽,但是其身上坚韧的皮对于偃师或者魂师而言都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因此有人争抢也在情理之中,而晏无心既然看到了两方在争夺,那么对于这只碧玉蜥来说他心中也谈不上有什么兴趣了,毕竟他可不想加入其中来一个所谓的三方争夺。 正想迈步离开,一道娇怒之声传入耳中。 “宋清玄,你凭什么说这只碧玉蜥是你的?” 站在蓝衣少年对面的少女显得极为愤怒,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而少女身后的少年也一脸不甘,显然无论是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不会高兴得起来的,尤其是在众人心中明知这碧玉蜥并非是蓝衣少年的情况下,只不过两人显然及不擅长强词夺理,况且还是在两位狗腿子前夺理,这就显得难上加难了。 借着几人对峙机会,晏无心也看清了这位青衣少女,而晏无心迈出的脚步也因此收了回来,因为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与晏无心在嘉陵城有过一面之缘的柳依依。 此时,看着少女眼中的神色,本来不想趟这浑水的晏无心突然改变了主意,慢慢向前走去。 “怎么办?依依,难道我们就这样让给他了?”少年依旧一副不甘的模样,不甘心地问道。 “不然还能怎么办?对面可是有三个人咦,早知道我就不离家出走了,诶,早知道就算是离家出走也多带点人,诶。”一声声哀声叹气之后,柳依依用一副不成器的模样看了慕辰一眼,而听到青衣少女的话语,慕辰心中只感觉很受伤,小声嘀咕道:“都说不要离家……” 不过慕辰的嘀咕声被少女杏眼一瞪又吞回腹中,而蓝衣少年看着两人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回头示意了一下身后的一位狗腿子,并出声说道:“凡事总得有一个先来后到对吧?” 听着蓝衣少年的这话,柳依依心中更是被气得不行,只不过就在这时,蓝衣少年身后的狗腿子才来到碧玉蜥身前,一道声音再次从林中传出,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去。 “不好意思,没想到刚才没杀死的碧玉蜥竟然跑到这里来了,打扰各位了!” 话音落下,晏无心扬了扬自己手中的断尾,随后看向了蓝衣少年,一脸歉意的模样。 此刻,看着晏无心的出现,柳依依脸上一乐,若是先前,晏无心的出现只会让局面变成三方争夺,不过现在吃了闷亏的柳依依和慕辰对晏无心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当下立刻就站在了晏无心一边,对蓝衣少年出声说道:“听见没,宋清玄,你也是抢别人的,做人可不能这样啊,刚才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哦,先来后到是吧?” 抑扬顿挫地说完,柳依依只感觉心中生的闷气顿时消失无踪,本来这碧玉蜥对于她而言,虽然珍贵但是也没有到那种非得不可的地步,只是由于这宋清玄的横插一脚让她心中郁闷得不行,因此此刻晏无心的出现当然便得到他的全力支持了。 看着晏无心手中的断尾,蓝衣少年的笑容僵在脸上,而脸上的得意之色也慢慢消失,被柳依依成为宋清玄的蓝衣少年看了晏无心一眼,露出一抹笑容,带着亲切之意地问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啊?” 对于宋清玄和善的询问晏无心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目光依旧落在地上已经死去的碧玉蜥上,看到晏无心没有搭理自己,宋清玄的脸色阴了下来,而在一旁的柳依依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晏无心更对自己的胃口,心情大好,帮声说道:“宋清玄,你还是先把别人的碧玉蜥送来再说吧?” 听到少女出声,慕辰也在一旁接声说道:“就是,就是,这是人家先发现的。” 听到三人的出声,上前而来的那位狗腿子有些拿不准主意,回到请示般地看了宋清玄一眼,而宋清玄的目光一直落在晏无心身上,看着晏无心一脸淡然的神色,宋清玄将其记在心中,对他来说,此行出来还有其他目的,犯不着为了一直可有可无的碧玉蜥而大动干戈,况且在人数上这下自己这方可不占优,想到这里,宋清玄深深地看了晏无心一眼,随后摇了摇头,带着两位狗腿子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此地。 “少主,我们就这样……” “闭嘴,这笔账先记着,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敢不卖我宋清玄一个面子。” 另一位狗腿子跟在宋清玄身后,没有出声,他知道最后出现的那位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实力跟那两人应该差不太多,否则的话又怎么可能一个人就断碧玉蜥一尾,若真是如此的话,即便自己这边三人也讨不可能在对方三人手下讨到什么好,既然如此的话还不如离开呢,只是不知这突然出现的少年到底是谁?难道也是来参加偃师考核的,如果是的话,这一年的偃师考核想来就不会太无聊了,跟在宋清玄身后,这位狗腿子如此想到,而脸上则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看着三人离开,柳依依脸上娇笑出声,又成为了那个才逃出家便两步合成一步走的少女,此刻看着晏无心手中的碧玉蜥,柳依依咕噜咕噜转了转眼珠,出声问道:“这只碧玉蜥,你……” 话音还没说完,柳依依只见自己身前的少年将碧玉蜥递了过来,并出声说道:“送你了。” “额。” 柳依依一脸错愣的表情,而慕辰看着晏无心的举措眼中若有所思,默不出声。 第八十二章 有女侠走四方 柳依依一脸错愣地看着晏无心,彷佛要从其算不上英俊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只不过花没看出来,倒是看出几分熟悉来。算不上多长的时间,但是眼前已经有些判若两人的身影渐渐浮现在脑海之中,回过神来,柳依依带着一抹不确定的神色,出声问道:“你是……晏无心!?” 没想到这位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女竟然还知道自己的名字,看着少女有些激动的眼神,晏无心心中感到有些古怪地点了点头。 看到晏无心点头,柳依依心中惊讶和惊喜皆有,而此刻看到晏无心手中的碧玉蜥,柳依依彷佛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怎么感觉这位姑娘有点激动呢?”注意到柳依依眼中闪过地亮光,晏无心心中有些莫名其妙地想到,他不明白为什么柳依依看到自己会感到激动呢? 如果对于晏无心而言,在灵兽的了解程度能够算得上还行的话,那么对于柳依依而言就是非常熟悉了,由于从小就开始学习傀儡术,因此她对于灵兽而言自然能够算得上非常熟悉了,也因如此,她知道想要对付一只碧玉蜥有是多么的不易,对于他们而言并不算难,因为他们有人数上的优势,因此哪怕碧玉蜥偷袭,也不会到让人防不胜防的地步,但是晏无心能够一人便解决这只碧玉蜥,这便是柳依依心中惊讶的原因。 不过以柳依依的性格,惊讶什么的就只是在脑海中出现了片刻就一闪而过,至于晏无心的实力她也没想过打破砂锅问到底,或者说她压根就没有去想,至于眼中闪过的亮光便是源于其内心激动的心情,而至于内心为什么会激动这恐怕只有柳依依自己才知道了?看着晏无心,柳依依一脸期待地问道:“晏无心,你是不是因为上次我帮了你,所以这次你想以此答谢?” 似乎惊讶于少女的直白,或者说晏无心对于少女还记得这件小事感到惊讶,晏无心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这次他之所以没有离开很大程度上便是想要以此来还少女上次出手的恩情,或许对于少女来说这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对于晏无心而言,连一枚铜钱的恩情他都能牢记在心,更别说这件事了。 只不过晏无心不知道的是,对于他而言,少女的出手不是一件小事,而对于柳依依而言,那次出手也并非像他所想的一样是一件小事。站在一旁的慕辰此刻看到晏无心点了点头,心中对晏无心的警惕减少了不少,而看到身旁少女激动的神色,慕辰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之色,最后看到少女转向自己,眼中无奈之色直接化为一抹苦笑,慕辰现在心中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看到慕辰这个样子,晏无心心中感到更加惊讶了,不明白两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自己的这一举措难道有什么不对?晏无心此刻不由想到。 沉思中随即只听见身旁少女大笑出声,晏无心由沉思变为错愣,紧接着看到少女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对其身前的少年指教出声:“慕辰啊,我怎么跟你说的,我辈之人就应该行侠仗义,哈,哈。额,说到那里了……额,对了,行侠仗义乃我辈之人的分内之事,以前和你说,你还不信,现在看见了吧,像我这样从不留名之人竟然无意间遇到了我当年的施善之人,而且还帮我们出了一口恶气,所以这件事说明了什么?” 行侠仗义?当年?从不留名?这哪跟哪啊?听到这里,晏无心脸上的古怪之色更甚,看着眼前这位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少女,心中不由对柳依依身前的少年送上了一个同情的神色。 而看到晏无心眼中的同情,慕辰心中则更加郁闷了。对于晏无心而言,少女当年的出手自然不会被其当成一件小事,而对于慕辰而言,少女当年的出手则是一件大事了,从小就呆在城主府的柳依依一直都想到外面去闯一闯,按照她的说法就是向她这样侠义心肠的人怎么能够被一个小小的城主府给束缚呢?因此少女从小以来的梦想便是要成为一位女侠。只不过这位未长成的女侠生平做的仗义之事只有一件,便是当年出手帮了晏无心一次,而单单就是这件事就让少女激动了好几天,当然同时也让慕辰的耳朵受了好几天的罪。所以此时柳依依能够记得晏无心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毕竟那是她侠女梦想的开始,只不过本认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的慕辰,哪里想到少女唯一一次出手帮忙的人竟然来还恩情了,这还得了?此时看到少女此刻的状态,慕辰知道自己的耳朵又得有几天不能休息了,心中叹息一声,有气无力地问道:“说明什么?说明好人有好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对于这些话,慕辰听了没有百遍也有八十几遍了,因此想都不用作想,慕辰极为顺口地说了出来,同时有些幽怨地看了晏无心一眼。 只不过听到慕辰的回答后,出乎慕辰的意料之外,柳依依没有点头,而且脸上嬉笑之色一收,极为认真地摇了摇头,出声说道:“不是!” “嗯?”,这下慕辰感到有些惊讶了,难道这妮子看开了,终于不再执着于自己的女侠梦了?那么这么说自己的耳朵终于不用遭罪了,一丝希望出现在慕辰眼前,而想到这里,被少女骗出府后郁闷的心情第一次感觉到了有种晴朗的感觉,只不过内心才拨开乌云,还没见到阳光,只听到少女缓缓出声说道:“这说明我的女侠路是命中注定的,所以我应该执着地走下去。” 得!拨开乌云,见到的不是太阳,乌云之后是更大的乌云,还是带暴雨的那种。看着柳依依一副高山仰止、寂寞如雪的模样,慕辰心中感叹了一句“杀了我吧”,将眼中更幽怨的目光投向了晏无心,心中除了郁闷就只剩下郁闷了。 “我辈之人行侠仗义从不要求回报的,所以……” 听着耳旁柳依依依旧滔滔不绝的声音,看着少年那比怨妇还怨三分的目光,晏无心嘴角不由上扬了几分,半个月以来心中未曾散去的阴霾终于少了几分,看着天空上明媚的阳光,晏无心只感觉今天或许会有一个好天气呢。 ………… ………… 不知道是因为在迷雾森林外围还是由于早晨的原因,森林中显得格外安静,这份安静更为森林增添了几分冬的气息,而几声沉重的脚步声出来,将这份安静打破。 重重地踩在落叶之上,宋清玄心中的烦躁仍没有减轻,先前到手的碧玉蜥竟然被人横插一脚,身为城主之子的宋清玄心中若是没有几分愤怒那是不可能的,至于碧玉蜥,对他而言即便珍贵,但是只有肯花点钱,想要买到也不是不可能,而真正让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便是晏无心不买他的账,这让他如何能够咽的下这口气? 看着宋清玄这幅模样,身后身着华服的男子哪敢出声,静静跟在少年身后,默不出声,而一旁素衣的男子此刻却出声道:“少爷似乎还在为先前的事情烦心?” 听到身旁男子出声,华服男子没有丝毫意外,在外人看来或许两人都是蓝衣少年的狗腿子,但是只有华服男子知道,狗腿子这一身份只是作为掩护而已,真正的狗腿子只是自己,而自己身旁这位素衣男子才是自己一行三人的主事人。听到素衣男子的话语,宋清玄不由停下了脚步,不明白男子此刻出声有什么用意,随即带着一抹疑惑地目光看向这位父亲特别嘱咐让自己尊重对待的男子。 素衣男子看到宋清玄疑惑的目光,笑了笑随后出声说道:“碧玉蜥的皮非常坚韧,而尾巴作为其存活的根本,皮的坚韧程度更甚三分,那只碧玉蜥腹部的伤口并不算深,以这种伤口来看,那位少年的那一下攻击不可能一击断尾。” 听到素衣男子如此说,宋清玄心中并没有怀疑男子是如何判断出这一些的,既然连父亲都交代自己要尊重对待的人,那么其身上的本领自然不会简单,否则的话自己的父亲恐怕也不会放心地让自己出来。而此刻听到素衣男子如此说,宋清玄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周叔,你的意思是少年手中的那截断尾不是那只碧玉蜥的?” 想到这里,宋清玄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厉光,自己竟然被耍了? 而被称为周叔的素衣男子看着宋清玄眼中的厉光,心中不由摇了摇头,显然对其莽撞的心性并不算满意,等到宋清玄眼中的厉色少了之后,素衣男子才继续出声说道:“那截断尾是那只碧玉蜥的。” 而素衣男子这矛盾的一句话让宋清玄眼中更加疑惑,随后出声问道:“那你说不可能?” 询问出声,这次素衣男子并没有作答,而是带着一抹考校之色看着宋清玄,并出声问道:“碧玉蜥只有在一种情况下身上鳞片坚韧度才会下降。” “那只碧玉蜥在产卵。” 听到这里,就连一旁的华服男子对自己身边这位貌不惊人的男子都心生敬意。如果真的是这样话,得到那只碧玉蜥说不定还会引来一只碧玉蜥王,这可是二阶灵兽中麻烦又麻烦的存在啊,那么这么说自己三人没有得到那只碧玉蜥反而是件好事了。 似乎宋清玄也想到了这一点,心中的憋屈虽然少了许多,但是那股气的话,宋清玄还是不能咽下去,因此即便转过身,宋清玄依旧踏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看着宋清玄似乎还没明白自己的意思,素衣男子淡淡一笑,出声说道:“怎么,少爷不想回去看看?” 第八十三章 蜥王 “我辈之人当行侠仗义……” 不知是梦见了什么,柳依依咕哝了一声,随后一脚踢来,看来这女侠在梦中应该也行侠仗义了一番,只不过这次的行侠仗义就苦了坐在火堆旁的慕辰,话音落下,慕辰才听清其口中的话语,腰间便中了一脚。随后还没反应过来,只听柳依依又是一句咕哝,慕辰腰间又中了一脚。 连续两脚之后,火堆旁有些昏昏欲睡的慕辰也瞬间清醒了不少,捂着自己被误伤的腰,看着一旁睡得正香的少女,慕辰无奈地摇了摇头,正想抱怨几句,只看见少女又翻了一个身,厉声吼道:“哪里跑!” 听到少女又来一声,慕辰哪里还敢有半句抱怨,连忙挪了挪身子,随后少女的拳风在慕辰额头前擦过,还好挪了半步,慕辰终于避开了少女的这梦中一拳,而柳依依此刻想必应该行侠仗义完了,嘴角终于扬起一抹笑容,继续安静地睡去。 经过这么一番惊心动魄之后,慕辰此刻可谓是睡意全无,只不过没睡的也不仅他一个,此刻在火堆旁,晏无心看着眼前燃起的火焰,不禁陷入了沉思。而看着晏无心眼中有些深邃的目光,慕辰再次打量起自己身前的这位少年。 借着不算明亮的火光,慕辰能够看到晏无心青涩的脸庞,只不过这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脸庞上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而晏无心眉宇间那么一直从未散去的惆怅让慕辰心中对晏无心的好奇增添了不少。 对于他而言,晏无心与他可谓算得上初见,因此对于这位突然到来的少年,慕辰可不会如柳依依一般,在心中毫无防范。只不过看着少女睡得比谁都香的样子,他在心中暗叹了一句,这何止是毫无防范,恐怕这位让她实现女侠梦的少年才是她最相信的人了吧,一想到自己还没能问出少年的底细,而自己这边两人的来历就被少女一股脑给说了出去,慕辰心中就不由暗暗泄气。 “要不是我跟着出来了,看你要怎么办”,慕辰心中暗自想到,随后再次将目光移向了晏无心。 似乎觉察到了慕辰的目光,晏无心抬起头来,看了慕辰一眼,随后和善的对慕辰笑了笑,而慕辰也报以一笑,只不过这一笑间,身旁的少女再次咕哝了一句“你还敢回来?” 而慕辰又中了一脚。 看到这一幕,晏无心不禁愣了愣,而看到晏无心愣神的目光,慕辰再次无奈地挪了挪身子,有些头疼的对晏无心解释道:“没办法,她从小睡觉都不老实,诶。” 只不过话虽如此,慕辰眼中除了无奈之外更多的却是一抹疼爱,否则的话只要先前慕辰坐得离少女再远一些,此刻又怎么会再中一脚,而感受到慕辰话中这已经习惯了的无奈,晏无心也摇了摇头,最后两人同时笑出声来。 这一笑也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而看着晏无心眉宇间那么即便笑容也不能抹去的惆怅,慕辰敛去脸上的笑容,突然认真地问道:“我知道,那时你应该早就来到了那片树丛,你那时才出来真的是为了还当年依依对你的恩情?” 对于慕辰心中的防范,晏无心自然能够觉察得到,如果换做是他的话,恐怕这抹防范还会更多一些,因此对于慕辰眼中的防备之色,他也没有什么好介意的,此刻两人把话给挑明了也好。只不过晏无心没想到的是当时慕辰竟然觉察到了自己的所在,看来眼前之人先不说实力如何,单论这神识便不会简单。而看着慕辰眼中认真的神色,晏无心也收起脸上的笑容,同样认真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是真的。” 听到晏无心的回答,话才出口便已后悔的慕辰也不禁愣了一下,方才两人同时一笑之后,不知道是因为晏无心和善的笑容还是因为其他,他就鬼使神差地问出了这么一句,因此话才问出他便已经后悔了,只不过他没有想到晏无心竟然认真地作了回答。 似乎在考虑这晏无心话中的可信度,慕辰不禁也陷入了沉思,不过随后只听见晏无心继续说道:“对于晏家而言,我们这一家的存在就是家族的耻辱,所以那时候晏秋池喜欢来找我麻烦,多亏了她才让我少了不少麻烦。” 听到晏无心略显苦涩的话语,慕辰也知道眼前少年的身份,而心中对于这个姓氏的也全部放下,随即点了点头,有些感慨地说道:“想不到这丫头的女侠梦还真的成真了。” 只不过慕辰不知道的是,晏无心话中的少了不少麻烦其实只有一次,不过对于晏无心而言,即便少女仅仅在无意间帮了他一次,而他依然毫不犹豫地将那只价值不低的碧玉蜥送给了少女,对他来说,雪中送来的炭比这只碧玉蜥珍贵得多。 而就在两人沉默间,晏无心手指上的储物子上闪过一道光芒,就在慕辰措不及手间,【倾城】的身影已向地上熟睡地少女掠去。 看到这一幕,慕辰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出声说道:“你……” 只不过晏无心的动作实在太快,看着晏无心指尖的跃动,不过眨眼间,【倾城】已经来到少女身前,只不过慕辰的愤怒之语还没说出口便被其再次吞了回去,只见【倾城】手中的火剑从少女的额头之前划过,借着火剑之上的火光,慕辰也看到了少女额头前一直不大的暗灰色的蜥蜴。 似乎受到了火剑的阻隔,蜥蜴的身形也不由一顿,而借着这个时机,慕辰也从愣神之中回过神来,连忙向前,将少女的从地上抱了起来,随后三人慢慢站到了一起。 看着少女慢慢睁开的眼中那还为睡醒的神色,慕辰心中又气又好笑,不过想起先前晏无心的举动,慕辰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句,对晏无心出声说道:“对不住了,刚才我……” 看着晏无心的摇头,慕辰口中的话也没有说完,随即两人便同时陷入了沉默,而两人的沉默让气氛变得不由有些尴尬起来,只不过这尴尬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便被少女打着哈欠的话语给打破,“小辰,天亮了?!” 这一次听到少女的话语,就连晏无心也不由回头看了慕辰一眼,没想到这位相貌五分俊俏五分冷淡的少年还有如此“可爱”的称号,而晏无心的这一眼也让慕辰冷然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随即出声说道:“柳女侠,想不想行侠仗义。” 听到慕辰的这句话,晏无心眼中不由闪过一抹疑惑,只不过看到柳依依瞬间清醒的眼神,晏无心也明白了慕辰为何会突然说出这句有些不着边际的话,只不过柳依依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还在慕辰怀中,“呀”了一声之后,没有羞涩,反而眼中充满疑惑地问道:“你又吃我豆腐?” 这一次即便脸上冷然一直未变的慕辰也有些挂不住了,咳嗽了几声之后出声说道:“瞎说什么,就只知道睡,要不是晏无心你差点就睡死过去了。” 听到慕辰这么一说,柳依依显然也发现了火堆旁那抹异样的黑影,看着黑影融入地上落叶旁慢慢变色的身体,柳依依也反应了过来,出声说道:“这也是只碧玉蜥?” 听到少女迷糊的话语,慕辰再次无奈地说道:“你见过碧玉蜥还会变色的?看清楚了,这是蜥王!” 听到慕辰的话语,少女有些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并小声地嘀咕道:“蜥王不还是碧玉蜥吗?” “不是碧玉蜥,是碧玉蜥王!” 第八十四章 绿光 听到慕辰认真的话语,晏无心也明白过来在隐藏在草丛中的究竟是何物了。碧玉蜥王,碧玉蜥中极为罕见的存在,而其在碧玉蜥中的地位大抵相当于蚁群中的蚁后了,也因如此,使得其比一般的碧玉蜥让人觉得更为棘手。 棘手之处不在于其他,便在于其能够随环境而变色的外鳞,而且这还是不考虑其鳞甲比一般碧玉蜥更加坚韧的前提下,也难怪慕辰此时会显得如此谨慎了,毕竟任谁在黑夜中碰见如此一只碧玉蜥王都不会感到庆幸的,况且这只碧玉蜥王还有着几分来者不善的意思。 毕竟已经入冬,因此无论林中如何绿意葱葱,到了晚上还是会显得有些夜凉如水,而在冬夜中的森林,此刻更是有了些夜凉如冰的感觉。只不过对于三人来说,心中感到的寒意应该不会比这凉如冰的夜好上多少。碧玉蜥王彷佛从三人眼前彻底消失了一般,不见了踪迹,只不过三人心中都清楚,这所谓的消失其实是融入了周围的杂草之中,而亲眼目睹碧玉蜥王隐入其中的晏无心更是深知这一点,想来只要碧玉蜥王一时不出现在三人眼前,三人心中的寒意都不会减少半分。 夜凉如冰,而夜里清拂而过的风便是那冰水洗面一般微冷,虽然身旁燃起的火堆将身上的寒气驱散了不少,但是此刻在寒风中,火堆燃起的焰火正随风摇曳,摇曳中,周围变得更加幽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三人从刚才开始就未曾动过半步,而看来碧玉蜥王的耐心比三人还要好上许多,三人没有动过半步,碧玉蜥王也之中没有出现在三人眼前,或者说出现了也始终没有被三人给看到,只不过这种一直未曾放松下的警惕状态让三人慢慢陷入疲惫之中。 “好烦!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一声突然打破沉默的气愤之声让慕辰和晏无心心中都不由一惊,只不过在意识到话声是来自于身后的少女时,两人都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在这个时候还能为他人制造紧张气氛的恐怕也只有身后的这位女侠了,只不过这位女侠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自己出声没有得到回应之后,柳依依不甘心地接着说道:“怎么回事嘛?与其这样无聊地等下去还不如刚才就不要救我了。” 看来在女侠心中,无聊是比失去生命更可怕的存在,而且可怕程度想来还不低,尤其是这种无聊是要与碧玉蜥王去比耐心更让其无法忍受。只不过对于柳依依这抱怨的话语,即便与其认识时间并不算长的晏无心也能够学会将其当成耳边风,不作理会,而听到柳依依的话语,慕辰心中无奈之感更浓,不过如果柳依依真的能够和这碧玉蜥王比耐心的话,那还会是柳依依吗? 想到这里,慕辰心中轻笑了一声,经过柳依依这么一闹,慕辰的疲惫之感倒是少了不少,不过对于他而言,与柳依依说理这种比登天容易不了多少的事情可不适合现在去做。而最明智的选择便是和晏无心一般将其所说的话语当做耳边风便是,正想不去理会之时,柳依依方才的话语再次浮现在慕辰脑海之中,灵光一闪。 “刚才,救你……”慕辰自言自语道。 听到慕辰的自言自语,哪怕是这个时候,柳依依也依然瞬间兴趣大涨,根本没有防备那隐在周围的碧玉蜥王,并且出声问道:“什么刚才?” 如果不是火光不断摇曳的话,恐怕柳依依脸上的表情当真能够配得上神采飞扬这四个字了,只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神采风扬的,想来也只有柳女侠一人了吧。现在看来,不得不说方才两人不去理会柳依依的决定果真称得上算是明智。 好在两人的这一分神并没有引来碧玉蜥王的进攻,而听到柳依依的询问之声,慕辰也没有回答,反而继续低声说道:“如果晏无心晚到半步,恐怕你就彻底睡过去了。” 听到慕辰的低语,柳依依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不过更多的是不好意思,一向以女侠自居的她被别人救了无论怎么想,对于她而言都可算得上是一大不堪回首的回忆了,而被慕辰再次这样提出来,她怎么忍受得了,眼中羞怒一闪而过。 而一旁的晏无心听到慕辰的低语之后,眼中也闪过一抹不解,而心中也有一丝疑问,虽然他对慕辰他不上深知,但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此事,难道慕辰有什么……办法? 只不过心中的疑问还没有得到解答,晏无心只听见慕辰痛哼出声,不用多想,正是内心半羞半怒的柳依依决然出手。而听到慕辰的痛哼之声,晏无心能够想象得到轻伤未好又添新伤的感觉。对慕辰而言,他都不知道说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了,同一个位置能够被自己的这位青梅竹马在有意和无意的情况下打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这下慕辰真可算得上是有苦说不出了,只不过慕辰知道现在显然不是谈论此事的时候,再次无奈地将腰间的痛苦默默忍受,随后抬起头,将目光移向晏无心,出声问道:“方才你是怎么发现碧玉蜥王的?” 话中疑问颇深,倒是没有丝毫怀疑。慕辰如此询问,自然不是因为不相信晏无心,只是他不明白刚才在同样幽暗的环境下,晏无心究竟是怎么发现碧玉蜥王的存在的?要知道,同样想找到碧玉蜥王的所在,就方才和现在相比,难度相差可不是一点半点,有准备和没准备可是大大的不同。如果晏无心在先前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仍然能够觉察到碧玉蜥王的存在,那么此刻说不定也同样可以找到碧玉蜥王的所在,考虑到此,慕辰才会有此一问。 想来如果在那种情况下能够发现碧玉蜥王的所在,那么现在三人或许就不会陷入如此被动了。而听到慕辰的话语,晏无心也不由闪过一丝恍然,明白了慕辰话中何意,只不过虽然明白,但是晏无心还是有些苦笑地伸出手掌来。 虽不明白晏无心脸上的苦笑是何意,但晏无心手掌上如斑点般暗淡的绿光无疑引起了两人的注意,看着两人有些疑惑的眼神,晏无心解释道:“这是那只碧玉蜥断尾时留下的血液,先前的时候也是因为这血液突然的亮起所以才让我无意间向柳女侠那里看了一眼,所以才在偶然间注意到了草丛那边的动静,因此才能在那个时候发现蜥王的所在,只不过看来这光应该是不会黯下去了。” 只不过还有一个原因晏无心没有说出口,绿光的亮起确实让他感到异常不假,但如果那时候恰好看向了柳依依身旁的杂草的话,那只能说明不是晏无心运气好,而是柳依依运气好了。只不过柳依依的运气真有那么好吗?答案是否定的,在那瞬间晏无心之所以能够感受到碧玉蜥王的所在,靠的便是自己的神识,只不过对于这一点,晏无心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将其归于运气二字上。 听了晏无心的解释,慕辰也明白了先前晏无心能够发现碧玉蜥王的所在原来是有半分运气在内的,而那血液上突然亮起的光应该便是因为碧玉蜥王的到来,至于原因嘛,慕辰想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说道:“难道是因为血脉之间的感应?” 话音落下,慕辰注意到一旁的柳依依竟然露出了一脸深以为然的样子,难道是对自己的想法表示赞同?慕辰心中不由咕哝道,只不过看着柳依依这极为罕见的表情,慕辰心中更多的是有些讶然地想到,“难道依依也知道碧玉蜥王对于自己后代位置所在有着特殊的感应?没想到依依也会看这些无聊的书籍……” 只不过正在慕辰心中对柳依依感到刮目相看之时,只看到柳依依如同极为赞成地点了点头,之后有些赞赏地看了晏无心一眼,高兴地说道:“这声柳女侠来得好。” 当下慕辰只感觉自己的腰间更痛了。 晏无心也不由愣在当场,如果不是碧玉蜥王没有在这个时候出现,就连和柳依依一起长大的慕辰都想怀疑其是不是碧玉蜥王的帮凶了,不带这样玩的。而晏无心面对柳依依赞赏的目光,真是不应声不是,应声也不是了,好在慕辰在心底将先前的刮目相看抛在一边之后,对一旁还有些迷糊地柳依依没好气地说道:“你把那只碧玉蜥拿出来看看!” 这个时候,即便不明所以,但是柳依依也不会真迷糊到让慕辰解释清楚再去做,否则那不就真成碧玉蜥王的帮凶了。没有丝毫犹豫,柳依依拿出那只被晏无心当做报恩送给自己的碧玉蜥,只见碧玉蜥腹部也有绿光亮起,想来这便是原因无疑,只不过看着这比先前更亮了一些的绿光,柳依依歪着头,充满好奇地问道:“怎么感觉这光更亮了一些?” 听到这话,晏无心和慕辰同时抬头,对视了一眼。 先前碧玉蜥王出现在草丛那里时,绿光还有些暗淡,而此时光芒更亮,只能说明这所谓的血脉感应更强了,也就是说碧玉蜥王离三人很近,或者说已经向三人袭来。 危险悄然而来…… 第八十五章 画地为牢 难道碧玉蜥王就在附近,或者已经袭来? 这个念头在两人心中一闪而过,而在这瞬间,只见晏无心指尖的魂丝有蓝光一闪,魂力流转而出,指尖与魂丝同时有一丝颤动。 “好快。”这便是方才瞬间在慕辰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即便两人同时意识到了碧玉蜥王可能就在附近,两人同时出手,但是他能明显感受到那一瞬间晏无心的反应速度,不过片刻之间,【倾城】身上的魂丝相应而动,同时随此而动的还有【倾城】手中的火焰短剑。 六根,这便是晏无心指尖魂丝的数目,这恰好也是魂师能够操控傀儡的最低要求,而慕辰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也因此慕辰心中的惊讶更甚之前。对魂师而言,在对傀儡的操控上,虽然不是魂丝越多越好,但那绝对不是在魂丝数目只有六根的情况下,对他来说,如果只用六根魂丝操控的话,平心而论他绝对做不到像晏无心一般娴熟,而看到眼前这一幕,他心中此刻也不由想到当初父亲对自己教导之言。 “操控傀儡,六根便是基础,但是想要从操控变成驾驭可不是仅仅在魂丝数目上增加就行,多一根魂丝,如果不能与之前相协调的话,那么与其多这一根,还不如不多更为好一些。路,要一步一步的走,而魂丝亦如此,心不急,则气不躁,只有踩踏实了,路才能够走得稳,傀儡亦如是……” 想到这里,看着晏无心只用六根魂丝操控下的【倾城】,慕辰心中不由地对晏无心再次高看了几分,而心中也不由有些惊奇地想到,“连这样的人也舍得逐出晏家,晏家莫非眼瞎了不成?” 眼不眼瞎另当别论,不过在那一瞬间,对于慕辰心中所想,晏无心自然不得而知,不过若让晏无心知道慕辰心中所想的话,恐怕也只会暗叹慕辰想多了,他这哪是想一步一步的来啊,就像大多数魂师一样,如果可以同时控制数十根魂丝,他估计也不会选择才控制这六根,毕竟数十根魂丝同时出手,先不言其它,单那场景就即便说出来就足以震惊旁人了,只可惜对于这一幕,晏无心只能想想。而如果慕辰知道晏无心选择只控制六根魂丝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只有六根魂丝的话,不知会如何作想? 恐怕慕辰心中的那份高看当时就会减半吧! 不过不管怎样,这一刻,由于伴丝的原因,晏无心指尖的魂丝以及与魂丝相连的【倾城】的确能够配得上慕辰心中所想的娴熟二字,【倾城】身体微转,手中短剑正握而下,迎地而出。 不用多说,短剑自然便是那魂阵,灵剑。尽管心中隐隐猜到碧玉蜥王应该就在附近,但是如果真要找出碧玉蜥王的下落,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若非如此,三人也不用从刚才紧张到现在了,而也因如此,【倾城】的这一剑自然不会是向着碧玉蜥王而出,这一剑的挥出只有一个目的,保护。 保护三人。 或者说是用这一剑来逼退碧玉蜥王。 满是火焰的短剑接地,随后【倾城】身转,带臂而动,手臂握剑而转,随后画地为牢。 一个淡淡的火圈在三人周围慢慢燃起。 能够在片刻之间便将周围画出一个火圈,【倾城】手中的短剑一方面,而更重要的确实在三人周围便有一个正燃起的火堆,魂阵灵剑,其本身便是聚天地灵气以为剑,而这燃起的火自然也是天地灵气的一部分,因此晏无心能够将其聚于剑上,而画于地,将三人围在其中,如圆牢一般,只不过这一刻,牢里牢外,隔开的便是三人与碧玉蜥王。 【倾城】收手,手中短剑消失不见,而预想的碧玉蜥王却没有出现在三人眼前。而原先的火堆,不知是由于先前【倾城】的原因还是由于夜间的寒冷,火焰已经慢慢熄灭,此刻,周围显得有些黑暗,要不是三人身前的那道火圈,恐怕周围也会变成漆黑一片吧。只不过,这一刻,在寒风中,三人身前的火焰也慢慢在变弱,火光变得越来越微弱。 “小心,看来这碧玉蜥王恐怕是想在火光熄灭那一刻再选择攻来。”看着渐渐变弱的火光,慕辰出声提醒道。 听到慕辰的声音,借着微弱的火光,晏无心这才注意到慕辰身后的傀儡,傀儡通体漆黑,想来若不是这丝微弱的火光,这傀儡恐怕站在身前,自己也不一定能够看得见,当然是不借助神识的情况下。 而另一边,柳依依却没有使用自己的傀儡,出现在其手中的只有那依旧存在的银针,当初柳依依便是凭着这根银针帮了自己一次,只不过这一切彷佛还发生在眼前,而眼前已经物是人非,想到这里,晏无心心中不禁有些恍惚。 “小心,这火焰要熄灭了。” 慕辰的提醒之声再次将晏无心思绪拉回,想起自己先前的走神,晏无心心中不由暗骂了自己几句,暗暗责怪自己的分心,随后正想转身却被柳依依手中那只已死的碧玉蜥吸引了注意,晏无心发现其腹部绿光依旧。 “好像这绿光和刚才一样啊!?”晏无心心中不由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即不由想到,“难道说方才碧玉蜥王并没有向前靠近一步?” 想到这里,晏无心不由向地上看去。 借着火光,晏无心能够看清在杂草之前是一颗颗散落在地上的石头,而看着这些大小不一的石头,晏无心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同时体内魂力再次转动,忽然一道淡淡的痕迹映入晏无心眼中。 出现在晏无心眼中的便是一块彷佛巴掌一般大的石头,或者应该算是石块,石块彷佛在刚才被人踢了一脚一般,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只不过看着这道由这块石头擦过的痕迹,晏无心心中清楚,自己方才在操控【倾城】挥剑之时,并没有碰到任何的石头,或者说石块。 也就是说,如果石块身边存在这痕迹的话,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 火光熄灭。 方才画地为牢一般的火圈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圆圈,此刻瞬间三人真的便置身于漆黑之中,只不过这一瞬间,晏无心已经动了,没有丝毫的犹豫,【倾城】手中瞬间便又现一把短剑,短剑直刺而出,向着地上的那块石块刺去。 如果石块周围有着痕迹的话,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这石块就是碧玉蜥王,而这痕迹也是方才碧玉蜥王暗中接近三人时所擦出的。 至于石块的颜色的话,对于能够根据环境而改变自身体色的碧玉蜥王来说,这说不上有多困难,因此晏无心便猜测这块石块便是碧玉蜥王,只不过说起来简单,但到底是不是,恐怕谁也不知道,哪怕对晏无心来说,他也不敢确定,因此这一刺,他只是在赌。 从那天离开临安城时,晏无心便明白,有些时候,你期待的越多,失去的也只会越多,而只有自己真正将其握在手中,那才不会失去。因此,在这个时候,即便晏无心不确定那块石块石块就是碧玉蜥王,晏无心也依旧刺出了那一剑。 “如果死了的话,会不会就能够找到你了?!” 看着【倾城】手中刺出的火焰短剑,晏无心心中不禁如此想到。 半分思念中还带着半分死念。 燃着火焰的短剑彷佛点亮黑暗的那抹光亮,而在短剑快碰到石块的刹那,一道惊奇之声轻轻地传入晏无心耳中。 “咦!?” 第八十六章 困兽 一剑刺落,犹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一般,只不过这颗流星不仅划过夜空,而且还坠落在地。 剑至。 这时,地面上的石块突然动了起来,彷佛被人踢了一脚一样,向一旁擦去。不过到了现在,应该不能再说是石块了,地上的碧玉蜥王在方才显然也感受到了【倾城】所刺出的一击,连碧玉蜥都能称得上是灵兽,那比其还聪慧几分的碧玉蜥王自然明白那一剑之威了,因此哪怕它知道自己先前伪装得再好,现在也不得不选择移位了。 毕竟比起生命来说,一切都要摆在第二位的,而被称为灵兽的碧玉蜥王显然深知这一点。 一剑落空,在【倾城】手中的剑落下之处便是淡淡的痕迹,痕迹和刚才的一样,显然晏无心猜得没错,方才碧玉蜥王确实便是通过此种方法慢慢接近三人的,只是不知其是如何躲开三人神识的? 不过此刻三人既然发现其所在,那么不管先前碧玉蜥王是用什么方法躲开三人神识的,此刻三人显然都不可能让其在重试一次了。【倾城】一剑落地之后,剑上的火焰并没有熄灭,毕竟此刻并没有用袖藏这等爆发性的魂阵,既然如此,那么单论晏无心体内的魂力,想要支撑住这把短剑的话还算不上什么难事,况且现在【倾城】手中的火焰短剑便是三人光源所在,既然神识发现不了碧玉蜥王,那么在眼皮子底下还能让其跑了不成? 显然慕辰也明白这一点,此刻借着短剑的光亮,慕辰指尖魂丝出现,在十二根魂丝的操控下,慕辰身后的傀儡瞬间便来到【倾城】身旁,黑色的傀儡彷佛完全融入夜间一般,而待晏无心注意到【倾城】身旁的傀儡时,黑色的傀儡已经出手。 如慕辰给人的感觉一般,黑色的傀儡在微弱的火光下并不显得高大,而傀儡打出的一拳也不会给人以有力的感觉,但是看着这落地的一拳,晏无心却能感受到其中的稳重,不算有力却格外稳重的一拳落地,而落点正是此刻碧玉蜥王的位置所在。 如晏无心所想,慕辰的神识确实不弱,并且在同辈中可以称得上出类拔萃的存在,因此方才在晏无心指尖微动之时,慕辰便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晏无心身上。即便慕辰与晏无心的关系算不上深交二字,但是通过短暂的接触,慕辰相信在这个时候,自己身旁的这个少年绝对不会选择去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举动的,不像自己的这位青梅竹马,在这个时候还能惊吓自己一番。也因此,在那块石块才有所移动的片刻,慕辰便已经意识到了那块石块究竟是什么? 碧玉蜥王。 看着石块的移动,慕辰也知道了为何碧玉蜥王能够躲开三人的神识,蜥蜴本就是冷血动物,若其将自己体内的灵力波动减到最低的话,自己三人要发现其还真的不是什么易事。而对其来说,想要降低自己体内的灵力波动,并不算什么难事,只要其选择慢慢地爬向三人便可,若是这样,在加上其和地面几乎融为一体的体色,即便仔细看,三人也只会一位这只是一块石头而已,哪会想到这便是想要袭击自己的碧玉蜥王,想到这里,慕辰也不得不在心中感叹不愧是碧玉蜥王,真的对得起棘手二字。 看着【晨曦】落下的一拳,慕辰的余光不由注意到了一旁的晏无心,没想到这只棘手的碧玉蜥王最终也被其发现了,这下子,慕辰也真正相信那只碧玉蜥看来确实由其一人给解决的,只不过有这种实力还能被晏秋池那种败家子给欺负? 将心中疑问搁在一边,【晨曦】的一拳终于落下,就如晏无心所见,既然这一拳称不上有力,那么落下的速度自然也谈不上有多迅速,但是亦如晏无心所想,这一拳的确能够称得上稳重,如果慕辰知道晏无心心中所想的话,那么必定会称赞其有眼光。 不错,慕辰指尖魂丝控制下这一拳为的并不是有力,因为慕辰知道,哪怕这只碧玉蜥王中了【晨曦】全力的一拳,依其鳞甲的坚韧程度来看,恐怕也只会受伤,但是其所受的伤恐怕也不至于让其失去行动能力,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最终三人也只能看着其逃走而无能为力。而这对于慕辰来说,绝对算不上是一个好的结果,既然如此,那么慕辰选择的便是让其无处可逃。 拳落,不过碧玉蜥王这时显然明白了三人已经知晓其所在,这一刻碧玉蜥王的速度终于体现出来,【晨曦】与碧玉蜥王的距离并不算远,而这一拳的速度虽然算不上快,但是常人想要躲开还是比较难的,而碧玉蜥王不过是在拳落之前动了动身体,便已经躲开了【晨曦】的一拳。 一拳打到空地上,而碧玉蜥王出现在一旁。 看着黑色的傀儡一拳打空,晏无心身子不由地向前移动了一步,正准备让【倾城】跟上之时,却看到了【晨曦】拳上一闪而过的微光,即便在微弱火光的衬托下,这道微光也算不上有多亮,只不过这道微光却让晏无心伸出的脚步收了回来,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道微光应该是黑色傀儡拳头之处的魂阵。 慕辰此刻体内魂力流转而出,比起晏无心而言,慕辰体内魂力流转的速度就要快上许多了,不过眨眼之间,体内的三重魂力已经来到【晨曦】拳上,而这便是这一拳的稳重之处。 拳与地相接,或许碧玉蜥王这为自己躲开这一拳而感到欣喜之时,碧玉蜥王只看到自己身前的这具黑色傀儡打到地上的拳头处有亮光亮起,这道亮光比起先前晏无心所见还要亮上许多,光芒依然一闪而过,而地面上彷佛被【晨曦】这一拳给震裂了一般,一道道裂缝蔓延而去,直至碧玉蜥王身下。 这一刻,碧玉蜥王也明白了这一拳的不简单,正想逃离,碧玉蜥王身体瞬间向后方赶去,但是一道微响传来,晏无心只看到一道不高的石柱正好挡在碧玉蜥王的身前,而在方才碧玉蜥王恰好撞在了石柱之上。 一处不行便去其他处,这便是碧玉蜥王此时心中所想。 只不过这也是慕辰心中所想,只不过想法相反而已,片刻之后又是几道石柱出现在碧玉蜥王身前,如同一道牢笼一般将碧玉蜥王困在石柱之中,这一刻,与先前相比,碧玉蜥王确实有些画地为牢了。只不过这地却是慕辰为其所画,而这牢也不是火圈而是石柱。 这一刻,碧玉蜥王也不会选择向四周逃跑了,看着石柱上方的空隙之处,碧玉蜥王眼中闪过一道亮光,随后其小巧的身体一跃而起向石柱之上逃去。 而在这时,晏无心只感觉眼前有一道银光闪过,正在心中惊奇之时,眨眼之后便只看见一道银针已经出现在了碧玉蜥王前爪之上,银针破爪而入,将其钉到了地上,不用多说,银针便是由晏无心身后的柳依依所使,而这一刻,晏无心也不得不在心中暗叹一句“好快”。 就如银光乍泄一般。 不过眨眼之间,碧玉蜥王和三人之间的位置就做了一个变换,而看着这最后有自己所完成的杰作,柳依依心中便感到一阵欣喜,正想上前,却看到自己身前的晏无心和慕辰两人却一动未动,还未等柳依依开口询问,只听慕辰出声说道:“看了那么久,几位也该出来了吧?!” 第八十八章 拦路 话音才落下,宋清玄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即便双方相距得并不算近,但是不过眨眼之间,宋清玄便已经来到石柱之前,速度不可不说不快。 几根并不算长的石柱之后便是方才被困于其中的碧玉蜥王,由于先前柳依依打出的银针,此刻碧玉蜥王仍然被钉于地上,无法移动,只不过由于时间的原因,此刻石柱已经有了变化,像是在慢慢融化一般,石柱正在不断的消失。 石柱的产生自然是由于魂阵的原因,魂阵要依靠魂力的支持才能发挥效果,此刻,由于时间的流逝,维持石柱的魂力正慢慢减少,而石柱也因此而慢慢消失,准确的说是化为地上的尘土。而显然宋清玄也深知这一点,因此方才才会选择这一时机动手,就从其动手的时机来看,可以知道对方并不是那种如同晏秋池一般的草包,此时看着慢慢出现在自己身前的碧玉蜥王,宋清玄眼中不禁露出一抹炙热。 不同于一般的碧玉蜥,碧玉蜥王的鳞甲虽然之比普通的碧玉蜥坚韧几分,但是其能够变色而融入周围环境这一点确实碧玉蜥所不具有的,而这也是碧玉蜥王让大多数魂师所眼馋的原因,若能够给一些较小的傀儡子弄上这么一件鳞甲,恐怕其能起的作用会超乎人的想象,毕竟当从其能够融于周围环境很难被人发现这一点就可以说妙用无穷了。而凑巧的是,宋清玄恰好需要这么一件鳞甲,因此也是他在听到碧玉蜥王后会选择折返回来的原因,不过除此之外,原因之二嘛,肯定还有晏无心损了自己的面子一事,只不过两个原因谁分量更重恐怕只有其自己心中才清楚了。 不过不论如何,看着此刻自己眼前已经彻底消失的石柱,没有丝毫犹豫,宋清玄果断出手,指尖魂丝一动,而方才已经出现在其身后的傀儡伸出尖爪向地上的碧玉蜥王抓去。 这一爪为的便是直接将地上的碧玉蜥王给收入囊中。 对于宋清玄的突然出手,柳依依心中自然不会感到丝毫惊讶,两人虽然认识,但是由于两家的关系,两人对彼此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况且以柳依依的个性来说,自然也不会喜欢宋清玄这类跋扈之人。这一点从宋清玄先前明抢那只碧玉蜥便能看出,而既然如此,在这个时候柳依依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宋清玄的那番说辞,深更半夜的来到此地是为了追什么碧玉蜥王的,所以方才柳依依的表现再明显不过,不论你说什么,我就是不相信,毕竟如果两家关系都已经不好了,即便因为这次的原因再不好,那又能不好到什么程度呢?而对于宋清玄前来的目的也已经再明显不过,先前的碧玉蜥是明抢,那么此刻的碧玉蜥王也不可能跟你讲理。因此,对于宋清玄的突然出手,柳依依心中自然早有准备。 宋清玄的身影才动,柳依依手镯上便有一道微光闪过,伴随着银白色手镯上亮起的白光,柳依依和身后出现的傀儡也一并向碧玉蜥王所在之处赶去。 手镯自然也是储物子,以柳依依的性格自然不会在自己的秀手之上带上一个戒指,但是对于魂师而言,如果没有储物子的话,无疑便会带来极大的不便,而无奈的柳父只能特意去弄来这么一个储物子给自己的女儿,不过也幸亏有了这么一个不小的储物子,才让柳依依这次的脱逃计划得以成功实施。 刹那间,柳依依想的自然是去阻止宋清玄抢走碧玉蜥王,只不过她反应虽然快,但是比他更快的确实宋清玄身后的素衣男子,不只是两人同时或是其他,此刻宋清玄才到碧玉蜥王身前,而素衣男子在柳依依才动的片刻也已出现在其身前,挡住了柳依依的去路。 柳依依是看着宋清玄的身形消失在原地才后动,而素衣男子是看着柳依依的身形向着宋清玄而去才动,但是素衣男子和宋清玄竟然几乎同时移动了同样的距离,如果素衣男子和宋清玄没有商量过的话,那么这就有些可怕了,不过柳依依自然不会想到这么多。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素衣男子,柳依依心中不由有些气愤,当下哪管三七二十一,体内魂力流转而出,脚下莲步微移,身后暗紫色的傀儡便挥掌而出。 借着冲势,以及体内突然爆发的魂力,傀儡的这一次出掌的威势自然不小,傀儡的纤纤细手瞬间便来到素衣男子身前,一掌打出。 响声响起,同时飘扬而起的还有满地的尘土。 身后的响声自然也传入了宋清玄耳中,而身后的场景自然也出现在了其神识之中,只不过即便如此,宋清玄的身形没有停止半分,而心中更不会有丝毫的担心,对于自己的这位周叔,如果真要担心的话,也轮不到自己来担心,恐怕要担心的应该是对方才对。 而另一边,看见素衣男子出现在柳依依身前,慕辰心中真的闪过了一丝担心。柳依依或许没有看清,但是他却不会看漏这些细节,在先前一刻,他分明看到宋清玄先出手,而其身后的素衣男子只是站在原地,并没有动,而此刻几乎同时,一人出现在了碧玉蜥王之前,而另一人出现在了柳依依身前,两人之间并没有所谓的交谈,而这说明什么已经不言而喻,因此即便此刻柳依依占尽先手优势而出手,他心中有的也只是担心而已。 所以在柳依依身后的傀儡才挥出这一掌时,慕辰的身形便同时消失在原地,向素衣男子所在之处前去,只不过双方都是三人,对方自然不可能让自己这方陷入以一敌二的局面,哪怕华服男子知道这位周叔未必不能以一敌二,但是该自己做的自己还是要做,这便是身为下人所应该有的觉悟。 当下,华服男子便挡在慕辰身前,而其身后鹰脸钩爪的浅色傀儡也同时向慕辰袭来。 无奈身形被挡,慕辰只能用余光看向柳依依,只见此时灰尘慢慢散去,而柳依依身前的素衣男子也慢慢从灰尘中露出身形,只见一具和素衣男子差不多高的傀儡出现在其身后,傀儡如同素衣男子一般也穿着一件暗蓝色的衣甲,就这份模样来说,倒是和素衣男子一般淡然,而傀儡的手臂覆于蓝衣之下,衣袖之前便是傀儡所点出的两指,而正是这两指便挡下了先前柳依依的这一击。 看到这一幕,慕辰心中便知不好,看着素衣男子这份轻松写意的模样,慕辰哪还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实力之差,只不过其才挡开身前傀儡的一爪,而另一爪便向自己抓来,爪前锋利,有破甲之势。 感受到这一切,慕辰才迈出的一步又被逼回,身后的【晨曦】手臂挥出,手臂上一层淡淡的黄土覆盖于其上,而带着这份浅黄色的护甲,【晨曦】迎爪而出拳。 果然,看见柳依依的身形被自己的周叔给轻松挡下,宋清玄嘴角就闪过一抹不屑的笑意。知道那边已经没有自己什么事了,宋清玄便将注意力集中于自己身前,看着碧玉蜥王不过眨眼间又变成一块石头的模样,如果没有看到之前的一幕,或许自己可能还会被其蒙骗,只不过此刻宋清玄知道自己身前的这块石头便是碧玉蜥王,因此身后傀儡所抓出的一爪没有丝毫停止,继续向前抓去。 “归我了……” 第九十章 呵 对于宋清玄来说,晏无心的主动出手自然是在他意料之外的,在他看来,仅凭方才两人那一瞬间的交锋,就能够看出两人高下立见的实力,所以他认为自己率先出手,晏无心就应该感到万幸了,哪里还能想到晏无心竟然还敢向自己攻来。 不过这也好,正合他意,否则如果晏无心要跑他还得费一番心思。 这一次,看着【倾城】手中的两把火焰短剑,宋清玄嘴角一撇,眼中的轻视依旧,而心里暗道一句“如果我也有两道风刃,那你岂不是还要再长出两只手”,而面对着迎面而来的两道火红色短剑,【清风】两臂抬起,而双掌之中气息流动,伴着宋清玄体内流转的魂力,【清风】双臂中青光一闪,两道风刃同时出现在其掌中。 风刃出现的同时,宋清玄身体后仰,向后撤了半步,而其指尖翻转,身前的【清风】没有随其后撤,握着在手的风刃迎向【倾城】从空中挥下的短剑。 风刃上挑,而短剑下落。 一上一下,两者速度本就不慢,不过眨眼之间,火剑和风刃便再次相遇。 “找死。”这个念头在宋清玄心中一闪而过,方才【清风】的一道风刃便可与其两把短剑拼个上下,而此时两道风刃岂会比刚才弱,况且两道风刃相击可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其中的威力又何止增加了一倍,而此刻,宋清玄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对方傀儡被【清风】手中的风刃一分为二的结果了。 只不过,对于宋清玄能想到的晏无心心中自然也清楚,因为自己气海之处没有气旋的原因,与对方相比,在魂力流转的时候自然会慢上许多,而这便是瞬间爆发不足的根本原因所在,不过既然体内不行,那么就用魂阵来弥补。 魂阵:袖藏。 两短剑挥下,而面对向上而起的风刃,晏无心手指翻转,而在那一瞬间其指尖只留下颤动后的残影,而魂丝与指尖的配合让【倾城】在刹那间便完成了袖藏这一魂阵,两把短剑同时消失在两手之中。 看见这一幕,宋清玄心中才感到惊诧,还没反应过来,便只见到两把火红色的长剑压到了【清风】的风刃之上,顿时一股巨力传来。 与短剑相比,不用多说,长剑无论在力道上还是在威力上自然要更甚一筹,哪怕剑是由灵气聚成的也一样,至少在灵气的数量上都要多一些,更别说方才出手的片刻晏无心的体内同时还消耗了两重魂力,这样一来,两剑的威力与先前自然不可同时而语。 这下子,爆发便够了。而此刻,【清风】手中的的确有了两道风刃,但是结果却与他想的相反,对方的傀儡没有败退,而应该后退的却是自己。 随后,晏无心脚尖踩在地上,跃起的身子也落下,看着被这两剑所逼退的【清风】,没有理会宋清玄眼中闪过的惊诧,更不费浪费时间在宋清玄面前逞一番口舌,脚尖才落地便有轻点地面,与身前的【倾城】继续先前掠去。 袖藏本就是爆发型的魂阵,而这也导致其在在时间上不可能维持太久,所以没有浪费丝毫的时间,【倾城】再次出现在【清风】身前,手中双剑从上往下劈出。 “六。” 晏无心在心中默念道,对于这个使用过无数次,甚至刻画过无数次的魂阵,晏无心自然不会感到陌生,因此对于这个魂阵的爆发时间,晏无心心中自然也清楚,无比清楚。 双剑劈下,大有势不可挡之势,而看着从空中劈下的这两剑,宋清玄也知道不可力敌,对于避其锋芒一理,他心中自然也清楚,只不过清楚归清楚,但是他心中却感到有些不可置信,对方的实力明明比不上自己的,对方的魂力也不可能比得上自己,但是为什么此刻是自己处于下风。 “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不应该……” 宋清玄心中有些不敢的暗道,而指尖的魂丝也多了一根,借着多出的这根魂丝,宋清玄及时地将【清风】从那劈下的两剑前拉开,看着两剑落下,宋清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清风】手中的双刃正要势起,但是【倾城】手中的两剑却继续向其划来。 而风刃上的起势自然又被压了下去,而看着再次向【清风】挥来的两剑,宋清玄心中已经有些怒吼道:“不可能,不可能……” 而看着双剑已至对方傀儡身前,晏无心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方才片刻过了两秒左右,那么【倾城】手上的两剑应该还能坚持四秒,如果在使用一次袖藏的话,时间便又会减少一半,但威力自然也会再次增加一倍,想到这里,晏无心咬了咬牙,还没来得及休息片刻的手指再次颤动起来,指尖只留下一道道残影,而在残影中便是一道道暗淡的蓝光。 微弱的蓝光在方才彷佛变亮了一些,而面对着挡在【倾城】身前的两道风刃,【倾城】手中的两把长剑再次消失。 在【清风】身后的宋清玄自然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消失的两剑,只不过其心中来没来得及升起喜悦之情,便只看到两道红光从【倾城】手中倾泻而出。 “二。” 晏无心心中默念道。 “咦。” 在另一边,用双指便挡住柳依依这一击的素衣男子有些惊讶地咦了一声,惊讶自然不是因为身前的柳依依,而是因为身后的晏无心。 在方才片刻的交锋,即便柳依依占了先手优势,但是以柳依依的实力,自然无法带给男子什么威胁,反而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晏无心身上,因为在他看来,这位能够发现碧玉蜥王的少年或许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而事实证明也是如此。 刚才晏无心与宋清玄短短几回合的交手又一次让他感到惊讶,至于第一次惊讶自然便是晏无心能够发现连自己也无法察觉到的碧玉蜥王,若非如此,自己这边三人也不至于暴露。而这次惊讶不是因为晏无心在面对宋清玄时能够占上风,而是惊讶于晏无心仅凭七根魂丝就能够将傀儡操控到如此地步。 从两人交手到现在,不论是宋清玄先攻得势,或者是晏无心后发制人,两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其神识之中,对于宋清玄的先攻得势,这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在他看来,晏无心不论是在修为上,还是在魂力上,都应该逊于宋清玄,因此宋清玄一出手便能让【清风】破开对方傀儡的臂级。而晏无心后发制人的话,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如果其没有什么手段的话,单凭这点实力是不可能自己一人就对付得了碧玉蜥的,所以在他看来晏无心应该有着什么爆发的手段才对,或者说除了那个聚灵成剑的魂阵,还应该有其他魂阵才对。再加上宋清玄心中的轻视之心,晏无心能够后发制人也不出乎他的意料。 只不过魂阵以魂力为源泉,而魂力的流转如人的气势一般,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而爆发性的魂阵更是如此,所以他知道晏无心的爆发应该不会太久,而在那时在魂力流转出现间隙之时应该便是宋清玄的反击之机,但是事实上却是在那瞬间,晏无心凭借着瞬间的操控,竟然让【倾城】手中之剑借落势而前走,以双剑压制住了【清风】手中势起的双刃,要知道,如果他的神识没感应错的话,晏无心的指尖紧紧只有七根魂丝,而晏无心也仅凭七根魂丝能够和十三根魂丝在指尖的宋清玄不分上下,这如何能让他不惊讶? 只不过就在其分心之时,一声清呼之声在素衣男子身前响起。 “呵。” 第九十一章 惊鸿 红光倾泻而出,一闪而过,而红光之后便是向【清风】袭来的两剑。 此刻即便宋清玄指尖的操控再快,但还是无法躲开尽在咫尺的两剑,两剑划过,随后伴着【倾城】手中两道火红色的光芒消失,【清风】身上一道轻微的响声响起。 两剑破甲。 而红光消散,缓缓看去,此刻【清风】手中的两道风刃早已消失,不只是因为两道风刃的原因或是其他,【倾城】划下的这两剑并没能给予【清风】以重创,而晏无心在心中也暗道了一声可惜,虽然不能重创身前的这具傀儡,不过其胸前的甲胄被划破却是少不了的。而此时再看,在胸间被留下两道痕迹的【清风】就不必【倾城】好上多少了,两具傀儡的胸间都留着几道痕迹,痕迹不多,但是却清晰映入眼中。看着【清风】胸间的两道痕迹,晏无心拉着【倾城】后撤了几步,随后缓缓说道:“你的傀儡看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嘛!” 这一句自然是为了回报先前宋清玄口中的“破傀儡”一言,在世上或许有些人只说不做,而有些人只做不说,而对晏无心来说,他更愿意去当后者,只不过当事情牵扯到叶倾城时,他就会选择既做也说,哪怕那只是她留下的一具傀儡。 哪怕仅仅只是为了这一具名为【倾城】的傀儡,他也可以去逞一番口舌。 晏无心的淡然的话音自然也落入了宋清玄耳中,此刻看着晏无心依旧淡然的模样,宋清玄眼中变得越来越冷,只不过与刚才相比,其眼中的轻视也被其收了起来,随后抬起头来,压抑着心中的愤怒,缓声说道:“看来还真是小看你了,只不过下一次你还有没有如此好的运气。” 此刻,【倾城】的胸间由于裂痕的关系,一道微弱的光不禁从其中透了出来,而看着这抹微弱的光,宋清玄嘴角不禁升起一抹笑容,而笑容不过片刻便被其隐去,看着晏无心对自己的话语不置可否的模样,宋清玄在心中轻声说道:“待会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只不过只怕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这话他说了已经不止一遍。 话音落下,宋清玄慢慢抬起头来,而其眼中的目光自然集中于晏无心身上,看着晏无心极其身前那具被自己说成是破烂的傀儡,指尖的魂丝上有蓝光慢慢闪过,而随着其从气海流转而出的魂力,【清风】手中再次出现两道风刃,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冒然而上,而其体内的魂力也不断流转而出。由于源源不断魂力的支持,【清风】手中的风刃也变得越来越明显,随后再【清风】的合掌之时,两道风刃合二为一。 刹那间,一把白色的剑彷佛被【清风】握在手中,而借着银白色的月光,白剑身上更添一层银纱,而剑在【清风】手中不断颤动,其每一次颤动便会在地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不过眨眼间,被披上银纱的土地上已经满是伤痕,看着白剑此刻展现出的威力,晏无心自然也不会掉以轻心,而感受着【清风】手掌之中传来的颤动,宋清玄带着身后的傀儡向晏无心迎上。 “魂阵:双刃的威力,你拿什么挡。”宋清玄心中说道。 【清风】的身形向前划过,而身旁便是在手中的剑下留下的一地杂草,感受着指尖熟悉的颤动,宋清玄心中对自己的一丝怀疑也消失无踪,脚尖轻点地面,身形更快地向晏无心掠去,在其身后【清风】手中的剑也慢慢向前挥出。 剑随之而动,而剑上彷佛被风卷笼罩其中,随着宋清玄的身形,【清风】手中如同携带着风卷一般,握剑向【倾城】刺来。 看着这充满威势的一剑,光看剑上的声势,晏无心便知道不可硬接了,而双手后摆,指尖魂丝慢慢拉动,脚步也后退了一步,而刚想使用行步,晏无心只感到【倾城】身上有一股无力感传来,感受着这份说不上陌生的感觉,晏无心不由一懵,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晏无心在心中不由说了一句:“不会吧!?” 而从方才便一直注意着两人的素衣男子看到这一幕,也不由感到一愣,一个不可能的想法出现在其脑海之中,而想到这,素衣男子心中也有些惊讶地说了一句:“不会吧!?” 注意到晏无心眼中闪过的惊愣,宋清玄嘴角的那抹暗笑终于扬起,几人之中或许他自然是最先预想到这一幕的,他知道此时【倾城】应该不受其控制了,至于原因,便是任何一个魂师都不可能会犯的失误,【倾城】体内核心处的魂石已经耗尽。 而也是早已预想到了这一幕,宋清玄才敢将体内大半的魂力集中于此剑之上,若非如此,【清风】手中的这一剑怎么会有此刻剑未至而锋芒已出的威力,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看着这必中的一剑,宋清玄脚步一顿,而身后的【清风】在其操控下跃然而过,一剑迎面而至。 这一剑要是刺中恐怕就不是破甲那么简单了,况且此刻【倾城】胸间已经无甲可破了。 剑离身仅三尺之遥。 即便在【倾城】身后晏无心也能感受到剑上的寒芒,看着这即将而来的一剑以及这只能站在自己身前的【倾城】,晏无心心中有些绝望地想到:“来不及了吗?难道还是要向当初一样!?” 一种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只不过这次却是由自己导致的,想到这里,晏无心心中低声说了一句“又是自己犯的错?”,随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其实,之所以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并非晏无心粗心,实在是依他的经历来说,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这种情况。从小时候起,晏无心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如何去节约,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才能积攒出一枚枚的铜钱,勉强过上了苦日子。而想要从帮傀儡换魂石这种小事上赚到钱,那么晏无心必须得等到傀儡核心处的魂石用尽,否则对于他而言就是一种奢侈的浪费。 正因如此,在前不久连番对傀儡的使用下,傀儡核心处的魂石已经所剩无几,只不过由于小时候观念的根深蒂固,或者说是这么多年为了活下去而养成的习惯,这就使得晏无心心中就没有如此概念,而这也就有了此时的一幕。 只不过,对与晏无心来说这些可能都不重要了。 “这下应该就能找到你了吧!?”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再次在晏无心脑海之中一闪而过,或许说这个念头就从未消散,带着半分生念半分死念,以及九分的思念,晏无心向远处看了一眼,随后慢慢闭上了眼。而正在闭眼之时,不知到是不是幻觉,在方才这惊鸿的一撇下,晏无心看到了在寒夜的皎洁月光下,远方的林中有一道红影静伫于树上。 看着这道略感熟悉的红影,晏无心心中不由一震,记忆中已经变为黑白的身影再次浮现,而晏无心口中呢喃出声:“小姨!?”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晏无心的呢喃之声,女子若有感应地抬起头来,看了晏无心一眼,在月光下,女子一袭红衣,而红衣之上便是女子绝色之姿。 貌可倾城。 第九十三章 朝红袖 “我到底是谁……” 女子的呢喃之声在这片寂静的林中悄然响起。 似乎是听到了女子的呢喃之声,一道叹息之声在女子身前响起,伴着这道叹息之声,一道黑影慢慢地从斑驳的树影中走了出来,若不细看,谁能想到在这树影之间竟然站着一人,只不过即便细细看去,借着月光,黑影的身影也只是让人感觉格外模糊,至于说黑影的容貌,更是如同哑谜一般,越看便越觉模糊,黑影静站于此,便让人觉得黑影彷佛便是那树影的一部分,而黑影的位置,也恰好挡在了红衣女子身前。 此刻,看着眼前的女子,黑影在心中也感叹万千,“想不到在这种地方竟然还有玄阴之女,难道冥冥之中还真自有安排不成?” “师傅,我到底是谁!?” 彷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女子的秀手不断轻抚着额头,而一想到脑海中那令人心悸的空白,女子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听到女子的询问,黑影似乎是沉默了片刻,随后似解释更像感慨般地说道:“人有七情,随而生六欲,再有三千烦恼丝,一丝一苦,三千丝便就是三千苦。” 觉察到女子那紧皱的眉头,黑影的声音一顿,然后慢慢抬起手,手指缓缓放到女子的额头之上,魂力流转,女子只感觉一阵冰凉自额头传来,伴着这阵清凉,女子脑海中的疼痛也减缓了许多,看着女子舒缓的娥眉,黑影继续说道:“生如苦海,而苦海无涯,若无岸,则千丝久缠绕于身,而千苦便萦绕于心。” 听着身前黑影那响在耳边的话语,女子慢慢抬起了头,随后若有所悟般地学着黑影的模样,伸出手来,而随着女子体内的魂力流动,一道让黑影熟悉的气息出现在女子指尖。 感受到女子指尖的气息,黑影眼中被震惊给填满,而震惊之后便是一抹狂喜充斥在黑影眼中,“只看一眼,就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天意,真是天意啊!” 人生而如白纸,因此能不进苦海,不染烦恼,也不沾一尘,所以心中才能无一物,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流转出这比自己还要纯粹的气息,想到这里,黑影在心中暗下决心,随后说道:“如果不能记起,说明你心中自然想忘记,其实,所有的答案都只在你心中。” 话音落下,黑影体内魂力悄然流转,只见在黑影身后,光芒变得越来越弱,彷佛所有的光芒皆被黑影吸收了一般,至于黑影身后的场景更是变得模糊。 听到了黑影的话语,女子的眼神再次变得如之前一般清澈,像是黑影心中的那张白纸。随着脑海中的疼痛如潮水般退去,女子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醒来时看到的那抹朝阳,挡在自己额头前的那道红袖,那天天气明媚,或许那才是自己心中真正所求的吧!? 女子如此想到,而女子娥眉间轻蹙的焦愁也慢慢地下了眉头。 看着女子的这幅模样,黑影知道女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而黑影出声问道:“怎么样,想好了!?” 女子轻轻点头,而脑海中那道要吞噬一切的光芒已经消失无踪,随着那道光芒的消失,女子只感觉体内一道清凉之感弥漫全身。 感受着女子身上的气息,黑影知道,这次回去,不知有多少人会和自己一样亲身体会到眼前女子带来的震惊,而自己身上的重担或许终于能够卸下了吧。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离开这吧。” 女子随着黑影前去,离开了这片自己觉得无比熟悉却又格外陌生的地方,脚尖轻点,两人的身影慢慢远去,只不过在这即将离开此地之时,不知为何,方才少年的面容再次浮现在脑海之中,而这一次,女子心神恍惚间对向后看了一眼,只感觉心中似乎缺少了什么一般,随后从其口中缓缓吐出两字:“无心!?” 当这两个字说出口,女子也不由一愣,心中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两个字,而两字映入脑海,一道莫名的疼痛再次传来,一闪而过。而似乎听到了女子的话语,黑影也停下了脚步,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眼中关切之意甚浓。 而看到黑影询问的目光,女子摇了摇头,彷佛要将脑海中的杂念给彻底忘记。女子没有再想下去,心中轻道一句“自己又在乱想了”,随即跟着黑影继续向前而去,而这一次也女子没有再回头。 “我叫朝红袖。” …… 远处那道离去的红影,晏无心自然没能再看到,不过以此时的情景而言,他也无法分心而左顾其他。指尖魂力流转到极致,此刻,随着魂丝上移,魂石瞬间便来到了【倾城】身后的封子痕处。 对于晏无心而言,换魂石这件事于他而言自然谈不上陌生,毕竟当年靠其为生的日子并不算短,而细细想来,晏无心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好像也只做成了这件事而已,这么一来,这件事不仅不陌生,反而是自己最为熟悉的。 想到这里,晏无心轻呵了一声,嘴角也扬起了丝毫,只不过扬起的嘴角倒没有露出什么笑容,而其中自嘲之意倒是甚浓。说来有趣,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要想为生,靠的还是换魂石。 “魂石入,而无碍傀儡身,魂石出,而众引百转核。” 换了那么多年的魂石,晏无心也总结出来了一条诀窍,只不过诀窍虽然简单,但是以他之前五根魂丝的水准来说,想要达到行云流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到后来,自己体内魂丝达到六根之数时,晏无心就没有像以前那么小心翼翼地换过魂石了,而他自己也没想到这自己能够在使用一次这口诀。 顿时,风起。风自然不是这寒夜冷风,此刻,看着【倾城】身前不足一丈的风刃,感受着由其而带起的风势,晏无心将目光移到了自己身前的那块魂石之上。 此刻,在晏无心指尖四根魂丝的协调下,【倾城】身上的封子痕已经露出了一道缝隙,看着魂石上发出的淡淡光芒,晏无心却慢慢闭上了眼睛。 此刻在晏无心脑海中浮现的便是当年自己替一具具傀儡兽换魂石的情境,对于换魂石,简而言之便是一出一入的过程,入的便是新魂石,而出的自然也就是旧魂石,这不过说起来简单,但却没那么容易。所谓“无碍傀儡身”,便是要求魂石在进入的时候,不能碰到傀儡体内的各处,而所谓“众引百转核”,便是要求魂石在换的时候只能在一瞬间,瞬间成,而核心之处的魂石便能够以魂力来重新唤醒傀儡,过快过慢都意味着失败。 若是对平常而言,失败只不过是重头再来,只不过在这个时候,面对着这道刺来的风刃,如果一次不成,只怕【倾城】也没这个机会再来一次了吧。 指尖魂丝微动,而魂石瞬间便来到【倾城】体内,动作虽然行云流水,但是对于那道刺来的风刃而言,还是稍稍显得慢了一些。 风刃再进一步,不足三尺。 核心之处,两颗魂石静静地躺在那里,而此刻晏无心不敢有丝毫怠慢,体内中极穴之魂力已经一耗而空,随着体内流转而来的魂力,晏无心感到指尖的魂丝变得越发细腻起来,恰似清风拂面,而在这细腻的控制下,核心处的两颗魂石,一颗入,而一颗出。 只不过三尺眨眼即逝,而【倾城】胸间的风刃已至,一道细微的破甲之声传来。 “还是慢了一步吗?”听到这细微之声,晏无心睁开眼,心中不禁想到,只不过此刻【倾城】胸间的风刃已经破甲三分。 看着风刃破甲而入,借着这一击,宋清玄体内魂力瞬间流转而出,而在【清风】掌中的风刃瞬间威力更甚,一剑破甲而入,一丝风劲慢慢吹起了晏无心额前的发丝,远远看去,一道风刃已经贯穿【倾城】左胸而出。 看着晏无心额前那几根被风刃切断的发丝,宋清玄嘴角彻底扬起,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依他的心性可不会真的等十年那么久,既然是今日结下的仇,那么今日将其报了便好,否则他哪有那么多精力去惦记一位小人物。 小仇得报,宋清玄的心思也活络起来,存着戏耍的念头,指尖的魂丝慢慢下移,而【清风】手中的风刃没有再进一步,也一并下移,看来这宋清玄不禁要一剑穿甲,还要将【倾城】给劈成两半。 风刃才动,宋清玄只见到一颗白色的晶石从【倾城】体内落到晏无心手中,不用多说,白色晶石自然便是那已经一耗而空的魂石,而魂石出来的一瞬,封子痕便已经合上,看着眼前那几根飘扬的发丝,晏无心慢慢抬起了头,眼中冷光已经泛寒。 而指尖上的魂丝再次来到了【倾城】之上。 看着晏无心的动作,宋清玄不禁一愣,随后轻蔑一笑,并出声问道:“难不成你还想让它动起来不成?嗯,破傀儡!” 随着指尖轻动,【倾城】化掌为指,向前点出。 第九十四章 右心 若单看形势的话,无疑是慕辰落了下风,只不过身在其中,华服男子却清楚的知道,自己身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不仅没落下风,还有隐隐压住自己的趋势。 华服男子指尖的魂丝此刻已经破了二十之数,但是仍然只是和身前这位少年持平,甚至只是在表面占了上风而已。浅色傀儡挡在华服男子身前,傀儡锋利的手爪再次向前抓出。 对于慕辰而言,仅靠指尖的十四根魂丝想要应对对方的进攻,说起来容易,想起来也应该不难,只不过真正做起来才发现并不简单,至少对方的也有着神游境的实力,在一攻一守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失误。而慕辰对自己的要求便是如果能够用十二根魂丝解决的事,就绝对不多用一根,于他而言,多一根魂丝虽然能够让自己轻松不少,但是多一根魂丝也意味着自己已经妥协了一分。所以,此刻即便开始落入下风,他也没有选择再多加一根魂丝,因为他知道自己应该还没到极限。 在魂丝的控制下,【晨曦】稍稍向后退了一步,借着侧移的身体躲开了那锋利的一爪,随后手臂抬起,淡黄色的光芒一闪而过,而暗黑色的手臂上再次覆上了一层黄土,看着【晨曦】臂甲上的黄土,慕辰知道,如果单凭对方傀儡的一爪,想要在【晨曦】身上占到便宜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银光划过眼前。 看到这道银光,不用多想,慕辰便知道银光自然是来自柳依依,注意到那一闪而过的银光,慕辰不禁向银针处瞥了一眼,而这一瞥,慕辰自然看到了宋清玄的【清风】那快要破开【倾城】的一刃,也看到了那落入素衣男子手中的银针。 “不好。” 这个念头在慕辰心中一闪而过,看这架势,宋清玄看来是不可能会收手了,而那银针落入到素衣男子手中的话,说不定依依就有危险了,想到这些,本来脚步已经后撤半步的慕辰打消了心中原本的想法,后撤的半步化退为进,脚尖向前迈出,而【晨曦】总是主动避让的身形第一次向前踏了半步,侧移的身体已然摆正,就在华服男子诧异的目光中,慕辰指尖再次多了两根魂丝。 “只能速战速决了。” 慕辰心中如此想到,随后【晨曦】出手,面对那破风而来的一爪,只见【晨曦】手掌之中出现一道淡淡的风旋,随着风旋散去,地上的尘土如同被风卷搅起了一般,飘扬而上,聚集到【晨曦】的手掌之上。 而【晨曦】暗黑色的手掌像是带了一个淡黄色的手套一般,接着黄土凝聚而成的手套,【晨曦】反手握上,似乎自信于这一爪的威力,华服男子虽然对慕辰的举措感到惊讶,但是指尖的魂丝也没有任何变向,利爪抓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爪一掌瞬间相遇,而华服男子眼中一震,预想之中的破甲之声并没有在耳边响起,男子向傀儡爪前看去,只见到傀儡如鹰一般的手爪已经破开了对方傀儡手掌上的那层浅黄色手套,并且还在护甲之上留下了痕迹,但是手爪却无法再进一步。 感受着指尖上魂丝传来的微震,慕辰知道,【晨曦】依然抓住了对方傀儡的手腕,既然如此,那么十六根魂丝应该便是够了。随后,在华服男子惊诧的目光中,【晨曦】瞬间出手。 地上的尘土更加猛烈地聚拢而来。 ………… ………… “怎么可能?” 一道惊呼声从宋清玄口中传出,在措手不及间,【倾城】的指尖向前点出,指尖所指之处便是【清风】的手掌位置。 本以为已经解决一切的宋清玄哪里能想到【倾城】还能再活过来,这一刹那,来不及反应,只见【倾城】身形不退反进,让风刃再透过三寸,破甲之声更加清晰地响在两人耳旁,只不过彷佛那道风刃穿透的不是自己的身体一般,【倾城】的身形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接着这三寸的距离,【倾城】的指尖在刹那间便已来到【清风】掌前。 看着在【倾城】指尖缓缓亮起的红光,宋清玄这才回过神来,只不过此时再想行动却已经有些晚了,红光弥漫到【倾城】的双指之上,而带着这一往无前的威势,【倾城】指尖划过【清风】的手掌。 指尖火红色的残刃一闪而过,于此消失的还有那瞬间耀眼的红光,红光过后,同时消失的还有【倾城】胸前的风刃,而少了这道风刃,晏无心再也没有后顾之忧,脚尖猛踏地面,地上尘土被重踏而起,而晏无心的身影随着【倾城】一并向宋清玄掠去。 “什么?!” 似乎是方才片刻之间发生的事情太过,宋清玄一时半会还没能反应过来,他不明白为什么【清风】掌中的风刃不过片刻就消失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倾城】能够在瞬间便切断【清风】一臂?他不明白为什么【倾城】还能在再动?他明明已经用风刃毁了【倾城】的核心了啊。 在宋清玄惊讶且困惑的神色中,【倾城】已经来到【清风】身前,这一次,面对着已经一动不动的【清风】,【倾城】掌中的双剑划过,片刻之内,【清风】胸前已经多出了几道剑痕,看着剑痕交集之处那变得薄弱的护甲,【倾城】举剑而起,正要向前刺入之时,只听慕辰一道惊呼之声传来。 “依依,小心。” 神识扩散而出,晏无心没有再管身前的【清风】,目光所及,注意到地上那块不大不小的石块,晏无心双手交叉,而指尖魂丝变向,【倾城】身形翻转,而掌中的短剑向着地上的石块打去。 石块手中剑身的一击,向着柳依依的方向飞去。 在方才片刻,柳依依没想到控制在自己指尖的银针竟然会瞬间失去控制,并且向自己飞来,正在惊讶之中,便听到了慕辰的惊呼之声。 而对于柳依依而言,慕辰的惊呼声除了声音大之外就没有半点作用了,关键是慕辰的惊呼声叫得正是时候,正等柳依依想要避开银针之时,慕辰的叫声给柳依依了一个惊喜,应该说是一个惊吓。 柳依依当下身形一顿,心中不知把慕辰给骂了多少遍,“这还用你说,我用眼睛看都知道要躲了,莫名其妙地叫什么啊!?” 不过骂归骂,该躲的还是要躲,虽然柳依依对魂力修行没有多少兴趣,但是身为偃师,反应可不能慢了去,当下脚下莲步微移,身形如鱼戏莲叶一般,恰转而去。 只不过正在这时,一块石块从后飞来,恰好打到了银针之上。 看着这飞来的石块,素衣男子眉头一皱,口中轻声说道:“清玄竟然输了。” 男子语气淡然,说不上是怒是惊。 而一道气息突然出现在其神识之中,这道突然出现的气息也让男子心中一惊,感受着这道突然出现的气息,素衣男子不禁看向身前少女,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看来这位城主也不放心让自己的女儿单独出门啊!看来今天注定是要白来一趟了。”男子心中如此想到。而随着银针落地,素衣男子的身形已经消失在原地,而再次出现之时,男子身旁已经多了一个人,双眼似乎有些无神的宋清玄。 “怎么可能会这样?” 听到宋清玄口中的嘀咕之语,素衣男子知道,其所受的这份打击可不算小,如果自己再不出手的话,等到晏无心将【清风】彻底毁去的话,那打击可不是说消就能消的了。 将【清风】收了起来,素衣男子深深地看了晏无心一眼,这一次,男子神色淡然,没有再表现出那副狗腿子的模样,反倒是轻声吩咐了一句“我们走”,便带着如木偶一般的宋清玄离开此地,而华服男子恨恨地看了慕辰一眼,跟了上去。 夜还没有过去,只不过三人的离开让这个夜晚终于平静了下来。 看着离去的三人,晏无心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些许,没等他开口,耳边却已传来柳依依的怒骂之声,以及慕辰讪讪的笑声。 “慕辰,你知不知道你那声差点让我没反应过来。” “不会吧!?那你怎么躲开的?” “还不是因为本女侠平常的努力,以及优秀的天赋,当然还有那块……不重要的石块……” “……” 当然骂不可能真骂,在晏无心看来,两人如果不每天拌两句嘴那才真是奇了怪了,而随意说了两句之后,柳依依似乎想起了什么,愣了一下,有些好奇了问了一句。 “对了,无心,那道风刃不是……” 听到了柳依依的询问之声,晏无心再次看向了那挡在自己身前的【倾城】,在魂丝的控制下,【倾城】慢慢抬起了手,而晏无心也伸出了手握住了【倾城】有些漆黑的手甲,随后晏无心指尖的魂丝慢慢散去。 一傀儡,一人,就这样默默相视。 透过【倾城】被破开的胸甲,可以看到其护甲之中所散发出的光芒,而光芒不是在【倾城】的左边,而是在右。 在右边。 第九十五章 去而复返 虽然多事之秋已过,但是不得不说这个冬夜的事情也不算少,好在三人的离开也意味着事情终于告一段落,紧张了一晚上,到现在为止,三人终于能够喘一口气了。 寒风袭来,凉夜依旧寂静无声,方才的动静似乎只是这夜晚平静湖面上的一丝波澜,即便水波荡漾,但是水波散去之后,最终剩下不变的也只有这份平静,归于无声。 “无心,无心……” 听到耳边传来的呼唤之声,晏无心终于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只不过注意到这位不断在自己眼前挥手的柳女侠后,晏无心有些哑然失笑地问道:“这位女侠,你这是在干嘛呢?” “你还说我呢?刚才叫了你很多声都没有反应,我还以为你像慕辰小时候一样失神了呢?” “额。” 莫名地扯上自己,慕辰嘴角动了动,只不过还是没有说什么。小时候慕辰与柳依依在一起之时,经常被其嘴边的惊人之语给弄得一愣一愣的,而次数多了,也就让柳依依以为慕辰有这“失神”的病。当然,这番话肯定是不能向其解释的,如果自己能够将其说通的话,那么估计自己今晚说不定也别想离开这里了。当下只能硬背负这毛病,无奈地看了晏无心一眼。 “咦,慕辰兄还有失神的毛病?!”晏无心心中如此想到,而看到慕辰无奈的目光,晏无心眼中就不由闪过一丝同情,据他所知,这病可不好治啊,要知道,失神再进一步就是失心疯了啊,年纪轻轻的,啧啧。 “怎么会,只不过是刚才想起了一些事而已。”晏无心如此解释道,同时目光不由向两人身后的远方树林看了一眼,果然那里没有丝毫的红影。 “只是幻觉吗?”晏无心呢喃了一句。 无疑,晏无心同情的目光让慕辰心中更为郁闷,这年头,不怕讲错话,就怕会错意啊,当下决定将此事说清,只不过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柳女侠的出声给打断了。 “无心,你不会是在担心你的傀儡吧!?没事的,我跟你说,我可是很厉害的偃师哦,你的傀儡就包在身上了。你说是吧,慕辰?喂,慕辰,别发愣啊,又失神了,问你话呢!?” “是,是……”看来事情是没办法说清了,而已经被两人彻底加上“失神”之病的慕辰有气无力地应声道。 柳依依这眉目飞扬的模样显然让晏无心心中一乐,对于他而言,只要是傀儡核心没被破坏,修起来并不算难,虽然晏无心在偃师一道上只涉及了魂阵方面,但是对于其他,他还是稍微有些了解的,只是不像魂阵那么深罢了。 只不过细细想来,如果没有《洛神赋》的帮助的话,自己对魂阵了解应该也不算深吧? 算了,既然理解了魂阵,那么自己应该能算得上还是有那么一些造诣的,晏无心如此安慰着自己,同时打趣道:“是嘛?!那么我们的柳女侠是几品偃师呢?” “额,九……品。”柳依依有些心虚地说道,只不过这一番说辞在身旁的慕辰咳嗽了一声之后,脸上不由一红,同时改口道:“咳,准九品,呀,你问那么多干嘛?反正我很厉害的。” 偃师分九品,而所谓的“准”字一说一些未通过考核的偃师用来撑面子的话语,显然对此有几分了解的晏无心也没有点破这一句话,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厉害,厉害。” “那是,那是。”看得出来,柳女侠心情极好。 听到柳依依口中的准九品之言,慕辰只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当即低下了头,不忍直视。只不过在低头一瞬间,一道熟悉的亮光再次出现在其眼中,而慕辰讶声说道:“这是什么?!” “什么?” “碧玉蜥王!!” ………… ………… 似乎是感觉到了一个安全之地,素衣男子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而到了片刻,紧跟两人身后的华服男子终于能赶了上来。 看着赶上来的华服男子,素衣男子男子没有多说什么,对于其来说,这次出行本就只是要求其能够添一份力就行了,至于要其起到什么关键作用的话,这一点他可不敢有什么期待。所以,华服男子今晚的表现虽然有些差强人意,但是他也不会说什么,并且真正出了问题的却是自己身旁的这位啊。 此刻,宋清玄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即便已经来到了此地,可是仅看其眼中依旧无神的目光,便知道其心神估计还在方才一战之中。 看到宋清玄的这幅样子,一向平淡模样的周叔也不禁皱了皱眉,随即对身后的华服男子吩咐道:“你先站到一旁。” 本以为会受到训骂的男子等来的却是这么一句,其心中一喜,立刻便站到了一旁。 “啪。” 一道响声响在耳边,华服男子抬起头来,只看到自己少主半边的脸上已经红了一块,周叔的一巴掌已经打到其脸上。 看到这一幕,华服男子身影消失在原地,而再次出现便已经在周叔身前,其身后傀儡的利爪也已经向其抓出。 只不过利爪直到了周叔身前便已经停下,看到其仅用手指便握住了自己傀儡的一击,华服男子心中一惊,而耳边停到,“怎么,我叫你站在一旁,做不到吗?” “我,我……” 彷佛是被其气势所慑,华服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周叔看了其一眼,皱了皱眉,随即说道:“我知道你是救主心切,我自有分寸,你站到一旁去。” 停到周叔如此说,华服男子心中一松,方才看到那一幕,心中一急便冲了上去,出手的时候便已经在后悔了,幸好自己身前的这位周叔没有做过多的计较,不然以其连少主都敢打这一点,自己估计得吃不了兜着走了吧。 “不过下次要是再动半步,那你以后就别想动了。” 华服男子当下退到一旁,不听不语,心中决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动半步。 从刚才的响声便可知,周叔的这一巴掌下手可不轻,只不过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也让宋清玄缓缓地回过神来,此时看到身前伴着脸的周叔,宋清玄开口,“周叔,我……”,只不过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看着宋清玄似乎又要低下头,周叔又是一巴掌打到了其另一半边脸上,而这一次,再给华服男子十个胆子,估计其也不敢动了,在一巴掌过后,宋清玄中终于抬起头来,与周叔对视。只不过两巴掌下去,宋清玄两侧的脸颊显得有些通红,而后一把掌分明比先前打得更,其嘴角已经流出了丝丝血液。 “怎么,被人打傻了?!” “我……” “怎么,你以为凭你那点傀儡术就无敌了?” “不是,我……” “怎么,你以为就只有你学过傀儡术?!” 几个问题下来,宋清玄没有再试图解释,或者说试图掩饰什么,终于再次陷入沉默之中。只不过这次沉默却让其眼中的神色恢复了不少,看到宋清玄终于有点精神,周叔终于认真说道:“我从教你的时候就说过,傀儡就好坏,而魂师不分好坏,比起别人,你的傀儡或许有值得骄傲的资本,但是你告诉我,你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 这番话无疑使得宋清玄陷入更深的沉默之中,不过沉默过后,宋清玄终于深呼了一口气,随后缓声说道:“周叔,我……错了。” 听到宋清玄终于说出这三个字,周叔的脸上的神色终于缓了一分,看着宋清玄脸上有些发红的脸颊,其心中也不由感到有些心疼,只不过在这个时候如果心软的话,那么以后就不仅仅是心疼那么简单了。想了片刻,周叔再次出声说道:“傀儡错了,大不了多费一点时间,再大的错误都能修补,可是魂师错了,输的可不就是一时了,如果命都没了,你拿什么去改错?” “清玄受教。” “嗯”,虽然知道其不可能那么容易放下,但只要能够让其过了这一道坎,也就够了,看着宋清玄眼中还有些不甘的神色,周叔安慰道:“不用担心,说不定你们不就就再次遇到了。” “怎么会!?”宋清玄有些惊讶地问道。 “能够在片刻之间就换好魂石的魂师,如果再加上这份年纪的话,必定是去参加偃师考核无误了。只不过,到时候是重蹈覆辙,还是其他就看你自己了。” 听到周叔的话语,宋清玄暗淡的目光中终于有了一丝亮光,同时抬起头来,向后看了一眼,眼中熟悉的凶光一闪而过,“偃师吗!?到时候两笔账一起算吧。” ………… ………… 第九十六章 小什么依 “碧玉蜥王!” 注意到脚旁不远处那一道移动的小影,慕辰有些惊讶地出声道。 不像先前,这一次碧玉蜥王接近他们可没有改变自身的体色,速度虽快,只不过若是这样的话,碧玉蜥王此时岂不是在自投罗网?没待他出手,另一道惊呼之声便在慕辰身边响起。 “啊,慕辰,这只碧玉蜥好像……没死,啊!” 听着柳依依有些颤抖的话语,慕辰就不由有些想笑,没想到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柳女侠竟然害怕一只碧玉蜥,不过你怕就怕了,还要找什么借口,那只被宋清玄所解决的碧玉蜥难道还能活过来不成? 慕辰转身正想说一句“怎么可能”,却只看到了那只躺在地上的碧玉蜥却诡异地动了起来。方才在情急之时,由于柳依依突然出手,便只能将手中的碧玉蜥给放在一旁,没想到此刻想要再拾起之时,这放于地上的碧玉蜥竟然动了起来,难怪使得这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柳女侠都惊呼出声。 看着眼前的一幕,晏无心心中的惊讶自然也不会小,只不过虽然惊讶,但由于性格所致,他倒是不会将惊讶表现得如同柳依依那么一般明显。 “没有魂力波动,不可能是因为魂丝的原因。” 除去最有可能的原因,随后晏无心注意到身旁莫名回到此地的碧玉蜥王,两者相联系,一个有些荒唐的想法不禁出现在晏无心心中。 而就在三人惊讶之时,再次回到此地的碧玉蜥王已经悄然地来到碧玉蜥身旁,不得不说,即便少了身上的那一层伪装,单凭碧玉蜥王的速度,也让人不可小觑,不过就此时而言,碧玉蜥王的目标显然不是三人,而是这只已经死去多时的碧玉蜥。 视线中的碧玉蜥王已经来到碧玉蜥身旁,而观察到碧玉蜥腹部那更加明亮的光芒,晏无心对自己的猜测更加肯定了几分,不过仍然带着一丝不确定,缓缓出声问道:“你们说,这只碧玉蜥会不是是有了!?” “有什么了?”不出所料,第一个应声的果然是小事从不清醒的柳女侠,当下就有些不明白地问道。 这一次,即便是晏无心,也有些无语地看了柳依依一眼,而慕辰更是翻了一个白眼。 “还能有什么?!”两人心中都在呐喊。 索性的是柳依依才问出口,便又自问自答般地回答道:“不会吧,难道有孩子了,真的假的!?” “恐怕是真的。”先前在一旁一言不发地慕辰终于盖棺定论地说道,方才他便猜测两者间的血脉感性,若在加上此时碧玉蜥王的奇异举动和那道绿光,已经能够证明他先前的猜测了。 “恐怕方才碧玉蜥所发出的光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不是因为血缘关系,这碧玉蜥王也不会冒这么大的危险在回到此地。” 慕辰的解释让两人心中了然,只不过听到了慕辰的这番解释,柳依依顿时就有些同情心泛滥起来,要不是慕辰及时拉住了柳依依,估计即便此时碧玉蜥王的目光中仍充满着警惕之色,柳依依都会上去帮忙一番。 “血缘吗?”晏无心轻念道,同时心里有些动容。随后不知想起了什么,晏无心向后退了几步。 这退几步便是让出了一条路来,而这条路自然是让给在三人身前的碧玉蜥王了。 虽说在小事上总会有些迷糊,但是柳依依可不笨,看着晏无心后退了几步,当下也学着其为碧玉蜥王让出了一条路,这下子,如果碧玉蜥王想走的话,三人肯定只能望尘莫及了。 两人的举措显然让慕辰感到吃惊不小,要知道此刻在眼前的可是碧玉蜥王,无论在珍惜程度或是在珍贵程度上都不是一般碧玉蜥能相比的,而两人无疑便是这到嘴边的肉给生生地推了回去。不过与柳依依相识那么久,慕辰知道,如果不那么做,那还会是那个以女侠自称的柳依依吗? “两个傻瓜”,慕辰心中说道,同时脚步也后移了一句,随即摇了摇头,心中补充道:“再加一个笨蛋。” 不过三人的让路没有等到碧玉蜥王的离开,反而等到柳依依的惊呼之声,“碧玉蜥腹部的亮光越来越弱了。” 晏无心神识释放而出,虽然不能感应到碧玉蜥王的位置所在,但是在视野中,晏无心还是能够感应到碧玉蜥所在之处那若有若无的生机,晏无心在心中想到,“如果先前的亮光是因为碧玉蜥王的来到的话,这下子,那只小碧玉蜥可能要不行了。” “生机变弱了。”显然发现这一点的不止晏无心一人。 不远处的碧玉蜥王抬起头来,看了为自己让出一条路的三人,灵动的眼睛中闪过一抹灵光,而三人本以为碧玉蜥王会就此离开时,就在三人惊诧的目光中,只见碧玉蜥王慢慢伸出了爪子,锋利的爪子将碧玉蜥的腹部慢慢划开了一道口子,虽然碧玉蜥已经身死,其鳞甲会变得脆弱不少,但是就凭碧玉蜥王如此轻松的一爪,可以想象得到其爪子的锋利程度,难怪有魂师曾说碧玉蜥王浑身上下都是宝了。 而三人的惊讶还未停止,碧玉蜥王的身体慢慢变得通红,本来碧玉色的身体瞬间彷佛被血染红一般,就像被烤过一样,伴着其身上亮起的红光,碧玉蜥王的利爪再次慢慢向前伸出,刺出了碧玉蜥的体内。 “啊”,这下子,柳依依再次惊呼出声,就以碧玉蜥王锋利的爪子而言,这一刺,碧玉蜥腹内的那只小碧玉蜥难道还能存活? 只不过此时碧玉蜥王身上瞬间红光大亮。 对于碧玉蜥王的举措,第一次见到这幅场景的三人自然感到有些不明所以,而在这刺眼的红光中,晏无心对于前方所发生的情况也不能看得真切,不过借着神识,晏无心却发现在那只死去的碧玉蜥体内,生机似乎慢慢……增强? “这只碧玉蜥王的生机好像不断在变弱。”神识不必晏无心差的慕辰同时在一旁说道,这一句自然便是解释给在一旁瞎担心的柳依依了。 晏无心的神识同时探向碧玉蜥王,结合碧玉蜥腹内那道不断增强的生机来看,碧玉蜥王的所作所为应该只有一个可能了。 “它在把自己的生机传过去。”晏无心和慕辰同时说道。 “真不可思议”,慕辰随后补充了一句。虽然自己在未出府之前看了许多书籍,但是即便府内的《灵兽志》也没有提到过碧玉蜥还能传生机的,难不成这是碧玉蜥王特有的天赋?! 突然亮起的红光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片刻的时间,红光就已经完全散去,红光散去之后,碧玉蜥王的身上再次变成碧玉蜥那副特有的碧玉之色,不过在两人的神识感应下,都知道这只碧玉蜥王身上的生机已经很弱了,应该说快要消失了吧。 一道呜咽之声从碧玉蜥王口中传出,只是随着这道呜咽之声,碧玉蜥王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小心”,感应到碧玉蜥王的去向,慕辰有些大惊失色的出声惊呼,因为碧玉蜥王的来向不是别处,就是朝着其身旁的柳依依而来。 “什么啊!?”柳依依满不在乎地出声,而声音落下,碧玉蜥王带着碧玉蜥出现在了柳依依的脚旁。看着柳依依没有大碍,慕辰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放了下来,随后向下看去,此刻碧玉蜥王身上已经彻底没了生机,而似乎是在弥留之际,碧玉蜥王抬起头来看了柳依依一眼,随后便躺在地上,再无动静。 伴随着碧玉蜥王的倒地,一个小小的头颅从碧玉蜥的腹部慢慢钻了出来,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眼睛,一个碧玉色的小兽有些迷糊地爬了出来,慢慢地爬到了柳依依的鞋子之上,看得出来,由于才接触这个世界的原因,即便是爬行,小兽还是摔了几跤。 “哇,慕辰,你看那只小碧玉蜥好可爱咦,怎么看都比你可爱……” “那能相比吗?!”慕辰一头黑线,心中嘀咕道。 看着自己脚上的小兽,柳依依满眼慈爱的蹲下了身子,慢慢将小碧玉蜥捧在手中,与柳依依的小手相比,小小的碧玉蜥更显可爱,而看着自己手心中的小兽,柳依依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可不是你的母亲,这才是你的母亲,还有你的父亲哦。” 强行将自己手心之中的小碧玉蜥给调了一个方向,随后将其捧向了地上已经死去不久的碧玉蜥王和已经死去多时的碧玉蜥。 “没有他们就没有你哦,你以后就叫小依,怎么样?” 听着柳依依起的名字,晏无心和慕辰心中都不禁一抽,不过看着柳依依的这番举措,晏无心却不禁想起了很多年以前,自己母亲对自己所说的话:“心不善,其兽也欺,心不恶,其兽也亲。” 或许正是柳依依从方才到现在一直都没散去的担心,才让碧玉蜥王最后选择来到了柳依依脚旁,也许正是柳依依的那颗善心,才使得碧玉蜥王最后将其交给了柳依依,或许碧玉蜥王最后的那一眼,只有柳依依才能看懂吧。 第九十七章 始于学者 碧云天,黄叶地,天气说不上秋高气爽,反倒是有几分凉意随风而来。独立溪边,看着这似乎已经流到尽头的溪流,晏无心心里却说不上欢欣。 溪流尽头自然也便是森林的尽头,而此时终于出了这走了半个月都没太大区别的森林,本是好事,但此刻晏无心心中更多的依旧是一抹失望,以及内心那不变的伤感。 尽头之处走尽的又何止是森林。 不过这七行岭也不愧这“绿地”之名,即便到了深秋时节,森林内的树木依旧显得翠绿,尤其那些高耸的巨木,更是不见秋意,反而更加茂盛。 绿意之下,一树成林。 一林障目,不见天日。 绿荫下,流水叮咚作响,而一叶绿叶也随溪水飘来。 说来奇怪,溪水已至尽头,流水之速也变得极缓,但绿叶的流势却丝毫不见缓,反而仍有加快之势。 目之所及,晏无心自然注意到了这片反常的绿叶,对于这半月以来每天都要发生的袭击,晏无心也感到颇为无奈,同样这次也不例外。 离晏无心还有一尺之距,“咕咚”之声在水中响起,如石头投入水中,而伴随着这响声,那片在水中浮沉的绿叶乍起,向着晏无心扑来。 “有完没完啊!?”才是清晨,却已经第二次经历这一场景的晏无心也是极为头痛,咕哝了一句之后,心中却没有提起多大的警惕,指尖魂丝突现,而因为魂丝的缘故,六根魂丝瞬间便来到绿叶之前,而被魂丝所束缚住的绿叶也彷佛突然静止在空中一般。 细细看去,被魂丝给拉扯住的绿叶此刻却不断在颤动,如同活过来一般,而不一会,绿叶的颜色渐渐变淡,一只还没有半个巴掌大小的蜥蜴出现在了晏无心的视线中。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不远处传来的呼唤之声,声音急切,“小依,小……依。” 声音来源,不用多说,自然便是与晏无心同行之人,女侠柳依依,而眼前被魂丝所束缚住的蜥蜴自然便是那夜被三人所救,或者确切的说是被柳依依给收养的小碧玉蜥了。 只不过,说来都是泪,这次收养对于柳依依而言,无疑又在她的侠义之行上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不过对于晏无心而言,不知是不是由于当初伤了那只碧玉蜥的缘故,这只小的碧玉蜥似乎天生就对其带上了不小的仇恨,不论何时,不论何地,都能看见其偷袭的身影。 这不又来了,今日的第二次。 似乎是循声而来,柳依依轻灵的身影从林中出现,陪在其身边的自然便是那几乎要形影不离的慕辰了,看着两人,晏无心叹了一口气,扬了扬指尖前的碧玉蜥,无奈道:“柳女侠,你的小依……” 语气之中已经称不上无奈。 “咦,怎么又在这?!”带着浓浓不解,柳依依如是说,只不过听着其话中的“又”字,看着慕辰一脸抱歉的神色,晏无心只能默默在心中无语,并再次将手中的碧玉蜥给递了回去。 “无心,我觉得小依似乎挺喜欢你的。”听语气,柳依依有些嫉妒地说道。 “是嘛?!”看到柳依依一脸羡慕的样子,晏无心没好气地答道,同时暗暗瞪了一旁暗笑不已的慕辰,心中将那只小碧玉蜥问候了不知多少遍。 “是啊!”柳依依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答道。 “……” 不论如何,这个还算平静的清晨也算过去了,对于晏无心而言,值得高兴的事便是自己又成功地躲过了小依的偷袭,而对于柳依依而言,依旧不知情地羡慕着晏无心。 日光散入林中,慕辰看着已经快到尽头的森林,好奇地出声道:“无心,看你那夜对傀儡的控制,似乎你也是要去空积城的吧?” 那夜自然便是起晏无心与宋清玄交手的一晚,以柳依依的情况而言,自然注意不到晏无心在面对宋清玄时,瞬换魂石而反击的一幕,而在那种情况下晏无心的应对,可是给慕辰留下的很深的映像。至少他知道,如果仅仅只是一般魂师的话,或许在对傀儡的操控下会很快,但是应该做不到瞬换魂石,毕竟对傀儡的熟悉达不到如此程度。 而如果对傀儡的熟悉能够超过一般魂师,再考虑到晏无心此行的方向,也难怪慕辰此时会有这么一问了。 空积城,在南州的数百座城中算不上什么大城,而与南州州府所在的泰安城相比,更是显得相形见绌,但是即便如此,空积城的声名也不会显得比南州的其他各城小,原因无他,这空积城便是南州偃师考核之地。 因此,单单想到每四年一次,城中那数量不菲的偃师,恐怕谁也不会将空积城忽视。 “空积城?!难道无心你也要去参加偃师考核?太好了,我还在担心万一你走了,小依跑去追你了怎么办!?”话还没问清楚,柳依依便已经出声庆幸到。 听到柳依依的欢呼,晏无心心中再次无奈了一下,不得不说,柳依依心中的担心对他而言确实是个不小的问题,不过想到慕辰先前所问,晏无心渐渐陷入了沉默。 思绪飘忽,月前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晏无心脑海之中。 “我会成为偃师。” 他记得他当时如此说道,只不过到了现在,看起来似乎不论成不成为偃师,都已经没有太大影响了吧。毕竟,人都已经不在了。 “无心!?”觉察到晏无心的沉默,柳依依有些疑惑地向其看来。 而看到两人询问的目光,晏无心摇了摇头,出声道:“嗯,我也是想去那参加偃师考核的。” 人不在了,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得算一算的。 “我就说嘛,那你是几品偃师啊!?”浑然不觉自己的后知,柳依依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样子’,出声问道。 看着柳依依这幅表情,慕辰也被噎了一下,不过对于柳依依所问,他也有些感兴趣地向晏无心看来。据他所知,柳依依虽然平时一副什么都不以为然的模样,不过就其在傀儡上所下的功夫,即便是他也有些佩服,对于同样年纪不大的晏无心,如果其真的也是偃师的话,那么其天赋可就不那么简单了,毕竟柳依依可是从小就被人教出来的,而就他了解,以晏无心的出身,应该不像是从小便有人教的样子。 虽相处不长,但是晏无心也不想欺骗两人,算算了时间,应该没几个月,随即实话实说:“才学几个月。” “才学……几……个……月?!”显然这几个字让慕辰噎得不轻,要不是一段时间下来,对晏无心也有所了解,慕辰一定会觉得其在拿两人开玩笑,不过即便知道如此,慕辰仍然不能确信晏无心不是在说笑。 慕辰一脸怀疑的样子自然不出晏无心所料,不过听了晏无心的回答,柳依依却点了点头,依然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出声说道:“难怪你【倾城】上的甲胄你没有去修。” “嗯!?”这次轮到慕辰惊讶,即便是他,也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可是柳依依却注意到了,不过恐怕也只有在这些方面,这位一直粗心的柳女侠才能细下心来吧。 一旁的晏无心也点了点头,不要说是偃师,哪怕是自己成为魂师的时间也没有多长,对于其而言,能够学会魂阵,已经是接近不可思议的事情了,更别说是做出傀儡这些事了。 即便在大多数人看来,无论从哪方面想,刻画魂阵都要比制作傀儡难上不知几倍。 看到晏无心点头,柳依依却没有深究的样子,反而理所当然地接上了一句:“要不我教你啊。” 一句话说出口,一旁的慕辰自然被惊得不轻,不过晏无心却不觉有什么,点了点头,乐意地说道:“好啊。” 看着两人一人兴高采烈,一人求学深深的模样,慕辰觉得似乎两人就这样将事情定了下来,没等慕辰反应过来,晏无心及柳依依两人已经向一旁走去,说学就学,【倾城】已经出现在晏无心身后。 随后,慕辰只听到柳依依兴奋的声音传来,“所谓偃师,便是要懂傀儡……” 这下好了,自己被彻底晾在一旁,“难道事情就这样定了?!”,看着这一幕,慕辰情不自禁地想到:难道不是事情发展太快,只是自己接受太慢? 或许只能说这世上,有一类人叫无邪,还有一类人叫认真。 柳依依自然是前者。 晏无心不幸是后者。 只不过对于他而言,那不仅是认真,比认真更认真。 是为执着。 第九十九章 东南,木子 响声不小,如雷乍起,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对于身在林中的三人而言,自然也听到了这不小的响声,而从响声来判断,声源处离三人的距离似乎并不算远。 平地响惊雷,不用多说,这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对于这些事情,见惯了人心冷暖的晏无心自然不会有什么见义勇为之举,没有丝毫犹豫,晏无心的第一想法便是转身离开。 毕竟心都冷了,哪来的热心肠? “咦,慕辰,我就说吧,这条路肯定是要一直走下去的,看来这就是天意啊。”不用多说,能够如此兴奋的应该就只有两人身旁的柳依依了。 看来侠路漫漫,柳女侠果真要上下求索兮。 “怎么把你给忘了!?”这下子,忽略一旁早已见怪不怪的慕辰,连晏无心也有些无奈起来,开始怀疑起当初自己的报恩之举是不是有些莽撞。 看着身前已经跃跃向前的柳依依,晏无心和慕辰同时叹了一口气,随后两人对视一眼,到了现在,晏无心开始明白了慕辰口中的那句话,“这就是命”。 没办法,将心中警惕提到最高,体内魂力慢慢转动,跟着两人,晏无心也只能一并向前走去。 林子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而此时,由于日落的原因,本就不怎么明亮的林子里显得有些漆黑起来。走在落叶之上,脚下伴着一声声轻响,不得不说,在如此情况下,这穿林打叶声更绷紧三人心弦。 数十步之后,一道轻微的魂力波动从前方传来,感受着神识内突然传来的波动,晏无心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注意到晏无心停下的脚步,慕辰出声问道。 数十日下来,慕辰也知道,在神识方面,其实两人应该差不了多少,但是不知是不是由于偃师的原因,晏无心在感应的敏锐上,却比自己强了不止一筹,因此慕辰明白,在这个时候晏无心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停下脚步。 摇了摇头,晏无心有些疑惑地看向前方,如果他没感应错的话,前方应该只是一辆马车而已,如果真是马车的话,那么车上这股不弱的魂力波动又是从哪来的?难道还有人将魂阵刻在车上,谁会那么奢侈?晏无心心中有些不解地嘀咕道。 继续向前走去,一道亮光出现在了柳依依手中。 “光明子。”即便不是第一次见到该物,但是再次见到,晏无心心中还是有些惊讶的,毕竟光明子可不是魂石,想买就能买得到。 不过好在借着光明子的光芒,三人也看清了前方的事物。 如晏无心所见,前方确实是马车,而且也是刻着魂阵的马车,虽然心中已有所猜测,但是此刻亲眼见到,心中虽说没有太大的惊讶,但仍然暗自感慨了一句“真奢侈”。 “这马车似乎是东南商会的?”带着一丝不确信,慕辰缓缓开口说道。 “东南商会!难道是木子姐姐!?” 柳依依的惊呼之声在其耳边响起,而看着柳依依眉宇间流露出的一丝担忧神色,这下子,连晏无心也不由心生好奇,“东南商会?木子?” 注意到晏无心疑惑的神情,慕辰边向前匆匆赶去,一边向晏无心解释了一番。 原来,这东南商会还真不是什么小势力,虽说在南州之中,东南商会不如天机府那么一般极富盛名,但如果仅论北地一带,东南商会也能达到声名贯耳的地步。至于说为何这声名没有贯入晏无心耳中,那恐怕只能用“两耳不闻窗外事”来概括了。 既是商会,靠的自然是经商,而谈到东南商会的经商范围,其涉及最深的便是傀儡,不是一家之傀儡,而是一州之傀儡,也是凭着这一在神州大地随处可见而又不可或缺的傀儡,东南商会达到了今天这显赫的地位。 不过听到这里,再看到身后那辆匆忙时弃下马车,晏无心觉得这‘显赫’二字还应该在斟酌一番才是,不过也许是太过显赫了也说不定。 “若是木子姐姐的话,事情或许还真没那么容易,该如何是好呢!?”听到慕辰的嘀咕之声,晏无心不由对这位木子姑娘有些好奇起来,毕竟连慕辰也愿意叫上一声姐姐的女子,想必应该不会太简单吧。 不过至于慕辰心中考虑的办法,晏无心不由摇了摇头,看着前方那位大喝一声便向前冲去的身影,果然,三思而后行这种事对柳女侠而言还是太难,太难。 至于晏无心嘛,自然不会像柳女侠这般一股脑地向前冲,当然也不似女侠身后的慕辰那样手忙脚乱。虽说见义,但是这一勇为还是应当思量一番。此时,站在一颗巨树之后,晏无心冷静地看着眼前的局势。 看着眼前的那几棵断树,晏无心知道,大概先前的响声便是那几棵巨树倾倒所致,只不过想要切断这几棵数人合抱宽的巨树,并非易事,晏无心可不相信单凭那几具【暗虎】就能做到。 断树可不是切纸。 一日不见,便可沧海变桑田,经过这段不短的时间,晏无心自然不再是当初那个对傀儡不深知的少年。至少对于眼前这几具【暗虎】,晏无心也有一番了解,傀儡大多是仿物而制,就像眼前的【暗虎】,应该便是依照一种被称为灵豹的灵兽仿制而成。而这灵豹,听名字便可知道,速度虽然不慢,但力量却是要弱上几分的。 而想要如此利索的切断这么一颗树,难不成是那四具【暗虎】同时攻击不成? 只是,这可能吗? 没想太多,晏无心将目光从那几具徘徊在众人周围的【暗虎】之上移开,向几人中看去,如果晏无心没猜错的话,那位站在中年男子身后的女子恐怕就是两人口中所说的木子姐姐了。 不得不说,恰如晏无心所想,即便只是略撇的一眼,便让人觉得这女子不简单,若再加其身上那份淡雅的气质,恐怕就能让许多人定格双眸了。只不过这大多数人自然是不包括晏无心的,况且在其看来,眼前的局势很大程度上是因女子而起,对于此等麻烦,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不出意外,慕辰和柳依依突然的闯入,确实让众人有些措手不及,要不是这份侠义之举自己也有份,晏无心都有些怀疑慕辰两人是不是和【暗虎】一伙了,毕竟连女子身前的中年男子都出现了刹那间的手忙脚乱。 想要让太微境的魂师出现如此狼狈的情景,而且还是在被别人帮忙的情况下,恐怕也只有柳依依才能做到了。不过太微境毕竟是太微境,太微执掌可不是句戏言,在片刻的匆忙之后,由于慕辰和柳依依合力对付一具【暗虎】的原因,中年男子此刻只需对付两具【暗虎】,局势倒是缓和下来了几分。 按晏无心看来,这样下去,只要中年男子抓住机会,与慕辰他们联手对付一具【暗虎】的话,那么这份危机也能顺势而解,看来不需要自己出手了。 只是,就在晏无心打算收回目光的瞬间,四具【暗虎】如同心有灵犀般同时向中年男子袭来。 “躲开。”中年男子低吼了一句,同时带着身后的青衣女子向一侧躲开,而在男子躲开之后,被四具【暗虎】同时攻击的巨树应声而倒。 “怎么会!?”看到这一幕,晏无心不禁疑惑出声。 要知道傀儡子也是傀儡,没有魂师的操控,傀儡子还能如此对女子发起攻击,想要做到这一点,要满足的条件可不简单。 要么有魂师在附近,这一点不必多说,要么就是有【引子】,何谓【引子】,便是牵引傀儡子行动之物,简单说来,像晏无心所熟知的捕鼠子,之所以能够捕鼠,便是由于其中有鼠毛作为【引子】的缘故,只是想让这几具【暗虎】行动并不难,但难的却是让其同时攻击,没有魂师的控制,傀儡子的攻击就是随性的,自然不可能出现方才同时攻向中年男子的情景。 只不过若非同时攻击,又怎能断树。既然这样,想来想去应该只有一个可能了,有魂师在附近。而看着倒下巨树旁被四具【暗虎】围在中间的众人,晏无心慢慢将目光集中到了木子身旁的一名护卫身上。 一名本应该是很普通的护卫。 第一百章 夜与火,来一剑 护卫本就普通,而那名衣着朴素的护卫则更普通,只不过有那么一刹那的时间,这名普通的护卫尽然让晏无心觉察到了其身上的普通,单凭这点来看,便显得有些不太普通了。 如果那人当真只是名普通护卫的话,即便其挡在几人之前,晏无心也不可能注意到其存在,不为其他,只因为他此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救那位‘木子姐姐’而已,况且有珠玉在后,谁又能在意到珠玉前的灰尘呢!? 不过现在看来这灰衣护卫可不紧紧是灰尘那么简单了,毕竟能让明珠蒙尘,这尘恐怕也得有太微境吧?既然是太微境,又怎能说是普通。 想到这里,晏无心不禁抬起头来看了那位挡在木子之前的中年男子,叹了口气,随即说道:“加上这位,可就是两名太微境了,果然,世间上哪有那么好勇为的义。” 没想到以前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太微境怎么现在那么好遇到了,而且似乎一遇还是两,这太微境可不是那紫色魂石,随处可见。 神游为成,太微执掌。到了现在,晏无心可不是从前那个对魂师一窍不通的少年,也是深知其中差距,晏无心才能愈发理解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希望是自己看错了”,晏无心低声咕哝了一句,面对如此局面,晏无心心中也只能这样祈祷了。只不过祈祷归祈祷,面对如此不容乐观的局势,晏无心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行侠仗义需谨慎?或者更恰当地说是交友需谨慎? “就算没看错,希望大叔你的实力不要比他弱啊!”随口嘀咕了一句,晏无心便带着【倾城】向前而去。 ………………………………………………………………… “慕辰,我觉得我们这样冲进来是不是太冒失了,应该从长计议才对。”两人联手,对付一只【暗虎】,压力并不是太大,只不过本以为自己是来救人,却没想到反而陷入了困境,这明显和自己意愿相差甚多。 听到柳依依的这句话,慕辰体内的魂力一窒,而手上的魂丝竟然出现了片刻的停顿,本来应对自如的两人瞬间感到压力倍增。 “慕辰……” 想来慕辰应该不是第一次应对如此情况了,本有些措手不及的他抢在柳依依再次开口前重新运转魂力,躲过了【暗虎】的一扑,随后有些心有余悸地看了柳依依一眼。 “柳女侠,这个时候了你就别说笑了。”终于得到了片刻喘息,慕辰也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他不知道如果刚才让柳女侠在接着说下去,自己两人会不会被眼前这只【暗虎】给拍死,原来先人说的没错,最可怕的对手真的不在你对面。 慕辰的话让柳依依的秀脸不由一红,现在想来,似乎是她一股脑向前冲的,要不是慕辰跟在身后先跟木子姐姐打了招呼,自己这一行侠仗义差点变成帮倒忙了。不过,出发点是好的,所以柳依依脸上的尴尬之色来得快,去得更快,瞬间便神色如常地问了一句:“咦,无心呢!?” 柳依依的问题终于问到了关键,而这也是他想问的。不是因为到现在晏无心还没出现,而是从方才到现在,在他的神识之中竟然没有发现晏无心的踪迹,这便让他感到有些奇怪了。 “吼。” 没来得及深思,【暗虎】口中的一声怒吼将慕辰的思绪打断,本来被两人所牵制的【暗虎】低吼了一声,而在两人注视下,虎型傀儡身上的花纹慢慢亮起,随后一阵亮光慢慢聚集到其口中。 一道红色光芒一闪而过,而一颗火球从其口中飞出。 “退”,来不及多想,慕辰拉着柳依依向后退了一步。 火球落地,顿时尘土飞扬,就在这个瞬间,两人身前的【暗虎】向后一跳,而看到【暗虎】行动的慕辰心中一惊,惊呼道:“小心。” 小心自然不是对柳依依所说,本来两人已经牵制了【暗虎】,只是没想到那傀儡竟然将两人逼退之后又转攻向了挡在木子身前的那位中年男子。 局势突变,本来只需应对两只【暗虎】的男子瞬间有些措手不及起来,而在男子的神识中,另外一只被其他人拖住的【暗虎】似乎也向自己袭来。 情势变得有些不妙起来。 “无心。” 就在慕辰觉得赶过去已经来不及时,只听见自己身后的柳依依传来的呼喊之声,向一旁看去,慕辰此刻也注意到了晏无心向这边赶来的身影,只是在他看来,晏无心所去的方向似乎不是中年男子那里。 想要救那位被四只【暗虎】缠住的中年男子,难道还有其他办法!?慕辰不禁想到。 而这也是木子此刻心中所想,没想到这次为了不让自己回到空积城,那些人竟然花费如此大的代价,四只【暗虎】便已经可以留住一位太微境的魂师了,如果这四只【暗虎】还是上阶的话,那么即便是太微境魂师也会大感棘手。 既是傀儡,除去九品之分以外,每品还有上中下阶之分,而从方才几只【暗虎】中吐出火球之时,木子便知道眼前的四只【暗虎】正是九品上阶傀儡。 傀儡之中,一品为巅峰,而上阶为佳。一品自然不用多说,像那种傀儡或许只存在于传说当中,而何谓佳?每品当中,最好的视为佳,也就是说,在所有九品【暗虎】之中,这四只便是最好的。 最好便是最强。 这便是上阶,九品上阶。 所以,当木子此刻看见四只【暗虎】口中闪烁起的红光时,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绝望,既然绝望,她便不再奢求有任何生机,而她只希望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华叔不要太过勉强,至少留下实力将其他人带回空积城,不要再牵连到其他人,这就好了。 至于自己,已经无所谓了。 她便是这样想的,而正当她打算闭眼迎接那道死亡的红光时,她却看见了那道从林中掠来的身影,一具青色的傀儡出现在她眼前,而在傀儡之后则是一位少年,在她看到晏无心时,晏无心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位向他看来的木子姑娘。 双眸相对。 随后便是响在自己耳边的“无心”之声,原来是与依依妹妹相识之人,木子这样想到,但不知为何,即便知道对方是来救自己的,但是在少年平静的双眸之中,看到的不是生机,而是一抹淡淡的绝望之色,而她知道这抹绝望应该不是因为眼下的局势,因为她看得出晏无心眼眸中的绝望之色虽然很淡,但很深,彷佛深入骨髓一般。 在眨眼间,晏无心已经收回了目光,来到了中年男子身前,就在这瞬间,木子看到晏无心的身影错开了华叔所在的位置,反而向着自己而来。 难道不是来救自己的?这个念头在她心中一闪而过。 随后只看见一道火光出现在青色的傀儡手中,火光划过,随后出现的便是一把不长的剑,由火焰构成的短剑,短剑划来,目标却是自己身前的一名侍从。 一名灰衣侍从。 王浩?这个名字在木子脑海之中闪过。随后便是出现在脑海中的疑惑,疑惑为何这名叫“无心”的少年会向他出手,有疑惑的不止是她,在场所有人都很疑惑。 因为疑惑,所以他们已经没办法阻止。在方才柳依依的呼喊之声响起时,大家便知道晏无心是来帮忙的,因此没有人会向起出手,而到了此刻,则更没有人会出手。 因为来不及,【倾城】的速度实在太快,瞬间便来到了那名灰衣侍从身前,而比【倾城】更快的是其手中的剑,在【倾城】来到侍从身前时,【倾城】手中的剑已然斩下。 炎浪袭面而来。 看着炎浪,侍从眼中终于出现了一抹惊慌之色,于是灰衣男子手中魂丝突现,而身影迅速向一旁跃去。 在这时,晏无心也停下了【倾城】手中的剑,而同时停下的还有四只【暗虎】口中的红光。 此时,灰衣男子恰好站在四只【暗虎】之前,但【暗虎】却没有任何攻击的举措,对此,晏无心却没像众人一样感到惊讶,而其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幕幕。 渐渐,细心的其他人发现了灰衣男子指尖的魂丝并非刚出现,而是一直都没断过,魂丝的另一头便连着的不是他物,正是四只【暗虎】,一直如此。 至于比众人更早看到这一点的木子,脸上却略显苦涩,随后她看着灰衣男子,慢慢抬起了头,语气平淡,声音却有些颤抖地问道:“王浩,是你?!” 颤抖的声音听得出她很苦,很辛苦。 辛苦更是心苦。 因为她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但事实便是如此,所以她便只能问道:“为什么?” 听到木子的话语,晏无心看到那位中年男子不禁叹了一口气,而那位灰衣侍从则慢慢抬起头,看着木子,嘴角之上不禁露出一抹嘲弄之色,随后嘲弄便化成一抹疯狂,灰衣男子吼道:“为什么?因为你害死了我爹,你害死了我娘。所以我想要你死。” 声音低沉,却是怒吼。 而这份怒吼之声也让木子沉默不语,看着木子的沉默,在她身前的中年男子也只能摇了摇头,将千言万语化成叹息。 对王浩而言,两人的沉默无疑便是一种承认,承认中包含的是他这些年以来所受的苦,而这苦便是他生命中最深的刺,刺到了他的心中。但是他知道,过了今夜,这些苦都会得到解脱。 因为她会死,他很自信他一定会杀死她。 随后,他向前踏了一步。 一步之间,他的气息发生了改变,如幽涧至山峰,而随之而来的便是那股从他身上扩散开来的浑厚气息。 这便是他自信的来源。 太微境。 第一百零一章 寒蝉凄切 王浩身上的魂力波动瞬间便由弱转强,一股强大的气势从其身上慢慢弥散开来。 虚玄有三境,神游为成,而神游之上有太微。 对于在场之人,对太微境自然算不上陌生,对于木子一行人而言,因为那位被称为“华叔”的存在,所以对太微境的实力也有所了解,而对于晏无心和柳依依、慕辰而言,太微境更是见过不少,因此更谈不上陌生。但是在此刻,众人面对四只【暗虎】的压力,一位太微境魂师的出现无疑便是那根致命的稻草。 风移影动。 从自己出手开始,王浩就没打算给众人机会,所以在众人惊讶的瞬间,王浩指尖的魂丝便已经消失,而失去了魂师的控制,由于【引子】的关系,四只【暗虎】再次向木子扑来。 片刻间,虎啸声惊响于林中。 在【暗虎】向前扑来的瞬间,王浩的身影也同时消失在原地,借着斑驳的树影,王浩便悄然来到【暗虎】身后,魂丝突现,两只【暗虎】便再次受控于其指尖。 四只【暗虎】成两前两后之势,而王浩便携虎势向众人而来。 虎啸之后,前两只【暗虎】突然虎口大张,红光亮起,瞬间便是两颗火球飞出,一时间,本来有些漆黑的树林便被这道红光给照亮不少,而火球未至,炎浪已经袭来。 面对王浩的出手,中年男子虽然有些惊讶,但还不至于手足无措,对他而言,他更惊讶于自己竟然对王浩的实力没有丝毫察觉。 毕竟以他在太微境那么多年的积累,就单凭神识,他便足以察觉到王浩身上的魂力波动,即便魂师在太微境对魂力的控制能达到入微级别,但两人实力相差还不至于大到无法察觉的地步。 只是现在自然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面对同等实力魂师的一击,即便是他也不可能轻易接下。 被称为华叔的中年男子后退一步,恰好挡在了木子身前,而在其身后的枯木色傀儡来到男子身前,一人半高的傀儡便举臂为掌打出,手掌之前一道青光亮起。 青光一闪而过,而这道青光却如同风涡一般将周围的风吸卷而来,顿时间风起。 林中树叶刷刷作响。 随着风声,一道淡淡的青幕出现在傀儡掌前,刹那间,火球便与青幕相撞。 风停。 随后青幕碎开,而两道火球瞬间爆裂开来,碎开的青幕化为风卷向前吹去,带着炎浪反向后袭去,炎浪便在眨眼间向王浩裹去。 这便是太微境魂师的交手,出手间攻守便互易。所以,现在王浩要面对的便是自己的一击。 暗夜的林中青红相接,而后一道爆炸声响起,伴着红光的消失,林中变得尘土飞扬。 毫无疑问,华叔的这一击自然给了其他人很大的信心,只不过这中的其他人自然不包括晏无心。 “小心。” 而在其他侍卫还没来得及喜悦之时,晏无心说出两字后身影便已经消失在原地,同时消失的还有其身后的【倾城】。 【倾城】向后而去,而晏无心则后撤两步来到木子身旁,没有丝毫犹豫,看着那片飞扬的尘土,晏无心抬手挥去,而【倾城】在魂丝的控制下,手臂也向前挥去。 魂力涌动。 一把火色长剑出现在【倾城】手中,而在片刻之后,长剑瞬间消失无踪。 魂阵:灵剑与魂阵:袖藏。 在这瞬间,晏无心出手便是这两个魂阵,而体内魂力也全力运转而出。 到了此刻,众人依旧还没有反应过来,甚至几名侍从的脸上才升起一抹雀跃之色。此时,尘土慢慢平息下来,而在尘土之中隐藏的两道微弱红光也逐渐显露出来。 四颗火球。 “轰” 灰尘还没散去,四颗火球便在众人眼前同时爆裂开来,才平息下去的尘土再次被卷起,带着尘土,火球化为数十道流火向众人飞来。 眨眼间,众人身前便满是流火。 暗夜起流火。 面对如此多的流火,即便是华叔,此刻也有些乱了分寸,因为他身前傀儡是以风为盾,而火却能借风势,所以究竟风火是相生还是相克便要看其中魂力多寡,但说起来,想要以风克火,其中的魂力消耗自然要多上很多。 对他来说,要躲过如此多的流火并不算难,难的是他没办法保证自己能为众人挡下如此多的流火,只不过他不能并不代表其他人不能。 当然,这个人自然不是晏无心,因为要以火克火,虽然不是不能做到,但是面对一位太微境魂师的攻势,晏无心还不会自大到如此地步,所以他所出的这一剑从一开始便不是为了挡住这些流火。 挡住流火的另有他人,而这也是他那一声“小心”的意义所在。 柳依依被慕辰拉到了身后,而挡在两人身前的【晨曦】双手向下击地,双掌排地,伴着慕辰体内流转的魂力,几块土块出在几人身前,土块瞬间便相连向两边扩展,土块便成了土墙,土墙便是那道挡在几人之前的屏障,而土能克火。 流火袭来。 在半臂厚的土墙下,那几十道流火的攻势毫无疑问被阻挡了下来,即便有几道流火穿过土墙,也失去了原先的威力而被柳依依给毫不费力的化解。 攻势似乎便这样结束,只不过在方才便用了袖藏的【倾城】到现在还未出剑,而晏无心的目光一直便看着土墙之后的尘雾。 片刻之后,土墙再次化为土块,土块重回地下。 而此时,晏无心向前一步,指尖魂丝终动,【倾城】挥手而出,一把火焰长剑乍现。 相撞声响起,一只从地下破土而出的【暗虎】被【倾城】这一剑所挡,而到了现在,众人才发现原来一只【暗虎】在方才便已经随着流火隐匿向众人攻来。 “休想。”看到这个机会,华叔冷哼了一声,身前的傀儡五指向前打出,数道风刃向前划出。 风刃瞬间便越过晏无心来到【暗虎】之前,被【倾城】长剑所挡住的【暗虎】似乎惧于风刃威力,而向后退去,看到【暗虎】退去的刹那,晏无心眼中精光一闪,【倾城】手中长剑向前划去,威力更甚先前。 破甲声响起,退去的【暗虎】被晏无心斩去了一腿。 不过眨眼间,两方便已交手了数回合,只是这次交手以【暗虎】的断腿而结束,这一结果自然给其他侍从带了不少希望,而看着那条静置在两方间的断腿,王浩不由眯起了眼睛。 “看来还不够啊,竟让你们恢复信心了。”王浩冷笑道,而伴着冷笑一具傀儡便出现在其身后。 看着王浩身后出现的傀儡,众人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本已不妙的局势似乎变得更加不妙起来。 若说先前王浩与【暗虎】的配合相当于一个半的太微境魂师的话,那么现在傀儡的出现便是彻底的弥补了那半个的差距。 况且眼前的这具傀儡本就不凡,而对傀儡了解甚多的木子更是知道这具傀儡的厉害所在。 傀儡名【火甲】。 八品下阶。 一阶只差,傀儡之间的差距便已不可小觑,而一品只差说是天差地别也不为过,而这具比起九品上阶更胜一筹的【火甲】,再配上一位太微境魂师的威力自然不言而喻。 所以,王浩从方才便很自信,即便被晏无心破坏了自己的计划,即便那一击没有得手,他依然很自信,他很自信今晚以后,自己不用再品尝那刺心的苦。 因为他有与自信相配的实力,也有与实力相配的傀儡,更有四只九品上阶的【暗虎】相帮,所以他不可能会输。 这便是他自信的根本所在。 他自信她一定会死。 于是,他手中的魂丝由【暗虎】身上来到了自己身后的傀儡,魂力运转,在魂丝的牵动下,【火甲】暗红色的指尖抬起,而在其指尖上慢慢凝聚成一把弓,一把由火做成的弓。 随后,王浩的魂丝移动,而【火甲】手中的弓慢慢对准了木子所在的方向。 弓由魂阵聚成,而魂阵名弓请。 所以,他请她去死。 然后【火甲】举弓,拉弦如满月。 伴着弓弦,林中却响起了一丝蝉鸣之声。 蝉鸣之声彷佛响在了晏无心心中一般,在其心中荡起丝丝涟漪。 从方才到现在,即便是面对着眼前的【火甲】,内心都依旧平静的晏无心此刻却因为蝉鸣之声而有些无法平静下来。 不是因为神识下那强大的魂力波动,而是因为在蝉鸣之声下,他感觉眼前的这一幕,似曾相识。 或者说不是相识,而是格外熟悉。 因为熟悉,所以他想起了很多事。 蝉多鸣于夏时,而此刻在林中,在方才的巨响过后,渐渐有蝉鸣声响起。听到蝉鸣,晏无心突然想起,有人曾经对自己说过,在空积城的不远处,有一片林子,林中有蝉,却不鸣于夏时而独爱鸣冬,因此也有人称其为寒蝉,而林子也因蝉得名为长林,同蝉林,取蝉鸣之意。 想不到,自己竟然在不经意间来到了这片树林,只是树林虽在,那位说好要带自己来听寒蝉的人却没带来。 而此刻,蝉鸣在林中,回响在耳边。 都说长林中蝉声悠扬,独响将歇未歇片刻,常鸣入夜未央时分,所以这万籁俱寂时独听蝉音,也被人赞为“寒蝉冬鸣不入夜,白雪轻语度寒冬”。只是此刻听着蝉鸣,背靠着身后的【倾城】,晏无心却没听出蝉声的悠扬,只觉得这蝉音听起来有些凄切。 寒蝉凄切。 如此刻吹来的寒风般,冬风呜咽,凛冽刺骨,只不过与风相比,蝉鸣之声却是凄切刺心。 说起来不同,其实都差不多,都冷,一个冷身,另一个冷心。 对长林晚,凄切声未歇,而在这时晏无心突然感到一丝冰凉打在自己脸上,原来伴着寒风,天上飘起了小雨。 骤雨突至。 第一百零二章 骤雨初歇,再来一剑 冬天的森林因为湿气的原因,时常会凝雾而化为雨落下,只是这雨是由雾凝成,所以来得快,而这便是大多数林中常有的骤雨。 此刻,长林中便飘起了小雨。 夜还未尽,这初至的骤雨为寒冷的夜更添几分阴冷,只不过由于小雨的关系,倒是让林中飞扬的尘土渐渐平息下来。 “滴答滴答” 雨水在地上凝积,而林中也渐渐有了雨声,听着雨声,晏无心思绪流转,在他记忆中,临安城也下过一场雨,只是下雨的那天的天没那么黑,而挡在自己身前的是倾城,而不是【倾城】。 没想到,只是两场雨的相隔时间,竟然像是过了很久一般。 “原来是雨水啊。”感受着脸上传来的丝丝冰凉,晏无心轻声说道。 在如此情况下,晏无心口中的雨水自然不是指此刻天上的小雨,对他来说,其话中的雨水指的是一个阵,一个魂阵。 魂阵:灵刃。 在临安城的时候,陆家曾经用灵刃给他布下了一个局,而也因如此,他曾经看过魂阵:灵刃。如果对其他人而言,仅看一眼自然不可能学会这一魂阵,但是对晏无心来说,一眼便已经能够学会很多,况且他还看了两眼。 因为魂阵:藏灵的关系,两眼便足够他记住一个魂阵,而且有《洛神赋》在,只要能够记住魂线的走势,想要刻画一个魂阵并不算难。 而他在离开临安城后,他也试过刻画这一魂阵,但是即便有着《洛神赋》的帮助,他也没有成功的刻画出这一魂阵,或者说刻画出的魂阵威力甚小,用了还不如不用。所以,他以为陆家应该是用一个假魂阵来布的局,而这一魂阵也被他给抛在脑后,没有再学。 直到方才,那场骤雨让晏无心不由地再想到了那一幕场景,想到了那日所发生的事情,也想到了那场临安初雨,所以,他知道他自己错了,一直以来,自己应该是想错了。 因为在当日,陆残雨使用魂阵之时,下起的是雨,而陆家魂阵一脉相承,所以出自陆家的这一魂阵,灵刃应该也是是雨水,而不是水。 晏无心一直以为,灵刃与灵剑一般,都是聚天地灵气以为剑,以为刃,既然灵剑是将天地灵气化为火,那么灵刃自然便是将天地灵气化为水,他便是一直这样想的,所以这道魂阵便一直没有刻画成功。 其实,水没错,但不仅仅是水,而是雨水。 与水相比,雨水却多了一丝凉意,如方才雨落在脸上一般,冰凉。 所以,凉意便是这一魂阵的真意所在,也是真魂阵与假魂阵的区别。 而灵刃,也是聚天地灵气以为刃,以雨水所做的刃。 在世间最能克火的是什么?自然是水,水便能灭火。 不过想要浇灭【火甲】手中那一枝凝聚而成的箭,自然不可能靠天上飘着的小雨,但这雨却来得很及时,及时地为晏无心心中添上了一分凉意。 感受着脸上的冰凉,静静体会这身上的冰冷,晏无心慢慢闭上了眼睛,而在其脑海之中,魂阵:灵刃一闪而过。感受着前方传来的魂力波动,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于是晏无心开口问道:“这位大叔,你的傀儡上还有没有魂迹!?” 魂迹,便是在傀儡身上能够刻画魂阵的地方。一具傀儡,能有如此大的威力,除了其本身的品质以外,更为重要的原因便是魂阵的存在,因为魂阵是傀儡的关键,那么魂迹对傀儡的重要性自然不用多说。 大叔指的自然是木子口中的华叔,而在场能够当得起这声叔的也只有其一人,听到晏无心的话语,华叔不禁一愣。虽不明白在这个时候,为何晏无心由此一问,但由于先前晏无心那两次关键的出手,所以他还是如实答道:“还有,只不过很少,怎么了!?” 听了华叔的回答,晏无心心中舒缓了一口气,很少便代表着还有,有便很好,哪怕很少。 于是,晏无心便毫不犹豫地说道:“大叔,我再给你刻上一个魂阵。” 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几人吃惊不小,因此几人都同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至于几人中对自己傀儡最为了解的华叔已经惊讶到震惊的地步,因为他就站在晏无心身旁,所以他很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也因如此,即便时间紧迫,他仍然选择重复说道:“魂迹已经很少。” 既然华叔说了两次很少,那么其话中意思便很明显,说明魂迹确实很少,而且少到不能刻画魂阵的地步,所以这个‘很少’便是不可能的意思。 要知道,魂迹的重要性对傀儡而言不用不说,所以如果能够在魂迹之上刻画上两个魂阵的话,没有魂师会选择只刻画一个,但是愿不愿意和能不能确实两个问题。而且,在魂迹上刻画魂阵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若是稍有差错,便很有可能影响到其他魂阵,让其他魂阵失效,而这个时候让一位太微境魂师的傀儡魂阵失效,自然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或者说,事关生死。 而刻画魂阵,记住纷繁复杂的魂线是其一,而在刻画中对魂力掌控细腻是其二,而两者还要同时做到,这是其三。若非如此,又岂会有魂师易成,偃师难达一言,况且晏无心要做到的不仅如此,还有便是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刻画完魂阵,而这才是此时的关键。 只是,以上四点要做到一点都很难,更别说要同时做到四点,所以这便很难,难于上青天。 因此,这便是不可能。 对于华叔话中之意,晏无心自然心中清楚,或者说对于众人的反应,他也料到了几分,但是他知道,‘很少’并非不可能,而是可能性很小,小到几乎不可能的地步。 但终归是有可能的,所以来不及再做解释,看着华叔,晏无心沉声说道:“信我”,而目光所及,也看到了其身后的木子。 声音不大,却很是坚定,甚至是有些淡然。 没错,便是淡然,至少在木子眼中,此刻的晏无心便是这样的。而在此刻,再次与晏无心的目光相视,不知为何,木子突然想起先前的片刻,也是同样的相望,只是比起刚才,晏无心的眼神中却少了那抹绝望。 少了绝望,便是多了许多希望。 所以,面对华叔询问的眼光,木子便轻轻点了点头。对于华叔而言,即便自己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但已非那个慧眼识人的年纪了,所以他相信小姐的眼光,告诉了晏无心魂迹的位置所在。 而此时,一阵呼啸声响起,【火甲】手中的箭已经离弦而出。 【火甲】本就不凡,而其上的魂阵自然也不凡,所以这枝箭离弦之后,飞得很快,只不过此刻,在几人眼中,却还有一样东西比这枝箭更快。 慕辰听晏无心说过,他会刻画魂阵,而他相信晏无心不会在这种事上吹嘘自己,所以他自然相信晏无心肯定会刻画魂阵,但是他没想过,晏无心刻画魂阵的速度会如此之快。 有个词叫“眼花缭乱”,形容的是事物的复杂而让人感到迷乱,而这个词也可以形容现在,缭乱的便是此刻晏无心指尖,或者说是其指尖的魂丝。 七根魂丝,瞬间便交错了无数次,魂丝上魂力如丝入扣,眨眼间便是魂线成。 而此时,一道炎热袭人而来,箭带火而至,未见红光,便有热气先到,可见其上威力。感受到箭上的热息,晏无心微微抬起头来,此刻,一抹红光入眼,箭已到身前。 刹那间,天地间似是静止了一般。 随后晏无心手指亦停,一滴汗水从其额头滑落,汗珠滴落,然后晏无心指尖的魂丝消失。 魂阵成。 在这瞬间本已在先前就骤雨初歇的长林彷佛再次起了雾。 原来,在箭至之时,华叔已经让傀儡出手,或者说在晏无心魂丝消失的瞬间,傀儡就已出手。 此刻,雾起,接着变得越来越浓,雾浓似水。 随后雾化为水。 一滴,两滴,十滴,百滴…… 汇聚成线,接连成刃。 聚水为刃。 这便是水刃。 所以,这就是魂阵:灵刃。 箭至,而刃出。 第一百零三章 已三分 箭至,而刃出。 箭至身前,刃出亦到身前。 能以刃来挡住箭,这本身就是一种快,而在方才的刹那,晏无心身后的华叔更是做到后发先至,所以这便不单只是快,这瞬间,华叔较王浩而言,先入太微境多年的优势终于体现出来。 厚积方且薄发。 风声微响于耳旁,然后水刃与火箭相遇。 夜色下,夜凉如水,夜幕中,两道光芒交错而至,一红一蓝的亮光彷佛要将夜空点亮一般,为夜染下红蓝之色。 轰鸣声在林中响起,蝉鸣因此而歇。 两道光芒一闪而过,彷佛林中的骤雨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而晏无心身前的火箭在水刃相阻下,光芒渐渐变弱,由红转淡,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同时消失的还有华叔指尖魂丝控制下的水刃。 一水一火的碰撞便就此而相息。 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间,甚至说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箭已至身前,同样,片刻之间,晏无心身前的箭已被水刃所破去。所以,直到此时光芒散去,众人才反应过来在先前那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中的几人都是魂师,身为魂师,自然明白先前华叔所做到的后发先至的快,但到了这一刻,对所有人而言,比这份快更难以置信的便是晏无心的快,成阵之快。 只是如此说来,将华叔后发先至破箭形容成快的话,那么晏无心在一箭之间便成阵又该如何算呢? 比快更快?! 而众人中,能够深切体会到这种快的,莫过于使用出这一魂阵的华叔了。对大多数人而言,他先前反应已经很快了,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还是慢了,不是因为箭太快自己没反应过来,而是因为成阵太快自己来不及反应。 也就是说,在先前片刻,晏无心刻画魂阵的速度甚至要快过于华叔体内魂力流转的速度。所以他才会有片刻的犹豫,即便在犹豫之后他仍然做到了后发先至来破箭,即便犹豫,他仍然能够在片刻间便熟悉一个新的魂阵,但是做到这些都不足以抵消他内心的惊讶。 甚至可以说是震惊。 有言道人生是场修行,对魂师来说,此言更是如此。较他人而言,他成为魂师四十余载,自然能够比别人修行得更多,见得更多,于是他能做到先前这些并不难,因为这便是他的优势所在。 修行已多年。 但是四十载修行,他没有见过有谁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刻画完一个魂阵,甚至在见过这一次之后,他不确信自己在以后还能不能再看到其他人做到。 前无,而后亦无,这便可以称作‘不可能’。若非如此,又怎会惹得他如此惊讶。 想到这里,华叔带着内心仍未消散的惊讶看了晏无心一眼,这一眼看得不久,但足以让其将这一切,将晏无心记在心中,看来这一夜,他对这个少年还不够刮目相看。 只不过这一次,重新打量晏无心的不仅有华叔,还有先前射出这一箭的王浩。 虽说王浩年纪不大,但是已经在木子身边当了十五年护卫的他,却无比清楚华叔的实力,没有人知道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待了十年之久,十年的等待最后选择在这一次出手,对王浩而言,自然不会是什么冒失之举,至于敢在这一次出手,凭借的便是自己身前的这具傀儡。 八品傀儡【火甲】。 一品之差便是天差地别,可以说,那几具【暗虎】加起来还赶不上这一具【火甲】,所以他对【火甲】上的那一魂阵充满信心,他也对先前射出的那一箭充满信心,因为那一箭一定会很快。因此他知道,既然让他有机会射出这样的一箭,华叔就没可能躲得掉,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地接下这一箭。 所以,这一箭射出便是胜局应定,也因如此,这一魂阵才被称为弓请,一请之时,便是最为用心,也最为尽心。 但就是这样的一箭,竟然被华叔接了下来,这便是他所没想到的,而能接下这样的一箭,在场之人都明白为何,就凭此,晏无心已经有让他高看的资格。 不消停的夜在晏无心惊人的举措下居然迎来了片刻的寂静,而在寂静中,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到了晏无心身上。 即便是已经认识晏无心有些时日的慕辰,此刻也再次看向了晏无心,有些消瘦的脸颊,姑且算是清秀的容貌,再配上清瘦的身体,这样的少年无论怎么看都只算得上是平凡,甚至说是平庸。但就是这些时日下来,慕辰却比别人更加清楚,在这样的平庸之下眼前之人究竟隐藏多少的不可思议。 没错,便是不可思议,像之前所做的一样不可思议。 或许,到了现在,慕辰开始相信那时柳依依所说的话语。 “我觉得他应该是个很厉害的偃师。” “怎么可能?他都说了,学习魂阵还没三个月。” “但他很执着啊……” 在那时,这几句话本不过是玩笑之语,况且这个评价从柳依依空中说出,对他而言,更是不能当真。只是到了现在,看着晏无心眼中的那抹异样的坚定,慕辰有些了解那个时候柳依依话中所说的‘执着’,也许柳依依能够看到更多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比坚定更坚定,较痴迷更痴迷,是为执着。 对偃师而言,一箭出而魂阵成,这样的快不论怎么看来都值得骄傲,也对得起众人的惊讶,只是对晏无心来说,面对所有人惊讶的目光,其心中却没有什么骄傲可言,有的只是平静。 如此刻静夜般的平静。 甚至是宁静。 原因无他,在先前片刻,他便已经说过‘信我’,信自然便是相信的意思,也代表着一种信心,所以从他开口之时,他便知道自己可以做到,可以刻画出这一魂阵。因此,做到自己本可以做到的事,这本就谈不上有什么可惊讶的,对晏无心而言,这点更是如此。 而能刻画出这个魂阵,不仅是因为他很懂,更重要的是由于他已经刻画过不下百遍。 有一种熟练叫入木三分,形容的是练字多年后笔力强劲,字迹可透入木板三分深。入木三分,要的便是多年的练习,正如他换了多年的魂石以后,对魂丝的操控可以达到很细微的程度,对魂力的掌控也可以做到很精细,因为本就不多的魂力容不得他有半点浪费。也因如此,多年的练习可以换来之前多一分的准确。 至于魂阵灵刃,自离开临安城后,魂阵便如同梦魇一般一直萦绕在他心中,所以从那以后,他便一直在学,一直学便一直在错。 错本来就是让人很失望的一件事,而一直错带给人的便是一种绝望,晏无心从学这个魂阵开始,这几个月内就没有成功过一次,也就是说,他已经错了数百次。对偃师而言,失望本就是必经之路,而绝望也算不得什么难遇的事,只不过像晏无心这般在绝望中学习可就不是什么易事,因为绝望太多往往将就会将希望抹去,没了希望,自然便少了学下去的动力,在这个时候,想要坚持学下去,靠的就不仅仅是那虚无的信心,更重要的是一份执念。 或许,柳依依正是看到晏无心的这份执念,才会赞之为执着。 或许,也是如此,才能入木三分。 从开始到现在,在不能成为魂师的时候,晏无心能做的只有一件事,便是换魂石,以此来生活下去,以此来锻炼他对魂丝的掌控,在学会刻画魂阵以后,他能做的事便多了一件,便是一遍又一遍地刻画魂阵,在心里,在脑海里,在阵图上,在失败中。 阵练百遍,其义自现。 因此,相比别人而言,他已厚积多年,只有如此厚积才能换来先前的薄发。 或者说,爆发。 第一百零四章 袖藏、灵刃、斩暗虎 一箭未中。 【火甲】便已再次拉弓射箭,既然一请不到,那么二请自然也无望,即是如此所以王浩此时使用的魂阵便不再是弓请。 只不过魂阵虽不同,但是【火甲】手中的弓却还在,既然弓仍在,所以这一魂阵看来还是箭,而这便是魂阵之名——看箭。 王浩指尖魂丝变化,随即向后退了一步,而跟着这一步,【火甲】拉弓似满月,随后在王浩的控制下,【火甲】的指尖已经拉弦,只是这次拉弦明显与上次不同。 细看之下便会发现,上次拉弦,【火甲】的五指明显聚拢,而这次却是分开,这便是两个魂阵的关键所在,也是这两个魂阵所考验魂师的地方。 若是弓请,那么便要请得尽心,所以要的便是这一箭之力,或者所将灵力寄予一箭之中,而对于看箭来说,则恰好相反,既然要看箭,那么箭自然必不可少,这样才能看见。 所以拉弦之后,【火甲】五指都有魂力涌动,随后放弦而箭出,这次射箭,射出的不止一箭,而是五箭。 五箭齐发。 面对眼前成品字形的五箭,华叔自然不肯能再向先前一般坐以待毙,所以其身形一动,带着身前的傀儡迎箭而去。 似乎早已料到华叔会如此做,而看着向自己攻来的傀儡王浩没有丝毫担心,再次拉动手中弓弦,弦如满月,五指齐放,所以这还是魂阵:看箭。 又是五箭,只是这五箭所射方向却是木子所在。 箭才射出,【火甲】没有丝毫停顿,手指再次拉弦,五箭齐发。 五箭之后又五箭。 除去先前的五箭,在此刻,不过眨眼【火甲】便已经射出了十箭,况且照这样看【火甲】的手指似乎还未打算停下。 【火甲】继续拉弦。 顷刻间,天上彷佛箭雨飞来。 “糟糕”,到了这个时候,华叔也知道自己应该是被王浩算计了,不过箭已离弦,自己在赶回去也是来不及,还不如来个擒贼先擒王,于是其挥刃而起,将眼前的五箭破去。 与先前的那一箭相比,后面的五箭威力自然小了许多,所以再加上水刃之力,华叔想要破去这五箭实在不算很难,只是他担心的并非自己,而是箭雨所落之处的木子大小姐。 带火而来的箭雨彷佛将夜空都照亮了一般,从方才拉弦开始,【火甲】一共开弓七次,七次看箭所以晏无心他们看见的是三十箭。 箭如流火,已至身前。 对晏无心而言,想要挡住眼前的这些箭无疑是件很难的事情,只不过对他而言,他并不用去挡住这些箭,因为从【火甲】射箭那一刻,已经有人挡在他身前。 慕辰以及【晨曦】。 如先前一样,既然能相信他,自然他也会相信慕辰,所以此时他静看【晨曦】臂落。 臂落之后,有壁而起。 壁是墙壁,而墙则是土墙。 土墙平地而起,随着【晨曦】的双掌展开,如双翼一般挡在众人身前,此刻土墙在前,风能过,雨能过,唯独这箭被挡在墙外。 “咦,土行之力?”看到土墙的变化,一旁的华叔也不由惊讶出声,只不过惊讶过后,心中的担忧自然是少了许多,“看来这慕家小子这几年也没偷懒。” 那么,如此一来他就能专心对付王浩了。 只不过看来还得先过了这两头【暗虎】才行,看着向自己冲来的两头【暗虎】,华叔如此想到。 华叔被【暗虎】所阻,这一点自然在王浩算计之中,只是他没想到【火甲】射出的箭尽然被全数挡下,看来这次真的有些棘手了,看着被几人挡在身后的木子,王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目光,不过这抹目光随即便被恨意所取代,随后他从怀中拿出了半颗暗灰色丹药,吞了下去。 瞬间,王浩身上的气息再度变强,隐隐已有赶上华叔之势。 注意到王浩服下的半颗丹药,华叔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之色,并叹息道:“原来如此。” 既然气势正强,王浩体内魂力再次流转而出,晏无心注意到这一次王浩指尖的魂丝竟多了三根,达到了二十之数,魂丝来到【火甲】之上,【火甲】举弓而起,北望,火红色的弓弦再度拉开。 箭成,随后王浩放箭。 十箭离弦,再次看箭。 “看你的这道墙能挡几次”,王浩冷笑道。 箭发已有十,此刻墙外真如箭雨亲临。 “这样下去不行”,晏无心心中如此想到,箭的威力虽然小了很多,但胜在密集,况且华叔也被【暗虎】所牵制,在这样情况下,若有一箭破墙而入,该手忙脚乱的就是他们了。 所以这样下去无疑是坐以待毙。 死本来就很烦,更何况是等死,所以晏无心自然不会就这样待毙,看着十数米外被【暗虎】所牵制的华叔,晏无心也眯起眼来,思量一番后便对身旁的柳依依说道:“柳女侠,能否为我挡下那两只【暗虎】?!” “这两只吗?那肯定没问题”,无疑晏无心话中的‘女侠’已叫道柳依依心坎上,所以其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下来,不过注意到一旁慕辰怀疑的目光,柳依依心中也自觉不妥,犹豫道:“至少挡住盏茶时间应该可以。” “盏茶吗!?如此一来,那便有劳柳女侠了了。” “小意思,小意思。” 话音落下,在土墙内与【暗虎】缠斗的【倾城】便收刃而向前跃去,而本想向晏无心扑去的【暗虎】却被一道清丝所挡。 原来,片刻之间在两头【暗虎】周围布上了七根银针,银针出自柳依依手中,而七根银针自成一阵。 阵内清风化丝,所以这是傀儡阵清丝。 雨后清风微凉,凉风化丝而绕【暗虎】与暗虎之间,清风为笼,所以【暗虎】此刻已是这笼中虎。 没有了后顾之忧,晏无心便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神识敞开而去,指尖魂丝已经来到【倾城】之上,与先前不同,这一次晏无心体内两处窍穴处的魂力同时流转而出。 伴丝尽出,【倾城】掌中有水刃现。 既然晏无心在方才能够一箭成阵,自然也能够在之前那么长的时间内为【倾城】再刻上一阵。 水能克火,想灭火自然得用这水刃。 看着晏无心奔来,王浩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他知道如果此刻让两人联手的话,破去自己眼前的这两头【暗虎】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没想到晏无心竟会在这个时候出来助华叔一臂之力。 “这一臂之力还真是时候!”王浩低声说道,随后手中魂丝一改,【火甲】停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了。” 趁着自己体内药效还未彻底流失,王浩没有在留在原地,反而随身前的【火甲】向华叔掠去,随即一根箭出现在【火甲】手中,这一刻,看来王浩是想将这根箭当剑来用了。 只是这一出箭,先前与华叔缠斗的【暗虎】竟突然停手,反而向着晏无心而来。 逐个击破,这便是王浩心中所想,在他看来,无论晏无心有多少手段,也不可能在这两只【暗虎】的联手中活下来。 因为九品傀儡子的威力已经不输一位神游境魂师,何况这里还有两具,九品上阶。 此刻看着向自己袭来的两头【暗虎】,晏无心眼中也闪过一抹决意,而手中的灵刃也随之消失。 如果有叶家之人在这的话,或许就能认出此刻【倾城】掌中的魂力波动代表着什么,掌中有亮光转瞬即逝,而同时消失的还有【倾城】手中的水刃。 刃未出而藏于袖,这便是魂阵:袖藏。 因为有先前的一箭成阵在先,所以此刻晏无心指尖绕动的魂丝已经少了很多震撼,但若有识阵之人的话,便会发现在这瞬间晏无心指尖的魂丝要比先前更快,快得更多。 华叔不识阵,但是他太微境的神识自然能够看清这一点,而同样身为太微境的另一人王浩,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注意到了在先前片刻,【倾城】手中的水刃不止消失了一次,而是消失了三次。 一次是一袖藏,三次自然便是三袖藏,之所以他人没发现,只因为其间隔时间实在太短,先前片刻,面对这两只同时扑来的【暗虎】,晏无心只能够前进三步而已,同样【倾城】也只是向前了三步。 一步一袖藏。 袖藏之后,【暗虎】已至【倾城】身前,虎口大张,黑色的虎头下两颗獠牙已清晰可见。 獠牙在前,而晏无心脚下步伐忽转,如鱼般躲开这獠牙一击,随后【倾城】手中的水刃再次消失。 再次袖藏。 在临安城中,晏无心已经试过以三袖藏来破去九品傀儡的外甲,那么四袖藏呢? 他没试过,所以他这次想试试。 【倾城】身子微低,手中的灵刃再次消失,而晏无心体内的魂力也一耗而空,袖藏本就是反守为攻的魂阵,魂阵精髓本不就在藏,而在于藏后的攻,所以想要攻便需要藏住这份攻势,因此想要藏住三袖藏后的攻势所需魂力本就不少, 灵刃再次出现在【倾城】之手。 只是这次与先前不同,四袖藏后,灵刃的长度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如同匕首般的水刃握在【倾城】手中。灵刃还在,袖藏自然不可能失败,那么对于这没有变化的灵刃自然只有一种解释,化长度于威势之中。 【暗虎】的低吼声过后,一声空鸣之音却兀自响起。 空鸣之音来自于【倾城】,准确的说来自于【倾城】手中的灵刃,灵刃有天地灵气聚集而成,即是灵气那么自然不可能像一般的铁刃一样有声,灵气无形,自然无声,而在这瞬间灵刃之上竟然响起了空鸣之声,只能说明刃上威势太大,已经使周围空气摩擦发声。 借着刃上之声,对其威力大概便可一叶知秋。 既然如此,面对身前的【暗虎】,【倾城】挥刃向前而去,刃之所向便是两只【暗虎】的虎口所在,对【暗虎】而言,虎口是其攻势所在,也就是其最强的地方,而攻势最强那么便反应着其防御最弱,只是这一点虽然大家都懂,但却没几个人选择会这么做,因为想要针对其最弱的防御便意味着你要破去其最强的攻势,如同此时【暗虎】口中吐出的火焰。 火焰凝聚,由无形而化球。 也是此时,【倾城】手中水刃挥来,水与火就此相遇。 面对【暗虎】嘴中满口的红光,【倾城】手中短小的匕首怎么看都显得羸弱,只是就是这微弱的蓝光却始终没有在火焰中熄灭,而且一直往前而去。 水刃向前划过,刃上所散发的蓝光也一并向前而动,如流星一般留下一道明亮痕迹,痕迹是一条蓝线,而蓝线上下便是【暗虎】的身躯,蓝光消失,随后【暗虎】便跟着消失的蓝线裂成两半。 一刃斩【暗虎】。 【暗虎】裂开,而晏无心身前的【倾城】还没有停下手中的水刃,借着方才一刃的威势,【倾城】手中的水刃往一旁而去,水刃迎向另一只虎口大张的【暗虎】。 【暗虎】嘴中红光消失,火焰凝聚成球而向【倾城】吐出。 “危险”,看到这一幕,被慕辰和柳依依护在身后的木子惊呼道。 声音落下,而火球与水刃相遇,在众人目光下,一道光芒亮起,随后便是一声巨响从光芒处传来,伴着响声,【暗虎】与【倾城】相遇,卷起尘沙。 风卷尘沙,而尘沙之外则是两傀儡相遇,借着先前所产生的火势,【火甲】举手便伸出,即便是【火甲】,此刻也不可能徒手接风刃,之所以王浩敢这么做,是因为先前产生的火势到现在仍没有消,所以此时空气中火气正浓。 【火甲】右手伸出,带着红光,方才握在手中的箭凝火而搭弓,弓弦已在左手蓄势待发,所以在先前片刻,王浩再一次用出了魂阵弓请,弓弦向内,而箭尖所指便是华叔身前傀儡,【火甲】抬手搭弦,瞬间箭在弦上。 两具傀儡指尖相隔不过一丈,而【火甲】的攻势已是在弦之箭,到了这时,不论谁看都明白,华叔的傀儡是不可能躲开这一箭的。至于华叔傀儡手中的风刃,王浩更不在乎,因为他知道,单凭这道风刃是不可能伤得了【火甲】的。 既名【火甲】,那么这具傀儡最擅长的便是防御,所以这瞬间他知道还是自己赢了。 只是王浩看到的这些,身为太微境的华叔自然也明白,所以他知道自己不论做什么都没可能躲开的,但问题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要去躲,即便他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箭。 从方才到现在,他都没打算来应对这一箭,所以他一直在等。 等人来化解此箭。 他所等的人想来应该已经斩了两头【暗虎】,正蓄势待发。 他所等的人应该知道自己在等他。 因此,他所等的人应该来了。 之前便说过,袖藏的关键便是藏住攻势,只是四次的袖藏,其中所含的攻势对晏无心而言已是极致,也是水刃将攻势凝聚,所以才有了先前的一刃斩【暗虎】,只不过他能把握住这攻势片刻已是不易,更别谈让这份攻势能一直掌控在手。 既然无法掌控,自然只能放开,而华叔等的便是这一刻,他在等晏无心释放手中的刃。 袖藏之后,若刃未变,其刃上的灵力积聚程度自然会相应增加,灵力积聚到极致,以此来斩开【暗虎】的外甲,应该比切纸难不了多少,而此时,灵力积聚到极致,再也无法质变,所以这一放,求的自然只是量变,或者说形变。 原本匕首般大小的灵刃瞬间成剑,剑再成为长刃,长刃如长枪般向前延伸而去,若数米之外聚势而来,那么能不能破开这【火甲】呢!? 眨眼之间,水刃已王浩身前。 像是一颗流星在林中划过一般,只是这颗蓝色的流星划过,带起的不只是刺眼光芒,还有那一棵棵被斩断的巨树。 “呲”的一声,沿路上的树干此时开始慢慢裂开,而那划过的流星也到尽头,水刃过,【火甲】被水刃斩断一臂。 箭还在,弦已不在。 既已无弦,那么这一箭便不可能射出。 随后水刃散去消失不见。 而就在这瞬间,风刃至,已经化为水珠的水刃恰好落到风刃之上,或者说风刃到此便是为了打到那水刃散去化成的水珠。 风刃打水,如箭在弦上,此时,风刃便是那如弯月的弦,弦上的箭自然便是那粒粒水珠。 大珠小珠落弦。 随后水珠化箭而出。 “嗒嗒”声响起,似雨滴落在地,只是伴着这滴水声的还有王浩的一阵清咳,清咳变得猛烈,王浩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巨咳起来。 “咳”,咳嗽声响起,而王浩嘴中也吐出了一口鲜血。 原来仔细看去,先前并非雨滴落地,而是水滴落身,水似箭,自然水上的威势不会太弱,水滴落身,那么便是数十箭穿身。 原本灰白色的外套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数十个破洞,灰白的小洞渐渐便深,随后变为鲜红色,瞬间鲜血便已经将王浩的外衣染红。 胜负终分。 第一百零五章 故事背后的故事 滴水声响过后,夜也终于可以静下。 滴水而静夜,这幅场景无论怎么想都应该很美,当然如果没有那不时响起的咳嗽声的话。 此刻,【火甲】已被斩断一臂,不过幸好的是即便没有这一臂,【火甲】也不至于倒下,所以他可以扶着身前的傀儡让自己不会倒下。 “咳咳……” 到了现在,林中似乎快要夜尽天明,而林中的寒蝉也尽数睡了去,也因此,在这片长林中,王浩的咳嗽声听起来显得有些刺耳。 咳嗽声嘶哑入肺,感受着自己喉咙里传来的腥甜,王浩知道自己的伤势真的很重,或许留给自己的时间应该不多了吧。 准确的说,王浩肯定活不过今晚,这一点华叔比其他人更加肯定。 因为先前王浩服了一颗丹药,药名入微。 名副其实,既名入微,丹的作用也很明显,便是将一个人的实力提升至太微境。乍听这药自然很好,应该说是极好,但对于魂师而言,修行如登山,一步一登临,讲究的是一步一个脚印,求的便是脚踏实地。 而这丹药既能让人一跃而上,那么其中所付的代价自然也非同小可,甚至说代价极大,既然节省的是时间,那么所负的代价自然也是时间,或者说是生命。简单而言,虽然这一跃能入微,但入微前那少登临的路便需要用生命来弥补。 跃得越高,那么补的自然也就越多。 所幸这王浩先前便已经达到凝魄境后期,才能在此刻凭着体内残余的魂力留得些许生机,若是王浩才入凝魄境便服下这颗丹药的话,恐怕药效才起作用其便已经命丧黄泉了。不过即便如此,这跃过的路自然要补,而当王浩体内的残留的魂力彻底枯竭之时,那么便是王浩以命补路的时候,也就是生机尽失之时。 “咳……” 伴着夜尽,王浩的咳嗽声也越来越小,到了这个时候,即便大多数人不知道先前王浩所服丹药是为何物,但单看其身上的伤势,明眼人也知道其命不久矣,一时间,其余护卫看向王浩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复杂。 有同情,有怨恨,或许也有内心深处的那抹快意。 忘恩负义,死有余辜!? 只是不论如何,到了此刻这些都变得不重要起来。 随着指尖的魂丝变得越来越淡,王浩扶着【火甲】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到了现在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在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他只是感觉自己变得好累。 就像以前一样,就像一直以来的自己,很累。 但即便如此,也不需要你们用这幅怜悯的目光来看我。 或许想努力抬起手来,但王浩却没能让自己站起来,所以这番挣扎只换来更多的疼痛,一口鲜血从口中咳出,将手掌染红。 看着自己手上的鲜红,王浩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很多自己一直无法忘记的事。 记得小时,耳旁也常常会响起这样的咳嗽声,那时母亲的身体不太好,所以自己在被母亲照顾时也学会了照顾母亲,而那时作为护卫长的父亲自然是自己心中的英雄。 所以到现在他还记得那时候心中常常会有一种感觉,那种感觉叫幸福。 只不过幸福却止步于自己十三岁时。 那是个冬季,时间可能和此时差不多。 他仍记得那个冬天很冷,至少比现在要冷。 天很冷,因此夜晚也会比平常要更漫长,而在他记忆中,那便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夜晚,因为在那个夜晚,他和母亲一直在等自己的父亲回来。 只不过他们等回来的只是一个消息。 父亲为了摘一朵红花而死。 所以,那夜他们自然没有等到父亲回来。 父亲死后,母亲也就跟着去了。 后来他知道,父亲之所以要去摘那朵红花,只是听从了木子大小姐的吩咐,既是吩咐,身为护卫长的父亲自然只能去摘。 而自己所受到的欺负与冷眼也是从那时开始的吧。 之后不让红花被抢去,那株用自己父亲生命换来的红花也被自己服下。 很多事都已经记不清了,但是王浩记得那株红花吃起来很咸,可能是眼泪的关系吧。 这就是他的故事,他是护卫,他父亲也是护卫,这只是一个护卫平凡的故事。六岁的大小姐自然有颗孩童般的心,而为了满足大小姐的好奇,身为大小姐护卫长的父亲自然也只能尽职。 很简单的一个故事。 只是为什么这份不幸要让自己的父亲来承担,为什么这份不幸会落在自己家中,为什么那个时候你要好奇!? 所以他好恨,怨恨、仇恨。 一恨便是十年。 只是幸好上天保佑,在这以后,他凭着自己修行到了神游境,成为了护卫长,也有了今天的这机会让自己来亲手报仇。 可惜只差一步。 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了。 “为……什……么!?”拼尽全身力气,王浩嘶哑地吼出这几个字,不过说是吼,声音却不比这血滴之声大上多少。 他不甘心,为什么这个时候恰好有人来救你。 似乎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王浩眼中的神采正慢慢消失,可能是听到了王浩那低吼的话语,华叔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之色,犹豫自然不是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要再次出手,而是因为他明白王浩为什么会有这抹不甘。 王浩的故事他知道,或者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但之所以会犹豫,是因为他知道这个故事背后其实还有故事。 一声叹息从华叔口中传出,没想到当年的故事竟然会变成如今这样,所以看着眼前已经慢慢闭上眼睛的王浩,他终于忍不住说道:“其实……” 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木子的一声“华叔”给打断,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选择继续说下去:“其实,那株红花不是你父亲为了木子大小姐摘的。” 事情已经过去十年,而华叔此刻还能说出事情的细节,只能说明他对这件事印象很深刻。 听到华叔口中的话语,王浩已经要闭上的眼中又猛然睁开,彷佛回光返照一般直直地盯着华叔。 看到王浩这幅样子,听着身后再次传来的“华叔”一语,他再次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将这个故事说出来。 所以他对王浩说道:“其实,那株红花叫做阳心花,你应该听说到。” 王浩微有些神采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阳心花他自然知道,或者说,对于大多数魂师而言,对阳心花这种灵花可能都不太陌生,不言其他,单凭阳心花本身可温养身体滋补气血一药性就能让许多魂师趋之若鹜了,更别谈它本身所吸收的天地灵气对修行的优势。 “其实,在那个时候你母亲之所以会咳嗽,不是因为偶感伤寒,而是由于寒气入体,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这可能是种病,可能你也有。所以,那株阳心花是你父亲为你母亲而摘的。只是没想到在摘花的时候,你父亲遇到了一头三阶灵兽,花虽然到手了,也因此出了意外。” “之所以会那样告诉你,是因为摘阳心花这件事是你父亲私自决定的,而护卫擅自行动遭遇意外后,其亲人是不会受到家族的照顾的,所以大小姐才会向家族这样说。” “而你的母亲之所以没有服下那株阳心花,是因为在那个时候她知道你也像她一样,体内也有寒气,所以她选择将那株花留给你。” “其实,你父母很爱你,你母亲也并非故意抛下你。” “所以,那个时候木子大小姐来,不是为了抢你那株阳心花,只是她也在犹豫该不该将这件事告诉你。但是,你知道以大小姐在家族中的处境,告诉你事情的真想也意味你可能会被逐出家族,所以事情也就被隐瞒了下来。” 王浩眼中的惊讶早已变成了震惊,而看着木子如玉般秀脸之上的泪滴,王浩慢慢想起了一些被自己忘记的事。 记得那个时候总有人喜欢跟在自己身后叫自己哥哥。 记得那个时候那个叫自己哥哥的小女孩从小便没有了母亲。 “王浩哥哥,只有你肯陪我玩,你真好……” “王浩哥哥,没事的,你一定要坚强起来……” 想到这里,不知不觉间王浩的眼角也慢慢滑落一滴泪水,这些事其实很简单,为什么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母亲一直在咳嗽,自己竟然以为只是偶感风寒,还有这十年,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王浩看着正那慢慢向自己走来的木子,喉咙鼓动不过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冷风吹来,王浩只感觉有些冷。 随即,王浩将目光转向了晏无心,回光返照的神采正慢慢从其眼中消失,而在这瞬间,王浩看向晏无心的目光中却已不像先前,似乎多了一抹别样的意味,若王浩还能开口的话,晏无心应该会知道那是一抹谢意。 “谢天谢地你来了。” 只可惜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法开口。 “对……” 所以即便用尽了全身力气,但王浩还是没能说出那几个字,而眼前木子大小姐的身影便得越来越模糊。 看来自己真的是太累了。 忽然间,王浩从自己的手上感受到一抹凉意。 又下雨了吗?他这般想到。 一道低泣声在其耳旁响起,只不过他已经听不太清。 寒蝉又鸣叫了吗?他如此觉得。 终于,一抹温润的感觉出现在王浩的手掌之中, 是你吗?木子大小姐。他很确信。 于是他沉沉睡去,应该再也醒不过来了吧。 只不过看得出他睡得安详,想必是个好梦。 所有人都这样想到。 第一百零六章 晨光洗孤坟,问道我言行 因为夜里发生的太多事,这夜显得有些漫长。 只不过再漫长的夜也终将会过去,当第一缕晨光透过长林时,漫长的一夜因此而宣告结束,清晨也伴着这抹微光来临。 这是新的一天,只是可惜有的人已经看不到了。 晨光下,透过还算茂密的枝头,在那斑驳的树影之间,隐约可以看到的是一座坟。 一座新坟。 之所以说是新坟,是因为坟上的土很新,即便在夹杂着晨雾的长林中,隐约还能嗅到泥土的气息,不过除此之外,说是新坟,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坟里的人在先前才离去。 所以这是新坟。 一眼望去,新坟在这带有五分冬意五分绿意的长林间,如一堆黄土兀立,尤显刺眼,更别说在这方圆几里的长林中都没有一座坟,倍显孤独。如此说来,这座新坟应该唤作孤坟更为合适。 新坟独立林间,若一林之中只有一座坟的话,那么这座坟无论怎么看都会觉得显眼,然后也因而显得孤独,如此时的她。 站在不远处,晏无心能够看清木子秀脸之上未干的泪痕,也能感受得到在其如晨光般平静的脸庞之下,所隐藏着的不平静的心。在这样一个平静的清晨隐藏这自己心中的不平静,在晏无心看来,这确实有些孤独,或者说孤苦。 因为无依,所以孤苦。 话虽如此,只不过说起来这些都与他无关,不论是商会还是其他,哪怕是路见不平,之所以相助也只是由于机缘巧合而已,所以他应该只是一个局外人而已。严格说来,此情此景中与他相关的可能只有那座坟,因为说起坟,他心里或许也有一座。 倾心立孤坟,徒葬未亡人。 坟孤立心间,所以这是孤坟,很像此时的他。 只因无依,徒显孤单。 没过多久,方才露面的朝阳已经慢慢升起,此刻的长林因空有鸟鸣而独显幽静。 或者说孤寂,因为一切都显得有些孤寂。 当然,如果没有柳大女侠乱入的话。 “木子姐姐,你知道嘛,当我看见那车辇后,我就猜到是你了。然后我就带人赶来了,你说说你要怎么谢我?”柳依依已经开始邀功道。 “你想……”看着如此活泼的柳依依,木子的心情自然也好了许多,于是也饶有兴致地回答道。 只不过,话没答完,就被柳依依再接了过去。 “额,谢就不必了,你觉得这是不是所谓的缘分?”柳依依自觉地说道,在她看来这样都能救到自己的熟人,这不是缘分难道还能是命中注定?不过细细想来,难道真是上天觉得自己的行侠之路应该继续走下去?想到这里,柳依依心中的心情可谓激荡。 “应该……” 其实,木子想说的是应该不算吧。 “算是吧,我也这么想的,那你怎么好久没来找我了。” “……” “我跟你说,我的行侠之路已经初见成效了。”果然,没说几句,柳女侠终于将话题引到此,听到这,晏无心也感到有些头疼起来。 显然,他应该算是柳依依话中那个初见的“成效”,看到柳依依招手,晏无心知道,自己看来是逃不过被惦记在柳依依行侠之路中了,于是有些颇感无奈地向几人走去。 “木子姐姐,我跟你说,他叫晏无心……” 还好不用介绍自己,晏无心如此想到,这算不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朝阳已上林梢,在林中树影相接的不远处,几丝轻笑声将清晨林中的这份寂静打破,而那座孤坟看起来也有了树影相伴,长林再次焕发出其冬日清晨所特有的生机与活力。 寒蝉未鸣,冬林也不寂寥。 如此时的他们。 …………………………………………………………………………… 出了长林,便能见到通往空积城的府道。 与先前的林中小径相比,这府道自然是宽敞平坦了许多,至少能达到让【骏马】在上驰骋的地步了。 【骏马】自然是那辆被木子一行人遗弃的车辇,而此时,危险已过,那么这辆价值不菲的【骏马】自然又被重新利用了起来。 别的不说,至少能够省省脚力不是?! 不过等真坐上来以后,晏无心发现这【骏马】可不只是省省脚力那么简单了,这车内当真可赞一词——奢华。 尤其是当晏无心注意到车内所铺之物竟然是以清蚕丝所制之妆缎时,这“奢华”已经可以说成是“奢侈”了,要知道清蚕丝虽然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但这可是用来制傀儡时钩丝的上好之选。而以晏无心多年以来见到蚕丝都要羡慕几分的性格,此刻看到被铺在车辇之内的清蚕丝,只恨不得能将这妆缎给带走。 “如果以前能有这么多的妆缎,自己做的捕鼠兽至少能再提升四倍,不,至少是五倍的价格。”不知是因为怀念还是其他,晏无心不自觉地将自己带入到了以往的回忆之中。 “看来晏公子很喜欢车上的饰物啊!?”看到晏无心沉思的模样,坐在晏无心身旁的木子突然出声说道。 饰物!? 注意到木子姑娘话中所指,晏无心不禁一愣,因为此时他手边的可不是清蚕丝,而是被绣垫在清蚕丝之上的紫貂皮。 “原来这只是饰物!?”晏无心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要知道紫貂皮也是制作傀儡子的良品,就拿捕鼠子来说,外皮材质可是至关重要的,若用一般的鼠皮,做倒是能做,但是估计没跑几次,外皮就可以再换了,因此选下等鼠皮可不是什么明智之选。而相反,这紫貂皮可就大不同了,先不说紫貂之珍贵,单言这皮可就能架得住刀枪所割,就此而言,两者自然差距不言而喻。 要不也一并带走!? “恐怕这样做出来的就是世间最奢侈的捕鼠兽了。”晏无心再次不自觉地想到,说到底,其实他真没有什么大的目标。 到了此刻,晏无心心中还真的产生了这样一抹想法。不怪自己太没见识,只怨车内奢华刺目。 只不过在木子姑娘的注目下,晏无心心中的想法自然只能扼杀于萌芽,不过对于木子姑娘的疑问,不等晏无心开口,车内一旁正昏昏欲睡的柳依依已经出声说道:“他肯定不是喜欢饰物,木子姐姐我跟你说,依我的猜测……” 突然精神过来的柳依依哪还有昏睡的神色,简直精神得不能在精神了,看到如此状态的柳依依,晏无心大感不妙,这可是向柳女侠蜕变的先兆。也因此,晏无心知道,这可不能让她继续说下去,否则从一个饰物就能引到自己的行侠路上去,一说又得两三个时辰,自己可是好不容易才熬过来的。 于是乎,抱有同样想法的慕辰和晏无心两人同时开口,出声道:“这个……” 同时出声便说明两人真的想到一处去了,抱有同样想法的两人不禁对视了一眼,如此便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只是如何岔开话题呢!? 这可不能想太久,对视间,晏无心问出自己心中的一个疑惑,“对了,慕辰,方才华叔口中的行力是怎么回事!?” 听到晏无心口中的疑问,柳依依也没在继续说下去,反而有些诧异的看着晏无心,同样诧异的还有车内所坐的其他三人。 话倒是打断了,可是看这表情,难道自己又孤陋寡闻了!?看来以后占小便宜这种事情还是少做为好,不对,应该是少想为妙。 不过不知为不知,既然不懂,自然要问,因此对于此刻四人诧异的眼神,晏无心倒是没有什么尴尬,一脸求教的模样也让柳依依忘了刚才的话题,并出声指教到:“所谓行力么,就是,额,就是……” 看着柳依依一副我很懂但又不知如何说起的模样,一旁的木子不由抿嘴一笑,恰似今日清晨时分阴暗天空的那抹明媚阳光,轻灵的笑声让车外的驾车之人都不禁心中一颤,连忙说了几声“吁”。 这不连真马假马都分不清了,已是红颜,离祸水不远矣。 而被木子姑娘一直注视着的晏无心可就是如坐针毡了,虽说昨夜救人晏无心有着那一箭成阵,两斩【暗虎】的惊艳,可他也只不过是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少年,被这样一看,能够安然受之才是怪了。 不过好在木子姑娘也没一直这么看下去,轻微一笑后,随即便对一旁的慕辰说道:“要不让慕辰来说吧?!” 这一提醒可是让柳依依找到个台阶下了,跟慕辰她哪还有半分客气,于是故作大方地说道:“那行,慕辰,这个机会给你了。” 有本事你倒是别给啊,看着柳依依这幅模样,慕辰忍不住腹诽一下,不过这话他倒不敢说出口,于是他只能习惯性地把握住这次机会,无奈并习以为常地出声说道:“所谓行力,指的便是四素行力。” “行力无形,魂阵有声。” 听到慕辰口中所言,晏无心心中一愣,随即收起心中杂念,看来自己无意间好像问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第一百零七章 说行力,见空积 “行力无形,魂阵有声”慕辰如是说。 “行力无形?!” 听到这个,晏无心脸上闪过一丝陌生,有些好奇地看着慕辰,期待下文。 看到晏无心如此神色,此刻不只是慕辰,就连车内对这方面不太关心的木子都有些惊讶。 注意到众人的惊讶,晏无心也意识到这可能又是一个魂师的常识了,可是不懂就是不懂,他也没办法。不过好在前几日下来,对于这样的惊讶他倒是已经习惯,于是现在倒是坦然一副吾而好学的表情等待着慕辰的解释。 晏无心的这幅模样,自然免不了让木子又侧目了一番,其眼中的好奇又让晏无心不禁‘咳’了一声,不自觉地用手挠了挠鼻子。 这般不自然的样子,哪还是昨夜让众人心惊的少年。明白他心中尴尬,木子嘴角轻扬了一些,轻轻偏过了头,收回了目光,与柳依依聊了起来。 与之相处有些时日的慕辰自然也熟悉晏无心此刻的表情,惊讶虽有,但也不像初见那几日般震惊,于是想了想,也就开口道:“你知道魂阵是怎么来的吧!?” 对于每个魂师而言,这自然是再普通不过的常识了,即便是以前说起来有些孤陋寡闻的晏无心,也明白这魂阵的来历。因为要不是千百年前那人以惊世之才创出魂阵,为人族点燃星火,或许千百年前人族已然消失在这尘埃之中。 于是,晏无心点了点头,只不过虽然明白魂阵的来历,但晏无心有些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这般问。 而慕辰继续道:“那你应该知道魂阵便是纳天地之力为己用吧!?” 这个自然明白,就拿魂阵灵剑而言,晏无心知道灵剑便是聚天地灵气以为剑,所以说起来是魂师纳天地之力为己用也不奇怪。 见到晏无心没有疑问,慕辰道:“所以,在魂师的操控下,这魂阵就好比一乐器,它所吹奏的便是这天地之声,因此一名魂师之所以能称之为魂师,所要做的便是让这魂阵发声,所以魂阵应有声。” 看来,这后半句听起来倒是不难理解,只不过这前半句是何意呢?因此晏无心继续询问。 “你要知道,作为一个魂师,操控一个傀儡并不难,而运转一个魂阵自然也不算难。” 听到这里,晏无心倒是不禁了红了红脸。对他而言,一年前一窍不通的他可是无法操控傀儡的,不过细细想来,不是能控制傀儡便是一个魂师,但是一个魂师一定能控制傀儡,所以慕辰这话说道也没错,至于魂阵的话,运转魂阵这可是魂师的基本,否则魂阵又怎能于千年前就人族于水深火热之中。 所以他点了点头。 “魂阵有声不难,但是这声音也有大小之分别,而其间之分别自然是看魂师。” 听到这里,晏无心自然也明白了慕辰口中之意,魂阵是死的,可人是活的,所以虽然魂阵有声,可令其出声的却是魂师,所以其关键自然便是看魂师了。 “所以说便是取决于魂师的魂力?”晏无心有些不确信地问道。 “也对也不对”,慕辰如此回答,然后解释道:“要知道虚玄天有三境,第三境便是这太微境,要说太微执掌,可是你知道这太微境与其他两境为何有这么大的区别!?” “便是这行力?” “便是这行力!” 话说到这里,一旁的华叔也不禁出声:“说起来这小子的父亲可是被称为‘厚土’的慕寒,所以这行力你可得问详细了,可不能让这小子三言两语给带过了。” 虽然不知何为‘厚土’,但是能让一名太微境之人如此说,晏无心倒是在心中留意了一番。 而一旁的慕辰倒是罕见的有些脸红,即便是夸赞他的父亲,但是在一群熟人面前,慕辰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连忙道:“所以说这前两境可谓是基础,这想要到这太微境,便是要化魂力为行力,而行力无形,却有性,所谓太微境便是给这魂力给赋上象性。” “象性?” “嗯,便是这地、火、风、水四象。据说世间原本便是由这四象构成,因此四象便可看作是天地灵气,想要以魂阵发声,那么这四象便不可少,而要让声音响亮,那么你必须得其法,所以你要了解四象,也就是说,你得赋予魂力象性,而这便是行力。” 魂阵不过为器,魂师为御器之人,而魂力便是御器之源,这般说来,行力便是这升音之法了,晏无心如此想到。 “这话倒是说得通俗,应该是你父亲对你讲的吧?”一旁的华叔在听到此番话语后,点了点头,如此对慕辰说道,“既然你父亲如此说,恐怕他也离冲灵天不远了吧!?” 听到华叔的询问,慕辰也不做隐瞒,诚然道:“家父曾言,若他真能做到名副其实,他应该便能踏入冲灵天了。” “你父亲倒是老实”,叹了一句,华叔有些感慨:“真是后浪推前浪啊。” 感慨完后,华叔看到了一旁有些不解的晏无心,自嘲了一句:“年纪大了,想不到我也学会感慨了”,随即说道:“晏小子,你倒是不必疑惑这些,等你修到太微境自然会知道这修行的第二重天冲灵天了,不过说起来,现在先了解下这些对你修行也有帮助。” “还有第二重天!?”晏无心倒是还未听人说起过。 “这个自然”,说起来,即便晏无心不了解这一件事,华叔也算不得有多么惊讶,反而解释道:“你要知道,在传说中,千百年前那人在创出魂阵之时,那可是有移山倒海之威能,你觉得一个太微境能做到这件事?!” “这个……嘛”,晏无心耸了耸肩,不可置否,虽然他尚未到太微境,可是以他所接触的太微境魂师来看,这与传说恐怕还是有一定差距,或者说是……很大的差距。 “只是不知这行力与第二重天有什么关系?”晏无心倒是在心中默默想到。 或是知道晏无心心中所想,华叔笑了笑,问道:“有没有纸张!?” 即便正与柳依依聊得欢声笑语,听到华叔的询问,木子倒是从辇车中拿起了一张白纸,递给了华叔,而目光不自觉的从晏无心身上扫过,然后便继续与柳依依聊了起来。 木子的目光倒是让晏无心心中一跳,不过看其没有注意自己,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随后便看到华叔指尖的魂丝已经来到了这张白纸之上,还在疑惑间,晏无心便看到白纸飘动起来。 可是辇车内明明没有风。 无风而飘动,晏无心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是风行之力?!” 他虽然不了解这些,可是悟性可不弱,结合到昨夜的情形,再联系先前所说,晏无心也大概猜到了些。用魂丝控制纸张并不难,但用一根魂丝便做到这无风而动的效果,晏无心自是做不到的,所以这应该便是风行之力了吧。 华叔点了点头,随后指尖的魂丝消失,白纸慢慢落下,而其想了想,补充道:“若是慕寒来做的话,恐怕纸上便有一纸的尘了吧?” 对于此,慕辰想了想,摇了摇头后说道:“还差些。” 生风是风行之力,那么生尘便是地行之力吧?这一比较,倒是让懵懂的晏无心理解了几分,想必水行之力便是生水,而火行之力便是火了。 而这生一纸的尘应该便是踏入了冲灵天吧,晏无心如此想到。这样说来,昨夜慕辰既然用出了地行之力,那么岂不是快要踏入太微境了?! 一时间有些惊讶,于是晏无心出声询问道:“那么慕辰兄岂不是快要踏入太微境了!?” 一旁的华叔点了点头,替慕辰回答了这个问题,“这小子应该快了吧。” 说完便又是一番“后浪推前浪”的感慨,看来不过四十多岁的他也有些服老起来,至少在这几名少年之前,他倒是切身体验了一种不服老不行的感觉,而这自然也让慕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看来炫耀这种事确实不太适合他。 对于众人的调笑,晏无心却没有太过注意,此刻在他心中所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一个让晏无心记挂多年的问题。 随后,感慨被晏无心有些低沉的话语给打断,“那晏几道是什么境界!?” 看得出,晏无心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倒不是像他所表现的那般平静,而他也终于说出了这个心中最关心的问题。 对于这个名字,一旁的华叔和木子倒是有些陌生,而大概了解晏无心身世的慕辰自然也清楚这问题的意义,不过对于这名晏家家主,他了解的还真不多,辇车内一时间陷入沉默。 “似乎离冲灵天只差一步。”先前在一边旁若无人聊天地柳依依这时开口说道。 这番回答倒是让慕辰有些意外,倒不是说慕辰惊讶于她了解这些事,而是说他没想到她之前应该也在留意着三人的对话,看着这柳女侠要比想象中的细心嘛。 “只差一步吗?”晏无心深吸了一口气,默念了一声,并将其牢记于心。 时间便如此匆匆流走。 这【骏马】在府道上奔行速度自然不会慢,伴着众人的闲聊,辇车外一声喜悦的呼声响起,“空积城到了”。 没想到竟然那么快就到了,这与步行就是不一样,享受到了两者的差别后,晏无心坐在辇车内不得不感慨了一番,随后他拉开了辇车右边的帘子向外望去。 一座繁华的城出现在他眼前。 空流积水,空积城。 第一百零八章 见空流积水,他乡遇故识 远望而去,只见一道彩虹挂于空积城上方,如天边的桥临城而下,沟通了这天地之堑,而在这抹斑斓的彩虹后方,有一道瀑布从空中倾泻,飞流直下大有数百尺,最后落于空积城中,化为那城外环城而绕的盈盈流水。 这便是所谓的空流积水,具体说来,空积城之名与此也大有相关。 若是千年之前,这空积城所在之地可不如今日这般绿意青青,更别说有这么一城伫立于青山绿水之间。要说这千年之前,这里可是一不毛之地,倘若称上一声‘荒凉’,那大概还有一层褒义在内,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千年之后却能有如此变得青山依绿水,这不能不说是天地的鬼斧神工。 不过这半日闲聊下来,晏无心也知道鬼斧神工说得虽然不错,但仍然还有些不太贴切,或许说是巧夺天工才对,因为能一改此地之荒凉,靠的本就是千年前那几位偃师的巧夺天工。 千年前的壮举再经过岁月的沉淀,于是便有了这即便在南州众多城中也算得上前十繁华的空积城。 虽在南州只是前十,但要说在南州五郡的清灵郡中,这空积城却是名列第一,想着先前所聊起的内容,然后再看到那座立于眼前的城,晏无心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说,只是觉得,那几名偃师果真配得起‘巧夺天工’四字。 据说,千年前那几名偃师来到如此荒凉之地,放眼望去,入眼皆是寸草不生的大地,还有那漫天的黄沙,以当时景象,也难怪在千年之前南州会被称为蛮荒,至少这‘荒’字可是名副其实的。而为了改变这一景象,几名偃师合众人之力,引天上之水来到地上,以水中的灵气滋养土地,于是大地之上有了青青小草,于是有了青葱森林,于是有了青山绿水,于是有了今日的如此景象。 自然,这些描述不会是晏无心本来就知晓,而是出自那柳女侠之口,虽然不算生动,但是一路来听了那么多遍,晏无心心中也有了映像,这一眼望去,千年前的那一壮举彷佛有浮现眼前。 以空灵水车为基,立于空中,在其上刻魂阵,转天地之灵气为水,再以魂阵引水而飞流直下,最终如瀑布般流入城内,而这以天地灵气聚成的水再滋养了这方土地,不得不说,即便是千年之后再次回顾,这一举措也着实可以称得上是壮举,功在千年。 这便是那书中所记载的偃师吗?这才是巧夺天工,或许只有这般才能称得上是偃师吧,晏无心收回那惊叹的目光,心中这般想到。 【骏马】徐徐前进,不一会,那从天空落下的瀑布便缓缓展现在眼前,离得进了,已经有水声传来。 瀑布流落惊声起,遥看银虹三千尺,大抵便是这般。 伴随着耳畔那越来越响的流水声,空积城也慢慢出现在眼前,作为清灵郡中最为繁华的城,这空积城自然也是巍峨壮观,城墙由青砖累砌而成,百年的风霜也为这青砖染上岁月的痕迹,近看去,青黑的城墙古朴而高大,百年沧桑便如此呈现在眼前。 临进城,可以看到十几名身着黑甲的府卫临门而站,黑甲的森冷之下自有一股气势。 柳依依曾聊起过,在这城中是不允许斗殴的,毕竟每个魂师手下都至少有着一具傀儡,若是争斗起来,这造成的破坏可是不小。城中规矩森严,而进城自然也不会少了这些规定。 只不过看起来东南商会这个名号的确不小,只是辇车外坐着的侍卫说了几句,那些府卫便已放行,竟然都不用看一下辇车内的?晏无心对此倒是有几分不解,不过大概只能归于这东南商会在这清灵郡中确实名声在外吧。 看来自己的确是有些孤陋寡闻了,晏无心心中自嘲地暗想道。 不过这分不解却没逃出柳依依的眼睛,看着晏无心,女侠的眼睛转了转,兴致有些高昂地对晏无心问道:“无心啊,你是不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府卫会如此轻易地放我们进城?” “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晏无心看着柳女侠如此模样,倒是不忍打扰这分闲性,做出期待模样,等待她的后文。 晏无心感兴趣的目光倒是让柳女侠颇为受用,看得出她应该是憋了很久了,只不过刚要开口,一旁的木子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般,有些嗔怪地说了一句:“依依。” 这声倒是让柳依依顿了顿,吐了吐舌头,不过看到晏无心不解的目光,看得出来她的木子姐也没有生气,于是乎她还是继续说道:“这原因嘛,其一自然是因为这东南商会的名声,所以你不要再说你不知道了咯。” 这句话倒是让晏无心苦笑地摸了摸鼻子,这真不怪他,不过听到柳依依的话语,木子倒是又看了晏无心几眼,就连一旁不参加这些讨论的华叔也有些好奇地看了看晏无心,那笑容似是颇感有趣。 随后柳依依眨了眨眼,故作神秘地说道:“这第二嘛……便是因为那几位完成这空流积水壮举的偃师,其中一位就是……木子姐姐的先祖。” “哦!?”这下晏无心倒是有些惊讶了,看来东南商会能有今天这般成就,应该便是还有这么一层原因在内吧,这下子,一向有些不敢直视木子姑娘的晏无心倒是忘了尴尬,看了木子一眼。 “不过嘛,这最重要的原因却是因为这是木子姐姐的辇车,这木子姐姐在城中可是……啊,木子姐姐,你掐我干嘛!?” 话没说完,柳女侠就被掐了一下,而木子也有些脸红地抬起头来,没想到这一抬头倒是与晏无心的目光撞了正着,木子倒还好,心中一跳但还是故作镇定,而晏无心则立刻移转了目光,看向辇车外。 柳依依那没说完的话晏无心倒是能猜到几分,看来,这木子姑娘在城内的魅力可不小。 只是…… 叹了口气,看着窗外的喧闹,晏无心在心中说了一句,“这都与我无关。” 不得不说,能被算是清灵郡的第一大城,空积城的繁华可谓是名副其实,来到了城中,那在城外还听得清晰的瀑流之声现在倒是有些模糊起来,已然是被城中的喧闹所掩盖,繁华自然便是如此。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那一盛会的原因,看起来,街上应是比平常要拥挤一些,本来能容四车并行的道路现在倒是难以行进了。 “你们是来这里吃白饭的!?” “不是,掌柜的,我们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实在没办法。要不行,你看我们这里还有两具傀儡,能不能抵这顿饭钱?” 突然,一道争吵声将晏无心的目光吸引了去。 晏无心望去,只见那位掌柜看了一眼兄弟两人拿出的傀儡,立即就有些不屑地收回了目光。这空积城虽然不是南州第一城,但是因为每几年一次的偃师考核,城内魂师不少,而偃师也有许多,也是由于这个缘故,况且由于东南商会的存在,城内的傀儡反而不必州城少,而在这段特别的时间,傀儡更是数不胜数。 所以,身在城中,即便是一个掌柜,对傀儡的见识也不会少,这一眼自然能看出傀儡的好坏。不过,以这两具傀儡的质量,即便身在远处的晏无心也能看出这两具傀儡的确有些破,但晏无心知道,这也应是两人仅有的东西了。 没错,晏无心认识两人,也知道两人所说应该不假,两人正是当时从临安城外一起从陆残雨手中逃出的陆黑牛和陆泥巴。 如果没记错的话,两人当时便是如此称呼的,晏无心倒是记得。 既然见过,那么现在再见应该算是旧识了吧?如此说来,自己这是他乡遇故识,晏无心心中想到,只是这能不能算得上一起流落他乡?不过他还是出声说了一句:“能在这里停一下吗?” “怎么了?”回答他的自然是木子姑娘。 “遇到两个熟人。” 既然晏无心如此说,木子倒是不嫌麻烦,说了一声,辇车便在此停了下来,而晏无心向车内几人说了一声,便下车朝着那处酒馆走去。 珍馐阁,这便是酒馆的名字,光听这名字,晏无心也知道此处价格不菲了,看来这两人倒挺会享受的。 “既然付不起钱,那么怎么吃进去的就怎么吐出来吧?” 掌柜如此说道,一时间,店内的目光倒是向这边聚来,看来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不会少了看戏的,况且在阁内边享受着珍馐边看戏,自然算得上惬意。 这下子可不好受了,原本站在陆泥巴身后的陆黑牛倒是往前站了一步,将陆泥巴有些瘦弱的身体给挡在了身后。 “黑牛,本想带你吃顿好的,没想到却是有些好过头了。” “这是我吃过最好的一顿了,泥巴。” 看来两人也是没有看清店名,不过,单看两人穿着也应该知道这两人可不是有钱之人,不知为何还给两人吃完这一顿?看来,掌柜这番举措难说不是有意的。 几名看店的已经围了上来,城内虽不允许斗殴,可这‘取钱’之法还是被允许的,看来一时间好戏便会上演,而两人也是做好了准备。 “他们吃了多少钱,我来付?” 晏无心的声音突然在这店中想起,对两人而言自然如听天籁,不过对于某些人而言,则是有些扫兴了,或许这某些人也是包括掌柜在内。 于是那名八字胡掌柜皱了皱眉,看了晏无心身上的布衣,出声问道:“你真要替他们付?” “掌柜的,你说多少吧?” “三十银。” 听到这价钱,陆泥巴当即便说道:“你胡说,哪有这么多,就我们点的菜,一共是七两四。” 听到这番话,晏无心心中一愣,看来两人并不是不知道价钱啊,只是既然知道为何要点?随即,晏无心看了陆泥巴一眼,之后看到了站在其身前有些憨厚的陆黑牛,晏无心心中好笑,这两兄弟果然情深,看来只怕在点这顿前,这陆泥巴便做好了被打的准备了吧,只为让弟弟好好吃一顿。 这份心可比七两四贵多了。 “菜你们可是吃了,价钱我也说了,付不起可以别付,吃不起可以不吃。” 这后一句是对两人所说,可这前一句自然是对晏无心所言。 “你……” 陆泥巴还要说点什么,可晏无心笑了笑,取出三十两来,递了过去,问道:“这些够不够?!” 银子他确实没有,以前他也确实穷,不过他没有不代表陆宁没有,那日从陆宁处得到的东西可不止那么点,所以这三十两自然也出得起。 看着晏无心手中的三十两,掌柜深深看了晏无心一眼,正准备伸手去接,一道声音从掌柜身后传来,而掌柜在听到那道声音后也收回手来。 “这三十两是算上这两具傀儡以后的,所以这两具傀儡也是我们的,你们把两具傀儡拿去砸了。”一位白衣青年走了出来,如此吩咐道。 看来这好戏还没完。 第一百零九章 见魂力几多 虽然没有多问,但在辇车上的四人其实也关注着那珍馐阁内的情况,对木子而言,若是真有必要,她自然也不介意下车去帮忙,毕竟这救命之恩,她可是记在心中的。 只是在这城中,她的身份有些特殊,如果能不出现还是尽量不出现的为好,否则事情或许会更加的难办。本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但在看清珍馐阁内那掌柜身后之人,木子便知道这事情或许不能如她所愿那般容易解决了。 本就觉得珍馐阁的名字有些熟悉,此刻看到那人,她似是有些厌烦地摇了摇头,出声说道:“看来此事有些麻烦了。” 听闻她这话,柳依依和慕辰自然有些不解,而一旁的华叔有些疑惑地向外看去,待看到那酒馆的名字后,彷佛想起什么,与木子对视了一眼,而木子也随他所想地点了点头,开口道:“这是木祁连的酒馆。” 这下子,辇车内四人都不禁皱起了眉。 身处掌控东南商会的木家,得到的荣华自不会少,尤其是在这空积城中,千年累积,其声望也不会小。只不过有所得便会所失,虽有荣华富贵,但是家族内与她年纪相同之辈也多,因此这勾心斗角也算是常见。偏不巧,要说与木家三小姐的她最不对眼的便是家族内的二公子,木祁连。 一路行来,车内对昨夜之事也询问过木子一些情况,当然其中自是关心居多,而对于谁是幕后主使这事,恐怕最为清楚之人便是木子本人了,而猜来猜去,木子也只是道出了一个名字,因为她觉得,若有可能,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此人了,木家二少——木祁连。 一直以来,抛去木家的长子不说,木家二少和木家三小姐可是这空积城内谈论第二多的事了,既然有资格成为谈资,那么这事必然要有其戏剧性和精彩性,而巧了,这木祁连便将这事情的戏剧性给负责了去,那木子便增添了事情的精彩性。不言其他,实在是对比起来,两人相差太大,说起这木子姑娘,城中何人不叹一句,有女如此,夫复何求。说起来,这木子在修行之上虽算没什么天赋,但说起经商,那可得夸上三天三夜了,这几年来,东南商会名头能更胜从前,有人便委婉地说了一句“这木家三小姐得占七分功”,而若在空积城中,大多数不委婉的人更愿意说起独占九分功劳。另外,虽木家三小姐没什么修行天赋,但却有一位太微境强者愿意在其身边保护,单论这份魅力,便足以抵得这精彩两字。 而与之相比,这木祁连似乎便是个笑话了。除了富贵,自身也没什么魅力,用了家中那么多资源,修为却一直没什么精进,似乎只有败家比较适合他,而他也没让众人失望,充分将这份戏剧性给发挥到了极致。就有人曾言道,之所以东南商会在南州没有更大的声名,这木祁连可是功不可没,其中嘲讽不言而喻。 于是,自此以来,两人似乎一直便不对路,不过其作为大长老的孙子,木子也没什么其他办法,很多事能闭一只眼便闭一只眼,只是没想到其越来越得寸进尺,若非如此她也不会选择去其他城中经营生意,只是没想到再回来的时候会遇到昨夜那般情况。 便是因此,她才会有了那般猜测,而也因此,几人在听到那个名字时才会皱眉。 本应该只是小事,但是若是那木祁连恰好注意到这辆辇车,又不巧看到晏无心从这车中下去,那么这事自然便不会是小事。不过,现在看来,这些不巧还偏偏成真,所以这事才会麻烦。 果真麻烦,晏无心心中便是这样想的。 这傀儡既是两人仅有之物,那么重要性自然也能看得出,虽说没办法才用来抵债,可是其中思量谁又能说得清楚呢?或许两人想得以后再来赎回叶说不定,只是先前的那一句话,便是将这条路给堵死了,而当着两人的面说出,便是告诉你,你这傀儡,我看不上,可是你也别想要。 这般说来,那么便是想要加钱了,于是晏无心倒是没什么犹豫,反正这钱虽得来不易,可不是自己的,花了就花了,便道:“那你想要多少?” “十两黄金。” 那白衣公子看了晏无心一眼,开了个价,而其眼中警告不言而明。 “你这是在抢。”这般开价,即便是陆泥巴也有些听不下去,他是点了菜没错,可那菜又不是用青叶灵芝做的,怎么能值这个价钱,对他而言,青叶灵芝便是他所知道最贵的东西了,大概得值七两黄金,据说有帮助修行之效。 不过他可不知他所知道的青叶灵芝,在眼前这白衣青年看来,可不比街边那些垃圾好上多少,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位白衣青年会是那木家二少,木祁连。 对木祁连而言,本来修为没有长进便已经被族中之人给诟病了,而事情不顺更让他心情便有些不好,本来便想发泄一通,刚好来到自己酒馆遇到两个吃霸王餐的,可是没想到,这事情还被阻止了,而看到来人所乘的辇车,他心中可是火上浇油一般,大感这修为都要被气得长进了。 于是,听到陆泥巴的话语他根本就不在意,只是望着晏无心,看着他的样子,倒希望他没有十两黄金,不过晏无心的回答让他失望了,“是不是我给了十两黄金就可以包括这两具傀儡了?” 没想到,还有人处处与他作对的,这下子木祁连也眯起眼来,看着晏无心,笑着说道:“自然不是,十两是一具,那第二具要十颗红色魂石。” 这可是狮子大张口了,这红色魂石价格可不是区区十两黄金能够比的,况且这红色魂石可是有市无价。因此听得这话,晏无心也不由眯起了眼前,看来眼前可不是钱的问题。 “我的傀儡我不要了”,一旁站着的陆黑牛如此说道,两人的对话他自然听在耳中。 听得他这番言语,晏无心倒是不由笑了笑,善意地对两人点了点头,而陆泥巴和陆黑牛此时也看清来人,一时间也有些惊讶或是没想到,而陆泥巴也有些哑巴了,“你,你,你是……” 给两人惊讶的时间,而晏无心则是看向了那位白衣青年,初来乍到的他自然不认识眼前之人,不过以那掌柜对年轻人的态度,也明白那年轻人才是这里的话事之人,在他的感知中,这人倒不是入不了眼,如此看来此人也是非富即贵了,也是因此,恐怕这人才会如此漫天要价,因为他知道,凭眼前几人,哪怕事情闹到,他也吃不了亏,而晏无心也是认识到此,才感觉事情麻烦。 “阁下是不是过分了点?”晏无心眯起的眼睛有睁开,笑着说道,“不如这样,就算二十两黄金如何?” 这已经是极大的便宜,而陆泥巴和陆黑牛两人看向晏无心的眼中也充满感激。 不过对于丝毫不在意这些钱的木祁连来说,这自然是不可能答应了,这般磨磨蹭蹭,他心中都有些烦躁了,听到晏无心如此说,他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哼了一声,说道:“过分,那你看看他们吃了多少?” 这句话说出,他便向前一步,来到桌前,指尖魂丝也来到桌上的瓷盘之上,看来是想动手了。 不过等了半天,在那看好戏的人也没等到什么动静,一时间有些奇怪,仔细望去,才发现晏无心的手指也来到桌前,而近看便会发现,晏无心指尖的魂丝也来到的桌上的瓷盘之上。 “还好只点了五个菜”,晏无心心中这般想到,“不过,两个人就吃五个菜,也是……厉害。” 本来木祁连自然想将瓷盘扔出,可是瓷盘彷佛牢牢固定在桌上一般,动也不动,两人就这样相对,而晏无心也是保持先前笑容。 “跟本公子比魂力,找死,待会不砸得你头破血流,我跟你姓好了”,木祁连心中暗骂了一句,便开始运转魂力。 于是两人便如此相持。 不过没过多久,珍馐阁内看戏的其他人发现有些不对,在有些清冷的冬天里,这木家二公子的头上竟然开始流汗了,而旁边的掌柜自然也发现这一点,本想讨好这位爷找不到门路,现在路来了,他虽然照看珍馐阁,可年纪大了,神游境的修为还是有的,而眼前少年能有多少修为,这般想着,他也走向前来,出声提醒道:“你还是仔细看看他们到底吃了多少吧?” 这般说来,他的指尖也来到了桌前,不过木桌之上,瓷盘依旧不动,这下子,珍馐阁内其他人看向晏无心的目光有些不同了。 这个时候来到空积城的人大多都是魂师,甚至还有偃师的,而能来到此地的,自然也不会是普通人,所以这点见识还是有的,能一己之力与两人对拼魂力深厚,这少年的修为难道要到太微境了?这便是此刻大多数人的想法。 只不过他们不知,才破境到神游境不久的晏无心魂力可是如一般人那样,修炼了《千魂引》以后,因为重量不重质的缘故,他体内的魂力本就比同境界的多上不少,此刻若是拼魂力的瞬间爆发,他还可能会头疼。 《千魂引》本就是散去气旋而修窍穴,这样一来,他的魂力重数可是有着窍穴的优势,这般拼持久,正是他所喜欢的,所以他脸上的笑容可是发自内心的,只是他不知这般笑容,在别人眼中看来是轻松之感。 一时间,只见木祁连和那掌柜都开始流汗,而在木祁连心中早不知将那掌柜骂了多少遍,不行就不要打肿脸来,这样被明眼人看去,那么自己的脸要搁哪里?于是他给身后之人示意了一下。 而他身后的灰衣老者则不着痕迹间向前了一步,正要出手,只听晏无心后方传来一道声音。 “我看这也没什么好看的,这菜上面还有灰呢。” 第一百一十章 似是故人来 “我看这也没什么好看的,这菜上面还有灰呢。” 话音传来,众人不禁一愣,随后都感到荒谬,甚至是有些可笑。 能在空积城的众多酒馆中首屈一指,靠的不仅仅是雅静的环境,还有那名副其实的珍馐,若这珍馐阁真有那般马虎,出了这等差错,恐怕就不配这“珍馐”二字,自然也不会有今天的这般名声。既能如此,那么这佳肴只中自不会有什么灰尘,所以这般想来,那句话自然算得上是可笑,这般看来,实属荒谬。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如此想,比如熟悉这道声音的晏无心,又或者是站得最近的木祁连,抬眼看去,木祁连的双眼不禁一缩。的确,如那声音所述,瓷盘中的菜上确实有灰。 灰便是灰尘的灰。 这是他的店,虽然平时他挥霍极多,但一分钱便有一分的价值,所以这珍馐阁也是他最满意的店,既然满意,因此他知道这佳肴中便不可能有灰尘,至少在之前没有。那么,这灰尘自然只能是后来的。如此说来,那只有一种可能。 地之行力,行力生尘。 “太微境!?” 这便是木祁连心中此刻所想,也是阁中众人惊愕过后的第一反应。 没错,话语出自慕辰之口,在说话瞬间,他也出过手。 当然,出手只在瞬间,所以,在众人目光集中与晏无心身上的前提下,这一瞬间,大多数人都不会察觉。 不过这大多数人并不是所有人,在二楼的雅间之中,便有一些初感意外和惊喜的声音,“有趣,有趣,果真是缘分。” 有人感到有趣,但有人却感到很不爽,就像此时的木祁连。 即便木祁连在族中有大长老的支持,但是若为了这样一件小事而同时得罪两位太微境,或者哪怕只是神游境巅峰的魂师,他所依靠的这份支持可就会大大减少了,而现在当他看清所来几人时,他心中的这份坚决就已经不像先前那般。 慕辰身后的便是木子几人,而对于那位一直守在木子身边的华叔,木祁连便很是熟悉,颇有些敢恨不敢言,但即便恨在心头口难开,对于那位的实力他是不敢小觑的,这位的太微境可不是什么疑似,而是稳稳的,所以这样一来,局面可就不如他所愿了。 这心头的怒火看来只能憋着了,哪怕他占着理,但是若对方愿意付上二十两黄金的话,那么这份理可就说不过去了,若先前他可凭着家族压人的话,那么现在这份大势可就不复存在了。 看来这怒火只能由其攻心了,尤其是在看到此时阁内的喧哗以后,他心中的不爽便更多了一些,看起来,再来几次那困扰自己的境界真的可以被气得提升了。 “木子姑娘竟然回城了,我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她了。” “切,看你那样子,见不到她也好。” “怎么说话呢?别以为你修为突破了点我就怕你。” “那来啊。” “来就来……” “……” 木子的出现无疑让本有些雅静的珍馐阁变得喧闹起来,看着阁内的这份喧闹,再注意到珍馐阁外已经被围得有些水泄不通的街道,本已对木子的魅力有所准备的晏无心,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其魅力。只是晏无心有些疑惑,本来的一件小事怎么会发展成如此局面。 “二哥,别来无恙。” 这句话无疑表明了白衣青年的身份,听到这个名字,晏无心也大致猜到了事情会变得如此复杂的原因,没想到,随便帮个忙,本以为是举手之劳的事,想不到竟能惹起这般麻烦。 这人,大概真的是闲得无聊了吧?!晏无心如此想到,他也有对这些所谓的家族有些烦了。 对他而言,陆泥巴和陆黑牛或许他只有一面之缘,但两人救过他这却是不争的事实,当然那也许是互救也说不定。不过一事归一事,若没有两人当时的相助,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陆残雨会饶了自己,所以这番情自然被他记在心中,哪怕再麻烦。 “怎么,三妹何时回来的?”三人对峙还在继续,木祁连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有些咬牙切齿。 “不就在方才,这不刚回来就来拜访二哥了吗?二哥,他们是我的朋友,这件事能否以二十两黄金给二哥陪个不是,就这么算了?” 这番说辞已经给尽木祁连面子,若是没有先前那么多事,或许木祁连便接了这薄面,不过现在有些怒火攻心的他便断然拒绝,冷笑道:“二十两只是这具傀儡,另一具条件不变。” 条件不变便是不接受,因为没有人会为了这具破傀儡而付上十颗红色魂石,而听了木祁连的话语,木子黛眉轻蹙,即便如此,她那般样子不知又引来多少目光。 若目光能取人性命的话,那对于她话语中的朋友晏无心而言,哪怕有再多命也已经死透了。 看了地上的傀儡一眼,木子的目光便轻轻扫过了晏无心身旁的两人,陆黑牛当看到了木子以后便已经呆在那里,不知言语,而陆泥巴虽然好上一些,但却结结巴巴,什么也没说出来。即便那两具傀儡伴着他们长大,即便那是他们相依为命的仅有,但此番局面,他们也能割舍这仅有,不过因为两人都不能完整的说出话来,所以木子便笑了笑,再看了晏无心一眼后,心中便有了决断,出声说道:“这样可否,这几具傀儡是我在回来的路上捡到的,不知这些能否抵得这具傀儡?” 几具【暗虎】出现在众人眼前,虽然昨夜时分,晏无心斩了两具,但还有完好的在,所以这便是木子的条件。 你不再为难他们,这便是你的。 看到那几具【暗虎】,木祁连的目光一惊,而晏无心心中一怔,这【暗虎】虽然不知来源,但是以木家实力,想要查还是查得到的,也是因此,在昨夜木子想要以此答谢的时候,晏无心便婉言相拒了。而此时木子再将其拿出,那么这番举措便是放弃继续追究了,这点倒是让晏无心有些没想到。 不过这一行为倒是的确让晏无心有些刮目相看,心中也对其多了几分好感。 而当阁内的魂师看到那几具傀儡时,一时间哗然声四起,这几具傀儡【暗虎】就品质各方面而言,都是上佳的品质,若单论价钱而言,虽然没有十颗红色魂石那么夸张,估计加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木子……”一旁的华叔都有些急了,不管那么多,便直接叫了其名,不过话才出口,便被木子给打断了。 “华叔,没事的。” 华叔叹了口气,他知道,木子看起来虽然柔弱,但是她决定的事情也不会轻易改变,于是他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你确定?”木祁连心中的怒火此时倒是冷静了许多。 木子点了点头,月牙般的眼眸与晏无心对视了一眼,随后便对木祁连说道:“若二哥同意,那么这几具傀儡便是二哥的了。” 对于他而言,这自然是极为划算的买卖,虽然气没出成,但他也没什么损失,而这另外的收获却更让其满意,或者说是极其满意。 只不过这得失是否真如眼前这般,谁又能说得清呢。至少在这瞬间,大家都替木子不值,哪怕是跟其多年的华叔,看来也有些颇感可惜,这些自然都被晏无心看在眼里,而记在心里。 “好!”木祁连自然没有多想,捡了这个大便宜。 话音落下,一旁已经有些叫苦不迭的掌柜倒是暗自松了一口气,本来只是想借机献个殷勤,谁知道眼前这年纪不大的小子魂力竟这般深厚,对方似乎还是轻松模样,他却差点要趴下了。 好字过后,两方便极有默契地收回了魂力,不过在这瞬间,不知是何原因,晏无心只感觉身上的那三处窍穴有魂力同时涌出,就在眨眼之间,魂力便随指尖运转而出,再随之而回,似是一次吐息,本来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晏无心却听到一阵破空声响起。 这呼吸之间,只见那名掌柜已经朝后飞起,而木祁连也后退了几步,随后被身后的老者给扶住。 落地声响起,而珍馐阁内此时已寂静非常,众人看向晏无心的目光也有些奇怪,细细看来,应该说是有些惊讶以及忌惮。 看到这幅场景,晏无心有些奇怪,不就是收手吗,为什么动静会这么大?一时有些莫名地与木子相视一眼。 殊不知,方才的瞬间,众人只以为是晏无心魂力爆发,将两人逼退所致。只是,先前便与两人对峙相耗了如此长时间的晏无心,在那一瞬间还能爆发出不弱于先前那般消耗的魂力,这自然有些可怕,若单以魂力来看,那境界纵不是太微境,也应该不远了,这便是众人所想。 而在这种种目光集中之处,晏无心将心中的疑惑放在一旁,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说道:“那二十两黄金?” 话语所问便是木祁连,感受着自己肩上有些用力的手掌,木祁连也知道了身后老者之意,看着晏无心,随后一字一句地说道:“算了,那几具傀儡已经可以抵了。” “如此便好。” “自然最好,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晏兄,这般看来,我们之间的缘分可不浅!” 一道声音从楼上的雅间传来,看着先前这幕戏落下,那人才出了雅间,如故人相逢般说道,单听话语,便知那人心中有些欣喜,真如故人就别重逢,难言心情。 恰似故人来。 只不过听到这声音,晏无心还有些疑惑,而其身后的柳依依已经出声叫道:“宋清玄。” 不是故人,倒是敌人。 来者不善。 第一百一十一章 问敌人几多,再生风波 若说是匆匆一别却有些不妥,那晚的情况到说是败退而走比较合适,听着一旁柳依依的声音,然后再看到柳依依肩上碧玉蜥那乍起的模样,晏无心也想起了来者何人。 宋清玄。 在那晚的相斗之后,路上晏无心也听柳依依说起过此人,曾提起过此人似乎也是前往空积城参加那偃师考核,因此这般看来,若无意外的话,想必之后便会再遇到此人。没想到,自己刚来这空积城的第一天,还未找到落脚之地,便又再次遇到了此人。 看着宋清玄从楼上缓缓走下,晏无心的眼皮跳了跳,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要说宋清玄真如他那般所说与自己喜相逢,晏无心是不信的,毕竟两人所结下的梁子可不小,就凭这一点就注定了两人相见不会太欢才对。 不过现在看来,这宋清玄比起前次相见,那股跋扈之气倒是少了不少,有之前一败现在还能如此与自己相聊,这下子倒是麻烦了。不怕叫着的狗,就怕那种不叫的犬,晏无心想起这句俗语,心中对其提起了几分警惕。 不知宋清玄若了解晏无心心中所想会有何种感受,至少脸上应该不会有这般笑意了吧。不过经过那晚的失败,宋清玄此时倒是想感谢晏无心给了自己这番挫折,否则短短几日的时间,自己不会取得这般突破,至少这样一来,自己这次所行倒是更多了几分把握。因此,也就有了那般故人相逢之语。 只是这自然非他所图。 故人是假,兴奋倒是真,知道晏无心来到这里,也就明白其也是来参加偃师考核的,既然如此,那晚之仇可就有了着落,如此幸事怎能不让他欣喜。 这样相逢,晏无心实在不能如他这般高兴,于是没有说话,看了他一眼,等待着他的下文。 见到晏无心没有回话,宋清玄倒是不怎么在意,或者说他早料到如此,接着其自顾自的说道:“那晚败于晏兄之手,在下收益良多,晏兄实力,在下可实在佩服得很啊。” 他这般话语无疑是又将阁中气氛给点燃,阁楼中再次沸腾起来,与晏无心相比,这宋清玄可就有名了许多,先不提他师从‘清灵六师’之首的周岐山,再加上有个城主父亲做后盾,再算上他那不错的天赋,这些加起来,使其不出名都难。 不过说起来,真正让其声名鹊起的是东南商会所出的那本《时名集》。由于偃师考核可是空积城的盛事,而身为商会,这东南商会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商机,于是他们每次都会把参加偃师考核的人提前编入名册之中,其中更是记载了本人的事迹,以作参考。这《时名集》中就记载了宋清玄曾与一九品偃师相较而未败,单一此条,其就名列名册前茅,而阁中之人虽不认识宋清玄,但都从那本《时名集》中见过其模样,再得知其为宋清玄后,再听其这样一说,众人不惊讶才是怪事了。 这下子,晏无心自然又称为众人眼中焦点,虽不知宋清玄话中真假,但是能让宋清玄说出这话,想必其实力也不会太差,而这份惊讶还没过去,只听另一道声音也一并想起。 “不错,晏兄可让我思慕得紧啊,当日晏兄能胜我一筹,想必这次的偃师考核,晏兄应该胜券在握了吧!?” 这次也不用他过多思量,那道身影一现,一些眼尖之人便已经认出了来者,当下便惊呼了起来。 “陆成,那是陆成。” “那年的黑马,陆成?” 如此一来,惊讶还没过去,便又生涟漪。 偃师考核,一般都会是中规中矩,虽然少不了精彩,但出人意料的事情也不会太多,毕竟如同传下来的那句话,“巧夺天工者能为偃师”,所以一份实力一分货,这能成为偃师者大都有一定实力,更有一定名气,成为偃师大都实至名归,不会是突然冒出来。 但大都这样并不代表总是这样,虽然出人意料的事情不会太多,但也不是没有,而这么多年以来,要说是一鸣惊人,便要数在上次考核之中,这最终被称为黑马的陆成,毕竟能以十八岁之龄成为偃师,这一天赋可不是用‘惊艳’两个字就能形容的。 四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从上次考核到现在,那日的情景到了今天还能时不时地成为人们口中的谈资,也因此,陆成之名也还未从这空积城中淡去,如此一来,他的这番话语恐怕生起的就不止是涟漪那么简单。 只怕是已翻起波澜了。 到了现在,木子初临阁楼的那般喧嚣已经沉寂下去,到了现在,众人口中谈起的便只有晏无心这位无名小卒。 若在四年前,能够胜过陆成那恐怕是当时偃师心中所求了,只是此刻听到这般话语,晏无心心中泛起的就只有警惕和忧虑了,而楼内楼外众人的目光无疑有些芒刺在背的感觉,恐怕不用太长时间,这番消息便会传遍全城,那样一来,这份名气反而应该说是毒药了。 因为,这是想将晏无心给放在火上烤,放在城中的火上烤,放在这次考核的火上烤。 这两人这么一说,分明便是想使其成为众矢之的,虽然有实力是好事,但是对于那些来参加考核的人,可就不会如此想了,偃师的名额就那么几个,能者得之,若你稳稳地将这名额占住,难免在考核时会发生孤立无援的情况。 这可能也是每次在《时名集》中排在第一位的都很难成为偃师的原因,不是实力不够,而是阻力太大,毕竟如果真要与所有人相对抗,这可不是随口说说那般容易。 而这可能才是两人真正的目的。 难怪先前右眼皮会跳了跳,真是右眼跳灾,果真没什么好事,这般吹捧可就是在捧杀了。 果然只有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道理,哪来什么相见欢。 阁楼之人,要说谁最乐于见到这一幕,无疑便是先前才与晏无心有所过节的木祁连,本惊讶于宋清玄竟然败给此人,到后来陆成的一番话语道出,他才感到真正有些震惊了,甚至有些担心起来,若几人真是旧识,那么先前的举措可就是给家族树立了不少强敌,这样一来,自己的好日子恐怕就到头了。 只不过在身后老者的数语解释之后,他才恍然,这哪是什么旧识,旧敌还差不多,就在他才理清头绪的片刻,就听到宋清玄出声对其说道:“不知祁连兄家中是否还有名额,能否给在下一个!?” 听到这番话语,木祁连先是一愣,随后便狂喜起来。所谓名额,便是参加偃师考核的名额。由于偃师考核是空积城的盛会的原因,所以每年来此观看的人数众多,而其中想要参加这考核的人数也不少,毕竟林子大了,什么事都会发生,存着侥幸心理,想蒙混过关成为偃师的也不在少数,这样一来,即便是有初试这一环节,可筛选的时间仍然过长,因此这考核便从四年前就要开始,算是初试之前的前试。 当然这也非绝对,毕竟名副其实的偃师也不少,为了给商家一些机会,这考核便给了一些商会名额,让商会有举荐的资格,省去前试这一步骤,也为了让商家能够能搭上一些偃师,以此合则两利,而这考核所耗费的费用也有人来承担,不得不说这可真是一石三鸟之法。只是这名额可不是什么商会都能得到的,从东南商会只有三个名额便可知其获得的难度。 对晏无心而言知道有考核这件事的时候这前试已经结束,所以想要 走这条路便就没什么可能,那么他要参加这一考核,自然便只能依靠这第二条路,商会名额,若在数月前,有叶家这层关系在,自然有他的名额,只不过到了现在,物是人非,这名额也就…… 好在来的时候有柳依依的一番说辞,再加上误打误撞救了木子一命的这份恩情在,所以木子也没多想便答应将木家的一个名额给他,本来事情已经解决,可是宋清玄这一开口就难说了。 听到宋清玄的话语,木祁连心中可乐坏了,只差没笑出声来,几番下来,他心中哪还有半分怒气,没想到这晏无心竟能得罪那么多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果然这话不假。既然宋清玄如此说,便代表其想要木家这一名额,有了名额这份情谊在,那么自然便能搭上关系,这样一来,自己在中牵线这便是大功于木家,真是闭着眼都有好事上门,这木祁连连忙说道:“恰好还剩一个,既然宋兄开口那么拿去即可。” 这话说出,木子的脸色便变了,木家的三个名额,有两个自然是给木家的两位偃师,这即便是长老来也不可能左右这两个名额,那么剩下的便只有一个,恰好她准备给晏无心的也是这个,因此她的黛眉已如水面波纹般皱起,开口说道:“二哥,这名额……” 到现在,木祁连哪还有看不懂的道理,看来这晏无心也是为了家中的这最后一个名额而来,若没有别人相争,这名额还还真不好干涉,只不过既然有了宋清玄开口,那么这名额他做主给出,家中也不会说半个不字,相反还要夸他,毕竟这宋清玄可算是声名在外了,于是他打断了木子的话语,道:“既然是宋兄,那么即便是大长老也不会有什么异议,难道三妹是信不过为兄吗?!” 这话便是对她的警告。 ; 第一百一十二章 风波起,故人来 “既然是宋兄,那么即便是大长老也不会有什么异议,难道三妹是信不过为兄吗?!” 这话便是警告了,木祁连便暗着告诉木子,你要明白这大长老是我爷爷,你哪怕闹到他那里,你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况且这宋清玄的实力你也清楚,他的实力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无名的晏无心吗?如果你还有什么异议,那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不相信宋清玄? 这话下来,便等于将木子后路给堵死,若她真的强行干涉其中,使得木家与宋清玄没有牵上线,那么哪怕之前她有再大的作为,这番下来恐怕家族给她的权利也会思量几分,这样一来,在木祁连的虎视眈眈之下,木子在木家哪会还有安身之处? 注意到木子的犹豫,柳依依在一旁也有些看不下去,正声说道:“宋清玄,你师父那里不是有个名额吗?你还用得着来争这个名额?你真是……” 这话倒是有些半捧半摔的味道,这名额一般只会给予一些大商会,但是世事无绝对,比如那宋清玄的师傅,以其‘清灵六师’的名声,周岐山自然也能举荐一人,而柳依依的名额自然也是从自己师傅那要来的,因此她自然知道这事,于是才会有这么一说。至于摔么,便是暗讽,你都有这么一个师傅了,还来争这样的名额,这可是丢人了。 对于柳依依的这般话语,宋清玄倒是清楚她话中之意,这难道便是被逼急了?想到这里他不禁笑了笑,连他身后的那位素衣男子也轻笑了笑,随后宋清玄便正色说道:“师傅曾言,这是对我的考验,我岂能一直依靠师傅,所以这次师傅他并未将这名额给我。” 既然已经做了那么多,那么宋清玄自然不会被柳依依的这番揶揄之语给激到,于是三言两语便给回了去。 宋清玄的轻笑到没有让晏无心过多注意,倒是这素衣男子的轻笑让晏无心留意了几分,眼前众人也在他神识之下,只是这素衣男子让自己本能的感觉到了几分危险,而且这危险还是在华叔身上没有感受过的,所以这自然值得让他警惕几分。 不知为何,看着宋清玄与身后的两位护卫,晏无心不自觉地想到了一句话——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突然想起的这话倒是让晏无心有些好笑,细想起来这话应该不是这样用的,于是收回目光,在心中不自觉地想到难道这周岐山便是此人,晏无心暗自留意。殊不知,在晏无心注意到素衣男子时,男子心中也有几分惊讶,以他的实力,阁中众人哪怕是那位金华也无法发现他的实力,而这晏无心竟然向他这里望来,他心中惊讶可想而知,那晚便觉得晏无心神识应该有些强,此刻他心中更是肯定了这一猜测。 果然,让其不能参加偃师考核才是万全之策,周岐山暗自道,这一次他倒是对宋清玄的处理感到满意,看来那几个耳光没白挨。 宋清玄的这番说辞使得柳依依大翻白眼,这名额给没给你别人又不知道,所以你怎么说都行,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考验之事自然没什么太大的说服力,只是他这样一说,你也不能说其强占名额,毕竟这名额本就不属于晏无心。 所以要怪就只能怪你遇到了我,宋清玄心中有些快意地想到。 先前他对于楼下的事情倒是不怎么关注,直到晏无心进了阁楼之后,他才有些感兴趣起来,而在遇到陆成之后,两人的一番商量,宋清玄才了解了晏无心的情况,然后两人的共同合计便将事情给推波助澜了一番,这样下来,首先将晏无心参加考核的这一名额给断了,若是事情不成,还能以防万一。 将晏无心声名捧起来后便能使之成为众矢之的,然后再有自己占其名额一事,明眼人都能看出三人关系如何,哪怕有人真想要帮晏无心一把,那么陆成再加上自己背后的力量,不论是谁恐怕都得掂量掂量,因为没人真的会为了一位连《时名集》都没上的魂师,而得罪两人,如此便能彻底断绝其后路。 乖乖,这何止一石三鸟,宋清玄心中满意,随后脸上表情稍变,露出了一个歉意的表情,好像他不小心那道这个名额,心中也愧疚得紧一般,这番变脸之快可以堪比翻书了。 不看还好,看到宋清玄这番样子,柳依依气就不打一处来,想要说点什么,却被慕辰拉住了手肘,制止下来,慕辰知道事已至此,说什么恐怕都不能改变什么,关键要怎么做。 是啊,到底要怎么办呢? 困局之中,即便是木子也有些无能无力,身在家族之中她能做的便只能为了家族,哪怕她此时心中多次想出声帮忙,但一直以来的冷静还是让她没有这样做,因为她知道,此时哪怕她做的再多,回到家中,长老的一句话便能否定自己,所以她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眼中积聚那越来越凝重的目光。 看到身后几人的着急以及木子眼中那稍显歉意的目光,晏无心反而倒是看开了一些,当然他自然也会想到,如果自己不进来这阁楼,事情会不会变成这样,不过看到陆泥巴和陆黑牛两人那急得出汗的样子,晏无心心中倒是有了肯定的答案,如果再选择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因为这便是他的选择,他自然不会后悔。 即便阁中已经有大多人都开始同情他起来,他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对于自己所做的选择,他一直都不需要去后悔,既然有了问题,那么解决就是了,这一刻,他心中念头豁达,并出声安慰道:“木子姑娘,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无需如此。” 他这话说得轻巧,只是木子又怎会不知此事的重要,对于一个偃师而言,生命中又能有几个四年?所以,她正想说点什么之时,却听有人说道:“哟,晏无心,想不到你竟然还活着,活着就算了,还不巧被我遇到了,真是孽缘啊,孽缘。” 这话传来,阁中众人都没有了先前那般议论,倒是有些无语,就连一旁暗笑不已的木祁连此刻都有些傻眼,见过招人恨的,但是没见过像晏无心这般。这才过了多长时间,难道又来一个? 不仅他这样想,现在阁中大多数人都像木祁连这般想到,哪怕就连在晏无心身后的柳依依都扶了扶额头,有些诧异地问道:“又来找你寻仇的?!” 晏无心听得她这话都是笑了出来,这次倒是真的笑出声来,因为他心中确实欣喜,欣喜他乡遇故知,欣喜终有故人来,所以他摇了摇头,回到道:“哪有那么多。” 然后,他向那道声音看去,先前那话话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是话中欣喜他是听得出来的,而话中的关心也让他心中一暖,看到来人,他心中不禁想到‘人模狗样’四个字,话不是好话,但却是好意,而口中也笑骂道:“怎么,你是来还欠我的钱!?”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陆乞儿。 对他而言,这段时间真的是有些久了,真的是许久,久到可以让自己的第一个好友成为旧友,不过能再次相见,这份喜悦已可以扫去先前的所有阴霾。 所以他能欢笑出声,他喜笑颜开,而陆乞儿看到他的笑容,眼里不知突然有了泪光,有些人相交不用多久,便能成为挚友,因为交心,所以相识能甚深,所以才会有这般喜悦。他心中暗骂了一声‘今天风真大,哪来的沙吹进了眼睛’,嘴上也不饶人,骂道:“到底你是乞儿还是我是,你真是见钱眼开了,这么点钱记了那么长时间不累嘛?算了,今天我心情好,就连本带息一起还给你,偃师考核的名额,给你了好不好!?” 晏无心看着他,笑容不变,轻声道:“好啊。”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师为知己者 从珍馐阁中出来时,时间已过下午,微暖的阳光稍有些西斜,抬起头来,晏无心恰好能那道被阳光染得微黄的虹瀑。■壹看书〓.虹瀑倒映中,空流积水下的空积城已近黄昏,这座古城此刻已显倦容。 看来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 到最后,6乞儿的出现也只是为阁中的事情点上了一个句号,而事情所产生的风波则是完全结束不了的,或许说应该是刚刚开始。适逢这一盛会,待消息传开,这一风波又会酝酿出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就现在而言,6乞儿的那番话语让晏无心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借着这喘息的机会,晏无心也能观得方才的落日余晖。 余晖中的空流积水自然很美,特别是在流水中的空积城更是如同流着金黄色的血液一般,让人迷醉,这可能便是很多人初见空积城时心中所想,不过这很多人却不包括晏无心。 因为此刻,他看着这空流积水,他所看的便只有这空流积水,没有什么余晖,也没有什么虹瀑,有的只是这流水。 进城之前,他便知道空流积水是一个阵,是一个魂阵,是一个可以称得上巧夺天工的魂阵,于是在进城之时他便看过这个阵,当时他也曾感叹过那些偃师的技艺,而此时他再向空中看去,他心中所看便是流水后的魂阵。 许多人都知道空流积水其实是个魂阵,但许多人都认为这个魂阵应是在城主府中,因为府邸上空便是那所谓的空流积水。很多人如第一次看到这般景象的晏无心一样,有的只是惊叹,而此时,经过先前那般波澜后,晏无心心中没有生起任何涟漪,反而感到格外平静,所以在6乞儿的提醒下,他抬起头想要欣赏美景,可他却隐约看到了一个阵。 这已是他第二次看空流积水。 很多时候,他学会一个魂阵都只是看了两次。他成为魂师不足一年,他能够刻画魂阵的时间甚至很短,所以知道这一点的柳依依和慕辰都曾经说过他的天赋很好,而在叶家,也有很多人说过他天赋很好,但是他没有这样想过,他觉得这并不是他的原因。 他不知道他的天赋真的很好。 此刻看着千尺虹瀑,尽流水潺潺。听着耳畔的流水声,他心中微动,脑海中那个最为熟悉的魂阵慢慢浮现出来。 魂阵:藏灵。 这是他最先学会的魂阵,也是他最为熟悉的一个魂阵,魂阵在脑海中慢慢刻画起来,见水飞流而下,如笔走龙蛇,魂阵见于心而想于脑中,忽然他感到有些困惑,不是因为他看不到而是由于他看到了。 没错,他看到了那个魂阵,和藏灵很像。 只是形似而神不似,这样便很不对,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被一道打趣之声将他的思绪拉回:“怎么?人都走了,你还在惦记着呢?就你这幅样子,你还和我我说跟别人没关系?” 回过神来,见6乞儿一副我什么都明白的模样,晏无心就不由有些无语起来,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只是那么长时间没见到这家伙,自己怎么就刮目不起来呢? 而其口中的别人指的自然是木子姑娘了,由于木祁连的关系,晏无心自然不可能再和木子一道回东南商会,一是没必要再麻烦别人,二是也没必要给别人再添麻烦,所以也就分道而行了,不过走之前木子姑娘自然是和晏无心告别了一番,并告诉其在哪可以找到自己,而这也便成为此刻6乞儿打趣的来源所在了。※要■看书.◇1― 在6乞儿看来,两人关系之中肯定是有猫腻的,所以不追究一番怎能满足其好奇心:“其实如果你想她你可以和我说,我可以告诉你她要去哪!?” 听到他这番话语,晏无心有些意外地说道:“你认识她!?” 似乎对晏无心的意外感到有些无可奈何,6乞儿不由地翻了白眼,无语道:“空积城中谁不认识她?” 想来也是,于是晏无心点了点都,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撇过头,看着6乞儿有些郑重地问道:“你有没有她的消息?” 很明显晏无心话语中的两个‘她’自然不是指同一个人,而在临安城中见证了这件事的6乞儿自然明白的其话中所指,于是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本想让其转移注意力,没想到他心中仍然始终惦记着这件事,于是他也认真地回答道:“我不知道,只是听说那6残雨那日差点把6家中堂给砸了。” 6家中堂,据说是6家族长与长老议事之地,能让6残雨差点砸了此地,便能知晓其心中的愤怒程度,想到这里6乞儿不由看了晏无心一眼,心中说不上是钦佩还是什么。 便是眼前这人让6残雨感受了一次什么叫‘白人送黑人’,而且是真真切切的丧子之痛。 不过晏无心对于此倒是没什么特别感觉,他那日便说过‘滴水之仇当涌泉相报’,话既然说出口,那么便要做到,否则说话的意义何在?至于那6宁,就算是一点利息吧。 只是依然没有她的消息,这让晏无心的心情有些低落,如同那飞流的虹瀑,一落千尺。 晏无心眼里的失望被6乞儿看在眼中,于是他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看着跟在晏无心身后的两位跟屁虫,6乞儿有些感兴趣地问道:“你从哪找来的这两个活宝,看起来有些眼熟啊?” 活宝说的自然是指6黑牛和6泥巴,从珍馐阁中出来,两人便铁了心般跟在晏无心身后,为了报恩,颇有些不离不弃地味道,只不过这份不离不弃背后是否是为了下一顿饭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活宝两字,6泥巴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而6黑牛却傻傻地笑了两声,似乎对这个称呼颇为欣喜,这一来又惹得6乞儿不由翻了翻白眼。 不过6乞儿的话语确实让晏无心转移了注意力,听到6乞儿话语,晏无心似是有些疑惑地问道:“听说你现在在抢叶家和6家的生意?” 这番听说可是来自于阁中6成与6乞儿两人的针锋相对,所以这可是确有其事了。 对此,6乞儿倒是没有否认,耸了耸肩并毫不在意地说道:“不算抢,这叫公平竞争。” 晏无心笑了笑,虽然他对叶家和6家了解的不算多,但也足够让他明白这6叶两家在临安城的地位,所以要与两家公平竞争恐怕没有6乞儿先前所表现的那般容易,只是他这般不讨好的去做这件事所谓何求? 难道是为了那半个馒头?晏无心心中有所想,还有一丝未曾说出口的感动。壹看书w︿ww.其实有时知遇应该说成遇知更好,因为遇到才能知道。 看到晏无心眼中的目光,6乞儿有些调侃地说道:“怎么,感动了吧?感动了那就快来帮忙啊,省得那黄胖子快要把我耳朵给吵聋了。” 晏无心知道,6乞儿口中的黄胖子便是那临安城翡翠阁的掌柜,只不过仅凭一个翡翠阁恐怕有些难以和叶6两家相争吧?既然他所做的是为了自己,所以他倒是直截了当地问道:“要怎么帮?” “你先去成为偃师再说,最好能夺得魁。” 四年一次的偃师考核,其中技艺精湛者又何止十指之数,其中更有名师之徒前来相比,要夺得魁又谈何容易。要知道,即使是6成当年以黑马之势震惊众人,这魁也没能落在其手中,所以晏无心仔细想了想,觉得此事的确要优先来做,说道:“那要不要先让人去帮你一下?” 这一来,就代表晏无心认可了6乞儿的提议,这下子,6乞儿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终于他在晏无心眼中看到了一直都未曾有过的……自信,于是他看了晏无心身后的两位跟屁虫,而后道:“他们?” “嗯,他们和你一样。” 6乞儿也是聪明人,这个‘和你一样’便能说明很多问题,例如说两人的……来历。 于是6乞儿沉默了片刻,似开玩笑般地说道:“怎么?这两人很厉害,难道能达到太微境不成?” 这番话可以算是玩笑,也能算得上是提醒,先前6乞儿和晏无心两人的对话也被6泥巴听到耳中,所以也应该知道他们所谈便是要对付临安城中名副其实的双虎,如果修为没有到太微境的话和他们在一起恐怕也非好事,这便是一番善意。 而6泥巴能在6家混到现在,自然也不是什么蠢笨之人,对那番话语,他心中有素,细想之后,像是回答问题般认真地说道:“只要能吃饱,黑牛应该可以。” 这句话倒是让晏无心和6乞儿有些惊讶,这太微境可不像是神游境那般随处可见,两者之差说是千里挑一也不为过,而这一点从华叔在东南商会的待遇便可知晓其中差别,所以真能入得了太微境,想吃饱那还是个问题吗? 于是晏无心点了点头,对于6泥巴的话语他倒是没有什么怀疑,所以他对6乞儿说道:“要不然就让他们先跟着你?” “你们觉得呢?” 这算得上是询问,而6泥巴和6黑牛极有默契地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此刻,两人还不知道这一声‘好’对他们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或许要过很久,两人才会知道这声‘好’对他们这一生的意义。 不过现在,他们至少不用担心吃不饱了。 “跟着你至少得有饭吃啊!”既然事情已经定下来,晏无心也不免对6乞儿打趣一番。 “这还用你说。”6乞儿挥了挥手,大有‘跟着我,有肉吃’的气势,随后身躯一震,极不和谐地说了一句:“那么我就先回临安了。” …………………………………………………………………………… 夕阳渐渐落下,丝丝余晖慢慢地从空积城中消失。 借着那余晖,还能清楚地看到走在眼前不远处的两人,应是在告别,6泥巴这样想到。 “泥巴,那我们就跟着他了!?” 这声泥巴将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看着6黑牛身上有些破旧的衣服,在闻着那不知多长时间没沐浴而产生的味道,6泥巴瞪了6黑牛一眼,然后说道:“你都多长时间没洗一洗自己了?真是差点把我臭晕过去。” 看着6黑牛还是那一副傻笑模样,他颇感无奈,然后闻了闻自己的衣裳,现自己身上的味道也没必要黑牛好到哪里去,心中咕哝一句‘看来自己也该洗洗了’,随后回答了6黑牛的问题:“我们肯定得跟着他,跟着他才能吃饱。” “就只为了吃饱?”6黑牛傻笑中如此说道,那憨厚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聪慧的目光。 听到这里,6泥巴不禁陷入沉默,他们跟这晏无心难道只为了吃饱吗?肯定不是,当初在6家,自己哄一哄那6宁,要吃饱还不是没什么问题,当个下人也能活得很滋润,作为狗腿子照样能够吃肉。 只不过这就是他们为6家卖命卖力所得到的吗? 渐渐的他心中原先的那抹坚决变得有些茫然起来。 没过多长时间,6乞儿便带他们上路,方向似乎便是回临安城的方向,这次,他有些犹豫,随后开口说道:“6少……” “不用叫我6少,我叫6乞儿,你这么叫我就行了。”这声6少将6乞儿身上的鸡皮疙瘩给弄起不少,于是他连忙打断了6泥巴的话语,随后像是想起来什么,颇感兴趣地说道:“哦,对了,难道你们真的去珍馐阁吃白食了?这么有趣刺激的事下次记得叫我,我教你们几招,保证不会弄得那么惨。” “……” “对了,叫我什么事?” “额,你刚才说的事是认真的?” “刚才说的,什么事?” “就是让他去成为偃师的事?” “废话嘛,这不是。不认真我干嘛要说出来。”一副明摆着的样子,6乞儿如此说道。 “那……他怎么说的。”这下子可让6泥巴有些惊讶了,他也是一名魂师,虽然修为什么的都不能入得了眼,但身为魂师自然知道偃师的稀少和珍贵,所以他还以为方才只是玩笑之语。 6乞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颇感痛心地说道:“你不知道?” 看到6乞儿这副模样,6泥巴犹豫片刻,还是诚实地说道:“不……知道。” “他肯定是答应了,否则我急着回去干吗?” 不知道该不该问,6泥巴还是支支吾吾地问了一句,这或许也是他心中所想,“你……那么……相信他?” “你呢?” 觉得自己有些没听清,6泥巴说道:“什么?” “你似乎也很相信他?”看着6泥巴,似乎看到他心中所想,6乞儿有些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我……” 6泥巴再次陷入沉默,的确,如果只是为了那一顿饭,哪怕花费再多,他和6黑牛也有还得清的一天,况且晏无心也说过让两人不必在意,所以两人其实不必跟着晏无心的,而什么吃顿饱饭,其实只不过是借口而已。 那声‘好’所需付出的可不只是年华。 为什么相信那人呢?他这样问自己。 是当初那人放了自己兄弟两人一命?是当初三人一起从6残雨手中逃走?是帮自己兄弟二人付了那顿饭钱?是觉得他能成为偃师前途无量? 都不是吧。真正触动他内心的或许便是在阁中之时,他知道自己的名字,他记得自己的名字。他的父亲为6家卖命了一辈子,他也曾问过他的父亲,这样做值得吗? 他父亲说,值得,因为当年的家主还不是6残雨,而那位家主在自己父亲饥寒交迫之时为他亲手端上了一碗粥,那碗粥他的父亲喝了一时,却报了一世。 曾有言这样说过,师为知己者死。说的是,若是魂师能遇上一位真正懂自己的偃师,哪怕为其所死也在所不辞。因为魂师易成,可适合自己的傀儡却难求。可是,他父亲不知道这话的原意,用他心中所理解的意思来教导了自己。 而自己后来明白了这话的原意,所以有时也曾嘲笑过父亲太傻,现在想来,其实父亲不傻,或许他心中所想才应该是那句话的原意吧。 应该是他傻,的确师为知己者死。 渐渐的他眼中目光越来越亮,心中也变得坚定起来,看到他这幅模样,6黑牛再次傻傻地笑了笑,那模样看在眼里,真的很傻。现在,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所以他这次倒是感兴趣地问了一句:“那么后面那句话呢?” 6乞儿撇过头,疑惑道:“哪句。” “成为魁那句啊?!” 这次6乞儿笑了出来,笑容中看不出认真与否,随意抖了抖肩,颇有些不负责任地说道:“你猜?” 得,又问不出来了,所以6泥巴只能撇了撇嘴,对6黑牛说道:“傻笑什么,好好走路。” 看到这里6乞儿收起了笑容,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桥上方的那人,随即说了一句:“是很傻。” 这话不知道是在说谁? 不过有一句话他也没说出口,“我当然相信他。” 第一百一十四章 寻师 都说相遇匆匆,不胜人间一场空。 可没想到,故友相逢也会如此匆匆,相见还未满半日,便又是离别。相逢如此,也难怪有言道,把酒话相逢,或醉千愁,或一笑而过,只是不知两人这算不算是一笑而过。 夕阳西下,站在石苍桥上,陆乞儿几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中,想来那应是归途数百里,不过想起两人先前在桥上所聊,他知道对方已经先行一步,那么该自己做的自己也要努力了。 “自从那件事以后,临安城便安静了许多,彷佛以后的热闹在那一日都被你挥霍一空。而那亲事未成,没有了刘庭之的叶家也只有一点底蕴尚存,也凭着这点底蕴才能支撑到现在。虽然那日陆残雨痛失一子,但陆家毫无疑问便是那最大的受益者,有着陆成和那位孟大师的存在,陆家无疑便如日中天一般,一点一点将叶家蚕食。在两家已互不相容的局面下,陆家也集中所有精力对付叶家,也因如此,陆家便不会在意临安城内跳出来的阿猫阿狗们,所以,翡翠阁也就是这个时候在临安城做起了傀儡生意。不过,你不用太过担心,叶家家大业大,虽然后辈成器的没有几个,但是叶家还有那只老狐狸在,即便是陆青云在陆家亲自操刀,想要吞下叶家也还要些时日,所以翡翠阁的生意暂时不会受到影响。哦,对了,那日过后,叶知秋似乎便没有当叶家家主了。” 石苍桥上有着一百零百座石狮,桥两侧各五十四座,桥下流水来自城主府中,此刻虽然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可是石狮上还尚有余温未尽,手指轻轻点着那石狮子,晏无心呢喃了一句:“陆残雨,叶知秋么。” “本来临安城中有着陆家和叶家,那么其他的傀儡生意也别想在城中扎根,不过此时陆家正逢千载时机,只要能将叶家吞食,那么陆家便一家独大,不论城中再出现什么生意,想必也不会长久了。因此,陆家自然不会在意翡翠阁,而叶家自然也自顾不暇,更没有功夫管翡翠阁了。与东南商会合作,哦,对了,其实我要在你之前认识木子姑娘的,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生意,生意,懂么。所以,我拉上了东南商会这条线,翡翠阁暂时在临安城中扎了根,不过能不能发芽还得靠你了。啧啧,听说你救了木子姑娘,我在想,以后谈生意我是让她吃点亏呢,还是让她吃点亏。” “……那要怎么发芽?” “这还用说嘛?傀儡,傀儡,拼的自然是傀儡了,怎么做不就清楚了嘛,不过我可跟你说,两个月,最多三个月的时间,这就是叶家那些底蕴能够撑的时间。” 想起陆乞儿走之前的这些话语,晏无心慢慢向前走去,手掌打过一座有一座的石狮,此刻没有了余晖的石狮如到暮年,已经没有了中午时分的那种傲姿,轻点石狮,晏无心慢慢来到了第三十座石狮,此刻正处在石苍桥中间,桥下流水已非潺潺,而是有些汹涌起来,听着流水声,晏无心彷佛看到了那日的临安初雨,也彷佛身在那条河中。 他知道,当时如果自己没落下水中,自己应该便已经死了,所以那种冰冷彷佛还感受在身,冰凉在心,目光坚定中他轻声道:“偃师么。” 不过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摇了摇头,继续向桥那边走去。看着陆乞儿走之前递给自己的那张纸,突然觉得那家伙果然很不靠谱。 “对了,说起那名额,恐怕你还得自己努力努力。不过以你的本事,应该不在话下,什么意思?你看了就知道了,对了,时候不早,我先走了,就这样,别送了。我警告你,你别动手啊。” 无奈笑了笑,看着自己手上的纸,清秀的纸上写着:寻师启事。 “本斋诚邀能师一名,为本斋刻傀儡二十具,事成之后定有重谢,另有偃师考核名额拱手奉上。” 看着这张纸,时间上是初六,应该是两天以前的事情,不过这偃师考核后天便要开始了,算一算,时间也没多少,那么自己也只能现在过去看看了,不知道那魂阵算不算太难。 希望不要太难,他这样想着,往空积城的西北方向,知沐斋所在走去。 …………………………………………………………………………… 珍馐阁中吃的不仅仅是那珍馐,还有这气派,所谓气派大概有三种吃法,分为:一尝、二品、三回首这么三种。 所谓一尝便是只吃一顿,如流水而过,大概便是一些不懂品味之人所点,若举例来说,那么今日陆泥巴和陆黑牛那顿白食可是其中之最。点了一桌的菜,为的便是填饱肚子,要说是尝恐怕还有美化嫌疑,或许说是塞更为贴切,所以一般选择这一尝吃法的客人,能坐的只有楼下。 所谓二品嘛,便是比满足口腹之欲更胜一筹,能够品的层次则要吃出花样,其中菜品肯定会更精致,待遇嘛就不言而喻了。只不过此刻先不去说这二品,因为现在珍馐阁中上了难得一见的三回首。 所谓三回首,说的有三,第一吃过以后,舌头再回首,也就是吃了以后还想吃,能百吃不厌,这才能名副其实珍馐之名。第二嘛,也就是,人再回首,珍馐阁有三楼,三楼之上,恰好能倚栏而坐,这享受可是能让人流连忘返,这样一想便能知其价格不菲,所以就不能不在提一下这第三,第三便是金回首,所谓金回首便是这些都不要钱,听起来可能让人意外,不过这些的确全都免费。 所以,能享受到这三回首,靠的自然不仅仅是身上的钱财,最主要的便是地位,而此时在珍馐阁三楼,所坐几人便是那木祁连、陆成和宋清玄一行人。 既然是他的珍馐阁,那么上一个三回首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况且席间之人完全能够配得上这三回首。 珍馐的正餐过后还有汤点,汤是那白锦三鲜汤,这白锦可是空积城一绝,据说是从天上伴着空流积水而来,一年所能抓住的不超过十尾。此刻,尝着这珍馐阁的招牌汤点,木祁连有些疑惑地说道:“似乎陆兄与那人认识,那人手中真的有一个名额吗?” 那人说的自然是后来的陆乞儿,自小身在空积城的木祁连自然不可能认识陆乞儿,而身在陆家的陆成对那陆乞儿自然是有一些认识的,这从先前那般交锋便可看出一些端倪。这名额便是木祁连和宋清玄关心所在,要是真如此,恐怕他们这第一手就要落空了。 好在陆成笑着摇了摇头,想到乞儿这两字果然与那人绝配,然后说道:“他不过是被陆家逐出家门的小子罢了,能有什么名额,他这样说恐怕只是为了让晏无心暂时躲开这风波。” “躲得了一时,他还能躲得了一世不成?”自古治水堵不如疏,躲开能有什么用,到明天,这风波还不知成什么样?想到这点木祁连笑了出声,心中实在痛快,他都是恨不得感谢晏无心一番,都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如果没有晏无心这个敌人,恐怕他也不会多出这两位朋友,既能认识陆成和宋清玄,区区三回首又算得了什么。 看着木祁连就已笑出声,宋清玄和陆成心中都有些鄙夷,事还没定就成这样,注定难成大事,好在宋清玄自然知道陆成恐怕还有话未说完,所以宋清玄接着问道:“那名额要从何而来?” 听到这里,木祁连笑容有些僵,不明白宋清玄话中何意?好在陆成和宋清玄都不在意他现在的尴尬模样,于是陆成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随即说道:“前几日在城中见到一趣事,确与这名额有关,不知两位可曾听过?” 如果晏无心在这便可认出陆成拿出的那张纸与他手中的那张一样,都是寻师启事,发都是有由这知沐斋发出,内容就不必多说了。 宋清玄接过这张纸,看了一遍不由皱起眉头,这纸发到现在还没有寻到能师,不是没有道理。要刻画魂阵,那么得学吧?学习魂阵的时间不会太短,即便你能在一日之内学会,那么还有二十具傀儡等你刻画呢?你再用一日刻画完成,好吧,即便能在一日之内完成,拿到了名额,那你这两日的劳累过后,这偃师考核你还参不参加了?所以,恐怕这便是问题所在,没有名额的人恐怕都不能完成这件事,能完成的那不都是天赋或者在魂阵上有一定造诣之人,那这些人还用愁名额,所以能完成的恐怕都不会去接。这知沐斋估计也是无药可施,乱试一计了吧。 只是不知陆成现在说出这事究竟为何?难不成……宋清玄想了片刻,说道:“陆兄的意思是,名额指的便是纸上这个。” 陆成点了点头,在看到陆成点头之后,宋清玄心中一松,而木祁连脸上又笑容重现,因为这根本就不可能吗嘛。否则,这珍贵的名额还能等到现在,这寻师启事早就被人接去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知耻,不知白 陆成点了点头,在看到陆成点头之后,宋清玄心中一松,而木祁连脸上又笑容重现,因为这根本就不可能吗嘛。否则,这珍贵的名额还能等到现在,这寻师启事早就被人接去了。 本来陆成也曾这样想过,不过想到在临安城中的那些事,他的心情就轻松不起来,晏无心口中的那个‘才学’一直在他心头浮现,因此他自然知道两人心中所想,如果真的不去管他那么今天自己和宋清玄的那番联手,恐怕这第一手布局就有些不那么把稳,这可不是他风格,于是他也笑了笑,出声说道:“木兄和宋兄可否知道这知沐斋的来历?” “哦,愿闻其详。” 原来这知沐斋当年也是一大商会,商会的名字到了今天也没有多少人记得清了,据说那个商会当年恐怕能与东南商会有一较之力,只不过不知为何,这商会就渐渐没落了,到了今天就只剩知沐斋了,而这名额也就是从那时候有的,恐怕过了这一次,那知沐斋的名额也就会被收回了。 这番说来,这没落两字用的倒也不差。所以这样想来,这恐怕也是那知沐斋的最后一搏了,不过这番努力看来倒是着实有些可笑。 讲到这里,陆成顿了顿,继续说道:“而那知沐斋本来也是想要翻身,所以接了城主府一单生意,便是那纸上的二十具傀儡,接了以后,没想到其斋内那能刻画魂阵之人因不满这知沐斋的待遇,于是便离开了知沐斋,因此才有了知沐斋这尴尬的局面。说起来,那人似乎与木兄认识呢。” 点到这里,宋清玄已经明白陆成话中之意,两人今天这番自败名声自然不可能是给晏无心受益,所以陆成便是想确保这件事没有任何闪失。想来既然知沐斋敢接这单生意,恐怕斋内的那人应该能够刻画魂阵,如果那人出手,自然能解决知沐斋的烦恼所在,所以这名额恐怕也不会再生变故。一时间,陆成和宋清玄便等着木祁连开口。 不过木祁连想了半天,也没想到陆成说的那人是谁,于是犹豫道:“哦,与我相识,不知陆兄说的是……” 听到这话,陆成和宋清玄心中都大骂起来,不过陆成脸上笑容不变,似是提醒般地说道:“不知木兄府上可有一人名叫余白。” 余白……想了半天,木祁连终于有了一些印象,那余白当初的确来找自己,而自己也是以城相待,不过几番时日下来,木祁连也知道这人会的只有一个魂阵,而且那魂阵也没有什么用处,而以那人资质根本没有成为偃师的可能,所以便让他在自己府上待着,就当养一闲人,而自己也没有多加关照了。只是,现在提起此人,难道此人真有那么重要? 没有过多的迟疑,木祁连便吩咐手下之人将余白给请来这里,三人便在这阁楼之上继续有说有笑起来。 不一会,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便来到楼上,青年面貌说不上英俊而且明显酒色过度显得有些苍白,其眼中充满市侩之气,一看就给不了人什么好感。 虽然这个时候将自己叫来简直是误了自己的好事,但余白见到木祁连心中一喜,不过脸上还是得装出一些傲气,毕竟他也会刻画魂阵,虽然不是偃师,可是那分傲气还是得有,毕竟这样自己在府上才能有更好的待遇,至少这暖床之人得换一换了。 此时,余白心中如此想到。 看着他这番谄媚在眼中,傲气在脸上的模样,别说陆成就连木祁连都有些看不下去,所以木祁连咳了一声,像是提醒般不经意地介绍道:“这两位是陆成,陆兄;以及宋清玄,宋兄。” 余白不是孤陋寡闻之人,对于这两个名字他自然是听说过的,特别是陆成身为上次的黑马,这名声可是让他遥想了很久。这下子,他脸上哪还有傲气,走到木祁连身后,连坐都不敢坐了,这瞬间简直连自己床上的那等着自己的人都已经忘记了。 看到余白的样子,陆成忍不住腹诽了一句,也不跟他饶什么弯子,直接对其说道:“听闻余白兄技艺精湛,何不去接下知沐斋的那名额,去参加一下偃师考核呢?” 虽说称呼他一声‘兄’字,可余白两字则有明显的距离感,初听陆成的话语,他心中一喜,为陆成能认识他而高兴,只不过听下去他就觉得有些不真实了,技艺精湛什么的,在府中别人拍他的马屁还能听一听,这陆成说出这话语就有些说笑了。不过他也不是蠢笨之人,听到后来他便知三人叫自己来的目的,恐怕是想让自己去拿下那名额吧。 想到知沐斋,余白心中就有些惦记得紧,不知那小妮子长成什么样了?细皮嫩肉的,要不是那老家伙阻止,自己就能为其开苞了,现在想来,当初离开知沐斋可是好事一桩啊,否则自己哪能有这番机缘? 于是他想了想,说道:“这事自己应该可以完成,不过这偃师考核嘛对我就没有什么希望了。” 他这话说得委婉,似是有自知之名,其实是在提条件,所以木祁连皱了皱眉,他可不希望这余白来惹得陆成和宋清玄不悦,把自己的这份关系给搅了,所以他脸上不喜,正想说点什么,却被陆成给制止了,只听陆成说道:“以余白兄的实力这偃师考核应该不成问题,我这里有一些考核的经验,如果余白兄真取得那名额,我们不妨可以交流一下。” 陆成已经是九品偃师,说是交流其实便是告诉他自己当年的经验,如果是其他人听到这话自然会欣喜若狂,可是对余白来说,虽然他心中也有些激动,但他却有些不满足,所以他装作深思。 这次,陆成也皱起眉来,木祁连看到这里心中感到有些不妙,对这余白有些讨厌起来,不过此时正需要对方帮忙,于是他开口说道:“余大师,一直为你准备的西房,大师却迟迟不肯入住,那几位婢女打扫房间可是有些累了哦。” 木祁连的话语可是给足了余白面子,不然以余白的这点本事,哪称得上一声大师,听到木祁连的提醒,余白心中一喜,看来自己是赌对了。这西房可是木祁连府中最奢华的一处,平时自己哪有资格入住,特别是木祁连话中的几位婢女更是让其心中痒了起来,这下子,他连忙答应:“既然陆兄看得起在下,那我便去试试。” 只说到陆成而没有说起木祁连,显然是有些不把他放在眼里,偏偏木祁连还不能生什么气,只是把这一茬给记在心中。对于余白叫自己陆兄,陆成也没有什么不悦,对于这种人,让他得意片刻也没什么,他只是说道:“应该可以?!” 这话便是在问余白。 余白心中一震,立马改口道:“一定没问题。” 这下三人才不由点了点头。 站在珍馐阁楼中,虽然天色已黑,但是城中也有了点点微光,这不失为另一番美景,看着楼下光亮,余白心中顿生豪情,彷佛眼中已经见到了属于他的辉煌。 而那位房中娇人已被他忘在一边。 ……………………………………………………………………………… 说起来,空积城虽然有些规模但也并不算太大,况且那知沐斋所在离珍馐阁也并不算太远。因此,走过桥后,再过了半个时辰不到,晏无心便已经来到知沐斋前。 一路以来,他也大概听到了一些关于知沐斋的消息,这消息自然是好坏都有,但因此也让他对知沐斋有了大概的了解。 知沐斋做的应该也是傀儡方面的生意,不过想来生意应该不太好,斋内的傀儡虽然没有什么灰尘,但是都有些老旧了,看来这没落二字形容得并不差,不过此时斋内却喧闹异常,与这没落不相符合。 “老乌头,你这名额还是给我算了,我在城主府内有熟人,跟你说一声,也可以将你这店保下来。” “老乌头,你也不想想现在离那考核还有多长时日,你真的以为有人能完成你那张启事上说的内容,别异想天开了。” “老乌头,我也是为你着想,你……” 听了一些话语,晏无心大概也明白了这些人的来意,大都是为了那名额而来,心中好奇,晏无心随意问了身旁的一人:“怎么,这寻师启事很难完成吗?” “很难?连阵图都没有,这是很难可以概括的吗?”那人冷笑说道,随后便在一旁跟着大声囔囔起来。 没有阵图,这倒是让晏无心有些没想到。 “不买的就赶快出去,别挡路。” 突然一声娇喝之声传来,一位少女拿着扫帚在哪里扫地,说是扫地,其实应该是想撵这些人离开,看着少女模样,年龄应该是没有晏无心大,或许稍小一些,相差应该并不大。不过少女扎起两个小辫子,再配上她那清纯的模样,倒是显得有些可爱,看着少女的出现,斋内不少人都咽了咽口水。 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为那名额而来吧,看着少女那怒目而瞪的可爱模样,晏无心有些失笑,笑了过后,他扬起手中的纸,出声说道:“这还算数吗?” 他手中的纸自然是寻师启事,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另一道声音传来。 “自然是算数的,对吧乌老。” 那声音来自一青年,认识的人便会知道,那人是余白。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后到的白眼狼 天色虽晚,但借着知沐斋内的烛火也能隐约看清来人。 来人是名青年,看上去的年纪比晏无心大上不少,身上衣着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比起晏无心而言明显华贵了不知几个档次,只不过乍看起来,青年脸色不怎么健康,反而有些苍白,在烛光下,这种苍白便显得更为明显。 看到来人,那名在斋内扫地的少女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若先前的怒目而视只算是晴转阴的话,现在少女的脸色应该算得上是乌云密布了。想来,如果少女手中拿着的不是扫帚而是别的什么,恐怕早已经扔了过去。 少女的这幅模样在青年看来则另有一番风味,乖顺的见得多了,也有些腻了,此刻少女这带刺的模样则让他又动起以前的心思来。看来,得不到的确实永远在骚动,青年舔了舔嘴唇,颇为熟悉地走到斋内,看着自己走后斋内明显衰败了不少的景象,似乎是有些遗憾地说道:“看来这知沐斋没有我的确不行啊,怎么样,小灵儿,想我了没?” 少女名叫乌灵,乃知沐斋斋主的孙女,这一点周围的许多人都知道,而晏无心也听人传起过这个消息。 听到那假惺惺的话语,少女乌灵终于有些忍不了,抬起扫把来便向前扫去,并怒声而道:“你这白眼狼,亏爷爷当初那么对你,你还好意思回来。” 话音伴着扫帚而出,少女的这一扫颇有横扫千军的气势,不过瘦弱的她又哪来什么气力,扫把说是扫出不如说是挠出更为形象,青年看着那向他而来的扫帚,哈哈一笑,便把扫帚握在手中,用力一拉,少女便有些站不稳,随即受力向他跌来。 看着少女这自投入怀的惊慌模样,青年心中更是骚动起来,大感后悔,若是当初自己忍耐一番,哪怕被那老头再指使一段时间,等那老头一嗝屁,那么连斋带人不都是自己的。 真的是小不忍则乱大谋矣,不过此刻也不差,青年已张开胸怀,只能那美人入怀了。 青年这幅作态让晏无心有些厌恶起来,况且看着少女那副惊慌失措的可怜模样,让他心生同情,于是指尖魂丝突现,朝着少女手握的扫帚而去。 晏无心指尖轻弹,魂丝微动,乌灵只感觉扫帚上传来一丝力道,将自己前倾的身体给稳住。还好,虽然不知道这力从何来,但乌灵心中倒是长呼了一口气,不过这力道虽小,这一倾一停之间让乌灵有些措手不及,反而让她没有站稳,向另一个方向扑去。 本来乌灵离晏无心就不远,况且被青年拉了一把后,乌灵离晏无心的距离就变得更近了一些,于是这一扑正好朝着晏无心扑来。正感觉有些不对劲,鼻子间已闻到少女身上淡淡的芳香,晏无心便看见了少女没有站稳的身体向自己而来,这瞬间,指尖的魂丝再出手已来不及,于是,只觉得身上多了一丝柔软,少女的身体便撞到了自己身上。 更不幸的是因其手中拿着那张寻师启事的缘故,晏无心手的位置实在有些太过恰到好处。 这下子,少女轻呼了一声,马上站直了身体,脸上变得有些羞红起来,若是撞到的是那青年,她肯定便会立马破口大骂,但是现在由于自己的缘故撞到了一位陌生人,少女原有的羞涩便占据了乌灵的内心,她颇为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来,暗中深呼吸了几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对那青年说道:“余白,你还好意思回来?” 少女的这番不小心让晏无心有些手忙脚乱,否则也不会有先前的那番意外,不过意外便真的只是意外,要说他内心有没有什么其他想法,答案自然是否定的。那件事以后,晏无心的内心便可以说得上是心如止水了,或者说是心如死水。所以,在少女站稳了以后,他便向后退了一步,与其保持了一些距离。 而后,晏无心便从新打量起那位青年来。 听到少女口中那极怒的声音,晏无心也大概知道了来人是谁。要说小道消息,那么坏事自然比好事要更能成为谈资,就如知沐斋的没落更为人们津津乐道一般,那余白也能被一些人说起。 当然,这说起嘛自然是诟骂居多。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余白的确当得起少女先前所说的那三个字——白眼狼。 据说,这余白当年也是流落街头,然后被这知沐斋斋主收留,而那段时间,余白表现也不错,勤劳恳恳吃苦耐劳,于是倒是让那斋主省心不少。过了几年,那斋主看着余白生性不错,便将这知沐斋的压斋魂阵相授,更是将这余白视为己出,大有让其接管知沐斋的意思,而且也愿意将自己的亲孙女下嫁于他。不过日久见人心,在学会那魂阵以后,知沐斋很多时候便只能依靠于他,而余白也渐渐露出了本性,哪还有原来勤勤恳恳的模样,这知沐斋也被他给败得差不多了。 于是,钱花得差不多,他也不愿意管这烂摊子,不过那乌灵倒是水嫩得紧,于是他想办法骗那老乌头去接了一单生意,以为真如他所说想以此来振兴知沐斋,哪知这生意一接,余白的大尾巴就露出来了。城主府的生意完不成,恐怕这知沐斋也别想再存在下去了,而余白就是看准了这一点,以此要挟,想要让那老乌头将其孙女下嫁自己,否则这魂阵,他就不刻了。 说到这里,事情便已很清楚了,老乌头自然没有答应,所以那余白就一走了之,据说去投了别人,好吃好喝的在着,这知沐斋便成了如今模样。说是经历了这一打击后,那老乌头便一病不起,这知沐斋也落到了眼前少女,乌灵的身上。 所以,这‘白眼狼’三字说得的确贴切,应是有不及而无过之。 不过这余白自然没这觉悟,虽然乌灵没有来到自己怀中,但是看着乌灵这带刺模样,不失为一番享受,所以面对乌灵口中的指责,他丝毫不以为然,笑着说道:“小灵儿,你这就有些不识好人心了,哥哥我可是回来帮你的,我不回来这斋内的二十具傀儡你们要怎么办?” 听到这话,晏无心不禁皱了皱眉,看来这余白也是为了那名额而来,亏其还能把话说得那般大义凛然。而乌灵听到这话也不禁沉默起来,她是讨厌此人,但是没了阵图的前提下,能够刻画魂阵的似乎便只有眼前这人,眼看那最后期限就要到了,如果不能按时完成那单生意,那么爷爷这一辈子的心血恐怕就要付诸东流了,比起这个,给他那个名额也没什么。 想到这里,乌灵咬了咬嘴唇,似是在心中做出了决定,正要开口却只听那余白又正声说道:“话说在前面,我这番回来可不是报答那老头的恩情,他的恩情我这几年做牛做马也还得差不多了,我可是为了你小灵儿回来的,虽然你当初不肯嫁给我,但我对你真的是一片真心,这次回来,我便是为你来解决这些事情的。” 说完他还扬了扬手中的寻师启事,若是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人,他这番话听起来肯定能算情真意切了。 不过,晏无心听到这番话语,眼睛不由眯了起来,余白的这些话让他想起了一些很不高兴的事情,这般逼婚的场景在那日的临安城中又何尝没有呢? 乌灵听得余白的‘情义’,那轻咬的嘴唇已经慢慢被其咬出血来,少女的这幅模样显得更加楚楚可怜起来,想着自己患病在床的爷爷和这危在旦夕的知沐斋,少女看了余白很久,那眼中恨意怕有千斤万两,伴着泛红的眼眸,少女出声,那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好……” 听见少女的这个‘好’字,余白已经喜形于色,不过一道苍老的声音将这少女的声音压了下去,“你可以滚了。” 扶着知沐斋的前柜,一个老人颤巍巍地走了出来,看得出老人的身体不怎么好,但先前的那声音却是异常的洪亮。 来人正式知沐斋的斋主,也是很多人口中的老乌头。 “爷爷,小心。” 看到来人,乌灵顾不得其他,连忙过去扶住了爷爷的身体,而那老乌头看着自己的孙女,眼中宠爱依旧,拍了拍自己孙女的细手,示意她不用担心,随即朗声对余白说道:“知沐斋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现在可以滚了。” 听得他这番不客气的话语,余白心中脸上也没了先前的笑意,冷笑了一声,对老乌头说道:“老不死的,你可得想好,现在能救这知沐斋的只有我,我走了,用不了三天,等城主府来人,你觉得你这知沐斋还能保得住?” 他这话说的不假,原先斋内的来人大都都是看准这点来弄到那个名额,只是在余白出现以后,斋内的其他人便知道自己没希望了,所以走了走了一些,留下来的基本上都是看戏的。 余白的话让乌灵心中一震,想要劝一劝爷爷,不过这老乌头抬起手来,没有让乌灵开口,在他心中自然分得清那个更重要,这知沐斋没了就没了,大不了自己没脸去见列祖列宗就是了,可这孙女自己可只有一个,于是他说道:“说了,你可以滚了。” “好,好。”连说两个好字,余白拿出了手中的那张寻师启事,随即说道:“走不走这恐怕不是你说了算,这寻师启事我已经接了,让我走可以,恐怕你得拿出十颗红色魂石来。” 寻师启事就如同契约一般,发布者想要违约只能作出赔偿,赔偿便是十颗红色魂石的代价。这代价不菲,别说是知沐斋,就算是东南商会想违约恐怕也要思量一番,所以这寻师启事一经发出,就很难后悔。当然,若接启事的人完不成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只不过代价没有那么严重罢了。 所以这启事被余白接了去,完得成完不成不还是看他的心意,若是其拖上几天,到时候随便赔点,那么最后吃亏的不还得是知沐斋。要知道,接的人完不成罚的只是十颗黄色魂石,这点惩罚可不会让余白心痛。 现在明显是知沐斋一方处于难处,以其现在处境,别说是红色魂石,恐怕橙色魂石其也拿不出一颗。没想到自己的主意竟然弄成了这般处境,想到这里,乌灵眼眶不由又红起来,她知道,爷爷的身体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如果到时候知沐斋没了,那么爷爷…… 只不过,正当余白得意之时,晏无心不由向前走了几步,恰好站在余白身前,与其视线相对,随后看了余白一眼,扬了扬手中的纸,对其说道:“不好意思,我先说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魂阵:虫车? “不好意思,我先说的。” 知沐斋外有微风吹来,由于知沐斋的位置其实离流水不远,所以入夜以后,斋内就会显得有些清冷,伴着微风,斋内那微弱的烛光有些摇曳。或许是因为生意不太好的原因,还算大的知沐斋中竟然就只点着一根蜡烛,在这瞬间,烛影明灭间,晏无心那清秀的脸庞也有些看不太清。 不过认真听来,斋内众人也发现说话的似乎只是一个少年,年纪应该不比乌灵大上多少。这一点,或许离晏无心最近的乌灵是最先发现的,一双有神而灵动大眼睛有些好奇地盯着晏无心,不知道其心中想起了什么,脸上又显得有些羞红起来。 说起来乌灵的确能算得上是美人,不过由于年纪的原因,这美人或许还只是初长成,所以这丫头只能算得上是美人胚子,不过即使是这样,也使得余白心动不已了。看见乌灵此番模样,余白心中自然不是滋味,再加上晏无心横插一脚,他心中火气更甚,冷冷地笑了一声后,他沉声问道:“你确定?” “这个自然。” 听着晏无心的话语,余白在心中冷笑了一句‘自找死路’,要知道接了这启事完不成也是有代价的,既然对方想白白损失这些魂石,他自然也喜闻乐见,毕竟天下之大,总有这么一些人总愿意做傻事。 “那就你先请吧。” 听得余白这话,晏无心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与陆乞儿见了一面,看来也跟他学坏了。不过晏无心随即想起了一件事,犹豫了片刻,他挠了挠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自己身前的乌灵问道:“能不能先让我看一下魂阵?” 话音落下,随后晏无心看到他身前的乌灵愣在了那里,杏眼微睁,有些不可置信,她这番表情倒是极其可爱。其实不止乌灵,如果晏无心环顾四周的话,他会发现整个知沐斋像是被冷风吹得冻住一般,斋内众人的表情都将僵在了那里。不过,烛光昏暗,即便他环顾一圈,想必他也看不太清,不过看不清却能听得清,斋内隐隐有些笑声传来,这便很能说明问题。 对于斋内那隐隐的笑声,晏无心却感到有些奇怪,难不成先前提的要求有些过分,他不觉得啊,这要求应该不算过分吧,刻画魂阵之前总要看看的吧,这应该是很正常的嘛,他如此想到,不明白这些人在笑什么。 殊不知,他提的要求确实正常,按照常理也确实是这样,就如同作画之前总会看一下要画的事物。只不过刻画魂阵却不能按照常理来,如果常理如此,那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偃师了?其实,余白的那句‘你先请’,请的便是让其先行为傀儡刻画魂阵,因为敢接这份启事的,对于那魂阵恐怕也应该是熟悉的,简单说起来,便是要‘胸有成竹’。在没有阵图的情况下,应该没有人会愿意来此学习魂阵,就算有,恐怕这也不是在一时可以完成的。只是,晏无心这话说出来,他倒是将两者都占了,在没有阵图的情况下学习魂阵,就相当于你要往一千个被子中倒入不同分量的水,倒错一个便是失败,甚至对魂阵而言,这难度恐怕不只是一千个杯子,说是上万也不过分,并且你要记得先前倒入的水量,一次错便是全错,这难度不用多说,所以想要这样做的人一定很笨。 反之,觉得自己在一时便可完成这一切的人那么就不仅仅是笨了,笨还好,至少这份毅力值得敬佩,可是白日做梦那就是傻了。既然晏无心两样都占了,那么这便有些又傻又笨了,这难道不是很好笑? “哈,哈,哈。可以的,小子,本来大爷我心情还有些不好,你竟然能让本大爷心情好起来,就冲这一点,等下的魂石我就帮你出了。” 不用多想,这大笑声便是来自余白,没错,他的确很开心。据他所知,那魂阵可是这知沐斋压箱底的东西,那老不死也说过这魂阵只传给过自己一人,所以晏无心的出现确实让他有些意外,甚至他也脑海中还闪过了‘难道那老不死的骗自己’这样的念头,但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自己多虑了,没有阵图,你能看出什么来,这一切只不过是傻人在做傻事罢了。 不过,的确很好笑啊,能让自己笑得眼泪都流出来,单凭这个,那十颗魂石自己就应该替他付了,看来今夜确实是自己的良辰吉日啊,好事不断地朝自己而来。 余白已经被笑弯了腰,而看着在那边独自乐成一团的余白,晏无心嘴角轻轻上扬,你在笑别人,殊不知别人也在笑你。他倒是没觉得有多丢脸,习惯性地耸了耸肩,说了一句:“那倒是多谢你了。” 随后,看着身前小姑娘杏眼瞪得大大的惊讶模样,晏无心问了一句:“怎么了,没有魂阵嘛?” 看着他不像是开玩笑,乌灵看了自己身后的爷爷一眼,彷佛得到了莫大的勇气,于是小姑娘咕噜咕噜转了转眼珠,斟酌着语言,有些为难并缓慢地出声说道:“魂阵倒是有的,只是没有阵图。” 听得她这话,晏无心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要重复这个众人已知的事实,他想看的本就只有魂阵嘛,难道是自己没说清楚? 看了晏无心这般认真的模样,乌灵这小姑娘接下来的话彷佛被噎在喉咙一般,也不好再说出口来。不过好在这知沐斋主事之人本就不是乌灵,那老乌头看了晏无心一眼,不知在想什么,随后对乌灵说道:“也罢,灵儿,你就带他去看看吧。” “哦。” 点了点头,乌灵对晏无心说了一句‘跟我来吧’,便向斋内的内阁走去。看着两人向内阁走去,余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还止不住,捂着自己笑得有些疼的肚子,“我倒是在这里等等看,看你能看出什么花样?” 看到余白这幅模样,老乌头不禁叹了一口气,自己生平就只看走眼了一次,没想到就将这知沐斋给赔了进去。死后,自己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啊,他这般想到,烛影斑驳间老人彷佛又老了几岁。 一路上,乌灵倒是没有之前的灵动,反复转过身来偷偷地看了晏无心几眼。看着她这番模样,晏无心心中倒是颇感有趣,眯笑地看着她:“怎么了?” “啊。”彷佛是做坏事被逮到一般,乌灵叫了一声,随后支支吾吾了半天,对他说道:“没事,想感谢你来着”,不过话才出口,她的脸上又有些羞红起来,她所理解的感谢是她接住了自己,不过还好光线黯淡,晏无心看不清楚。 其实,她方才心中想的是自己身后这人也不像是傻子啊。 晏无心倒是觉得她是在谢谢自己先前的出手,所以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反正我也觉得那余白不是好人。” 不提还好,说起来就气,听见‘余白’二字,乌灵便找到了发泄口,立即开始大骂起此人来,“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人,可惜爷爷不听我的”,“我跟你说,他这人有很多毛病……” 诸如此类的话语便说了一路,还好现在离外堂有些距离,想来余白是听不见这些话的。看着她手舞足蹈生气模样,晏无心颇感好笑,而在他心中彷佛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当初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她也会跟自己这样抱怨很久,不知她现在在天机府过得怎么样? 于是鬼使神差的,晏无心伸出手来摸了摸乌灵的头,对她说道:“那等一下我去收拾他,怎么样?” 不知是因为晏无心和煦的笑容还是她感受到了晏无心心中的善意,这次她并没有惊叫出声,而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对晏无心的称呼也变成了‘哥哥’。她在心中暗自决定,哪怕这位哥哥没能刻画魂阵,那十颗魂石自己这边也不要了,省得从余白那里拿来脏手。 没多长时间,一小阁房间就出现在晏无心眼前,这内阁其实并不大,比起那外堂而言,更是小了不少,看来这爷孙两过得其实并不好,走进房间,只见小姑娘点着油灯看着书架上的一本本书名,终于在一本有些古旧的书中拿出一张纸,想来这就是那个魂阵了。 看来,藏得还真好,足见其珍贵。 看着这张依旧如崭新一般的纸,晏无心将其接了过来,他知道这张纸对爷孙两到底意味着什么,看着纸上繁乱复杂的线条,晏无心对乌灵说道:“能不能给我点时间。” 看着晏无心真诚的目光,乌灵点了点头,小姑娘将手中的油灯放在桌上后便走了出去,出去时还顺带为晏无心带上了门,与先前那个骂个不停的小姑娘相比,乌灵此刻倒是显得有些安静。 看着少女离开,晏无心慢慢打开了手中的纸。 “魂阵:虫車” ; 第一百一十八章 融阵 上 帮晏无心带上门,乌灵便站在内阁外等待起来。 可是,才出门,她心中就有些后悔起来,或者说是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完了,完了,我一定是吃错药了,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在房内看魂阵呢?他要是记下来怎么办?” 这般想到,但是突然想起来对方本就是来学习魂阵的,所以她敲了自己的小脑袋一下,觉得自己真的是笨死来了,“笨,我在想什么?学习魂阵哪有不记的?” 不过,才转身,又想起了一件事,才放下的心便又提了起来,“万一他没记住,将那张纸弄破了怎么办?那我应该现在进去?” 下定决定,来到了房门外,房内油灯微弱的光芒将晏无心的身影映在了门上,看着这道身影,她觉得晏无心应该是在学习魂阵,所以抬起的手又有些犹豫,“万一我突然进去,吓到了他,他一不小心就将那张纸撕烂了怎么办?那张纸可是爷爷最后的希望了。” 说是希望,其实这希望只怕太过渺茫,若将这份希望比作光芒的话,恐怕这份光芒要比知沐斋内的那点烛光还要弱上几分。或许说,这是老人心中那仅存的微光。 “啊,怎么办?谁来帮帮小乌灵。” 就这样,在来回的纠结中,乌灵在门外走来走去,而时间就在她的踱步间,在脚尖缓缓流逝。 …………………………………………………………………………… “魂阵:虫車” 首先映入眼中的便是这个魂阵的名字,轻念着这个名字,晏无心慢慢地看起这个魂阵来。 魂阵自千年前便开始流传,历经千年时间,世间魂阵已数不甚数,若魂丝是魂师与傀儡之间的桥梁,那么魂阵便是魂师与天地之间的桥梁,所以刻画魂阵才会成为了偃师的基本。当然,并不是说能刻画魂阵就能成为偃师,世间既有傀儡千万,那么魂阵自然也不会比这少,若是现在还想着像以前那般‘一阵走天下’,那未免是有些不太实际。 可是历经千年,傀儡既然已经渐渐成为了一种必须,那么魂阵若没有一点发展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说起发展,便不得不提一下数百年前的‘细水长流’之法。魂阵纷繁复杂,线条交错间常让人眼花缭乱,其中刻画之时,每一线条间所赋魂力不同,差之毫厘便谬以千里,而魂阵所求莫过于精确,谬以毫厘这魂阵都不能成更别说谬以千里。 所以这阵图的重要性也体现于此。 所谓阵图,便可理解为图解,越详细的阵图解释得便越清楚,而阵图中的灵魂之力更能供神识浏览,这样一来可以说省了大半功夫,因为其可以直接铭记于心。但魂阵常现但阵图难寻,没有阵图之时学习魂阵之难先前也曾提过,但既有难题,那么便也有解决之法,而其中最取巧的便是那‘细水长流’之法。 何谓细水长流?就是将那纷繁的魂阵线条看成一个个杯子,一条条线汇成图案而后成阵,恰似无数个杯子相连,而刻画线条是所用的魂力看成是往杯中注水,这为‘流水’,魂阵本就是发出天地之声,而这流水之法也似敲击杯子发声。先前说过,这其实很难,难便难在这不仅麻烦,而且极为耗时,更多时候是徒耗心力而一事无成。所以想减轻其中艰辛,只能以细水试之,这样只求成阵而不求阵本身效果,这样一来先成魂阵再求其效果就会省事得多。可是将两者分开来,很多时候便达不到原先的效果,很多时候只能使得一加一等于二而不能产生质变,这也就是所谓的假魂阵。 而与之相比真魂阵更加注重四个字……一气呵成。 须胸有成竹而行云流水,方能一气呵成,魂丝不能断,魂力流转也不能停。 只不过此刻只有一张纸,纸上只有魂阵而无其他,所谓‘阵不知所起,何以而深?’,不知魂阵从那而起,又怎么刻画魂阵呢?这便是第一个难题。 解决了第一个难题之后,还有数千个难题等在眼前。所以也因此,即便是当初有着阵图的余白,学会这个魂阵也用了三年时间,这还是他当初勤劳刻苦的时候,若是以他现在的心性,恐怕魂阵便要与他无缘了,凭此可见其中艰辛。 不过千苦万苦都是别人的苦,看着自己手中的魂阵,晏无心慢慢从自己怀中拿出了《洛神赋》,将纸页翻到了第三页,自从自己学会魂阵:藏灵以后,这《洛神赋》的第三页便是一片空白。 白纸便代表着可任其书写,而《洛神赋》上的空白便代表着任其刻画。 将手中的白纸小心的放在桌上,看着眼前的白纸,指尖的魂丝来到了《洛神赋》的白纸之上,随后晏无心便在这纸上刻画起来。 既然不知所起那就随便乱起,晏无心是这样想的,而他也是这样做的。若是照葫芦画瓢,那而不是一件难事,况且眼前还可以参考,所以在这《洛神赋》上刻画一个一模一样的魂阵,并不难。 应该说是极其容易。 所以,不过眨眼之间,在第三页上便刻画好了一个魂阵,只是严格说来,这不算是魂阵,应该只算是一个图案罢了。 随后,晏无心的目光便来到了这图案之上,可以说得上是聚精会神。由于没有开窗的原因,油灯的灯火在屋内并不摇曳,而在淡黄色的火光之下,只见《洛神赋》的纸页之上闪过一道淡淡的光芒,那道光芒不比灯火亮上多少,光芒过后,那第三页上的图案便消失不见,而纸面又变得空白,彷佛那个图案从未出现过一般。 片刻之后,见得《洛神赋》第三页上出现了几个字,而那几个字的出现,就如同落入湖中的石头一般,激起水面荡漾,水波扩散,那白纸如同湖面,慢慢被水波扩散开来,一个魂阵便在纸页上散开,渐渐呈现在晏无心眼前。 看着呈现在眼前的魂阵,晏无心指尖的魂丝慢慢来到了纸页之上,随后魂丝在魂阵上划动,如同刻画魂阵一般,而伴着魂丝的划动,书上也出现了一列列文字。 “魂阵既为融,其核心便在于一融字,所以应起于两侧,兼顾而不失衡……” 两根魂丝分别起于魂阵两侧,然后由外向内,逐渐而走。 “既要兼顾,魂阵中心应留白,以此为包容……” 魂丝来到魂阵正中,随后恰好交错而过,如同不相识的两人擦肩,在这正中之处留下了一处空白。 “……” 一条条、一列列文字不断在纸页上出现,文字随魂丝出现而后又消失,就这样重复间,一个魂阵就在晏无心眼前再次刻画,而他身前的《洛神赋》如师傅般,循循善诱地将魂阵解析。 若说它是阵图的话,这应该是关于这个魂阵最详细的阵图。 很多阵图,因为流传的时间太长的原因,阵图本身会有一些残损,并且因为其中灵魂之力有限,神识每浏览一次其中的灵魂之力便会损耗一分,数次下来,或许这阵图就会渐渐失效,从而变成与白纸无异。 油灯的灯火微微摇动了一下,而伴着眼前闪过的火光,晏无心也回过神来。此时,放在桌上的那本《洛神赋》已经没了之前的光芒,彷佛晏无心最先看到它一般的古朴模样,纸页上依旧那般泛黄,除了古旧,便没了其他特点。看着那本平凡无奇的书,晏无心心中感慨万千,很多时候,都有人说他很了不起,但是他知道真正了不起的是什么,随后他将《洛神赋》重新收入怀中。 桌上的灯火再次摇曳了一下,而晏无心也感到了有丝丝冷风扑面,疑惑间,他转身看去,那关起的屋门现在看了一个小缝,一双大大的眼睛正向屋内看来,但由于那开的缝隙并不算大,所以那双灵动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已经贴在了门框之上。不过,在看到晏无心转身的瞬间,那道缝隙便关了起来,随后一道轻响之声出现在门外。 不会是跌倒了吧?晏无心有些好笑地想到。 随后,他站了起来,小心地拿起那张放在桌上的白纸,看着纸上的魂阵,他已经不觉得陌生。此时,他将那张纸拿在手中,魂阵在那张纸上,也在他心上,在他的脑海之中。 慢慢地推开了房门,他恰好看到了还在揉着自己身体的乌灵,看来摔得不轻,一时间,乌灵灵动的大眼睛瞪圆,一侧的手也不知该放在哪里,两人视线相对,都没有出声。 不知道她心中的尴尬到底有多少。 “这是你的。” 晏无心率先将这份沉默打破,将手中的白纸递给了她,知道这张纸在少女心中的地位,于是他递出的时候也显得有些慎重。 看着纸上的魂阵,晏无心想起了先前在《洛神赋》上最初看到的那几个字,这或许才是这个魂阵的真正的名字。 若想知魂阵,必先知其名。 “魂阵:融阵” ; 第一百一十九章 融阵 中 夜幕降临,空积城上方那空流积水的美景也被夜色给笼罩了去,不知是不是夜晚湿气比较重的原因,听起来,城内的流水之声较白天更为清响一些。 这一点在城主府内更为明显。 众所周知,空流积水的千尺流瀑落点所在便是在城主府,夜幕下的城主府依旧灯火辉煌,灯火通明间,隐约可以看见在空积城上方那缓缓转动的巨大水车,伴着水车的转动,天上流水慢慢下落,在灯火映衬间,一道水幕便在城主府中将这天地相连。 水幕下的城主府明显可以感受到一种湿冷,夜晚,若行走在这城主府间,可以体会到那般雾气扑面的感觉,不过这种雾气可不仅仅只是普通的水气,严格说来,这雾气可是魂师修行所需的天地灵气。 这空流积水之阵本就是化天地灵气为流水滋润大地,所以,在这空流积水所落下的城主府中,这天地灵气可比其他地方浓郁数倍以上。不要小看这数倍的灵气,若以修行来看,对同一个魂师而言,在府外和府内修行,其中效果恐怕至少得有两倍差距,这可谓真正的事半功倍。 简单说来,这城主府便是空积城的宝地。 而宝地之名在外,自然引得无数魂师趋之若鹜,只是宝地有限但魂师无穷,城主府也不是那般容易进,想要进得城主府,只有三个方法: 一则是成为城主,顾名思义,这城主府本就是供城主居住之地,这第一点不用多说。 二则是取得当年偃师考核的前三甲。 三则是能够成为府主亲卫青甲卫。 这般说来,前两点都太过困难,虽有心恐怕也力所不能及,而这第三点便是为一些魂师提供了机会。一般,每个城中允许有府卫三千,这个数量也包括了亲卫在内。在空积城中,除去一般的黑甲卫外,这城主府中的亲卫青甲卫也只有三百之数,可以说得上是十里挑一,也因此只有成为这青甲卫才能享受到在城主府修行这一好处,若只是一般的黑甲卫,被派去守城门也是常事。 水幕北边,便是主阁所在,向北而去,一路上可以见到青甲卫以七为数,三巡府间,每十步一回头,三百府卫平均分布于城主府中,将府间守得密不透风。 主阁以南数十米外,可见一小楼立于其间,楼外牌匾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道细痕从牌匾间划过,彷佛要将这牌匾一分为二一般。牌匾立于楼阁,历经风霜,若是外人来此一定不知道这小楼到底为何处,但若细心看去,便可发现,三百青甲卫巡视必经之地,除了那城主所在的主阁便是这小楼,原因无他,只因这小楼是各青甲卫的傀儡所在。 整齐的步伐间,可以听见小楼楼门被推开的声音,门扉轻开,在淡淡的月光下,可以看见其中走出一个黑甲之人。 严格说来,说此人身披黑甲并不准确,因为城主府重地,若无要事一般的黑甲卫是不允许进入其中的,更别说来到这小楼重地。借着天上那弯半月,仔细看看,这人身着暗金铠甲,身材高挺壮硕。见到此人推门而出,巡视青甲卫目不斜视,向前继续而去。 看着巡视而过的青甲卫,这人点了点头,对这段时间以来青甲卫的表现还算满意,身着这厚重铠甲,那人彷佛身穿普通一物一般,熟悉地走过城主府,来到主阁的门扉之前。 “衙领大人。”守于阁外的四名青甲卫齐声说道,语气甚是恭敬。 乖乖,眼前这人便是统领三百青甲卫的‘卫衙领’——齐芝洺。 想进青甲卫,便先知其名的齐芝洺。 说起这府卫编排,一般十人首可为夫,称为‘卫夫’,而能领百人则称其为长,名之“卫长”,而掌管千人者在城主中地位超然,尊其为“都统”,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人,在城中地位也不低于这千卫之都统,更有资格随意进出城主府,便是这亲卫之首‘卫衙领’。 若比较其这地位高低,这三大‘都统’恐怕还是比不上这‘卫衙领’,不说其他,这‘都统’可是有三人,可这‘卫衙领’仅有一人。 没有与四名青甲卫有任何交谈,身着暗金甲的齐芝洺便来到门扉之前,正想要抬手敲门,便听得阁内传来一道声音:“是芝洺吗?进来吧。” 没有任何惊讶,齐芝洺推门而入,留给四人一道那永远想要望其项背的背影。 与空积城的繁华相比,这城主府可算不得有多豪奢,主府阁内,一颗光明石置于府顶之处,将阁中照得通亮,即便入夜,也如同白昼一般。 穿过一排排的书架,齐芝洺来到一桌案之前,单漆跪下,恭声道:“府主大人。” 没错,坐于桌案之前的这人便是空积城城主江一鸣,不过对齐芝洺而言,他更愿意称眼前之人一声‘府主’,因为这样更显尊敬,而江一鸣也愿意让他这样称呼,或许这样更为亲近。 看着来人,已过古稀之年的江一鸣放下手中的古卷,有些无奈地笑着说道:“你我之间还需要这些吗?直接起来吧。” “养育之恩,芝洺死不敢忘。” 说起来,这江一鸣膝下无儿无女,在多年以前偶然在城中收了一名孤儿当义子,带起回府,之后便没了那位义子的消息。直到多年后,当齐芝洺力压其他都统当上这‘卫衙领’,城中众人才知成为空积城最年轻‘卫衙领’的便是当年那名孤儿。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脸上已有岁月痕迹的江一鸣将桌案上的古卷卷起,笑着道:“你呀你……” 听到这话,那单膝跪地的齐芝洺才抬起头来,慢慢站了起来,严肃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对于自己这位说是古板又有些顽皮的义子,江一鸣心中也生不起什么肃骂之心,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古卷放于一旁,江一鸣故意板着脸说道:“怎么了?都这个时候,不好好休息,跑来我这里干什么?” 公是公,私是私,也许是齐芝洺将两人分得很清楚的缘故,即便他有着城主义子这层身份,他也能服众,治得了这三百青甲卫。于是听到江一鸣如此说,他脸上的笑容也不见,换上了先前那般严肃,便沉声说道:“后天便是取那二十具傀儡之日,属下听说那知沐斋恐怕是完不成这笔交易了,所以属下不解,府主当初为何要与这知沐斋做这笔生意。” 身为一名魂师,他知道一具傀儡对于魂师的意义,而才从小楼出来,他明白一具傀儡对于青甲卫的重要。可以这样说,如果傀儡对于一名魂师而言是武器的话,那么傀儡对于他们这些亲卫而言,那就是生命。而自己义父,或者说府主的这般行为毫无疑问是拿那二十名青甲卫的性命在开玩笑,所以他不能理解这种行为,所以他不赞同这笔交易。 所以,他来到了这。 看着自己义子那严肃的表情,江一鸣也明白自己这位义子的意思,或许只有像他那般将这些青甲卫真正当做是情同手足,才能赢得他们的那般尊重吧。没有直接回答齐芝洺的问题,江一鸣缓缓起身,将一旁的古卷拿了起来,然后慢慢走到一木架之上,将古卷放了上去。 这木架可不是一般木头所做,这木架通身呈红褐色,木架之上还有淡淡香味,若书籍放置其上,据说还有温养书籍之作用,这便是珍贵的百年红檀木,看着这主府阁中满阁的木架,可以想象可恐怕得耗费数百年的时间来收集也不为过。 难怪这主府阁也能称为一大宝地。 随后,江一鸣再次来到另一木架,随后轻轻拿起一古卷,古卷用竹子制成,即便有着这红檀木的功效,这竹卷也有些残破,内容也不全,拿起手中的古卷,江一鸣将之递给了自己身后的齐芝洺。 有些不解,齐芝洺接过了古卷。 “你且看看。”听得府主这般说道,随之齐芝洺也看了起来。 随后,在这光亮如白昼的阁内,齐芝洺眼中先是疑惑而后逐渐转为震惊,最后变得极为惊讶,看着身前一脸平静的江一鸣:“义……不,府主大人,这是……” 听得他这般话语,江一鸣知道他心中恐怕也不平静,就如同他初看这古卷的时候,心情怎能平静得了,随即他将齐芝洺手中的古卷拿来过来,小心收好,放回书架之上,然后出声道:“谁能想到这知沐斋的乌家与先祖一样,是完成这般壮举之人。” 他抬头看向房梁,彷佛要将这阁楼看穿一般,目光所向之处便是那空流积水。 “谁能想到当年名震天下的魂阵如今连残留其名也做不到,呵,虫車?岁月不饶人啊,即便看在当年的情分上,照顾一下这知沐斋又有何妨,所以到时哪怕知沐斋完不成那些傀儡,你也勿要太过为难他们。” “属下知道。” 点了点头,看着阁楼外的淡淡月光逐渐被云遮蔽,江一鸣低下了头,不知其心中所想,只见其叹了口气:“魂阵:融阵啊。” ; 第一百二十章 融阵 下 走出内阁,晏无心身后跟着的是那走一步跳三步的乌灵,少女灵动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晏无心,似要分辨出他先前那般话语的真假。 天上的那半弯月亮也被云给慢慢遮挡起来,借着身后那灯火之光,前路也能看得清,只是这灯火怎么摇摇晃晃的?应该没风吧,晏无心有些疑惑地想到。 好在这知沐斋本就不大,而没落以后,这内阁外阁的距离更是近了不了,用不着走几步路便可以来到这外阁,灯火摇晃间,未见其人便能先见到那一丝光亮。 想来应是阁中较暗的缘故。 看见那一丝光亮,众人先有些惊讶,随即便是释然,然后又是不解起来,这么一个心路历程即便是阁中年纪最大的老乌头也感受了一遍,起初他以为是晏无心出来了,但他觉得没那么快,所以便认为是乌灵呆不住,一人跑了出来,这么想便有些释然。只不过,然后想到这乌灵只端了一盏油灯进去,这么端出来,让那少年如何学习魂阵?即便他在心里也不认为那少年凭着那张纸就能学会这魂阵,但是心里的那丝希望还是让他这样殷切的期盼着。 怀揣着那一丝微不可见的希望,老乌头向阁道看去。 只见油灯一跳一跳的,说是被风吹得摇曳不如说是那端灯火之人太过活跃,想来应是那小丫头吧,老乌头这样想。 随后他便见到了一道身影踏入斋内。 身影比起乌灵而言应该要健壮几分,虽然那身影看起来也有些瘦弱,不过单看身高便知那人不是乌灵,所以借着斋内那几乎快要燃尽的烛火,众人看清,那人是一名少年,出来之人便是晏无心。 怎么那么快?这是众人心中所想。 不可能那么快。这是众人随后所想。 应该是失败了吧。余白心中如此断定地想到。 这般率先走出,众人的目光便不自觉地便落到了晏无心身上,不知是不是这几天已经习惯了的缘故,对此晏无心心中倒是没有太大的波澜,目光扫过,晏无心找到了在人群中身着白衣的余白,然后两人目光相对,晏无心像是在诉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般:“可以了。” 可以?什么可以? 若是在其他地方,晏无心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语自然使人难以理解,不过在这个时候,大家都明白,可以指的便是魂阵,可以了便是魂阵已经学会了。 听得他这三个字,余白心中自然乐了起来,看着柜上那还未烧完的烛火,他估计着晏无心进去不过才半根蜡烛的时间,或者更短,这怎么可能?所以他想笑,他想大笑,然后他笑出声来,笑得肚痛,笑得前俯后仰,笑得夸张至极。 他今晚真的很高兴。 然后他便笑不出来了,他看见晏无心拿出了一张刻魂布。 那是一张空白的刻魂布,他看得很清楚,因此他很确信这一点。 只见晏无心将刻魂布放在了柜台之上,借着那微弱的烛光指尖魂丝突现,然后魂丝慢慢移动起来,他很熟悉这一切,因为在刻画魂阵的时候他便是这么做的,只是他想不通,他没有办法继续想下去。 指尖魂丝在刻魂布上移动,如笔走龙蛇一般,一气呵成,余白在晏无心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不惊不喜,如同做一件小事一般,有的只是平静。魂丝在布上快速移转,魂力在晏无心体内流转,这一过程实在太快,快到让人来不及惊讶,快到让余白的笑容还来不及褪去。 不过片刻时间,只见晏无心指尖的魂丝便已经消失不见,而余白的笑容仍然僵在脸上,随后他见到了晏无心慢慢地将刻魂布翻转过来,这是让他人见到自己所刻画的魂阵,这是让他见到这个魂阵。 于是,他见到了这个魂阵,这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魂阵。 “不可能,不可能”,这是他心底的呐喊之声,这是他口中的呢喃之语。 的确是那个魂阵,魂阵的确如此,一道淡淡光芒闪过,魂阵成。 看着刻魂布上的魂阵,一旁老乌头的脸上早已老泪纵横,颤抖的手伸了过去,慢慢拿起放在柜台之上的刻魂布,仔细看了片刻后沙哑着说道:“好,好。” 看到这一幕,斋内众人哪还不明白结果如何,只是知道是一回事,相信又是另一回事,他们不是没想到,只是不敢相信。 “他是晏无心。” 斋内一人不知看了晏无心多久,这时突然这么出声喊道。那人今天偶然路过了珍馐阁,虽然没有进去,但也在珍馐阁外看了一场好戏,而他也因此记住了晏无心这个名字。先前,那少年的出现让他有些眼熟,但由于心里不以为然的原因所以他也没有太过注意,可是当老乌头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他仔细看了看晏无心的面容。 越看越觉得熟悉,而他也想起了之前发生在珍馐阁的一幕,所以他这般惊讶出声。 不过知道珍馐阁那一风波的人并不多,毕竟事情还没传开,所以这人的呼喊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只是让斋内的众人记住了这个名字。 这个时候,余白失神地看着那块刻魂布,不知心中所想,而蜡烛也在这瞬间耗尽了它的生命,燃烧殆尽。最后一丝烛光散去,如同余白眼里的光芒散去,在他眼中再也看不到任何辉煌。 一根根蜡烛在知沐斋中从新被点亮,这一次老乌头看来也不再节省什么,让知沐斋变得通亮起来。 只是这些与余白无关,那是不属于他的光亮,然后他转身离开,失魂落魄,一如当初老乌头初见他时的模样,那时老乌头还没这般老,那时他落魄的眼中还未散尽希望。 留意到了他的离去,老乌头在心中叹了口气,说是真的恩断义绝,哪有那么容易,只是余白的所作所为可是将他的心伤了通透,让他此时无法再说出话来,让他此时无法再做出留下他的决定。 他觉得这应该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了吧?因为他可能命不久矣,只是老乌头不知,搞砸了这一件事的余白,回去又怎么过得了木祁连那关。 所谓缘分,便可能缘尽于此。 …………………………………………………………………………… 余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木家的,如行尸走肉般他走过了一条条街巷,推开了木祁连的宅邸,甚至还有人与他套近乎,看来这些人只知道余白被木祁连请去,而不知后来所发生的事情。 “以后请余爷多多照顾。” 一个侍女对他暗送秋波,若在平常,这番行为肯定少不了被他占些便宜,不过此时他没有这种心思,连回应都没有便径直地向自己所在走去。 路上他想的还是木祁连的尊重,与陆成与宋清玄的称兄道弟,想的还是他以后的辉煌,于是,伴着这些幻想,他推开了自己的屋门,屋内空荡荡的,床上的人儿早已不见,所以他慢慢回到现实,希望破灭莫过于此。 “晏无心”,他有些咬牙切齿地念道这个名字,彷佛将心中所有的恨意给念了出来。 随后,他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身后的屋门慢慢地合上。 此刻他心中哪还有恨意,有的只是无尽的惊恐,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余白只听到一个声音自黑暗的一角传来:“你就是余白?” 他想大声呼喊,但他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出声,于是那声音继续说道:“你只用点头、摇头即可。” 于是,他拼命的点头,想以此来缓解心中的害怕。 “听说,你学过虫車这个魂阵?” 继续点头。 “很好,你的表现到目前为止让我很满意,不要怕,将魂阵刻出来给我看。” 那声音古井无波,如同黑暗彷佛要将屋内的光亮吞噬殆尽一般,那种感觉让余白感到心悸,于是他不敢反抗,看着自己身前的刻魂布,他发现自己的手又可以动了,他想要呼喊,可是依旧不能出声。 “刻吧。” 那声音淡淡地说道,他不敢有任何犹豫,接过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的刻魂布,用极快的速度刻画出自己仅会的那个魂阵,这次可能是他的巅峰了,因为平时可能会失败几次的他这次竟然一次就成功。 说是极快,其实也等了有些时间,而屋内的那人极有耐心地在那里等着,看着他将魂阵刻画完成。 “嗯,不错。” 随后余白听到那人如此说道,那人拿起了刻魂布,看着布上的魂阵有些自言自语地说道:“魂阵既为融,其核心便在于一融字,所以应起于两侧,兼顾而不失衡……” 即便当初有着阵图,余白也未能听过如此详细的阵解,如晏无心在此,定会惊讶,惊讶此人对这个阵的了解,惊讶此人对这个阵的熟悉,然后余白听到这个人说:“融阵啊,竟然能让你给学了去,真是……” 什么融阵?不是虫車吗? 余白心中如此想到,这是他第一次知道这个阵的名字,随即他便再也不知道了,因为这瞬间他只感觉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流逝,意识也慢慢消散。 随后他倒在了地上,再也发不出声来。 黑暗中的那人慢慢走了出来,拿起那块价值不菲的刻魂布,擦了擦鼻涕,有些抱怨地说道:“天气转凉,我也染上风寒了吗?” 然后将刻魂布丢在了余白脸上,慢慢盖住了他的脸,魂阵在布上慢慢消散,而余白的双眼也慢慢涣散。 等到清晨木祁连怒气冲冲地派人来寻余白的时候,躺在屋内的余白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而木祁连听到这个消息也骂了一句:“便宜他了。” 此时,距离偃师考核便只还有一日,而晏无心还在知沐斋内看着那二十具傀儡发愁。 ; 第一百二十一章 青玉铭牌 弯月高挂天边,几颗星星在那下弦月旁散发点点光芒。 星光与月光相衬,装饰着这夜未央。 此时的空积城已经洗去了喧嚣,变得安静起来,到了这个时候,珍馐阁也融入了这份安静之中,没有了先前的那般热闹。夜,本就如此,只是珍馐阁三楼的那份明亮似乎还做着最后的挣扎,不愿意为这份喧嚣画上句号。 即便上了一次三回首,这精雕细琢名贵无比的桌上也只剩了些残羹冷炙,逐渐被侍女给收了去,到了现在,三人身前唯一热乎的恐怕只有那不断冒着热气的茶杯了。 看来等的时间够久。 拿起茶杯,陆成轻轻地抿了一口,算了算时间,他慢慢地将茶杯放下,然后开口说道:“看来,这余白应该是失败了。” 以余白的性格,若能成事,还不立刻来到这里,不论是为了炫耀还是求得一些好处,可是到了这个点都还没来,那么这结果如何就不用多说了。 其实,对于这个结果宋清玄心中也有一定的猜想,只是消息未到,就这般盖棺定论的话只怕有些说不过去,这一点,木祁连恐怕是最不愿意见到的。所以,即便时候不早,他依然坐在这里苦等,为的便是等一个结果,让自己能够与宋清玄和陆成彻底搭上线,在他看来,这番等待是值得的。 因为余白去做的这件事,听起来和做起来都没有什么难度,既然如此,又何必担心什么变故,直到他吃完了三回首,直到珍馐阁打了烊,直到添了两次茶水,直到现在余白还未来,他心中感觉有些不对起来。 等得有些长了,应该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随后,他看到了一名青衣小厮小跑到他身前,这人是听他吩咐去打听结果了,如此匆匆,结果便能知晓了,“余大师败了”。 “什么大师,狗屁大师”,木祁连心中惊怒起来,并出声骂道,“那他人呢?” 结果自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也在猜测之中,不过相对于木祁连陆成更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败给谁了?” 听见陆成询问,青衣小厮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先回答谁好。只听木祁连厉声说了一句,“陆兄问你话呢?” 青衣小厮连忙收起那般欲言又止的模样,出声答道:“似乎是叫……晏无心。” “嘶……” …………………………………………………………………………… 戏已经落幕,那么看戏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知沐斋又恢复了它以往的冷清,可是今夜与以往不同,今夜的知沐斋可要比以往亮上许多,满堂烛火,将知沐斋照得透亮。 “嘶……”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见眼前的这二十具傀儡,晏无心还是不由倒吸了口气,果然,这名额不是那么好拿的。 即便是刻画一个魂阵只耗一重魂力,以晏无心体内二十重左右的魂力,完成这些魂阵也只是刚好够而已,况且每个魂阵不可能只耗费一重魂力那么少,所以对晏无心来说,今夜可能是个不眠之夜了。 只不过,开始刻画魂阵之前,摆在他面前的还有一个难题。 就是在那二十具傀儡上刻画的魂阵到底是用融阵呢?还是用虫車? 两者有何区别?自然有,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因为这虫車本就是一个残缺的魂阵,这一点从名字就能看得出来,而也因为此,这个魂阵的效果才被说出是有些鸡肋。这么说起来,这知沐斋没落至此,说不定与魂阵的残缺也有一定的关系。 要不十具融阵?十具虫車?晏无心有些烦恼地想到。 指尖轻敲,晏无心慢慢地走过这二十具傀儡,按乌老所说,这种傀儡名【青甲】,是专为城主府内青甲卫所用。单论品质的话,这【青甲】其实也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很好了,傀儡一般以魂石为核心,以齿轮传输,铁为骨,丝为脉,外甲为身。 这【青甲】用的便是冠木为齿,冠木乃南州独有巨树,据说可长到擎天,而树冠之木更是比铁更为坚硬,以此来为齿轮,不论是轻巧还是传输上,都算得上选。而其中的铁乃是轻铁,是轻若纸张,坚硬似铁的轻铁,丝乃冬蚕之丝,甲为青胄软甲,这一具傀儡的价钱可是不菲得很啊。 更何况这里有二十具,若放在半年之前,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见到如此多的傀儡,即便在半年之前自己再怎么异想天开,恐怕也想不到自己能为这些傀儡刻上魂阵。手指轻轻点过一具具傀儡,晏无心来到第一具傀儡前。 既然如此,那就为你们刻上融阵,他在此刻如此想到。 于是,他指尖魂丝慢慢来到傀儡手甲之上,指尖轻抬,而傀儡的手甲也被慢慢抬起,手甲之上被一颗颗细丝所覆盖,如同人的经脉一般,而细丝之下是一层银色细砂。 这细砂是一颗颗细小的晶体汇聚而成,而这也是傀儡身上能刻画魂阵的地方,是魂阵基础所在,是傀儡能用出魂阵的关键所在。 可谓是分砂寸金。 这便是魂砂,比魂石更难求的魂砂。 看见魂砂所在,晏无心指尖的魂丝来到魂砂之上的细丝之处,然后魂丝一分为二,由二再分为四,这是伴丝,一出手,晏无心便已经竭尽全力,这段时间的修行,他的第四个窍穴已经初开,已有魂力流转其间,他一出手便将四个窍穴的魂力同时运转,为的便是求一个把稳。因为这融阵需要两根魂丝同时刻画,刻画之时还不能受到魂砂之上细线的影响,所以这算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魂砂如同刻魂布一般,上面的魂阵也是可以更改,只是每次更改,魂砂都会影响,简单说来,若是更改多次的话,魂砂恐怕就会失去作用,不能再在其上刻画魂阵,刻画失败亦如此,而这个次数一般为五次。因此,在魂砂上刻画魂阵时大多求的便是一次成功。 也难怪晏无心会如此小心谨慎了,如果这魂砂是失败过三四次的,那么他失败一次岂不是这魂砂就废了,到时候他可没地方说理去。虽然不用他负责,可是他也不想给知沐斋再添负担,于是小心为上。 就这样,魂丝上的伴丝慢慢地将细线挑起,十二伴丝分别分于三个地方,将魂砂完全地呈现在晏无心眼前,看着这处魂砂,晏无心估计了这处魂迹大概有多大,于是选择了其中的三分之一,两根魂丝慢慢落下,起与两侧。 盏茶时间,晏无心看着那占了三分之一魂迹的魂阵,擦了擦头上的汗珠,看来这比不得刻魂布,刻魂布可比这大了许多,而且刻魂布上还不用管那些细线,所以其耗费的心力也大了许多。 不过,好在成功了一具。感受体内消耗了将近两成的魂力,晏无心无奈地呼了口气,看来这名额真的不好拿,闭目养神了几分钟,回想了先前刻画魂阵时的细节,晏无心再次睁开眼睛,来到了第二具傀儡。 然后,晏无心继续聚精会神起来。 ………… “咯,咯,咯。” 鸡叫三声,远方的天空处已经翻起了一丝鱼肚白,此时距离天亮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不过时逢盛会,这个时候起来也做不了什么生意,因此空积城的街道上也没有什么人来往,一时间,街道巷道还显得有些冷清。 往空积城的西北方向看去,那里是知沐斋所在,若是有心人便可以发现,从昨晚到凌晨,知沐斋的烛火似乎一直未熄灭,知道此刻,一道轻响的脚步声从斋内传来,随后便是一个打哈欠的声音,想来那人应是先伸了个懒腰吧。 “晏大师,请收好。” 看着手中的青黑色玉牌,晏无心有些疲倦地再打了个哈欠,随后便是欣喜,努力了一晚,终于拿到了啊。没错,在他手中的便是那个名额,参加偃师考核所需的青玉铭牌。 玉牌清秀,看起来并不名贵,而玉牌之上仅有一个‘偃’字刻在其上,除此之外便无其他了。不过据他听说,这玉牌可不像看起那么简单,最明显的一点,如果你能通过偃师考核,这玉牌的背面便会多一个‘九’字,代表你成为九品偃师,如果不能,那么这玉牌就会被收回,仅此一点就能看出玉牌珍贵。 将玉牌小心收好,与已经有些激动到涕泗横流的乌老做了个告别,突发作弄心,摸了摸小乌灵的头,然后在小乌灵几乎要蹦起来的愤愤脸色中慢慢走出了知沐斋。 说来轻松,可是这一晚他过得可真不算容易。哪怕他如此小心,但中间也失败了四五次,这可惹得他心跳不已,并且由于他体内魂力不足的缘故,其间还休息了三次,一直这样反反复复,直到鸡鸣之时才将全部魂阵给刻画完成,在那一瞬间,他真的有些脱力的感觉了,要不是乌灵及时过来叫了他几声,恐怕他就晕过去了,好在这份辛苦没白费,摸了摸自己怀中的玉牌,晏无心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清晨有些清冷的雾气,晏无心将昨晚的疲倦呼出大半,重新打起精神来。 既然名额到手,那么自己要准备的便是明日的偃师考核了,想起这个,晏无心不由想到了那日在临安城自己的那般的话语,“我会成为偃师”,只不过已经物是人非。 等着吧,我会说到做到的,这话在他心中轻念,不知是说给谁听。 走过桥,晏无心慢慢往与柳依依他们约定的那个客栈走去,桥长十余米,而桥上仅有两座石狮镇于桥上,而桥也得名双狮桥。过了桥后,有一段石板小路通往东西方向,小路途经城主府的外道,在外可以见到城主府的威严壮阔,可以见到城主府内的空流积水。 听到流水声,晏无心抬起了头,看向了府内的空流积水,这是他第三次看空留积水。 于是,他仔细看去。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在府外观流水 即使城主府的高墙将府内和府外给隔绝,但高墙虽高,也高不过自天上而来的流水,流水千尺,这可不是说说而已。 此刻,夜幕已经完全退去,天边也慢慢散发出亮光。 站在城主府外,晏无心就在这不经意间抬起了头,也在这不经意间看到了那空留积水,先前他已经看过两次空留积水,在上次看的时候,他便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因为他在空流积水中看见了藏灵,可形似而神不似。 当时他便觉得不对,很不对,但当时思绪被陆乞儿给打断,所以他也没多想下去。 而后,到了今天,他又再次看到了空流积水,时隔没有多久,他却知道了到底哪里不对。 因为多了一个魂阵。 他在空流积水中看到了魂阵:融阵。 于是,他有些惊讶、不解。 “哦,小兄弟,你看到了什么?”一位中年男子站在晏无心身前,有些感兴趣地问道。男子身着普通,衣服也算不得多华贵,想来应是在早晨,出来走走的吧。 晏无心所看之处是空流积水,像晏无心这般观看空流积水的人每天不知有多少,或是惊叹,或是感慨,但他从未在别人脸上看到过疑惑,所以他有些感兴趣。 注意到身前的中年男子,晏无心收回了目光,或许是因为感受到男子并没有恶意,晏无心摇了摇头之后,倒是实话实话:“我看到了火。” “哦,空流积水处拿来的火?”男子如同一般人所想的那样回答。 或许是感觉,或许是其他,也或许是因为自己真的是有些累了的缘故,晏无心听见男子所说,再次摇了摇头:“不对,应该是先有的火再有水。” 晏无心这话让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抹亮光可抵得上这座城的风采,可惜晏无心正有些犯困,于是他没有注意到,而男子也像打趣般地笑道:“哦,你怎么不说它们是一起的?” “水火一起?”晏无心摇了摇头,觉得好笑,也觉得自己真的是该休息下了,于是打了个哈欠,向男子拱了拱手,抱歉到:“不好意思啊,大叔,昨晚没休息,有些累,你别听我瞎说。” 说完,晏无心便再次打了个哈欠,看来真的是累得不行了。于是,晏无心努力地拖着自己疲倦的身体,继续一步分作三步走地向前挪步走去。 而男子看着晏无心这幅模样,不禁莞尔一笑,颇感有趣,这么年轻的少年看着也不是痴迷酒色之人啊,难道真的彻夜不归?不过,先前的那些话语倒是让他有些在意,如果不是瞎说的……… 就在他思绪之间,一道严肃之声传来,“府主大人”。 微光下,一人身着暗金铠甲正步站于男子身前,待男子转身,那人继续说道:“大人,那二十具傀儡已经查验,都已完成。” “哦”,这番话语让男子有些惊讶,因为在他获得的消息中,似乎那二十具傀儡在昨日还没完成,于是心中颇有些好奇的问道:“我还想让你不要太难为知沐斋,看来是我多虑了。不过,你可曾打听是何人刻画的?莫不是那余白不成?” 看来这件事大人也曾了解过,他这般想着继而出声说道:“属下听说并非余白而是一名……少年。” “何时完成?” “似乎……就是属下前去不久。” “哦,有意思。” 男子脸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想起先前自己遇到的那名少年,那名有些犯困,一夜未眠的少年。若真是你的话,种子我已经种下了,能不能发芽就看你自己了,男子心中如此想到,不由地对今年的偃师考核有些期待起来。 所有人都能看到空留积水,但大多数人都以为这维持空流积水的阵在城主府中,非府中之人不能见得这鬼斧神工的魂阵。可是,他知道,自有空流积水以来,那阵便一直在那里,一直在空中,所有人都可以看见,但所有人都视而不见。多年以来,那少年是自己遇到的第一个……不,严格说来是第二个,因为第一个看到‘火’的是自己,而在那三十年后,自己成为了空积城的城主。不知道那第二个看到那‘火’的少年又能成为什么呢,如果他是真的能看得到的话? 不过片刻之后,男子彷佛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今年的考核标准竟然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百尺竿’,不知又会有多少人从此抱憾终生了呢?而以你如此年纪,真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摘得那偃师之名吗?” 听得‘百尺竿’三字,那身着暗金铠甲之人也不由有些惊讶:“莫非是那宁考核十次,不遇一次‘百尺竿’的标准?”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不知是为先前那遇到的有趣少年,还是为那被称偃师考核中最难考核标准的‘百尺竿’。 …………………………………………………………………………… 到了最后,晏无心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找到这家客栈的,模糊间,晏无心依稀看到了‘悦来客栈’这几个字便走了进去,而后隐约听见有人说为自己留好的房间在楼上,便跟其上了楼,来到了地字二号房,晏无心推门而入,然后找到了一柔软之处,倒下便睡了过去。 晏无心的这般行为无疑让那名为他引路的小二愣了许久,要不是再三确认过名字,小二真的有将此人拖出去的冲动,毕竟再累你也不能抱着地毯就睡啊,不过既然人没错,那小二也不敢多说什么,把门带上,到隔壁通报了一声便离开了。 此时,躺在地上的晏无心已经彻底睡了过去,这与困无关,只是由于昨晚多次耗尽魂力的后遗症,而在他昏睡过去以后,他怀中出现了一丝亮光,亮光变为光点慢慢融入他体内,就在这不知不觉中,晏无心体内的魂力正渐渐增长着,如同那久旱的土地遇到甘泉般拼命地吸收着水源,不肯放过一丝一毫。 时间就这样过去,而太阳也日上三竿。 不知睡了多久,晏无心慢慢睁开了眼睛,随后他醒了过来,不过他是被舔醒的,准确地说是被柳依依的那头小依给舔醒的,于是他有些恼怒地叫了一声,然后整个客栈都听到了他的声音:“柳女侠,管好你儿子啊。” 等三人再次齐聚的时候,三人都有些尴尬。 用柳依依的话说,自己的小依好心好意地去找他,他这么一吼,自己以后还怎么见人。不过,对晏无心而言,柳依依这话中的好心好意是要考虑一番的,因为他觉得那只小依是故意的,直白点,那就是报复,不可能是好心。 慕辰看着两人,在一旁憋得肚子疼而不敢笑出声来。 就这样,彷佛持续了很久,柳依依终于打破了这份沉默:“小依明明是女的好不好,听名字也知道是女的。” 一时间一旁的两人有些无语起来,甚至连在柳依依肩上的那只碧玉蜥似乎都翻了个白眼,而后晏无心肯定地说道:“绝对是公的,你不要骗自己了。” “母的。” “公的。” “……” 这瞬间,慕辰有些犹豫要不要参与到两人的谈话间来,感觉这对话完全没有意义啊,慕辰习惯般地有些头痛,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我说,我们不是来讨论那偃师考核的事吗?” 他这话说出口,柳依依突然停止了争论,随后有些不悦地看了慕辰一眼,责怪地说道:“你怎么不早点说?” “我……” 最终,还是回归正题,而柳依依也没了平时那般嬉笑模样,一脸严肃认真地对晏无心说道:“出来了?” “什么出来了?” “偃师考核的标准竟然是‘百尺竿’。” 话音落下,柳依依似乎没有见到自己期待的表情,随后感到有些不解,而看着这一切的慕辰应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地问道:“无心,你不会不知道‘百尺竿’吧?” “什么是‘百尺竿’?” 好吧,真不知道,晏无心再次拿出了一副‘吾而好学’的模样,求教地看着两人,这瞬间,柳依依只觉得兴趣全无,也没了‘好为人师’的模样,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百尺竿’就是偃师考核标准中最难的,寓意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既然只能更进一步,也就意味着只有一人能成为偃师。” 她这话说得极快,虽然听起来有气无力的,但是晏无心还是抓住了话中的关键,于是他露出了一副惊讶的模样,“一人?” 就是这种感觉,柳依依突然来了精神,看着晏无心拼命地点了点头。 完全不明白柳依依兴奋之处在哪的晏无心没好气地问了一句:“这样的话,那些参加考核的九品偃师呢?” 空积城中的偃师考核考核的是那些九品偃师和准九品偃师,也就是那些没成为偃师的人,一般会分开考核。可如果只有一人能成为偃师,那么这要怎么算? 彷佛知道到晏无心心中所想,柳依依再次摇了摇头,然后举起了一根手指,然后说道:“就只有一人,所以是一起考核。” “一起?” “一起。” ; 第一百二十三章 白衣白鹤始见三 今日是初七,万事皆宜,大利南方的初七。 空积城上方有万鸟齐鸣,万千傀儡兽往空流积水处飞出而后盘旋于空积城上空,水滴从空中落下,透过阳光,整个空积城瞬间变得色彩斑斓,若先前是虹瀑挂于空流积水,那么此时便是虹满空积。 人声鼎沸,将整个空积城喧闹得繁华异常。 城主府向西而去,有一片偌大空地置于空积城中,空地上有流水环绕其间,若从上往下看去,可以看到空地上的流水汇流而成一个大大的‘偃’字,‘偃’字依城而走,一笔呵成,气势凛然间将整座城的风采尽摄其中,纳于这一字之中。 一字便已写尽天地之威,好不气魄。 此刻,万鸟再次齐鸣。 空地上的流水慢慢退去,如渗入地底一般消失不见,而空地慢慢凸起,齿轮声在地下渐渐响起,原先地平地逐渐地像山一般拔地而起,‘轰,轰’的轰鸣声将城内气氛再次点燃,空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环形场地,依场地看去,一名名青甲卫站立在场地之外,将整个巨大的场地烘托得威严肃穆,细细数去,这青甲卫竟有两百之数,占了城主府亲卫的半数之多。 缓缓地,有一股流水绕场而走,瞬间,只觉得起雾一般,将整个场地变得朦胧起来,眨眼间,一道人影已出现在场内中央,中央之处,一青玉石台慢慢升起,雾气便向玉台聚拢而去,如百川归海。 而后只见那人抬手,场外百名青甲卫齐呼了‘城主’两字,随即青甲卫旁出现了一具具青甲傀儡,不过眨眼之间,便有两百具青甲傀儡出现,傀儡有两人高,披青甲,双手展开,冰冷的铠甲将气氛染得肃杀起来。 随后,玉台之上的那人将手放下。 两百人共同得令,“喝”,整齐的喊声震破了空积城,彷佛要直穿云霄,在这喊声过后,两百具【青甲】齐动,两百根五人合抱之粗的石柱被拔地而起,随即立于场地周围。 就在此刻,一道鹤声清鸣于天上,盖过这万鸟齐鸣,万鸟如同朝拜般向天空汇聚而去,只见一白鹤穿过云端慢慢现于众人眼前。 白鹤不同于那齐鸣的万鸟,这白鹤可不是傀儡,而是真正的灵兽,四阶灵兽。 远看,白鹤身上竟站着一人,那人身着白衣,纤尘不染,将天空衬托得黯然失色,而后只见白鹤振翅,万鸟如归巢般降落到原先的石柱之上,白鹤下落,那人衣袂飘飘随风而落。 白鹤白衣不相依。 只见鹤上那人脚尖轻点,手中丢出一道金光,而后整个人离开白鹤独自向玉台之处坠落。 万众瞩目间那道金光化为一巨塔来到了石柱之上,如一巨大的塔顶盖到了石柱之上,而万鸟随着巨塔也来到了石柱,在石柱上如吐珠一般将魂石一颗颗的吐出,以魂石为光,瞬间,金黄的光芒将整个场地笼罩,耀眼无比,这份亮光已让天日无光。 而后,身着白衣的那人来到玉台之上,在快要临地之时,只见一虚影出现在那人身侧,虚影只现了一瞬,而那人下降速度一缓,白衣飘飘地来到了玉台之上。 随后,仙鹤才落于那人身侧。 即便昨日已听过柳依依口述了数次,但今日亲眼一见,晏无心心中的那份震撼又岂是言语能够形容的,看一下柳依依那已经激动得有些通红的脸庞便能知晓此刻大多数人心情如何。 远远望去,虽然看不清场内两人面容,但晏无心知道其中一人自然是这空积城城主江一鸣,而另一人能让江一鸣亲自迎接,那么此人的身份恐怕也不算难猜。 天宫,天家。 千百年前,为人族点亮星星之火,创出傀儡术这一技艺的天宇便是出身天家,历经千年,神州大地之上可谓沧海桑田,可天家依旧是那个天家,而天宫依旧存在于天山之上,屹立不倒,能与人族历史一起长存的便只有他们,天家。 大浪淘沙,唯见他们在历史长河中越发熠熠生辉。 或许是由于傀儡术出自天家的原因,自有偃师考核以来,这考核一直便由天家负责,神州大地之上也只有天家有资格赋予一名魂师偃师之名,这便是荣誉,无上的荣誉。 然后白衣男子抬起手来,金塔之下出现一个‘偃’字,偃字逐渐扩大,最后如同塔底一般来到金塔之下,恰好与这地上之字相对,如同投影一般呈现在众人眼中。 看着那立于石柱之上的巨大金塔,看着场的耀眼光芒,看着场外那一具具【青甲】,此时,言语可能是最无力的表达,或许需要做的只是惊叹即可。整个场景华丽无比,放眼看去,到场之人已有数万有余,不论是否来参加考核,只要得见到这幅场景,便已不虚此行,想来此时的空积城各处已是万人空巷。 “考核开始。” 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众人此时才回过神来,将震惊的情绪慢慢缓解。突然,一道道绿光不断亮起,晏无心发觉自己腰间所挂的青玉铭牌正发出淡淡的光芒,握着铭牌,晏无心与柳依依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和慕辰告了个别,一起向前走去。 “就看你们的了。” 前方,九道正门依次分布其间,正门宽广高阔,威严壮观,仅供参加考核之人持铭牌进入,若是来观看之人,便只能稍后前往侧门进入,侧门虽不复正门威严,但三十六道大大小小的侧门也足以让数万人轻松进入其中。 正门外,一道若有若无的雾气浮于正门,将门内场景完全遮挡,来到门前,晏无心深呼了一口气,将心中的紧张、兴奋之情慢慢呼出,看着不断走入门内的众多魂师,晏无心将手中的青玉铭牌握紧,踏步向前走去。 青玉铭牌闪烁过一道光芒,光芒在那瞬间将晏无心包裹,而后在眨眼之间,晏无心走过了那道门,而光芒也消失不见。 进入正门,晏无心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壮阔场景,入眼之处尽是白茫茫的雾气,看不见有任何人影,向自己身侧望去,晏无心发现先前与自己一同进入此处的柳依依也不在身旁。 “难道考核已经开始了?”晏无心只能这样想到,随后他向前走了几步,脚步声轻响在耳旁,整个环境显得有些寂静,前行十米不到,晏无心觉得耳畔传来了声音。 那是马蹄之声。 前方没有草原,但他见到了一匹马,所以这匹马自然不可能是真正的马,这是一匹木马。 初试第一关:旋转木马。 据说千年之前,为了耕种,天宇将自己所学的傀儡术先交给了一批人,那批人首先学会的便是这木马之术,然后能够开垦更多的土地,于是有了更多的粮食,生存得到了保证。所以,说起这木马,即便不是最古老的傀儡,也应该是使用最为广泛的傀儡。 此刻,木马在眼前慢慢绕起圈来,木头与石板的摩擦之声响起,而地上也慢慢被画出一个圈来,木马走得不快,可是那圈却渐渐变深,只见周围有一汪清水流出,并逐渐流入那圈中。 这一关,要的便是让水流入那圈以前,用自己指尖的魂丝将这木马给停住。 流水前流而不停,说来话长,可时间却仅有四吸之短。 四吸指的便是四次呼吸的间隔,这间隔比眨眼之间长不了多少,这可以称得上是瞬间。 这关要的便是魂师们在瞬间判断出木马体内的齿轮驱动核心所在,以魂丝阻止驱动,从而将木马停下。 来不及考虑,晏无心指尖的六根魂丝尽出。 …………………………………………………………………………… 站在场内,由于有着这玉台的缘故,江一鸣大概也能了解到此时考核的情况。 这么多年来,偃师考核的初试两关都没有怎么更改过,而第一关旋转木马基本上是属于众人皆知。只是这次可是‘百尺竿’啊,想到这里,江一鸣心中就不由有些感叹,若真的只是将那木马停住就好了,既是考核自然不可能那么简单,而且这次还是最难的标准,真以为初试就是这般好过的吗? 对平常而言,想停住木马非常简单,便是要以魂丝控制木马四肢及躯体位置,在辅以一根魂丝置于脖颈之上,这一技被称为‘悬崖勒马’,也就是以六根魂丝便能停下这木马,可是那是平常。 考核哪有这般简单,木马驱动之处有六处,而每次考核所要求使用的魂丝都没有超过五的,所以这‘悬崖勒马’可是行不通的。况且这次还不同以往,不知这次规定的上限会是多少,江一鸣有些好奇地向身旁看去。 所谓上限就是允许使用的最多魂丝数量,简单说来,便是过关标准。 白衣飘飘,江一鸣身旁那人随意伸手扔出了一木牌,木牌来到了玉台之上,随即浮于其上,一阵淡淡的波动随着木牌传入玉台,随后传向四方。 见到数字,江一鸣眼睛微缩,心中兀自震惊不已。 木牌落下,只见木牌之上仅有一字:三。 上限为三。 第一百二十四章 悬崖勒马 今日的空积城显得繁华异常,适逢初七这一佳日,宜出行,宜拜访亲友,最重要的是有着偃师考核这一盛会,使得空积城的四道城门都已大开。 城门外的护城河之上,车水马龙不息,即便那万鸟齐鸣之声已响了片刻有余,但城外川流依然不止,看着那比平时多上几倍的黑甲护卫便知晓今日之热闹程度。 目光转往城内西北,未到西北便已有金光指路,顺着金光便能听得那鼎沸之声,喧哗之中好不兴奋,此刻的那‘偃场’之上,八道正门已彻底关闭,开启的只是那三十六道为其他人准备的侧门,侧门开启已有些时候,但等候在场外之人仍不见有明显减少,这般热闹比之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在这时,那关闭的大门亮起一道光芒,光芒微弱比那魂石之光还不起眼,光芒闪过之后,一道人影出现在‘偃场’之外,那人看着自己所处的喧嚣之地,哪还不明白自己在哪?只是一时间那人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愣在了那里。 “怎么回事,你不是参加考核去了吗?怎么就出来了?” “我不知道啊,我看见了那旋转木马,然后让它停住了,谁知一眨眼自己就来到这里了。” “那你身上的玉牌还在吗?” “玉牌?应该还在……咦,我的玉牌呢?” “玉牌都被收去了,你的考核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让木马停住了呀。” 看来与那名魂师交谈之人应是那人的熟人,只是有很多后来之人都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于是有些见多识广之人已经上去也上去攀谈起来,渐渐地那人被围了起来,不过片刻之后,另一道大门也亮起一丝光芒,随后也有一人出现在场外,于是同样的场景又在发生了一次。 几句话的时间,只见那亮起的大门越来越多,有些还未开始交流,便发现自己身旁又多了一人,于是乎,这交流的双方变成了那参加考核的准偃师们。 “你怎么出来了?” “我不知道啊,这初试的第一关不就是让那木马停下来吗?我已经做到了呀。” “……” “你的玉牌也不在了吗?” “玉牌!!玉牌……没了。” “……” 渐渐的,随着交流的深入,也有一些准偃师们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难不成是因为魂丝的缘故。” “停下木马难道不是要用六根魂丝的吗?” “六根?!六根那是一般魂师的选择,这可是偃师考核,我听说去年的标准是四根。” “四根!怎么可能?” “不然我怎么么会在这?” “你是说……” 看来,这位说话之人应该是相对比较有名了,他的话才落下,‘偃场’之外就变得有些寂静起来,有眼尖之人也认出了那人应该也是《时名集》中的某一人,虽然处在《时名集》后半本,但实力应该也是不差的,说是小有名气应该也不过分,只是没想到竟然连此人也没过得了这初试,这还只是初试的第一关,难不成那‘百尺竿’真如传言中那般? 一时间,沉默蔓延开来,对于那些准偃师们,可能明白了自己已经失去资格,他们现在享有的可能是一种叫做‘失败’的情绪,等待他们的可能又是一个四年,或者其他更艰难的选择。而那些正准备前往侧门的人们,看着这一切,也明白了这考核的残酷,于是也生出了一些叫做‘同情’的情绪。 伤感就这样在考核才开始的时候便已经酝酿,此时,离考核开始只有眨眼的间隔。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一名出来的准偃师倒吸了口冷气,出声说道:“那岂不是今年的上限只是三,三根魂丝?” 他的这番话让许多人回过神来,这木马的制造并不难,对每名参加偃师考核的人而言,那应该只算是基础,但正因这样,所以大家都知道,那木马的齿轮驱动核心有四处,所以四根魂丝应该是一个极限所在,但要是三呢? …………………………………………………………………………… 木牌之下便是玉台,那玉台被分成了一个个的小格子,若用神识扫去便可以发现那小格子应该有三百三十三个,这数目应该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因为这是本次参加偃师考核的总人数。 这数目听起来可能觉得多,但如果考虑到这是整个南州来参加考核的人数,那么这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随着那些格子中慢慢出现了一个数字,那格子的数目又在锐减起来。 若是细心,便可发现只要格子中的数字是大于三的,那么那个格子便会消失不见,而后就能见到那玉台之上会多起一个铭牌来。 三便是玉台之上那木牌所刻数字,也就是第一关的标准,所以那格子就代表着那些过关的人。 在三吸以后,见得那玉牌堆积的数目变得渐渐多了起来,这次呼吸间,江一鸣便感觉那格子几乎是少了一半有余,才开始减少的大都是六,而后便是五,到了现在是四,随着三这个数字的出现,那格子数才慢慢趋于稳定,随后三变得越来越多。 神识扫去,江一鸣发现现在的格子数竟然只剩了一百五十六格,不过几次眨眼的时间,难道就已经有过半的魂师失去资格了吗?同样是第一关,他可记得去年可是十去存七的。 竟真的这般难? 五吸之后,那格子数终于没有再发生变化,而最终的格数只剩下了一百五十二,看着格数没有发生变化,站在江一鸣身旁那人才饶有兴趣地向地下看去,他目光所及之处便是那最前面的几格,至于后面那些,本就不在他感兴趣的范围之内。 “哦,竟有十二个。” 听得他这话,江一鸣不由地向玉台之处看去,随后江一鸣心中惊讶,也明白了他话中的‘十二’所指,‘十二’说的便是最前面的那十二格,之所以能在最前,便是由于那十二个格子之中的数字皆为一。 一,便是一根魂丝,只用一根魂丝便停止了木马吗?若是江一鸣,自觉也可以做到,可那是建立在自己实力的基础之上,若以虚玄天的修为来停止木马,那要如何做呢?想到现在,江一鸣心中也还是没有答案。 或许这就是自己成不了一名偃师的原因吧,江一鸣倒是有些自嘲地想到,随后他继续看向了那玉台,只见玉台的格子上显出一个个的名字,那应该便是所持玉牌之人。 第一格,“白梦阳” 第二格,第三格…… 第六格,“陆成” 第七格,“林怀瑾” 看到这里,他倒是记起来了,这陆成应该便是上次的黑马了吧?想不到四年之后又来了,难不成这次还要一黑到底,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为八品偃师?不过上次的魁首林怀瑾也来了呀,一个个名字看去,看到后面,他发现这些名字自己大都听说过,看来那些老家伙的弟子们也不甘寂寞啊。 第十一格,“宋清玄”,哦,这应该是周岐山那家伙的弟子吧? 第十二格,“柳依依”,看到这里,江一鸣眼皮跳了跳,似乎有些后怕地想起什么事,这是老柳那家伙的闺女? 今年可以看得应该便是这十二个了吧?之后的名字江一鸣便随意扫了扫,没有太过留意,最多注意了下那最后一名,“晏无心”。 真是好运的家伙,江一鸣在心中这样感慨了一句,便收回了目光,至于江一鸣身旁之人,早就有些不耐烦地收回了木牌,而后另外扔出了一块木牌。 木牌之上亦有数字:三。 而对于最后那格数字中慢慢变淡的一横,两人谁都没有注意。 ……………… 看着眼前停止的木马,晏无心有些后怕地摸了摸头,这才发现仅仅四吸的时间,额头上来还不及出汗,幸好昨日柳依依来叨扰了一下自己,否则这第一关自己说不定就过不了。 魂丝出手的瞬间他想起柳依依说过:“这第一关说来复杂,其中意义也有一大堆,什么纪念上古时期,都不要管,反正你就尽量少用魂丝就行了。” 他如果瞬间便尽出六根魂丝,哪还符合这‘少用’的要求,所以他想了下,决定用伴丝,只是伴丝算不算魂丝?那瞬间,他心中没有答案,之后发现,确实不算。 所以,所有人事后都知道,那‘悬崖勒马’之法是不能用的,而事中也证明确实不能用,但晏无心还是用了,他指上的三根魂丝再加上四个窍穴流转,每根魂丝之上还有四根伴丝,这一出手,便相当于十根魂丝。 六根便可以‘悬崖勒马’,那么十根呢? 晏无心证明十根就可以让马后退,所以他见到了木马后退了几步,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那流水竟然也跟着倒流,“奇了怪了,这水竟然会跟着倒流,怎么没听人提起过?” 不过此刻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看着指尖的魂丝,晏无心有些好奇地将指尖的一根魂丝散去,此刻只有两根魂丝再加八根伴丝在那木马之上,而木马依旧没动。 再散去一根会怎么样呢?到了这个时候,他倒有些大胆起来,于是想到便去做了。 再散去了一根魂丝,突然木马向前了一步,流水此刻又继续向前。 当流水正要流入圈内时,一道金光洒下,再望去,眼前的木马已经不见,而另一道有力的蹄声响起,一头木牛出现在晏无心眼前。 第二关:气冲斗牛。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气冲斗牛 第二关:气冲斗牛。壹看?书·1?k?a?n?s?h?u 据说,千年之前,天宇教会人们的第二个傀儡便是这木牛,山路崎岖,东西难以驼运,而木牛天生气力便大,无论多崎岖的山路都能通行,所以有了木牛之后,人族征服了高山,战胜了沟壑,渐渐繁衍生息。 因此,说起这木牛,也是能与先前木马的年代有得一比的傀儡,若说古老,两者或许不相上下,而比起木马,这木牛在气力之上也许更胜一筹。 所谓气力,靠的便是木牛齿轮的驱动,比起木马,木牛多出了四个副齿,而这也是这关的关键之一。 气冲斗牛,便是要将那木牛驱动起来,原本是靠魂石为动力核心的木牛之内却无魂石,要想使这木牛动起来,只能依靠魂师的魂力,这是考察各位魂师的基础。 而另一点‘气’便是指一气呵成,所以让木牛行走只是前提,更重要的是刻画魂阵,木牛体内有魂砂,各位准偃师还必须在魂砂上刻画魂阵,这是第二个考核的地方。 当然,既是考核就不可能如此简单,这第二关还有一个重点,便是时间。 晏无心看着木牛的牛尾所在,便明白了昨日柳依依话中所指,原来这牛尾恰好在先前的那个圈中,而先前的流水此刻又向前流去,此时流水已流入圈中,这关所要求的便是不能让牛尾碰到水,所以木牛必须向前,可是,当整个圆圈流满水时,这木牛又能去哪呢?因此,水过一圈必须成阵,这便是这一关——气冲斗牛。 说时迟,那时快。 眼尖那流水来到圆圈,来不及有丝毫犹豫,晏无心指尖的魂丝已经来到木牛身上,体内魂力流转开来,魂丝与木牛相连的四处地方已经在疯狂地吸收着魂力,瞬间,晏无心便感到体内的魂力已经消耗了四重。 还好,木牛慢慢向前动了起来,注意着水流位置所在,晏无心调整体内魂力消耗,使得牛尾恰好在水流之前半指的位置。要??看书w?ww?·1?k?anshu 既然木牛已经走动,那么接下来便是刻阵,只是不知这次要求刻画几个魂阵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晏无心目光向木牛身上望去,寻找木牛的封子痕所在。 竟然在牛腹之处! 晏无心心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还是以一根魂丝和之上的四根伴丝将封子痕小心打开,神识向内探去。 三个。 这次竟然要刻画三个魂阵,晏无心先前闭起的双眼突然睁开,眼中充满这浓浓的惊讶。 而此时木牛已经走过了半圈的半圈。 深呼了一口气,此刻晏无心指尖已经出现了两根魂丝,也就是他能用的还有四根,晏无心脚尖轻点,身影已经来到了木牛之旁,随即三根魂丝在另一只手指出现,在神识感应之下,魂丝慢慢来到了牛腹之中。 若是以真牛来做比较的话,那么魂砂所在的第一处便是在牛黄位置所在,而晏无心先也选择了此处,因为这是唯一一处不会被木牛行走的四肢所影响的部位。 眨眼间晏无心便选择了此处,然后将遮住此处的丝线给拨开,神识来到魂砂之上,感应中,一根魂丝已经来到此处,而其上的伴丝也慢慢落下,魂力流转而出,开始刻画。 魂阵:灵剑。 这一关之规定需要刻画魂阵,但没有规定所刻画的魂阵,所以各位魂师可以选择刻画自己最为熟练的魂阵,这也是魂师的机会所在,你刻画魂阵度越快那么此刻就越为有利,如果你最为熟练的魂阵在这一圈流水的时间内都刻画不好的话,那么对不起你还是回家吧,不是说你不行,只是代表着偃师不适合你,你的天赋不行。一看书w?ww·1 一圈流水大概是一盏茶的时间,只不过就这次而言,这段时间可要刻画三个魂阵,因此前提你必须得会三个魂阵,这也是为什么现在‘一个魂阵走天下’这等想法不流行的原因所在,其次你必须得对你所会的魂阵极其熟练,就时间来看,晏无心觉得这时间可是真的有些紧张。 而灵剑是他最先学会的魂阵,这是他最熟悉的魂阵,至于藏灵,这个魂阵想想还是算了,因为魂阵可是要检查的,他可不敢随便将这个秘密得暴露出去。 “聚天地灵气以为剑。” “而灵气无形,然剑有形,为剑,便是聚无形为有形。” 彷佛往事重回心头,一句句熟悉的话语浮现在晏无心脑海,若是有旁观者的话,便可以知道晏无心此刻可谓静若止水,心无旁骛。 心有成竹才能画出竹来,心中有阵才能刻画成阵。 此刻,他指尖魂丝流动若水,细腻地在魂砂之上划过,魂砂上一道道细痕慢慢出现,如山中的沟壑,如地上的沟渠,细痕相连成阵。木牛前走了三步,阵成。 此刻木牛已过半圈,而晏无心指尖的魂丝来到了牛肋之处。 这是主齿所在之处,而魂砂便在这主齿之上,现在,真正的难关才刚刚开始。 魂阵刻画一般是静态,而此刻如果齿轮转动,那么便要考虑并想象着魂阵随着转动而变化的地方,这是成阵关键,这也是‘百尺竿’所出的难题。 半盏茶的时间,‘偃场’之外的人也进得差不多了,而还在外面的也只有寥寥几人,对于那些先前已经失败之人,大都选择的是进入侧门,虽然自己没有机会了,但大都不会放弃这个学习的契机,即便是再自负的魂师,也不会觉得偃师考核很容易,所以精诚所至才能金石为开。 千锤百炼方能登堂入室。 这时,寥寥几人在闲聊中便现那正门上又再次开始闪烁起光芒,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他们便知晓即将生何事? 眨眼间,大约有十个人出现在了偃场之上,这般的突兀让那寥寥几人都吃了一惊,而出现的那几人都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同时沉默不语。 “没想到这次会这般难,我已经刻画完了一个魂阵,在要刻画第二个时被齿轮转动给干扰了一下,慌了手脚,木牛停了一下便被水给追上了。” 这个人的自言自语无疑代表了这十多个人的心声,所以一时间,大家也没有说其他的,而有一两个在第一关便已失败之人听得此言,才明白第二关的难度所在,一时间竟然感到有些庆幸,而有一人或许是感到好奇:“这次要刻画几个魂阵?” “三个。” “那还好啊。” ‘还好’这两个字是相对于‘百尺竿’这个难度而言的,因为经过上次考核的人便知道上次要求刻画的也是三个魂阵,如果没有变化的话,说明这关应该没有增加什么难度。聊这几句话的时间,那门便又在闪烁了数次,一位才出来的魂师听得这话,冷哼了一声:“还好,你可知道这第三个魂阵是在内脊之处。” “内脊?怎么可能,那里不是全身支柱所在,应该会随着木牛的走动而起伏才对。” “你知道就好。” 听得他的话语,先前才出来的几人便竟然也生出了同样的情绪。 那种情绪叫做‘幸好’。 木牛又向前的四步左右,晏无心闭着的眼睛再次睁了开来,他失败了,在刻画第三个魂阵的时候,他失败了,而在先前木牛的一步之间,他已经连续失败了两次。 这个时候,距离那圆圈的起点只有两步的距离,估计了一下体内仅剩的四重魂力,他知道这次再失败的话,那么自己体内魂力是不够刻画魂阵同时保持木牛前进的。 不能放弃,他心中这般对自己说道。 这个时候,晏无心的内心已经极度紧张,在这个时候,他已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慢慢地,他再次闭上眼,神识向内来到木牛内脊,傀儡的脊梁一般是用铁来支撑,这木牛也不例外,只是这次木牛脊梁之处的铁是最广泛的厚铁,这种铁不仅重,而且光滑程度也极差,若再考虑到铁上魂砂由于木牛前行而引起的起伏,这可真是雪上加霜了。 不过,应该有迹可循才对。 晏无心静下心来,神识注意着那处魂砂的变化,而木牛在魂力的持续运转中,再次向前一步。 低,低,高,低,高。 一步之间,魂砂起伏被晏无心记在心中,而后他指尖的魂丝来到魂砂那起伏的魂迹之上。 魂阵:袖藏。 而此时,木牛的一肢已经抬起,离那圆圈起点,还有一步距离。 如果想通过考核,晏无心要做的只能一步成阵。 “你的【倾城】中有魂阵袖藏吗?” “当然有了。” 这个时候,一段曾经的记忆涌上心头,那是学习袖藏之时他不解的地方,那是他所牵挂的人。 那是他要成为偃师的动力所在。 所以,他睁开了眼,没有再看那处魂砂。 魂丝依照内心的痕迹刻画。 第一百二十六章 阵评 “藏灵只是为了更好的藏,而袖藏却是为了更好的攻。” 这是他对这个阵的理解,正是由于这份理解,所以他能明白这个阵的真意所在。 有言道,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忘言便是不需多言,此乃了然于胸。他学阵已有些时日,他最先学阵,阵起于藏,并且阵出于藏,所以他魂丝落到魂砂之上时,他已经睁眼。 因为对于这个阵,他不用去看,他唯一需要去看的便是木牛的四肢,四肢的走动才是他成败的关键。 “低,低,高,低,高”,他这般默念。 而后他看见了木牛的前蹄抬起,低,这便是内脊之处的魂砂接下来的变化,这瞬间,他指尖微微一动,动如蹁跹,指如蝴蝶振翅,微不可见间魂丝便已向下微移,魂阵起于始。 既是袖藏,那么阵中便应有藏,对袖藏而言,所谓藏是藏而后动,为后发制人,所以藏的是魂力,阵能纳入魂力必要空白。 魂丝向旁拉动,低,他心中这般想到,然后见木牛抬起的前蹄落下,木牛已走半步,内脊向左而动,他魂丝顺势而为,划过一道痕迹,然后趁着这瞬间的停止,晏无心指尖上下齐行,魂丝之上的四根伴丝同时刻画,阵由内向外,已成一半。 随即只见另一只牛蹄慢慢抬起,木牛继续向前半步,看着木牛的行迹,晏无心心思飞转,比较了一下牛尾之后流水位置,咬了咬牙,“拼一把吧”。 接下来是魂阵关键,若在一边让木牛前行一边刻阵,那么魂阵说不定会再次受到内脊上下而动的影响,如果这里没有处理好,那么等待他的只有失败,失败之后便再无希望,因此这次,他将指尖的一魂丝慢慢抬起,魂丝之上与其相连的伴丝也随其心意而起,他魂力流转不停,但魂丝离开木牛身躯,木牛失去魂力供应,停了片刻。 说是片刻都有些长,其实这次停止只有两吸时间。 两吸便是两次呼吸。 水流不止。 一吸之间,晏无心指尖魂丝由魂阵的内划向外,走上而转下,自左而右,上下如同波澜一般划动,魂丝将外阵雏形刻画完成,随即由右向下,左右如流水流下,不起波澜。 这瞬间晏无心感觉自己心跳已经停止,憋着呼吸将外阵刻画完成,而后第二吸。 魂丝由外转内,伴丝收尾先前的外阵,外阵与空白相连,藏势顿起,阵核心之处已见,而后伴丝随魂丝而走,首尾呼应,相阵左右,魂丝往内而走上下。 此刻,上下不起波澜,如止水般划过。 水流至牛尾之处,此刻距离仅有丝毫。 丝毫间,晏无心指尖魂丝与伴丝再与木牛相连,四个窍穴如同呼吸一般,同时吐息了一次,他只觉得这刹那,体内气血有血翻腾,但是忍着喉间的腥甜,他脚步向前半步而走,体内三重魂力如同喷涌而出,木牛便前行一步。 这一步,有如木牛向前一跃,但只走半步。低之后便是高,他心中念着先前记下的内脊上下趋势,现在随着自己的前行,将指尖稍稍往后,魂砂紧贴魂丝,魂阵刻画没有受到影响,由外转内成。 木牛前蹄下落而后蹄起,这是最后半步,而接下来便是——低。 手指在稍微往前,魂丝来到魂阵的空白之处,袖藏是为了攻,先前已有藏势,那么现在便要化守为攻,所以此刻便要化细水低潮为排山倒海之势。 随着魂砂低落,魂丝也低下而走,一道痕迹划过,如天堑无涯尽显其中大势,所谓大势所趋,借着这一趋势,魂阵内化攻势,阵即将完成。 流水紧追,而木牛前身已经踏过前圈,此刻起点位置已到,流水即将绕过一圈,前有流水封路而后有流水不停紧追,现在木牛的半步已经慢慢落下。 体内魂力还有一重,“来不及了”,晏无心在心中如此想到。 随即他指尖与木牛相连的魂丝分开,木牛再次停在那里,丝毫距离流水瞬间便至,所有魂力流转而出,魂丝如笔一般提笔而起,在纸上流墨点无数,伴丝便是那留下的墨点,只不过这墨点没有无数,只有上下左右四处。 魂力均分这四处,阵成。 水至。 魂阵完成瞬间晏无心便已倒在了圆圈之中,大口地喘息着,而身上如同脱力一般,等了片刻,晏无心发现自己还在这里,流水已经漫过了木牛之尾,彻底地流成一个圈。 看来自己成功了。 抬起手来,用衣袖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水,在先前的片刻,他基本上都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凭着对自己的熟悉将魂阵刻画完成,最后让内脊之处的魂砂停在中间位置,魂丝恰好能够完成那最后一笔,省下那珍贵的丝毫时间,便是这丝毫的差距,流水便流过牛尾。 不过,还好成功了,晏无心这般想到,心中有的不仅仅有庆幸,先前那种情况下,如果抱着庆幸之心是不能完成这一魂阵,你必须对自己很有信心,因为在那瞬间丝毫的怀疑都是在减慢自己的速度,现在看来,他做到了。 他并没有对自己坚信不疑,因为在那种情况下心中真的无瑕再想其他,比如,如果我没做到会怎样之类的念头已经是无瑕再有。躺在那里,晏无心心中有的便只有轻松,感受着微风将自己额前的发丝吹动,他有些苦笑地摇了摇头,这魂力又一耗而空,看来最近真的是得习惯这种状态了。 幸好,今天只是初试。 “无心,你躺在地上干嘛?!” 一道声音传入晏无心耳中,随后便是阵阵轻笑声传来,他起身,发现周围的白雾早已经消失不见,此刻周围所见便是一位位的魂师,而柳依依正站在晏无心身旁,有些好奇地从高往低打量着晏无心,不明白为什么他竟然躺在地上。 惊觉自己的姿势不雅,晏无心连忙站了起来,一阵晕眩之感传来,幸亏柳依依即使伸出一只手扶住了晏无心,他才不至于跌回地下。 他的这幅精疲力尽模样自然又引来一些轻笑,其中不由有嘲笑之意,这听得最明显的自然便是离晏无心不远的宋清玄。此时,原先的木牛早已不见了踪迹,地上有的便只是一个个的圆圈,每个魂师都恰好在一个圈内。而宋清玄就在晏无心身旁数米距离,他的嗤笑自然很容易传入两人耳内。 这些轻笑声让晏无心向身旁扫了扫,看着宋清玄和柳依依的这般模样,晏无心心中倒是有些佩服他们的,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不过,柳依依就不会这么想,她自然是看宋清玄很不顺眼,要不是晏无心拉了拉她,她恐怕早就开口反讥而去了。 “恭喜你们过了今日的初试,我现在宣布明日正试的时间,巳时三刻,正试题目:百阵解。” 突然,一道洪亮之声响起,将偃场之内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去,听得玉台之上城主的话语,大家心中都有些暗暗惊讶,不过惊讶自然不会表现在脸上,过了这初试,此刻大家脸上都有一些欣喜之情,至于话中的苦恼那也是晚上的事情,这便是大多数人所想。 顺着那声音看去,晏无心发现那玉台依旧被雾气笼罩,如先前一般看不太真切,随着那话音落下,只听得一声鹤鸣,玉台之上的两人乘鹤而起,向东而去。 现在,初试便算落下帷幕。 只是对于各位魂师和偃场内的其他人而言,精彩才刚刚开始,瞬间,一道黄光自头上的金塔落下,一具具木牛出现在了偃场之中,对于场内的各位魂师而言,对那木牛,他们自然不会陌生,因为先前他们还在其上刻下魂阵,只不过现在,木牛之上却多了些数字。 数字由一到九不同,这便是阵评。 所谓阵评,即是对先前各人刻下的魂阵所做的评价,因为每个人所刻魂阵不同,魂阵有高低之分,这数字也由九到一不等,而九为最好,一为最差。到了这个时候,既然能过初试,这阵评本是不太重要的,但是也有很多人想知道是怎么通过的。偃师考核精彩之一便是有热闹可以看,如果皆是先前那般,恐怕没有多少人能够看得懂,此刻有了阵评,便简单明了了许多,高下立见分晓,这也是《时名集》的素材之一。 看着木牛出现,先前进来的许多人都走了过去,而偃场内参加考核的魂师,有的已经向外走去,有的还站在那里,或许是在等着贺喜的声音,或许是在等着别人的仰慕,便在这来来往往间,一道道声音,在偃场之中响了起来。 “一,这个人还真是幸运。” “这是谁?莫天,二。” “咦,终于有高的了,柳依依,六。” “哇,这是陆成的,竟然是七。” “陆成?那这应该是最高了吧?” “切,七算什么,林怀瑾,不也是七。” “咦,宋清玄,也是七。” “我眼花了吗?这人是谁,怎么没听说啊。” “多少,你倒是念出来啊。” 听得催促的话语,那人或许是如他所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睛之后,咽了咽口水而后说道:“八,晏无心。”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册上有名 初七,申时。 还未到下午,空积城内的日光有些倾斜,初春的暖阳将城内的喧嚣给冲淡了一些,伴着那清澈的流水,城中呈现出一片祥和的气氛。 不过如流水一般,平静的水面下往往有暗流涌动,空积城祥和的气氛里也孕育着一丝丝的不平静,而这份不平静便随着悦来客栈外的一声呼喊慢慢显露出来。 “最新的《时名集》出来了,笔墨还未干呢。” “哦,给我来一本。” “我也要……” 在一声声的叫唤之中,那名小书童手中所抱的书册很快便被一抢而空,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来到这里,书童没想到自己所带来的《时名集》还是少了,看着围着自己的人群,小书童觉得自己还要再跑一趟了,于是把手中的最后一本《时名集》递出,他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发,哭丧着脸向外走去。 路真的很远啊。 同样的事情在空积城的很多客栈中上演,在空积城中,年龄不大而生活艰辛的孩子有很多,对于这样的孩子,往往一颗魂石便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跑上一天,于是一名名卖书的小书童开始不断在东南商会和各大客栈、酒楼间往返,就这样,今早才出来的阵评结果便慢慢地在全城传开。 无论何时,惊喜往往能吸引众人的目光,无论何地,偃师间的比斗永远是人们关注的焦点,时逢这一盛会,恰好惊喜连连,如此怎能不让人欣喜。 于是,《时名集》中所包含的一手信息无疑是其吸引力所在,比考核之前的内容相比,初试以后的《时名集》无疑更具有说服力,而这也是城内各大赌坊开盘押注的参考,有利益这一重要前提在,难怪《时名集》会如此大受欢迎。 此刻,悦来客栈内,地字二号房。 晏无心正坐在木榻之上慢慢恢复着自己体内的魂力,过了那么长时间,身体已经不像结束时那般虚弱,比之先前现在自己的身体已经可以说是好上许多,至少不用再劳烦慕辰将自己给扶回这里,如果继续像这样调息下去,想来用不了片刻自己便能回复如初。 几次吐息间,他慢慢地将胸腹之间的浊气吐出,随着魂力的流转温养,自己的几个窍穴内又再次积聚着魂力,而先前窍穴吐息产生气血涌动已经渐渐平息,那种吐血的感觉也不复存在,看来四个窍穴同时吐息这种事情,自己还真得少来几次。 时间便在这魂力流转间过去。 突然,一阵敲门声让晏无心慢慢地睁开了眼,听着楼下的喧闹之声,晏无心无奈地苦笑了一声,随即只能停止调息,从木榻之上坐了起来,朝着门那边走去。 没想到还真如慕辰所说那般,消息真传得如此之快。 作为悦来客栈的地字二号房,这房间其实一点也不小,甚至说对于一个人的晏无心,这房间都算得上是空旷了,不过空旷归空旷,除此之外,房屋内的布局以及静雅的格调都配得上这地字号房的名称,走过屋内的那名贵的梨花木桌,晏无心不由地向桌上看了一眼。 木桌上摆放着一本册子,册子不大但纸页精致华美,仅翻寥寥几页便能知道这册子定很费心血,如此做足表面功夫,也难怪这本《时名集》在今天能够如此大卖。 此刻,桌上的《时名集》正翻到第九页,就这本《时名集》而言,这时收录的是先前初试结束时通过的那九十六人,因此这本《时名集》外写着九十六家租客几字,为的便是搏一噱头,让各家客栈、酒楼也出一出名气,对于此,当初晏无心才拿到名册的时候,心中也有些不解,待慕辰解释过后他心中才恍然大悟,九十六家租客指的便是住在各大客栈、酒楼内的九十六人。 没错,这次通过初试的仅有九十六人,对于这个数目,晏无心还是有些惊讶的。 仅是初试,便只剩下了九十六人,可是说已经去了三分之二,这个数目与初试的检验之名可是大不相符,若放在以前,恐怕是正试过了也不会只剩那么点人吧,就这么来看,这‘百尺竿’的名头果真不是吹的。 在第九页上,赫然映入眼中的便是他的名字,其中记载首位的便是他的阵评之分——八分,看到这里再想到当时宋清玄的模样,晏无心就再次笑出声来,说实话,他当时的确不知道在通过气冲斗牛之后还有这么一个阵评,不过在别人嘲笑之后能够以事实还击回去,这样的感觉还真不错。 所以,在听到自己得到八分之时,他可没有别人预料的那般惊喜,在柳依依快意地看了宋清玄一眼再与他作了解释后,他才明白了一些,只是可惜了没来得及充分欣赏宋清玄的那副表情,想到这里,他心中还是有些大感可惜。 不过,只是初试而已,而且已经过了,因此那本由店小二送来的《时名集》他也仅看了一眼便放在桌上。只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晏无心能够占据第九页的位置,除了今日的阵评以外,更为重要的便是那日在珍馐阁与陆成、宋清玄交锋之事被计入其中,这可让晏无心声名鹊起不少,并且那晚在知沐斋与余白相争的经过也被列入其中,再加上传言的余白气死在自己房屋之内一事,晏无心就来到了《时名集》的第九页。 走过木桌,晏无心将名册合起,然后继续来到门旁,将门给打开。一个熟悉的笑容出现在晏无心眼前,笑容和煦得简直有些没边了,“客官,这是本客栈免费为你提供的佳肴,请你享用。” 说完,只见那店小二便将一盘盘菜肴给端入房内,等他回过神来之时,木桌上的《时名集》已经被小二给放在一旁,而不小的木桌上已经放满了一盘盘菜点。 知道拒绝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晏无心点了点头谢道:“那麻烦你了,替我谢谢你们家掌柜的。” “好嘞,客官请慢用。” 见他没再拒绝,小二高兴地应喝了一声,替晏无心拉上房门走了出去。 “这待遇……” 看了那满桌的菜点,晏无心暗自咋舌,这掌柜倒也会做生意,先前送来《时名集》,现在还有免费提供的这么一桌菜,真是……只是这么一桌菜,自己怎么吃得完呢?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听见这又响起的敲门声,晏无心心中一乐,果然这问题不用自己费心。象征性地敲了几次门,随后便只见那门被人随意推开,人未到,晏无心便已听见柳女侠不客气的声音,声音中包含了一丝不小的幽怨:“我就知道,只要进入前十位各大客栈、酒楼就会免费提供菜点,真是。我下次见到木子姐姐要跟她说说了,谁编的这《时名集》,简直了,竟然把我给放到第十一页,明显没有眼力嘛。” 哦,看来怨气还不小。看着她这幅样子,晏无心与她身后的慕辰对视了一眼,同时会心地一笑,都没有出声。 “真是气死我了。” 说完,柳女侠便轻车熟路地来到桌旁,坐了下来,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玉筷,吃了起来,眨眼间,桌上的饭菜便肉眼可见的减少,看来这便是化悲愤为食欲吧。 看着她这幅样子,慕辰与晏无心也随之坐了下来,对于这桌饭菜,客栈自然也考虑周到,筷子不可能只给一双,拿起桌上剩余的筷子,晏无心与慕辰也在闲聊中夹其菜来。 “对了,看来楼下很热闹,发生了什么?”听着楼下那与平常不同的喧闹,晏无心有些好奇地问道。 “能有什么?还不是在抢《时名集》,你倒好,不用亲自去买,客栈直接给你送来一本。”柳依依有些不忿地说道,口中的嚼着饭菜,脸鼓鼓的,被慕辰给戳了一下后惹得她翻了翻白眼,“无心啊,这下你可是一举成名了,从现在开始,我就到你这来蹭饭算了。” “行啊,只要你吃得下去,随时可以来。” “嗯嗯。” 看来饭菜确实不错,柳依依随意点了点头,便接着往嘴里塞着菜了,看得她这幅样子,晏无心都有了些食欲,开始动起筷子来,一边夹着菜晏无心一边开口道:“对了,那白梦阳是谁?” 听得他这样问,柳依依动筷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想了片刻之后,摇了摇头:“我也没听说过,不过能在阵评中得到九分,应该也很厉害吧……至少,这几天那人也不用担心吃喝了。” 白梦阳,在今日可真正掀起了一阵风波。若说晏无心的八分让人感到惊讶的话,那么白梦阳之后的九分可是让人感到震惊了。 对于阵评,向来都是一分易得,九分难取,况且取到九分的还是一位先前的无名之辈,这说不定又是一匹黑马,这种事向来是城中人的谈资,如此一来,怎么能不引起一场风波。 毕竟,想力压林怀瑾、陆成等前次便已经通过考核的九品偃师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于是,今早过后,这白梦阳也从册上无名来到了《时名集》的第六页,让人惊叹不已,现在城中也有很多人开始打探起此人的来历。 因此,听得柳依依这么说,晏无心也同意地点了点头,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道冷哼之声,语带不屑:“哼,好运的家伙罢了。” 先前进来得匆忙,柳依依并没有关上房门,此刻门外站着一人,看方向应是从左边而来。 天字一号房,《时名集》第一页之人。 天机府,林怀瑾。 第一百二十八章 林中不怀瑾 历史值得永远铭记,而传说更会代代相传,在这一切的背后往往是辉煌的延续,所以,千年以来,天山便如其名一般成为了历史的见证,而天山也成为了魂师心中的圣地。 登得了天门,跃得上龙门,说的便是这天山。 而有传言道,天山之上有魂塔,魂塔高九层,又名九层魂塔,据说世间魂阵皆出其中,所以天山之上的这魂塔也成为所有偃师心中圣地。当然,传言真假只能由世人去判断,但魂塔究竟是否存在,答案是肯定的。 因为偃师考核中头上金塔便叫做魂塔,金塔不仅高九层而且其中据说也有魂阵无数,因此这魂塔便能辨得了魂阵高低,这便是阵评由来。 正因如此,谁也不会怀疑这阵评的分数,最多也是腹诽几句那人的运气罢了,而像门外此人这般公然,这还真是少见。 “哼,好运的家伙罢了。” 这话可能谁都想过,但不是谁都敢说,门外之人之所以敢说只因为他是林怀瑾,声名在外的林怀瑾,在上次偃师考核中一举夺魁的林怀瑾。 常言道,不求腹中玉,但怀林间瑾。不论是身处天机府,还是十七岁摘得九品偃师之名,都让林怀瑾享受着赞誉无数,由于其表现,天机府在四年间更是力压明工阁一头,如此一来,名誉加身的他自然有资格说出这话。 没有人怀疑,在初试中他只是小试身手而已,即便这次在考核中他的风采被人夺去,可他依然处在《时名集》第一页,他依然是各大赌坊中榜上第一人,所以他可以说那人只是好运而已,靠运气胜他一筹。 所谓好运之人,指的应该是此次初试中力拔头筹的无名之辈——白梦阳,但林怀瑾自房门中出来,特意在晏无心门外说了这句话,那么话中所指应该还要在扩大一些,比如还要再加上此刻正坐在桌旁的一人——晏无心。 因为林怀瑾取得七分,而晏无心却取了八分。 阵评过八,一定会发,这话是空积城中的坊间传言,或许有些言过其实,但却不无道理,至少初试之中阵评能取得八分以上,这几日可谓是衣食无忧了。所以,这才是让林怀瑾心中有些不爽的地方,见不到白梦阳也就罢了,但是住在地字二号房的晏无心竟然比自己先上菜点,这是什么道理? 岂有此理。 殊不知,其实小二上菜一向由外到里,后上的菜品一般会更好,在悦来客栈一向如此,但林怀瑾可不懂这些,住在天字一号房,房外议论的是白梦阳,出了房门,旁边传来的笑声是晏无心,笑声过得了屋门,自然也入得了他耳,笑声听起来格外刺耳,这让他有些心烦,心烦则气不顺,所以他在门外出声。 话中所指是那白梦阳,但出声讥讽的是屋内的晏无心。 若是一笑自然也能过去,晏无心对此自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对于阵评之上的八分他第一感觉也是觉得自己应是好运罢了,所以别人说了就说了,但柳依依可就不同意,他们在桌上吃得兴起,聊得高兴,你在门外冷嘲什么?冷嘲热讽也就罢了,但是你说别人不行吗?什么陆成啊,宋清玄啊,你别说就是冷嘲热讽,哪怕你骂上几句,说不定我还视你为同道中人了,但你偏偏说自己的好友,这可不行。 柳女侠是何人啊?一直视行侠仗义为自己的分内之事,如此心肠怎能听得了这话,当下筷子一放,便高声说道:“哦~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时名集》第一人,林怀瑾啊,听说这次阵评你取得了不错的分数,那我就在这里恭喜恭喜了。几分来着,无心,你是八分对吧?” 她这话说得抑扬顿挫,特别话中所点,皆是别人的痛处所在,晏无心听着嘴角也不由有些上扬,而慕辰更是忍不住笑转过身去。 一时间,林怀瑾的脸色有些铁青起来,连端菜上来的小二都被吓在那里,不敢向前。 “客观,你的菜点?” 气氛有些剑拔弩张,而小儿壮着胆这么说了一句,不过话才说完便被林怀瑾给打断,“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嘛?” 听得这话,小二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只好端着菜点站在那里,不敢再说什么,林怀瑾的这般行为让晏无心皱了皱眉,一直以来,他生活都不算好,时不时也会受到晏秋池的侮辱,所以这么过来的他明白其中不易,本想将这事小事化了的他瞬间也改变了想法,于是他将手中玉筷放至碗上,出声说道:“不知怀瑾兄言下何意?” “什么意思,我说你跟你妹妹一样,都是走运。” 林怀瑾冷哼了一声,如此说道,话中不屑之意甚浓。一直以来,他在天机阁可谓是要风得风,但自从尊师带回一位少女,天才之名从此与自己无缘,而自己身上的光芒也不复从前,最烦人的是可以进得了内院的那人一直想出天机府去找自己的哥哥,晏无心。 晏无心,晏无心,这名字他听得都有些烦了,更烦的是这次竟然有人比自己的阵评分更高,也叫晏无心。烦人的事很多,最怕的是一拥而上,所以他终于忍无可忍。 听得林怀瑾这话,晏无心将放下的玉筷又拿了起来,然后慢慢说道:“你认识若兮?” 看着其手中被紧紧握住的筷子,慕辰明白问出这话的晏无心心情是有多么紧张。 晏无心只知道自己的妹妹去了天机府,之后便杳无声讯,也不知道若兮过得好不好,身上的病好完全了没有,会不会再做噩梦…… 看得晏无心这幅模样,林怀瑾咬了咬牙,几乎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晏若兮是吧?也是一个走运的人罢了。” 从这话中便可知自己的妹妹应该过得不错,因此,晏无心松了口气,紧握的手也松开了一些,而那双玉筷之上竟有了一丝裂痕,知道自己妹妹过得好,晏无心心中也安定了不少,此刻,可以算一下账了。 从小到大,晏无心没被晏秋池给少打,面对晏秋池的讥讽,他从来都是任打任骂,但唯有一次,哪怕他被打得已经动不了,他也差点将晏秋池给咬下一块肉来,因为那次晏秋池说了自己妹妹一句,从来他不在乎的只是自己。 所以,晏无心抬起头来,看了林怀瑾一眼,注意到楼下有些人也望了上来,于是他开口道:“既然怀瑾兄这样觉得,那么我们不如来比一次‘丝摇’。” 这话出口,慕辰和柳依依都有些惊讶地望着他,如同第一天认识他一样,他们知道晏无心性格怎样,一向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在意的性格,因此柳依依有几次才会看不下去地仗义执言,这次也一样,但没想到晏无心竟然主动开口相较,这可是有些新鲜。 晏无心的话音可不小,他这样一说,楼下的一些买书之人也听到了他口中的那个名字,‘怀瑾兄’自然只能是林怀瑾,一下子,客栈有如蜂拥而聚般挤满了人,而从楼上都楼下的木梯之上瞬间便站满了人,连掌柜也不由擦了把冷汗,这木梯多少年没发出这‘咯吱’的声音了。 林怀瑾没想到晏无心会这样说,他可是《时名集》第一人,但晏无心也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赢了他,感觉是应该的,但明日就是正试,自己现在输了,这半日自己可就声名扫地了,一时间有些犹豫。 “怀瑾兄,不知这‘丝摇’是你出还是我出?” 只听晏无心继续说道,林怀瑾不由一愣,这下子自己是只能接了这比试,只是自己有什么好怕的,难道自己还能输了不成?真是好笑。 所谓丝摇,是偃师练手之物,丝摇是个笔筒形状大小的木筒,筒中有形状不一的摇石,这摇石没有什么作用,最大的特点就是重,尤其是对魂丝而言,想以魂丝拿起摇石得费平时三四倍的魂力,所以这是对魂力的训练。另外,筒上还有大小不一的小洞供摇石出来,想以魂丝将摇石拉出,便要以神识判断摇石与小洞的契合度,如此便是对神识的考验,因此两者缺一不可,这样一来,既能训练魂力又能锻炼神识,自然成为偃师的练手之物。 “如你所愿。” 只听得林怀瑾如此出声,一个木筒便被其掷于空中,晏无心和林怀瑾同时伸出手指,各出一根魂丝将木筒拉住。木筒中等大小,是常见的二十摇石。 “好,好。” 见木筒出现,立马便有人开始起哄,而方才在客栈外卖《时名集》的小书童也来到客栈之内,脸上兴奋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不论胜负,仅凭这个消息,他就能多赚一颗魂石。 随即,晏无心抬手示意,林怀瑾指尖的魂丝轻动,口上也不慢:“开始。” 木筒外侧的金竹片开始旋转,金竹饶木筒一周,其间各个小洞都会打开一次,但仅仅一次,所以现在两人就是比快,还有比魂力,看谁能抢得过谁。 两人指尖的魂丝同时来到筒内,都是五根魂丝,随着竹片而走,不过眨眼间,竹片便转完一周,而两人的魂丝也在筒内交手数次。 瞬间,魂丝拉出,筒内摇石被两人同时握在手中。 随后,只见林怀瑾自信一笑,伸手,一颗颗摇石落地,共响了十声十声便是十颗。因此林怀瑾先前拿出十颗摇石,既然是二十摇石,那么现在他占半数,因此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 但只有林怀瑾知道,他的‘丝摇’从来都是数单不数双,二十摇石的木筒内仅有十九颗,所以,哪怕晏无心将剩下的摇石拿出,他也不可能赢。 所以,他很痛快,于是他出声道:“你呢?” 晏无心将手伸出,摇石落地。 第一百二十九章 比试之外的输赢 晏无心将手掌慢慢打开,掌中的摇石便随之掉落。 “嗒,嗒。” 一颗颗摇石掉落到地上发出碰撞之声,随着这响声,围观之人也在慢慢数着晏无心手中的摇石数目。 一颗。 两颗。 直到九颗,林怀瑾心中一笑,而嘴角也轻轻上扬,他知道,对方到此为止了,没想到对方竟真能将所有的摇石给拿出,他都忍不住想夸对方一句了,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 胜负已分,不管是一颗还是九颗都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林怀瑾的脸上已经有了笑容,心中更是畅快无比,随后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因为他听到了‘嗒’的一声。 怎么可能?这是他心中的想法。 又响一声便说明又是一颗,而这是第十颗。 丝摇有数,而摇石无双,这一向是林怀瑾的风格,因为他不喜欢双数,比起成双的二十摇石,他的丝摇中一直只放有十九颗摇石,十九便是单,而单表示着无双。 他喜欢的便是无双。 因此既然已有十在前,便不可能再有十,但他却听到了第十颗丝摇的落地之声,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地响在林怀瑾的心头,宛若惊雷。 顿时,林怀瑾心中翻覆,已起波澜,难道自己数错了?这一刻,心中的不确定让他的神识探向地面,突然他心中一惊,微眯的眼中看到了地上的半颗摇石,没错,那摇石只有一半。 不可能,这是他心中升起的想法。 摇石本不重,但如果以魂丝控之,则算得上重若千斤,也正因为摇石的这一特性,丝摇才能对偃师有一定作用。魂师操控魂丝时本就讲究翩若惊鸿,其轻如蜻蜓点水,而摇石恰能帮助魂师以魂丝举重若轻,轻重之间更能让魂师做到细致入微,这便是摇石的作用所在。 而这些说明了一件事,摇石很重,非常的重。因此在那瞬间魂师能做的便是将其拿出,这才是常理,因而林怀瑾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此刻发生在他眼前的便是一件打破常理的事,同样的时间,对方竟然将摇石给破成两半,这可能吗? 他第三次这样问自己。 但摇石就在他眼前,容不得他不信,好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摇石仅有十九颗,所以在这一刻,一些声音窸窸窣窣地响起:“平手,两边都是十颗。” “竟然两边都是十颗。” 听得这话语,即便他心中再不愿,也只能承认这个事实,或许在对魂丝的操控上,对方的确比自己厉害一些。 对晏无心而言,在相同的魂丝下,他自问对自己很有自信,否则他也不可能邀林怀瑾来比试。丝摇比的是六根魂丝下,谁能拿出更多的摇石,因此本只有六根魂丝的晏无心是极为有利的,因为他不可能再使出更多的魂丝,但他还有伴丝,窍穴所生的伴丝有着江流不息,川流不止之效,每根魂丝之上可以多出四根伴丝。 所以,在丝摇的木筒之中,与林怀瑾的六根魂丝相争的应该是六根魂丝在加上二十四根伴丝,这是晏无心能做到的极限,这可相当于是十八根魂丝之多。所以,多出来的十二根魂丝在加上晏无心体内那瞬间的窍穴吐息,这摇石不裂成两半才是怪事了。 当然,林怀瑾不会知道这些,而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魂丝之上竟然还能生出伴丝,所以他认为两人打了个平手。 但其实不是。 晏无心将目光慢慢看向林怀瑾,眼神中有着一股笑意,而嘴角也是似笑非笑的样子。晏无心的模样让林怀瑾有些疑惑,不明白晏无心的笑意从何而来,而在疑惑间,他听得晏无心讲了一句,“怀瑾兄,这次切磋就算我们平手吧,在比下去你的菜可就凉了。” 两人相较只是瞬间之事,而原先端着菜的店小二也只是在旁边等了片刻,此刻小二所端的十二道菜点之上还冒着热气,不可能有冷了这么一说,因此,晏无心主动说出这话便有着劝和的嫌疑。世上的事情大都如此,若是平手,那么谁先开口谁便输了气势。 林怀瑾便是这样想的,他只觉得晏无心是怕了,所以,他准备说出“难道你怕了?”,但这话已经来到他口中,正准备说出时却突然有如噎到一般。 因为他知道了晏无心为何会露出那抹笑容,在他目光不经意扫过的瞬间,他发现地上的摇石还有半颗。这是他的丝摇,对于这丝摇,他已经练手无数此次,所以他当然知道每颗摇石大概的大小,即便地上的那颗摇石已经不小,但是他依然明白,那只是摇石原来的一半,那颗摇石应该已经裂成了两半。 所以,晏无心手中还有半颗摇石。 他惊得抬头望去,果然,晏无心的右手还随意握着,神识瞬间透过晏无心的手掌,手掌之中确实握有一物。 十一颗,这才是晏无心所拿出的摇石数。 这瞬间,林怀瑾深深地看了晏无心一眼。如果在那短短瞬间,将摇石破成两半,虽然惊讶,但是他觉得自己可以尽力一试,但同样的时间,要破开两颗那对魂丝重千斤的摇石然后在拿出,他则连想法都不会有了。 人固有自知之明,他自问自己做不到。 于是,注意到楼下那无数的目光,林怀瑾深吸了一口气后也微微一笑,笑容中已不复先前的讥笑冷然,“晏兄好身手,既然是切磋,自然是点到即止,小二,将菜点端到我房间去吧,替我谢谢你们掌柜的。” 这瞬间,心中忐忑不安的店小二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将菜点给端了进去。 说完,林怀瑾指尖便闪过一道光芒,十数根魂丝瞬间而出,地上的摇石就被其拿了起来,而晏无心听到林怀瑾的话语,也松开了指尖的魂丝,让其收回丝摇,看着其将摇石慢慢放回丝摇之中,也拱了拱手,“那么便点到为此”,那瞬间,他没注意到他说话的语速都快了许多,或许是由于担心晏无心突然将手展开,露出其手中的那半颗摇石。 随后,林怀瑾转身向他的天字一号房走去,而晏无心也将房门慢慢关上。 “散了,散了”,掌柜的声音响起,客栈内挤了那么多人,却没有打尖和住店的,这明显是在影响自己的生意嘛,所以两人相较完后他便立即出声。 “哎,原来只是平手”,不少人下楼后慢慢向外走去,心中都升起了这样的感慨。 连房内的柳依依都觉得有些可惜,不过慕辰听到柳依依的叹息之声,却是微微一笑:“看来无心还是想大事化小啊。” “什么意思?”柳依依一愣,不明白慕辰的话中之意。 只见慕辰指了指晏无心的右手,出声道:“想来无心手中还有半颗吧。” 显然,对于地上那两颗形状奇怪的摇石,他也注意到了。 “那无心,你干嘛让他离开,直接将摇石亮出,看他的脸往哪里放?”显然,看到晏无心那紧握的右手,柳依依也觉得有些可惜,对于林怀瑾的目中无人,她也讨厌得很。 两人的话让晏无心不禁露出一抹苦笑,随后晏无心慢慢地将手掌打开,柳依依和慕辰不由一愣,因为在晏无心手掌之中仅有一丝布条,并无摇石。 “那半颗摇石呢?” 晏无心慢慢挪了半步,只见半颗摇石正静静躺在他的脚下,原来,在那瞬间晏无心能够以伴丝破开两颗摇石已是极限了,那林怀瑾能够登上《时名集》第一页,自然不可能是泛泛之辈,若论起两人的水准,可能晏无心还稍有不及,若是没有那伴丝相助,晏无心只可能一败涂地。即是如此,晏无心最多也只拿出了十颗摇石,至于那多出来的一颗,晏无心只能在瞬间流转魂力,以中极穴的吐息,魂丝发力,将摇石带出。 而摇石也落到了晏无心的脚上,随着他脚尖轻点,被其给踩在了脚下。 电光火石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丝摇之上,谁又能见到那飞出来的半颗摇石,所以,即便是林怀瑾,见到晏无心那半握的手掌,也下意识以为自己输了,既然已经输了,那么他也只能随意说了一句后便离开。 没有人愿意身败名裂,所以林怀瑾不会让晏无心打开手掌。 “哈,哈,哈。” 看到晏无心衣服上破了的一角,柳依依不禁笑了起来。对于其他人而言,都只会以为两人相较打成平手,谁也没赢谁也没输。但是,只有一人,也仅有一人不会这么想,那便是林怀瑾,看着晏无心那半握的手掌,他觉得自己输了。 哪怕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两人不分胜负,哪怕事实的确如此,哪怕晏无心知道自己的确没赢,但林怀瑾也会以为自己输了。 笑着摇了摇头,晏无心指尖一提,地上的摇石便被其收回手中,然后放入怀中,关上了门,谁又能知道那摇石其实是在地上,只要慕辰和柳依依不说,从现在起,那林怀瑾可就是输了。 真的输了。 第一百三十章 欲采锋芒,必先癫狂 申时已过,空积城内的阳光已不复先前那般耀眼,此时,悦来客栈的天字一号房内,日光倾斜地照进窗来,作为悦来客栈内最好的客房,天字一号房无论位置还是装饰都是最好的。 黄花梨木的桌上已经放上了十二道菜点,而那店小二放上菜点以后也识趣地退了出去。 此刻,阳光透进半开的窗户,恰好落在那黄花梨木桌之上,桌上的琉璃丸子变得有些透绿,而酥黄的野味也变得金黄,不愧是悦来客栈,桌子的摆放再考虑到上菜的这一时机,十二道菜点瞬间变得更加的芳香四溢,好不美味。 不过现在,哪怕是雕蚶镂蛤摆在林怀瑾面前,他也没有什么胃口,来到房中不久,还没坐下,隔壁房的笑声便已传入耳中,对他而言,平日对议论都充耳不闻的他今日对这些声音都特别敏感,比如,这个时候他就能听出笑声明显来自柳依依,而且他也知道对方到底在笑什么,当然,这个不是听出来的。 所以,他慢慢坐了下来,拿起了桌上的玉筷,玉筷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本应更添食欲,但隔壁传来的笑声不停,林怀瑾手指用力握了起来,玉筷之上竟已有裂纹,笑声持续了没过长时间,而他的手指也慢慢放开,那玉筷瞬间掉在地上。 玉筷在片刻便已被他给握裂开来。 掉落在地,玉筷在地上碎裂开来,“嗒”的一声,玉筷便已裂成数块,在这一刻,随着落地之声响起,林怀瑾手指向下一划,然后魂丝突现,在玉筷碎裂的瞬间,他的手指便已抬起,那掉落在地的玉筷便被其握在了手中,而地上已没有任何碎裂的玉筷。 不言不语,林怀瑾慢慢松开自己的手掌,玉筷再次落地。 “嗒,嗒。” 又是数声的落地之声响起。 依然没有向下望去,林怀瑾随意地划了下手掌,指尖的魂丝轻柔地来到地上,如清风拂面般魂丝划过桌旁的地面,手指抬起,那碎成更多的玉筷便已来到他的掌中,先前已碎成十六块的玉筷现在已经碎裂更多,已有二十三之数,但在林怀瑾手指一提的那一瞬间,地上的所有碎片便被他紧握在手。 不得不说,对魂丝的掌控他的确已经细致入微。 然后,又是一次,林怀瑾再次松开了手掌。 三十四片。 每片之上都有一根魂丝,所以三十四根魂丝便瞬间出手。此刻,林怀瑾指尖的魂丝已经有些密了,只见指尖闪过一道蓝光,魂丝收放之间,地上的玉片便被他紧握在手。 嘀的一声,此刻已不是玉片落地之声。 如水滴滴落在地,一丝疼痛传来,林怀瑾的目光慢慢有了神采,看着掌中出现的一道血痕,林怀瑾慢慢地将那片刺入手中的玉片拔出,随后将手中玉片放到桌上,这瞬间,他放得很慢,慢到已经能将手中的玉片给数清。 每放一次,他的手掌便多疼一次,所以,他总共疼了三十四次。 而他手掌的血痕也被划得更深,鲜血更多的渗出,然后往地面滴去。 “滴,滴,滴。” 血流得越来越快,没过多久,地面上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血潭。 林怀瑾感觉到手上的剧痛,他慢慢地将手握紧,血流得慢了一些,然后他拿起桌上的另一双玉筷,若无其事地夹起菜点放入口中,咀嚼了起来。 味同嚼蜡,他尝不出有什么味道,但是那夹菜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桌上的菜肴被他不断夹入口中,而他的嘴也被塞得越来越慢,不过片刻,他就感觉自己已经很饱了。 随后,他将手掌打开,手掌间已经结成血痂,林怀瑾脸上出现了一抹笑容,在阳光下,那抹笑容看起来有些癫狂,而后他慢慢的靠近了自己的手掌,伸出舌头,他轻舔了一下。 血丝入口,有些腥甜,他尝出了味道。 随后,他站了起来,放下了手中的玉筷,慢慢来到窗边,他向外望去,窗外能看到空积城的流水,能见到那高挂在天的烈日,一切都是繁华景象,但他伸出了手,将窗户给关了起来。 关了窗便如同将自己与世间的繁华相隔,此时屋内有些昏暗,而他便静静地站在那里。 这一刻,天字一号房内变得安静,昏暗的房间中林怀瑾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着桌上那堆绿光碎片,他眼中再次浮现出一抹神采。 在那瞬间,他知道,他是林怀瑾,无数赞誉加身的林怀瑾,第一次参加偃师考核便夺得魁首的林怀瑾,《时名集》第一页之上的林怀瑾。 天机府,林怀瑾。 ………………………………………………………………………… 欢笑只是片刻,桌上的菜点被三人风卷残云的一扫而光后,柳依依便带着自己的小依回了房间,饭饱之后困意便袭来,对柳依依而言,在这种关键时候自然要多休息,天大地大,睡觉最大,而慕辰在嘱咐了晏无心一句后也离开了房间。 聚散之后,晏无心的房间内又变得安静起来,看着桌上被一扫而光的菜点,晏无心想了想,细心地将木盘给叠了起来,方便小二收拾,随后他便有些无聊地坐在那儿。 桌上的《时名集》已经不知被丢在了哪里,窗外的阳光照进屋来,由于位置的原因,屋内的阳光虽然不多但是还有着几丝,所以看着那微黄的光芒,晏无心将木凳给搬了过去,恰好坐在了阳光里。 以前,他所在的地方本就照不到多少阳光,所以,晒太阳便成了他最喜欢的事情,那是他能感受到的温暖。微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晏无心觉得自己也变得暖洋洋起来,那种感觉很舒服,而他便静静地享受着这一难得的安静时光。 慢慢地,随着他的身心放空,体内的魂力慢慢地流转起来,自气海之处,魂力流转窍穴,然后流遍全身,流转之间,随着他的心意,魂力慢慢来到了第四个窍穴之处,魂力涌入,如水润物无声,渐渐的,魂力将窍穴灌满。 随着魂力继续运转,在流转全身之时,魂力过中尾穴而不入,第四个窍穴已成。随着他气海处的魂力继续运转,慢慢地来到第五个窍穴——中府穴,魂力如惊涛拍岸,冲击着中府穴的穴关,就这样,魂力流转全身,每次流转间都不停地冲击着中府穴。 突然,如茅塞顿开,神清气爽,中府穴的穴关被冲出一道豁口,魂力流入其中,第五个窍穴初开。 而他的境界也从神游初期来到了中期。 阳光下,晏无心睁开了眼,在下午的暖阳里伸了个懒腰,这一刻,今日以来的魂力消耗终于恢复,而在魂力不断的温养中,他只感觉身体变得舒爽起来。 轻轻呼出一口气,晏无心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窗边。 流水潺潺间正倒映着繁华的空积城,放眼望去,都是人们繁忙的身影,看着这一切,他的心神便融入其中,感受着这座城的繁华与喧闹,轻轻地,彷佛他听到了这座城在诉说着它的骄傲。 这瞬间,他没有意识到,在这样的身心放空中,他的神识在缓慢地增长着,随后他抬起手,轻轻拍打着窗框,心情愉悦。 这一刻,他知道,他是晏无心,不是《时名集》第九页的晏无心,不是什么大放异彩的晏无心,他就只是他。 他就只是晏无心。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何以解阵 半日的时间转眼即过,偷得浮生往往也只能闲半日,今日是初八,天空上飘起了些细雨,细雨濛濛也未能将空积城内的热情给熄灭,这天,天仅微微亮,空积城中最大的赌坊银月赌坊内便已经 挤满了人,人来人往间,喧闹便从这里开始。 对空积城的各大商家而言,这几日往往是生意最好的时候,特别是做傀儡生意的那些商家,初试还未开始,便已经将生意做开。在昨日以后,经过《时名集》的铺垫,一些傀儡店中甚至已经出现了所谓的同名傀儡,不管是林怀瑾所用的成名傀儡,还是陆成仅有的傀儡,都已经被摆放在了显眼位置。 至于真假嘛……那就难说咯。 走在街上,注意到这些,晏无心不由有些好笑起来,从初试到现在,陆成和林怀瑾两人根本没有显露过自己的傀儡,哪来的什么同名傀儡?也难怪每个商家店内所摆出的傀儡都不同,看来这些商家还真是会赶巧。 三人一并走在街道上,对他们而言,从悦来客栈到偃场的距离并不远,因此,即便是走路而去也淋不了什么雨,况且只是小雨并且这春雨贵如油,在这样的氛围下,濛濛细雨更能平复心境,雨落无声所以润物无声,说的便是如此。 有清风徐来,绿水潺潺,如轻举绿荷的油纸伞下是惬意而行的人们,过了向西而去的临狮桥,便可以看见偌大的偃场正喧哗。 三人向前走去,看着不远处的人声鼎沸,柳依依百无聊赖间对身旁的晏无心问道:“无心,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些你记住了没?” “大概是记住了些吧。”晏无心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说实话,一直以来,他都对柳依依的讲解没什么信心,特别是昨日以后,这份不多的信心更减几分。 ………… “无心,明日正试考的是百阵解,你知道什么是百阵解吗?额,所谓百阵解就是……就是……百阵之解。” “无心,你知道怎么解阵嘛?要解阵的话就必须先……额,举个例子,假如……” “无心,刚才的例子你没听懂吧?我跟你说,那例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解阵,怎么解阵呢?到时候你应该就明白了。” “无心……” ………… 最终,在慕辰的劝说之下,柳依依才没将讲解进行到底,这让晏无心的信心不至于被磨灭殆尽。不过,在连续几个时辰的讲解下,也不至于毫无帮助,至少晏无心知道了这百阵解最重要的便是要解阵,只是,何以解阵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晏无心慢慢走过那道正门,光芒一闪,晏无心便来到了偃场之内。 瞬间,寂静无声,白雾茫茫,周围再次空无一人。 白鹤空鸣,一道声音在这偃场之内响起,声音不大却犹如响在每个人的耳边,清晰而幽然:“巳时三刻到,百阵解。” 自魂阵现世以来,世间已过千年,千年之间,魂阵之多早已数不胜数,但即便如此,世间仍有百阵,准确的说是一百零八个魂阵是万阵之基,据说,万阵变化皆始于此,所以这百阵应是魂阵之源,当然,传言始终是传言。 此刻,站在这白雾之内,只见头上的金塔之上亮起一道金光,随后地上的青砖起落,开始变动起来,不过眨眼之间,青砖横竖变换,随后一个巨大的圆圈出现在晏无心脚下,随着青砖连接成圆,晏无心的魂力也慢慢开始运转起来,随着他手指上的戒指闪过一道光芒,【倾城】便出现在晏无心身后。 解阵始于傀儡。 处在白雾之中,晏无心自然是听不见偃场之内响起的欢呼之声,此时,场内的高台之上已经坐满了人,对于大多数魂师而言,接下来才是精彩的时刻,但对于大多数商家而言,此时便是关键时刻,一张张纸出现在画徒手中,看着场下出现的傀儡,他们尽心地绘画着每一个细节。 “看仔细了,陆成所在的位置是三十七。” “别管其他了,林怀瑾在四十五,看到了没。” “……” 各大商家的掌柜声音响起,而伴着这份喧闹,众人头顶之上的金塔慢慢开始旋转起来,金光笼罩间,只见偃场之上那巨大的‘偃’字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青砖之上亮起的光芒。 一道金光扫过晏无心身后的【倾城】,随即,晏无心注意到自己脚下的青砖之上慢慢亮起一丝光芒,光芒亮得无序,但在眨眼之间,亮起的青砖闪过一丝红光。 然后火起。 这瞬间,晏无心见到脚下的青砖之上升起一丝丝火苗,火苗聚集成剑,一把小剑便在身边聚成,随后,剑便向他飞来。 后退一步,【倾城】掌间也有剑出现,看着飞来的小剑,晏无心手掌轻摆,指尖的魂丝随之挥出,【倾城】手中的剑聚水而成,将那飞来的小剑给挡住,小剑因此而消失。 随后,青砖继续亮起,火苗升起更多,两把小剑汇聚而成并向他飞来。 【倾城】随之而动,手中的水剑已横在晏无心身前,水剑犹如向前推出,恰好来到两把小剑之前,小剑溶于水便熄灭了去。 继续,青砖再次亮起,这次是三把小剑。 看着脚下越来越多的火苗,晏无心皱起了眉头,这样下去,那小剑得有多少?于是,在他思量之间,放慢了【倾城】的速度,自己的脚步清踏,向一旁移去,躲开那飞来的小剑,随后【倾城】转身,面对飞来的小剑,抬起手掌向前划去。 只见,眼前的三把小剑聚拢而去,一把长剑向【倾城】划来,看到这一幕,晏无心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体内的魂力耗去一重,【倾城】手中的水剑向前而抵,两剑相遇,同时相消而去。 接着,地上再次升起火苗,看着那已经满布在周围的火苗,晏无心的嘴角终于出现了一抹笑容,目光透过火苗,向下而去,来到这青砖之上,注视着那青砖之上亮起的光芒,晏无心感觉到了熟悉。 所以,他更加仔细的望去,亮起的青砖彷佛连接成线,绘连成图。 连点方能成线,而连线且能成图,图便是图案,而这图案是阵。 而他知道这个阵,他用过这个阵,他熟悉这个阵。 这是魂阵:灵刃。 但是没等他多想,眼前的四把飞剑便向他飞来,这次,他没用用【倾城】硬挡那四把飞剑,带着【倾城】他左右避让开来,而在左右之间,他将这阵看得清楚。 “原来如此”,他轻声说道。 现在,他明白了何以解阵。 地上的青砖连接成线,绘连成阵,但那阵与他心中的魂阵相比,多出了一点,那一点便是一块青砖,所以那由青砖组成的魂阵多了一块,这便是阵解。 何以解阵,以阵解阵。 【倾城】手掌张开,红光乍起,一把火剑出现在其手中,晏无心向着那块青砖而去,随即,那四把飞剑也朝着这边飞来。 晏无心指尖的魂丝向下压去,【倾城】手中的红光来到了那青砖之上,向下而去。 火剑刺入青砖之中,瞬时,一道光芒熄灭,那块青砖之上的光芒消失,一个真正的灵刃出现在眼前,此时,地上的青砖闪过一道光芒后便共同失去亮光,而空中的那四把飞剑也随之消失不见。 “果然如此。” 偃场之内,玉台之上。 江一鸣看着眼前随处亮起的光芒,点了点头,借着各自傀儡之上的魂阵告诉你们解阵之法,既然知道了何以解阵,那么这正试也可以开始了。 江一鸣体内魂力涌动,突然,万鸟齐鸣。 而在他身旁的白衣人也慢慢睁开了眼睛,随即抬手挥去,一道金光挥向那空中的金塔,接着只见那金塔慢慢停止转动,随后发出耀眼光芒。 地上的青砖再次亮起。 正试第一关:百阵解。 第一百三十二章 百阵解(一) 很多时候,传说只是传说,既然是口耳相传的过程,那么很多事情经过时间的洗涤,一般都会失真,这一点并不奇怪,也因为此许多传说可能也只是说说而已,不可尽信。 但林怀瑾知道,说说而已这四个字并不包括眼前的百阵解,因为在天机府,他无意间见到过有关那一百零八个魂阵的记载,虽然只是残卷,但‘上古始阵’这样的名头无论是谁见过一次都不可能忘记的,也因此,他知道万阵本源的这个传说其实上是真的。 哪怕是流遍神州大地的那条长河也有源头,所以万阵怎能没有源头? 那源头便是这一百零八个魂阵。 林怀瑾在《向道卷》中看到过:魂阵始于天宇,而天宇传下的便是这一百零八个魂阵。书中记载,天宇天生七窍,心象玲珑,更在少年时便掌握四象行力,举世无双,而为了让世人了解这天地四象,天宇便创出这魂阵,以阵解之。 没错,林怀瑾很清楚,所谓以阵解之,便是要以阵解释之,解释的便是这天地四象之变。既是如此,所以这一百零八个阵也有区分,所谓四象,指的是地、火、风、水四象,而这一百零八个魂阵也分别之相应,每象以二十七阵释之。 而二十七正是三九之数,九乃极数,而三九谓之极,所以能尽释于之。 因此,古人云,书中自有黄金屋。正是由于他无意间见到的这本古书,林怀瑾才能豁然开朗并在上一次偃师考核中大放异彩。但古书始终是残卷,上面并没有释尽一百零八个魂阵,只不过尽管如此,仅仅十四个魂阵便能让自己受益匪浅,若是能尽知这一百零八个魂阵那又能走到哪一步呢? 这个念头曾在他心中闪过,但也只是想想罢了,因为世间若还有一地能见到这一百零八个魂阵,那么恐怕只有天山之上了。也因此,他便断了这个念头,龙门好跃,天山难上,这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直到不久前,他得知这次偃师考核考的是‘百尺竿’,那个断了的念头便又在他心中出现,因为他重新看到了希望。 《向道卷》中有言,天宇传阵,便是希望世人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所以这‘百尺竿’便与那百阵有关。但偃师考核,“百尺竿”一向是百年难见,大多数偃师更是宁考核十次,不遇一次百尺竿,因此这‘百尺竿’便更难得一见,所以,即便是林怀瑾心有戚戚,也只怕难遇。 但没想到世间之事便是如此,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便见心中所愿,百年不遇的‘百尺竿’便真能让他遇到一次,因此,当他听到这‘百阵解’时心中喜悦他人又岂会知。 你们只觉这难于上青天,又怎知其中精妙。 此时,他正是神游巅峰,若能解得这四象,他便真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所以,这是‘百阵解’,这是为他准备的‘百阵解’。 ………………………………………………………………………… 万鸟齐鸣。 这瞬间,晏无心心中的喜悦来没上眉头,便已下心头,随着那齐鸣之声,地上的青砖再次亮起,青砖无序却绘连成线,接而成阵。 不过眨眼之间,晏无心只见脚下的青砖变得火红,随后,青砖之上如同长出红色的草一般,只不过那红草有如疯长,瞬间便已密布青砖。 “又来?!”晏无心不由说了一句。 青砖之上的那可不是红草,而是火,应该说又是火。只不过与之前相比,这次的火可就来得没那么温柔了,地上的红光瞬间紧密相连,那丝丝星火便已成火苗,而火苗相聚成流火。 流火若刃。 这一刻,晏无心只觉得周围被数道流火给环绕,只见地上的青砖亮起,那流火同时向晏无心划来,如刃斩于其间,红光乍现于白雾之间。 即便知道要以阵解阵,但在这瞬间,晏无心也来不及低头望去,因为流火划到身前,若不及时挡下,那么别说观阵,恐怕自己瞬间便会去到偃场之外了。 指尖的魂丝来到了【倾城】的手腕之处,一根魂丝之外五根魂丝将手腕缠绕,瞬间,掌间也现红光,一把火剑被【倾城】握于手中,面对身前流火,晏无心以退为进,而【倾城】的手腕灵活地向前挥出,由下而上,转腕挥剑,极尽灵动。 其余的魂丝来到【倾城】各处,在自己后退之时,魂丝控得【倾城】与自己同时转身,闪开后方而来的流火,电光火石间,身后与身前的流火便换了位置,而【倾城】手上的火剑也将飞来的流火给挡住。 此时,才有了喘息的时机,晏无心低头望去,透过流火,地上的青砖出现在晏无心眼前。 脑海中,那亮起的青砖如同一个个的点,汇聚成线,在绘连成阵,一个魂阵渐渐地出现。地上的魂阵不过一眼便被晏无心给记住大半,而后又借得另一喘息的时机,晏无心再次看了一眼。 地上的图案说起来并不复杂,因此,仅看两眼,这个魂阵便被晏无心给记住,但是在不断应付着周围流火的同时,问题来了,阵解在何处? 世间魂阵数不胜数,又有谁能识尽,哪怕这一百零八阵是万阵之源,但这一八零八阵失传已久,见过者寥寥无几,如此一来,不识阵又何以解阵,所以这才是这关的难处所在,若非如此,这‘百尺竿’又怎会被说成是难于上青天。 脚下。 地上青砖没有万数也不远矣,而青砖之间更是横竖交错,冗杂不齐,哪怕知道阵解应在那亮起的青砖之中,但那亮起的青砖之多亦不低于千块,青砖绘连成阵,望去更无破绽可言,在千块砖中寻得一块,虽然不能说是大海捞针,但在这样的情况下,恐怕也比大海捞针简单不了多少。 毕竟周围有流火侵袭,脚下须千里挑一,他倒是不介意一块一块的试,但是他体内的魂力可不允许。说时迟,在他低头之间,那流火便继续向他飞来,比之先前,这火势似乎更旺三分。 看来这解阵应该也是有时间限制的,若是一直解不出来,那么恐怕到最后,这白雾之内就成火海了,晏无心如此想到,不过应该到不了火海那么严重,毕竟那流火到了一定数目,魂师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躲开了。 为了节约体内的魂力,【倾城】手中的火剑并没有多长,毕竟仅仅消耗了两重魂力,晏无心要做的也只是抵挡住那几道流火即可,若是存着想要与那流火一较高低的念头,那么还是别参加偃师考核为妙。 百阵解,百阵解,要做的便只是解阵而已。 只是,这阵解在那呢? 身体向一旁侧过,躲过身前的流火,晏无心脑海中浮现的是脚下的魂阵,这个魂阵他是第一次见,不可能熟悉,所以自然不可能如灵剑那般一眼便望出其中不同,而这才是考核的重点所在,你永远不能掌握世间所有魂阵,但即是魂阵,便有相似之处,更何况这是万阵之源。 所以,既然是火,那么应该与灵剑有些渊源才对,他这般想到,灵剑也慢慢浮现于脑海之中,不过就这样比照下去,又怎么能有头绪,突然,他灵机一动,心道“怎么把你给忘了?” 魂阵:藏灵。 第一百三十三章 百阵解(二) 天地无形,魂阵有声;魂声相形,魂阵有神。 对于很多准偃师而言,这是必须牢记在心的一句话,而对于更多的偃师而言,这是自身能更进一步的基础。话的前半句不用多讲,魂阵自然是发出天地之声,而后半句便有些关键。 说来复杂,但通俗地讲,世间魂阵皆可在三寸方圆之中,三寸方圆间,即便穷极变化,其中也难免相似。但魂阵相似不代表魂阵相同,很多时候,两个相似的魂阵可能是形似而神不似,差以毫厘便失之千里,这便是所谓的魂声相形,魂阵有神,所以看魂阵很多时候不仅要观其形更重要的是要观其神。 而这便是晏无心此刻所想。 既然脚下的这个魂阵和灵剑都是聚天地灵气为火,那么其间必有相似之处,这话没说错,但是仅仅有相似是不足以找出阵解的,所以此刻,在他脑海之中又浮现出了一个魂阵。 藏灵。 想灵剑是为了神似,而想藏灵便是为其形。 此刻,面对这身后和眼前的流火,晏无心睁开眼,脚步在青砖之上游走起来,而【倾城】手中的火剑也在左右挥舞间抵挡着周围的流火,瞬间,晏无心便来到青砖正中,向前而去。 首起为藏。 这是他心中所念,也是他脚步所走之方向,如果将青砖比喻成白纸,将晏无心看成是毛笔的话,可以看出他此刻他脚步所走方向便是相当于在刻画魂阵。 没错,他在重复藏灵。 此时,晏无心右手牵引着【倾城】,神识观八方流火,脑海中要记起三个魂阵,而且他必须同时要做到这些,如此一来,这可不比一心三用简单。 但万事无他,唯手熟尔。 脚走藏灵是为了避免藏灵混淆,而目落青砖是为了将脚下的魂阵记得更熟,不仅如此,若是近看,便可发现晏无心的左手手指正上下轻点,所点之处便是在轻画灵剑。 三个魂阵他记于脑海,现于手足之间,脚步进退有度,如笔走龙蛇,不过片刻,晏无心体内的魂力便又耗了两重,但好在也将藏灵给走完,于是,他脚步一顿,清踏而下。 犹如笔走龙蛇后的力透纸背,晏无心的左脚踩到了一块亮起的青砖之上,右手指尖的魂丝轻拉,【倾城】随之而来,握剑向他脚下的青砖刺去。 “便是这块。” 火剑透砖而入,他身前的流火一顿,彷佛停滞在空中,而他的身形也停下。 突然,地上的青砖亮起,光芒闪过,空中的流火不仅没消失反而火势大起三分,向他飞来。 “错了。” 措手不及间他这般想到,于是他脚步连踏青砖,面对身前那势起三分的流火,如鱼在水,游过水中流沙。 行步。 险而又险地避过身前的流火,晏无心只感觉身上微湿的衣着都已经被烘干,这瞬间,他轻点的左手停了下来,轻拭额头上的汗珠,然后将目光移到了右侧的一块石砖之上。 与先前不同,那块石砖并没有亮,看上去,只是地上数千青砖的平凡一块,“既然不是这块,那么只能是你了”,晏无心如此说道。 先前脚走藏灵,手点灵剑之时,他一共发现了两块青砖,一块便是先前刺下的那块,若是先前那块的话,便说明魂阵多了一点,但如果不是的话,便应该是那块普通的青砖了。 于是,【倾城】手臂抬起挥出,抵开从右侧而来的流火,晏无心看准时机,身形向前掠去,而【倾城】手中的灵剑伴在晏无心的身侧,脚步一停同时灵剑刺下。 既然不是多了一点,那么便是少了一点。 火焰透过青砖,这一次,【倾城】手中的灵剑瞬间消失,而青砖闪过一道亮光,随后青砖亮起,瞬时那些亮起的青砖闪过一道光芒,随后光芒渐渐变暗,这次,流火随着那变暗的光芒消失不见。 解阵有一。 呼了一口气,晏无心心有余悸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看来果然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原以为阵解只会在那些亮起的青砖之间,只是多一点,但这次看来,不仅会多一点,而且更有可能少一点,如此一来,恐怕脚下近万的青砖都必须考虑在内。 只考虑亮起的千块与考虑所有的近万块相比,两者难易不言而喻,果然,不愧是‘百尺竿’。 而就在这时,地上青砖再次亮起。 不是红光,而是蓝光。 白雾之中,有水声响起。 ………………………………………………………………………… 坐在偃场内,由上而下看去,能见到偃场之上光芒各异,到了此刻,精彩才真正开始。 “不愧是林怀瑾,现在已经在解第四阵了,快看,那里竟然有尘土升起。” “那有什么,陆成不也在解第四阵了,这边似乎风起。” “看来这一关胜负便在他们之间了,其他人很难了。” “没错,没错……” 偃场之上,第三十七。 陆成此刻正站在青砖之上,看着环绕在自己周围的流水慢慢退去,一丝红光乍现,而他的嘴角也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笑,果然如此,看来我还真得谢谢你们,叶家。 陆成并没有看过什么《向道卷》,自然也不知道所谓的百阵解四象,但是身在明工阁,他也不可能一无所知。明工阁的一位长老便与他说过,偃师所解魂阵象性与自身傀儡相同。他的【精成】之上本有风、水两象魂阵,而为了这次考核,他又刻了一个火象魂阵,于是,【精成】上的三象魂阵便决定了他这次所解的魂阵。 魂阵在于精而不在多,这话不假,但是他知道,这可不包括考核。因为百阵解所解魂阵有一定的顺序性,看着身边升起的流火,他知道那位长老所言非虚,先前他首解风阵,又遇流水,而此刻便是火,这正是【精成】之上所刻魂阵象性。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火过后又是风,而后便是流水,如此循环往复。 四象二十七,一百零八阵。三阵分九阶,四象紧相连。 这便是那长老所言,一百零八阵共分四象,所以每象应有二十七阵,而二十七阵又分九阶,所以当是每三阵一阶,何谓阶,说的便是魂阵。 百阵解自然不是要解百阵,因为这根本不可能做到。三阵一阶,也就是说九品偃师的实力最多能看懂每象的前三阵,哪怕是他这次考核八品偃师,但是最多也只能看懂每象的六阵,这已经是极限。 也就是说,百阵之中他最多能解十八阵。 如此一来,实力相同的情况下自然是傀儡身上魂阵的象性越多越好,多一个象性便能多解三阵,而他之所以没有接着再刻地象魂阵,是因为他根本不会解地象魂阵,毕竟机缘巧合下,他知道火象的前三阵是什么已经是幸运至极了,如果他在冒险刻上地象魂阵的话,运气好他倒是可以多解几个魂阵,但如果运气不好,他可能就停在第四个阵了,他可不愿意将胜负寄予运气之上。 看着地上亮起的青砖,他闲庭信步地向前走去,如同早就知道脚下的魂阵是什么一般,仅看一眼,他便知道了阵解所在,前走来到一青砖之上,【精成】抬手向下而去,手中的火剑没入青砖之中。 火象第一阵,解。 随后,阵阵风起,他的【精成】来到身前,手掌之中出现两个风旋。 而他低头看去,这是他的第四阵。 此刻,偃场之内,玉台之上。 看着白雾的各处都出现光芒,白衣人随意地将手中的木牌扔出,木牌落下,一个七字恰好被江一鸣看在眼中。 七,便代表要解七阵。 第一百三十四章 百阵解(三) 伴着光芒,白雾如同扩散开来一般,将晏无心笼罩其中。 随后,白雾渐渐融入地上的青砖之中,如同清晨的雾气散去,那白雾凝成水滴,滴落在地,片刻,地上便留下许多水珠,但水珠并没有散去,随着白雾的弥漫,青砖之上水珠越来越多,积水成潭,聚潭为流,地上的水珠瞬间就积聚成一条溪流,在青砖之上流淌开来。 听流水声潺潺,晏无心看到青砖之上的流水慢慢向他流来,眨眼之间,一个小小的水圈将他给围在其中,而看着脚下的流水,他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先前是火,那么此刻便应该是水了,天地有四象,难道这百阵解也是按照四象来?他心中这般想到,但这只是第二个阵,所以这种想法最多也只能算是猜测罢了。 “叮咚” 彷佛清泉石上流,流水发出叮咚之声,响在耳边的声音让晏无心心中一紧,而【倾城】也瞬间来到晏无心身侧,叮咚轻响,随后水流汇聚成长枪从地上向晏无心戳来。 一时间破风之声传来,而白雾也随之散开。 火光亮起,【倾城】掌中的剑也挥扫而出,枪剑相遇于身前,力道阵得【倾城】后移了半步,而白气升起,那长枪化为万千水滴,落到地上。 “滴滴嗒嗒” 青砖之上那散落的水珠再次聚拢而后细流依旧,随着长枪的消失,白雾再次笼罩而来,慢慢融入地上,比起先前,雾气明显浓了许多,随着雾气的聚来,青砖之上的细流便宽了一些。 流水声再次响起,他这个时候才有片刻喘息看到那亮起的青砖,白雾中,青砖的光芒微微有些暗淡,再加上流水覆盖,那光芒看起来有些模糊,而且透过细流,青砖变得有些扭曲。 但流水潺潺下终有光芒透出,借得这微光,青砖也得以在脑海中绘连成线,而后成阵,同样,灵刃和藏灵两个魂阵浮现于脑海。 长枪再次刺来,浓雾便薄,薄雾笼罩间,晏无心脚步轻踏,将那几个原先有些模糊的青砖看清,而在【倾城】的不断应对中,晏无心的身影在白雾中若隐若现。 薄雾浣细水,尽流间。 那轻点的手指随着流水慢了下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晏无心的动作一顿,薄雾间,只听到他呢喃了一句:“寒蝉凄切,骤雨初歇,原来也不是雨水,而是冷。” 在长林的那夜,他觉得灵刃的的真意不是水而应是雨水,所以在那一晚,他能一箭成阵,其实,他想的不错,但是没有全对。到了今天,感受着这薄雾化流水,他明白,他只对了一半。 水是雨水,雨水从天而降,所以这水也是天地之水,因此,它的精髓应该是冷,这便是另一半。 冷便是冷意。 于是,感受着雾气扑面,他指尖轻画灵刃,而脚下是先前已经熟悉的藏灵,不过片刻,他再次来到一块砖前,【倾城】手中的灵剑已经化刃。 刃是灵刃,所以水刃向下刺出。 光芒一闪,解阵有二。 只是没等他欣喜,脚下的青砖便已经闪现出红光。 ………………………………………………………………………… 偃场之内,第五十四。 看着眼前的白雾被风吹了散去,宋清玄的【清风】已手握风刃,他知道第五个阵应该又是风象魂阵,但是此时他的心中没有任何的担心,哪怕这已是他即将要解的第五个阵。 他师从‘清灵六师’中的周岐山,他师傅地、水双绝,多年以前在清灵郡就是屈指可数,而今更为六师之首,名冠七品偃师。而他从师多年,就连周岐山也多次赞其天赋,而他不负所望,自己师傅的地水双绝他也学得四分,所以,这百阵应可解其三。 除此之外,他父亲乃风灵城城主——‘轻风’宋归,因此他在风象魂阵之上也不是一窍不通,如此一来,三象魂阵尽赋于【清风】之上,这百阵解他至少也可解九阵。 这般想着,【清风】手中又多了一把风刃,此刻他单手控两臂,将周围的风刃挡在一尺之外,而他慢慢地走到了一青砖之上,风刃刺入青砖。 解阵有五。 ………………………………………………………………………… 如果此时能坐在偃场的高台之上,便可看见,到了这个时候,偌大的偃场已经空了许多,细细数去,那环绕的白雾仅有四十处,抬头瞬间,有一处白雾又消散了。 三十余九,这便是此刻偃场之上偃师的数目,而站在玉台之上,江一鸣注意着身前的玉台,看到陆成和林怀瑾名字之下那刚出现的‘八’便知道两人应该是过了这一关了,只是不知最后两人能解多少阵,这时候,他倒是有些好奇起来。 好奇之中自然也有惊叹。 不愧是上次的魁首和黑马啊,四年过后,实力又上一层楼啊,不知不觉间,玉台上的一小格闪过一道绿光,随后一块玉牌出现,他摇了摇头,“看来又少了一个”。 偃场之外,正门上一道光芒亮起。 一位华发老者出现在门外,老者衣着不算亮丽,一眼望去更不显华丽,但衣服精致至极,认识的人便知这衣服可价值不菲。不过此刻,哪怕身着金缕也难掩老者脸上失落神色。 而他才出现在这,便有人在此恭迎,声音轻柔:“言老”。 一女子慢慢从辇车走出,该女子身着素衣,气质淡雅,轻盈的步伐间犹如明珠璀璨般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她仅说一言,众人犹听空山鸟语,她仅轻露笑容,却已抵过天上艳阳,在她出现之后,偃场之外顿时静了下来。 不论何时,她的出现总是空积城的惊喜,她就是木子,独占木家 七分光芒的木子。 老者看到木子姑娘在此等候,心中的失落也消失了一半,那苍老的脸上又浮现出矍铄的神色,不过,兴中的失落还是让他叹了口气。 能让木子亲候便知这老者身份不凡,而在空积城中,但凡有些见识之人听见那声‘言老’都会知晓老者身份,都说木家有三宝,木子言老傀儡好,而傀儡之所以好,这些年靠的便是这言老。 言庆年,木家的首席偃师。 听得言老的那声叹息,木子心思轻转,随后面露笑容,似安慰又像鼓励道:“言老,都说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是我看您可是在百尺竿头那晾着了。” 她这话出口,老者就有些吹胡子瞪眼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听得她这话,老者不由哈哈一笑,随后摇了摇头说道:“看来是我过分执着了”。 他这话出口便是将心中的那半分失落给放下了,随后,言老看了自己身前那面带笑容的木子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早知道应该让你在等会的。” “哦,如果言老没出来的话,我在这里等到明天也可以。” 知道说不过她,老者瞪了她一眼,“就你机灵”,不过不知想起了什么,来到辇车之上,老者看了偃场一眼,颇有些遗憾地说道:“谁知道这次解了六阵还是过不了这关啊。” 虽然木子在偃师一道没什么天赋,但是与老者相熟的她多少也对此有些了解,听得老者这话,她心中也有些惊讶,“难道这次要解七阵?” 老者摇了摇头,对此他也是不解,以他多年的造诣,傀儡之上刻有风、火两象已是极限,这么多年来,钻研两象都让他有些心力交瘁更别说其他,所以当他看到第七个阵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应该只能走到这,至于能不能过就不由他决定了。 没想到……结果还是如此。 果然,身为九品偃师的自己也只能解六阵,的确是三阵分九阶啊。只是如果自己在傀儡上在多刻一阵的话,自己是不是能避开火象的第四阵?这个时候他心中闪过这种念头,随后被他摇头否决,对阵不熟的话,恐怕第三个阵就难得倒自己了,哪还走得到第七阵,人还是得脚踏实地。 看来,还得老当益壮啊,他这般想到,随即便收回了目光,在辇车之上休息起来。 辇车轻响,【骏马】向前而去,辇车渐渐驶离此地。 看着老者闭眼休息,木子也不由地转身看了偃场一眼,如果没有身在木家,那么自己此时应该也在里面观看的吧。 不知道他们怎样了?她这般想到,心中有些牵挂。 被木子牵挂的两人此刻都还在偃场之内,晏无心看着脚下已经淹没过来的流水,脚尖轻点,身体已经轻跳而起,而【倾城】手中的水刃向下刺去。 光芒闪过,第六阵解。 随即,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但就在这时,青砖开始移动,不过眨眼,地上的青砖便又重新交错相间,此刻,地上亮起了一道红光。 晏无心知道,接下来应该是火,因为解了六阵之后,他也大概了解地上的魂阵应该与自己的【倾城】有关,【倾城】之上的灵剑为火,而灵刃为水,只有这么两象,所以这百阵解应该就在水火间交错,这点应该是不会错的。 晏无心自然没有猜错,所以地上的红光升起的自然也是火。 只是他不知道三阵分九阶,而这是他的第七阵。 也是火象的第四阵。 第一百三十五章 百阵解(四) 先前青砖现流火,而此时不出他所料,地上红光起,而后亦有火苗升起,与之前相比,此时的火苗升起并散开,化为火星装饰着白雾点点。 火势明显比之前更旺。 看着地上亮起的青砖,晏无心不禁皱起了眉,随后只见周围的火星发出闪光,光芒一闪,空中的火星便靠拢,伴着火花爆裂的声音,一只火鸟便出现在晏无心身前。 火鸟不大,但却极其灵动地在白雾间穿梭,当先前的雾气完全散去,火鸟振翅向晏无心飞来,展翅之间,那火鸟又变大了一些。 热浪袭来,火鸟便近在身前。 【倾城】手中的火剑划出,本以为能够挡住火鸟的晏无心,发觉火鸟轻摆右翅,身形便如燕低飞地向下偏去,躲开了这挥出的一剑。 双眼微缩,心中闪过一丝惊讶,这瞬间,他的右手指尖又多了一根魂丝,魂丝来到了【倾城】的身体之上,同时,魂丝之上的伴丝也附于【倾城】的手臂之上。这次,【倾城】手中的剑再次挥出,火鸟又摆翅而过,但随着他指尖的轻动,【倾城】的手臂与手中的剑宛如一体,手腕转动,剑也随之而动,彷佛一朵火花在手中绽放,而剑向后划去。 空中的火鸟瞬间就被斩成两半。 没有了火鸟在周围盘旋,晏无心也能低头看脚下青砖,青砖上的红光明显,仅看一眼,他便将青砖给看了大半,而脑海中也浮现出一个大概的魂阵。 说起来,魂阵并不复杂,在多看几眼后,魂阵便已经浮现于晏无心脑海之中。先前因为已解六阵,晏无心对于灵剑和藏灵已经熟悉无比,此刻,对比着脑海中的魂阵,晏无心却没有丝毫的熟悉之感。 既不神似,也不形似。 就在此时,周围的火星再次爆裂开来,如双鸟而鸣,随后两只火鸟比翼双飞,向着晏无心而来。 “两只么”,看着眼前的火鸟,晏无心感到有些头痛,看来,如果再用灵剑将鸟斩杀,那么接下来说不定是三只,甚至是四只,在这个时候,如果跟火鸟相争,那么这关自己也就别想了。 看来,得换一换。 所以,体内魂力流转,余下的九重魂力便已经去了两重,而【倾城】手中的灵剑瞬间消失,随后蓝光起,【倾城】臂上的魂阵亮起,手中再生剑刃,水刃顿时被【倾城】紧握在手,而后向前轻挥而去。 水刃不长,但却比火剑宽了不少,所以面对火鸟低飞,【倾城】的手腕压下,水刃由竖转横,与火鸟轻擦而过。 火星爆开,似火鸟低鸣,一刃擦过,水火相遇,白气在火鸟身上升起,随着白气消失,火鸟也变小了不少。 面对水刃,火鸟的攻势比之先前明显弱上不少,而晏无心也借水火的相克得以喘息,于是的他目光再次落到了青砖之上。 这已经是他第四次低头望去。 目光落下,而他的手指也同时轻点,一如先前。一眼的时间说长不长,但是也足够他看得清楚,而一眼之间,他的手指也轻描出灵剑,唯手熟尔,经过前六阵,他现在已经很熟悉了,但是一眼之后,他还是对这个阵不解。 不解其阵,因此不解其阵解。 但时间来不及让他细想,所以当眼前出现两抹红光时,他已经收回了目光,两只火鸟再次袭来,前后相依,如同形影。 火鸟前行,划过一道火色的痕迹,带起火星无数,面对着这份攻势,晏无心深吸了一口气,右手停止轻点而现魂丝,魂丝来到【倾城】手臂之上,此时,火鸟已到身前。 【倾城】手中的水刃向左刺去,水刃所向,恰是【倾城】左手位置,瞬间,水刃消失,如灵刃入袖。 袖藏。 双鸟齐飞,而【倾城】手中蓝光乍现,比起火鸟身后带起的痕迹,那道水刃也在身后留下刃痕,袖藏之后,灵刃从手中刺出。 快若惊鸿,灵刃瞬间来到火鸟身前,来不及低飞,灵刃继续向前而去,随后晏无心只见两只火鸟化为白气而后消失,【倾城】手中的灵刃也消失不见。 ‘嗒’的一声,白气凝积化为水滴到地上。 这便是时机,这是晏无心先前所等的时差,现在本应是他最好的观看机会,但此刻,晏无心却没有低头,看着眼前的白气,他眼中感到了熟悉。 他自然熟悉,他熟悉的不是那白气,而是那滴落的水,他熟悉是因为他见过这水,见过不只是水滴,而是水流,是千尺流瀑。 于是,他抬头看去,头上没有魂阵,有的只是金塔,而他的目光所向,应是金塔之外,那是空流积水。 此时,耳边彷佛传来了流水潺潺。 ………… “我看到了火。” “哦,空流积水处拿来的火?” “不对,应该是先有的火再有水。” “哦,你怎么不说它们是一起的?” “水火一起?” ………… 一段对话慢慢浮现于他的脑海,那日清晨,他在府外观流水,那是他第三次看到空流积水,那个时候,他没看到空流积水但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阵,因为疲惫的关系,他认为自己看错了,于是那番对话也被他当成戏言,没有在意。 但是,到了现在,他知道他自己没有看错,站在偃场之中,他彷佛看到了流水,而那阵便在他心中,既是如此,他心中觉得那话其实不是戏言。 因为,水火确实是一起。 以水刃斩火鸟,是因为水火相克,但是火鸟消失后空中又凝积成水,那便是水火相生,既能相克,为何不能相生?相生而流水,水中自然有火,遇火而生气,火中自然也有水,这便是相生。 所以,他们相融。 他突然明白了为何那日之前他心中觉得不对,而那日清晨他却能看到那个阵,两者只差一夜,但在那晚,他却学会了一个阵。 阵名融阵。 融的便是水火之阵。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说那话的人是城主,即便到了现在,他依然没有见过江一鸣,但是如江一鸣所言,那日的对话就如一颗种子,种子既已种下便埋藏在土,今日所遇便是一汪清泉,所以他心中的种子自然发芽。 发芽之后便能茁壮成长。 于是,他脑海中又浮现了一个阵,阵恰好在灵剑与灵刃之间,而灵刃与灵剑两阵慢慢相靠,来到了融阵之中的空白之处。 “原来如此”,他嘴角轻扬,露出一抹笑容。 随后,他听到了爆鸣之声,比起先前,声音更大,而身边已满布火星,火星相融,四只火鸟再次出现,火鸟振翅,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爆鸣之声再次响起,四只火鸟相融在一起,一只差不多半人高的火鸟出现在晏无心身前。 火鸟展翅,晏无心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干燥了一些,随后火鸟向他而来,没有丝毫犹豫,体内的魂力几乎一耗而空,于是【倾城】手中同现火剑和水刃。 火鸟带着热浪袭来,而【倾城】也来到了晏无心身前,一刃一剑交错而出,将前方去路封死,所以火鸟相撞而来。 交错而过,‘嘶’的一声,火鸟被斩开,但斩开的火鸟又分为四只,向晏无心身后飞来。 【倾城】在前,晏无心没有管身后的火鸟,反而指尖向下,【倾城】低身,手中的剑刃也同时刺出。 那是一块青砖。 剑刃没入其中,而晏无心也闭上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炎热并没有传来,于是他慢慢睁开了眼,看着周围的火星消失,他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但红光消失,而蓝光再次亮起。 他没有魂力了,但百阵解却还没有结束。 此刻,他已经瘫坐在地上,解这个阵已经耗了他太多魂力,所以他有些站不起来了,所以这个时候,他只能看着水流向着自己而来。 随后,白雾散去,偃场出现在晏无心眼前。 第一百三十六章 百阵解(五) 随后,白雾散去,偃场出现在晏无心眼前。 “无心,你坐在地上干嘛?!” 似乎是曾经听到的话语再次响在耳边,而看着身旁的柳依依,晏无心不禁有些苦笑,他倒是不想这样坐在地上,但是实在是没有气力了。谁想到耗尽二十四重魂力竟然只解了七阵,不过既然自己还坐在这里,那么这百阵解应该也是过了吧。 “哼,真是运气好,竟然恰好解了七阵。” 一道不屑之声响起,瞬间将全场的目光积聚而去,听得这话,晏无心抬起头向一旁看去,目光所及,只见那人站在那里,采尽全场锋芒。 极尽傲气,林怀瑾享受着此刻的荣光,如同阴霾散尽后的光芒一般耀眼,对于别人,他当然有资格这样说,这个资格不是由于天机府或是其他,只因为这一刻在他脚下,有着一个数字。 数字记载了魂师的解阵之数,而林怀瑾脚下的数字便是十四。 想来这个数字便是此刻喧闹的来源。 晏无心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数字,转身看了看周围,果然,地上确有许多数字,他的脚下也不例外,而看着自己脚下的‘七’,晏无心也知道这个数字代表着什么。 同样的时间,解了十四个阵。想到这里,晏无心都不禁有些佩服,这个佩服确实是真心的。不过,在他看去之时,周围可不止自己一个是七,林怀瑾这话可就将这些人都说了进去,不过到了此刻,既然发觉林怀瑾针对的是晏无心,也没有人出来触这个霉头,毕竟在‘十四’摆在那里,想要反驳也要有那个能力。 一时间便都沉默下来。 不过沉默只是在偃场之上,对于高台之上的观众,此时可不会沉默,看着林怀瑾脚下的十四,再看看其他人良莠不齐的十一,十,甚至是七,一些人心中已经激动起来。 哪怕在银月赌坊中,林怀瑾的赔率也仅是十比五,但是因其荣誉加身,这次压他的可不少,甚至有些魂师还压上老本,数十颗红色魂石都已压上,所以,看着林怀瑾此时独压众人,他们怎能不喜上心头。 “早知道就不压陆成了,才解十一个魂阵。” “你还好,我压的是白梦阳,才解了九个,真是赔到姥姥家了。” “咦,我压这宋清玄第三,本是乱压试试的,竟然真的中了,哎,早知道就多压点了。” “哈哈,我这次全压了林怀瑾,看来这几年的魂石不用愁了。” 惋惜和兴奋便充斥在偃场的高台之上,欢呼和雀跃此刻便是大多数人心情的写照,当然还有一部分便是有些庆幸。惋惜的自然是因为没有压林怀瑾,庆幸的便是因为没有一时脑热压了白梦阳。 就在这时,一声呼喊之声从一个角落之间响起,从那个角落开始蔓延,随后,整个高台之上都能听得到那个呼喊,那是一个名字。 “林怀瑾” “林怀瑾” 呼声一波高过一波,渐渐地,呼声便在偃场之内回荡。这一刻,那呼声自然算不上是天籁,但是听着这些呼声,林怀瑾闭上了眼,细细感受,有个词,叫做绕梁三日,它形容的是乐曲的魅力,但这个词现在也可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呼喊,但是没有哪一次能比得上这次,他感觉心中格外畅快,所以他睁开了眼向晏无心看来,两人目光相对,不过片刻,林怀瑾便将目光转开。 无疑,这是他的时刻,他没必要去注意一个只解了七阵的人,那是在浪费时间,那是在浪费他的荣光。 而听着这呼喊,偃场之中的一些偃师都向林怀瑾走去,这个时候的锦上添花无疑能和林怀瑾打好关系,他们都知道,解了十四阵意味着什么,所以没有人会在意这廉价的赞美,如果可以,他们甚至可以表现出一些羡艳。 因为下一关叫十机绝。 不过,林怀瑾却向晏无心走来,几步之后,他便站在晏无心身前,由于晏无心坐在地上的关系,他居高临下地出声说道:“三象解七阵,看来你对魂阵的造诣也就这样。” 他这话说得可不客气,可以说没有丝毫的留情,面对他这话,晏无心自然也可以反驳,比如将怀中的那半颗摇石拿出递给他,然后另一段故事便可以诉说。但此刻,晏无心只是慢慢站了起来,拍了拍灰后,心中所想却是林怀瑾话中的那个三象是何意,所以对这话他倒是没做反驳,耸了耸肩,当作默认。 此时,站在偃场之上的人仅有三十四位,若细算起来,这次的百阵解可以说三去其二,而剩下的三十四位大都是参加过数次考核之人,或者便是名师之徒,所以他们大概都了解这百阵解,都至少在傀儡之上刻了三象魂阵,因为这样成功的希望才会大一些。 这便是他们的做法,即便连陆成和林怀瑾都不例外,为了这次的考核,他们都不惜浪费一些魂砂来多刻画一象魂阵,所以在林怀瑾心中,自然觉得晏无心是这样做的,而晏无心没有反驳,那么这话自然被板上钉钉,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当然,大多数人都会这么想。 但大多数人却不代表全部,此刻,一男子正坐于西南之高座上,这个位置占尽偃场地利,可谓尽收偃场于眼底,能坐在这里,男子的身份自然不会一般。 毕竟位置才能决定高度。 说起这人,他本应该是今天最伤心的人,因为他的赌坊在今日所赔应该抵得上这一年的所有心血,甚至不止,没错,他便是银月赌坊坊主陈十七。 在空积城,所有人都知道银月赌坊,但很有有人知道坊主名叫陈十七。而知道陈十七的人,也知道他之所以叫陈十七,并不是因为他名为十七,而是因为他身上有十七道疤,十七道伤痕道道可以致死,但是他依然活了下来,而那一年他才十七岁,由此便可见此人不凡。 从那一年后,他觉得自己命中犯十七,他便叫自己十七,就这样又叫了十七年,直到今天。这期间,有很多人都听过这个故事,相信的和不相信的人都有,所以也有很多人想帮他改个名,比如叫陈十八或者陈十九之类,但即便到了今天他身上的疤痕依旧是十七个,没有变过,改变的只是他的银月赌坊越开越大,直到今天。 银月一日散千金,千金散尽还复来。 能做到这一步,陈十七自然不笨,因此当所有人在看偃场之上的精彩之时,他却在看那些不精彩的地方。开过赌坊,所以他知道,压对宝便能赢,但是,想一个人赢,只能在无声处响惊雷。 看着身处如众星捧月间的林怀瑾,陈十七摇了摇头后将目光移开,没有过多注意,他的目光所向之处与那般众星捧月形成鲜明对比,但看着那人,陈十七嘴角轻扬,先前的笑容再次出现。 他已经找到无声处,看来要想响惊雷,自己还得帮他一把。 “两象解七阵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梦在远方 东南商会,木家,木荣阁内。 作为编写《时名集》的木荣阁,这几日自然是繁忙无比,在过了今日的正试以后,他们便要在这半日之内新编一本《时名集》,时间不可谓不紧。负责木荣阁的掌柜已年过五旬,在魂师一道上没什么天赋的他便选择了为木家经商,几年下来,想出《时名集》这一创意的他自然被木家看好,成为了木荣阁的主事人。 可以说,单靠《时名集》,木家在这几日内所赚可以抵得上数月心血,因此,也只有这个时候,瞿秋才会真正的来到这里,亲自负责着这本牵动整座城风向的书。 时间已过正午,看着那些小跑徒们交上来的纸张,瞿秋大概便已经了解了这次正试。 《时名集》作为一本书,其中所包含的内容自然很多,而如此多的内容还必须要保证是新鲜出炉,那么光靠一人或几人之力是很难做到的。而瞿秋也聪明,知道在这座城中最不缺的就是那些壮志的少年,因此给他们几颗魂石便可以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在城中跑上一天,而这些人也被木家称为小跑徒。 路远便是这些小跑徒之一,从小在这座城中长大的他听过和见过的魂师都太多太多,哪怕是偃师考核,他也去看过很多次,因此,他有一个梦想,梦想有一日他能成为那样的魂师,能被人们传颂,甚至他有一个更大的梦想,梦想有一日能成为一名偃师,能参加偃师考核,而后被人们给注目。 好吧,这只是他不切实际的梦想,家境不好的他为了几颗魂石已经跑了两三天的时间,而在昨日从悦来客栈带回那个消息之后,瞿阁主便让他去观看偃师考核,并且记录某人在考核中所解魂阵。 他没记错的话,那人应该叫晏无心,看着纸上清秀的小字,他满意地将自己几个时辰内的心血交出,翘首以盼地等待着自己的报酬。 看着那不断交上的纸张,瞿秋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半天自己可是有得忙了。比起上一本《时名集》,这本无疑显得更加重要,但是如果仅有三十四人通过第一关的话,那么同样的厚度下,他需要的内容就会更多。 不过,好在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晏无心,魂阵内出现水、火,解七阵。” 无意间看到其中的一张纸,瞿秋突然愣了愣,随后将手中厚厚的一叠纸放下,从中拿出了方才看到的一角,仔细看去。 纸上记录的是那位名叫晏无心的魂师,对这人,他自然有印象,因为上本《时名集》也是他所负责,他记得,这个叫晏无心的在阵评上得了八分,看来应该有一定的实力,他当时是这样想的。 然后,在昨日,那名叫路远的小跑徒又为自己带回了一个消息,据说在丝摇之上,晏无心和林怀瑾打成平手,这下,他心中倒是有些惊喜,不论什么时候,这种意外往往才是他们这本《时名集》的价值所在。所以,汇报这一消息的路远也得到了一定的奖励,他让那名小跑徒去了今日的正试,让他继续去观察。 没想到他记下的却是这样的信息。 虽然他在魂师一道上没什么天赋,但是编书多年,他对于偃师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晏无心应该只能算得上是准偃师,哪怕在阵评上大放异彩,准偃师始终是准偃师,如果通过考核,那么这个准字自然可以去掉,成为九品偃师。但是如果失败,那么不好意思,这准字你还得继续带着,而就这样带了一辈子的也不是没有。 既然如此,那么晏无心这次考核的自然是九品偃师,九品偃师所刻画的自然是九阶魂阵,这个没什么问题。但问题是,三阵分九阶啊,如果晏无心只是九品偃师,如果他考核中只出现了水火两象,那么他如何能解七阵的?要知道,火象第四阵应是八阶,也就是那需要的是八品魂师的造诣。 所以,这自然不可能。 想到这里,瞿秋看了一眼路远,看着他翘首以盼的模样,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不过他没有说话,收回目光,他从那叠纸从抽出了另外一张。 那张纸的右侧写着三个字,林怀瑾。然后他将目光集中在纸上的关键位置,那里有着一个数字,十四,然后便是风、水、火,看到这里他心中自然有些惊叹,看来这林怀瑾果然实力超群,不愧是上次的魁首。 于是他更加肯定他心中的猜测。 只不过,他不知道,这百阵解的百阵其实可以在古书之上看到,他也不知道,一些名师也可能知道这白阵解的前几个阵,他不知道所以他觉得有些事不可能,比如,一个连九品都不是的偃师怎么可能看得懂八阶魂阵。 可笑,他还会相信一名小跑徒所说的话。于是,他嘴角自嘲般地笑了笑,随后便认真地将桌上的纸叠起,拿出了先前路远递给他的那张,摆在了桌上。 随后,他静静地看着路远,面无表情地说道:“以后你就别来了,这张纸你自己拿走。” 这句话对于路远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一时有些懵了,这几日的努力白费不说,以后来不了这里他如何能获得魂石,所以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没想到路远还敢问出来,瞿秋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因为你撒谎。” “我没有?” “没有?那昨日晏无心和林怀瑾真的在丝摇上打成平手?” “真的,好多人都看见了。” “哦,那姑且便算是真的,那么今日晏无心所解的魂阵只出现水、火两象?” “真的,我发誓,千真万确。” “你撒谎。” “我没有。” “这不可能。” 少年坚定的声音在木荣阁内响起,而瞿秋心中差点就要信了,不过想一想,如果自己真的将这份消息给写在《时名集》上,恐怕以后就不会有人会买这本书了,呵,有八品偃师实力的准偃师,这可能吗? 这自然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路远抬起了头,目光坚定地问道。 少年的目光让他一愣,不过随即他像解释一般地说道:“因为晏无心只是一名准偃师,他不可能解到每象的第四阵。行了,你别说了,也别做你的白日梦了,连魂阵都看不清,就你这样还想当偃师?” 瞿秋的话语字字打在路远的心上,这次,路远没有再说什么,拿起桌上的纸默默地走了出去。 看着路远的离开,瞿秋撇了撇嘴,随意地吩咐了一句:“其他人,找掌柜去领魂石。” 出了木荣阁,走在路上,路远将手中的纸握得越来越紧,然后他抬起了头,头上烈日正当空,一如他的梦,一如他的名。 路远,路就在远方。 ………………………………………………………………………… 当晏无心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和煦的光已经透过了窗,这是百阵解之后的第二天。 即便在第二层楼上的地字二号房内,窗外仍然能明显听到楼下的喧闹之声,不用多想,如往常一样,那应是正在售卖《时名集》,听着这份喧哗,看来哄抢的人应该不少。 真无聊。 他打了个哈欠,疲惫再次袭来,看来连续几次的耗尽魂力还真让他有些吃不消,不过还好能有三日的休息时间。 伸了个懒腰,将身上的疲惫缓解了一些,晏无心慢慢地走到了桌旁,拿出凳子坐了下来,这里正好能够晒到太阳,几日以来,这种温暖让他感到很舒服,于是他也喜欢上了这个时候坐在这里,听一听窗外的喧嚣。 百无聊赖间他突然想到一事。 “咦,说么说,这融阵再加上灵刃和灵剑到底是什么?” 回忆起昨日那般惊现的解阵,他这个时候倒是有了空闲来想这个问题,不过空想也想不出什么,所以他从怀中拿出了一本书。 书是古书,他慢慢地将书页翻到了第三页。 然后指尖魂丝突现,在纸页上刻画起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陈家十七 说起昨日,他只是在脑海中想了这三个阵,在有了融阵以后,再看脚下的青色石砖,他才感到有几分熟悉,当然也仅仅是熟悉,在那种情况下,他是不可能有十足的把握。『≤,但由于体内魂力本就不多,再加上那四只火鸟的侵袭,他也只能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来解阵。 不过好在这阵解还是被自己给猜对了,这第七阵也就这样解了。 阵虽然解了,但心中的疑问可没解,这让他感到忧愁。 何以解忧?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 为知其所以然,晏无心指尖魂丝突现,随后他便在纸页上刻画起来。 古书自然是《洛神赋》,在第三页之上,随着他体内魂力的流转,指尖的魂丝轻动,三根魂丝同时在纸页上划动。 三根魂丝便是要刻画三个魂阵。 魂丝的微光在纸页上移转,融阵中心之处的空白被灵刃和灵剑所填,融阵、灵剑、灵刃三阵此刻在脑海之中浮现,回想起昨日的两阵相融,晏无心此刻顺着融阵的图案,将灵剑和灵刃相衬上去,如相形一般,灵刃和灵剑的部分与融阵重合起来。 不过片刻,三阵同时勾画完成,光芒亮起,而后各自为阵,有融阵在中间为引,灵刃和灵剑如同沟渠中的水一般向中流去。顿时,纸页上有光芒亮起,与上次不同,这一次,光芒亮起之后,纸上的三阵瞬间便消失不见。 正当晏无心觉得惊讶之时,只见在纸页之上出现了一个魂阵,对于这个魂阵,晏无心可以说得上无比熟悉,因为这本就是他所学的第一个魂阵,这是藏灵。 它仍是记忆里的模样,但随着藏灵的出现,纸页上的光芒再次亮起,光芒璀璨,似乎要将这房屋给点亮一般。而璀璨过后,在那古朴的纸页之上,光芒渐渐散去,这时,纸页上的内容才得以一见,仍然是藏灵,只不过在这两字的下方又出现了两字。 八重。 纸页上的这两字给晏无心带来的惊讶可不小,初见此阵时,书中已经记载此阵共有九重,从一至九,而他初学的便是藏灵:九重,哪怕只是第九重,但是单凭此阵,他可收益匪浅。藏灵重在一个藏字,此阵可藏灵力,更可藏阵。 所以他便是凭借此阵学会了众多的九阶魂阵,而这仅仅是第九重。 但此刻却是第八重,看着纸页上那更加繁杂的魂阵,晏无心感到有些失神,不是因为这藏灵第八重的复杂难言,而是由于既然第九重已近藏尽九阶魂阵,那么第八重呢? 想到这里,他心中默默作了回答:八阶魂阵。 于是,在这难得一见的温暖阳光里,晏无心就这样安静地坐在木凳之上,全神贯注于木桌之上的古书,开始学习起来。 ………………………………………………………………………… 从地字一号房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 一日的时间说长其实也并不长,皆说时间如流水,似水无痕间便不知不觉地流逝,当落日的余晖再次装点着空积城时,一日便这样过去。 对晏无心而言,今日的大半时间都花费在那个魂阵之上,即便有着《洛神赋》的详解,但他依然花了不短的时间,就此而言,这个魂阵可不算简单,不过想来也是,这毕竟是藏灵,而且是第八重。 不过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是,即使晏无心对那所谓的《时名集》不感兴趣,但他依旧见到了今日所出的《时名集》,当然不是在自己的房内。 由于正试的原因,解了九阵的柳女侠一下子跳到了第九页,而晏无心则是来到了第十六页,当然仅解七阵还能在十六页的他自然是沾了阵评那八分的光,不过对于两人而言,这都不怎么重要。对柳女侠来说,最让她高兴的是悦来客栈终于给自己上了一份贺餐,这下子,她便兴奋地将晏无心叫了过去,一起享用。照这样看,晏无心觉得柳女侠的兴奋还得持续几天。 毕竟两天之后那第二关才会开始。 因此有了先前那一幕,所以晏无心才会从地字一号房内走出,来到楼道间,如往常一样,天字一号房依旧紧闭房门,而落日的余晖恰好将二楼的楼道给浸染,使脚下古朴的木板看起来有些熏黄,此时,走在木板之上宛如踏步余晖一般,一时间,心情也变得慵懒起来。 不得不说,悦来客栈在这些方面确实讲究。 如此一来,在余晖上漫了几步的晏无心来到了自己的房间,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此时在门外站了一个人,似乎是在等着自己。 看见晏无心出现,那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平易近人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十七。” 地字二号房内,灯火摇曳。 摇曳的光芒为房屋内添上一丝光亮,借着这份光芒,晏无心才真正看清楚这位陈坊主。 坊主是对他的尊称,尊敬的原因自然不仅仅是因为那间银月赌坊,更是由于他掌握着空积城的地下势力。铜钱有正反两面,一座城自然也有明暗两方,明自然便是城主府,暗便是这陈十七。在空积城,知道他的人自然也听说过他的故事,即便晏无心来到空积城不过数日,但也已经知道此人,不得不说其名声之盛。 灯光之下,晏无心觉得此人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凶悍,偶尔传来的咳嗽声甚至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强势,难以想象,掌握着空积城地下势力的竟然会是这么一个人。男子的身形算不上彪悍,甚至给人以瘦弱的感觉,但晏无心知道,在他那有些瘦弱的身体之上,有着几乎遍布全身的十七道疤,单凭此,晏无心就觉得此人和‘瘦弱’这种词根本不沾边。 “咳,咳” 咳嗽声再次响起,陈十七用手轻捂了捂嘴,随后才开口说道:“我开了一个赌坊。” “银月赌坊。” “不错,既然是赌坊自然允许别人下注,正好这几日有这么一个偃师考核,所以下注的人很多。” 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陈十七开口便直接切入正题,说起他的赌坊来,而晏无心也静静地听着。 “赌坊的赔率一直都是参考《时名集》,因为这让人容易接受,《时名集》上排第一的便是林怀瑾,所以他的赔率最低,但即便这样,他在昨日也为很多人大赚了一笔。” 对此,晏无心自然不会感到意外,这一点从昨天的欢呼便可以想到,只是他仍旧不明白这位坊主的来意。 “今日的《时名集》你看到了,林怀瑾依旧是第一,因此哪怕是赔率下降,但压他的人依旧很多,况且这只是第一日。” “所以?” “所以,银月赌坊接下来不能再赔。” “你的意思是……” “很简单,这次的偃师考核,林怀瑾不能当第一。” 话到这里,晏无心也听出了对方话中的意思,不过哪怕听出来,他也觉得有些奇怪,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找上自己,于是说道:“林怀瑾可是上次的魁首,况且他可是来自天机府……” 认真听晏无心说着那些赞美林怀瑾的话语,陈十七再次轻咳了一声,等晏无心说完,他才问道:“所以,你觉得你自己不如他?” 晏无心顿时沉默起来。 沉默可以代表很多事情,比如说默认,或者说是否认,注意到晏无心的沉默,陈十七继续说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这话让晏无心抬起了头,在他的眼中可没有丝毫颓废的目光。 这让陈十七很满意,而他也回答道:“来找你自然是因为我觉得你可以赢他。” “为什么?” “因为昨天你两象解七阵,不用惊讶,虽然我不知道《时名集》为什么会写了三象,但这可帮了我大忙。” 不明白两象解七阵有什么特别,于是晏无心有些疑惑:“林怀瑾解了十四阵,那……” “那不一样,哦,看来你不知道三阵分九阶的事吧?这样说来,我这一趟还真没白来。” “三阵分九阶?” “没错,百阵解中每象的三阵代表一阶,若是九品魂师自然能看懂九阶魂阵,因此能过三阵,而要看懂第四阵……要么你之前便看过此阵,要么……”说到这里,陈十七便抬起头来,眼里微含笑意地看着晏无心,随后接着道:“所以,他三象解了十四阵和你两象解了七阵,差距并不大,当然从你不知道三阵分九阶这一事来看,从这一点而言,我觉得你应该比他更厉害。” 初次听到这些内容,让晏无心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不过看着眼前的灯火摇曳,沉默许久之后,晏无心才说道:“你可以去找陆成。” “你要知道,压陆成的人也不少。” “我为什么要帮你?” 听到这个疑问,陈十七倒是不感到惊讶,甚至还有些惊喜,若是别人,恐怕早就已经答应了,但晏无心到现在都还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说明眼前这个少年的心性可不一般,因此他在心中改了个主意,并说道:“你要知道,这可不是你帮我,而是我在帮你。”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丝方尽 “咳,咳,咳”,咳嗽声比先前更加剧烈,而缓了口气后,陈十七开口说道:“这次可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百尺竿,你应该知道,这次的考核只会通过一个人,而你本就是打算成为偃师。±頂點小說,所以,我所做的只是增加你通过的机会,你需要做的也只是通过这次考核,这样看来,结果对我们都有利,不是吗?” 听得这话,晏无心耸了耸肩不置可否,看着眼前摇曳的灯火,他眼中的目光微动,不得不承认,陈十七说的没错,哪怕他没有出现,晏无心想做的也是通过这次考核,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只不过,陈十七出现了以后让他感觉事情有些不一样,因此若有所思后,他说道:“万一我没有做到呢?” 捂着嘴再次咳嗽了一声,想来对于这个问题,陈十七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惊讶,“咳,咳”了两声后,毫不在意地说道:“那么就当我看走眼了。” 没想过会听到这个答案,晏无心愣了一下,而看到晏无心的愣神,陈十七则是自信地笑了笑:“在关于我的故事里,应该没提过一件事吧?” “什么?” “我从没看走眼过。” 好吧,听到这话晏无心应该感到高兴,如果他没理解错,这话应该是对自己有信心的意思,但是仔细想来,晏无心觉得这话怎么有种自夸的感觉,一时间他有些无语。 窗外,徐徐清风吹来,桌上的灯火明灭。 随后,陈十七从怀中拿出了一副画卷,放在桌上,然后说道:“你不想知道我怎么帮你?” 看着晏无心抬起了头,陈十七继续说道:“下一关名为十机绝,你知道这关比的是什么吗?” “大概知道一些。” 这话可不是谦虚,从柳依依那里了解的消息也只能用大概来形容,下一关名为十机绝,十机便是十具傀儡,也就是说,下一关只有十人能通过,而绝便是意味着完整,所以,最先将傀儡修复完整的十个人便能通关。 这便是十机绝。 “哦,那你应该知道下一关需要的便是让你们修好傀儡。你要知道,只要时间足够,不要说修好傀儡,哪怕是重新制出傀儡也不难,但是因为时间的关系,快可是很重要的。而林怀瑾来自天机府,陆成来自明工阁,哪怕是宋清玄,也师从周岐山,除去他们不说,其他人也有一技傍身,对于傀儡,他们应该都有自己的独到之法,所以你确定你能比他们快?” 晏无心再次陷入沉默,没错,刻画魂阵有魂技,而创修傀儡也有傀技,俗话说,一技可抵十法,如果真的每人都有一技傍身,他还真没信心比得过。 紧接着,陈十七问道:“你知道在清灵一郡,哪里的傀儡最出名吗?” “东南商会。” “没错,不过确切的说是木家”,陈十七说完,将桌上的画卷慢慢展开,一个‘木’字跃然于纸上,“这便是木家傀儡能出名的保证——木离之技。” 木离是木家的先祖,也是一个偃师,据说,空积城上方空流积水的那个水车便是出自木离之手,经千年而不变,可见如何。而木离为了将自己的这独到之法总结下来传于后人,便记载于一画卷之上,这便是木家的木离之技。 听到这个名字,晏无心下意识地便认为不可能,当然,不论是谁,听到这话,也只会当作是玩笑,如果这不是从陈十七口中说出的话。 陈十七自然也知道,于是笑了笑,解释道:“当然,这的确不太可能,如果不是木祁连输了很多钱的话。” 作为木家的二少,木祁连可用的钱应该不会少,但即便这样,还将这可视为传家宝的技法抵出,那只能说明陈十七口中的那个很多便真的是很多,于是晏无心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很多是多少?” “足够让他在木家待不下去。” “看来真的很多,不过,那木祁连将这个抵给你,他就能待得下去?” 陈十七继续将画卷展开,随即说道:“这个嘛,至少他暂时待了下去,还有就是关于这个木离之技了,这只是第一卷。” 果然,晏无心向桌上看去,那刚劲有力的‘木’字之后便有着卷一两字,而陈十七将手停在此处,说道:“虽然是第一卷,但足够你通过第二关了,当然如果我没看走眼的话。所以,现在你可以做决定了。” 展开的画卷便就此静静等在在桌上,要么在等晏无心继续将其展开,要么便是晏无心将其合上,接受或拒绝,这便是选择。 两人相谈一番,所费时间可不短,但在此刻,晏无心做这个决定的时间却很短,几乎在陈十七话音落下的同时,晏无心便伸手将这个画卷继续展开,而陈十七在一旁耐心地等待这晏无心看完。 天已经暗了下来,夜幕降临。 过了片刻,那展开的画卷便被晏无心合上,虽然只是浮光掠影地看了一下,但晏无心知道这画卷中的技法足以为他打开一扇门,这可不容有假,于是合上画卷后,晏无心抱手说道:“那感谢陈坊主助在下一臂之力。” 两人便如此达成一致,不过陈十七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后笑着道:“感谢的话稍后再说也不迟,而这一臂之力的话我觉得应该改为两臂之力。” 说完,只见陈十七再从怀中取出一物,青竹古卷。 他将竹卷放在桌上,对晏无心说道:“这是魂技,为第三关准备的。” “第三关?” “没错,不用惊讶,这百尺竿又不是第一次出现,只要有心,总能找到些什么,过了第二关十机绝,便直接进入第三关,一人往。这关需要的便是你去刻画一个魂阵,当然魂阵自然不是你会的,所以这个魂阵你要现学,当然我能帮你的便是让你在刻画魂阵时不至于太慢,这是魂技——丝方尽。” ………………………………………………………………………… 走出悦来客栈时,门外早有一辆辇车在此等候,捂着嘴陈十七慢步来到辇车之上,随后,辇车便离开了此地,来去匆匆,没有人知道银月赌坊的坊主在今夜会来到此地。 “坊主,你将两技都给了那人。” “嗯,阿离,不用大惊小怪,见面之后,我发现自己对他更有信心了,给他两技,一自然是为了让他能够通过考核,二便是希望他承我的这份情,反正见了他之后,我觉得这次我们无论如何都亏不了。” “坊主真觉得那个少年能够赢得了林怀瑾和陆成?” “世上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呢?我十七年前不还是差点饿死?” “在下相信坊主的眼光。” “不错,不错,我还没有看走眼过呢。说起来,阿离,当初不也没有人觉得你能达到太微境,结果呢?所以,我还是喜欢这种世事无常的感觉。” “是,坊主。” 辇车平稳地向前而去,走过石苍桥,辇车朝着银月赌坊的方向驶去,突然,辇车之上的陈十七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坊主?” “不对,太静了。” 既然是开赌坊的,在赌技上,陈十七也有自己的一技之长,凭着那听三十六骰的技巧,他可是多次救自己于危难之间。因此,对于走过无数次这条路的他而言,自然对这条路熟悉无比,在他印象中,才入夜,这里不该这么静。 “车上的可是陈坊主?” 果然,一道声音在辇车之外响起,辇车也停在了原地,瞬间,那驾车之人已无生息。 “你是谁?”能在自己没察觉的瞬间便解决自己的驾车之人,陈十七也知道车外之人实力不容小觑,一时间让阿离不要冲动,陈十七出声如此说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下想请陈坊主帮一个忙。” “我若说不呢。” “在下觉得坊主可以再考虑一下。” “不了。” “那不好意思了,只好请坊主——去死。” 声音低沉,如同惊雷般响起。 随后,一道凛然的气势向辇车之内碾压而来。 第一百四十章 银月、魔影 那句话如在两人心中宛如惊雷。 随着话音落下,陈十七和阿离同时轻踏辇车,身子向后退去。 “哗”的一声,两人的身形才出辇车,那辇车便瞬间碎裂开来,而一道人影出现在两人眼前,今夜没有月光,昏暗的夜幕之下也无法看清来人,依稀可见的那道黑影静静地望着两人,随后轻描淡写地说道:“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话音落下,黑影瞬间便来到两人身前。 此刻,来不及多想,阿离的身影便挡在陈十七身前,一具黑色的傀儡出现,这是她的傀儡【离火】。 离离原上火,一岁一枯荣。 随着【离火】的出现,她指尖的魂丝颤动,随着她的身形,【离火】挥拳而出,瞬间,傀儡的手臂之上彷佛被火点燃一般,手臂之上,火炎茫茫。 这是行力,这便是太微境一重,一重太微可将行力引与臂上。 随后,【离火】挥臂而出,热浪瞬间便已经奔袭而去,热火之间,只见【离火】握掌为拳,一拳向前打出,漆黑的夜里,【离火】的拳上如同缠着一条蛇一般,只不过那条蛇是火蛇,张开獠牙,火蛇先向前咬去。 火光照亮黑夜,也逼近了黑影,火光明灭间,那道黑影也只是依稀可见,仍看不清容貌,而那道黑影也没有丝毫的动作。直至火蛇袭来,直至【离火】的拳已到他身前,他终于动了。 他伸出了手,平淡无奇,看上去那便只是普通的一只手而已,而那也只是普通的一次出手。 而后他的手向前挥出,那只手挥过了那条火蛇,火蛇便消失不见,而那只手继续先前,与【离火】相对,以拳握掌,【离火】便难进一步。 瞬时,阿离和陈十七的脸色已大变,相较一般人,傀儡之威不用多说,否则数千年前人族也不可能以傀儡求得转机。但眼前此人仅用单手便接住了这一拳,八品傀儡在他眼前如同无物?这怎么可能。 陈十七心中震惊已经难言,而看着眼前的一幕,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两个字——魔人。 千年之前,人族式微,在那时,即便是比人族强大的群妖在只是能得以喘息而已,在那个年代,天地之间为有魔族才是主宰。而千年以后,魔族早已消逝在长河之中,哪怕是妖族也只能继续喘息,人族成为了真正的主宰,一直至今。 一切的改变自然是因为傀儡,正是有了傀儡,魂师才有了与妖族乃至是魔族一战之力,于是逆天改命。但不论何时,乃至今日,并非所有的人都可以成为魂师,因此并非所有的人都能控制傀儡,所以一些不能成为魂师的人总渴望拥有改变命运的力量,他们坚持着、追求着,不惜代价,于是一些人找到了上古之时魔族的炼体之法,引魔气入身,以致于用凡人之身便可抵挡傀儡之威,而这些人便被称为魔人。 但入魔之人乃人族的共敌,怎么敢出现在空积城?这个问题在陈十七脑海之中一闪而过,来不及细想,一道银光便出现在他的身后,那是他的傀儡【银月】。 几乎空积城中的所有人都知道银月赌坊,也有很多人知道他,却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其实叫陈吟月,这才是他的名字,这是他那个充满情怀的父亲给自己起的名字,当然,自从他父亲被埋进土里以后,他便再也没有在用过这个名字。 至于原因,他觉得被人叫十七也比被人叫阿月好得多。不过,他也没将这个名字完全丢掉,至少他的赌坊叫做银月,当然,还有他的傀儡。 那已过十七年。 没错,自从他有了十七这个名后,他的傀儡便叫【银月】,十七年前的十七道伤疤让有了这个名,十七年后仍旧不变的十七道疤让他声名更盛从前。所有人都不会忽略一个事实,陈十七之所以有今天,那是他自己拼出来的,怎么拼,自然是用命去拼,而靠什么拼,自然便是【银月】。 十七载时光,他身上再难添伤痕,皆因【银月】。 此时,【银月】现,而后银光乍现。 这一刻,他已经是全力而为,因为在看到那人出手以后,他便知道或许只有两人联手才能拼得一线生机,所以他没有丝毫犹豫,一出手便是全力而为。 跟了陈十七多年,阿离自然清楚陈十七的想法,在【离火】的一拳被握之后,另一拳便再次挥出,拳上生火,这是行力。 而将行力引于两臂之上,这是太微两重的实力,以阿离的年纪有此实力,已算天赋卓绝,只是这还没完,那升起的火焰随着双臂蔓延至身躯。 这是太微三重,这等天赋恐怕已经可以轻松进入天机府了。 看着【离火】身躯之上的火炎,阿离体内行力运转而出,只是眨眼之间,她便已倾尽全力,只见那火炎由红转蓝,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没有了之前的热浪,不代表那火炎没有温度,细细看去,可以见得那火炎周围,空气都有些扭曲,这才是她的离火。 一岁一枯松,这次出手,她已经耗尽三岁枯荣。 此时,银光也随之落下。 对于两人的出手,陈十七自然充满信心,因为他很清楚阿离天赋火象的离火是怎样的存在,更别说这陪了他十七年的【银月】。但即便如此,在这时,他隐约觉得身前的黑影似乎……笑了。 没错,那人确实笑了,因为他听到了轻笑声。 随后,他看见那人再次出手,三岁枯荣的【离火】瞬间被他向后一推,至轻至柔,但肉眼所见,【离火】片刻就化为碎片,向后飞出,同时飞出的还有阿离。 极尽惊讶,他眼中神色苍茫,头一次他感觉到了不知所措,而后,那只手接住了那道银光,银光便是刀刃,刀刃瞬间碎裂,而后【银月】也碎裂开来。 到了这时,那人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移动丝毫。 而阿离和陈十七已经摔到了地上。 ………………………………………………………………………… 城主府,观星阁中。 白袍老人静静站在此地,陪在一旁的便是那在空积城地位无上的城主……江一鸣。而在阁楼之外,更有青甲护卫,平时难得一见的三大都统都齐聚此地,恭候在门外。 江一鸣站在老者身后,也随着老者看着楼阁之上的那点点星光,不知为何,每次偃师考核时,天宫之人都会来到此地,静观阁中星光,每年都不例外。甚至有时他会觉得,这偃师考核之所以选在这空积城,可能与此不无关系,甚至是主要原因也说不定。不过,想了想之后,他觉得应该是自己多虑了,收起心思,静静等候在老者身后。 突然,楼阁之上一颗若隐若现的星星亮了起来,光芒微红。 而后那白袍老者突然睁开了眼,抬头看着那处亮光,随后只见他手掌一挥,那满阁的星光瞬间都亮了起来,星光闪烁,若将其连接成线的话,那头上的星光更像是一张图。 一张地图,空积城。 看着那处突现的红点,白袍老者慢慢眯上了眼睛,眼中闪过的那道神采更是让江一鸣都不敢直视,随后,老者口中轻念道:“魔人吗?” 听到这两字,江一鸣心中一惊,随后便听到老者出声:“江城主,这是何处?” “这似乎是在石苍桥附近。” “哦,那座桥吗?” 话音落下,老者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阁楼之中。稍后,江一鸣也反应过来,不敢有丝毫怠慢,来到阁楼之外,吩咐道:“三百青甲卫留在此地,芝洺还有各统领,跟我走。” “遵命。” 片刻之后,那几乎抵得上全城一般战力的五人便出了城主府,向石苍桥而去。 只不过,观星阁内,那处红光再次暗了下了,满阁楼的星光也一并暗了下去,又恢复以往,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 看着那一地的碎甲和逃走的两人,黑影正准备向前,突然一道人影拦住了他。 “来不及了,那边应该发现了,我们走。怎么回事,给你了那么长时间,还解决不了一个陈十七?” 话虽然这么说,那那个时间应该不算长,最多也只有十息,但即便如此,也可以从话中听出说话之人的不满。 “没想到,那两人实力一般,但是那个陈十七逃命的本领倒是挺不错的,不经意间就让他们给逃了。” “就让你不要掉以轻心,现在看来只能辛苦一点了。” “那就辛苦一些,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倒是会说,反正辛苦的不是你,我们走。” “哎,可惜啊。不过从今天以后,那陈十七可以改名了。” “陈十八?” “至少得二十吧。” “无聊。” 人影离去,而看着自己手指之上的血滴,那黑影也轻笑了一声,跟了上去。 夜又安静了下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连脉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木离木离,无使我力;去之封痕,莫顾脊骨。 丝以为脉,适彼连骨;连骨连骨,念得力属。 这便是翻开画卷所见,乃《木离之技》的开卷之语。既是卷首语, 也是全卷之总起,而这一卷所讲便是‘连脉’之法。 一般而言,傀儡成形都是由内及外,一具傀儡以齿轮传输,轻铁为 骨,丝为脉,外甲为身,魂石为其供给能量,因此内便是傀儡的核 心所在。 所谓由内及外,便是先安骨,以轻铁为骨架之后再来构造,这是常 理,因为骨架有了,再安核,确定魂石所在位置,再以此遍及全身 ,用齿轮来传输,以此带动其他部分运转,最后以丝为脉,将全身 相连。 所以,既然傀儡始创于此,那么在修葺之时,那么也必遵守此理。 也就是说,在开启封子痕时,也要先修骨,再修核,最后运齿通脉 ,而很多的技法便是在这些方面下功夫,来提高傀儡品质甚至于将 傀儡提升品阶。 当然,这是一般而言,之所以如此说,便是因为在晏无心看来,这 《木离之技》似乎是反其道而行。 去之封痕,莫顾脊骨。 脊骨说的便是轻铁,莫顾脊骨便意味着首先不要去管那作为脊骨的 轻铁。 丝以为脉,适彼连骨。 傀儡的内部以丝为脉,将全身相连,以此来保证各部分的协调,尤 其是各个腕部以及那些弯曲的部分,所以将这丝比喻成脉倒是恰如 其分,而这《木离之技》便是在此下功夫。 原先的丝脉只是在傀儡之内交错相连,不及脊骨,但《木离之技》 所求的便是将丝连至脊骨之上,先过脊骨之后再连至全身,以此来 减少脊骨之上所受之力,将力分于各处,使之得力。 所谓的连骨连骨,念得力属,便是如此。 但说起来容易,其实却困难万分。先不说轻铁乃傀儡脊骨所在,单 论那遍布全身的丝脉也容易使人眼花缭乱,若是将全身的每条丝脉 都穿过那脊骨的话,恐怕是在轻铁之上凿出千疮百孔也不够,那时 别说是借力了,恐怕傀儡就直接没力了,便是如此,所以确定要先 确定哪些丝脉。 除此之外,还要了解轻铁每个地方的受力,要确定在此开孔之后不 会影响轻铁的整个部分,要保证它原先的脊骨之作用才能达到使之 得力的效果。 如此一来,这又岂能称得上是简单二字,若真是简单,那么木家的 傀儡也不会到今天还有如此名声,若不能得其关键,哪怕眼前所放 是木家的傀儡,恐怕也难得其要领。 而这《木离之技》所讲的便是‘连脉’之关键。 所谓关键便是在于那丝脉与轻铁所连之点上,也就是…… “第七位,柳依依。” 一道声音将晏无心的思绪给扰乱,站在偃场之上,现在所比的便是 那正试的第二关……十机绝,而现在柳依依已经是那第七位修葺好 傀儡之人。 三日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尤其是在晏无心得到那两卷之后,时间更 是显得有些紧凑,甚至是在第二天夜里,他都没怎么休息,一夜未 眠的他直接将心思全都集中于那两卷之上了。说起来,想必那陈十 七选这两卷的时候应该也下了一番功夫,除去《木离之技》不说, 那《丝方尽》的魂技也很适合于晏无心这样不高不低的水准。 不低自然说的是他在魂阵之上的造诣,依陈十七之见,晏无心自然 能够算得上是八品入门,而不高指的便是晏无心在傀儡上的见解, 真正算起来,应该是从请教过柳依依开始的吧,所以这自然不算高 。而那本《木离之技》便很适合晏无心这样对传统理论不了解的偃 师,至于那《丝方尽》嘛…… 声音响起后,头顶之上的金塔便有金光落下,金光所照的位置自然 是柳依依所站之处,不过片刻,金光便消失不见,与此同时消失的 还有金光之下的柳依依。 看来这第三关应该是在那金塔之内,晏无心看着金塔,如此想到。 当然,有这种想法的也不止他一位,此刻,距离晏无心不远处的另 一位男子也抬头看了看头顶之上的金塔,待晏无心收回目光后,那 人也收回了目光,两人对视了一眼,那人对晏无心善意地笑了笑, 随后便将目光继续集中于眼前。 如果晏无心没记错的话那人应该便是白梦阳了,看起来挺和善的。 不过时间有限,只有三个机会。十机已去其七,留给晏无心的时间 自然不多。 此次‘十机绝’所考便是修葺傀儡,傀儡倒是很常见的那种,仅是 很平凡的傀儡【木偶】,是个差不多一人高的人形傀儡,这种【木 偶】在南州各地甚至在神州大地之上都随处可见,如此说来,在傀 儡之上这一关倒是算不得出奇。 而在晏无心打开封子痕时,便知道了这关的复杂所在,也就是这关 出奇的地方。 看着那青砖之上所摆放的轻铁,以及那十数个大小不一的木齿和那 数米之长的青蚕之丝,晏无心不由苦笑了一番,【木偶】之内不仅 没有脊骨,连丝脉都不全,而且看起来,【木偶】体内的木齿也是 缺失了不少,可以说这具傀儡已是一团糟了。 也是如此,在他将【木偶】身后的封子痕开启之后,他便知道,这 封子痕在彻底修葺好这个傀儡之前,是不能合上的,否则这傀儡恐 怕就难以继续站立,如果这傀儡真的倒下,那么眼前这半残的【木 偶】恐怕就真是一团糟了。 不过,控制封子痕开启的那点魂力倒不在他担心的范畴之内,毕竟 在仅限十机的这个前提下,如果到了耗尽体内魂力还没修葺好的话 ,恐怕别说十机,连三十机都已经有了。 而就在那个时候,一道声音便已经响起:“第一位,林怀瑾。” 那便是他第一次看到金光落下,在他正准备开始的时候,已经有人 结束了,而已经完成的林怀瑾便消失在原地,去了下一关,同时消 失的还有他的【木偶】。 今日的考核与之前不同,这‘十机绝’和‘一人往’是紧挨着的, 也就是说在这一关越快的人对下一关越有利,而从林怀瑾完成到现 在已经过了一刻钟。 一刻钟的时间,晏无心才将轻铁放入【木偶】之中,与颈齿相连, 与尾齿相接。算算时间,一刻钟才完成这些事,晏无心的速度应该 说得上是极慢了,但是如果细细看去,便可发现,在那狭长的轻铁 之上,分布着不太均匀的七个小孔,从上至下。 这便是《木离之技》上所说的‘脉孔’,脉有七孔,纵横脊骨。 依照画卷,再考虑到这【木偶】的轻铁长短,依照那相脉之法,晏 无心最终确定的便是这七处位置。 而也就在这时,他听见的便是柳依依完成的消息。这次的十机绝, 依然在偃场之内,但是没有了白雾之后,三十四名魂师各自都能看 见彼此,也能看见那不断减少的人,所以这很大程度上加剧了心中 的压力,甚至在听到那‘第七位’声音之时,有人的【木偶】已经 散落在地,想必那名魂师这次应该没什么希望了吧。 心中替柳依依高兴了片刻,晏无心便将目光收回,集中在【木偶】 之上,既然轻铁已入,接下来,便要……连脉。 也在这一刻,另外一道声音已经响起。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十机 比起言庆年,身为直系的木延溪自然更被木家所青睐,不说其他,就以《木离之技》而言,哪怕言庆年被称为木家的第一偃师,但也无缘习得木家的这不传之技。【偷香 target="_nk">http:///4_4056/】 或许这也就是在很多时候,言庆年都会羡慕木延溪运气好的原因。说起来,这木延溪运气确实很好,身在木家,在偃师一道上天赋一般的他得到木家培养,可以说好不费力便有了如此地位,这与外姓之人言庆年的千辛万苦相比,自然可以说是好运气,甚至可以说是命好。 而且在这次考核之中,本来解不了第七阵的他都已经放弃了,谁知道瞎碰乱撞间被他找到了阵解,解了这第七阵,于是他便好运地来到了正试的第二关。 在魂阵上天赋算不得上佳的他而言,能走到这关虽说与他的运气有关,但是若少了言庆年的指导,他又怎能走到这里。不过,想到那老头仅仅解了六阵而自己却解了七阵,他心中就不由有些激动,这次回去,看来那木家第一偃师的头衔得落到自己身上了吧? 人逢喜事精神爽,而对于这等喜事,还能增加他的信心,尤其是在这关,已经学习《木离之技》多年的他自然是信心百倍。在林怀瑾、陆成、柳依依、宋清玄等人的名字相继响起之时,他心中依然没有丝毫担心,甚至在念道“第九位,白梦阳”之时,他心中有的只是兴奋,因为他知道,这一关自己是过定了。 既然没有威胁,自然没必要担心。 《木离之技》最重要的便是讲究‘相脉’和‘连脉’,‘相脉’便是要找到那七个脉孔,他更习惯称之为‘七星孔’,而后便是‘连脉’。 连脉讲究的是契合,便是脉与孔合,孔与骨合,骨与身合,身与脉合,四合为一,便为契合。身在木家,能享用近乎无限资源的他自然能够随时练习,对于魂阵他对自己也没报什么希望,但是《木离之技》这种可以熟能生巧的技法他自然是随时在练,所以此刻,不说其他,单论四合,他便再熟悉不过。 因此,在那道声音响起之后,他便已经连脉,既已连脉,那么傀儡自然也修葺完成,所以这关也可以就此结束了,他这般想到,在这个时候,木延溪难得放松了一次,指尖的魂丝继续处在封子痕之上,他不急于结束,反正结果已是显而易见,那么便让他对享受一下成功的喜悦。 在这般紧张的偃场之上,可以见到的是一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正充满闲情地四处打望,看得出来,他的目光已是扫过了其余的魂师,最后可能男子感到有些无聊,便收回了目光,远远望去,那人身上大有寂寞如雪的味道。 看着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一位少年,木延溪故作可惜地摇了摇头,对方这般不懈努力,但是也只是白费努力而已,细看了少年的样貌,他在心里说了一句:“应该是叫晏无心,对吧?可惜你遇到了我”,这一刻,单看他的神色真有些难逢对手的感觉。 不过,突然间,木延溪的眉头皱了皱,因为他觉得晏无心的手法看上去有些熟悉,感觉像是……木离之技? 怎么可能?他在心里如此说道,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他补充了一句,随后再向周围看了一眼,将这份喜悦铭记之后便将指尖的魂丝散去,【木偶】身上的封子痕便慢慢合上。 让我来将这关尘埃落定吧,他在心中如此说道。 随即他便站在那里,等着金光的落下。 …………………………………………………………………………… 对晏无心而言,他自然注意到了身前的那名中年男子。事实上,在白梦阳完成那第九机之后,剩下的便就只有一个机会了,而看着男子与自己相差不多的手法,他便隐隐猜到那人便是木家之人,自己这不算精通的《木离之技》与对方相比自然还有差距,这一点他能明显的感觉得出来。 所以,再看到对方将最后一丝连入第七孔后,他便觉得不出意外的话,那人应该能得到这最后一个机会。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会放弃,毕竟他说过他会竭尽全力,所以想着对方先前的那些手法,他便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 不得不说,昨日那留在脑海中的画面在加上今日浮现在眼前的景象,两者相加让他犹如茅塞顿开,一些不太清楚的地方便都顺理成章,这样一来,片刻之后,晏无心的连脉也已完成,在这一刻,他心中自然是有些欣喜的,不过在欣喜间还有些疑惑。 为何那道声音还没响起? 看着对方向自己看来,晏无心倒是有些哭笑不得,真有闲情逸致。不过,看着对方将指尖的魂丝散去,那封子痕便慢慢合上,这一刻,晏无心的目光也集中在了那个位置。 只见那人闭上了眼,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也似乎是在准备享受什么。 于是,晏无心便静静看了片刻。 声音依旧没有响起,金光也没有落下。 不出意外的话,木延溪自然能够夺得这最后一个机会,可是此刻却出了意外,晏无心注意到,那傀儡似乎矮了一截。 人都不会长矮,更别说这傀儡,所以这种情况,看来只有一个可能,傀儡内部出了问题。 这时,木延溪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极为慌乱地伸出手,魂丝来到了疯子痕处,只不过在他正准备打开封子痕时,【木偶】犹如散架一般,跌落在地。 “怎么会这样?” 这时木延溪口中的呢喃之语,同时这也是晏无心心中所想。 没有理会那彷佛从云霄跌落在地的男子,收回目光,晏无心向【木偶】看去,此时的他没有任何欣喜或是侥幸的感觉,他心中依旧平淡,他心中所想所念也只有眼前的傀儡。 “连脉应该没有问题。”他如此念道。 “轻铁也没可能出问题。”他这般想道。 “青蚕丝不可能出错。”他出声说道。 一点点的排除后,他便将目光集中到了木齿之上,后加的木齿自然不可能有问题,但是原先就在傀儡体内的木齿呢? 所以,他细细看去,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焦急,波澜不惊的眼中将一块块的木齿扫过,终于他目光停了下来。 一块木齿映入他眼中。 若不细看,那块木齿便很平凡的在那,哪怕细看之下,也只会觉得那块木齿本应该在那,但是晏无心知道,并非如此,这一次,再看【木偶】内部各处,这块木齿位于核心之下,那里应该是不需要木齿的,所以,这块木齿应该是多余的。 晏无心指尖魂丝来到木齿之上,将木齿取出,然后再细看了一下其他位置,才将封子痕合上。 一道声音响起,一道金光落下,在木延溪失神的目光中,他看到了那本是属于他的机会,但是此时,他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所以他心中有些怨恨。 “第十位,晏无心。” 金光一闪,晏无心便感觉视线有些模糊,不过瞬息之间,眼前又再次清晰起来。 “最后一关:一人往。” 而后他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哟,晏无心”。 那是林怀瑾。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人往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眨眼之间,眼前的景象便已经大变,再也不在偃场之上,看着眼前的林木成群,白梦阳自言自语道:“这是芥子空间?” 所谓芥子,指的便是须弥芥子,有一沙一世界之意。说起来,那储物子之所以能有储物之效,便是由于在其中加了芥子之粒。既然一粒便能使其成一空间,那么如果是一颗呢? 这便是金塔之中的芥子空间,一眼望去,几乎是树木成林,不见边际,由此便可知其大小。既然突然来到此地,想来这应该便是最后一关……一人往。 只是为什么这具【木偶】也会在此呢?看着那在自己身侧不远处的傀儡,白梦阳有些疑惑地想到。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白梦阳身前。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人便是那第五位通过‘十机绝’的魂师,至于名字嘛……叫什么来着?实在是想不起来了,白梦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自己这记性确实不太好了啊。 那人站在不远处,看着白梦阳身前那具还躺在地上的【木偶】,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喜悦之色,于是,没有丝毫的犹豫,那人指尖的魂丝出现,控制着自己的【木偶】向白梦阳袭来。 “真是不礼貌”,看着眼前那人不打一声招呼便动手,白梦阳撇了撇嘴,轻声说了一句。【ㄨ】 不过他手上的动作也不慢,指尖的魂丝也来到了身前的【木偶】之上,准备应对那袭来的傀儡,不过魂丝拉扯,但是那具【木偶】却不见移动。 “唰”的一声,只见白梦阳的那具【木偶】已经被傀儡给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看着这一幕,白梦阳轻‘咦’了一声,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具【木偶】会不受自己的控制。明明两方都是【木偶】,难道还有差异不成,怎么对方的就如此厉害?说实话,白梦阳有些不解,难不成这和自己的运气有关? 哎,好像自己的运气没那么差吧。这个时候,白梦阳倒是不怎么担心,反正还有储物子,不过在片刻之后,他便发现自己的储物子似乎也……不能使用。 在这里连储物子也不能使用吗,他瞬间便判断道。 似乎眼前那人早就料到了这一幕,所以那人也不急于一时,戏谑地看着白梦阳,直到白梦阳放弃抵抗,随意地坐到地上之后,那人才出声说道:“想来你也注意到了吧,在这里是不能用储物子的,所以你能用的便只有这具【木偶】,但可惜,在这个时候,你的【木偶】也是不能用的。” “这个时候?”白梦阳抓住了那句话的关键。【偷香】 于是那人笑了笑,说道:“不错,在这个地方,有着卷轴,卷轴之中记有魂阵,只有学会那个魂阵然后再将其刻画到【木偶】之上,这具木偶才能使用。” “我就有些奇怪,连魂石都没有,这具【木偶】从哪获得能量,如此说来,那魂阵应该便是供给傀儡能量的吧?还好,这样一来,看起来就不是我运气差了,果然我就觉得我的运气不可能有那么差。” “哦,看起来你还不笨嘛。”那人无所谓地笑了笑,既然对方能猜到这一点,他也就大方地承认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隐瞒什么的必要。早就听说,第二关通过越早对第三关越有利,原先还不知道有力在什么地方,不过来到此地之后他便明白了,越早来到这里的魂师便有更多时间来找到那些卷轴,卷轴是能使用【木偶】的关键,而傀儡便是这里的关键。 好在他运气好,找到了一个自己能够学会的魂阵,而随后这具【木偶】便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如此一来,面对之后才来的魂师,那么自己便有很大的优势。 似乎将那玉牌抢来,对方就算是失败了吧?他如此想到,看着继续坐在那里的白梦阳,出声说道:“识相的就把你身上的玉牌交出来。” “哦,先来到的魂师能够先找到卷轴,于是便能先控制傀儡,魂师之间如果没有傀儡的话,便相当于没了武器。让我交出玉牌,看来在这里便是能够抢夺玉牌的,失去玉牌便会离开此地,哦,看来这关要考核的内容挺多。”听到那人的话语,白梦阳一时间便猜出了许多,但即便在这个时候,在他脸上仍然看不到丝毫紧张的情绪,甚至从遇见此人到现在,白梦阳脸上的神色都没有变过。 看着白梦阳的这般模样,那人舔了舔嘴唇,“看来你是不打算主动交出了?” 白梦阳抬了抬手,拿出自己腰间的玉牌,出声说道:“不好意思,我来这里还有别的事,玉牌倒是不能给你,要不然我们就此别过,怎么样?” “哼,那我就亲自来拿吧。” 那具【木偶】瞬间向白梦阳而来,而感受着那具傀儡之上传来的魂力波动,白梦阳无奈地抬起了手,“算了,我认输。” 对方显然被白梦阳的这句话弄得有些愣神,不过片刻之后,只听白梦阳笑了笑,拔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有些调皮地说道:“骗你的,没想到一开始就那么麻烦。” 这句话说出,白梦阳便陡然站了起来,面对那具【木偶】的出手,白梦阳也同时出手,而他便是真正的出手。 出的仅仅是自己的手。 “嗒”,碰撞声响起。 在对方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只见白梦阳用手握住了【木偶】的拳头,随后用力,傀儡瞬间化为碎片。做完这一切,白梦阳转头向那人看去,眨了一下眼,“看吧,早走不就没事了。” 话音落下,在那人惊骇的目光中,白梦阳来到了那人身前,“你的玉牌我倒是不感兴趣,不过,不好意思,你得在这里躺一会。” 随后,白梦阳挥拳,那人便这样飞了出去,撞到树上,然后树断裂开来,而那人也喷出一口鲜血,“你是……” 这一切仅发生在瞬息之间,听着那人口中没说出的话语,白梦阳有些苦恼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说了就此别过,偏偏不信,这可是你自找的。” 光芒之下,白梦阳摇了摇头,来到那人身前,将其怀中的卷轴找出,随后他向四周看去,微白的脸上闪过一抹笑容,“终于来到这里了”。 “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来着,哎,又要纠结一段时间了。” ………………………………………………………………………… 几颗绿树前,树影斑驳。 这个时候,显然晏无心也发现来了自己身前的【木偶】是不能用的,而听着林怀瑾的话语,晏无心也明白这一关显然是可以抢夺玉牌的,没有了玉牌自然意味着失败。 看来在这关中,很有可能将其他人的玉牌都抢来,所谓‘一人往’,便是如此吗? “可惜我在你之前先找到了卷轴,所以你还是就这样说…再…见…吧。”林怀瑾话音落下,【木偶】也来到了晏无心身前。 “切,就你来得早?”另一道声音在晏无心身后响起,随后,有破风声从晏无心身后传来,风声越过晏无心,继续向前而去。 两具【木偶】便如此相遇,随后一位少女来到了晏无心身旁,说是少女,不如称呼她一声女侠更为贴切,因为这更让她高兴。 “还好来得及时。” “那就多谢柳女侠了。” “好说,好说。” 两人很是熟悉,交流自然也很随意,而看着两人的相逢,林怀瑾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也很熟悉,“哦,踏破铁鞋无觅处。” 那是宋清玄。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木偶与卷轴 无疑,对宋清玄而言,败给晏无心的那一晚是他最难忘怀的一夜,算得上少年得志的他又何曾经历过这种打击,也因此,那夜他彻夜未眠。》頂點小說, 不是思念,而是思灭。 所谓思灭,便是在想如何才能报那一剑之仇,为此,他想了白天,想了黑夜,也因此,他很怕,他怕再也见不到晏无心。但幸好,终于在空积城里再见。 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那日在翡翠阁的偶遇,他确实欣喜,他的欣喜并不是装出来的。他欣喜能报那一剑之仇,欣喜能实现那夜自己所说的话语。 他等了许久,等的便是这一刻。 还好踏破铁鞋无觅处。 指尖魂丝早已来到了【木偶】之上,宋清玄笑着来到林怀瑾身旁,看着眼前的两人,他的立场已经很明显。两具木偶横于两人身前,对柳依依而言,若只是拦住一具傀儡,这不算太难,同是【木偶】,傀儡的品质差距并不大,但是若有两具,她便有些自顾不暇,而晏无心也明白这一点。 对林怀瑾和宋清玄而言,两人虽道不同,但他们此刻都有一个目标,所以可相为谋,那个目标自然不会是柳依依,他们很清楚这一点。 很明显,此刻四人都明白这件事。 所以,看着那挡在自己身前的柳依依,考虑到自己那具还无法使用的【木偶】,晏无心出声说道:“要不你先走?” “柳依依,你现在离开,我保证不为难你。”宋清玄同时出声说道,一旁的林怀瑾也默认。 三人所说让柳依依陷入了沉默。 片刻,晏无心注意到柳依依身后的手动了动,指了一个方向,随后只听柳依依出声说道:“走就走,我可不是怕你们。” “这个自然。”柳依依的识相让宋清玄露出了一抹笑容。 “砰”的一声响起。 “真的是,我柳女侠怎么可能是见死不救,无心,我们走。”柳依依体内的魂力运转,魂丝另一端的【木偶】向地面扫去,右腿扫过,顿时尘土飞扬,随后【木偶】的手掌向前打出,掌中如有风起,飞扬的尘土向前笼罩而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柳依依的动手让两人措手不及,而随后便是灰尘扑面而来,等他们出手将灰尘散去的时候,柳依依和晏无心也已经向林中的某个方向逃去。 相视一眼,林怀瑾出声说道:“那具木偶还带着另一具傀儡,他们的跑不了多远,我们追。” “好。” 控制着身前的【木偶】,两人向前追去。 …………………………………………………………………………… “柳女侠,我们这样跑恐怕很快便会被追上。”看着那具抱着自己傀儡的【木偶】,晏无心如此说道。 没办法,自己的【木偶】都不能用,自然也动不了,虽说傀儡不会感觉到累,但抱着另一具傀儡,速度始终会慢上一些。 “没事,我来的时候发现前面有个洞口,我们可以进去躲一下。”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找不到我们,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出来。” 显然,柳依依是有计划的,不过看着那深浅不一的脚印,晏无心不觉后面两人会找不到他们,一时有些无语,看来柳女侠的想法真的不是他能理解的,思量了一番,晏无心说道:“柳女侠,你的卷轴还能用吗?” “你是说那个魂阵?没办法,我试过了,似乎只能用在一具【木偶】之上。” “你试过了!什么时候试的?” “就在刚才。” 晏无心这才注意到,柳依依指尖的魂丝出了在那具【木偶】之上,还有几根已经来到了自己的傀儡之上。一心两用,这让晏无心有些惊讶,看来如慕辰所言,柳女侠在偃师一道上的天赋确实不差,不过,如果不行的话,现在便有些麻烦了。 “那你的卷轴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那个山洞里面啊。” “……,那我们还要再进去找到一个?” “怎么可能?我找过了,里面就只有一个。” “那我们……” “我们只是去那里躲一下。” “……” 好吧,想法是很美好的,不过看着身后那连续不断的脚印,晏无心觉得现实可能没那么美好,于是提醒道:“柳女侠,他们会不会跟着我们的脚印而来?” “脚印?是哦,我都没发现,看来不可能躲在山洞里面了,那我们先去找卷轴吧?” “去哪找?” “山洞那边。” “……” 看来那个山洞是自己越不过去的坎,不过既然确定了山洞,那就山洞吧。一番交流之后,晏无心揉了揉头,只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不行,这个话题不能继续下去了,“柳女侠,那卷轴是什么样的?” 问完后,便见到了柳依依递来的卷轴,卷轴呈青灰色,花纹古朴,卷柄由玉做成,清澈透亮。看着卷轴,晏无心有些好奇地接了过来,将其打开,发现卷轴之上已经变得空白。 “这卷轴?” “打开以后,卷轴之上的魂阵便变得越来越淡,到现在就变成这样了?” 看来是有时间限制的,不过想想也是,毕竟这是最后一关。不过,看着卷轴左下角的那个九字,晏无心猜测道:“这个九是代表九阶魂阵?” “我也是这样想的,反正我看不懂八阶魂阵。” “这么说,应该是有八阶魂阵的。”晏无心心思微动,这般想到。 …………………………………………………………………………… “这么说,林兄找到的也是九阶魂阵?” 顺着眼前的脚印追去,两人也聊起了自己所找到的卷轴,虽然这一关名为‘一人往’,但那也是在解决了眼前的事之后才会考虑的问题。 “没错,一开始我也犹豫了很久,不过在找了一段时间后,发现根本找不到其他卷轴,所以也只能刻上这魂阵。不过,依我看,应该是每多来一人,才会多出一个魂阵。”作为最早来到这里的魂师,林怀瑾的这番话语无疑很有说服力。 因此,听到这话,宋清玄在想了片刻后,出声说道:“这么说,这里应该只有十个九阶卷轴。” “我看应该不是,因为我们这里还有九品偃师在,如果都是九阶魂阵,那么这一关对于那些九品偃师就没有任何考核的意义了,我想那卷轴上的‘九’字也在提醒我们这一点。” 林怀瑾没有猜错,在这一关,确实不可能仅有九阶魂阵。对于那些准偃师而言,九阶魂阵对他们自然有考核的意义,但是在其中还有九品偃师,如果依旧用九阶魂阵来考核他们,这就有些简单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想要通过这关,准偃师的【木偶】之上只需刻有九阶魂阵就行,但是对于九品偃师,哪怕最后仅剩他一人,但如果那人的【木偶】之上没有八阶魂阵的话,这个考核应该也算失败。” “林兄不是说没有找到八阶魂阵吗?” “我是说在我进来之时没找到。” “林兄的意思是……” …………………………………………………………………………… 看着自己手中已经变得空白的卷轴,陆成将其收入怀中,“看来长老说得没错,在第十个人来到这里之前,这里能找到的应该只是九阶魂阵,不过算算时间,那第十个人应该也来到这里了吧?” 独自走在林中,陆成向四处望去,随后不远处的一座矮矮的小山映入眼帘,看着那个地方,陆成心中一动,控制着指尖的【木偶】,向前而去。 突然,林中传来一道响声,声音离自己不远,他转头看去。 脚步声匆忙,而两道身影出现在眼前。 那是柳依依和晏无心。 第一百四十五章 八阶 两道身影正不断在林间穿梭。 绿树如茵,地上斑驳的树影被风吹得晃动,风移影动间两人一路前行,不知过了多久,眼前那无边的绿意终于有了尽头。 浅黄色的风沙从前方吹来,绿意的尽头,一座矮矮的小山近在眼前。 看来这便是柳女侠口中所说的山洞了吧,晏无心如此想到,正要穿过这片生机盎然的树林,他突然听到了一阵轻响。 心中一惊,随后,伴着风沙,一丝清凉扑面而来。 那是水。 “小心”,晏无心出声说道,神识扩散开去,一道身影隐约间出现在了前方的树林之中,“是陆成”。 两人随即向前看去,只见在右前方不远处,一具【木偶】出现,而在【木偶】身后,便是已在那里恭候多时的陆成。 注意到两人身后的动静,陆成嘴角轻笑,出声说道:“两位似乎很着急啊?” “那又怎么样?”这个时候柳依依自然不可能有空和他闲聊,心急如焚的她便毫不客气地说道。 “不想怎么样,要不两位停下来聊会?”陆成没有丝毫动怒,也显得毫不着急,仍然有耐心地说道,语气和睦。 “没时间。” “那不好意思了,你们还真得有时间。” 话音落下,陆成身前的【木偶】向前而来,随着蓝光一闪而过,木偶手握水刃将前方的树木拦腰斩断,巨树倒下,横于路间,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看着那挡在前方的【木偶】,柳依依回头对晏无心说了一句:“接着傀儡。” “啥?” 晏无心还没听清,便见到【木偶】已经向自己而来,张开双手,只感觉手臂一痛,那具差不多一人高的傀儡已经被他抱入怀中,这个时候抱着傀儡是没有错,不过,这样扔真的很重啊。 来不及抱怨,抱着傀儡,晏无心没有丝毫的犹豫便朝着山洞方向跑去,而柳依依的【木偶】在将傀儡扔出的一瞬,便已经向前迎去,一把风刃在手。 由于金塔的关系,【木偶】之上的魂阵与自己所用傀儡之上的魂阵相同,因此,除了傀儡自身的差别外,单以魂阵而言,控制【木偶】与控制自己的傀儡并无差别。 所以,熟悉的魂阵波动过后,风刃别向前划去,由于还未出树林的关系,风刃划过,空中便有绿叶偏偏飘落,这时,伴着飘落的绿叶,柳依依指尖的【木偶】手掌轻抓然后向前推去。 魂阵:风旋。 顿时,傀儡掌中如同起风一般,将那飘落的树叶都向前吹去,在掌中之风轻旋之下,那树叶也慢慢开始在空中旋转,林间瞬间便聚起树叶成尖,如锥子一般向前戳去。 漫天树叶向自己而来,脚步后踏,陆成指尖的魂丝也一并拉动,身前的傀儡出手,水刃化作点点雨水,向前打去,刃打雨水,滴滴答答。 声音响起,那点点滴滴的雨水打在了眼前的树叶之上,滴滴雨水找着那片片叶子,‘嗒嗒’的声音密集的在林中响起,随后,随着那声音的渐消,漫天的叶子也纷纷落地,仅有一片漏过的树叶被陆成轻捏在手中,轻松惬意。 好一场落叶缤纷。 不过,就在此时,落叶之后,一颗破空的石子突至,看到眼前的石子,注意到已经越过断树而走的两人,没有办法,只能先应付前者,于是陆成只能身形后退,控制着自己的傀儡接住这颗隐藏在落叶之中的偷袭。 一开始柳依依本就不指望那些飞叶能拦住陆成,她所想的只是让这颗石子来耽误陆成一些时间,只要让他们越过那棵断树,陆成想要追上他们便得费些时间。 她想的不错,做的也不错,陆成确实有些措手不及,但出了树林,却见到晏无心抱着傀儡停在了那里,疑惑间她向前望去,此时,山洞之前已经有两人拦住了去路。 那是已经后来居上的林怀瑾和宋清玄。 片刻之后,后方的陆成也已追了上来。 瞬间,晏无心和柳依依便被三人给拦在了中间,若说前有狼后有虎,大抵便是如此。 看着三人,柳依依感觉有些牙疼,每次她感到很烦的时候,牙都会很疼,为什么每次自己的行侠仗义总会这么不顺呢?她很烦地想到,似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她转头对晏无心出声说道:“无心,有没有可能在这附近找到卷轴什么的?” 环看除了树便无他物的四周,细看除了草便无他物的土地,考虑到那早已来到这里的陆成,晏无心叹了口气,回道:“这真没可能。” 这一次,林怀瑾倒是学聪明了,拦在两人身前,身后的傀儡已经长枪在握,他精通水火两象,而这炎枪也是他最为擅长的魂阵之一,炎枪在【木偶】之手,他相信这一次,两人肯定不可能再逃得掉,况且在他身旁,宋清玄的【木偶】指尖也有风刃在转。 局势一触即发。 抱着傀儡跑了一路,说实话,晏无心的手还真有些酸,到了这个时候,他明白他们两人是很难逃走了,于是他将傀儡放在地上,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臂,并对柳依依说道:“柳女侠,不开玩笑,要不你先走吧!?” “你这不就是在开玩笑,都说是女侠了,我是那种人吗?” “……,那现在怎么办?” “我想想,要不我许个愿,看能不能天上掉下个卷轴什么的?”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柳依依还有心思说笑,晏无心有气无力的‘呵呵’了两声,正准备说“开什么玩笑?”时,只见空中亮起一道金光,如流星般划过天空,然后金光便向着他们这里飞来。 一时间,相聊的两人都愣在那里,对视了一眼,还没缓过神来,晏无心试探地问了一句:“你许愿了?” “正准备要许。” “那这是……” 话音还没说完,几人便见到那卷轴落到一颗树上,虽不算粗壮但算得上挺拔的数瞬间从上到下被劈成两半,树朝两边裂开,而在那棵树的中间,古朴的卷轴被玉石包裹,此时,玉石之上的金光散去。 几人看去,只见在玉石的两端正写着一个‘八’字,字不大,但却让几人心中一震。 见到卷轴,柳依依体内的魂力如潮水般涌出,于此同时,她指尖的【木偶】双手合拢,张合之间,一个小小的风卷出现在两掌之间。 魂阵:风卷。 “无心,快。”柳依依出声说道,同时【木偶】掌中的风卷向前打出,小小的风卷卷起地上的沙尘,瞬息之间,那风卷便变得如人一般高,继续向前而去。 强风瞬间袭来,地上尘土再次飞扬起来。 “别想。” “没门。” 陆成和林怀瑾的声音同时响起,而看着晏无心的所在,宋清玄也未闲着,木偶指尖的风刃向前划去,风刃离指而出,向晏无心飞来。 神识感应到后方那飞来的风刃,晏无心向前跑动的脚步未停,反而轻踩地面,身体犹如鱼一般避开那道风刃。 行步:游鱼。 不过,飞来的风刃划过晏无心身前的树干,本来不粗的树便斩断,随后向晏无心倒来,这瞬间,看着身前倾斜而来的树木,晏无心体内窍穴之处的魂力同时吐息,双脚重重地踏在地上,晏无心一跃而出,向着前方的树杈之处而去。 不过,就在此刻,陆成的傀儡已至,看着那向自己打来的点点水滴,晏无心在空中已避无可避。 “呵”,就在这时,一道娇呼之声在晏无心身后响起,阻挡着林怀瑾的柳依依指尖抓了一把树叶,随后,秀指轻扫,树叶便向晏无心身前飞来。 对柳依依而言,她最擅长的莫过于飞针之术,但此时储物子不能使用,没有飞针只能用树叶代替,好在这摘叶飞花也不难,只见那片片树叶恰好打在了水滴之上,水滴前行之势一缓,趁着这刻,晏无心指尖的魂丝来到了卷轴之上,手指向后一拉,那树上的卷轴便来到了晏无心手中。 这时,林怀瑾和陆成都同时停手,局势瞬间便平静下来,看着晏无心手中的卷轴,林怀瑾脸上阴晴不定,不过思量片刻之后还是出声说道:“晏无心,交出卷轴,我俩的恩怨一笔勾销,你们也可以离开这里。” “无心,怎么说?这似乎是八阶魂阵。”看着卷轴玉石两端的数字,柳依依有些苦恼地说道。 “没错,你拿着卷轴也没用,交出来,你要离开我可以不拦你。”那拦在两人身后的陆成也出声说道。 此时,对宋清玄而言,这卷轴对他倒是没什么吸引力,但是由于林怀瑾和陆成的话语,他也没有继续出手,一时间,便都在等着晏无心的决定。 拿着手中的卷轴,看着身前身后的三人,晏无心揉了揉先前受伤的手臂,低声对柳依依说道:“能不能再撑点时间?” “多长?” “十息吧。” “应该可以。” 听到这话,晏无心抬起头,没有理会身后眼前的三人,将玉石打开,卷轴出现在眼前,“刚才打爽了吧!你们?” 第一百四十六章 春蚕到死丝方尽 所谓十息,便是十次呼吸的时间。≥, 十次呼吸,说起来和听起来都不算长。 此时,卷轴在晏无心手中打开,一道光芒闪过,古朴的卷轴之上一个魂阵出现在眼前,神识扫去,卷轴之上一些信息慢慢浮现在脑海之中,比起阵图,这信息自然不可能那么详细,但聊胜于无,只能说有总比没有好。 这便是启阵,八阶启阵。 而这已过一息,看着晏无心将卷轴打开,不远处的陆成和林怀瑾同时出手,正合他意的宋清玄也没闲着,在他心中自然是希望晏无心将这个卷轴打开,否则林怀瑾和陆成不出手,他上哪去报那一剑之仇? 所以,在第二息,三人同时出手。 有风刃起,有炎枪来,还有水如雨下。 也在这时,柳依依指尖的傀儡双手接地,瞬间,地面尘土聚集,积少成多,聚沙成墙,一道沙墙立于身前。 此时,水滴如箭而来,打在沙墙之上,一寸厚的沙墙上出现了沙洞点点,而随后风刃至,如微风轻抚,风刃与沙墙相遇,轰隆声响起,一人高的沙墙从中间裂开,倒在地上,激起尘土飞扬。 而另一半耸立的沙墙也逐渐消失。 此时才过三息。 听见耳边传来的响声,晏无心将卷轴收起,三息时间,魂阵已映入他脑海之中,有着先前的信息再加上藏灵的关系,他学会这个魂阵自然不会太慢,虽说这是八阶启阵,但他所学亦是藏灵八重,况且这只是魂阵中的启阵而已。 下一刻,晏无心的身形已经来到【木偶】之前,指尖的魂丝突现,魂丝轻动,【木偶】身后的封子痕被揭开,而后神识探入,魂丝随之来到了傀儡的核心之处。原本,该位置应该是放置魂石的,但是这里却没有放置魂石之地,有的只是魂砂,原先他自然觉得奇怪,但此时已了然于胸,既然有魂砂,那么便是用来刻画魂阵,刻画何阵? 便是这卷轴中的启阵。 随后,指尖微微颤动,幅度之小,轻不可察,但便是如此,在傀儡体内的魂丝却慢慢来到了魂砂之上,魂力涌动间,魂砂之上出现了一道痕迹,随即魂丝接连而动,如吐丝般快而不断,稳而不察。 吐丝自然便是春蚕吐丝。 这是魂技——丝方尽。 蚕丝乃制作傀儡时之丝脉,丝脉贯穿全身,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因此能作为丝脉的蚕丝,品质一般都不凡,但一种蚕丝例外,这种蚕丝品质算不上极好,但是却被偃师沿用多年,将其视为丝脉的上佳选择,这便是春蚕丝。 该蚕生于春而死于冬,犹如朝菌不知晦朔,惠姑不知春秋,而春蚕不知冬也。虽然其一生不过四季,但其丝坚韧犹如其不屈之生命,蚕丝不断不续。 话说,一次偶然的机会,一位偃师见到春蚕吐丝,那时已入寒冬,风雪凛冽,但蚕仍在吐丝,都说春蚕不知冬也,这只入冬的蚕无疑是个例外,这让他颇感有趣。所以他便驻足而观,但不过片刻,他眼中的那只春蚕便慢慢死去,因此偃师不解,都已活过入冬,为何在此时死去? 细察之下发现,原来春蚕早已死去,只是其体内蚕丝未尽,因此仍在吐丝,犹未尽也。那一刻,偃师心中震惊,叹道:“此乃春蚕到死丝方尽也”,见此景而生情,后来他自创此魂技,魂技以此句的后三字命名,便是这‘丝方尽’。 魂技取自春蚕之矢志不渝,因此方得始终。所以,此魂技所注重的便是其韧性,有春蚕是坚韧,自然有蚕丝之韧性,有魂力之坚韧,因此亦有魂阵之韧。刻画魂阵之时最忌魂力不济,而‘丝方尽’便是魂力的运力技巧,与魂丝相辅相成,让魂力如丝之坚韧。除此之外,该魂技更重要的特点便是稳。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稳自然是重中之重,所以此刻,魂丝一点一点向前,看起来虽然不快,但是算起来,速度和平时无异,这已经不慢。 五息转瞬而过。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火光闪过,林怀瑾身前的傀儡握着炎枪而来,火借风势,面对火,自然不能以风来挡,所以柳依依手指向上,带着【木偶】的手臂而起,手臂向前,地上的尘土聚集而来,瞬间便在傀儡掌间汇成一面小盾,随即【木偶】举盾而挡。 火借风势,宋清玄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因此看着傀儡手中的炎枪,他体内魂力涌动,瞬间风起,随后便见到周围的风向炎枪之处吹卷而去,这是魂阵:风穴。 眨眼间,炎枪便增大了几分,放眼望去,只见炎枪之上的火势比之先前更加猛烈,侵略如火,便是如此。 这是第六息。 炎枪携火势而来,‘唰’的一声,如破土而出,炎枪将那面不厚的土盾刺穿,去势不减,炎枪一贯而出,而后一枪向前,柳依依身前的【木偶】左臂直接断去。 看着那继续向前而来的一枪,柳依依后退半步,另一只手的魂丝也从指尖而出,魂丝来到右臂之上,风起之后,一道风刃被【木偶】紧握在手,随着左臂的断去,右臂瞬间挥刃而出,将身前的傀儡逼退。 炎枪散去,风刃也在掌中散去。 此时已过七息。 也难怪林怀瑾和陆成如此着急,毕竟在打开卷轴以后,卷轴之上的魂阵便慢慢淡去,魂阵消失的时间两人都没细细算过,但是至少有一点两人心中都清楚,那就是魂阵肯定会散去,而且时间应该不长。虽说不可能一时半会就散去,但是时间越长,那魂阵再学会的机会就越小,所以,两人自然心急着将魂阵夺来。 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林怀瑾的身形才落地便有继续向前而去,体内魂力大量涌出,来到傀儡的胸前,在那里有个魂阵,八阶魂阵:星火。 自晏无心打开卷轴到现在,时间没过多久,但是他觉得不能这样拖下去,所以这次他也没有吝啬自己的魂力,顿时,林怀瑾身前的傀儡双手合十在胸前,再打开之时,五颗小小的火星浮现在傀儡胸前。 这便是所谓星火。 第八息。 随后,林怀瑾有些艰难地控制着这五颗火星,并对身后的宋清玄出声说道:“宋兄,再祝我一臂之力。” 风动,而后风向火星聚拢而去。 便在这时,感受着身后吹来的细风,林怀瑾指尖魂丝向前,傀儡的手掌也向前指去,一颗火星飞出。 火球所指便是柳依依那具断了一臂的【木偶】。 既是星火,所以那只是火星而已,火星并不大,但是火星未至,柳依依已感到热浪袭面而来,没有丝毫的犹豫,带着身前的傀儡,柳依依向右侧躲去。 轰鸣声响起,火星越过了柳依依的傀儡,但与傀儡擦过之时,可以见到傀儡的外甲瞬间变得漆黑,随后火星打到了一片空地之上,火星变大,周围的几棵树眨眼间便被烧断。 焦黑的树干,糊臭味传来。 这只是第一颗火星,似乎预料到了柳依依能躲开这一击,因此一颗火星飞出之后,林怀瑾指尖的魂丝微微向右,傀儡的手掌也向右指出,顿时,四颗火星飞出,这一次,火星所指则是晏无心所站之处。 这一次,林怀瑾身后吹来的可不是细风,他外裳被吹起,风势席卷火星而出,在风势之下,火星已有火球般大小。 另一边,与林怀瑾相对的陆成也同时出手,同林怀瑾心中所想一样,他也没有再吝啬自己的魂力,身前傀儡挥刃,而后有雨现于林间,陆家魂阵:雨势,雨滴所落也是晏无心所战之处。 第九息,细雨与星火。 第一百四十七章 十息之后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九息,细雨与星火。 对林怀瑾和陆成两人而言,他们自然不会担心晏无心会因此死去,由于玉牌的原因,在必要的时候,会将魂师移转到金塔之外,但这也意味着失败,所以两人此时出手没有留有丝毫余地。当然,对他们而言,他们也不介意将这细雨与星火打在晏无心身上。 死就死了,他们也喜闻乐见。 此刻,星火向前而去,一路上小小的火星带着热浪而来,热浪所过,只见一些树木上的叶子瞬间枯萎,随后落下,于是眨眼间,星火过后,满地枯黄落叶。 另一边,‘嗒嗒’之声响起,似乎雨打树叶,听得穿林打叶声。声音响起后,地上的树影斑斑剑多了许多小洞,如果抬头看去,可以见到那些树叶被雨滴穿孔。 身后眼前难顾,来不及多想,柳依依带着傀儡来到晏无心身前,【木偶】双臂向地面打去,土墙再起,而柳依依则转身来到晏无心身后,这个时候的她则是挡在了晏无心之前。 对于柳依依来说,她柳女侠说话算话,说到自然要做到。 看到这一幕,晏无心眼神中有些动容,听得轻微的爆炸声响起,土墙瞬间化为飞灰,那四颗火球继续向前而来,而身后已无穿林打叶声,说明那些雨滴已至。 但第十息还未到。 此刻,晏无心右手指尖的魂丝未变,但他蹲下身,将那躺在地上的傀儡给扶了起来,傀儡站于自己身前,随后他左手的魂丝来到的傀儡的右臂之上,如果真如柳依依所说,【木偶】之上的魂阵与【倾城】之上无异的话,那么在傀儡的右臂之上应该有一个魂阵,只是那个魂阵暂时不能用。 所谓暂时便是一息之间。 随后,那四颗火球向着柳依依的傀儡飞来,而那些雨滴向着柳依依而来,便在这个时候,晏无心抬起了头,眼神明亮,看着他身前的那具【木偶】,他出声说道:“躺了那么久,你也该活动活动了。” 这是第十息,魂阵成。 晏无心右手指尖的魂丝散去,只见在封子痕合上的同时,傀儡的眼中亮起光芒,也在这时,【木偶】那先前便已抬起的左臂挥出。 瞬间,林间闪过一道蓝光,比起先前那颗火星引起爆炸时亮起的光芒,那道蓝光可以说显得微不可见,但蓝光闪过,林中便静了下来。 没有任何的响声,自然也就没有爆炸声,这一刻,甚至连雨滴落地的声音都没,一切都显得很安静。 晏无心静静地站在那里,他身前【木偶】手中的那道水刃散去,在【木偶】之前,站着的是柳依依的傀儡,那具傀儡已经变得漆黑,断了一臂的它显得有些残破,但是既然能站在那里说明它还能动。在晏无心身后站着的是一脸惊讶的柳依依,似乎先前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的事情让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无心,你好厉害。”柳依依杏眼瞪圆,惊叹道。 “好说,好说。”学着柳女侠的口气,晏无心如此答道,在他看来,柳依依才是真的厉害。 随后,晏无心向前走了一步,看了看身后眼前的三人,出声问道:“你们也打够了吧?” 看着那具动起来的傀儡,宋清玄咽了咽口水,【木偶】都是一样的,但是卷轴可不一样,如果众人没有眼花的话,那应该是八阶魂阵才对。不过这一刻,他倒希望自己是眼花了,但是看着对面陆成那不可置信的模样,他知道那的确是八阶启阵。 那是八阶魂阵,所以那自然是八阶启阵,他在心中重复道。 那可是八阶魂阵,这怎么可能? 这是陆成心中所想,这也是林怀瑾心中所问,对他们而言,从方才到现在,他们担心的只有一个问题,就是如果不将卷轴抢来的话,卷轴之上的魂阵便会消失,那个时候,他们便没可能在刻画这个魂阵了。至于晏无心拿到那个魂阵之后会有什么威胁,他们压根没有想过这件事,如果有任何威胁的话,就是怕他将卷轴打开。 没想他真的打开了卷轴,但更没想到的是,他还刻画了魂阵。 他只是一个准偃师啊,怎么可能学得会八阶魂阵?一时间,宋清玄脑海之中闪过一个侥幸的念头,可能他之前便学会了一个九阶启阵,这个时候假装刻上,让他们以为这是八阶启阵。 没错,是这样的,他心中呐喊道。 有一点,他们可能都不知道,或者说这件事目前只有晏无心知道,那便是八阶启阵和九阶启阵是不同的,这不是废话,他原以为启阵仅仅是让傀儡可以使用而已,这个想法没错,但这是对于九阶启阵来说。所以,他想对了一半,而他没想到的另一半则是刻画上九阶启阵,那具【木偶】便如同自己的傀儡一般了,但是八阶启阵要比九阶高上一阶,所以启阵所带来的效果也会高上一阶。 这一阶指的是所有的魂阵。晏无心身前的那具【木偶】之上仍有着灵刃与灵剑,但在此刻,这两个魂阵已是八阶魂阵,对于其他魂阵这点也亦然。不是如此,他怎能凭着灵刃与袖藏就将先前的攻势给化解,若非如此,在那眨眼之间,两人又怎会安然无恙。 这才是八阶启阵真正的作用。 但在这瞬间,在晏无心慢慢向前走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件事,而看着晏无心和他的【木偶】,宋清玄心中所想还是那个念头。 那一定是九阶启阵,那只不过是九阶启阵而已。 加了两字,‘而已’。 然后,他发现他错了。 ……………………………………………………………………………… 在金塔的芥子空间内的另一处。 白梦阳有些无聊的在林中闲逛,闲庭信步,他颇为轻松的向前走去,若是仔细看去,可以发现在他身后有一棵树已经断去,而近看便会发现,那棵树的断口并不整齐,像是被重力砸断一般。 再细看,便能发现在那棵断树旁边,其实躺着一个人,或者说那应该是一位九品偃师,而那具每人都拥有的【木偶】已经变成了碎片,散落一地,当然,如果那算碎片的话。 走在林间,白梦阳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随后摇了摇头,“不行,不行,真的想不起来了,那人叫什么名字呢?应该是挺厉害的吧。真的是,知道你厉害,所以提前问了问你的名字,为什么看不起人而不告诉我呢?不就是一个名字嘛,真的是,让我现在纠结得不行,别怪我下手重了点啊。” 他在这里一边走一边嘀咕,这话应该是说给躺着的那人听得,当然,如果那人听得到的话。 “刚才那道金光是什么呢?难道是卷轴?如果是卷轴的话为什么会向那里落去?难道是因为那里人多?最好是这样,走半天才遇到四个人。不过说起来,遇到四个人已经很不错了,但是为什么你们都不能好好地聊天呢?” 猜测了一番,白梦阳将头枕在双手之上,有些懒散地向前走去。 “连鸟都没有一只啊,鸟叫都听不见,这芥子空间真的是低级。”他没走几步便开始抱怨起来,听得这话,看得出他心中的怨气可不少。 “哎,来个人吧。” 似乎听到他的呼唤,只听见前方的林间有脚步声传来,地上的叶子被踩得‘刷刷’作响。 随后他便精神一震,向着声响之处走去。 接着他便见到了一位让他有些意外的人,那人小跑之间有些慌乱,衣服也显残破,看上去,此人似乎有些……灰头土脸。 “哟,林怀瑾。”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入魔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听到自己的名字,林怀瑾抬头向右手边看去。 他见到了一个人,一个自己不太喜欢的人,他记得这个人,因为这个人曾经抢过自己的风头,因此准确来说,他讨厌这个人。 “白梦阳”,他出声说道。 “竟能被大名鼎鼎的林怀瑾记住,这究竟是我的荣幸呢?还是我的荣幸?”白梦阳显得有些欣喜,只因为他终于遇到了一个自己记得起名字的人,这说明自己的记性还不错,这自然让他很高兴,于是他也调侃道。 “哼,没有事,那我就先走了。”在这个时候,林怀瑾的心情显得有些不好,听到白梦阳那般像是打趣的话语,他自然更加不高兴。 “哦,有事,自然是有事。不过,我看林兄这般模样,看来是遇到了点麻烦了?”丝毫不在意林怀瑾的态度,看着他有些狼狈的模样,白梦阳有些好奇地问道。 “关你什么事?”林怀瑾毫不客气地说道。 “这自然不关我的事,不过这里不能使用储物子,但我看林兄的【木偶】可不在这附近啊,难道那具傀儡已经废了?哦,看林兄这模样,那具傀儡应该是废了,所以,林兄现在是手无寸铁了?”白梦阳分析的条条在理,自顾自地将这些话语当着林怀瑾的面说出。 “你想怎么样?”林怀瑾的脸色有些暗青,听得白梦阳这话,他额头上的青筋已经鼓起,看得出来怒气已经上头。 “林兄似乎是误会我的意思了,你看,我这不也手无寸铁吗?”依旧笑嘻嘻的模样,白梦阳伸了伸手然后说道。 “哦。”林怀瑾仔细看去,发现真如对方所说,眼前见不到任何傀儡,不过为了安全,他神识探去,突然,他面色大变。 看着林怀瑾那有些震惊的模样,白梦阳笑着问道:“林兄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林怀瑾没有出声,他当然发现了什么,他发现在白梦阳身后的不远处躺着一个人,那个人他见过,至于名字,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来不及细想,但是他知道,在《时名集》之上,那人不是在第三页就是在第四页。也就是说,按道理讲,那人的实力应该不弱于他,但是那人已经躺在了那里。 周围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更没有被傀儡破坏的场景,除了那棵倒下的树,不过看样子,那棵树应该就是被那人撞倒的。至于傀儡,地上化为飞灰似乎有点像,林怀瑾有些不确定,而有没有另一具傀儡?他暂时没找到。 林怀瑾可不笨,甚至于考虑到他的天赋和各方面的话,他应该算得上十分聪明,因此,仅在眨眼之间,先前的情景便在他脑海之中浮现了一遍。那人的傀儡瞬间被打成飞灰,而那人也受到重击向那棵树撞去,那人把树撞断,自己也昏了过去,能在瞬间做到这一切,这得几阶魂阵?他不确定,因为在这里他没发现第二具傀儡,所以,接下来他有些怀疑这是不是魂师操控傀儡所做。 一个猜测在他心底出现,这让他有些胆寒,但强作镇定,看着白梦阳,他出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你猜?” “魔人?” 听到这两个字,白梦阳笑了笑,没有否认,但补充道:“我更喜欢你称我为‘寻魔人’。” “你想怎么样?” “你看,我们又绕回了最初的话题。我说过,你误会我的意思了。”白梦阳向前随意地走了几步,说道:“不过,让我惊讶的是到现在你竟然没有将玉牌扔出,离开此地。先前我遇到的四人都是没来得及,你可是有机会的,不错,不错。” 玉牌离身,魂师自然能离开金塔。 似乎是满意于林怀瑾的临危不乱,也赞叹于林怀瑾站在原地而没有逃跑,所以白梦阳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林怀瑾之所以没有扔出玉牌,只是因为他不甘心,而林怀瑾看着白梦阳走过来时脚步未动,只是因为他的腿有些软,只能站在原地,不过林怀瑾而言,他认为在金塔之中,是不可能会死的,所以他心中的担心自然没那么多,大不了,自己及时扔出玉牌就可以了。 只是,他不知道,在白梦阳面前,他心中的那些以为都不怎么靠谱,因为,如果白梦阳出手,他是来不及反应的,而同样,在白梦阳真的出手的时候,他可不一定不会死。当然,白梦阳也不想对他做什么,否则也不会聊那么长时间。 颇感兴趣地看了林怀瑾片刻,白梦阳似乎是决定了什么,对他说道:“要不我们做个交易吧?” 听到这句话,林怀瑾差点笑出声来,没错,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想笑,但他没笑,只是说道:“千年之前,人族与魔族势不两立,千年之后,你们魔人更是所有魂师的公敌。” 听得林怀瑾义正言辞的话语,白梦阳点了点头,认为颇有道理,听他说完,白梦阳只是问道:“所以呢?” 是啊,所以呢? 所以他应该转身离去?所以他应该舍身取义?所以他应该驱魔为道? 这时,听得他的反问,林怀瑾心中茫然,将先前的那些笑意收了起来,此刻,在他心中可谓是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如何选择。但是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看着眼前那人嘴角的那抹笑容,林怀瑾在心中做了决定,于是出声说道:“所以,你可以给我什么?” 依旧是那抹笑容,不过此时,白梦阳的笑容才是发自内心,笑声中,只听他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具傀儡,上面没有刻画过启阵。”这自然是因为他不甘心。 “这个简单,我的那具,还没用过。哦,对了,这里有五个卷轴,有一个是我捡到的,另外的嘛,就是别人送我的。”话音落下,只见白梦阳随意扔过来了五个卷轴,看着地上那熟悉的卷轴,林怀瑾心中震惊得无疑附加,看来其他四个人也应该是躺在某地了吧。 “那个傀儡上的魂阵是几阶的?”想起一个关键的事,林怀瑾出声问道。 “你想要几阶的?”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但白梦阳还是出声问道。 “一阶的,可以吗?”听到这句毫不在乎的话语,林怀瑾像是开玩笑般说道,他知道对方做不到,于是想了想之后,出声说道:“最好是八阶。” “呵,这没问题。最好八阶,意思是打败你的那个人所用的便是八阶魂阵,但是,以你的能力,一个八阶魂阵不可能做到,所以,应该是很多八阶魂阵了。如果有很多八阶魂阵,那人应该早就大放异彩了,所以应该与那道落下的金光有关,我猜猜,那道金光让那人的魂阵都升了一阶?” 不得不说,白梦阳猜得不错,注意到林怀瑾陷入沉默,白梦阳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想了想之后,对林怀瑾说道:“我给你七阶魂阵?你要吗?” 抬起头,林怀瑾眼中是震惊,隐藏在震惊的深处,还有一抹渴望。 看着林怀瑾的那副模样,白梦阳知道对方可能不太相信,于是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扔给了林怀瑾,并出声说道:“口说无凭,为表诚意,这个可以给你,不用怀疑,上面记载的是百阵解那四象的前六阵,一共有二十四阵。至于真假嘛……我想你能在百阵解中解到十四阵,之前应该也看过一些残阵了吧,所以你可以自己判断。” 咽了咽口水,林怀瑾接过了那本小册子,然后听对方说道:“见面礼已经给你了,那是不是你也可以帮我一个忙了?” 交易交易,自然是先交后易。 嘴角再次扬起笑容,白梦阳笑容邪魅。 片刻之后,两人在林间分开,看着转身离去的林怀瑾,白梦阳突然想起一事,有些好奇了一句:“对了,我倒是有些好奇,究竟谁能把你弄得那么狼狈?” 沉默了片刻,林怀瑾方才说道:“晏无心”。 说完便离开了此地。 “哦,是他。”听到这个名字,不知想起了什么,白梦阳脸上的那抹笑容也渐渐淡去,不过看着林怀瑾远去的身影,随后笑容又再次浮现在他的脸上。 “前戏到此为止,正戏也该开始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空积乱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最后一眼,宋清玄见到的是林怀瑾落荒而逃的背影。【ㄨ】 而当他再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偃场之内。 先前那一刻彷佛回到了那夜一般,耀眼的红光在眼前绽放,随后便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浮上心头,最后,听到的便是那破甲之声。 想来挡在自己身前的那具傀儡应该已经废了,甚至在那瞬间,自己的生命也受到了威胁,若非如此,他又怎会来到偃场之上。 这些他都知道,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独自站在偃场之内,宋清玄心中可谓百感交集,便在这时,他见到了出现在偃场之内的陆成,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也在这时,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清玄”。 周岐山这一次可不像以前那般狗腿子模样,一身布衣也难掩锋芒的他来到了宋清玄身前,看着宋清玄出现在此地,他也明白了考核的结果,点了点头后,对其说道:“有什么事待会再说,现在先跟我来。” 严肃的神情让宋清玄不由一愣。 疑惑间,他才发现,此时的偃场早已没了先前的那般喧哗,一眼望去,那原本人潮人海的高台此时竟然只有零星几人,偌大的偃场显得有些空旷甚至是冷清。看着这一切,才出来的两人不解地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困惑,而后他们听到了一个让他们震惊的消息。 ‘寻魔人’来到了空积城。 ……………………………………………………………………………… 严格说来,不同于魔人,‘寻魔人’应该算是一个组织,那些与魂师无缘之人,寻得魔族的炼体之法,引魔气入身,以致于用凡人之身便可抵挡傀儡之威,这便是魔人,而‘寻魔人’便是由此聚集而成的这么一个组织。它的出现应有百年时间,出自何时,起于何地已不可察,但是这个隐于黑暗之中的组织不会真正的消失,每隔一段时间‘寻魔人’都会出现,并引起腥风血雨。 看来这次也不例外。 由于阴雨濛濛的关系,今日并不能见到正午的阳光,准确的时间是不清楚的,但算起来应该是刚过午时,天空在那个时候阴沉了下来,细雨大了一些,而阴冷也是在这时开始的。 午时过后,数十年未闭门的银月赌坊突然关上了门,一个小道消息也在这时于空积城内不胫而走,“陈十七已经放弃了他的赌坊”。对于这个消息,一开始自然是笑话,但是如果再加上银月赌坊的管事已经数日未见陈十七这个讯息,那么笑话也可能成真。所以一些人来到了银月赌坊,想拿回自己的赌注,这自然不可能,而压力便在这时累积,陈十七迟迟未现,赌坊内也产生了矛盾,便在这样的情况下,银月赌坊选择闭门谢客。 做出这个决定的人抱着何种心思已经难以了解,但是在这个时候关门无疑让大多数人的心中都升起一丝不祥,因此银月赌坊外便因此被围了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巨响将所有人那份不安的心彻底引爆。 慌乱便这样开始。 空积城东南方向的木家首当其冲,几位身着黑甲之人来到了木府之外。比起青甲卫,空积城内三千黑甲卫的地位并不高,因此他们的出现并未引起木家护卫的重视,甚至这般冒然来访的几人自然被拒之门外。 直到大门被打飞的那瞬间,护卫才明白,来的几人断然不可能是黑甲卫,因为他们没见过黑甲卫中能徒手将门拆下,这时,他们才仔细看去,原来他们所认为的黑甲仅仅是一道包裹在身体之外的黑气而已,至于那几人的样貌,那些守门的护卫已经没看清的机会了。 门便被这样敲开,而迎接那几人的便是木府之内惊讶的目光,呼喊声便从这里传开。 当江一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人往’已经过了一刻钟,混乱开始的时候,偃场之外的百名青甲卫便被派往城内各处,早有准备或者说已经提防了数日的江一鸣无疑做出了最快的反应,但是伤亡和慌乱还是在空积城中扩大开来。 之后不久,偃场之内的人便已经逃散开来,看着眼前那般慌乱的场景以及耳边不断响起的轰鸣,江一鸣的心情自然不能算得上平静,至于他心中的最后那一丝平静,也在身旁的那位白衣老人神色大变后不复存在。 “魂塔竟然不受我控制了”,之后,他听到了如此话语。 “观星阁”,再之后,他听到了这个三个字。 ………………………………………………………………………………… 城主府外,水落之声清鸣。 在阴雨天时,空积城上的空流积水变得比往常更大一些,流瀑之声响起,一道人影慢慢向城主府正门走去。 位于城中心的城主府占据了空积城的地利,东南西北四道大门将这份繁华写尽。北门,这道壮阔的大门之外平时并无多少来往行人,此时,那道人影阔步来到门外。 “城主府,闲人免进。”两道肃穆之声整齐地响起。 “我知道。”看着站在那里的两名青甲卫,那人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出声说道。 “那就速速离开。” “可以。” 然后,那道屹立多年并历经风霜的大门便倒下,那道人影走入了城主府,看着偌大的城主府,他自言自语道:“看来那些青甲卫都被分派出去了吧?现在城主府内有多少人呢?五十名青甲卫?希望多少有一点吧,我来一趟也不容易,至少得让我暖暖手吧!” 随后,那人便向前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磅礴的雨已经小了许多,那人独自走在风雨中,身后一路是残破的青砖,碎裂的青砖间是一名名已经倒地的青甲卫,在青甲卫旁,还有散落一地的【青甲】。那人轻描淡写的来到了一楼阁之外,在那里,一名身着暗金铠甲之人倚傀儡而立。 “齐芝洺?” 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之后便是电闪雷鸣,惊雷声响起。 这一瞬间,阴沉的天空被照得透亮,闪电只是一瞬,所以明亮也只是一瞬,一瞬过后,又有电闪,借着那道光芒,可以看到在观星阁外齐芝洺慢慢倒下。 战斗眨眼之间便已经结束。 “不错,修为竟然达到了冲灵天,可惜只是初入洞玄。”话音落下,那道人影继续往前走去,步入观星阁内。 眼里的那道身影已经有些模糊,在这磅礴大雨间,齐芝洺嘴里喷出一口鲜血,雨水混着血水流下,惊雷声声,他挣扎着站了起来。由于他受伤颇重,因此这一过程他挣扎了数次,终究他还是站了起来。 不过,他的傀儡已经无法使用了,站在观星阁外,他沉默了几秒,然后低声说道:“谁能陪我一战?” “我。” “还有我。” “我还能站起来。” “……” 零散的声音在楼阁之外响起,那些倒在地上还能动的青甲卫各自都做了表示,能出声的声音都不大,说完之后还带有一些咳嗽,但始终还是有人来到了他身边,数起来大概仅有十人左右。 “还有傀儡吗?”齐芝洺如此问道。 “有是有”,其中受伤最轻的一人犹豫了片刻,出声说道,“只是那些傀儡是前几天从知沐斋运回来的。” 听着这话,齐芝洺再次陷入了沉默,对于那批他亲自运回来的傀儡,他自然不会陌生,只不过之所以只剩那些傀儡,不是没有原因,由于担心那些傀儡之上的魂阵,他吩咐将傀儡扔在最里面,暂时不要使用。 没想到,那么快就得用上,他吩咐道:“那就把那些傀儡拿出来吧。” 希望还能用吧,他如此想到。 ………………………………………………………………………………… 此时,金塔之内,晏无心与柳依依来到了一水榭兰亭之前。 那里有一道金光,金光之下便是考核的终点。 便在这时,一道怒吼之声传来:“晏无心”。 第一百五十章 兰亭水榭,送你上桥 芥子空间,可以说是广阔无边,既是一沙一世界,自然得配得上世界二字,这太小可说不过去。但反过来说,一世界一沙,这个芥子空间其实也并不大。 两者相对,并不矛盾。 就以白梦阳而言,站在原先的林间,他闭上眼,体内那股磅礴的力量由体内向外涌出,来到脚下的大地之上。看上去似乎是蚍蜉撼大树,但片刻之后,他脚下的地面彷佛颤动了起来,这份颤动由他脚下蔓延而出,眨眼之间,当他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什么树或者森林,有的只是一堵环绕四周的铜墙铁壁。 那是魂塔,此刻他身在金塔之内,应该说,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来到了金塔之中。 看着眼前那颗尘沙,他知道这应该便是所谓的‘芥子之粒’了,看起来的确不大,不过他对这个可不感兴趣,收回目光,他随意地向四周看了看,注意到魂塔之上不断闪烁的金光,他讥讽道:“我都在里面了,你还想继续控制魂塔,真是想得太美。”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原本有些慵懒的他突然精神起来,看着位于魂塔左侧的楼梯,他伸展了一下身子,“看来得认真一点了”他如此说了一句,之后便向那楼梯走去。 才登上阶梯,他便感觉到身上的压力倍增,魂塔之中的禁制便在这个时候抵制着他这个外来者,不过他扭了扭脖子,然后拾级而上。 同样,若以晏无心而言,此时他自然是身在那芥子之粒中,走过那片树林,再经过座小山,在山的背后,他见到了一座湖。 湖水清澈见底,和风吹来,可以见到湖面上荡起的波纹,远远望去,那座湖便给人感觉很美,但是为了欣赏到这具体的美,他和柳依依可是走了不短的时间。 初来乍到,他们自然不可能知道这座湖的名字,而柳依依站在湖边,近看了这座湖的波光荡漾后,出声说道:“无心,你说这座湖叫什么?” “我怎么知道?”耸了耸肩,晏无心翻了个白眼然后说道:“想来不管叫什么总不可能叫未名湖。” “为什么不可能?我觉得这个名字挺不错的。” “我也觉得挺不错的,只是未名湖不是这个样子。” “哦,那未名湖应该是什么样子?” “反正湖上没有小亭。” 说完,晏无心指了指湖上的那个兰亭水榭,微风中,小小的兰亭荡漾着波光里的艳影,兰亭的水榭如同湖面上泛起的舟,随着水波飘荡,只不过金光粼粼中,飘荡的不是舟,而是水面荡起的波浪。 而也就在这时,他们听见了那声怒吼,“晏无心”。 声音穿过千米,自湖对面而来,晏无心抬头看去,目光透过那座兰亭水榭,可以见到在那边站着一个人,那人身上的衣服有些残破,如同被火掠过一般,那件白净的衣服上漆黑点点。 打量着那道有些狼狈的身影,晏无心低声念道:“林怀瑾”,随后看着似乎是已经在那恭候多时的林怀瑾,晏无心对柳依依说道:“柳女侠,你先去那座小亭里吧。” “那我在哪里等你?”她的傀儡已经残破不堪,能走到这里已经算是那具【木偶】比较坚强,深知这一点的她自然不可能留下来帮到晏无心,于是,她这般说道。 “不用,你进去直接走吧。”晏无心摇了摇头,如此说道。 “可是,我进去就直接走了。”柳依依重复道,这一关叫‘一人往’,而这座兰亭水榭便是这关的终点,也可以说是这次考核的终点,来到这里,只要魂师与傀儡一起走到兰亭之上,再将【木偶】的封子痕揭开,金光照耀到【木偶】启阵的位置,那人便能离开这里,而那人也就是这‘一人往’中的那一人。 “我知道,就当是回报你先前仗义出手相救了。” “那怎么能算?” “就这样说定了。” 说完,晏无心便将措不及防的柳依依推上了湖面的木桥之上,瞬间,金光洒下,湖面变得波光粼粼,而那座桥便如此延伸到湖面的兰亭之上,桥便是这样,一旦踏上自然不可能在回到岸边,因此柳依依便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此时,金光之下,柳依依似乎在说着什么,有些大吵大闹的模样,不过由于金光的原因,声音就没有传出来,看着柳依依的这幅模样,晏无心笑着挥了挥手,作为告别,只是不知她看到了没有。 上了那座桥意味着什么,晏无心心中自然清楚,只要走到那座兰亭,那么这次考核便结束,而兰亭之下那人也就成为这次唯一通过百尺竿的偃师,说白了,百尺竿头能否更进一步便在于是否踏出这一步,他没有踏出而是让柳依依走了上去,这便是他的选择。 向来晏无心都是恩怨分明的一个人,就如他先前所说,在他看来,柳依依才是真的了不起,没有她,两人根本不可能走到这里,所以她理应更进一步。 就如他一直坚持的,好人本就应该有好报。 况且,湖对面的那人也不会让他踏上那座桥的。如晏无心所想,看着走上木桥的柳依依,林怀瑾眼中没有丝毫波动,他本就是九品偃师,哪怕自己走到了兰亭,没有刻画八阶启阵的他也只能成为九品偃师,这对他而言没有丝毫意义。对他来说,真正有意义的事是他眼中的这人。 这人才是他的眼中钉。 看着晏无心的身影,林怀瑾携着【木偶】向前而去。 金光之下,两具【木偶】同时出手,火光一闪而过,一枪一剑便在空中相遇,火花落到湖面之上,‘呲呲’的声音响起。 出手难分胜负,看着眼前那不弱于火剑的炎枪,晏无心眯起了眼,出声说道:“八阶魂阵。” “现在惊讶还太早了点。”冷哼了一声,林怀瑾出声说道,随后手指向前,魂丝带着傀儡的双手,炎枪向前刺去。 两道火光不断在湖岸边交错而过,火花的飞舞让两人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但下一刻,看着眼前那继续出现的火光,两人都没有任何时间去擦拭额头上的汗,任其流下。 手握炎枪,挥臂之间,只见傀儡用力将抢刺出,最后手抖枪杆,炎枪一分为二,向着晏无心身前的【木偶】而来。 两指相交而过,【木偶】手中的剑随之入袖,袖藏之后,【木偶】挥掌而出,掌中火光乍现,与那两把炎枪相错而过,火光同时小时。 随后,林怀瑾将双掌慢慢打开,而他身前的傀儡亦如此,八颗小小的火星出现在傀儡身前,傀儡的掌间火光明灭,火星微弱的光芒在金光之下显得弱不可见,随后借得金光最强的一瞬,林怀瑾双指轻动,傀儡双掌推出,火星便这样向前飞出。 金光之下,难寻火光。 这个时候,看着那微弱的光芒,晏无心指尖的魂丝微转,控制着身前的【木偶】靠近了水岸一些。在他【木偶】的灵刃与灵剑两阵之间,此时多了一阵,阵名融阵,这是他在来的路上灵机一动而刻画上的,刻画的过程并不容易,但好在成功了,于是,他的魂丝来到了此处,魂丝与魂阵相连。 当初两阵相融让他看懂了八阶魂阵,此刻两个八阶魂阵相融又如何? 体内的魂力运转而出,瞬间魂力便消耗了五重。 然后,雾起。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太微之前,生死之间 雾起。 随后湖面上突然白雾茫茫,雾气由湖岸散开,金光粼粼间,兰亭水榭便被这白雾给隐去,片刻之后,晏无心的身影也渐渐淡在雾中。 随后,在白雾中听见了‘嘶嘶’的声响,伴着这道响声,飘荡在水面上的雾气让清澈的湖水沸腾起来。灵剑乃以火为剑,而灵刃则是以水为刃,两阵相融所生之雾气自然不可能如晨雾那般阴湿,这等白雾以水、火为基础,水火相融而生雾,准确说来,这雾应该是汽,烈火燃水之气。 所以,比起晨雾的阴湿,这白雾应是炙热,如烈火般炙热,似热浪般奔腾,也因如此,在白雾来到水面瞬间,那里已经犹如被加热一般沸腾起来,蒸汽由此而起,并继续扩散开来。 没过多久,整片湖便被白雾所笼罩,雾失楼台。 晏无心站在【木偶】身后,此刻,白茫茫的视野中能清楚地见到那几点若隐若现的火星,火光里,只见晏无心抬起手指,魂丝控制间,【木偶】的手掌慢慢合上,便在这时,视野中的白雾浓郁了几分。 白雾便向那几点火星聚拢,随后,火星发出耀眼光芒。光芒中,只见那火星变成火球然后再变大,随即爆炸开来,火光将方圆几米都笼罩在内,而随之聚拢的白雾则变淡了一些。在远处升起的火花并未彻底将白雾驱散,八颗火星的爆炸声连续响起,入眼之处,地上尽显苍凉,原来的绿草在火光下化为飞灰,但薄雾并没有因此散去,反而再次聚拢。 向前飘散,眨眼之间,白雾便已经来到了林怀瑾身前,雾气朦胧,他身前的傀儡便与白雾相遇,‘呲’的一声,一股白气升起,傀儡木色外甲瞬间漆黑,这一下,林怀瑾也明白了这白雾的炙热,于是不敢有丝毫犹豫,他带着傀儡向后退去。 但白雾如跗骨之蛆一般继续向前,片刻之间,那白雾彷佛要将林怀瑾和他的傀儡一同吞噬。便在这时,林怀瑾目光微凝,魂丝来到身前傀儡的双臂,魂力运转而出,与此同时,林怀瑾脚步向右侧而去,身前的傀儡来到了湖面之上,刹那间,一道蓝光在傀儡臂间亮起,湖面的上水波荡漾,伴着波纹,湖面的水滴升起,来到了傀儡的手臂之上。 便在这时,看着那道亮眼的光芒,心随水动,林怀瑾心中若有所悟,魂丝轻动,来到了那些水滴之上,水滴彷佛充满灵性一般,顺着魂丝而走,这一刻,白雾茫茫皆不见,林怀瑾眼中看见的唯有那根魂丝,以及魂丝上凝聚不散的水珠。 ‘嘀嗒’的一声,水珠滴落,滴水之声响在耳边,动在心中,他的魂丝似乎被水沾染一般,慢慢地变蓝。 随后,他抬起头,伴随着他那洋溢在嘴角的笑容,一股巍然的气势便从他体内贯出。 没想到他以火象入阵,最先掌握的确实水象行力,体内魂力的运转一滞,在一瞬之后,魂力再次流转全身,而这一次,魂力慢慢变成淡蓝色,如水一般地流淌。 这是行力,水象行力,而这是太微境。 太微境一重,臂行生水。 只见原先的蓝光还未消失,林怀瑾身前傀儡的右臂之上便有水珠凝聚,积一成十,积少成多,水珠积聚成甲将傀儡的右臂覆盖。随后,蓝光大亮,水甲之上有一条水蛇绕甲而动。 水甲乃行力的缘故,这水蛇才是魂阵所致,魂阵:复蛇。 【木偶】如同弄蛇人一般将水蛇缠绕手臂,随后水蛇张口,似吞云吐雾地将那白雾尽吞于口中,白雾变淡,而水蛇也逐渐消失不见。 便在这时,‘嘶’的一声响起,如蛇信轻吐之声,瞬间,在晏无心脚下,一条水蛇向其咬来。 复蛇复蛇,这水蛇自然不可能仅有一条,另一条在白雾萦绕于傀儡身前时,便悄然藏于地面。 神识的威压让晏无心动作一缓,不过早已发现水蛇的他已有准备,身前的【木偶】挥剑而出,随着那散去的白雾,火剑与水蛇相遇,再生白气,一蛇一剑便这样随风而去。 这仅是一瞬,而林怀瑾需要的也只是这一瞬,傀儡那闭合的手掌轻擦,手掌剧烈颤动起来,随后随着魂丝的后拉,傀儡的两只手慢慢打开,一道耀眼的光芒在这一刻亮起。 七阶魂阵,覆水。 ………………………………………………………………………………… 雷雨声依旧,此刻,在城主府中,观星阁外,有十数人倚甲而立。 “我不能保证我们能活下去,但我能保证我会在你们之前闭眼。”一个人在雷雨之中这般说道,声音不大,但铿锵有力。 “我等愿随衙领一战。”十数道声音同时响起,响在风雨中,宛若惊雷。 便在这时,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同时那道惊雷将漆黑的天空点亮,借着这道亮光,可以见到那名从观星阁内走出的人影。 雷雨中,那人轻松写意,彷佛在欣赏着这难得的电闪雷鸣。 不过那人走出观星阁后,看着自己身前那被挡住的去路,皱了皱眉,似是有点不高兴地说道:“何必呢?既然躺下就不要起来了嘛,下着雨呢,赶快让开吧,我可不想我的衣服被淋湿。” 但回答他的是一道整齐的声音,十数人同时而动,他们身前的傀儡发出胫甲之声。 随着齐芝洺的率先出手,那道在雨中的人影叹了口气,出声说道:“麻烦,真麻烦。” 【青甲】手中的长枪若水,十数人心意相通,在这瞬间,跟着齐芝洺的战意,众人的精气神无一不是达到顶峰,所以枪出如龙,只见水枪在水中淡去,随之出现的是一条水龙,水龙向着那道人影咆哮而出。 见得那十数人长枪在手并同时出枪,那人‘哼’了一声,声音响在惊雷间,却比惊雷更响,众人心中一震,那人便在此时出拳。 黑气萦绕于身,黑色的天空下,那人彷佛与天地相融,那拳挥出,只见落下的雨滴纷纷避让,随后,拳至。 水龙瞬间消散,而【青甲】之中的水枪也一并化为水珠,如雨一般散落在地,在这一刻,他们心中的情绪难以名状,但在下一刻,等到那道拳意向他们而来之时,生死的感觉便在心中弥漫。 “再来”,他们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声音不大但依旧有力,这样的声音每天训练之时他们都会听上不下百遍,而每次声音落下,都是他们出枪之时,所以这时,他们再次出枪。 也在这时,众人的【青甲】之上亮起一道光芒,光芒所在位置有两个魂阵。 魂阵名为枪若水,魂阵名为清风起,这是他们青甲卫所擅长的两个魂阵,长枪若水,御风而出,两个魂阵相辅相成。 但哪怕相辅相成,两个魂阵依旧是两个,在这瞬间,他们感受到了与平时不同的感觉,似乎是那两个魂阵……相融了? 齐芝洺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最终他轻念了一句:“融阵”,然后带着众人再次出枪。 此刻,风雨中,有枪若水,有清风起,这才是真正的风雨,所以在这瞬间,天地突然安静了下来,依然有雨落下,但那并不是从天而降,依然有风吹过,但那不是呼啸于天地。风雨过,那道拳意消散,润物细无声,随后风雨向前,那人双眼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匆忙间后退了几步,衣服被彻底淋湿。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怒色,正准备出手之时却向天边某处望去,感受着那道朝着这里而来的气息,他深深地看来那些人一眼:“算你们运气好”,随后便离开了此地。 看着那人离开,齐芝洺终于支持不住,摔到在地,其他人也都躺到了地上,大口地呼吸着,此刻的他们在享受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而在齐芝洺的脑海之中回想起的是先前的那个阵,于是,他想到了几天之前,他想起了一名少年。 第一百五十二章 枯一座湖 先说明一下,前一章的那个魂阵名应该是覆水而不是烈阳,小问题,已经改了,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 七阶魂阵,覆水。 伴随着那道亮起的耀眼光芒,傀儡横于胸前的手掌慢慢变得湿润,然后那份湿润化为湿气,湿气凝聚成水珠,水珠积聚成为水球,眨眼之间,一个拇指大的水球出现在傀儡指尖。 随后,在林怀瑾指尖魂丝的控制下,水球在傀儡的手指指尖滚动。晏无心注意到,水球的每一次翻动,身旁的那座湖水也彷佛随之涌动起来,甚至于在水珠从指尖跃起的时候,他看见了湖水的澎湃。 阵引灵动,晏无心轻言道。 魂阵本就是发出天地之声,而魂师以魂阵来化天地灵气为己用,因此,林怀瑾身前傀儡指尖的那个水球便是天气灵气所化,但魂阵有高低之分,比起九阶魂阵,这七阶魂阵无疑更能将天地灵气所凝聚。所以,在这般地凝聚之下,那水球甚至能引起周围湖水的共鸣,这便是灵动。 指尖是转动的水球,身旁则是涌动的湖水,阵引灵动间,以林怀瑾初入太微的修为,也只是勉强将水球凝聚成形,在湖面水珠浮起之时,那个水球还在不断扩大,也在这时,林怀瑾感到压力倍增。 哪怕身旁的水气浓密,但林怀瑾身上的衣服大都还是被汗水所浸湿,额头上的汗珠更是如雨般留下,没过多久,林怀瑾的指尖开始颤抖,随着水面那不断升起的滴滴水珠,他指尖颤抖的程度越来越剧烈。 他没想到,白梦阳随意刻画上去的魂阵竟有这般威力,在林怀瑾眼中,他已经看见了傀儡双手慢慢破碎的手指,可以想象得到那小小的水球所带来的压力,在这份压力旁,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其所隐藏威力。 这是覆水,所谓覆水,便是追求那覆水难收之意,覆水于指尖,难收于身前,便在此时,林怀瑾神识感应中终于找到了那一丝平衡,在此刻,湖水与水球便这样趋于平静,时间彷佛便这样静止。 但静止仅有一瞬,一瞬之后,林怀瑾拼尽全力,指尖魂丝向前拉扯,他身前的傀儡将那颗水球打出。 水球飞出的瞬间,平静的湖面变得汹涌起来,如同被风浪卷过一般,湖面的水泛起漩涡,伴着着漩涡的扩大,数道水卷向水球拥来。 水声乍响,宛若惊涛拍岸。 水面澎湃,卷起千层浪,湖面如浪翻涌。 在晏无心眼中,他看到的是整座湖水向他涌来,在他身前,水浪汹涌,彷佛蓝色的巨兽张口要将他彻底吞噬。 巨兽张口而来,还未至,晏无心脸上便已被水打湿,便在此时,挡在他身前的傀儡伸出手掌,握掌成拳。在水浪之前,晏无心体内的魂力瞬间便七去其五,几乎十重的魂力一贯而出,汇聚于【木偶】的手掌之中。 在那里有个魂阵,魂阵源于【倾城】,这是叶家唯一一个八阶魂阵,阵名转火。但由于启阵的关系,这个魂阵便被提高了一阶,所以此时,在魂塔之内,在金塔的芥子空间之中,这就是七阶魂阵。 转火,随后有火起,火势起于千浪翻涌之间,势微而导致那丝火焰摇曳欲灭,但便在这将灭未灭之时,周围的火气向【木偶】掌中汇聚而来。 先前的白雾被复蛇吞下,但白雾所产生的热气还在周围,并未散去,所以此刻火起之后,那丝光芒便如明灯般为它们指路,指引他们而来。 仅一息之间,那道微弱的火光便有燎原之势,但这仍然不够。哪怕转火已为七阶魂阵,但它本身所具备的威势便没有七阶,比起覆水,它仍有不足,所以在火苗出现之时,晏无心指尖的魂丝已来到傀儡的双臂,随后随着魂丝的移转,【木偶】的右掌向左而去。 这是……袖藏。 一丝火苗随即消失,但在那一刻,同时化为飞灰的还有【木偶】的左臂,转火之威又岂是【木偶】之躯所能承受的,况且这还是袖藏之后的,于是,措手不及间,晏无心体内剩余的魂力几乎瞬间运转而出,伴丝和魂丝同时来到右臂之上,极尽所能地将那丝火苗握住,随后再次袖藏。 【木偶】的右臂瞬时漆黑,几乎在下一秒便可能化为飞灰,而也在这时,那丝火苗从【木偶】手中送出。送出的一刻,【木偶】的右臂也已经消失。 巨口也至身前。 随后,水火相遇,那丝火苗在巨口面前虽摇摇欲坠但始终让起不能更进一步,弥漫而来的一池湖水与湖水之下的一丝火苗便这样相对。 ‘呲呲’的声音不断响起,看着那道摇曳的火光,晏无心从怀中掏出了一物,向水面之中打去。 ‘咚’的一声,如投石入河,它穿过了蓝色巨兽来到林怀瑾身前,速度并不快,因此林怀瑾自然能看出那真的是一块石头。所以,他轻松了接了下来,神识之中,他能感受到那即将吞噬而下的水浪,他觉得这是晏无心的奋力一搏,但丝毫没有作用,所以他不知道晏无心这样做有什么意义,直到他看到了那块石头。 他认得那块石头,那是他的石头,石头只有一半,那是他的摇石,那是他输给晏无心的半颗摇石。所有人都知道他没输,哪怕是晏无心知道这一点,但是仅有林怀瑾会觉得自己输了,所以他输了,此刻,他想起的便是这件事。 他输了,这是他心中所想,这是他心中执念。 一念执迷,心意自然受到影响。 于是,他心神一震,狭路相逢勇者胜更别说是此刻的针尖对麦芒,他的这一恍惚,那道水浪便有了缺口,难收的覆水也有了一股可收之意。 所以,火苗瞬间得势,小小的火苗便在此时爆发开来,化作数尺火焰迎向水浪,已经压抑得够久,它的起势在这一刻甚至有了势不可挡之意,水火相遇,见到的只是那漫天的火光。 ‘轰’的一声,林怀瑾只感觉到火浪向自己席卷而来,肉眼可见间,他看到了身旁的那座湖水便就此干涸,随后,他感觉自己飞了出去,热浪将他吞噬。 眨眼,干涸的湖,随后,滔天的火。 ………………………………………………………………………… 此时,金塔之中,已经登到第二层的白梦阳停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感受着身上那不弱于一座山的压力,他休息了片刻之后继续拾级而上。 突然,在他脚下,只感觉魂塔晃动了一下,白梦阳眼中升起一抹惊愕的神色,“怎么可能,难道有芥子空间都容不下的威能?我给林怀瑾的只是七阶魂阵,这种威能恐怕接近六阶魂阵了,难道有两个七阶魂阵相较?” 便在他话音落下之时,金塔发出一道耀眼光芒,光芒一闪,在白梦阳看不到的地方,芥子空间发出的微光熄灭,随后,一道人影跌坐到了魂塔之内,“这是哪?” 看着那道金光,白梦阳惊声道:“真的打破了,可恶,只差一步了。” 随后,伴着那道金光,白梦阳只感觉全身都被向外推去,光芒一闪,他来到了偃场之上,然后他看到了身前的白衣人,老者手中拿着魂塔,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撇了撇嘴,他的目光继续向一旁扫去,看到林怀瑾那更加狼狈的模样,他的目光顿了顿,随后向另一旁看去,终于,他看到了那人,那人跌坐在地,目光中还有些茫然。 果然是他,晏无心。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八品偃师 抬起头,晏无心注意到偃场上空的金塔已不在,而周围的青石柱也已消失,在淋淋细雨中,偃场再次空旷起来,成为了原先的空地。 一看书 ·1kanshu 雨仍在下,便在这时,一把油伞出现在晏无心头顶上方,为他挡住了细雨。 目光望去,柳依依似是有些生气地站在晏无心身旁,好像还在为先前的事情生气,在她旁边,还有一脸无奈的慕辰,两人依旧是那般模样。随后,晏无心向周围看了看,没看见6成的身影,想来应该已经离开此地,另外,还有林怀瑾狼狈的模样,宋清玄正站在一中年人旁,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这个时候,目光落在他身上的还有白梦阳。 慢慢站起身来,晏无心才觉今日的空积城与往常似乎很不一样,濛濛细雨中,原本应该无比热闹的偃场仅有零星几人,向周围望去,空积城内随处可见的是火光四起,慌乱的声音不时传入耳中,与之前的喧闹相比,这个时候的空积城更像是一座伤城。 然后,他听到了那白衣老者的声音:“你是谁?” 声音苍老,似乎饱经风霜,而老者目光所向正是站在不远处的白梦阳,听见这道声音,晏无心这才注意到似乎众人的目光都集中于那人之上。 一时间有些不解,茫然的目光中,晏无心只见到白梦阳转过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白梦阳似乎向自己看来,而后那人笑着回答道:“别那么紧张,你也知道,我叫白梦阳。” 明显对这个答案不满意,白衣老者继续问道:“说出你们的目的,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一看书 ·1kanshu” 听到这里,晏无心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同时他对白梦阳的身份更加好奇起来。不过在他好奇的目光中,只见到白梦阳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不屑地撇了撇嘴之后出声说道:“时间也差不多了,事情虽然有些可惜但也差强人意,这次的偃师考核还不错,很有意思,我很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说完,他的目光向晏无心看来,瞬间晏无心只感觉身体一寒,然后伴随着白梦阳的大笑之声,那股寒意也渐渐消失,便在这时,老者厉声道:“哪里走?” “老头子,一把年纪了,不要动不动就脾气。” ‘轰’的一声响起,晏无心只感到两股力量在眼前相碰,传来的余威将他推后了几步,勉强站稳之后,他放眼望去,眼前已经没有了白梦阳的踪迹,而那白衣老者脸色铁青地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样安静了片刻,那老者出声说了一句:“该走的可以走了。” 他这道话音落下,晏无心注意到站在宋清玄身旁的男子似乎叹息了一声,颇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带着宋清玄离开了此地,林怀瑾在看了他一眼之后也离开了此地。至于在柳依依身旁的男子则是善意地向他看来,友好的朝着晏无心点了点头,似乎有些眼熟,晏无心这般想到。 “无心,我们也走吧。” 听到柳依依这样说,晏无心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此地,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晏无心是吧?” 老者口中叫的正是他的名字,心中有些懵,愣了片刻,在男子羡慕的目光中,晏无心站在了原地,而柳依依和慕辰陪着男子走远了一些。 要看 书·1ka书nshu 不明白老人留下他所为何,但是看到老者,晏无心心中竟然产生了平时难有的激动情绪,老者姓天,天便是天宇的天,晏无心知道,老者应该来自天宫,在他心中那个地方与圣地无异,或者说在所有人看来,那里都是圣地,所以,此刻见到老人,他的模样就像见到了圣人。 看着晏无心那副百味杂陈的模样,老者倒不是很介意,第一次见到他的人能有这幅模样已经很不错了,不过让他在意的倒是另一件事。 “哦,你的玉牌竟然还在?”老者如此问道。 “啊,玉牌?哦,玉牌……”声音有些慌乱,随后晏无心拿起了那挂在腰间的玉牌,递给了老者。 “果然是青玉铭牌,我还以为通过一人往的是那位小姑娘,没想到还有你在后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啊,什么动静。” “最后是你与人相拼?” “你说的是林怀瑾?” 随意问了晏无心几句,老者手掌一挥,地上的一具傀儡被他抓到了身前,晏无心这才觉,自己的那具也来到了偃场之上,只见老者随意看了傀儡几眼,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果然是你刻上了八阶启阵,看来那丝震动便是你引的,不错。” 听着这模棱两可的话语,晏无心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老者话中的不错究竟是何意。他不知道,正是转火引起的灵动将魂塔禁制唤醒,使老者重新掌控了魂塔,若非如此,那白梦阳可能就成功了。 想了想,老者看了他一眼,于是说道:“以先前那个魂阵的威力来看,那一人往怎么这也只可能是你,怎么可能是那个小姑娘?” 对于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他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地支支吾吾了几声,看着晏无心这副模样,老者也不由笑了出来:“也罢,既然你实至,那么也要名归,这次的考核也算你通过吧,不过这一人往恐怕要叫二人往了,哈哈,难得一见,难得一见啊。” 说完,在晏无心惊愕的眼神中,老者抬起手中的魂塔,一道金光落下,金光来到了那青玉铭牌之上,随后晏无心见到,在金光中,原本那空无一字的一面多了两字,八品。 青玉铭牌乃青玉所做,其坚硬无比,刀剑不能在上留其痕,水火不侵。传闻其出自于魂塔,世间唯有这金光能在铭牌之上留字,所以这才能成为偃师的信物。 因此,八品自然指的是八品偃师。 “别惊讶了,既然你能刻画八阶启阵,最后来到这里铭牌也在,这是你应得的。”老者说完将玉牌递给了他,同时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感慨,既然是一人往,自然只能有一人出来,没想到眼前少年所使用的魂阵竟能让让芥子空间产生了排斥,将他推出,还能在这误打误撞之下帮了自己,真是……机缘巧合啊。 不过,这样说来,让他通过考核也对,既然玉牌还在,傀儡也在,并且傀儡身上还有启阵,那么此人也应该算是通过考核。 这般想来,老者豁然一笑,随后心中一动,拿出了一个玉瓶,递给了晏无心并出声说道:“这是归元丹,对你的伤势应该有帮助,就当是我的谢礼了。” 话音落下,没等晏无心说什么,一阵风起,随后白鹤振翅而飞,老者纵身而上,离开了此地。 看着手中的玉瓶,拿着那青玉铭牌,晏无心一时还有些没回过神来,难道这就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不过结果是这般皆大欢喜,他自然也高兴,收起了玉瓶之后向空中那远去的白鹤看了一眼,随后也转身离开了此地。 不远处,柳依依他们正等在那里。 ………………………………………………………………………… 空积城外,先前还在偃场的白梦阳已然来到此地,看着空积城内那慢慢熄灭的火光,他对身旁之人出声说道:“事情办完了吧?” “差不多了,其他人已经走了,就我在这等你了,对了,你那里怎么样?” “出了点问题,不过也没什么,只是不能锦上添花罢了。” “这么说棋子已经放下。” “那是,又不难。” “我就不明白了,他怎么会答应你?” “谁都有心魔,想开一点。” ... 第一百五十四章 离别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细雨一直在下,到了傍晚时分,城内的火光也被细雨浇灭。少了白日里的火光冲天,空积城再次寂静了下来。 雨便这样下了整夜,到了第二日,天终于放晴。 雨后的天空显得格外晴朗,明媚的阳光从东边慢慢照耀开来,多日以来连绵阴雨的冷清终于在这抹温暖之下消散。对这座古城而言,细雨为伤城洗去了苦痛,一夜过后,空积城又如以往那般繁华。 只不过城内那随处可见的残垣却在提醒着繁华背后的伤。 不过,总的来说,今天自然能算得上是一个好日子,这样的日子百事皆宜,也适合出行。 所以,离别的时候到了。 “跑出来那么久,还不回去。”从悦来客栈出来,便听见柳依依身旁的中年人严厉地说道,不过这份严厉在柳依依那抹可怜的表情中也化为无奈,“你呀你……” 这位让晏无心眼熟的中年人也就是柳依依的父亲,嘉陵城城主柳青,一只闻其名的晏无心也在昨日见到其庐山真面目,若说样貌自然和柳依依有五分相像,不过比起柳依依而言,这位城主的脸上则是多了几分威严。 看着父亲对她没辙的模样,柳依依得意地皱了皱眉,有些显摆地说道:“况且我这次出来你已经成为九品偃师了,师傅知道肯定会目瞪口呆的,现在看你们谁还敢说我不行,哼。” 看着自己女儿手中的青玉铭牌,柳青瞪了她一眼,没办法,从小没有母亲的依依被自己宠坏了,长大以后又被钱老给惯着,管不了,现在自己还真有些没辙,只能轻轻敲到一下她的头,说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无心,你能拿得到嘛。” “嘻嘻,只能说明我们其利断金,是吧,无心?”本来昨日还有些闷闷不乐的柳依依,在知道了晏无心也成为偃师以后,郁闷的心情就一扫而光,大赞那老头明辨是非,幸好那位天老走得早,不然他的深思熟虑却得到柳依依的这份评价不知会做何感想。 “柳女侠所言极是。”与她相识有段时日的晏无心自然也不会拂了她的面子,不过对晏无心而言,事实本就是如此,没有柳依依他可能才进入金塔便被送出来了,所以柳依依自然了不起。 听到晏无心这话,柳依依自然更加得意,好在她没有尾巴,不然真的得翘到天上去了,不过看着她的这副模样,柳青没好气地说道:“整天女侠女侠的,成何体统,回去以后你好好的跟着钱老一段日子,养养你的性子。” “钱老?”听到这两个字,晏无心心中一愣,想起了那个给了自己一口饭吃的老人,想起了临别前老人送给自己的【孩童】,老人也叫钱老,不过想了想之后,晏无心只觉得应该只是巧合。 “啊,不要,我的行侠仗义才开始,况且慕辰也在,爹……你就不要担心了。”看起来柳依依自然是不想离开的,她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怎么能这样就回去。 “你还敢说,要不是慕辰跟着,我早就把你给带回去了。”柳青点了点自己女儿的头,毫不客气地揭了她的老底。 慕辰自然是被她给骗出来的,被自己的父亲说出这件事让柳依依有些脸红,不过为了自己的梦想,她可不会在这个时候妥协,看了慕辰一眼理直气壮地说道:“谁说的,都是我在照顾他,对吧,慕辰?” 看到柳依依的目光,慕辰连忙点头,他可不想以后莫名其妙地被暗算,更何况现在柳依依有了那只碧玉蜥以后,暗算的手段更加所料不及,这个时候,他生怕自己点头点慢了被柳依依给记挂。 慕辰这般小鸡啄米的模样让柳青彻底无奈,慕辰是他从小看到大的,性格方面不用多说,只是在面对自己女儿的时候性子便有些软,这个对其他父亲来说都应该是好事,但自己女儿的性格他知道,这样下去,他只怕受欺负的是慕辰。 告别的时间有些长,不过在柳青的坚持下,柳依依也只能认命般地点了点头,从昨天起便兴高采烈的她又有些闷闷不乐起来,只怕一段时间内,她吃饭也不香了,“无心,要来找我哦。” 看得出来,柳女侠十分不舍,而慕辰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晏无心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倒是柳青多问了一句:“无心,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回去了?” 对于晏无心,柳青早就从钱老那里听说,而这一次,知道他又帮了自己女儿不小的忙,在一日过后,柳青也将晏无心视为自己的晚辈,说话间语气和蔼,话语中更是夹杂着关切之意。 “柳叔,我还有些事,先不回嘉陵城了。”对于柳依依的父亲,晏无心自然也是充满敬意,所以这般说道。虽然这是婉拒,但他倒也没有乱说,偃师考核结束后他先回的自然是临安,只不过嘉陵城的话,有一天他自然也会回去。 他相信,那一天应该并不远。 “哦,是嘛?嘉陵城内还有些事等着我回去处理,所以我也不能就留了,不过以后如果需要的帮忙的话直接来城主府找我就行了。”本来没有必要向晏无心解释的柳青还是解释了一番,这便可以看出他对晏无心的重视,当初钱老的话语还历历在目,没想到时间没过多久,便真被钱老给说中了,八品偃师,啧啧,想到这里,柳青心中还是有些赞叹。 “无心,走了哟,你一定要来找我哦。”柳依依很是不舍地说出这句话。 点了点头,晏无心挥手告别,看着柳女侠眼中那隐隐的泪光,不知为何,晏无心心中也升起了一抹不舍。 最后,看着几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晏无心抬起头深呼了一口气,将心中的那抹离情别绪给呼了出去,打起精神,看着那高挂的骄阳,他向前走去。 过了石苍桥,晏无心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而在这里,他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而他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 昨日过后,空积城内巡视的黑甲卫便多了许多,此刻,在南门外,守门的黑甲卫已经增加到了八人之多,不过,来来往往间,进出城门的人海还是将这几人给吞没,好在昨日过后,这空积城便真正的安静下来,喧闹的有,打架闹事的已经基本上见不到了。 这也让府兵们轻松了许多。 进了南门,第一个见到的便要数这珍馐阁了,无论是其中的繁华还是城内的盛名都让珍馐阁享誉无数,和往常一样,今日珍馐阁的生意依旧不差。 这时,从城外来了两人,过了城门之后,这两人便在珍馐阁前停下了脚步。 细看之下,两人似乎有些风尘仆仆,而两人走到珍馐阁前,其中一人问道:“泥巴,我们真要再去吃一次?” “怕什么,你都到太微境了,那些钱我们得要回来。” “好吧,听泥巴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河东与河西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说起来,珍馐阁内经常可以见到的其实并不是客人,而是木祁连,几乎每日必至的他已经不能用常客来形容。而也由于是他自己的店,很多时候他都会来这宴请宾客,但即便如此挥霍之下他的店还能经营至今,只能说明珍馐阁的菜点确实名副其实,还有就是木家果然家大业大。 果不其然,今日也不例外,但因为没有值得让他再上一楼之人,木祁连也将就地来到了珍馐阁二楼的雅间之内。琴瑟和鸣,满桌佳肴,如此奢侈下,木祁连便闭目养神地空度这一日的时光。 当然,佳肴常有,但不总是满桌,今日之所以上了那么多菜,最主要便是因为他心情很好。严格的说,在这个时候,木家的心情怎样都不会很好,这一点,从今早以后木府之外挂起的挽联就可以看出。 木家办丧,是为了祭奠一个人的离世。昨日过后,被称为木家第一偃师的言庆年意外身亡,以言庆年在木家的地位与其对木家多年的来的贡献而言,可以说,木家近来的辉煌有其不可磨灭的一笔。正因如此,从今日起,木府举丧三日,府内见白一百零八个时辰,以表悼念。 但哪怕铜钱也有两面,而事情亦有,很多时候,别人的不幸或许正是自己的幸运,这一点对木祁连来说,正是如此。与木子相比,他就如一个彻底的纨绔子弟般,挥霍与败家中蛀食着木家,这让他败絮其中。如果再考虑到言庆年对木子的亲近,那么可能在大长老的离世以后,没有了靠山的他在木家便没有立足之地。 不过昨日的风波为他洗尽了烦恼,如此一来,他的心情便如今日的天气一般明媚,所以,来到珍馐阁内,这满桌佳肴当上。 酒过三杯,木祁连有些微醉,没有美色在旁的他只能独酌一壶酒,这让他有些无聊,而吵闹声便在这个时候传了上来。 “又是你们,没钱还敢来珍馐阁?” 哦,听到这话,木祁连醉意稍醒,本来半趴在桌上的身体坐直了起来,那个‘又’字让他兴趣大增,有意思,他这般想到,于是走出了雅间,向楼下走去。 “先说好,这钱不是我不给,而是你们珍馐阁自己的问题。我听说前不久你们上的菜肴之上有灰,我想以你们珍馐阁的名声应该不会出现这种事,但今天可让我长见识了,你们自己看看,是不是这样?” 这话说得正气,很是在理,而说这话的人个不高,尤其与他身边那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更显瘦弱,但凭他说出这话,在场就没有人敢小视于他,更何况菜里确实有灰。 “哦,我当是谁呢?你们俩来这里点的是熊心豹子胆吧?看样子应该还吃了。”便在这时,木祁连的话音随着下楼脚步声一同传来,“达老,拿下他们”。 听到这话,掌柜危难的脸色由阴转晴,松了一口气,但就在一瞬之后,他才放下的心便又提了起来。 交手只在眨眼之间,没有使用傀儡的两人比的自然是魂力,但依掌柜所见,在那位达老出手之时,那么壮硕之人也同时出手,然后他注意到达老退了几步。 若说掌柜是提心吊胆的话,那么知道对方实力的木祁连差点就想骂人了,在他吩咐达老出手之后,几乎在片刻,他便听到了达老急促的低语:“太微境,二重。” 说完,达老便站在木祁连身后,不言不语。 对于这位自己一直依仗的老人,木祁连自然知道他的实力,修行如登楼,一步一登临,如登楼一样,年纪大了,速度自然会慢下来,于是,在达老到了一定的年纪之后,他的修为便一直都处在太微境一重。所以,在这个时候,达老沉默所标明的意思便很明显,这两个人,最好不要惹。 其中道理他自然都懂,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上一次如蝼蚁一般的两人,现在却需要他恭声相待,这种落差恐怕是谁也不能轻易接受。 因此,木祁连长呼了一口气,像是在强忍着心头的愤怒,一字一句地说道:“就算珍馐阁招待不周,两位请便吧。” 话中之意很是明显,而那位掌柜看着桌上的菜肴,更是有苦说不出,看来这一桌菜只能记在自己账下了。 不过,那位小个男子笑了笑之后,指了指眼前那已被一扫而光的瓷盘,然后说道:“既然是你们珍馐阁的问题,那么我们再算一算账,这菜我已经吃了,万一吃出什么问题来,我们兄弟两找谁说理去?” 能有什么问题?有问题也是你们自己吃撑的。木祁连在心中这般想到,开店这么久,他遇到不少客人,但像眼前两人这不讲理有得罪不起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修为达到太微境,哪怕在空积城中也可以吃喝不愁了,何必来自己这里蹭一顿饭,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但是,现在他还真没办法,在木家大丧这个节骨眼上,他再闹出什么意外的话,在木家他还真没办法混下去了。 “那你们想如何?”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下来,但木祁连还是只能平静地说道。 “哦,看在你认错态度不错的份上,十两黄金,这事就这么算了。” “给……他……们。”这个时候,木祁连也能看出两人这次来的目的为何,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上次拿回的钱这次他只能拿出。 随后,二十两黄金放在了两人桌上。 点了点黄金,小个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调侃道:“可以的嘛,我还想如果你没意识到是每人十两的话,我们兄弟两还能再坐一会。” 一旁的掌柜听到这话差点骂出声来,先前那人只说了十两黄金,换谁都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心中还奇怪为什么自己的东家要拿出二十两,到头来,是想继续闹下去啊。 桌上金光闪闪,而陆泥巴坐在那里轻点了点桌子,一旁的陆黑牛小声地说道:“算了,泥巴,我们还得去找无心呢。” 听到这话,陆泥巴也点了点头,心中的那些话也没继续说出,满意地收起金子之后,他拱手向木祁连说道:“那就此别过,希望还能相见。” 木祁连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不自然地点了点头。随后,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站在楼旁的木祁连笑容渐消,沉默了许久之后便离开了此地。 ……………………………………………………………………… 过了石苍桥,便到了知沐斋。 哪怕生意已经有了起色,但近日以来斋内来往的人依旧是不多的,尤其是昨日过后,知沐斋几近废墟,仅有几块木板能遮风避雨。 看到这一幕的晏无心自然暂时打消了离城的念头,连忙走了进去,原本还算宽阔的知沐斋现在几乎没有落脚之地,到处都是断木碎屑,由于房门的倒塌,斋内更是显得有些阴暗。 而便在这阴暗之中,一道啜泣之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爷爷,你醒一醒啊,你不要小乌灵了嘛?”声音凄切嘶哑,听得出来,那人已经哭了很久。 循着声音,晏无心慢慢走了进去,来到了内阁之中,他见到了躺在了木榻之上的那位老人,以及那瘫坐在地的小丫头。 “咦,晏无心。” 便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道惊讶的声音,声音从身后传来,而晏无心转身望去,一个灰头土面的男子正站在他身后,手里还端了一盆水。 水应该是热的,因为还冒着热气,看样子应该是才烧出来的。对此,晏无心有些惊讶,因为他觉得眼前此人是不可能端着热水来伺候人的。 “陈坊主。”晏无心在心中念道。 没错,眼前此人便是银月赌坊坊主,陈十七。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关于夜与火的故事 低泣之声还在不断传来。 漆黑的房间里仅有一根快要燃尽的蜡烛,火光被风吹得摇曳,身处这样的房间,感受最为刻骨的无疑是那一丝阴冷。可能是昨日的雨将木板浸泡的缘故,即便在今日这样的艳阳天,依稀还能听到那不断滴落的水声,便在这样的湿冷中,少女无助的声音将屋内与屋外相隔。 踏过那道没有门的扉,彷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端着热水的陈十七便来到了这样黑白的格调中。与晏无心相视了一眼,陈十七仅仅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慢慢地来到小丫头身后,将热水放在一旁,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然后小丫头便昏睡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陈十七才出声对身后的晏无心说道:“她从昨日起便一直陪在这里,已经不吃不喝快一天了,没想到我去烧水的这点时间,老乌头就走了,哎。” 边说他边将少女从地上抱了起来,借着火光,可以看到少女那疲倦的脸,与上次相比,少女的脸上已经没了那份活泼。看着这一切,晏无心跟上了陈十七的步伐,并出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说来话长。”脚步顿了顿,这句话从陈十七口中说出,声音有些沉重,在这样的环境中,甚至有些沉痛,听起来,那确实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隔壁的房间无疑好上不少,不过也只是两差取其轻也而已。踏入房门的那一刻,晏无心便注意到了躺在木榻之上的一位女子,女子气息微弱,似有似无,看起来,女子的身体状况甚至要比此时的小丫头还差上许多。 “她是阿离。”陈十七这样介绍道,说完,便将小丫头抱到了另一木榻之上,为她轻轻地盖上被褥,随后,看了晏无心一眼,带着晏无心来到了门外。 走了几步,两人都离房间有了一定的距离,想来话音应该不会吵到两人,陈十七才缓缓开口:“对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哦,想起来了,说起来你的名额应该是知沐斋的,我记得你帮他们完成了那单生意,所以应该认识。”才问完,陈十七便自言自语地说道,他去见晏无心之前自然见到过这些信息,因此知道这些事也没什么奇怪的,听他说完,晏无心便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怎么会弄成这样?”看着这几乎已经成为废墟的知沐斋,晏无心不解地问道。 “魔人。”看了他一眼,想了片刻之后,陈十七才如此说道。 晏无心不禁陷入沉默,对昨日的那场风波,他自然也有耳闻,只是没想到昨日的风波竟然也波及到了这里。 看着晏无心的模样,陈十七则是笑了笑,不过那抹浮现在脸上的笑容无论怎么看都有点苦,随后说道:“不过说起来,这空积城中最先遇到魔人的应该是我吧。” 他这样说道,而后在晏无心注视的目光中,他说起了那夜相别以后的事情。 “那晚,我出了悦来客栈…………然后我带着重伤的阿离逃走,但因为魂力耗尽,没走多远我就晕了过去,然后醒来才发现是那小姑娘救了我们,而那时我已经躺了两天,第二天房门便被撞破,魔人便是在那个时候来的。” 若说是故事,可能是太过真切的原因,这个故事讲得并不生动,但身处这样的环境中,晏无心可以想象得到这样平淡的话语中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有见到先前那倒下的小姑娘,才能明白在这样的故事中到底经历了什么。 “昨日我重伤未愈,来的虽然不是那晚的魔人,但实力也大大强于我,同时兼顾老乌头和小丫头,我也只能尽力保护一人,凭借着徘徊在知沐斋内,我才能拖延一点时间,而在那时,老乌头便受了一掌,接下来,青甲卫才来……” 整个故事不会太长,所以没过多久已经讲到结局。在昨日,类似的故事或许不会太少,甚至大多数的结局都是一样,但是对于一个小丫头而言,这样的故事无疑有些残酷。 “怪我,魔人的目标应该是我才对。”晏无心听得陈十七这样说道,话音低沉,情绪低落,几日不见,陈十七看起来甚至消瘦了不少,这般沮丧的模样,任谁都想不到这会是银月赌坊的陈十七。 “爷爷……”少女的声音传来,沙哑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惊慌。 “应该是做噩梦了吧,我去看看……”看得出来陈十七对小丫头的关心,听到少女的声音,陈十七便转身走入屋内。 站在屋外的晏无心,深深地叹了口气,所谓物是人非也不过如此了吧?随后,他也走进了里屋,拿出一块白布替老乌头盖上。 屋内还是有些阴湿。 “有劳了……”脚步声在后方响起,陈十七也来到了这里。 “没什么。”晏无心摇了摇头,如此说道,然后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个赌注……” “没事。”挥了挥手,对此事陈十七倒是不太在意,想了想,对晏无心说道:“不论是你还是柳依依,对我都没太大差别,不过说起来,赌坊那边倒是有些乱,有几个跳梁小丑在作怪,看来以前我还是太慈悲了。” 话音落下,晏无心只感觉那个陈十七又出现在了眼前,霸气外露的他轻咳了一声,对晏无心说道:“听说你手里有一颗归元丹?” 心中暗自震惊,晏无心一时有些迟疑,而陈十七继续说道:“不用担心,整个空积城,知道这个消息的可能只有两人。放心,丹药在你手中,我肯定不会抢,只是我想问你一下,不知道你肯不肯卖给我?” 坦白说,虽然那位天老告诉他这丹药对他的伤势有帮助,但晏无心在金塔之中只不过是魂力耗尽而已,至于说伤势,他还真没受什么伤,所以这颗丹药他自然还留着。 “归元丹可以算是疗伤丹药中的上品,而且这颗丹药还出自那位老人,品质自然不凡,因此,如果你要留着我也不会说什么。只是,阿离现在已经危在旦夕,或许这是她最后的希望,所以,我恳求你将这颗丹药卖给我。” 三十四载年华,陈十七仅求过三次,一次在年少,而另外两次便都是在今天。第二次是当他看见乌灵痛彻心扉的模样时,他恳求上天让老乌头别死,他不信命,但他还是这样求到。 而方才便是第三次。 风继续吹了进来,那根蜡烛便在此时燃烧殆尽,屋内也暗了下去。片刻之后,一丝荧光在屋内亮起,一个玉瓶出现在了晏无心手中,对晏无心而言,他或许有些冷血,但并非铁石心肠。 “这就是那颗归元丹。”晏无心如此说道。 “好,银月赌坊是你的了。”接过玉瓶,陈十七这般说道。 看来,陈十七所付的报酬便是整个银月赌坊,这让晏无心愣了一下,不过,想了片刻之后,他还是说道:“赌坊的话还是算了,陈坊主,我没开过赌坊。” “哦,你是担心那些跳梁小丑,这个简单,等过几日,我就去将事情解决。” “真不是这个问题……” “没开过赌坊?”看了看手中的丹药,陈十七笑了笑,“那简单,以后我替你打理。” 说完,没等晏无心拒绝,陈十七便匆忙走了出去。听到这话,晏无心都有些哭笑不得,空积城中为陈十七卖命的人不少,但谁曾听说过陈十七为他人做事了? 踏出内阁时,陈十七停下脚步,站了片刻后对晏无心说道:“对了,既然你朝这边走,你是要去木府?” “木府?”这话让晏无心摸不着头脑,他去木府干嘛? 没听见回答,陈十七转过身来,看到他疑惑的模样,陈十七反而更加惊讶:“你不知道?城中不是都在传言说木子姑娘为了你,将木家的《木离之技》私传于你,现在已经被木家关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堂内不言,受冤几许 以木家在空积城的地位而言,哪怕是一位长老的去世,城主府也会派人来吊唁,即便是走个过场,但是该有的态度还是得有,以此来表示城主府对木家的尊重。 而木家能得到这份尊重,原因无他,便是由于出自其手的傀儡。据说,城主府府卫所用傀儡,皆是由木家提供,而且这份关系已经持续了不下百年,因此,凭借着这一分的慷慨,木家得到了在空积城内长住久安的保证,真可谓是明智之举。 当然,今天也不例外。言庆年,木家的第一偃师,单论身份而言,他自然算不是木家直系,甚至连旁系都算不上,但其地位却不下于木家的任何一位长老,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说来,木家今日办丧,城主府即便是城主亲至也不为过。毕竟,这么多年以来,木家提供给城主府的傀儡大都出自言庆年之手。 “木族长,由于昨日的风波,府主今日不能亲至,因此吩咐在下来前来吊唁,请族长见谅。”带着十余名青甲卫,齐芝洺来到了木府之中,才进入木府,便见到了亲自来迎接的木家族长。 作为木家族长,木延旭本应享有盛名,但事实却恰恰相反,自从十年前接管木家起,他似乎就被大家公认为木家最无能的族长,没有之一。虽然木家在这几年似乎有蒸蒸日上之势,但是这些功劳大都被算在了言庆年和其女木子的身上。因此,美名不可能有,至于骂名,也都被木祁连给占尽,所以对这个木家族长而言,别说盛名,他的声名在空积城内都不怎么响,比起陈十七的那种可望不可识,木延旭则是相见不相识。 “齐衙领哪儿的话,府主自然应以空积城为重,而且齐衙领能来,木家已感谢万分。”虽然没有什么作为,但是这点客套话还是会说,况且,即便府主没有亲自,卫衙领的前来无疑也给予了木家极大的尊重。 “木族长见外了,言老对城主府的大恩,城主府上下都不敢忘。”这话倒不假,毕竟城主府内所用的傀儡,大都出自木府,而作为木家的第一偃师,这些傀儡必然经其手,所以,说是大恩也没错。 一番客套之后,领着十余名青甲卫而来的齐芝洺被请入了木府之中。与城主府的那种清幽不同,木府之内可以说是豪奢,进门便可见到的金玉屏风,而后便是楼台水榭,从外院到内堂更是竟奢华,蜿蜒的路将‘一入豪门深似海’这句话诠释嘚淋漓尽致。 内堂之中,入眼尽是白衣。跟随者走在前方的木延旭,齐芝洺一行人来到了内堂之外,气氛瞬间变得肃穆起来。 “你们在外面等着。”顿了顿脚步,齐芝洺如此吩咐道。 跟在他身后的十余名青甲卫道了一句‘领命’,便端正地站于内堂之外,目不斜视,威严肃立,如守卫灵堂的灵士一般。单凭这一情景,城主府已经给足了木家面子,守在堂外的可是仅为府主站岗的亲兵,这阵仗几乎已是府主待遇。 说完,齐芝洺便与木延旭一同踏入灵堂。来到堂内,齐芝洺发现跪在堂前的并非那位木子姑娘,而是木家二少木祁连。看着木祁连脸上微红,走进之后便能闻到的酒气,齐芝洺不由皱了皱眉,不过今日举丧,而他又是外人,自然不便多说什么,上了炷香,便在一旁等了起来。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毕竟只有与言老相识的人都知道,最得其心的要属木家三小姐,木子姑娘。至于那木祁连,就齐芝洺所了解,言老在世的时候,木祁连根本没有机会与其见面,所以,于情于理,今日该为其戴孝的无疑应是木子才对。 难道那个传言是真的?齐芝洺不由想起他听到的那个消息。 由于言老膝下无子无女,因此戴孝之事自然只能由木家张罗,看着木祁连跪在地上的那一脸不情愿,来此拜祭的许多人都不禁摇了摇头,对他的纨绔有了更进一步的体会。 没过多久,堂前便站满了人,在这个时候,木延旭走到灵堂中央,开始念悼词,伴随着其哀切的声音,灵堂之外彷佛下起了白雪,雪花飘落。在这样的初春时节,南州已经很难见到雪了,更何况是南州以南的空积城。所以,这自然不是真正的雪,这只是白花,祭奠的白花。 “……木家积弱,在傀儡一道上已不复当年,在这势弱之时,言老不离不弃,扶木家数十载……” 纪念和祭奠的事情便在悼词中被缓缓地念出,对齐芝洺而言,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有趣,但是当年言老帮他亲自制作过傀儡,于是,他今日才会主动请命而来,即便只为那份恩情,他都应该送言老最后一程。 但便在这时,门外有些吵闹起来。 “三小姐,族长吩咐过,你不能进去。” “言爷爷不在了,我为什么不能祭奠他?让开,我亲自去跟族长说。” “三小姐,你不要让我们危难。” 吵闹的声音不大,应该是听得见里面在念着悼词,所以该有的尊重还是得有,但争执一直在持续,便在这样的些许喧闹之中,悼词被慢慢地念完,而门外也传来了一道脚步声。 在座的都不由转身望去,脸上哭得梨花带雨的木子轻步走了进来,站在堂前的木延旭看了她一眼,眉头轻皱而后说道:“胡闹,把三小姐给带回去。” “我不回。” “来人。” “爹,求求你。” 这一次,木子没再称呼其为族长,而是喊出了那个自母亲死后她便没有再叫过的称呼,听到这话,木延旭也不由一怔,一时间犹豫了起来。气氛有些荒唐,看着这几乎是大闹灵堂的木子,站在一旁的大长老也走了出来,“成何体统,木七、木九,你们将她带下去。” 声音不怒而威,一时间,木延旭也只能站在一旁。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木子固执地问道。 “为什么?你干的好事你不知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来这里?”冷哼了一声,大长老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一旁听见吩咐的木七和木九两人只能走上前来,试图将木子给带下去,不过看着木子的这副模样,华叔叹了口气,将两人挡住。 “放肆。”大吼了一声,大长老身影瞬间出现在华叔身前,两人相对一掌,华叔便后退了几步,差些跌倒在地,看着眼前的好戏,那跪在地上的木祁连酒意清醒了过来,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木家的事。”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大长老,木子坚定地说道。 “没做?好,既然有那么多人在此,身为木家大长老,今日我便将此事给解决,大家也好做个见证。”说完,他向其他人拱了拱手,然后叫道:“延溪,你出来将事情说清楚。” “是”,听到大长老的吩咐,站于堂前的另一位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身为木家的另一位偃师,今日的场合他自然不能不到,“那日在偃师考核之中,我见到了晏无心使用的正是我木家的《木离之技》。” “你确定看清楚了?”当着木子的面,大长老再问了一句。 “不会有错,孔有七星,以脉连骨,那肯定是我木家的《木离之技》。”木延溪没有丝毫的多想,肯定地说道。 “你听见了?木家的《木离之技》一卷由我放在祖宗堂前,另一卷便在你们父女手中,要不我把那一卷拿出来给你看看?”大长老如此说道,神色不善地看了木延旭一眼,他觉得这个族长是不是应该换一换了,“祁连,你说那****所见到的。” “是,那****的确见到晏无心和木子同坐一辆辇车入城,他俩肯定相识。”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些话语,似乎已经证明那个传言或许是真的,祖宗堂的钥匙一直由几位长老保管,那一卷自然不可能拿出。这般想来,被外传的自然只能是木子手中所持有的那卷,木家家规,凡私传《木离之技》者,逐出木家。 看着站在那不言不语的木子,大长老对木七看了一眼,“把她带下去吧,等这事结束,家法处置。” “慢着……” 便在这时,另一道声音在堂外响起。 第一百五十八章 堂外白雪,惊艳几许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慢着……” 一道声音从堂外传来,一道人影从庭前而来。 来人是一名少年,清秀的脸庞上噙着一抹笑容,消瘦的身躯下是缓缓走来的脚步,似是平常。依大长老看来,来人应该不是木家之人,因为在木家就没有人敢打断自己所说的话,哦,或许有一个,但那人此时站在自己身前,因此来人自然只能是外人。 但他不认识此人,这一点,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如此,最多他们只是有些眼熟而已。看着少年身后小跑而来的木府门卫,大长老面有怒色:“木三,你怎么看的门?” 在今日的场合,如果什么人都能来此悼念,那么木家岂不成为一个笑话,所以,他自然有些生气。便在这时,看着那名向堂前走来的少年,跪在地上有些惊愕的木祁连说了一句:“晏无心”。 少年的名字便被他道出,在这一刻,在场的一些人都饶有兴趣地向堂外看去,至于大长老,此时他已经将木三的失职抛在脑后,神色森冷地看向晏无心,“你就是晏无心?” “是我。”晏无心点了点头。 “木家的《木离之技》在你手中?” “在我手中。” “很好,来人,把他们给我拿下。”短短几句交谈,大长老已经心中有素,因此,做事果决的他已然吩咐道。 这般武断地下令让晏无心不禁笑了笑,“那如果我说《木离之技》是我从别处得来的呢?” “荒谬,《木离之技》乃我木家的不传之技,除了木家,你还能从哪里学到?” 这话说得有理,但不在理,看了一眼那跪在堂前的木祁连,晏无心有些玩味地露出一抹笑容,然后说道:“这就要问问你的亲孙子了?” 听到这话,原先觉得有些不妙的木祁连已大惊失色,待到其他人向他看来之时,他抬起头,有些恨恨地看了晏无心一眼,对大长老说道:“大长老,他污蔑我。” “是不是污蔑……” “住口,黄口小儿,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会交代了。”本想与木祁连对质的的话语被大长老打断,话音落下,大长老亲自出手。 身为木家执法长老的他实力自然不差,破风声才从堂前传来,一具傀儡瞬间便已出现在晏无心身前,而后傀儡挥手向他而来。 风起,周围的风变得密集起来,随后晏无心只感觉被束缚住一般。 魂阵:束手,有风起兮而捆于物。算起来,木家应该算是偃师世家,所以很多魂阵都是用于傀儡的制作,而这一束缚之阵也是由此发展而来。 不过,身体虽不能动,但指尖却无碍,因此【倾城】在前,挡住了傀儡向前抓来的手掌,两掌相遇,先手本就处于弱势的晏无心连同傀儡后退了几步,喉咙一甜,嘴角流出一抹血丝。 “还敢反抗?”大长老先前走去,口中出声说道。 “不要。”还在堂内的木子同时惊呼出声。 “老头,不讲道理是吧?”本打算以诚相待的晏无心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毫不客气地说道。 “放肆。”在众人面前,他何曾被人这般叫过,而且这声‘老头’让他想起了一个很讨厌的人,怒喝了一声,傀儡已携势而来。 面对这那具威势无比的傀儡,晏无心指尖的魂丝由一变二,由二转四,瞬间六根魂丝出现在【倾城】手臂之上,伴丝尽出,心中甚至有了一丝冷意,不过就在此时,一道身影来到了晏无心身前。 感觉风有些湿润,随后,两具傀儡同时退开,晏无心才看清来人。 “齐衙领,你这是何意?”看着挡在晏无心身前的那人,大长老也停了下来。 “木长老,抱歉,并非城主府与木家作对,只是这晏无心于我有恩,在下不能不出手,况且他先前不是有话要说,不如我们先听一下他要说什么?”苦笑地抱歉了一声,齐芝洺解释道。 “哦”,此话出口,在座的其他人都不由高看了晏无心一眼,这齐芝洺可不是什么路人,能够予他恩情,这可不一般。不过,站在齐芝洺身后的晏无心有些不明所以,他记得自己应该没见过此人啊,难道记错了? “既然齐衙领开口,那我就先等等吧。” “多谢木长老。” 终于有开口的机会了,晏无心与木子相视一眼,了解到了她眼中的谢意,晏无心点了点头作为回应,而后出声说道:“这《木离之技》得自银月赌坊陈十七之手,至于为什么在那,便是木祁连输的。” 这话说出,木祁连已面无血色,同时大长老不禁皱眉,不过便在这话出口之时,另一道声音也同时响起:“不可能”。 出声之人乃木家唯一的偃师,木延溪。此刻,他缓缓走出灵堂,对大长老拱了拱手,而后说道:“你那日所用的技法分明来自于《木离之技》第二卷。” “你确定?”听得这话,大长老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 “我确信,我看到的的确是《木离之技》第二卷的技法。”站在一旁的木延溪如此说道,《木离之技》共有三卷,其中第二卷保管在木子手中,他这句话无疑便是坐实了那一谣言。 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晏无心不由一愣,他所学自然是第一卷的连脉之法,所以这木延溪自然是在说谎,于是看了木延溪一眼,原先已不打算以礼相待的他反声问道:“万一你看错了呢?” “我怎么可能会看错?” “人人都会有看错的时候,你怎么知道你那是没有看错。” 听这样晏无心这辩解的话语,木延溪觉得他是不死心,因此从怀中掏出了玉牌,展示于晏无心眼前,“看清楚了吗?就凭它,我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那是青玉铭牌,铭牌上刻有‘九品’两字,这说明不了什么,但这是实力的象征,身为九品偃师的他自然不会看错。 “就凭这块玉牌?” “就凭这块玉牌!” “就因为你是九品偃师?” “就因为我是九品偃师!” 木延溪这话说得极其肯定,甚至有些自负的味道,实话说,对于在场的其他人,他都有资格说出这话,因为他觉得在场就只有他一位偃师。但可惜仍有例外,不幸的是,眼前便站着一位,于是看着木延溪这般自信且不容怀疑的模样,晏无心笑了笑,然后说道:“那不好意思,恐怕你还真看错了。” 堂外白花撒下,如雪飘落,少年拿出玉牌,站在那里。同样的玉牌,只不过玉牌之上却是不同的字,‘八品’,虽只有一字之差,但相差何止千里。 青玉铭牌的出现带来的无疑是震惊,哪怕是站在晏无心身前的齐芝洺,也不由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充满不可置信,原本听到那话有些为难的他已经将这种情绪忘在一旁。 “不可能。”木延溪已经呢喃出声,而木祁连更是惊叫道。 “话别说得太早”,看着两人甚至是众人不可置信地模样,站在那里的晏无心再次笑了笑,不过此时的笑容中已充满讥讽,随后他毫不介意地将手中的玉牌扔出。 “是真的。”接住了玉牌,木延溪有些苦涩地说出这句话。 “那么是你看错了?”看着眼前彷佛已经缩小了一圈的木延溪,晏无心收回自己的玉牌,如此问道。 “是我看错了。”木延溪自然可以继续不承认,但是有那块玉牌在手,晏无心无疑便有了话语权,到了现在,哪怕是大长老也不敢对晏无心出手,甚至可能已经不敢有丝毫的不敬,事已至此,拖下去还不如早点承认。 一句看错了,木延溪自然有台阶下,但是他的话对木祁连来说彷佛就是深渊,于是紧握手掌,那份刺痛让木祁连壮起胆来,而后他抬起头,大义凛然地说道:“这只是你一人之词,如果身为八品偃师就能随便冤枉人,那我无话可说。” 他这话可就有些胡搅蛮缠,因为先前这便是木家的做法,不过木祁连说出这话后,大长老没有丝毫的表示,这就默认了木祁连的说法。 “帮亲不帮理啊”,这时晏无心自然不会有丝毫顾忌,想到什么就直接说出口,听得他这话,大长老脸色一变,不过有八品偃师的身份在,他也不可能在像先前那般,于是继续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 “一人之词,是吧?”晏无心抬起头,目光向大长老身后看去,与木祁连相视一眼,嘴角扬起。 “我可以证明。”一道声音再次响起,那人说完之后咳嗽了几声,看起来身体不太好,但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一直在咳,所以听到这声咳嗽,哪怕是大长老都皱起了眉头,而那声音继续说道:“十几年没来,差点进不来了,真是,木世荣那老头还活着吗?” 哪怕是对木家子弟来说,木世荣这个名字听起来都会有些陌生,或许他们更习惯这个名字背后的另一个称呼……大长老。 未见其人便先闻其声,而话音落下,那人也来到了堂前,能有资格来此悼念的人或许都认识此人,主要是想不认识都难,毕竟这是在空积城。 “我来证明,够不够?”那人如此说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内乱 “我来证明,够不够?”那人这般问到,然后缓缓走来。 “去处理了几个跳梁小丑,怎么样,来得还算及时吧?”走到晏无心身旁,那人这般说道,似有抱歉的意味。 “再不来,我就要被赶出去了。”晏无心如此回答,也没有和那人客气,不过他这话说得有些夸张,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哪怕是木家,恐怕也要将其奉为上宾。 显然,来人也知道这一点,看着他人眼中那还未散去的惊愕,他笑了笑之后又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看来你亮出那块玉牌了?” “情势所需。”晏无心回答得倒是简洁,而这番回答让一旁的木延溪又擦了擦汗。 两人的交流便这样一字不落的落入众人耳中,看着两人这般熟稔的模样,哪怕是木家大长老也有些后悔先前的出手。先不提能够让齐芝洺出手相助,就凭此时与陈十七的这般熟悉,也足以让木家为其敞开大门。 没错,来人正是银月赌坊坊主,陈十七。 看着堂前那满地白花,陈十七似乎有些虚弱地捂了捂嘴,挡住了咳嗽声,随后看向了身前的大长老,出声说道:“木世荣,你这老不死的,还活着呢?” 这话大不敬,但是却没有其他人开口反驳什么,仅有被直呼其名的大长老冷哼了一声,淡淡地说道:“不劳你费心。” “是嘛?那有件事我可要跟你说明白了,晏无心可是银月赌坊的新坊主,打人你也要看看僧面佛面,你这般出手难道是对我们银月赌坊有什么意见?”说起来,陈十七与大长老应算是老相识了,但作为第一个敢叫其‘老头’的人,两人关系想想都知道不会太好,因此打过交道很多年,都不欢而散,不过,这次或许会有些不同。 如同在空积城内听其他人说起这话,那一定会是笑话,而且是天大的笑话,可偏偏说出这话的人是陈十七,作为银月赌坊坊主的他说出这话自然不容置疑,于是这么一来,事情就变得不简单了。 此刻,一种惊愣的感觉开始蔓延。哪怕作为话中人的晏无心也感觉不可思议,原本以为陈十七当时也就是说说罢了,谁曾想到他会在如此场合下当真地说出,一时间他看了陈十七一眼,不过说出这话的陈十七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般站在那里,装作没有看到他的眼神。 面对齐芝洺再次看来的目光,晏无心不禁苦笑了一声。现在倒好,身为卫衙领的齐芝洺护在他身前,作为空积城地下势力之首的陈十七站在他身旁,黑白都占的他无疑已经让很多人讶然,这一点对大长老来说亦是如此。 思虑片刻,大长老便亲自道歉出声:“很抱歉,晏大师,刚才情急之下,是我一时糊涂,请你不要见怪。” 认错的态度和语气都很不错,这一点在场的人都感受得到。而以木家大长老的身份说话这话,听起来无疑很没面子,但换做是他们,恐怕选择也不会变。 在空积城中,没有人会选择得罪城主府,同样更没有人会愿意去得最银月赌坊。当然,真有人不信邪,据说城内某个大家族的二世祖就在银月赌坊内大闹了一番,得势不饶人的二世祖仗着家中实力拒不道歉,最后那位二世祖的尸首被发现在城郊。 那个家族自然怒火中烧,去找银月赌坊要个说法,当时与哪个家族相熟的大长老便参与其中。那时还默默无闻的陈十七见到大长老便说了一句:“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就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大长老气急而怒,准备联合两家之力打压银月赌坊,可后来事情急转而下。讨要说法的那个家族从此在空积城内除名,从那以后,陈十七之名响彻空积城,而木家的大长老也将这份怒气更硬生生吞下,不了了之。 树的影,人的名,便是如此。 到这个份上,听着大长老的道歉之语,晏无心倒是没太大的感觉,不过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而已,他知道对方肯定不是真心的,因此他也只是意思意思道:“好说,好说。” “话自然好说,但事情恐怕不好做”,接过晏无心的话语,陈十七用他那咳嗽的语调说道:“现在可以谈论正事了吧?我说过,我来证明,这够不够有说服力?” 听得陈十七的话语,大长老紧锁眉头,一直跪在那里的木祁连已起身吼道:“这只是你一家之辞,况且口说无凭……” “口说无凭是吧?”陈十七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张折叠的白纸,“你当日用《木离之技》兑换四十万两白银的当票算不算?” 看着陈十七拿出的那张纸,晏无心不由一愣,这木祁连还留下了当票? “不可能,那天我没……”看见陈十七手中的当票,木祁连下意识的否定道。 “没什么?没签字?你是没签,这是我刚才从地上捡的,不过既然你已经承认了,那也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了吧?” “你……” “逆子,逆子。”大长老气急败坏地骂出声来。 看到这一幕,晏无心有些佩服地向陈十七看去,这计无中生有倒是来得不错,如此一来,事情便已经很明显了。 不过大长老痛心疾首的模样似乎还不能让陈十七满意,注意到站在那里已经面无血色的木祁连,陈十七提醒道:“大长老,先前你说私传《木离之技》的木家子弟,要如何惩罚?” “逐……出……木……家”大长老一字一句地说道。 “哦,息怒,息怒。别发火,你们木家的家规又不是我定的。” 这下子,站在灵堂之内的木祁连瘫坐在地,连滚带爬地来到大长老脚旁,哭喊道:“爷爷,我错了,饶了我这一次,饶了我吧,不要把我逐出木家。” 自己孙子的哭声响在耳边,木世荣慢慢闭上眼睛,出声说道:“真的要这样?” 这话显然是对陈十七说的,不过陈十七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将目光看向了晏无心,由他决定。对晏无心而言,木家的事情本就与他无关,注意到陈十七看来的目光,他也耸了耸肩,将目光望向了木子。 不得不说,身为纨绔的木祁连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很不错的,看到晏无心的目光,他马上便跪在了木子身前,磕着头说道:“三妹,给哥哥一个机会,好不好?哥哥求求你,我是你哥哥啊。” 声音哀切,已是撕心裂肺。木子低下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木祁连,秀美脸庞上出现一抹为难的神色,有些犹豫不决,便在这时,一名已经被所有人忽略的男子突然出声说道:“自然该家法处置”。 听到这话,木子心中一怔,木祁连也跪在地上愣在了那里,其他人向灵堂之内望去,木家家主木延旭慢慢走了出来,对大长老说道:“望大长老依家规处置。” “好,好”,连说了两声好字,木世荣苍老的脸上皱纹彷佛又加深了几许,“原来藏得最深的还是你,好啊,好。你们这是要让我大义灭亲啊。” 没有欣喜于大长老话语中的刮目相看,木延溪继续说道:“家法如此,大长老应该理解。” “理解?”看着木祁连眼中的那抹绝望,木世荣苍老的脸上闪过一抹绝然,然后他慢慢将木祁连扶了起来,“祁连,别哭,爷爷给你的那枚丹药还在不在?” “在。” “好,吃了它。”木世荣说完这句话,身上的气势一变,先前那个暮年的老者彷佛只是错觉,一道巍然的气势由其散发而来,“既然家门不幸,那我就替木家清理门户,动手!” 第一百六十章 各怀心思 “既然家门不幸,那我就替木家清理门户,动手!” 大长老这话出口,堂前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随着他身上传出的磅礴气势,众人只感觉压力倍增,其中修为最差的木子几乎要跌坐在地。 “冲灵天,洞玄境”,站在一旁的陈十七脸色大变,出声说道:“这老家伙,难道用了木家秘法:枯木逢春?” 在空积城多年,陈十七所知道的事情无疑是极其多的,哪怕连木家子弟也未必知道的秘法,他也略知一二。秘法虽名为枯木逢春,但是却与其本意不同,它不意味着能重获生机,相反,使用秘法的条件便是以生命为代价。通俗的讲,枯木逢春便是用生命来换取实力的提升。 这瞬间,可以清楚的感觉得到木世荣眨眼间便老了几岁,原先枯木般的脸庞上已有些死气沉沉,不过相应的,他离冲灵天只差一线的修为被强行提升。 跨过了那让他苦恼了十数年的一线之隔,木世荣的气势攀登而上,如鲤鱼跃龙门般一跃而出,他站在那里,有体内散发而出的气势将身旁的白花吹散开来。 而随着他那一声‘动手’,周围的木家子弟带着傀儡将堂外围得水泄不通,看来是早有准备。 “木九,还愣着干什么,我们上。” “木七,对不起了。” “你……” 不过在局势变化的瞬间,情况又有些不同起来,将外堂围起来的那群人似乎又产生了分歧,打斗声不断响起。 “果然,沉寂了那么久,你不可能没有准备,不过,也好,正合我意,就让我将木家彻底肃清。”看着眼前那不断出现的摩擦,木世荣瞥了木延旭一眼,如此说道。 “以防万一而已。” 便在这时,在他身旁的木祁连也站了起来,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出现一抹狰狞,“啊”,痛彻心扉的喊声从其口中传出,嘶吼过后,他体内的气海之处有红光亮起,红光便是一抹火花,而这便是火象行力。 丹名入微,便能入微,这是太微境。 “齐衙领,这是我木家私事,如果你不插手其中,事情过后,木家自有重谢。”感受着齐芝洺身上那不弱于自己的气息,木世荣抱拳说道,语气诚恳,没有人会怀疑木家的谢意,尤其还是重谢。 因此,听到木世荣的这话,齐芝洺自然便没有出手,站在了原地。即便他身为卫衙领,城中每日发生那么多事情,他也没必要每件都管,况且这木世荣说得没错,这只是木家的私事而已。 随后,木世荣身前的傀儡慢慢动了起来,在傀儡周围彷佛有一层淡淡的风吹拂,又如同风卷傀儡一般。御风而动,傀儡的速度已经快若惊鸿,眨眼间,在内堂之外动手的几人已躺在地上。 一时间,呻吟声四起。 没有预料到木世荣竟然会如此拼命,这枯木逢春之所以被称为秘法,自然是因为不能乱用,这提升的一线实力是要不断消耗生命的,也就是说秘法持续时间越长,他所剩下的生命也就越短,依木世荣的这把年纪来看,木延旭知道他绝对撑不过半个时辰。 但那毕竟是半个时辰,秘法之所以被称为秘法,自然也是因为其难以想象的效果,连那不亚于天地一线的距离都能贯通,秘法为木世荣带来的是实力上的质变。 这可是洞玄境的半个时辰。 “所谓洞玄,便要洞察身体玄奥,以行力运转全身,乃至傀儡。”此刻,洞玄在前,陈十七反而想没事人一般对身旁的晏无心解释道,“哦,齐衙领,据说你不是已经达到洞玄境了嘛?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这才是陈十七信心的来源,虽然他和城主府一直不对路,但是有光明的地方一定会有黑暗,有城主府这样的势力自然也有银月赌坊这样的地下势力,如果他死了,带给空积城的麻烦会更多,所以齐芝洺一定不会让他死,至少在这里不会让他死。 “哼,你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嘛”,话虽然这样说,,但是齐芝洺心中还是有些惊讶,他踏入洞玄境的事情只告诉了城主一人,没想到这陈十七竟然也知道这事,就因为这样,他最讨厌和此人打交道了。 站在原地的三人彷佛和世界隔绝起来一般,一面轻松写意,另一面却是紧张激烈。 便在这时,看着形势大好的木祁连捏了捏手指,指头发出了响声,没想到爷爷能够做到这一步,果然有爷爷在,什么也不用担心,他这般想到,信心大增的他随后将目光看向了木子,“刚才你对我做的那一切,我要让你加倍来还。” 若细算来,木子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在她身前下跪的木祁连可不会这么想,身前突现一具傀儡,傀儡的伸手化拳,向前打去。 “住手”,一句喊声在三人口中同时响起,一人自然是那已经挡在木子身前的华叔,但是由于先前本就受了内伤,仓促迎战的他又被体内激荡的魂力所影响,吐出血来。 另一人则是仓皇应付木世荣的木延旭,作为一名父亲,他注意力的十之七八都落到了自己的独女之上,这一出声,实力原本不济的他已被木世荣给逼到角落。至于最后一人,让木祁连没想到的竟会是自己的爷爷,还没回过神来,自己的身前就多了一人。 那是晏无心。 “坏了”,木世荣在心中暗叹了一句,而在角落之中的木延旭则是慢慢露出了一抹笑容。 【倾城】挥掌,将傀儡聚势而来的那一拳给打开,晏无心随即对身后的木子问道:“你没事吧?” 摇了摇头,木子安静地站在了晏无心身后,其实,她此刻的心情并不像她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在她最绝望的时候,这个人出现救了自己,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英雄救美有时不仅仅是一种情节,更是一种情绪,被救的那一方往往会产生一种叫命中注定的想法,于是暗生情愫。 这便是木子心中所想,只是晏无心不明白这些。 此番到来,他只是觉得不想因为自己而使别人受到连累,这次出手,也是如此,至于上次的那件事,他早就忘在了脑后。 不过既然出手,那么麻烦也到身前,看着修为突至太微境的木祁连,还有慢慢向自己走来的更大麻烦……木世荣,指尖的魂丝来到【倾城】全身,随时做好应对,然后他对另一旁的齐芝洺出声说道:“齐衙领,你说的救命之恩还算不算?” “算。” “那好,我想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救你的。” “融阵。”想了片刻,齐芝洺说出了那个阵的名字。 “哦,是那个阵”,晏无心也想起了在知沐斋的那批傀儡,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这生意本就来自于城主府,既然是这样,“齐衙领,如果我愿意帮城主府刻画那个魂阵,你能不能出手。” “好。”几乎没有丝毫犹豫,齐芝洺便出声说道,经过了那日的风雨,他知道这个阵的价值如何,况且晏无心本身还是八品偃师,这些加起来已经抵得上木家的重谢了。 “咳”了一声,躺在地上的木延旭擦了擦嘴角的血,眼中露出一抹笑意地看向这边,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未免没有他的计算在内。他知道这是他的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想彻底执掌木家,只能靠这一次,因此多年的努力他不惜在一朝暴露。 很多人将他比喻作土狗,瞧不起他,因为土狗没有什么用,不会叫,也不会看门,只会在家里啃骨头,但是很多人不知道,土狗之所以不叫,是因为它只会咬人,只要看准时机,甚至能咬断一条腿。所以,他很喜欢这个比喻。 木世荣知道,再解释什么已经有些晚了,看着齐芝洺傀儡上慢慢聚集而起的水珠,瞧见自己孙子那期待的眼神,他闭上了眼睛,先前的出手已经让他耗费了不少生命力,原本打算到这里就可以结束的,那么自己还能活到见到自己孙子成婚的那一天。 只是没想到事情发展到了这一地步,可能自己等不到了吧,他这般想到,然后睁开了眼。 “那就来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观洞玄若火 “那就来吧。【,” 话音落下,战斗一触即发。 木世荣身前的傀儡起手而动,傀儡身侧的风卷散开,清风化形,有形的风向前咆哮而来,阵阵风声吹起地上白花,如雪从地而起,千树万树梨花开。 风旋一卷而过,外堂之外几棵才刚发芽的树枝竞相而断,‘咔擦’的声音响起,咆哮的风转眼已至身前。 【青甲】挡在晏无心身前,而齐芝洺指尖的魂丝已有三十之数,三十根魂丝尽覆【青甲】全身,刹那间,水气凝聚,淡蓝色的光芒萦绕于【青甲】之外,一道水甲积聚成形。 水无形,至柔,但却可以柔克刚。因此,风卷一哮而来,与水甲相遇,其上泛起水波,然后风消雪落。 白花再次散落满地。 与此同时,看着挡在木子身前的晏无心,木祁连心中所含的怒气终于尽泄而出,没有丝毫顾忌的他也不再留手,两具【暗虎】出现在他身后,随后一抹阴沉的笑容渐渐浮现在他的嘴角,“明天的今天就是你们的祭日。” 语落,指尖的魂丝消散,失去了控制的【暗虎】循着引子向木子袭来,同时木祁连身前的傀儡已举火而起,火浪在傀儡掌中澎湃。 另一侧,随齐芝洺而来的十余名青甲卫已被木家众多子弟牵制,与木世荣相比,木延旭能够掌控的势力无疑还是小了很多,因而此刻大多数的木家子弟都还是偏向于大长老,还有一些是在感受到大长老身上传来的那股气势之时倒戈相向的,局势虽然没有一边倒但也不容乐观。 “也不是没有办法,毕竟这可是枯木逢春,只要撑过一定的时间,那老头肯定会撑不住的”,身后的陈十七这般说道,不过看着眼前的两具【暗虎】和已至太微境的木祁连,他啧啧出声说道:“不过看起来你得先撑过眼前这关。” 听得这话,晏无心看了陈十七一眼,只是陈十七连忙摇手,“别看我,我现在重伤未愈,况且有没有傀儡在手,我还得指望你呢。” 这话倒不是推脱,没有了【银月】的他战力已不如从前,况且那夜拼死逃脱,凭着一口气才没死去,没过几天,又和魔人交手一番,几次下来,若非陈十七苦称着那口气,恐怕早就倒下了。心有戚戚,看着陈十七讪笑的样子,晏无心无奈转过身来,为什么他认识的这些人和传言里听起来的都不一样呢? 火光近身,两具【暗虎】同时扑来,‘嗷’的一声,【暗虎】虎口大张,火花从口中爆裂开来。 “小心”,来不及转身,急促地对身旁的木子说了一句,随后指尖魂丝拉动,【倾城】来到身前,水刃向前划出,水光与火光相逢。 随后,和风四起,原先护在木子身旁的华叔也来到了一旁,他身前的傀儡也已出手,微风成丝,向前而去,两具【暗虎】瞬间被困其中,看着这一瞬,晏无心果断出手,带着【倾城】,他脚尖轻踏,身影瞬间向前掠去。 比起上次,晏无心此时的修为已经长进不少,况且还有华叔出手在前,面对两具【暗虎】,【倾城】手中的水刃袖藏而出,水刃破甲而入,眨眼间,两具【暗虎】的魂石所在已被水刃刺破,光芒一散,【暗虎】眼中那淡红色的光满消失。 “什么”,被华叔牵制在一旁的木祁连心中一惊,他没想到那两具【暗虎】如此快就已倒在地上,看着爷爷那边声势惊人,他紧咬牙齿,拼着更大的疼痛,体内汹涌的魂力运转而出,傀儡一臂瞬间起火,火势凝聚不散,随后火如飞叶般向前打出。 御风而牵制木祁连的华叔瞬间有些措手不及,火借风势,那打出的飞火已在眼前燃起,熊熊烈火将他包围,本就受了内伤的华叔在这一刻魂力一滞,被一小小的火苗粘上。 有风萦绕,那火苗彷佛火上浇油般起势,火焰瞬间蔓延全身,看着眼前的火光,带着【倾城】,晏无心来到华叔身前,手中的水刃散去,水滴落下,华叔身上的火焰也被慢慢熄灭,但华叔此时全身漆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解决了一个,木祁连心中信心大增,早就看华叔不顺眼的他只觉得扬眉吐气,但身体上的疼痛越来越加剧,不过片刻,他额头上已不慢汗水。或许是以前纨绔太久,今日木祁连似乎将一生的坚毅用尽,在这样的疼痛之下,木祁连还是撑了下来,看着晏无心,他指尖的魂丝缠绕至傀儡全身。 体内最后的那丝行力汇聚指尖,在精而不再多的道理他也懂,这最后一丝魂力被其凝聚成一点,指尖所指正是晏无心所在方向。 魂阵:精火。 这本是木家的炼火之术,但是却被用在了傀儡之上,好在由于行力的关系,这精火所蕴含的火势恐怕能蒸干一座池子。此刻,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热浪,木祁连眼中闪过一抹残忍,无法控制精火的他带着傀儡向前而去,傀儡直接冲向了晏无心。 傀儡脱手,精火瞬间爆裂开来。 火光中,木祁连大口喘着气,享受着他这一生难得的成功,不过这份喜悦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一道白雾慢慢向他而来。 “明明是白天,怎么可能有雾?”他有些疑惑,瞬间,他眯起了眼睛,看到了雾中的人影,失神间,那道雾气已将他围绕,更大的痛苦缠绕全身,灼烧感袭来。 “啊”,痛苦的呼喊在木府之内响起。 听到孙子的痛苦之声,木世荣再也顾不得眼前,枯木逢春的最后一丝转机被他抛在脑后,魂力突涌的他将齐芝洺逼退,然后木世荣来到了木祁连身旁,扶住了将要倒地的孙子。 滚烫感从手掌传来。 这白雾本不就是一般的雾气,雾中的热气甚至抵得上火焰的灼烧,被白雾笼罩过的木祁连自然如同被火烧过一般。孙子紧皱的眉头被木世荣缓缓抚平,将孙子轻轻放在地上,他再次站了起来,心中将最后那一丝生机抛却。 枯木不再逢春,木世荣脸上的死气已经扩散开来,相应的,比之先前,他的实力更进一步。 再次交手,化水为枪,有风推水,枪出,但在木世荣的挥手之间,水枪难进一步,轻握手掌,水枪再难凝聚成形,化为水珠滴落满地。交手的刹那,齐芝洺已经落败。 旧伤未愈的他因魂力使用过度,嘴角慢慢流出一丝鲜血。 揉了揉胸前的铠甲,将先前被水珠痛击的疼痛缓解,看着那站在不远处的木世荣,齐芝洺退到了晏无心身前,开口说道:“这木世荣真不要命了。” 他能感受到,此刻木世荣体内的生机尽失,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坚持了下来。 不过便在这时,他听到了晏无心的呢喃之语,“原来是这样”。 方才,木世荣挥手以风将白雾散尽,之后御风以束手来困住水枪,将水枪再次化为水滴,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但尽入晏无心眼中。 风无常势,水无常形,这是他先前所见。 那么火呢?他在心中想到,看着地上那还未散尽的火苗,他知道了,侵略如火。 而后,他的气海之处升起了一团火,只在片刻,晏无心自然不可能越境而至太微,但仍是神游境的他已经有一只脚踏入了太微的那道门,一口气从他口中缓缓呼出,炙热无比。 这一刻,他从神游中期踏入神游后期。 也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道惊喜之声,“我就说无心肯定在这里,让你快点走,快点走,非要先去吃点东西。” “是你先说出来的,我只是说我也饿了。” “不要狡辩了,还好没有来晚。” 第一百六十二章 直到生命尽头的呵护 看着那挡在自己身前的【黑牛】,晏无心感觉两人来得确实及时,不过黝黑的牛身上被沙土所覆盖,陆黑牛的修为似乎是……太微境。△頂點小說,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果然这句话对谁来说都不会有什么不同。 其实,魂师的修行除了魂力的积累,更重要的是顺心意。这些年来,就如陆泥巴所言,陆黑牛的天赋其实并不差,也就是说在魂力方面,他完全是不成问题的,问题在于两人在陆家过得并不好,这个不好不仅仅是指在生活上,更重要的是在心里,心不顺念头自然不通达,如此一来,修行自然停滞不前。 而离开陆家,对他们而言就如倦鸟归林,这是他们所选,所以心念通达。随后在空积城的相遇则像是海阔凭鱼跃,之后他们与陆乞儿一起离去的短短几日里,陆黑牛确实能够吃饱饭,这个饱还指魂石上的供应,于是早已万事俱备的陆黑牛借东风而轻松破镜,踏入太微。 也是那日,陆乞儿便让他们来到空积城找晏无心,以防其遇上什么麻烦,没想到来到这里之后,的确有了万一。幸好两人循着小道消息来到木府,于是才有了先前及时出手的那一幕。 陆黑牛先行一步而至,在后的陆泥巴擦了擦头上的汗,也小跑了过来,还来不及打声招呼,凛冽的风便在外堂咆哮而至。 几步之外,木世荣强撑着苍老的身体,到了此刻,他眼中的神采已经在慢慢消散,视野更是变得模糊,要不是神识的覆盖,他现在已经不能看清眼前的事物。便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木世荣举起了手掌,颤抖的指尖是已经淡不可见的魂丝,魂丝另一端的傀儡也将双手交错。 双掌相交,如翼。 手掌轻挥,如翅。 傀儡掌中强风起,一道有形的双翼出现在其身前,单论魂阵,八阶的威力自然是要强于九阶,更别说这还是木家祖传的七阶魂阵……翼双飞。 以其洞玄境的修为施展出的翼双飞就不仅只有双翼,在双翼之中,鸟的形状依稀可见,随后,双掌轻推而出,至慢至柔。 傀儡风鸟振翅,如仰天长啸般发出清鸣之声,展翅而飞,空中有双翼携风而来,风未至,风势便已使衣袂飘起。而在几乎睁开不眼的强风之中,几人同时出手。 【青甲】在前,枪若水和清风起两阵同时亮起,虽已受重伤,但身为卫衙领的齐芝洺已习惯在生死边缘,魂力自体内运转而出,随着魂力的流转,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不断考验着他的意志,随着额头上汗水的起落,【青甲】手握长枪而刺出,清风中,长枪化水。 接着,几乎心照不宣的陆黑牛和陆泥巴两人控制着【泥牛】向前而出,两具傀儡相谐的威力可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自小到大到没有分离过的两人有着不同一般的默契,【黑牛】蹄下才踏出土来,骑在牛上的【泥巴】便已落水。 地与水相生,原本坚硬的土面慢慢变得柔软起来,流动的泥土化为壁垒挡在众人身前。 便在这时,清鸣声更加响亮,振翅而来的双翼划过地面,青砖瞬间化为飞灰,便随着灰尘与地上的白花,由风凝聚而成的鸟翼渐渐变成了灰白色。 近在咫尺,【倾城】单手抬起,魂丝几乎已将手臂覆盖,手臂之上的魂阵同时亮起,在灰尘的飞扬和白花的飘舞间,浓雾起。 双翼卷尘花,白雾携雨落。 双翼至,长枪化水击打到风翼之上,滴滴水珠如石块如水般激起千层浪,在这浪花之后,一层泥土将风鸟速度减慢,本已展翅高飞的双翼有如千斤重,被束缚在那里。 刺耳的风旋之声如困兽一般清鸣。 白雾笼罩而去,泥土中的水气瞬间消散,缠绕的泥土凝结,空中的双翼凝滞在那,朦胧的雾中,风旋之声变得越来越小,直至弱不可闻。 到了这个时候,几人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就在这时,双翼瞬间消散,一阵风浪随之席卷而来,将众人吹得后退半步,白雾因此被吹散了一些。 “不好”,这是几人心中同时闪过的念头。 在念头闪过的瞬间,晏无心就下意识地握住了木子的手,将她带着后退了一步。在这一刻,感受着紧握手指的那抹温暖,木子也用力握紧了那只手。 彷佛过了很久,但仅在一瞬之后,白雾中一道人影掠过。 如同惊鸿一瞥,措手不及的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人影来到晏无心身前,而后那人抬手向前打出,快若惊雷。 “不要”,看着挡在身前的晏无心,木子只来得及在心中如此呼喊。 看清那道人影的同时,木世荣那如枯木般的手指已来到晏无心喉咙之前,一丝寒冷从喉咙之处蔓延全身,在这一刻,晏无心体内的魂力甚至出现了一丝的停滞。 已经来不及。 不知过了多久,飞扬的沙尘渐渐平息,那厚积的泥土也随风消散,但疼痛感依旧没有如期而至,仅有一道细小的伤口出现在晏无心喉咙间,就如丝线般细细的红线,伤口太浅以至于仅留下血丝,没有鲜血流出。 木世荣的指尖停在了那,回过神,心中的那分后怕还没有散去,晏无心便已抬起头来向身前望去,映入眼中的是木世荣毫无生气的脸,枯黄的手指彷佛定格了这一瞬,一动不动。 原来,在那一刻,木世荣的生命已经停止,哪怕是他仅存的最后一丝念头,也只能让他撑到现在,没法更进一步,可惜,只差一步。看见这幅画面,许多依靠大长老的木家子弟都这般想到,到了现在,他们最大的依靠已经慢慢向后倒在了地上,再抵抗下去也只是徒增伤亡罢了,先前他们各为其主,尽力是为了以后能谋得更大的利益,现在压错宝的他们尽早停手才是明智之选。 于是,木家的内乱便在那抹倾斜的阳光中落下帷幕。 一些识时务者已经在木延旭身旁献起了殷勤,明眼人都知道,大长老这一去,忍辱负重近十年的他终于度过了自己人生中的寒冬,他的春天即将到来,木延旭以后便能真正掌管木家。 “爷爷”,一声啼哭将这份喧闹打破,先前晕过去的木祁连慢慢醒来,但入眼所见便是已经倒在地上的爷爷,抬起头来,他看到的是冷漠而又不善的眼神。爷爷已没了生息,那个一直宠爱他,呵护他的老人便这样静静地躺在那里,眼泪从其眼中滑落,从小到大从未真正哭过的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伤心。 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沙哑的喉咙让他什么话也没说出,所以,先前那句话便成了他最后的话语,哀大莫过于心死,况且还有服用入微丹之后所需补的命,两者相加便足以让他闭眼。 于是,木祁连便再也没有起来。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落幕,即便堂外的庭院尽毁,但看着堂院内的欢声笑语,这般结局再完美不过了。不一会,晏无心也被前来道谢的木延旭以及那些大献殷勤的人给围住。 喧哗再次重现,借得一丝喘息,晏无心的目光向地上的那两人望去。 先前,或许不差那一步,因为在晏无心的神识感应中,木世荣回了头,即便来不及反应,但那时的回头还是被晏无心给注意到。现在,他懂了,木世荣在生命的最后一瞬究竟还在意着什么。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孙子,然后死去。 他一直呵护着他的孙子,直到死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道一段情深路远 接下来的一星期,空积城都是晴天。 本来已打算离去的晏无心又在这里呆了一星期,悦来客栈的地字号房间已经没有再住,不过对于住处,他倒没有花费什么心思,因为这一星期的时间他都是在城主府内度过的。 先前答应齐芝洺要为城主府刻画融阵,没想到,在那日之后便到了实现承诺的时候。因为齐芝洺的出手,木家方面,木延旭自然慷慨地送上了白余具傀儡,即便木家家大业大,这番花费也得出些血,不过与自己能够真正执掌木家相比,这些傀儡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真正让木延旭上心的便是如何处理与晏无心的关系,经他再三思量,一块刻有‘客卿’字样的牌子被交给了晏无心。 多方面考虑之后,晏无心还是接过了这块牌子,这让木延旭笑得合不拢嘴,同时,木延溪想成为木家第一偃师的希望再度破灭。对木延旭而言,事情都是往好的方面发展,但对晏无心来说,木延旭送出的那白余具傀儡就是自己守诺的开始,也就是辛苦的开端。 好在齐芝洺也没有太过强人所难,白余具傀儡中他只挑选了一半,让晏无心在上面刻画融阵。但五十具傀儡还是使晏无心忙活了七天,当然其中也有很多时间都是在请教齐芝洺关于修行方面的事情,毕竟达者为师,能有这样的机会晏无心总是不会放过的。 另外,说来有意思,在木子接手珍馐阁之后,陆泥巴和陆黑牛两兄弟终于能在那吃上免费的午餐了,几乎每日都必去的两人已经成为了那里的常客,几日下来,原来的那位掌柜都有些叫苦不迭,但木家正处在非常时期,于是这些损失也只能由他一人掏腰包,而每次想起这件事都会让兄弟两人高兴很久。 也是晴天,带着泥牛兄弟,晏无心从城主府内走了出来,这段时间以来,府内的青甲卫大都听说过晏无心,因此即便没有齐芝洺这位卫衙领的相送,青甲卫也都会面露尊敬之色,毕竟晏无心所刻有融阵的那些傀儡最终还是会落入他们手中,听说过这个阵的他们自然心存感激。 走了片刻,终于来到了府外,几日以来,晏无心还是没有机会见到那位神秘的城主大人,这倒是让他颇有些遗憾,不过在齐芝洺不吝的指教下,收获终究是有的,至少他神游境后期的修为已经稳固了下来。 “那我就送到这里了。” “多谢齐衙领相送。” “客气客气,晏师,城主府随时欢迎你的到来。” “切。” 说是欢迎他,其实应该是还有另外五十具傀儡在等着他,他才不上这个当呢。况且离别时分,平时不苟言笑的齐芝洺也开起玩笑来,就如不喜欢陆泥巴叫他‘晏爷’一样的道理,几日下来,晏无心也不喜欢别人叫他‘晏师’,没想到齐芝洺会这样来了一句,他也就如此回了一声。 挥了挥手,两人就此作别。 此时,太阳初升,看着天上的朝阳,目光所见是那远去的背影,他有些好奇,在下次见面的时候,眼前这人又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随后,拍了拍手,他转身回到了城主府中,不一会,严肃的声音已经在城主府内响起,“怎么没精打采的,城主随时都会回来,你们就这个样子?” ………………………………………………………………………………… 至于银月赌坊,他还是抽空去了一趟,毕竟知沐斋那里已经没办法住人,重新掌控银月赌坊的陈十七派人将两女接了过去。昨日去的时候已是傍晚,没了生意的银月赌坊也显得安静,在那样的环境中,静养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阿离姑娘还是没有醒过来,而乌灵那个小丫头虽然醒了过来,也失去了以往的活泼,彷佛变了一个人,那几个时辰她都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小灵儿”,只有这般称呼才能引起小丫头的注意,等她抬起头,晏无心继续说道:“这是当初的那个融阵,我写了一份阵解,在这张纸上,那日打算拿去知沐斋交给你们,现在只能交给你了。” 提起‘融阵’,小丫头眼中顿时有了神色,这是爷爷生前所在乎的东西,接过几张写满字的纸,小丫头便一个人在那出神地看了起来。 看着她这副模样,晏无心叹了口气,对新认识的那人说道:“这小丫头就拜托你了。” “放心,你不说我也有这个打算”,陈十七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了件事,“这银月赌坊你真不要?” “都说了不要了,我都要走了,拿来干嘛?”晏无心笑了笑,如实说道。 “真不明白,在这里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回去?” “终归有些事要去做,毕竟像我这样说到做到的人,怎么能食言。” “你指什么?” “答应了一个人,滴水之……”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行了,我才不相信那些借口呢,明天我就不送你了,既然你不要银月赌坊,那我就继续开着,等阿离醒过来我会带她去感谢你的。” “那敢情好,不过别空手而来。” ………………………………………………………………………………… 几乎从城中一路走了过来,来到城门口,没想到已经有人等在了那里。 “要走了?”不知等了多久的木子如此问道。 “嗯,该回去了。”说起来,每次两人独处时,气氛就会有些尴尬,本来以为带着泥牛两兄弟便不会发生这种事,谁想到陆泥巴一脸‘别谢我’的样子将陆黑牛拉到了一旁。 “对了,这个给你。”沉默过后,木子从身后递来一个包裹。 “这是什么?”接过那被黑布裹起的包裹,晏无心有些疑惑地问道。 “木离之技”,看着晏无心惊讶的眼神,木子笑出声来,“第二卷”。 这一笑,城门口那些收城的卫兵都不禁看了过来,虽然没有回头,但一笑也是百媚生,占尽春光。 尤其看到晏无心一脸为难的样子,木子扬起嘴角,出声说道:“收下吧,反正在木家也没有人敢说我了。” 最终,晏无心还是收下了那个包裹,同时收下的还有木家为他们提供的辇车,毕竟路途遥远,坐着你车怎么也会舒服一些,况且他身为木家的客卿,送一辆辇车也只是木家所表示的诚意而已,辇车价值虽不菲,但对木家而言这真的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好在这次的告别没花多长时间,寥寥几句后,在木子的那句‘你要保重之后’,一行人便驾着辇车出了城,有着木子姑娘亲自相送,收城的卫兵也没再查看辇车,这倒省了些麻烦。 一直站在原地,不知望了多久的木子终于看到辇车消失在视野中,身旁传来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小姐,人已经走了。” 点了点头,她皱起的眉头慢慢平缓下来,只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一直以来,她和自己父亲的关系都不太好,因为她觉得是父亲害死了娘亲。娘亲姓李,在她印象中,自己的娘亲是个很温婉的女人,体贴,细心,无微不至,一直照顾着这个家。本来,日子应该会这样平淡的过下去,直到木家有人发现了《木离之技》的第二卷。 然而,《木离之技》第二卷在机关锁中。即便有着百年底蕴,但一代不如一代的木家子弟却无一人能够打开这机关锁,一怒之下,木世荣当时甚至说出了‘谁能解开机关锁,谁就是木家族长’这样的承诺。从那时起,父亲便将自己的时间与精力花费到了这上面,在自己的记忆中,从那以后自己便很少见到父亲了。 可是一直解不开机关锁的父亲徒耗心血,日渐憔悴,为了父亲,母亲决定去学习解机关锁,呕心沥血,不眠不休多少个日日夜夜,母亲终于解开了机关锁,让木家得到了《木离之技》的第二卷。最后,父亲如愿以偿地成为族长,若非如此,这第二卷怎么会保管在自己手中。因为那是木家给自己父亲的,以表谢意,而那是父亲给自己的,以示内疚。但这又怎样?有了《木离之技》,死去的母亲也不能再活过来。 母亲姓李,到头来墓碑上也只有一个木李氏,至于名字,再过几年或许就不会有人记得,既然如此,那么母亲所做的这些事究竟有何意义?当时她不知道。 现在,她或许知道了。 ………………………………………………………………………………… 辇车徐徐向前,出了空积城,辇车在府道上便驰骋起来。只不过,没跑多远,便听到了‘咚’的一声,想来应该是有人撞到了辇车之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在采些山药,没有看见。”明白辇车的奢华,想象得到车内所坐之人身份的不俗,车外那人连忙道歉,听声音还只是个孩子。 探出头,晏无心看着那有些诚惶诚恐的小男孩,在这种地方采山药?他回望了一眼,这离城可得有一段距离,心中有些感慨,随后他下车将那个男孩扶起并出声问道:“你没事吧?” “啊,我……没事。”听得车上那人没有责怪他,小男孩提起的心终于放下,随后他大胆地抬起了头,一位有些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你是……晏无心?” 没想到男孩竟然认识他,于是他点了点头,有些疑惑地看着男孩那有些炙热的目光。 “我想知道你最后有没有赢过陆成和林怀瑾?” “如果你说的是他们两个,应该算我赢了吧。” “所以,这是可能的。” 听男孩絮絮叨叨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晏无心拍了拍他身上的灰,有些不确信地问道:“你真的没事吧?” 没有回答晏无心的这个问题,小男孩抬起头,目光坚定地向他看来,“你能不能教我魂阵?” 似乎有些意外于这个问题,晏无心替男孩擦了擦额头上的灰,有些感兴趣地说道:“你为什么想学习魂阵?” “因为我想成为偃师。” 在那一瞬,晏无心在小男孩的目光中看到了比骄阳更强烈的光芒,这份执着让晏无心有些恍惚,当年的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呢?不过,他摇了摇头,拒绝道:“我没有时间教你。” 小男孩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不过”,听到这两个字,小男孩再次抬起了头,彷佛久旱之后寻得一滴甘露,那目光甚至比先前更加坚定。这一次,晏无心改变了心中的想法,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了小男孩。 “这个应该对你有帮助。” 说完,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发,然后晏无心便回到辇车之上,【骏马】奔驰,辇车向前而去,渐渐消失在府道之上。那本小册子上有七个魂阵,是他在‘百阵解’中所遇到的那七个魂阵,有着《洛神赋》的帮助,再加上七个魂阵已经被他熟记于脑海,在那之后,他将这几个魂阵丝毫不漏地记了下来。若有阵解,这或许才是那七个魂阵最详细的阵解。 “我叫路远。”拿着手中的小册子,小男孩对这那辆远去的辇车喊道。 声音传了很远,但终究也没传到辇车之上。在车上坐着的陆泥巴打了喷嚏,摇摇晃晃间他嘀咕了一句:“黑牛,感觉你驾车有些不稳啊。” “路就是这样的嘛?有什么办法。” “哎,回临安城的路还真远啊。” “嗯,很远。”晏无心也回答了一句,随后他抬起头,目光远望而去,在那座山后还有几座山,翻过了那些山便会看见一座城,澜沧江的分流饶河而过,呵护着这座城。城名临安,他离开那里已经有段日子了。 随后,他收回了目光,静静地靠在了车内的软枕之上。 路,还很远。 (ps:唠唠叨叨了一两个月,第三卷风华初成终于写完,接下来开始第四卷:滴血之仇。如果你们喜欢这部作品,来起点支持一下,谢谢大家。)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辆马车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立春之后便到了雨水,南州本应该多雨,但是前段时间连绵的细雨过后,到了雨水时节天气反而晴朗了许多。初春的暖阳洒满临安,小桥流水的波光荡漾中,临安城内一片祥和气息。 作为临安城中的大势,陆家甚至已经力压城主府和叶家。若按照这样的趋势下去,想来用不了几个月的时间,临安城就会出现临安不知叶的局面,到那时,城主府的地位恐怕也只会一落千丈,临安城或许便会成为陆家的临安。 就在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大好形势中,陆家也继续大步阔斧地向前。 陆府之内,庭院深深。 “怎么样了?”站在陆家的院池之前,陆残雨悠闲地向池中撒着饵料,锦鲤跃腾间,他对着身后的那人说道,“叶家是不是已经妥协了?” “是,叶家的临水阁已经归我们所有了。”与半年多以前相比,叶小鱼此时已非初来乍到的那个小人物了,站在陆家家主身后,游刃有余的模样也让陆残雨心中暗自点头。 不得不说,在陆宁生前便已追随于他的叶小鱼无疑很受陆宁的器重,甚至在其身陨之后,有过一番悲痛的叶小鱼被陆残雨更加看重,给予了他充分的信任,将接管叶家的这一任务都交予给他。 当然,几乎是默默无闻的这一小卒也尽可能地回报了这份信任,即便出身叶家,那丝毫不留情的冷血甚至让一些陆家人都暗自咋舌。不过,也靠着叶小鱼的这份残忍,被蚕食了近半年的叶家终于在今天做出了让步,愿意以临水阁来换取一些傀儡。 既然有了第一次让步,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便很容易了,果然,即便自己与陆青云不怎么对路,但是对自己这位弟弟的谋算,他还是很有信心的。在这个时候,陆青云回到陆家无疑是给叶家雪上加霜,本已失去了偃师的他们此刻要面对的是陆家不断低价售出的傀儡。 雨水时节,南州的土地上正是适合耕种的时候。与秋末相比,此时的【木牛】和【木马】无疑很受欢迎,如此一来,有着两名偃师的陆家自然有着更大的优势,即便近乎白送的行为,对他们的损失也只是让其出了点血而已,而这点损失也不断从叶家获取的利益中被弥补。 此消彼长中,本已隐隐压过叶家一头的陆家终于迎来了接管临安城的机会。【ㄨ】 想到这里,陆残雨抛洒饵料的手一顿,手中的饵料慢慢滑落至池中,引起锦鲤相跃,波光中更有金光粼粼。便在这幅足以入画的场景中,陆残雨的手掌紧握了起来,只有在这个时候,他心中的丧子之痛才会表现出来,而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过陆残雨这副模样的叶小鱼躬身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池中那些鱼跃的锦鲤都从池中来到了陆残雨脚边,在离开水了以后,几条价值不菲的锦鲤蹦跶了之后便已经结束了它们短暂的生命,至于陆残雨,便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直到锦鲤彻底停止跳动时,陆残雨脸上那抹痛苦的神色才渐渐消失,随后他转过身,看向了一直等在那里的叶小鱼,出声说道:“你准备好了吧?” “任凭家主吩咐。” “好,开始下一步吧,你回叶家把这些消息给他们。” “是。” ………………………………………………………………………………… 临安一叶,一叶知秋。 叶知秋此时静静地坐在自己的知秋阁内,房间光线昏暗,没有开窗的木屋伸手难见五指,在这样的屋内,叶知秋已经一个人呆了半年之久。【ㄨ】没错,从叶空狐拿走了叶知秋的族长之位后,他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甚至连那些叶家之人都难见其一面。 不过,有传言说,叶家的家主之位是叶知秋让出的,从那件事以后,叶知秋便决定不再当叶家族长,这一点,哪怕是以父亲而不是长老身份的叶空狐也难以将其骂醒。无奈,没有合适人选的叶家只能由上任族长叶空狐出马,接过了叶家的族长之位,想要以此来力挽狂澜。 但尽力都是有目共睹,叶家已去的这份狂澜还是没有被挽回。 尤其在今天近乎是送的举动下,叶家大势已去这一点已经不容置疑,送出了临水阁后,叶空狐再次来到了知秋阁内。 推开门,一股腐臭的气息传来,想必屋内已经好长时间都没有开窗了,甚至屋内那人应该都没出过门,这一点叶空狐再清楚不过。 在鼻子前挥了挥手,叶空狐将屋内的小窗推开,明媚的光线从屋内透了进来,“你还要这样下去多久?” 叶空狐的话语之中带有一分怒气,不过已经来过多次的叶空狐也知道,再怎么劝说也是无用,所以话中的那分怒气也变成了叹息,“你知道嘛,临水阁已经归陆家所有了。” 屋内仍旧只有他一人的声音,若不是借着那一丝阳光而看见的隐约人影,他人只会以为这只是叶空狐的自言自语。只是,叶空狐心中便有这样的感觉,每次来此都得不到回应,原先的怒气不争已经被这份寂静给消磨得差不多了。 “我知道,你肯定还有后手,陆家下一波攻势就要来了,你的后手到底是什么?”终于,叶空狐转过身来,说出了他来此的目的。知子莫如父,看着叶知秋从小长到大,再当上叶家族长,再到如今地步,自己的儿子之所以有‘一叶知秋’的称呼,就因为不管什么时候,他手中都会留有一叶,足以知秋的一叶。 在这样的关头,难挽狂澜的他也只能来此寻求那一丝希望,只是他这份心思仍然得不到回应。 “算了,既然你愿意在这,那你就在这里吧”,看着房间深处的那道人影,叶空狐摇了摇头,转过身,正准备离开这里的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册子,“这是从空积城那里得到的《时名集》,晏无心的名字也在上面。” 说完,将《时名集》放在桌上,叶空狐拉上门,离开了这里。 听着脚步声弱不可闻,房间里的那道人影动了动,彷佛沉睡了多年的身体从腐枝枯叶里苏醒,人影来到了桌前,温和的光线对他而言有些刺眼,下意识地抬起手来遮挡了一下,随后那人拿起了桌上的小册子。 说起来,空积城和临安城相距并不近,哪怕是偃师考核这样的大事,消息传得也不会太快,因为叶家的渠道,能得到这本小册子已经算是掌握了第一手消息。 那本《时名集》还很新,看得出来应该还没被人翻阅过,打开小册子,他在第九页上看见了自己想要寻找的名字,看着那一页的内容,他的眼中渐渐有了一抹神采,但随即又想起了什么,眼中的神采又淡了下去。 深呼了一口气,他将《时名集》合上,然后紧紧握在手中,随后,他将额头前的手放下,走进那抹温暖的阳光中,慢慢的他来到了窗边。 窗外天气晴朗,抬头看去,万里无云。 扶着窗框,他看见了正站在不远处的叶空狐,愣了一下,他摇了摇头,果然,知子莫如父。 “这些日子里都发生了什么?” “那得讲好长时间了。” “那就慢慢讲吧。” ………………………………………………………………………………… 同样的时间,伴着旅途劳顿的抱怨之声,一辆马车通过了城门卫的检查,‘嗒嗒’的马蹄声响起,马车驶入了城内。 辇车上的帘子被扒开了些,一道目光从窗外看了出来,看着临安城这难得一见的好天气,他放下了帘子,轻声说了一句。 “该下雨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坐山观虎斗,我等着你 有言道,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俗话说得没错,然而在叶家和陆家面前,谁也不敢说自己是渔翁,但说来有意思,在谁也不敢说自己是渔翁的临安城中,有一家虽不说却做出了此等渔翁得利的事情。 那就是位于临安城西的翡翠阁。 说来有趣,这翡翠阁虽以翡翠为名,但经营的却是酒楼生意,掌柜姓黄,身材嘛不忍直视,可能是由于开酒楼的原因,掌柜的这胃口可不小,据说每日五餐是少不了的,一口吃不成胖子,但日日如此的黄掌柜便吃出了个心宽体胖。 本来以其吃喝双绝翡翠阁的名声,如此经营下去,坐吃山空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但可能是由于掌柜胃口太大的关系,小小的酒楼已经不合其胃口,在半年前,这黄掌柜将生意给做到了傀儡之上。 乖乖,这胃口可不小。在临安城内做傀儡生意,这就是当着叶家与陆家的面在虎口夺食,都说一山不容二虎,何况已有两虎相争的临安城内怎容得这突然参合进来的羔羊。所以,没有谁会看好这吃饱了撑着的黄掌柜,而且因为这件事,一些当初与翡翠阁合作的酒楼都纷纷离去,生怕惹怒了陆家这头气势正旺醒狮。 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本应每况愈下的翡翠阁生意不仅没有受到影响,由于做傀儡生意的原因,这翡翠阁还有更胜从前的趋势,这可不得了,一些原先想走的酒楼也都暂缓了这个决定,先观望一阵子。 然而半年的时间过去,翡翠阁的生意是变得越来越好,虽然眼馋但是很多人也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原来,两虎相争的局面在半年前突然改变,有着百年底蕴的叶家如同离枝的树叶般枯萎,先有刘庭之的投奔陆家,再有叶知秋离叶家而去,百年的傀儡世家便这样在众人眼中轰然崩塌。 于是,两虎相争多年才守得云开的陆家,自然不允许别人在这上面分一杯羹。正如老虎在享受自己的战果之时,一般都无暇顾及在一旁啃着松果的松鼠,若按照这个比喻来说的话,翡翠阁便是那只松鼠。所以,即便你吃再多的松果,最后也只会连本带利的吐出来,甚至会落入虎口,因此,看出这门道的大多数人连眼馋都不再有。 除了翡翠阁还是不知死活地大步向前。 城西,作为临安城中比较繁华的街道之一,新桥街繁华依旧,然而在今天,位于新桥街中心位置的翡翠阁却门可罗雀。不过进入酒楼的人虽然不多,但看热闹的可不少。 双马辇车慢慢地来到了翡翠阁门前,作为陆家的标志,双马辇一向被用来代步而行,说起来,这辇车行驶得其实并不快,最多比走路快上一丝,这种双马辇也只适合在城内使用。不过,既然作为陆家的标志,它图的也只是个气派,最主要能让人轻易认出车上乃何人。 能见车而知人,这便是陆家所要的效果,因为这办起事来会方便许多。比如现在,当印有陆字的马车来到新桥街时,街上的行人都不由地为其让出了一条路,马车虽慢,但却畅通无阻。然后,马车停到了翡翠阁前,酒楼内的客人也都识趣地离开。如此一来,本想以‘生意繁忙’为借口的黄掌柜只能将这话给咽回口中,亲自出来迎客。 “几位客官,你们是要打尖呢还是住店?”一手开起这翡翠阁的黄掌柜对这些话语也不陌生,信口而来。 对于这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掌柜,陆幸生配合着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打尖。” “好咧,这边请。”肥头大耳的黄掌柜做出这般店小二模样无疑让人感到有些……油腻,几位跟着陆幸生而来的陆家子弟都不由地皱了皱眉,脸上浮现出一抹厌恶之色。 陆幸生看着身后随自己而来的那些陆家子弟,不禁摇了摇头,作为陆家第二代的他能被派来这里,足以见到陆家对他的信任,虽然这不是什么重任,但这次来这也有锻炼这些子弟的目的,不过照这样看,这些目中无人的陆家子弟可不是那么好锻炼。 没过多久,桌上已经上满了一桌的菜。单论吃而言,翡翠阁的菜品都可谓色香味俱全,看着这一桌的菜,几名陆家子弟都嘴馋起来,心中对眼前这位胖掌柜的印象大改先前。 注意到这些,陆幸生再次摇了摇头,随后他正色道:“看来黄掌柜最近的生意很不错啊。” “小本买卖,混口饭吃而已。” “哦,如果傀儡生意只能混口饭吃,那么陆家岂不是连饭都吃不上了。” “陆三爷原来是说这件事啊”,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黄掌柜故作叹息地说道:“当时年轻不懂事。” 听得他这胡言乱语,几名陆家子弟差点将口中的菜喷出,如果黄掌柜这把年纪都还年轻,那么他们恐怕才刚刚出生,真有些不知羞耻。不过对于这话,陆幸生只是笑了笑,然后继续问道:“这么说黄掌柜现在应该懂事了?” “现在我也还年轻啊。” “那黄掌柜的意思是要将这生意继续做下去了?” “我做生意从来不半途而废。” “哦,那有些巧了,和我作对的从来都只能半途而废。” “是嘛?那就真的有些巧了。”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黄掌柜和陆幸生也聊了很久,不过很多时候都是聊一些有的没的,而更多的时候,黄掌柜也只是在那笑笑,不作回答,这让许多陆家子弟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有力使不出。 在这里,他们头一次感觉到了陆家的这层身份似乎不起作用,不过许多陆家子弟也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谈不拢那就不谈了,反正与陆家作对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谈了半日的陆幸生心中甚至也这般想到,既然对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就不谈了,直接动手,反正那只是一个小店而已。 早晚是那他们陆家的。 …………………………………………………………………………………… “那些人都走了?” “一切如陆爷所料。” “别别别,你这‘陆爷’叫得我瘆得慌。” 陆乞儿将身前的黄掌柜推开了一些,感觉清凉了许多,随后他出声说道:“看来那临水阁的确已经归陆家所有了,我就说里面的人看着有些眼熟,如此说来,叶家大势已去,吞食只是时间问题了,怪不得那陆幸生会来到这里,接下来恐怕陆家就会随手解决翡翠阁了。” “那我们?” “我们该出手了。”叹了口气,陆乞儿如此说道,他倒是继续等下去,但是如果叶家再被蚕食,那么自己这方孤立无援,到那时再出手也就没有意义,本就是在夹缝中生存,若是连夹缝都没有那要如何生存? 便在陆乞儿有些烦恼之时,一道敲门声响起。听到这敲门声,门内的两人都有些意外,这可是后门,若是常人自然不会来这。 于是,还在揉着额头的陆乞儿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终于回来了”,他这般说道。 推开门,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两人眼前,一切尽在不言中,随后是一块抛来的玉牌。 接过玉牌,看着玉牌上的字样,陆乞儿挑了挑眉。 第二日,临安城便炸开了锅。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木牛马 春耕是一年之计,此等时节,比起捕鼠兽,木牛和木马无疑更适合当下。不论是城中的大户还是城郊的小民对这些傀儡都有一定的需求,而陆家也是看准了这一点,集合了府内三位偃师的实力,创制出了新的木牛和木马。于是,临安城内近九成的傀儡都出自陆家。 当然,若仅有木牛和木马,陆家自然达不到如今的声名,使得陆家真正更上一层楼的便是其创制出的八品傀儡,虽然仅是八品下阶,但这已是陆家实力的体现。不论在何地,能够自己创制傀儡的家族都能有其竞争力,就以木家而言,多年以前【青甲】和【黑甲】的出现让他们在空积城中站稳了位置,其后不断创制出的傀儡更是让他们将东南商会做到了今天的地步,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其家族内的两位偃师。 如此一来,与木家相比,有着三位偃师的陆家无疑有了角逐清灵郡一隅的实力,所以,对他们而言,临安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这一点毫无疑问。 事情本应该就这样发展下去,只不过在今天,这份毫无疑问却被【木牛马】的出现给划上了个问号。 今日清晨,新桥街北侧的翡翠阁早早便开门迎客。这翡翠阁原本是两间相邻的楼阁,一间用来打尖,另一间便是住宿,这样相隔,既保证了食得香,又保证了睡得香,凭此,这翡翠阁可是赚得客源无数。但从半年前起,相邻的住宿楼阁便焕然一新,开始卖其傀儡,而【木牛马】便是始见于此。 与以往的冷清不同,从太阳初升,这新桥街便已经挤满了人,其中的翡翠阁更是人满为患,当然有着四五名护卫在,哄抢是不可能的,但是在人数如此众多的情况下,排队便是少不了的。 于是,一条长龙从新桥街一直蜿蜒到城中心位置,这种趋势到了中午之时不单没有任何的减弱,长龙反而将城主府的正门给挡住。照这样看,即便是陆家的双马辇来此恐怕也寸步难移了。 “什么?木牛与木马相结合,你确定没看错?” “属下亲眼所见,千真万确。况且现在新桥街已经挤满了人,要不是属下碰巧路过,恐怕这个消息也很难确认了。” 听着叶家一名护卫的话语,叶空狐不禁陷入了沉默。这名护卫恰好住在新桥街附近,每日来到叶府,这翡翠阁也是其必经之路,今日护卫出门便感觉那翡翠阁开门得有些早,本就心生奇怪,细问之下,才知道了这些与【木牛马】有关的消息,心中震惊的他立刻便来此汇报。 木牛和木马,一个耕地,一个载物,两者相辅相成,乃春耕时节必备傀儡。这等傀儡虽不入品,但价钱也不算便宜,尤其还是两具,很多时候,只能选择其一的小民们都为为此苦恼,毕竟傀儡好用,魂石难供,有一具傀儡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早已注意到这一切的叶家也不是没考虑过将两者合二为一,但载物与耕地本就不同,傀儡的构造更加不同,于是,这个问题就被当时刘庭之的一句‘不可能’给不了了之,再也没被提起。 也难怪听见这【木牛马】时叶空狐会有如此的震惊,毕竟如果真如这名护卫所说的话,那么接下来,木牛和木马都可以被其替代。 “多少钱?你问了没。”想了片刻,叶知秋问出了这关键的问题,如果这【木牛马】太贵,即便其有再大的作用,恐怕也不会被考虑在内。 “似乎是二两黄金。”听到叶知秋的话语,这名护卫有些紧张,在斟酌了一番后,还是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二两?!”还未等叶知秋出声,一旁的叶空狐便已经惊讶说道,“怎么可能才二两?” 不怪他失态,只因为这事太不可思议,毕竟据他所知,哪怕是陆家的木牛和木马也要三两黄金以上,这还是在陆家创制之后的结果。若以叶家的傀儡术,这木牛和木马怎么也得在五两黄金以上,若非如此,他们怎么会被陆家给掣肘。 这一点多叶知秋而言自然也很惊讶,不过他关心的确实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这翡翠阁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售卖这【木牛马】?这很明显便是与陆家作对,以陆家的实力,明眼人都不会这种蠢笨的决定,况且那位黄掌柜还是那种‘食万物,就是不吃亏’的性格,以其精明,为什么会做出这些事来? 他有些疑惑,就如不知道黄掌柜当初为何会突然介入傀儡生意一般,当然,更让他在意的是这连刘庭之也不可能做出的【木牛马】到底是从何而来? “看来我们有必要去翡翠阁一趟了。”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叶知秋如此说道。 ………………………………………………………………………………………… 翡翠阁三楼,看着楼下的人山人海,黄掌柜早已高兴得合不拢嘴,头一次,每日都用吃五顿的他在今日忘记了吃午餐。不过,他的这抹笑容中还有着隐隐的担忧,或许这才是他吃不下饭的主要原因吧。 “黄胖子,你在那傻笑什么呢?站一边去,站一边去,你挡着风了,我就说怎么突然热了起来。”看着黄掌柜的那副模样,陆乞儿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好歹你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怎么能乐成这样?” “哈,哈哈。”依旧是在傻笑,陆乞儿感觉有些头痛,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人,可是也用不着高兴成这样吧?揉了揉头后,他对身旁那人说道:“对了,你真的把木子娶到手了?” “瞎说什么呢?”正感到有些口渴,准备喝茶的晏无心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我告诉你,你再乱说我真的动手了。” “来啊,怕你啊?”陆乞儿习惯性地挑了挑眉,不过还是感兴趣地问道:“不然这价值不菲的【木牛马】为什么会给你?” 没错,这在临安城引起不小轰动的【木牛马】正是来自木家。据说,这还是木子当初的想法,多年在外的木子无疑很清楚这些事情,在看到木牛和木马两者的烦琐之后,这【木牛马】的想法便偶然在言庆年耳边提了一句。谁知道,这个想法正合言庆年的心意,出身贫寒的他从小便经历过这些,所以他便将此事记在心中,以其常年不懈的努力,这【木牛马】还真被其创制出来。 这本是木家今年经营的主要方面,不过在木世荣死后,木延旭的想法便有了很大的改变,他知道【木牛马】的价值所在,但是这种傀儡最多也只是让木家锦上添花而已,考虑到这一点,这【木牛马】便被他拿出来做了交易。 交易的内容正是晏无心的‘客卿’身份,对木世荣而言,一位八品偃师的价值远远高于此,而考虑到自己回到临安城后的所需,晏无心在当时也就答应了木延旭的请求,皆大欢喜。 听了晏无心的一番解释之后,陆乞儿再次咋舌,看来这八品偃师身份还真好用,至少吃喝不愁,还有别人白白送钱,可惜了自己没这天赋啊,叹了口气,陆乞儿有些感概,便在这时,门外的店小二来传话。 “叶家之人来此拜访。” 第一百六十七章 问语知不知 “叶家之人前来拜访。↖,”敲门声在门外响起,随后小二出声说道。 店小二姓李,由于名字拗口难记,因此黄掌柜更喜欢叫其小李子,久而久之,这便成为了他的名,反正大家都这么叫。小李子当店小二已有十余年,从小便注定不能成为魂师的他一直有一个梦想,拥有一家如翡翠阁这般大的酒楼。或许也是因为此,他从小便能跟随在黄掌柜身后,跑动跑西,毕竟不想当掌柜的店小二不是合格的店小二。 陪跑了十二年的小李子有一双能跑的腿,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见到其在翡翠阁中疾驰的身影,而这次也不例外。叶家之人还没踏入翡翠阁,眼疾腿快的小李子已经来到了三楼门外。 不得不说,就凭其这份机灵,便能给人有更多的考虑时间,也难怪十余年间换了不知多少酒楼的黄掌柜一直都没将这位店小二换去。 “咦,是小李子啊?看不出来,你跑得确实挺快的。”听到小李子的话语,下意识向楼下看去的陆乞儿也终于在人头攒动间发现了叶家几人。 听到陆乞儿的话语,小李子才向屋内走来,不过看起来他与陆乞儿应该很是熟悉,来到屋内后笑嘻嘻地说道:“那是,乞哥,不是我吹,凭我这双腿,可以……” “走南闯北”,翻了个白眼,陆乞儿将他那半句话圆上,这半年来他听这句话差点听起老茧,他倒是挺喜欢这位店小二的,当然前提是他能将自己自卖自夸的话语给改一下。 “嘻嘻。” “别笑,帮我个忙,怎么样?” “什么忙?” …………………………………………………………………………………… 与翡翠阁的右楼相比,这左楼无疑冷清了许多,即便楼内吃喝双绝,但是过了吃饭的时间,酒楼内的客人也便没有多少。当叶知秋踏入翡翠阁时,最后一桌残羹冷炙正在被收拾。 见到他们进来,一位端着盘子的店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客观,你是要打尖呢还是住店?” “你们家掌柜的在不在?”本就没什么耐心的叶广直接出声问道,语气很不客气。 “啊,当归?我们这不买当归。”即便店小二竖起耳朵,但是他还是听岔了,于是这般解释道。 “谁要当归,我问你们家掌柜的在不在?”一言没有得到答案,叶广直接上前抓住了店小二的衣领,几乎单手便将其提了起来,可是一时手忙脚乱的店小二将手中的木盘拿翻,汤汁撒了叶广一身。 香味与油水的味道同时扑鼻而来,暴怒之下,叶广想要将店小二摔在地上,不过刚要摔下,他的手便被叶知秋给握住,随后抬起手来,将店小二扶了站稳后出声问道:“小二哥,你们家黄掌柜在不在?就说叶家前来拜访。” “哦,哦,找掌柜的啊,他在楼上,这边请。”这次店小二倒是听得很清楚,直接为他们带路。 看到店小二前聋后清楚,叶广冷哼了一声,不过有叶空狐走在一旁,他也到不敢太过放肆,瞪了一眼店小二之后,他也只能将这份怒火给咽下肚内,至于衣服上的那股味道,他只能继续忍受。 吩咐小李子故意这样做的陆乞儿自然在楼上看得一清二楚。 “哎,这下麻烦了。”摇了摇头,陆乞儿如此说道,不过看着一旁的黄掌柜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出声解释道:“小李子先前将盘子打翻,便是为了惹叶广生气,以叶广那般不堪的名声,想要做到这一点倒是不难,而关键便在于他生气之后谁来制止。如果是叶空狐出手,便说明此时叶家管事的应该是他,虽然他是一位老狐狸,但是并不难应对,毕竟年纪大了,担心的事情也就多了。” “可惜是叶知秋。”晏无心在一旁说出了这个名字。 点了点头,陆乞儿叹了一口气,“这一叶知秋的叶知秋可不像叶空狐那般怕事,以其出了名的‘知秋一叶’谁知道还有什么后手,和他打交道,我可占不到什么便宜。” ……………………………………………………………………………………… 上了楼,叶知秋也见到了黄掌柜,这么空旷的地方仅有其一人,不得不说,黄掌柜不仅胃口大,眼界也不小。不过看起来,黄掌柜应该是有些热,叶知秋自来到楼上,便已经看见黄掌柜擦了三次汗。 三楼之上还如此热,只能说这黄掌柜果真有些心宽体胖。 “黄掌柜,叶家这次冒昧打扰,请见谅。”与叶广相比,叶知秋无疑让人有如沐浴春风,话语温和有礼,任谁也很难在其面前板起脸来。 “不敢,不敢。”本以为叶家会仗势欺人,谁知道叶知秋将态度放得如此之低,一时有些惊讶,不过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之后,还是背出了先前自己记住的话语。 “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来实有要事相求。”在黄掌柜摆了摆手后,叶知秋便抬起手来,敬了一礼,随即正色道。 “不知叶族长说的可是【木牛马】的事情?”额头上的汗水流得更多,黄掌柜的衣袖已经可以挤出水来,不过其故作镇定地看了门外一眼,随后出声说道。 “想必黄掌柜已经猜到了我们的来意?”虽然有些惊讶对方叫他‘族长’,叶知秋还是先将这份惊讶放在一旁。 “这么说,陆家又向叶家提出要求了?”这一次,看着门外那人几乎要跳起的模样,黄掌柜心中彻底平静下来,抬起手来慢慢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话语中轻描淡写地说道,他可不想再惹那位爷生气。 瞬间,叶空狐和叶知秋都眯起了眼睛,不得不说,果然是父子,在这一刻,两人的表情几乎是如出一辙,这代表他们心中的震惊。 脸上的表情只露出了一瞬,片刻之后,叶空狐又是满脸笑容的模样,而叶知秋也收起了心中的惊讶,信心十足地说道:“如果黄掌柜愿意和我们叶家合作的话,陆家之人不足挂齿。” “这样啊?可我听说陆家可是有三名偃师,但叶家在这方面似乎有些不太令人满意啊。”端起桌旁的茶水,黄掌柜悠悠地喝了一口,随后才出声说道。 注意到黄掌柜端起茶杯,门外传来了细微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在……吐口水。难道自己端错茶杯了?黄掌柜心有余悸地向手中看了一眼,瞬间,汗如雨下。 “姓黄的,明告诉你,没我们叶家,你们的【木牛马】也只能在今天卖卖。”一旁的叶广早已按耐不住,此刻抓住机会,叶广出言不逊。 (ps:过渡章节,前戏得做足。) 第一百六十八章 意料之外的相见 对叶广而言,他觉得自己的一生似乎都是不幸的。自从他能够记事起,自己的头上总会有一抹阴影笼罩着自己,挥之不去。生在叶家,他从小便能与傀儡相伴,这或许是他的幸运,但这也是不幸的开始,十三岁那年,他与魂师结缘,十五岁他便初入凝魄,这已让人骄傲,但是有叶知秋十四岁入凝魄的这个前提在,这份骄傲怎么也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而后,他奋发图强,十七岁那年,他入神游。当时的临安城,还没有陆成的存在,而被誉为清灵郡天之骄子的晏时宇还远在嘉陵,所以,在那一年,他本应该是临安城最耀眼的一抹亮光。可惜,与他一样大的叶知秋在前一天便已入神游,所以,这抹光辉也不会落在他的头上。 从此,彷佛命中注定一般,临安一叶有了一叶知秋,而从那以后,临安城认识他叶广的人也越来越少。 但他还没绝望,他知道神游之后还有太微,所以他更加努力,直到三年以后,叶知秋破神游而入太微境,而他还在神游,从此,他便知道了什么是阴影。所谓阴影,并不是光明的阴暗面,阴影便是阴暗的影子,而他就像那道影子一般,不见光明。 所以,二十岁以后,他便很少说话,变得沉默寡言,变得极易暴怒,他的名声从临安一叶中脱颖而出,成为了临安一怒。 直到半年前,在那件事中,作为长老的父亲出手帮他,一场变故之后,他有了成为叶家族长的机会,也在那时,他终于见到了叶知秋头上的阴影,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而一切也如他们父子所想,叶知秋似乎一蹶不振,把自己关在屋中,叶家又处于生死存亡之际,便在那时,他破神游而入太微,虽然一切晚来了十年之久,但是初入太微的他已有两重境修为,这让叶家对他刮目相看,而他也等到了属于他的那抹光亮。 那一日,叶空狐亲自来问他,让他任叶家族长,条件是带叶家走出困境,随后大长老将叶家的困境告诉了他。那时,等这一刻等了三十年的他犹豫了,他只犹豫了一瞬,大长老便已转身离开。 至于之后他所说的‘我可以’‘我能’等话语都没有让大长老改变心意,最后大长老选择以花甲之龄重任族长,再之后,在几天前,叶知秋重任族长之位,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但是只要叶家困境未解决,他便还有机会,所以今日他来到这里,他想看看叶知秋到底如何带叶家走出困境。 可是,他很失望,但他又有些庆幸,因为执掌叶家的竟然会是这么一位族长,低声下气,身上看不出任何一丝叶家的荣光。与此同时,黄掌柜的态度更让他怒火冲天,于是他出言不逊,为的只是找回叶家的颜面。只是,他不知道,他这话说出,叶家与翡翠阁便陷入了尴尬局面,叶知秋心感不妙,叶空狐也大感无奈,但比他们更无奈的是躲在门外的两人。 “哎,这叶广真是误打误撞。”耸了耸肩,晏无心对身旁的陆乞儿如此说道。 “谁说不是呢?”一旁的陆乞儿揉了揉额头,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奈。 原来,猜到很多事情的陆乞儿已经将应对之法一句不漏地告诉给了黄掌柜,包括叶知秋所说的话语,甚至是叶知秋该有的语气。时间虽短,但总归还是讲了一遍,所以在先前,原先还有些紧张的黄掌柜在看到叶知秋所表现出来的态度,甚至是所说的话语都如自己记忆中一般时,他心中的那抹局促感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应有的自信。 这抹自信并不是对自己,而是对门后那人,他相信那人所料不差。 便是凭着这抹态度,才会让叶知秋都感觉到惊讶,也是由于一语道破叶家危机与陆家动静,才会让叶知秋做出相求的态度来。不过此时,叶广的突然出声让自信的黄掌柜有些不知所措,他记忆中可没有这句话啊,于是他有些紧张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不经意地向门外看去。 向门后的一瞥自然得不到他想要的回答,而他的这一瞥也让叶知秋若有所思,看着黄掌柜的这般模样,叶知秋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为何一直苦心经营自己翡翠阁的胆小掌柜竟然会选择插手傀儡生意?门外似乎才是真正的话事人,也是这一切事情的起因。 他猜得不错,但只猜对了一半。 注意到叶知秋将目光移转而来,晏无心也明白了陆乞儿的那个计划应该行不通了。原打算让黄掌柜与他们谈,毕竟不论是晏无心还是陆乞儿,他们的出现只会让叶家心生怀疑,所以黄掌柜无疑才是更好的选择,况且有着【木牛马】的出现,陷入绝境的叶家此时只会选择与翡翠阁合作。 若是这样,有了一线生机的叶家便能继续与陆家相抗衡,同时翡翠阁也能在夹缝中茁壮成长,毕竟无论什么时候,叶家才是陆家的心腹大患,叶家未亡,那么翡翠阁就不会出事。如此一来,陆乞儿和晏无心也能继续藏于幕后。 只是,谁能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叶广竟然有这么一句胡言乱语。 不得不说,对于这个计划而言,叶广的那句话真是恰到好处。既然叶知秋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陆乞儿知道自己再在这里看戏也没什么意义了,于是上策不行,只有中策了,于是他拍了拍晏无心的肩膀,让他继续站在这里,而自己走了出去。 看到陆乞儿从门后走出,黄掌柜无疑松了一口气,不过随即又想起什么,额头上的汗水又流了下了,或许今天的饭得少吃几顿了。 “你这……”看见这么一个少年的出现,叶广自然有些不明所以,无论他怎么想也不会想到,陆乞儿才是黄掌柜身后那人,因此,这么个少年被他认为是来搅局的,于是他此时的话语自然不会客气。 不过他话音未落便被叶知秋给打断,对于陆乞儿,叶知秋自然不会是第一次相见,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位不起眼的少年竟然能让黄掌柜听其吩咐,就凭这份能耐,他知道自己就不能小看眼前的少年。 只不过少年似乎是陆家之人,难道这翡翠阁是陆家的计划?若真是如此,那么叶家与其合作,岂不是羊入虎口,心中念头百转,叶知秋当下便有了一番思量。随后,叶知秋阻止了叶广的无礼并抬手说道:“阁下是……” 话才说了一半,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一旁的叶空狐那笑眯眯的表情也僵在了脸上,他们同时向陆乞儿身后看了过去,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众人身前。 本已准备好一番说辞的陆乞儿叹了一口气,显然,他也知道了身后发生了什么事。中策虽然麻烦,但也只会将他暴露,大不了他成为叶家的眼中钉,陆家的肉中刺罢了,虽然晏无心走了出来让他心中一暖,但这的确是个下策,不过到了这时,下策便就下策吧,最多前方是风雨交加罢了。 脚步声轻响,少年的身影与陆乞儿并肩而立,两人相视而笑,随后晏无心向前看去。 “好久不见。”众人的目光向自己看来,晏无心这般说道。 语气沉重,话语中百味陈杂,像一位老友,像一杯老酒。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见叶家如故 说实话,两方都没想到各自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頂點小說,就如陆乞儿所说,对他们而言,晏无心此时的出现无疑是个下策,特别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显然,想到这一点,黄掌柜本就汗流满面的脸上突然升起一股凉意,用已经湿了的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来自己这几天恐怕得瘦几斤了。 说起来,对于临安城而言,晏无心的出现就像是在平静的湖水中扔了一块石头,平静便被这样打破,而由石块引起的波澜一直持续至今,而晏无心便是那块不小的石头。 至于说波澜,临安城如今的局面可以说和他有很大的关系,不论是刘庭之的离去,亦或是叶家的一蹶不振,无疑都是起于那次的风波,如此而言,他所引起的波澜说是惊涛骇浪也不为过,至少对这座城而言便是这样。 “好久不见。” 这本是问候之语,但在这空旷的楼阁之上,伴着凉风习来,话中也渐渐有了一抹寒意,说是老友,其实是难解仇恨的故人,若是老酒,也是醉意煞人的祭酒。 所以,在晏无心道出这句话后,站在不远处的叶广便已然出手。既有清风吹拂,说明此处无遮,仅有栏杆的楼阁之上正适合他出手,于是,这瞬间,叶广没有丝毫的犹豫。 傀儡突现身前,脚步微动而前移,一步一踏,木板之上被其踏出了轻响之声,伴着这道响声,微红的火光出现在傀儡手中,而他指尖的魂丝随着傀儡双手而动,或者说傀儡的手臂在其魂丝之下划动。 一划一道光,脚步移转指尖,两道火光现于傀儡掌间。 叶家的魂阵也就那么几个,以晏无心此时的见识,一眼便能看出这道火光便是魂阵灵剑。 所谓灵剑,就是聚天地灵气以为剑。对叶家之人而言,灵剑的凝聚程度决定了这把火剑本身的威力,有言道凝而不散,可破水幕,所以叶家之人大都习单手剑,以一剑之威来取得先手,若说单手剑,其中以叶知秋为最,或许叶广知道这一点,从十年前起,他便没有再习单手剑,而改双手。 若是双手,同样的魂力下,灵剑的威力自然会弱上许多,但多一剑便多几般变化,双手持剑,其中变化更是复杂,而叶广所求便是一剑多,一剑繁。 此刻,傀儡来到晏无心身前,其掌中的剑如手臂一般打出,所心所欲而剑影重重,这瞬间,即便无风,剑影所至,竟有热浪袭来。 说实话,眼前的剑影已经让人眼花缭乱,热浪之间更是让人难以睁开眼睛,看起来,在叶广动手之时,他心中杀意已决,所以在出手的瞬间,他丝毫不留情面。 剑影虽快,但有一人比叶广更快,几乎在火光乍现的时候,那道人影已经挡在了晏无心身前,身形壮硕,这道身影往晏无心身前一战,叶广甚至连晏无心的人影都看不见,不过此时,他心中怒气正盛,所以他指尖杀意也正旺,双剑出,不管眼前是谁,他相信都难挡其锋芒。 不过,他失算了,他以为眼前那个有些木愣之人正如看起来那般木愣,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眼前这人的修为也是太微境,而且和他一样,都是太微境两重。 这人便是陆黑牛,记得陆泥巴曾经说过,黑牛只是大智若愚而已,其实心如明镜,若非如此,陆黑牛又怎么可能在这个年纪破神游而入太微,况且一如太微已经是两重境。 “哞”,牛声清呼,牛蹄轻踏,风声鹤唳间一道土墙凝聚在其身前,火剑至,墙上被剑刺上黑影点点,但是这波攻势也到此结束。 “不要。”一道惊呼声响起,声音来自叶知秋,而话中所指便是站在他身旁的老者,那位光头老人叶空狐。 比起叶广,他所见到的无疑会更多,在交手的瞬间,他便已经觉察到了那名挡在晏无心身前的魂师修为不弱于叶广,并且看其容貌似乎比叶广更加年轻,本来心中存有商谈心思的他在这一刻便改了心意。 “我若不死,必倾覆叶、陆两家。” 对于这话,他当时或许心中会感到一惊,不过事后这句话便被他淡忘了去,无论是谁,都会有意气用事的时候,哪怕那位少年天赋再好,在他看来,说出这话的时候也只是意气用事而已。百年以来,在临安城中有过这个想法,甚至说过这句话的人都不在少数,但叶家仍旧在那,陆家也依旧存在,所以,他自然不会记在心上。 可是,直到几日之前,他在《时名集》上看到那个名字,不知为何,这句话又被他想了起来,不过也只是想起而已,他依旧没有在意。直到先前,看着那名挡在晏无心身前的魂师,他知道这句话已经不是玩笑,他从晏无心的目光中看不到任何波澜,有的只是平静。 那份平静对他们叶家而言,便是倾覆之意,所以他不再犹豫,在叶广出手被拦之后,他已然出手。 风声突然更大了。 看着自己的父亲出手,叶知秋心中闪过的是一丝犹豫,身上肩负着叶家族长的重任,眼前此人应该被视为叶家的威胁也不为过,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所应该做的无疑是将威胁抹杀在萌芽之中。可是,内心的情感又告诉他不能这样做,不论是为了记忆中的那个容貌,或是为了弥补当年的亏欠,所以纠结之下,他选择出声。 甚至在话音落下之时,他已经打算阻止他的父亲,只是看着眼前那到璀璨的红光,他知道已经没这个必要了,不是来不及,只是不需要。 第一百七十章 于无声处 对了,昨天发的那一章,不知是什么原因,一开始只复制了一半,所以有些短,后面已经补上了。如果你是在起点看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如果不是,你可以来看一下完整版,抱歉,这是失误。然后,今天愚人节,就不祝大家快乐了。 ……………………………………………………………………………………………………………………………………………………………………………… 晏无心的声音不大,但却宛若惊雷。 而这道惊雷便如此突兀地响在叶空狐的心中,严格说来,在陆家或者是叶家的老一辈中,叶空狐都可以算得上是不亚于叶知秋的存在,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声名渐渐被人遗忘了而已。况且有着叶知秋的青出于蓝,陆成的天降英才,临安城内还会有谁记得当年的‘双狐’,大浪淘沙,英雄总随风逝去,世间之事,不都大抵如此? 不过,盛名之下无虚士的道理谁都懂,即便陆家的那头狐狸先一步而去,但只要在临安城中,就没有人会小瞧这位整天笑眯眯的光头老者,毕竟‘笑面狐’的称号可不是什么美名,一路走来,也只有那些在临安城泛起过波浪的家族才会明白老者笑脸背后的残忍。若非如此,叶空狐也不可能在所有长老都反对的情况下还能让叶知秋登上族长之位。 只不过在今天过后,这份声名或许已经难副。人生中的第二次,他觉得自己已经老了,他再次感受到了岁月的无情。说实话,叶空狐的天赋并不算多强,再加上多年尽心与叶家,他的实力也只能算得上一般,但毕竟有着年月的积累,再不济太微境也总是有的。 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话也不是白说的,晏无心的修为距离太微本就只有一线之隔,况且体内窍穴的存在,三十二重的魂力让他与太微境只有行力的差别而已。如此一来,叶空狐自然要为他的自负付出代价。 眼下,他所付出的代价便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广落败。比起晏无心的袖藏斩甲,陆黑牛这般忠厚的性格更喜欢消磨,一点一点消磨对方的耐心,一丝一丝蚕食对方的魂力,然后在最不经意间出手。 好比现在,擅长双手剑的叶广面对眼前升起的一道道土墙,他心中也有了一丝无力感,特别还是在得地利的前提下,楼阁之上的空旷无疑让火能借风势,但即便如此,眼前的屏障就好比天堑让他难以逾越,甚至是难以更进一步。 时间累积,这份焦躁也终于在叶空狐出手之时爆发出来,魂力运转,傀儡手中的双剑合二为一,风声响起间,火势绕手臂而走,火象行力融臂如剑,然后一剑刺出。 比之先前的剑影重重,这一剑无疑极慢,但是看着火剑周围那有些扭曲的空气,便能知道此剑威力如何,随后剑至,而叶广也听到了身旁那一道让他心悸的破甲之声。 叶空狐身前的傀儡拦腰而断,而那道红光刺眼而来,一时间,他微微闭了一下眼,便在这顺,陆黑牛站在原地的脚步终于向前进了一步,一步跨天堑,而他身前的傀儡便来到叶广身前。 不论是【黑牛】还是【泥巴】都是以和两人的名字有关,而既然名为‘黑牛’,他的傀儡也是牛的模样,既有牛角亦有牛身。不过与起被行力所覆牛身相比,很少有人会注意到【黑牛】的牛角,很多时候,牛角更像是傀儡的饰品没什么用,但【黑牛】却不同。 黑甲所覆的牛身能抵挡攻击,但是哪怕是最好的防御也只是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因此对于陆黑牛而言,傀儡之上还得有让他反手的机会,而这个机会便是牛角。 【黑牛】的牛角朴实无华,甚至没有一丝光泽,一眼望去,这对牛角或许比木头还来的便宜,但在九品上阶的傀儡之上怎么可能有如此平凡的木头呢?所以这是木樨金。 比黑甲更坚硬的金。 既然能轻松刺穿黑甲,那么想要洞穿叶广身前的傀儡自然也不在话下,伴随着‘呲’的一声,外甲如纸一般被刺穿,而后失去核心的傀儡眼中光芒也随之消散。 随后,傀儡被【黑牛】撞得向后飞出,砸到了叶广身上,带着傀儡,叶广向后猛退了几步。 从叶广口中喷出的鲜血将木板染红。 交手只在瞬间,看着两人再次回到自己身前,叶知秋知道哪怕自己孤注一掷,结局或许也不会改变什么,况且他心中的那丝犹豫让他并没有选择如此去做。 于是在片刻之后,局势已经很明显了,而这也是晏无心选择只伤不杀的原因。 一切本就只是为了和对方交谈,只不过交谈的方法只有两种,一是对方愿意谈,二则是对方只能谈。晏无心的出现无疑让第一种方法已经行不通,所以,此番的交手过后,第二种选择便是最好的方法了。 果然,看着陆乞儿和晏无心站在几步之外,原先怒火冲天的叶广也冷静了下来,虽然这是被迫的,但始终还是可以冷静地谈一谈了。 “好久不见。”考虑到对方先前或许没有认真地听,晏无心再次将这话说出口,同样,话语中仍然没有什么欣喜,有的只是那股寒意,不过在这一刻,没有人会忽视其话中的寒意。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陆家已经将叶家逼到绝境了吧?” “瞎说什么?我们叶家……” “你们叶家还是临安一叶?既然如此临水阁为什么归陆家所有了?” “那是因为……” “因为你们想和陆家交好?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即便强撑着体内的伤势做出辩解,可叶广的这番辩解也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就如晏无心所说,这话说得连自己都不会相信,这种局势下,陆家向吞并叶家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所以在叶广还想辩解的时候,叶空狐抬起手阻止了他的话语。 看着那名让他心惊的少年,看着叶知秋此时的沉默,他心中不知为何闪过一丝后悔,不过到了此刻,经历过风雨的他也不会被这丝后悔给缚住脚步,于是,叶空狐放下手,脸上笑容依旧地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耸了耸肩,晏无心如实说道:“你们先前不就是想和翡翠阁合作吗?既然这样,那我们不如就合作吧?” 本来想说‘你有什么资格’,但是话到嘴边,考虑到【木牛马】的出现可能和对方有关,也是嘴边的话也改为了“开什么玩笑?” “世事都是如此,无奈之下急病乱投医,但是因为和医者有仇,于是连病都不治了,既然是急病,不治便只能等死。”看着两方的气氛又有些紧张,一旁的陆乞儿将黄掌柜从椅子上拉了起来,自己坐了上去,然后这般说道,“那么你们叶家现在是选择灭亡?” 这话问出,哪怕是笑容满面的叶空狐,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一些。 “相信我,你们现在的决心还不够。”陆乞儿有继续补充道。 “说得你可以帮到我们一样。”冷笑了一声,叶广有些不屑的说道。 “我自然不行”,坦率地承认,随后陆乞儿指了指身旁的晏无心,出声说道:“他可以”。 显然,这话自然没有多少的信服力,不过便在此时,门外又传来小李子的声音。 “陆家之人前来拜访。” 第一百七十一章 惊雷 对于陆家而言,百年的对峙能够在如今迎来结束,这无疑是件很让人欣喜的事情,尤其是所谓的结果还是对自家有利的前提下。+頂點小說,而这一切的发生只因为陆家有子名成,如同临安城中常言一般,‘并不是陆成生于陆家,而是陆家生于陆成’,这话或许有些夸张,但也未必言过其实。 毕竟,若不是陆成,陆家也不会受到明工阁的照顾,若非陆成,陆家也不会引来其他偃师的眷顾。所以,这般说来,‘陆家有成’四字才是对这个结果最好的阐述。 然而,不论如何,陆家终于来到了自己的鼎盛时期。要知道,如今木家的东南商会能做到如今这种地步,靠的也只是两位偃师而已,所以与木家相比,有着三位偃师的陆家无疑有了角逐清灵郡一隅的实力。显然,吴景略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在半年以前来到陆家。 已过而立之年的他显然还可以算得上是风华正茂,况且有着九品偃师这一名头,吴景略去到哪里或许都是一个香饽饽。就如他所说的一样,哪怕自己去到了木家,木家族长也会以诚相待,他这话说得不假,只是没有说全而已。 不管怎样,吴景略还是来到了陆家,成为陆家三名偃师中的一位。刚来的时候,吴景略自然不可能如其他的门客一般好说话,过惯了奢侈日子的他很难入俭,所以即便在陆家享受着最好的待遇,吴景略的心中仍不满足,甚至于他嘴上的念叨都让陆残雨暗发了几次火,一些侍女因此无辜遭殃,而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前段时间。 同为傀儡世家,在偃师考核中陆家也有一个名额,当然,由于地处临安城而远离空积城的关系,陆家能有一个名额也很不错了。只是名额有了,相应的问题也来了,两桃姑且可以杀三士,一个名额怎么能够三名偃师分? 好在那位孟大师一向对此不感兴趣,名额之事他从来不参加,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吴景略终于有机会领教一番陆成的风采。说来有意思,也是在那日过后,本来还不可一世的吴景略突然变乖了许多,面对陆残雨的请求,从不答应的他也有点头的时候了,更重要的是吴景略的生活竟然从奢入俭,甚至与一般的门客相比也没什么不同。 能有如此改变,很多人猜测这应该和陆成有关。因此,这件事过后,吴景略的名声倒是没有受损,不过陆成的声名反而更上一层楼了。而大家猜得也没错,这件事的确和陆成有关,见识到了陆成的天赋之后,哪怕吴景略从前跋扈如今也不会在陆家为非作歹。 “二十岁,八品偃师,啧啧,这天赋。”悠坐在临水阁中,享受着春日下午的阳光,吴景略心中不由浮现出那日的场景,一番回忆过后,他心有余悸地感叹了一番。 其实,那日也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大事,陆成只是简单的在他面前刻画了几个八阶魂阵,然后随意将最差的一个讲解给他听,吴景略便心服口服了。毕竟,像他这般野路子的偃师,往往都是一阵难求,能有这样的机会学习八阶魂阵,对他而言无疑是天上掉馅饼,所以,得了便宜的他自然要卖乖。 而另一方面,这件事也让他见识到了陆家真正的依靠,看清这一点的吴景略也将目光放得长远了一些,陆家无疑是一艘大船,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便是一个很好的登船时机。如此良机他自然不会错过,也因此,从那以后,吴景略便让陆家看到了他的价值。 “不愧是名门子弟,这待遇就是不一样啊。”学习着陆成从明工阁中得来的魂阵,吴景略再次为自己的英明决定感到庆幸。特别孤身坐在临水阁中,他才了解能登上这么一艘大船,究竟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吴师,冒昧打扰了。” 惬意的修养中,一道声音将他的这份意境给破坏,心中有些微怒,不过看清来人之后,他立刻就压下了心中的怒气,反而笑着说道,“那里的话,陆三爷亲自到此,在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客随主便,也只有主人才会对客人说出‘有失远迎’的话语。显然,这才从叶家得来的临水阁已被吴景略占为己有,不过与整个叶家相比,临水阁的这点利益只算得上是九牛一毛,在陆幸生看来,只要吴景略肯尽心尽力,不怕他吃得多,就怕他吃不下。 所以,听出他话中之意的陆幸生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挥了挥手说道:“哪里,哪里,是我打扰了。” 这下便真的随了主人的意思,听得这话,吴景略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知陆三爷来此是为了?” “吴师不知可曾听说在今日清晨,翡翠阁开始售卖【木牛马】?” “【木牛马】!”听到这个名字,吴景略心中一震,想了片刻之后才缓缓问道:“难道是将木牛和木马相结合?” “正是如此。” “你带我去看。” 看起来,比起陆幸生而言,吴景略显得更加着急,虽然不知道为何如此,但这也随了陆幸生的意思,他来这里本就是请吴景略出手,能这样少费一番口舌也是好事。 过了白玉桥,沿着街道西行,在陆幸生的带领下,两人便来到了新桥街,而翡翠阁便近在眼前。 ………………………………………………………………………………… 不得不说,小李子的眼力果然不错,从楼上望下去,他口中的陆家之人还远在街头,距离这翡翠阁应该还有不短的距离。 看着向翡翠阁走来的那两人,陆乞儿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头一次,晏无心在陆乞儿的眼中看不到懒散的神色。过了片刻之后,陆乞儿才开口说道:“正好,你们现在不是还没下定决心嘛,既然陆家的人来了,你们就先别走了,看一看对方的来意,说不定你们也就能下定决心了。” 这话自然是对叶家的三人所言,原本先前他们还有些去留不是,现在听到陆乞儿的话语,叶空狐与叶知秋相视一眼,都认可了这个建议,毕竟听一听陆家的来意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坏事。 “赶紧,那边还有躲处。”随意指了指他们先前所站的地方,陆乞儿便没有再和三人废话,随后来到晏无心身前,与他交流起来。 “看来这陆家可是来者不善啊。”陆乞儿话语中声音低沉。 “怎么看出来的?”看着远处走来的两人,晏无心有些不解地问道。 “看见那人没有?”指了指那位阔步走来的年轻人,陆乞儿如此问道。 “那是谁?”仍有些不解,晏无心的确没有见过此人。 “吴景略,听说过没有?”陆乞儿笃定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他?”听到这个名字,晏无心也知道对方是陆家的偃师之一,的确来者不善,只不过这吴景略也不经常出现,陆乞儿怎么会如此笃定? “废话,你没看到他脸都要抵到天上去了,在陆家,用鼻子看人的自陆宁死后就来了他这么一个。” 在肯定了对方的身份后,陆乞儿正色地对晏无心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来此应该和【木牛马】有关,带着吴景略来,那么便是要打算给我们下马威了。不过这样也好,他们不认识你,你就随便当一个路人甲什么的,让他们铩羽而归,这样先前的下策说不定就会成为中策了。” 一番嘱咐之后,虽然不明白陆乞儿为何不亲自出面,但心中有素的晏无心还是带着黄掌柜来到了楼下,去等候那两人的到来。 片刻之后,吴景略踏入了翡翠阁,听到陆幸生的低声介绍,他也清楚了眼前等候他的便是翡翠阁的黄掌柜,于是他抬起头来,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就是黄掌柜?行了,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我告诉你,这【木牛马】是我当初留在木家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自信人生二百年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世界上的事一般都是这样,总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你惊喜或者是惊讶。然而,无论如何,能够说出【木牛马】出处的吴景略确实让晏无心有些意外,不过这等意外还是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毕竟这事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怎么,很意外?”只听对方如此说道,“早年间,我也去过木家,当年木延旭还给我沏过茶。”说完,这吴景略随手一指,旁若无人地带着陆幸生来到桌旁坐下,果真随手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他的手顿了顿,似是忆往昔岁月,随后他抿了一口茶,这下可不得了,当真是峥嵘岁月稠啊。 他这幅模样不像作假,举手投足间颇有让人信服的意味,最主要的是他那一尝二苦三甜的品茶方式更让人有苦尽甘来之感。 此刻,吴景略端坐于翡翠阁一楼,清雅空旷的楼内,他的身影很容易被楼外行人给看到,在前戏做足了之后,吴景略才继续开口道,“我以诚相待木家,可木家却不以宾客之礼待我,当日我以这【木牛马】为敲门砖,想抛砖引玉,谁想到木家那老家伙收了砖不说,还想以砖买玉,于是我愤然离去来到了陆家。” 说完,他看了陆幸生一眼,颇有将遇良才之味。 他这话说得绘声绘色,尤其是不知不觉间还高抬了陆家一手,一时间,虽然排队的人不减,可买傀儡的人却犹豫起来,如果这事不假,说不定过段时间陆家会以更低的价格卖出【木牛马】,毕竟这半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已经学聪明了。若事实果真如此,那么他们岂不是白花了这冤枉钱不是,对他们而言,一分钱便是一分心血,马虎不得。 听得他这话,晏无心摸了摸鼻子,对方将话都说道如此地步,不给点回应也不好,于是他从怀中拿出几张纸,然后颇感兴趣地问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要我将这傀儡制作方法物归原主?” “我的东西自然不容落入他人之手”,见到晏无心拿出来的几张纸,吴景略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这抹神色被其很好地掩盖,随后他这般淡然地说道。 说得自然,而且坦然。 晏无心笑了笑,将那几张纸放入怀中,然后说道:“可是我听到的故事怎么是另一个情节?” 说完,晏无心就开始讲述起来。故事中的吴景略可不曾抛砖引玉,相反,一入木家,他就直接拿出玉来。九品偃师的身份让当时身为木家家主的木延旭为其沏茶,而后他便顺理成章地成为木家的偃师之一。不过,即便他前途无限,但是于劳苦功高的言庆年相比他还是有着微不足道,所以惫懒而又渴望受到重视的他一气之下竟想离开木家。 不过那时木家也求贤若渴,即便他懒散,可木家看在他的潜力之上还是能包容其好吃懒做。在那个时候,有容人之心且一把年纪的言庆年甚至还出言挽留,不过,觉得木家有负于他的吴景略犹豫再三之后提出一个条件。 吴景略要求言庆年将制作【木牛马】的方法告诉自己,以言庆年的性格,这种傀儡给了就给了,也没什么,只是方法善不完善,言庆年也要求其再等一段时日。可吴景略觉得言庆年这个糟老头在给自己摆架子,于是直接离开了木家,甚至离开了空积城。 故事便是如此,这倒不是晏无心瞎编,木子姑娘后来为晏无心送来这几张纸的时候也为他讲过这个故事。只不过在在那个时候,两人相对,气氛实在有些那啥,于是他也只听了个大概。 不过以晏无心那种从不添油加醋的性格,此刻所讲也只是个大概,而且从其口中讲出的这个故事说不定还有保留,至少有美化的部分。即便如此,听完这个故事的吴景略还是拍案而起,面色愤然。 “黄口小儿,胡言乱语。黄掌柜,你可得好好管管你的手下,饭可以乱吃,这话要是说错了,可就不能兜着走了。”没等吴景略出声,一旁的陆幸生便已经开口指责道。 也难怪陆幸生会出此言,毕竟晏无心此时一身布衣,穿着实在简单,或者已经不能说是简单而要算是简朴了,他这般模样,若放在街上,恐怕是那种排个队都会被欺的人。于是初看之下,陆幸生只当晏无心是翡翠阁跑腿的角色,连店小二都算不上的人他指责就指责了。 呵呵,低笑了两声,黄掌柜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别人不知道,他还是相当清楚的,眼前这位自己也得称呼上一声‘爷’,他怎么敢管?于是,摆了摆手之后他连忙说道:“别,别,别。我可管不了他。” 也还好陆幸生没有真正见过晏无心,否则以晏无心与陆家的恩怨,没有打起来都算不错了。 不过,要证明这件事也不难,晏无心在怀中掏了掏,拿出了木家给他的‘客卿’牌子,递到了两人眼前。 “木家客卿?”陆幸生心中一愣,看着身旁吴景略惊讶的目光,他明白这块牌子应该不容有假。细思之下,他不由想到,难道翡翠阁背后的势力是木家? 在清灵郡内,木家客卿虽然尊贵,可或许也没那么难,至少他当年点头的话说不定自己也会有这样一块牌子。所以,怀有这般想法的吴景略在心中自然没有高看晏无心一眼,最多将其平等对待,甚至是低自己一等,毕竟当年自己可是拒绝了木家啊。 “哦,怎么着?现在木家之人都那么无耻了吗?自己做的事连自己都想否认?” 即便这话出自吴景略之口,晏无心还是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在说自己。真的,如果不是他对木子的性格有一定了解,他都要怀疑这吴景略说的是不是事实了?怎么能如此这般理直气壮。 “怎么,不服?”看到晏无心叹了口气,吴景略冷笑了一句,然后问道:“要不来比比,让你心服口服?” 自信是好事,但对方这木空一切的自信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晏无心有些不解。 随后,只见吴景略从怀中取出一块铭牌,铭牌很是熟悉,由青玉制成。这块玉牌在很多时候可以代表一切,但在这个时候,见到玉牌的晏无心只有无语,在这种情况下,同样的事情他已经不想做第二次了,况且考虑到翡翠阁内还有叶家之人,他觉得这说不定是一个好办法,所以晏无心的嘴角轻轻扬起,随后问道。 “你想怎么比?” 第一百七十三章 会当水击三十尺 “你想怎么比?” 这话说得淡然,似是寻常。但若考虑到这话出自眼前少年之口,并且这是对吴景略的回答,那么这话便很不寻常。 当然,惊讶的前提是由于眼前少年的默默无闻,以及吴景略在临安城内的声名鹊起。毕竟空积城和临安城相隔还是有些距离,至少外出的话应该算得上远乡的那种,所以偃师考核的消息传到临安城或许还有一些时日。对陆家而言,他们对考核的消息也很在意,不过他们更愿意等着陆成将好消息带回,如此一来,眼前的少年自然默默无闻。 若非如此,此刻惊讶的对象应该互换才对,至少‘不自量力’这四个字就不会从吴景略口中道出。 看着眼前的布衣少年,吴景略心中或许还是有一丝谨慎的,毕竟木家的‘客卿’也不是谁都可以当的。如此想来,吴景略端起了手中的茶杯,手腕抖了抖,随后茶水泼洒在地。 杯中茶水过半,而泼出的水落到地上,留下水迹斑斑。 留水为迹,击水为斑,这便是‘会水’。 说起来,偃师间的比试方法可不少,先不说练手的丝摇,即便是刻个魂阵,也能立见高下。俗话说得好,法千百种,唯手熟尔,这话没有说错,只是还有例外,而眼前的‘会水’便是例外。 所谓会水,就是先在地上留下水迹,作为水眼,而后将水洒向空中,以魂丝将空中之水入眼。此外,值得一提的还有这‘会’字还有相会之意,说的是一位年轻人与老者的相会。细细追溯起来,‘会水’的由来其中还有一段故事,故事历经千年,已成为传说。话说,天宇当年遇到了一位老人,老人虽不识天宇但却叫住了他,让其留步。 天宇不识老者,问其何事?老者言无事,只是想知天高地厚。于是天宇笑而答曰,雨落之隔方为天之高也。老者笑而摇头,非也,因为雨落之地仅为一掌之距。天宇笑其无知,迈步前行,但忽有风起而后雷鸣,雷鸣过后只见雨从天降。 见落雨,天宇取笑而问曰,何为一掌之距?老者伸手,只见雨皆落于其手掌之中,而后老者答曰,你看如何?方圆数里皆有雨落,然天宇见天雨尽在其掌中,于是他收回脚步,三拜而诚曰,是在下不知天高地厚矣。 故事便是如此,流传千年,故事的真假已不可知,但故事也有了寓言的意味,用来教导年轻人要谨言慎行,谦虚自律。当然,这个故事也衍生了‘会水’之法,不过现在的会水就不是一掌遮天雨了,只是魂丝入水而已。 不过,在这个时候选出这样的方法,其中的意义可能不仅仅在于两人相较,言外之意明显,吴景略暗指眼前少年不知天高地厚,而在他说出了不自量力之语后,见到少年移步与他相对。 话说千遍,也难胜一举一动,正如此刻晏无心来到吴景略身前,其意也很明显。 两人相距三十尺,而斑斑水迹在两人正中。 见到吴景略将水杯再次抬起,两人指尖都有了淡淡光芒,而这份光芒随着洒出的茶水化为魂丝。在吴景略有意扭腕之下,茶水如伞状展开,茶乃碧叶春,为南州茗茶之一,茶清而香,色淡味浓,洒落的茶水中还有碧叶春那股浓郁香味,便在这碧色的水光中,两人同时出手。 十五尺的距离并不算远,更别提这茶水还散开了一些。碧叶春碧色的茶水渐渐滴落,便在这时,茶水下落之处光芒汇聚,如网一般将茶水滴缠得滴水不漏。 这便是吴景略在陆家所学的缠丝手,魂丝如网,缠而不漏。 吴景略虽然有些恃才傲物,但在而立之年已是九品偃师的他还是有些真才实学,否则他不可能选择这‘会水’的比较。会水会水,相会的自然是水,这一点,擅长于此的吴景略心有成竹,以水象行力来沾染魂丝,以此来控水这可以说是事半功倍。 况且‘会水’说是例外便由于此法与其说是偃师相较,不如说是相比魂力,眼前少年哪怕再厉害,修为也不可能超过自己,所以即便自己不用这水象行力,这胜券也在握,想到这一点,吴景略的右嘴角轻扬,在自信的笑容下,其指尖的魂丝散发出淡蓝色光芒。 水象行力。 丝缠而绕与水滴周围,他的手指在眨眼间便已经颤动数十次,魂丝也如收网一般将茶水尽收网中,随后,他的双手慢慢张开了一些,而这网也越撒越大。 便在这时,一道光芒在蓝网中闪过。 在吴景略看来,他的网中应该是不可能有漏网之鱼的,他随手洒出的茶水应该被尽收网内才对,本是这样,但是那入网的魂丝将这网扯得更大了些。魂力运转,魂丝缠密收缝,若撒网之时讲究网开一面,此时这缠丝手将网眼也彻底堵住。 魂丝相拼,魂力相对。 少年指尖的魂丝坚韧,每在将断之时,便又续上,这魂丝让他感觉像极了那到死丝方尽的春蚕,这个念头闪过,吴景略上扬的嘴角也消失不见,在其心中,默默念出了这个魂技的名字。 丝方尽。 老不死的,当年让你传我丝方尽,你不给,那你就别怪我当时一走了之,此等想法在他心中浮现。话说吴景略其实有一位师傅,老头没什么本事,连准偃师也不是,但老头还是教他了一些知识,后来他成为了九品偃师,得知老头那里有本魂技,就想让老头传给自己,但老头没答应,他便一走了之。至于老头的生死,他还真没注意,不过那本魂技他倒是惦记了很久。 没想到此时会以这种方式相逢。 深深地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他体内的魂力如水般流转而出,缠丝之上水气密布。 感受到魂丝传来的粘劲,晏无心知道这是行力暗含的劲道,他虽未入太微,但对这股劲道,他可不陌生,至少那几日请教齐芝洺之时,那股劲道比之可是只强不弱。 “要破魂劲,可不能取巧,只能以力相搏。” 他记得齐芝洺如此说过,所以他体内的魂力来到了窍穴之处,体内的五处窍穴同时流转魂力,一呼一吸,魂力自窍穴处吐息而出。即便不是第一次,窍****同时运转而出的魂力还是让他的气血激荡了瞬间。 随后,如春蚕初醒,丝未尽,蚕从网****出。 在晏无心魂丝的牵引之下,茶水向地面落去,只不过,看着晏无心那泛着微弱光芒的魂丝,吴景略指尖魂丝得寸进尺,竟然想将所有水滴一网打尽。 突然,窍****的那次吐息来到了魂丝之上,魂丝如春蚕破茧而出,茶水被魂丝带得向前泼出。 “啪”的一声响起。 片刻之后,声音渐弱。原本已经泛干的水迹之上再添一层,地上那斑斑水迹之上恰好被滴上了茶水,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细数之下,两人所站的十五尺之内各有水迹三十一处,此番相比,两人不分胜负。当然,这只是楼外之人所想,在阁楼之中,听到声音的众人自然不会这么想,况且看着吴景略脸上那如同被打了水耳光一般的脸,胜负或许更加显而易见。 这一点,楼上看戏的陆乞儿看得津津有味,而站在他身旁的叶家三人脸色变得更加复杂,简直就像报不了仇反被打一般。 “啧啧,怎么样?下决心了没?”看了一出好戏的陆乞儿转过身,如此说道。 看着楼下的少年,青涩的脸庞比起初见之时成熟了不少,神情如以前那般平静,眼神中比以前更加平淡,看着眼前这与年龄不符成熟的少年,叶知秋不禁想到,他或许在偃师考核中成为偃师了吧。 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偃师考核的结果如何,而这个时候,他所想还只是‘或许’。 “好,我们走。”等脸上的茶水干了些,吴景略转身离去。 “我们也过去吧。” 随后,叶知秋一行三人也走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杀意已决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天清气爽,万里无云。 但不知怎么的,今日开得好好的临水阁突然关了门,虽说生意不好吧,但这样做无疑是将钱拒之门外,与钱作对始终不好。不过想到临水阁此时是归吴景略所有,那就随他怎么着了。 破碎声在阁内响起,看来那些价值不菲的瓷器又遭了秧,从中午开始,这种声音已经见怪不怪了,在门外站了一会,听着门内的动静小了一些,陆幸生才推开门来到阁内。 前几天才打扫过的阁楼此刻又是一片狼藉,破碎的瓷器随处可见,走进阁内,陆幸生才隐约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滚,滚,滚。” 声音落下,又是一声摔瓶声响起。 说起来,吴景略的性格确实不怎么讨人喜欢,否则陆家也不会将这座临水阁单独给他,一自然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二则是迎合其心意。只是,这就苦了陆幸生每日的奔波。 皱着眉,陆幸生向里屋走去,一路上,他指尖轻动,以魂丝将一路的碎片理顺了些,在其有意清理之下,楼阁之中也有了一条可以落脚的路,看来稍后又得叫人来清扫一下了,他这般想到,随后来到了响声最大的那个房间,敲了敲房门之后走了进去。 “吴大师,消消气,身体可是自己的,要是气坏了可就得不偿失了。”陪着笑,陆幸生如此说道。 “谁端来的饭菜,都冷了让我怎么吃?”说完,吴景略将那盛有佳肴的木盒给仍在了地上,怒声说道。 一旁送菜饭的婢女早已吓得跪在了地上,可能是由于碎片溅起的关系,婢女的脸上已经被划出了一道血痕,看着婢女战战兢兢的模样,陆幸生看了其一眼,让她退了下去,随后陆幸生注意到木盒之内冒出的热气,心中笑了笑,这饭菜可不冷,恐怕冷的是自己的心吧? 不过,他也不会将其明说出来,走到一边,打开了屋内的木窗,让昏暗的房间明亮了一些,然后陆幸生站在窗旁问道:“吴大师,这是怎么了?” 窗外吹来的凉风让吴景略冷静了一些,看着窗外明媚的天空,吴景略握响手指,一字一句出声说道:“我……要……他……死。” 至于他是谁,不言而喻。虽叫‘大师’,可这气量却小得可怕啊,陆幸生在心中暗讽了一句,同时提醒道:“那人可是木家的‘客卿’啊。” 看了陆幸生一眼,吴景略嗤笑出声:“那又怎么样?明跟你说,木家的客卿没有数十个也有十几个,难道每一个他们都会在意?等他们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难道陆家还会怕他木家?” 这话说得可不真,至少吴景略在木家的那段时间,他见过的客卿仅有言庆年一位而已,但人到了气头上,什么都说得出来。况且这话说得让陆幸生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说得好听,陆家现在为他出头,到时候木家找的也只会是陆家,他倒好,既出了气又顺了心,但陆家能有什么好处呢? 见得陆幸生的犹豫,吴景略咬了咬牙,考虑一番后出声说道:“你也见到了,那【木牛马】的制作方法就在他那里,如果他死了,那【木牛马】自然归陆家,到时候我愿意在一月之内为陆家制作百具傀儡。” 这个提议就不同先前了,吴景略倒是没说错,他们陆家此时对【木牛马】也有些苦恼,当然解决的方法也是有的,只是麻烦了一些,在这个紧咬关头,他们自然更愿意全力对付叶家,不愿为这点事情分心,如此说来,能一劳永逸也未尝不可。 陆家二代有三人,陆残雨擅筹,陆青云擅谋,而第三人陆幸生一直不为人所知,真算起来,陆幸生的名声或许连陆宁都比不上。但即便如此,在陆家之内,谁见到他不都得恭声喊一句‘三叔’,毕竟,这么多年来,陆家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是他一手在操办。 恰好,在前几日陆家又培养出了一名死士,看来正是时候啊。 于是,点了点头,陆幸生承诺道:“那么,那个少年恐怕时日无多了。” “好,好”,吴景略笑出声来,随后将地上的木盒打开,取出了里面未摔坏的饭菜吃了起来。 “那怎么行,吴大师,我让人去重新带一份来。”站在一旁的陆幸生出声制止道。 “不碍事,浪费了可惜。今天的饭菜不错,好久没吃过那么香的饭菜了。” 看来,在这个时候,吃得香不香其实和饭菜无关。 ………………………………………………………………………………………… 翡翠阁内,已到黄昏,桌上再次摆满了一桌的佳肴。 在黄掌柜的亲自吩咐下,那位掌厨了二十多年的老师傅亲自掌勺,用了一下午的时间烹调出了一桌的菜,至于菜的味道嘛?看那位几乎已经将脸贴在桌上的陆黑牛便可知一二。 看着眼前那人饥不择食的模样,叶广眼中不由露出一抹鄙夷的目光,心中更加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会败在这种人手里。于是乎,叶广自然不屑动筷,应该说,这好大的一桌菜就只有陆黑牛一人在吞咽,还是陆泥巴拉都拉不住的那种。 想来饭菜应该真的很香,陆黑牛动筷如风的模样让晏无心也有了食欲,不过这个时候,还是眼前的事要紧。 或许是真的有些饿了,再或许是被陆黑牛弄得有些馋了,说完之后,陆乞儿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不错,不错,这豆腐竟然有了肉的味道,嚼了两三下后,只听陆乞儿口齿不清地问道:“怎么样?下决心了没有?” “得罪了陆家你们也没什么好下场。”被陆乞儿的这幅模样弄得火大,叶广不客气地说了一句。 “这样才能表明我们的决心嘛。怎么样,难道你们还能指望陆家会先对付翡翠阁?”看来这菜确实不错,陆乞儿动筷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你们为什么要与叶家合作?”这个时候,坐在一旁的叶知秋终于出声。 塞满了一嘴的菜,陆乞儿抬起手摇了摇,随后拼命地将口中的菜咽了下去,“这个嘛,说不定是我心软呢?” “覆巢之下无完卵,过河之后才拆桥对吧?”叶知秋倒是不怎么相信他的心软一说,手指点了点木桌,看了看坐在那里的晏无心,如此说道。 看来,那句‘我若不死,必倾覆叶、陆两家’他也记得。 这个时候,话点明了就很好,放下筷子,陆乞儿抬了抬手,“叶家族长果然高见。” “那还有什么好谈的?我们走。”光头老者出声笑了笑,站了起来。 “老头,你这是很着急啊?”终于,坐在那里的晏无心也出声,不知为何,听到‘老头’两字,叶空狐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不过站了一会后,叶空狐心中的火气还是没有升起来,反而他坐了下来,心中叹了口气后暗自叹道,一痕你有个好孙子啊。 随后,晏无心终于将目光看向了叶知秋,看着少年比以往更加坚定的目光,初见之时‘此子还小’的评价或许已经不再适用。两人目光相对了片刻,谁都没有偏过头,片刻之后,晏无心出声说道:“我说过,必倾覆叶、陆两家,所以,你们叶家只能毁在我手中。” 第一百七十五章 雨幕 这么多年以来,人生教会他一件事,要么忍,要么残忍,对自己残忍对或别人残忍。所以,八岁以后,他便没怎么合过眼,而从半年前开始,他几乎没怎么睡过觉,一直以来,晏无心要么修炼到天亮,要么累得自己晕过去,他是这样过来的,所以他对自己足够残忍。 说完那句话后,晏无心眼神平静,彷佛早知如此一般,陆乞儿眼中都是没什么惊讶,而叶知秋则瞪着眼看了他半晌。没想到话是如此挑明的,重新拿起筷子,陆乞儿循循善诱道:“怎么样?到了这种份上,你还能指望陆家放你们一马?早晚都要死,看着陆家先亡岂不更好?” 这道理比起‘两害取其轻矣’还要不如,就如陆乞儿所说,这更像是饮鸩止渴罢了。但没办法,叶家现在是真的渴,如饥似渴。 闭上眼,叶知秋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一定能帮上我叶家?” 这话出口,叶空狐心中便咯噔了一下,这说明叶知秋已经在考虑这个建议的可行性,刚想要出口拒绝,只见到晏无心摇了摇头,表情甚是无奈,似乎很不愿意这么做但他还是从怀中拿出了块玉牌。 对这玉牌,他很是熟悉,当年刘庭之在的时候,他想要开开眼见还得请示一番,此刻,玉牌落入他手中,于是,他想要说的话便再也没有说出。 就连一旁的叶广也沉默下来。 “好。”叶知秋出声答应。 ………………………………………………………………………………………… 不知过了多久,至少得有一天吧,临安城的天气说变就变,昨天还晴朗的天空今日竟然黑得像被墨洗过一般,要下雨了啊。 站在阁楼之上,晏无心独倚栏杆,一个人在那站着。 从昨日和叶知秋聊过以后,他便一直站在那里,单看背影实在潇洒,但时间看长了以后,陆乞儿有些牙疼,站那么久,脚不酸吗? 不行,别说脚了,只看了那么一会他的眼睛都酸了,于是乎,将手中未嗑完的瓜子摆在一旁,陆乞儿瞪了匆匆跑上楼来的黄掌柜一眼,然后他慢慢走了过去。 “还高兴着呢?”从背影到正面,这落差可不一般,那份孤寂直接被晏无心的傻笑给弄得化为乌有,叹了一口气,陆乞儿出声说道:“都笑了一天了,你不累也别站在这里挡风啊。” 确实,闷热的天气让陆乞儿都感觉有些热了。 “呵呵。”回答他的依旧是傻笑。 “完了,完了。”捂着头,陆乞儿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不过,想起昨日叶知秋临走之时的话语,陆乞儿也明白晏无心为何欣喜,至少他也为晏无心感到高兴。 “倾城她……可能没死。”故意放慢了脚步,叶知秋当时走在最后面将这话说出。 “你怎么知道?”那时候离得不远,陆乞儿能明显感受得到晏无心声音的颤抖。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陆家那边也没有她的消息,在这个时候,没有消息不就是好消息?”叶知秋的手抖了一下,看得出他的心情也不平静,不过他仍然如此说道,“那日以后,据我所知,陆家几乎倾巢而出,但是带回的也只有陆宁的尸体,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人了。” “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些?”将内心平静下来以后,晏无心问道。 “因为过段时间就到清明了,那时候叶家会在祖宗祠堂祭祖”,说到这里,叶知秋顿了顿,然后才出声说道:“顺便决定族长的人选。” 听到这话,即便是一向淡然的陆乞儿心中都闪过一丝惊讶,的确,每年清明对叶家而言都是特别重大的日子。一是祭祖,求得祖宗的保佑,二便是决定叶家的族长。本来看到叶知秋来此,陆乞儿觉得这族长应该非其莫属,但是叶知秋说出的这话无疑在陆乞儿心中划上了问号。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心中虽然有个想法,但是立刻就被陆乞儿否决了,如果让晏无心当族长的话,这无疑是对叶家最好的选择,既能化干戈为玉帛,又能将这位八品偃师捆在叶家,这么想来,这的确像是叶知秋会做出来的事情,只是其中的阻力之大让人难以想象。 况且晏无心会同意吗?陆乞儿摇了摇头,这般想到。 注意到晏无心眼中的神色,叶知秋补充道:“怎么?虽然你母亲被赶出了叶家,但是我为她立了个牌位,你不来祭一下?” “好。”似乎是触动到了晏无心心底最深处的那抹柔软,他点了点头,同意道。 离清明还有段时日,这些事情也暂时不用烦恼,或许现在没有什么事能够冲淡晏无心心中的那份喜悦,叹了口气,陆乞儿拍了拍晏无心的肩膀,随后和黄掌柜一起下了楼。 虽然心中一直这样安慰着自己,但从叶知秋口中亲口说出的消息无疑更让他放心,所以,他当然有理由高兴,他甚至可以激动得彻夜不寐。独自站在这里,他经过了白天,他等过了黑夜,即便此时天空乌黑,但他的心中却是亮的,这便很好。 这应该是极好的,他如此想道,随后向已经灰蒙蒙的天空望去,他知道在昏暗的天空后面有着明媚的阳光,心中信念坚定,他紧握双手,轻声说道:“不管你在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说出这句话后,晏无心摸了摸已经抱怨了很久的肚子,看来自己真的饿了,转过身,他不禁咧了咧嘴,哎呀,腿怎么那么酸?扶着栏杆,他蹒跚着向前走去,好你个个陆乞儿,吃饭也不等我。 饿死我了。 一道闪电划过,随后雷声响起。 突降的暴雨将临安城的沉闷给一洗而空。 在翡翠阁不远处,一名男子从新桥街慢慢走过,随后他来到了这里。站在不断奔跑的人群中,他平凡无奇,甚至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不一会,他的身体就已经彻底被雨水给淋湿,但即便如此,忙着躲雨的众人也没将目光在其身上停留。 一眼望去,男子真的太过平凡了,他就是人群中的一个路人而已。 片刻之后,街道变得冷清起来,而男子继续站在那里,目光落到翡翠阁之上,他死死地盯着翡翠阁三楼的少年。他从小便能看得很远,这几年过去,他看得更加的清楚,包括少年的容貌,包括少年的一举一动。 他静静站在那里,彷佛与雨幕融为一体,背靠着身后的墙,周围的人便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他叫陆,他是陆家人,准确地说他是陆家的死士,所以他没有名字,他只叫陆,壹、贰、叁、肆、伍、陆,陆幸生的陆。 而那印在心中的容貌便是他的目标。 他不知道少年的名字,但他知道少年一定要死,既然陆三叔发了话,那么便如此做就行了。 他叫陆,他静静地等在了这里。 雨下得更大了一些。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临安见我初慕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入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春雨落后,没过几天,便到了惊蛰时节。那日的雷雨过后,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是蛰虫惊而出走矣。 天气转暖,蛰虫出土,同时春笋也破土而出。近日以来,临安城内很多人都会选择日出时分出城寻笋,春日的第一波笋一般都能卖个好价钱。若是之前的翡翠阁,这个时候应该会大量购买春笋,毕竟翡翠阁的那位大厨擅长的一道菜就叫做春笋骨汤,单凭这道菜,这个时节的翡翠阁都是座无虚席,赚钱得很啊。 不过,今时不同以往,今年以来,翡翠阁的黄掌柜对自己的酒楼就不怎么上心,新的菜品没有,连春日馋人的春笋骨汤也不做了,这可平白无故丢了很多回头客。即便如此,也没有人会觉得黄掌柜傻,这生意都做到傀儡之上去了,怎么会傻? 况且说来有趣,在【木马牛】出现于翡翠阁的那日以后,陆家虽然也来来此谈论了一番,但结局似乎是不欢而散,正当黄掌柜以前的那些老对头打算看戏之时,这陆家像是要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于是乎,翡翠阁的【木牛马】继续供不应求,而陆家的生意在这几日起变得惨淡起来,当然,若是与早已如此的叶家相比,两家当真有些难兄难弟的感觉。 也有人说,以陆家家主的性格,对于这些半路分一杯羹的人,陆残雨一向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将其压得起不来。虽然只是道听途说,但这个说法无疑有其可信的一面,至少有叶家这么个先例在,也不会有人头脑发热真去虎口夺食。 或许,那只老虎的獠牙还在,此时只是收了起来而已。对付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还是陆乞儿的那句‘以不变应万变’,因此,这几日来晏无心也轻松了许多。不过,这份轻松更多的是来自与内心吧,心中牵挂的事虽然没有放下,但至少不用再去忧愁,几日以来,凭着这份心态,晏无心的修为也这样稳步前进着。 忙里偷了个闲,静待陆家举措的晏无心也选择来临安城中逛一逛。虽然在临安城中认识自己的人可能不多,但是以防万一,晏无心还是挑了晚些的时候出来。 在城中随便走了一圈,他绕到了当年住过的那个小木屋。木屋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也是,才半年的时间能有什么变化。不过,他记得木屋附近当时是有些人的,这次走来,似乎没见到什么人,也许是搬走了吧,晏无心摇了摇头,如此想到。 随后,他也来到过临水阁,不过他没走过桥,只是在桥的另一侧远望了一下,阁楼外的阶梯依旧是七阶,当年他就是在这里收留的陆乞儿。哎,说收留可能有些过分,要说遇见才能体现得出两人的缘分,想到这,晏无心觉得有些肉麻,于是转身离开了此地。 说实话,半年的时间,岁月还来不及在这座城中留下什么痕迹。不过也许是半年前自己在这里的时间太短,来不及记住些什么吧。这次出来,他来到了很多以前自己都没走过的地方,城还是这么大,但他感觉似乎多了一些大街小巷,虽然有些地方刻意没去,他也走了好长时间。 说出来逛一圈,晏无心也没想到自己真的在这种逛了一圈,额,不对,有些地方没去的话,这半圈至少有吧,毕竟单是城主府、叶府和陆府这三处,就已占了临安很大的地方。 大家族果然是大家族,他心中在这时倒是对这份‘大’有了真正的概念。 只是,来到叶府外的时候,他还是没有选择走进去,下意识地绕开了那个地方,至于陆家,更是连见都没有见到。 ‘呼’,长呼了一口气,晏无心随意地来到了新桥街上,这是会翡翠阁的必经之路,天色已经不早,当时在路上的时候就看到了许多采笋归来的农户,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 轻步踏在新桥街道上,落日的那抹余晖渐渐地从他身上挪走,看着天边的光亮慢慢消失,晏无心身体之上突然感受到了一抹温暖,而由此他的心中也有了一些明悟。侵略如火,但朝阳也如火,哪怕是夕阳也是火。 火光中,也就是在阳光中,带给大地的是生机,刀耕火种不也是如此嘛?而此时,夕阳的余晖离开了大地,夜色还未至之时,余晖所留下的那抹温热还能从脚下感觉得到。 这是温暖。 这才是火。 迈出的脚步顿住,随后他将脚步收回而站在了原地。闭上眼睛,他能清楚地感受得到从脚下传来的那份温暖,甚至是炙热,这瞬间,他气海之处彷佛也被那份炙热给点燃,一抹火花出现在了气海位置。 魂力不由转动起来,温热的感觉从体内澎湃至全身,而气海之处的那抹火光变得越来越明亮。 这一刻,晏无心感觉得到那扇门就在眼前,而他已经迈出了一只脚,于是,气海生火象,火象转行力。 但便在这时,周围的一股寒冷向他而来,如冰锥直刺向自己,那抹寒意让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朝一旁倒去。 ‘唰’的一声,他的外衫被割去了一半,而被他穿在身上的另一半已经结霜。 心中寒意未退,晏无心抬起头来看向眼前之人,那人平凡无奇。 …………………………………………………………………………………… 作为陆家唯一的死士,陆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自从那日来此,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将近十日的时间。这十日以来,每四个时辰他都会休息半柱香的时间,除此之外他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阁楼之上。 翡翠阁有前后两道门,前门迎客不必多说,而后门则是让楼内人出入,后门不比前门那般大,好在前后门几乎是相对的,于是在他刻意搜寻之下也还是找到了这个地方,让他能同时兼顾前后两侧。 于是,他所用做的只有等待而已。 既然叫陆幸生为三叔,那么陆的年龄其实上并不大,只不过在数十人中脱颖而出太耗心血,这让他有些显老。不过这样也好,用三叔的话来说,老一点让他更加平凡,那时他还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懂了,仔细想想,确实挺好。 在这里了近十日的时间,不只是没人注意他或者是什么原因,竟然没有一个人和他说过话,这样也好,落得清静。先前在身后的这家店中点了碗面吃,那个时候还早,据他观察所了解,在那个时候自己的目标是不可能出翡翠阁的,所以他选择在那个时间将肚子填饱。 每隔两天他会吃一顿,吃的是面,虽然没什么味道,但胜在快而且还饱,准确的说是半饱,这样便很好。 好在他喜欢吃面,因为他觉得每次吃面的时候都会有好事发生,上次自己多吃了一块肉,而这次肉虽然没了,但让他等到了自己的猎物。 那人终于走出翡翠阁了,还是三叔说得有道理,只要等待,时机总会来的。 他跟了上去,在城中走了半圈,似乎都么什么好的时间。不知为何,他感觉那个人警惕得可怕,不管在什么时候,神识到覆盖着周围,所以他一直没有动手。 直到先前,他看到了那个少年停下了脚步。 说实话,这不是他最好的机会,毕竟在新桥街内动手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他原本想,不行的话就放弃,机会还是会有的,但是他却感受到了一抹炙热,那份炙热源自于火,即便他站在少年十米开外,他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得到那抹热。 因此,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他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气海生火象,一步入太微,那名少年正在踏入太微。机会总会有的,但是他觉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机会,所以,伴随着体内魂力的运转,傀儡和他一起向前而去。 傀儡名【冷】,和他一样,都是单名,冷是冷意的冷,而这也是他的魂阵。 青灰色的傀儡指尖有水凝结,而后水化为冰。 冰无声,脚步无息,他带着傀儡向前刺去。 他叫陆,陆家的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夜空下的冰与火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躲开了那记由水而凝成的冰锥,寒意从破碎的外衫处蔓延开来。 站起身,抖碎了那粘在衣上的冰霜,晏无心看着眼前这不曾见过之人,出声问道:“你是谁?” 似乎有些意外,对方在那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做出反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那人也没有出声。 今日惊蛰,很多店面关门都很早,况且此时已经近夜,在有着宵禁传统的临安城中,街道上本就没什么人,而这番沉默让新桥街彻底安静下来。 见来人默不作声,晏无心也没有再问下去。先前他所感受的那抹寒意可不仅仅是来自于傀儡手中的冰锥,更主要的是源于对方心中的杀意。这抹凛冽刺骨的寒意让他清楚的明白,对方想要的是自己的性命,如此一来,的确没什么好说的。 入夜的冷风吹佛,呼啸声轻轻响起。 随后,两人同时而动,先前掠去。 【倾城】现于晏无心身前,在这样的冷夜中,火光亮起,随后冰与火便在夜空下相遇,如同一朵红蓝色的花朵在此时静静地绽放。 对于陆而言,能成为陆家唯一的一名死士,他所需走过的是一条充满鲜血的道路。要从十九人中脱颖而出,他所做到的可不仅仅是优秀而已,而除此之外如何能证明你比其他的十八人强?很简单,只要保证最后活着的是你就行。 所谓死士,自然唯一,如果活下来的人有两位的话,只能说明有一人的杀意还不够,陆家需要的可不是这样的死士。所以他便是陆家唯一的死士,而经历过那么多次的厮杀之后,他仍然活了下来,说明他杀意很足。 这份充足到了连陆幸生都不敢小觑的地步,能够让太微境都另眼相看,说明他已经在神游境做到了极致,甚至于已经超过了神游所能做到的极致。 因为他不怕死,所以他才一直没死。 而杀意即是晏无心所感受到的寒意,这才是真正的冷,彻骨冰冷。 【冷】手中的冰锥与【倾城】掌中的火剑相错而过,冰锥在傀儡手中慢慢融化,水滴滴落在地。滴答声响起的瞬间,那道身影连同【傀儡】一起消失在了街道之上。 一击不中,那人便彻底不见了身影。 只不过,身边的寒意虽然淡了不少,可是心中的寒意却仍未退去。指尖的魂丝依旧与【倾城】相连,甚至于在【倾城】的手臂之上,魂丝与伴丝已将傀儡的各处关节覆盖。 指尖轻点,带着魂丝微移,【倾城】的手腕灵活地控制着手中的火剑,提防着四周。神识已经扩散开去,但让晏无心惊讶的确实在周围的街道上,他其实没有感知到什么。 疑惑的神色一闪而过,便在这时,那道身影已经在晏无心的身后突然掠出,【冷】手中的冰锥比之先前已经长了不少。才感知到傀儡位置的瞬间,那刺骨的寒意已经从自己的背后传来,冷,真冷。 冰锥已至晏无心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晏无心指尖的魂丝飞速颤动,【倾城】的手臂呈现出诡异的弯曲,似是从身前来到了身后,而晏无心也来不及转过身,凭借着神识中所感知到的冰锥位置,他挥手而御傀儡挥剑,火红色的长剑由身前而来,挡在了冰锥之前。 冰锥虽没有再进一步,但却让抵得火剑后退了几分,顿时一股焦臭味传来,随后晏无心所穿的单薄外衫被点燃,着起火来。 体内魂力运转而出,借着中级、中府两处窍穴的吐息,【倾城】发力将冰锥推出,而晏无心也借机转过身,将着火地外衫扔到了地上。 薄衣在夜空下慢慢地燃烧成灰,而衣服上的火光也渐渐地淡去。 在光芒消失的一瞬,晏无心注意到身前不远处那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突然动了,人影终于来到了月光之下,即便先前已经见过不止一面,但这次看去,晏无心仍旧记不起此人的模样,看来的确是太过平凡。 不过,陆需要的便是这种平凡,就如他喜欢穿黑色的衣服一般,这样能让自己藏于黑暗之中,作为一名猎手,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在最恰当的时机给于猎物最致命的一击。 比如说,现在便是最恰当的时机。 眼见晏无心终于被逼退到了先前冰锥所化的那滩水上,他和他的【冷】同时向前,傀儡手中的冰锥改刺为划,用最朴实的方式击打而去。 不出所料,面对火剑,【冷】手中的冰锥被斩为两截,破碎声响起,冰锥掉落在青砖之上。但看着那刺入青砖的冰锥,晏无心心中闪过了一丝不妙,随后他在那人的嘴角看到了一抹笑容。 没有任何犹豫,带着【倾城】,他准备向后退去。但当他的脚尖轻踏地面之时,一股寒冷将脚缠绕,而他的脚也被冻在了地面之上。 原来,那半截落在地上的冰锥瞬间化开,如同冬日清晨树叶上的霜一般,洁白色的霜在那滩水上蔓延开来,眨眼之间,地上的水便结了冰。 魂阵:冰寒。 这一下,陆体内的魂力几乎已经耗了大半,不过还好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借着皎洁的月光,近看之下,陆也难得有机会看清了少年的容貌,与远望不同,少年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年轻一些,脸庞还让人感觉到有些只能,看来年岁真的不大。隐约间,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说起来,那是他很多年以前认识的人了。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自己竟然走了神,或许这几日下来,真的是有些累了吧。 好在已经结束了。 【冷】将手中残余的冰锥仍了出去,在他有意的控制下,冰锥砸到了晏无心的身上,冰锥散开,化成了雪花模样,然后寒冷更实在的从身上传来。 而后另一道冰锥又被傀儡握在了手中,锋利的冰锥在月光下闪着银光。银光一闪而过,【冷】握着冰锥向前而去,傀儡在青砖之上的冰面如同滑行一般,才出手,那道冰锥便来到了晏无心身前。 急刺而来,带起的凉风将晏无心额头前的发丝吹得有些乱,冰锥所指,正是雪花所在的位置。而雪花之下,便是最为致命的地方。 眨眼间,陆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得到淡青色布衣之下所绽开的鲜血,但是鲜红并没有如期而至,而他也没有闻到那股熟悉的腥味。 银光戛然而止,红蓝色的光芒再次绽放。 比夜色更清,比街道更静,比雪花更轻。 红蓝色光芒的一头是瞬间化为碎片的冰渣,而另一头则是一闪而过的光芒,说起来,借由冰面而产生的力度已经够强,但这不够大,至少不能抵挡住袖藏的力道。 若说后发制人,这应该也是最好的时机,不过这是对晏无心而言。 于是,冰渣子落下,发出比滴水更响的声音。而看着那几乎一闪而过的红光,陆揉了揉头,果然麻烦,今天应该多吃一碗面的,他如此想到。 但还好。 控制着傀儡,陆的脚步也踏到了冰面之上,随后【冷】将手掌落下,如清风轻抚一般,来到了冰面之上。 顿时,冰锥从地面升起。 魂阵:寒地。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夜色中的生与死 翡翠阁内,灯火辉煌。 对于从就有些怕黑的陆乞儿而言,通亮的楼阁无疑让他很安心。而一个人坐在这样的房间内,无疑很容易胡思乱想,坐得久了,他也慢慢地想起了一些事来。 “陆爷,陆爷,你晏爷怎么还不回来呢?” 思绪突然被一声腻得让人发慌的声音给打断,将手中正在嗑的瓜子扔了扔了几颗出去,然后颇为不爽地出声道:“没看见我在想事嘛?我难得发一次呆,就怎么让你给搅乱了。” “哦,对,对,对。是我的不是,陆爷在想些什么呢?” 立马头哈腰的黄掌柜让人很难生起气来,叹了一口气,继续嗑起手中的瓜子,“让你别一天爷来爷去的,你一个堂堂掌柜,至于这样嘛?” “哎哟,这个改不了,改不了。” 陆乞儿对这块肥肉还真是颇感无奈,用手依托着头,打了个哈欠后问道:“想不想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会出手帮你?” “难道是陆爷觉得在下前途无限?” 陆乞儿差被口中的瓜子给卡到,狠狠地瞪了黄掌柜一眼,嘴角抽了抽而后道:“你有什么前途?没想到你还真是自信得可以啊。” “哈啊哈,陆爷过奖了。” “我那是在夸你吗?”撇过头,不知想起了什么,陆乞儿脸上的微起的笑容也消失不见,看着窗外的夜色,他声音有些低沉地道:“我刚才想起了一个人,当年多亏了他一直在帮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跟你讲,当时我出手帮你就是因为听你是酒楼的掌柜,否则我才懒得理你。” “是,是,不知陆爷的这位故人在哪?我应该亲自答谢一下。” “哎,好久没见,估计他也认不出我了吧。”很难见到如此神色的陆乞儿,似是有些忧愁,而声音也有些感慨,“不过到时候你请他在你的翡翠阁大吃一顿就行了,他应该会很高兴的。” “那简单……” 想起往事,陆乞儿的神情也≤★≤★≤★≤★,没了先前的眉飞色舞,看着陆乞儿有些落寞的样子,黄掌柜也没有再出声,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向外看了很久,今夜的夜色不错,收回目光,陆乞儿长呼了一口气,“是啊,无心怎么还没回来?” …………………………………………………………………………………… 魂阵:寒地。 冰面上有冰锥突起于地,此为寒,谓之寒地。 升起的冰锥不断突刺而起,锋利的锥尖在月光下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光芒之中的白色冰尖无疑是那最好的夺命利器。 冰锥在冰面上拔地而起,起势带起了微微风声,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冰锥,晏无心不再试图将脚从冰面下移出,体内魂力运转,随着指尖的快速颤动,魂丝也控制着傀儡动了起来。 低下身,【倾城】的手掌紧贴在了冰面之下,随后晏无心的魂丝尽数来到了傀儡的右臂之上,下一瞬间,魂力随着魂丝运转至此,蓝光映着红光亮起,而在【倾城】的手臂之下,只见一层白雾覆盖于冰面之上,白雾之下,是渐渐融化的冰。 即便雾起,但是冰锥起势不止,这样下去,当冰锥贯穿【倾城】之后,那么自己也别想从这离开了。于是,咬了咬牙,一边控制着【倾城】将手紧贴与地面,另一侧,他的左手亦有魂丝现于【倾城】左腕。 瞬间,魂丝缠绕其间,而后一心二用,体内的魂力如江流分流般分开,随着魂丝来到了【倾城】的左掌。 两窍若愚,他自然可以分心而御,只不过像这般同时控制两个极其复杂的魂阵,这还是第一次。 魂阵:转火。 【倾城】的左掌打开之后又紧紧握住,手掌之中,将地面上的白雾吸入其中,随后一丝火苗在其掌中跃动,火苗升起,孕势而化为火球。 而后左掌下压而出,火球彷佛挣脱了束缚,瞬间变大。在冰面之上的热气影响下,火球更是如鱼得水,爆裂开来。 只见那升起的冰锥即刻化为乌有。 看着眼前那遮盖住冰面的白雾,陆的心中闪过一丝惊讶,与同境之人相比,他的优势无疑是几重通过生死相搏而累积的魂力,但是在他看来,同为神游境,对方的魂力似乎比自己更多。 神色不变,或者还来不及惊讶,白雾便沿着水迹向自己而来。这一次,他与自己的傀儡紧贴在了一起,指尖的魂丝尽可能地接近了【冷】,“老朋友,再帮我一次。” 他还有最后一搏之力,运转体内残存的魂力,下一刻,傀儡与他一同出手,几乎是前跌而去,借着这势头,【冷】以更快的速度将冰锥化在手中,冰锥磨成针,一根手指长短的冰阵捏在了傀儡手中。 透过白雾,一道人影出现在眼前,这一刻,凭着多年以来的直觉,他控制着【冷】将冰针打出,几乎瞬间,冰锥便去到了那人身前,来不及闪躲,陆见到了那人微动的身体,随后透骨声轻响,但那道人影也向他而来。 不可能,冰针都透过那个位置了,他怎么还能活着。跌倒在地,陆的心中闪过的是这样的念头,随后他看见了少年右侧微红的孔。 “竟然背对着自己吗?实则虚之啊。”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对方竟以这样的方式躲过了致命一击,运气真好啊。随后火球毫无意外地击中了躺在地上的他,以及身前的【冷】。 生命在这一刻消逝,看着眼前那即将把自己吞灭的火焰,他的心中倒是多了一丝的解脱。或许,世间最遗憾的事情莫过于生命在最美的时刻凋谢,可这是对他人而言,而他自己则不会感到遗憾,他的生命早已绽放过了,到如今,也到了该凋谢的时候了吧。 陆这般想到。 死士死士,不死怎么能称为士呢?因此,对于死亡,他心中早有准备,每次从陆家出来的时候,那都可能是自己的最后一天,而自己也就这么过来了。实在的,上天让自己过了那么多最后一天,已经待自己不薄了。 终于,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其实,他睡得少只是因为他睡不着,每次闭眼都能看见那十八个的人面容浮现眼前,那才是真正挥之不去的噩梦。而他吃得少也只是因为吃不下,每次拿起筷子,他看到的只是那沾满鲜血的双手,他很爱干净,但怎么也洗不干净自己手上的鲜血。 不过,或许这是由于自己太敏感的缘故了吧?记得就有人对自己过,十二岁的他就像二十岁一般,而现在自己现在已经二十岁了,也难怪别人会觉得自己很老,笑了笑,他不由想到那个对自己出这些话的人。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又想起了那个当年和自己在一起的少年。那时,两人年少,还无忧无虑,被送到这里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已,记得那人过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陆家,没想到,还真的被他给走了。 现在想想,走了也不错。 那时如果能离开的话,自己就不用在接下来的那么多年内将自己身边熟悉的人一个一个地送走,而自己的手也不会沾上那么多的血。也许,自己也能真正睡个好觉了,真正的吃上一顿饭,最好的话还能晒一下太阳,这就很不错了。 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但想到这些,他的嘴角还是流露出了一抹笑容,随后,眼前红光袭来,烈火将他吞噬。 夜色下,他倒在地上,感受着自己身上燃起的炙热,他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在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了什么是温暖,而他也找到了多年以前心中的那种感觉,记忆再次浮现。 “冷,你有什么梦想吗?” “我……我想去城中最好的酒楼吃一顿。” “啊,我还以为你只喜欢吃面呢?这个好办,我想想,那我以后包下整个酒楼让你吃一顿。” “那敢情好,不枉我一直照顾你。” “那是。” “……” “冷,我想离开这里了。” “陆家不会轻易让你离开的。” “我不管,我要去找我的娘亲,我好久没见到她了,我好想她,你帮我离开这,好不好?” “好。” “嘻嘻,我就知道,冷最好了,我以后一定会来接你的,你要等我。” “……“ 阿良,他在心中轻声念道。 对不起,还是没能等到你回来接我。 第一百八十章 熄灭的火光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两人交手的时间没有多长,并且交锋于无声之间,所以,在爆裂声响起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 或许,有一两个好奇的人从屋中探出头来查看一番,但地处新桥街街尾,这番好奇也只能看到远处燃起的火焰,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能也几乎没人清楚。 当然,地上的青砖被火焰灼黑,这件事也许会在明日引起小小的轰动,惊讶也可能会有,但惊讶最多也只是持续过几天而已。或许,考虑到最后那不小的爆裂之声,再联想到地上漆黑的青砖,一些故事会在临安城中传开,但故事的内容恐怕都不会太靠谱,仅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然后再过几日,这个不寻常的夜晚就会被人遗忘,至于这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估计也不会再有人想去了解。对于晏无心而言,他不知道眼前想要置自己于死地之人究竟是何人,而对于知道此人真实身份的陆家而言,他们也不会再提起此人。 就如此刻,在临水阁中。 远处的爆裂声还是传入了陆幸生的耳中,听着那道声音,他知道陆终于动了手,但是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也过去了,和他一起等待的吴景略都露出了一抹不耐烦的神情,而他也有些等得倦了。 久久没有消息,看来失败了啊,陆幸生也隐约猜到了结果。 “怎么,没有成功?”注意到陆幸生站起身来,吴景略斜瞥一眼,出声问道。 “以陆的实力,一刻钟应该已经是极限了。”吴景略如此说道。 “那还让我等那么久?等了十天了,以为能等到什么好消息,真是浪费我时间,你们陆家的死士就这点实力?真是……”十日的等待,也将吴景略的耐心耗尽,本以为今夜能让他高兴一番,但没想到等来的只是更大的烦闷。 他真的很烦,以至于丝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句,“废物。” 本以为这次的死士会给自己一点惊喜,可是没想到还是如此。根据名字就知道,自从陆幸生接管陆家的这一块以来,陆家就培养出了五个死士,加上这个便是六个。第一个死得有些憋屈,而其他四个都是或大或小以不同程度打击了叶家,到了这第六个,吸取了以往经验的陆幸生可花了不小的气力,但结果居然是这样,真让他有种一切努力向东流的感觉。 “真是废物。”他也这样说了一句。 到了这个份上,陆幸生也没有别的什么精力来打探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摆在那里,发生什么都不重要,至于那名死士,死了就死了,自己陆家养他那么多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真是废物,他在心中又骂了一句,然后寻思着明天去哪找几个孤儿什么的,下一批死士又可以着手培养了。 这次叫什么名字呢? 就叫柒吧。 …………………………………………………………………………………… 说实话,当晏无心再次回到翡翠阁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上弦月高挂夜空,淡淡的月光映着大地。 翡翠阁楼内,几丝银白色的月光照了进来,在比月光更加明亮的楼阁之内,陆乞儿已经在那等候多时了。 看到晏无心走了进了,本想调侃几句的陆乞儿突然皱起了眉头,向楼下喊了一句‘黄胖子’,然后立刻走了过来将晏无心扶住。 恰好,接住了向前倒下的晏无心。 “怎么回事,出去逛一圈能逛成这样?” “托你的福,真被你说中了。”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晏无心喘着气说了一句,说起来,自己刚出翡翠阁的时候,陆乞儿说了一句,“你可别死在路上。” 没想到,差点让他给说中了,真是乌鸦嘴。 “有人想要杀你?”听到晏无心这么说,陆乞儿也想到了事情的大概,“难道是陆家?” 心中有些猜测,不过在这时他倒没有细想下去,看着晏无心胸前渐渐扩大的那抹血红,他再用力喊了一句,“死胖子,平时让你少吃点,现在需要你的时候来得这么慢。” “到了,到了,陆爷,我在这呢。”上气不接下气,黄掌柜终于跑到了楼上来,平时走着还不觉得,现在跑起来,感觉这楼梯多了一点。 “赶紧,城内最好的大夫是谁,你把他请来。” 才上到楼,黄掌柜便听到他的陆爷来了这么一句,一时间,他的脸几乎都皱在一起了,才上楼,难道又要下楼,他娘咧,这是胖子能干的事情吗? “算了,算了,等你请来,天都亮了,给你留点下楼的力气,你让陆泥巴去请吧,告诉他无心受伤了。” “晏爷!?”这一下,黄展柜才注意到倒在那里的晏无心,当下也不在磨蹭,二话不说便下了楼,两步当做三步走,像球一般地滚了下去。 感觉陆乞儿有些小题大做,晏无心轻咳了一声,说了一句:“不用那么麻烦,我应该没事的。” “没事,我从你的前胸都已经可以看到后背了,这还没事?这里有个洞咦”,惊呼了一句,陆乞儿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不过这个洞,洞口平滑,看样子是利器所致,但又没流多少血,啧啧,这是怎么做到的?” 看样子这家伙还真不担心了,晏无心差点被陆乞儿的这番话弄得晕了过去,现在他还感觉不错,但再和这个家伙聊两句,本来没事的自己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不过,看着眼前此人好奇的目光,晏无心虚弱地来了一句:“是冰针,行了吧?还有顺便问一句,你现在是想把手指伸进去吗?” “误会,哈哈,误会,我只是想帮你止血来的。” “不是没流血吗?” “那是刚才。” 然后,一阵晕眩感袭来,晏无心也就晕了过去。 注意到晏无心慢慢昏了过去,陆乞儿探了探他的鼻息,气息虽然微弱,还是连续不断,看来问题应该不大,于是,将其抱到了榻上,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随后,陆乞儿伸出手,将手指放到了伤口之上,一丝温润的魂力便从他的体内运转至此。 做完这一切后,陆乞儿的神色也认真起来,将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随后慢慢地想到,与无心有过节的,不是叶家就是陆家,那日的拜访以后,叶家应该不会冒然出手,除非有些人暗自动手,有叶知秋在,这个可能性不大。那么就是陆家了,难道是因为与吴景略的那番争斗,那人气量不行,这倒有可能,莫非是陆家的死士? 来回走了几步,整件事情可能的起因就被他理顺在脑海之中,只不过想到死士之时,陆乞儿的脚步顿了顿,“今天一直有些心绪不宁,难道就是因为要发生这种事?只是为什么我的心感觉那么不安呢,难道无心还受了什么伤?” 有些不放心,再探了一番晏无心的鼻息,比先前更加有力了一些,虽然受了伤,看来问题真的不大,休息几天应该就好了,收回手,感受着窗外吹来的冷风,他走过去将窗户关小了一些。 而这时,他看到了街尾那道缓缓熄灭的火光,有些莫名其妙,大晚上的还有人在烤火不成?耸了耸肩,他将窗户合了起来,不经意间,他向陆家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想到这一天的不安,他的手顿了顿。 阿冷,等着我,我马上就可以去接你了,他发誓般地说道。 最后,他将窗户关上,而窗外的火光也在这时彻底地熄灭。 夜还很漫长。 第一百八十一章 开端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冰针透体而出,这样的伤势其实并不算重,一开始晏无心是这么觉得的,但他没想到自己还是躺了三四天,可能是当时魂力耗尽再加上冰针寒气入体的原因,这次受伤还让他染上了风寒,一来二去,哪怕是临安城济世堂的张大夫也觉得有些棘手。 没办法,哪怕身为魂师,但魂力此时只是起着一个辅助治疗的效果,温养身体可以,想要让这种伤势痊愈,恐怕就有些痴人说梦了。于是乎,在黄掌柜的唠叨之下,这张大夫也不敢怠慢,行医数十年的一些偏方都用了出来,什么生肌活血,什么祛寒养身的古方都有一大堆。知道晏无心脸上恢复了血色,这张大夫才放心离去,毕竟收了黄掌柜不少的钱,他可不敢一疏忽砸了自己济世堂的名声。 只不过,离去之前,他依旧嘱咐了一句,药不能停。这下可好,躺了一两天之后,晏无心依旧不能起来,继续喝了两三天的药,那种日子可真是煎熬,并且你还不得不喝。或许清楚晏无心的性格,陆乞儿特别留下了陆黑牛来照顾他,说实话,陆黑牛看起来粗犷,但说起其细心程度,这可是让陆乞儿都感到惊讶的,所以,这几日里,他也细心地按时将药端来。 一天三次,想少也少不了,有时还有夜宵,不用多想,依旧是药。这么几天过去后,再次睁开眼,晏无心首先闻到的便是满屋的药味,于是,在今天,哪怕陆黑牛强烈反对,他还是下床来到了翡翠阁的院内,透一透气。 药到病除,这话说了那么长时间,自然有其道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药起的作用,但那么多药喝了下去,他的身体果真好了许多,至少那晚的无力感已经不在。最主要的是,身体也没那么虚弱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清新的口气吸入体内,身体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了下来,看来还是应该多走走,他感觉这么多天以来,今天是最舒服的了。眼见陆黑牛连忙赶了过来,他抬手挥了挥手,告诉其并不碍事,随后,他的手指微动,指尖的魂丝也随之而现,几片新发的绿叶缓缓地随风而落,被其控于指尖。 不随风动,而随指动,绿叶在空中翩翩起舞。 下一刻,体内魂力也慢慢运转而出,身体原先的不适感在此时慢慢消退,随之魂力的流转,他指尖的魂丝瞬间达到六根之数,六片叶子尽控于其指尖。 指尖颤动,在微不可察的瞬间,他指尖处伴丝突现,眨眼之间,六片绿叶便化为数十片,若是细数,可以知道,叶片应有三十六之数,因为晏无心体内无处窍穴流转,江流不息,川流不止,六根魂丝再加每根之上的五根伴丝,这便是他的极限。 叶片虽然碎开,但是却仍然没落地,这一次,晏无心明显能够感受得到与以往不同的轻松。片刻过后,在其魂丝的粘着之下,那些细小的叶片竟然燃烧起来,随后化为飞灰。 “行力?”一旁的陆黑牛眼中精光一闪,出声问道。 转过身,晏无心耸了耸肩,然后无奈地笑了笑,“可惜还差一步啊。” 那天夜里,他的那番顿悟实属难得,甚至在那个时候,如果再给他一些时间,他真的能够踏出哪一步,达到太微境。可惜没那么多如果,突来的杀意打断了他的顿悟,于是乎他的那一步也没能够迈出。 如此想来,确实有些可惜,也难怪他会感到那么无奈。顿悟顿悟,要的便是那种时机,时机过了,即便他再怎么回想,也很难回到当时的状态了,几日下来,他当然也尝试过许多次,不过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不过,那番顿悟也不是没有任何帮助,至少那‘只差一步’可不是说着玩的,一步便是一步,因此,他的气海之内甚至能够感受到一丝火气,虽然还没化为火象行力,但也不是没有任何作用。 至少先前叶片的燃烧便是这丝火气的效果。 “可惜啊。”指尖的魂丝消散,晏无心再次感叹了一句。 “哟,起来了呀,看来临安城第一大夫这名号不是白给的。”一道轻笑之声从其身后传来,而后晏无心见到了一脸笑容的陆乞儿。 “托你的福,差点就醒不过来了。”看着其幸灾乐祸的模样,晏无心撇了撇嘴,不客气地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陆乞儿脸上的笑容果然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尴尬的神色,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这几日的时间里,最开始的时候是陆乞儿亲自为晏无心熬药,但是关心则乱,本来就没熬过药的陆乞儿最后端来的一碗黑疙瘩,那时候晏无心还没醒来,要不是当时黄掌柜看着药不对,最后好说歹说让陆乞儿放弃了喂药的念头,晏无心恐怕还真醒不过来了。 后来,那碗药据说被端去放在了角落里,第二天,角落多了几只死老鼠。 醒来之后,陆泥巴在闲来无聊的时候说漏了嘴,将这件事告诉了晏无心,知道这件事以后,本来喝药都是一口闷的他改为了浅尝辄止,那速度比起品茶还要慢上几分,不过好歹他活了下来,这可是幸事。 此时提起,晏无心自然要回上一句,说上一番的,看起来,这效果嘛确实不错,至少让陆乞儿噎在了那里。 “我那是为你好,你还不领情”,被陆乞儿一句话带过,然后陆乞儿摆弄了一番自己手中的账册,出声说道:“怎么样,可以动了吧?!” “差不多了。”这一次,两人倒没有再次斗嘴,而是说起正事来。 “那接下来就得看你的咯。”收起手中的账册,陆乞儿这么说了一句。 “躺了那么几天,也该活动活动了。” …………………………………………………………………………………… 说起来,临安城内这几天可不太平静。 先前【木牛马】的风波还没散去,这翡翠阁又来搅了一波。几日以后,这供不应求的【木牛马】在叶家的几处店内也摆了出来,价格嘛,竟然和翡翠阁一样,明眼人都知道,这可不是偶然。 最大的可能恐怕就是这叶家和翡翠阁联手了。 但这不是在找死嘛,现在的局势,明摆着叶家那就是砧板上的肉,在这种陆家为刀俎的情况下,谁摊上了这滩浑水,谁就是去送肉的吗。一开始,大家都觉得翡翠阁胆子大,敢在刀口上舔血,现在嘛,就是在往刀口上撞了。 不过,真要说起来,翡翠阁这几日还真让陆家头痛了一番,至少几日来,陆家大宅的灯火就没有熄过,看来很多人都彻夜不眠。但事实摆在那里,陆家的实力不容小觑,这样下去,很多人都已经不再关心翡翠阁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只在乎一个问题,翡翠阁还能存在多长时间。 但有趣的是,或许是担心以后再也吃不到翡翠阁的一些野味珍馐,这几日来,酒楼的生意反而好了许多,这让黄掌柜乐得笑不拢嘴,当然,黄掌柜也被陆乞儿说了一句‘没出息’,那等情形,想来实在有趣。 时间便这样一日一日的过去,陆家也终于觉得亲自操刀。 而事情便是在第六日开始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清心】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距离清明还有几日,但在临安城内,清明时节的气氛已然到来,不说其他,单是城内随处可见的祭祀用品便可说明一切。 说起来,由于偃师的关系,在神州大地之上还是有很多精通手工技艺之人,不能在傀儡上有所成就,他们也另辟蹊径,最明显的便是这段时间所见的各种祭品。 在白事一条街的北前街上,各种祭品层出不穷,最简单的自然是纸人,而后便是一些纸房子,不过说起这纸房子,可大有讲究,一屋是基本,两层是气派,而三层求的便是阔气,当然价格也依次不同,从几分钱都几两银子,甚至有些纸房子上已经刷上了金粉,奢华显露无疑。 也只有在这种时节,北前街才会有着如此热闹的气息。与平时的零星几人不同,此刻街上人来人往,大都已经开始准备着清明的事情。说起来,也因为此乃白事一条街的原因,商家一般都不会在这里做生意,一是不吉利,二嘛便是担心赚来的钱不干净,用着有些心慌。所以,渐渐的这条街也有了一个名字,‘鬼街’。 ‘平时无人,清明拥堵’便是对这条街最好的形容,也难怪人们会起这么一个名字,想来还真有些名副其实。不过,在这种时候,也有反其道而行的人,而黄掌柜便是其中的一位。 在不久之前,这位黄掌柜便在此买了一间店铺,算来时间应该有半年之久了吧,所以在那个时候,店铺的老板也没有丝毫犹豫,一口价便将这店铺卖了出去,生怕对方改变主意。这黄掌柜也是位爽快的人,价钱到位,立刻就出了些银子将铺面盘了下来,至于店中的那些纸人或是纸房子,他当天就烧了,装修了一番之后,这铺面便闲置下来,直到今日。 骄阳才东升不久,阳光中还未有暖意,这被称为‘知路坊’的店铺就已经开了门,说起来,今日应是店铺的开店之日,但在这种日子里,庆祝什么的就太不吉利了,所以,哪怕是‘知路坊’的这块牌子上,也没有挂任何的红彩,不图喜庆,只求平安。 而借得街上的热闹,这‘知路坊’也赚来了一些注意,毕竟在这样的日子里开店,谁都会好奇不是?因此,也就凭着这份好奇,在清明节前后热闹无比的北前街上,‘知路坊’摆出了一具具傀儡。 傀儡说不上亮眼,单论外观,比这些傀儡好看的多了去了,先不说正在势头的陆家,仅是叶家中随便拿出一具放在墙角的傀儡,都比这个更加吸引人。但即便如此,此刻在知路坊外还是站满了人,比起傀儡的外观,魂师更在乎的确实傀儡的品质,而这也是【清心】能够摆放在此的原因。 清心便是傀儡的名字,说起来,这个名字才起的时候,被陆乞儿嘲笑了许久,不说名字的俗气,单是名字的意义就让陆乞儿有些受不了,心嘛自然指的的无心,而这清则是代指。不过,恶心归恶心,毕竟是出自晏无心之手,陆乞儿也只能认了这个名字,这便是【清心】,八品上阶傀儡。 很多时候,傀儡的品质并不能决定一切,正如傀儡的品阶并非由其材质所决定一般,傀儡要能成为八品,傀儡之上首要的便是拥有八阶魂阵,这是基本,除此之外,材质优良才能称之为上。 所以,所谓上阶并不容易。当然,是不是八品,能不能达到上阶并不由商家说了算,商家所卖的傀儡能有什么品质一般会请人来鉴定,这样的人在每座城中应该都有,在临安城中也不例外。 算起来,陈有之应该是临安城中比较权威的一位鉴儡师,出自城主府已年过半百的他已经鉴定过上千具傀儡,哪怕是陆家的那具八品傀儡,也是出自他的手中。凭着那句‘八品之中,实属难道’的评语,陆家才能在在此之后稳压叶家一头,走上了他们的崛起之路。 这不奇怪,两家之中能够独制八品傀儡的那家自然更有实力,但是从今早起,这种临安之陆的局势便面临着被打破的风险。 此时,骄阳缓缓升起,日晒三竿的时候,从北前街的街头终于等来了那辆驶来的马车。辇车为单马辇,与陆家的双马辇相比,这车快在速度,马为傀儡中善短行的【黑马】,踏步平稳,稳而快是其优点所在,因此这种辇车也适合在城中使用。 辇车上所刻的翡翠图案便说明了车主的身份,驾车的为两人,一人瘦得像猴,一人壮得如牛,鲜明的对比让人不禁多留意了几眼,当然一些有实力的看客便会发现,驾车两人可不是什么没身份下人,其中一人甚至似乎有了太微境的修为。 这可真是……浪费啊。 不少人如此想到,太微境可不是南市所卖的大白菜,所处可见,这太微境的修为比起陆、叶两家家主都毫不逊色,这等修为不论去到哪里都应该奉为上宾,哪有替他人驾车的道理,但翡翠阁还真就这样干了。 不过,若非如此,以翡翠阁这么名不见经传的酒楼也很难请到陈有之大师,说起来,这陈有之早先也是一名偃师,身在城主府可为城主府尽了不少力,以至于到现在,哪怕是城主见了他都会行上一礼。由于上了年纪又患重病的关系,这陈大师在很久之前便没有再制作傀儡,但声名摆在那里,他去鉴定一下傀儡也没人会说什么,甚至于在临安城中,傀儡的品质好不好,他说了才真正有用。 为此,当年陆家可是花了大代价才请他出手一次,图的便是一个说法,一个让叶家心服口服,一个让临安城惊讶的说法。这一次,看来翡翠阁也想这么做。 只是,翡翠阁可没花什么大的代价,仅仅让太微境的陆黑牛出马,便给足了对方面子,这陈有之也不矫情,看见对方的诚意,他也乘这辆辇车出了城主府,来到了北前街。 街道有些拥挤,但是辇车前行之下,人海还是让出了一条路。 缓缓前行的辇车终于来到了知路坊前,驾车之人先下了车,亲自扶陈有之下来,这番做派可是给足了其面子,而陈有之当然也乐于如此,这么多年来还有人记得他,这已让他欣慰,更别说对方还给足诚意。不过,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来此也是想亲自见识一番八品上阶的傀儡。 而且这傀儡还并非出自叶家,也非出自陆家,竟然出自一个连他都没听说过的翡翠阁,这可是在有趣,不论事情结果如何,今日都注定是意义非凡的一日,请他来也在理。 身体不算老,但饱受疾病折磨的他走得有些慢,不过等在门外的黄掌柜也不着急,甚至出门来扶他入内。 然后,他见到了那具【清心】。 第一百八十三章 鉴傀儡为上,此声多艰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傀儡青灰,一人半高。 这是陆有之入眼初见,乍看之下,傀儡的外观只能评价为一般,甚至于说‘一般’都已有他褒奖的成分在内了。比起普通的九品傀儡,它都有些不如,看来这位偃师对于傀儡的外在应该不算擅长,心中得出这一结论,看起来眼前傀儡也没什么让人惊讶的地方。 而后陈有之向前走近了一些,心中所预想的耳目一新可能有些落空,在这种落差之下,他也不再有什么期待,或许对方只是请自己过来撑撑场子,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请自己来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他可不是那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正因为一直以来陈有之都是那种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很多时候往往都能一针见血,若非如此,他又怎么有这种说一不二的信服力。 没了期待,陈有之的内心也平静了许多,看着眼前的这具傀儡,他很随意地出声说道:“外观不别致,用心一般,不入流。” 说起来,这陈有之评鉴之时还真不客气,不留情面的一句话便将傀儡最大的缺点点出,而后目光上下扫了扫,继续出声说道:“傀儡身负黑铁软甲,黑铁打磨程度中等,勉入八品,软甲之下,以青铁为身,打磨程度高,入八品。” 实话说,就目前看来,这具傀儡也就那样,没给他多大的惊喜,至于眼前一亮的感觉,更是没有。常年累月的病痛折磨让陈有之的精神一直都不怎么好,今日从城主府来此已让他有些劳累,此时失去了兴趣,疲倦随之袭来。【ㄨ】打了个哈欠,陈有之的耐心也所剩无几,于是他更加快速地说道:“青铁为身,黑铁为甲,作为甲胄的黑铁身着在青铁之下,两者相辅,防御应该能达到八品要求。” “哈”,哈欠打完,在黄掌柜的搀扶之下,陈有之来到了傀儡身后,指尖的魂丝突现,【清心】背脊之处的封子痕被其揭开。再次随意扫了一眼,陈有之眼中的目光变得更加乏味,“以百年红乔木为齿,木齿还算光滑,勉入八品,木齿之上与春蚕丝相连,韧性十足,可算八品,但木齿所在位置与傀儡整体不搭,难入八品。” 话音落下,在外旁观的人群哗然,傀儡各部相协才为整体,可是按陈有之的说法,这傀儡的品质真的不咋地,听起来就知道了,那么多的‘勉入’以及最后的‘难入’就能猜测得到,这具【清心】恐怕连八品都不是。 这下可好,翡翠阁的黄掌柜恐怕是昏了脑,花那么大的力气请一个人来打脸,你说这有什么必要?一些等候在坊外的陆家之人已经笑出声来,言语中也有嘲笑之意,“有多大本事自己不知道,非要逞强,你说说,如果请别人不就好了,我可听说有些鉴儡师是只认钱的那种,请那些人来别说八品了,你说是七品都可以,哈哈。” “就是就是……” 话语中可是褒贬都有,褒的自然是这陈有之的声名,而贬低的那就不言而喻了。 人群之中引起的轰动可不小,但是陈有之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所以那些喧闹倒是没让他分心,最多只是有些奇怪地看了黄掌柜一眼,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傀儡品质也很明显,最多只能达到八品下阶就不错了,只不过看样子,这位掌柜还不打算放弃。 这也没什么,最多再浪费点时间罢了,透过木齿,陈有之指尖的魂丝向前探入,感知到魂阵所在的位置,魂丝便轻触而去。突然,一阵波动传来,如平地一声雷般响在他的心中。 “水火相融,八阶魂阵”,他下意识地说出这话,而后魂丝来到了第二个魂阵,“火耀其空,八阶魂阵。” 如果说先前的那句‘八阶魂阵’已让人群惊愕在那的话,那么随后的这个‘八阶’确实让人群连惊讶都来不及。八阶傀儡的标志便是应有八阶魂阵,当然一般有一个已经足够,但此时却又两个,而且看陈有之的神色,这魂阵的威力……还不低? “陈师,不知这两个魂阵的威力如何?”看起来,这黄掌柜也真会把握时机,在最恰当的时候问出了这话。 “不知魂阵名为?” “一阵曰白雾,另一阵曰火星。”黄掌柜出声铿锵有力地说道。 “好阵啊,好阵”,能被陈有之这样评价,说明魂阵威力已然不俗,单论魂阵,至少这具傀儡已达到八阶水平,只是综合来看的话,还真让陈有之有些为难。 没见过魂阵如此出色,但其他这么一般的傀儡。沉思了片刻之后,陈有之彷佛做了个决定,正准备开口之时却听见其‘咦’了一声。 声音比之先前还要更加惊讶。 “这是相脉之术?”有些不确定,陈有之细看了片刻才接着说道:“不对,不对,这木齿置与此乃是为了与脊骨相连,这蚕丝相连全身似乎是一气呵成,没有断过,难道是魂技的缘故?” “有意思,有意思”,这下子,原先那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陈老如同换了个人一般,鹤发之下老者的脸色变得神采奕奕,甚至在下一刻,他挣脱了黄掌柜搀扶他的手,亲自来到傀儡身后,仔细地查看起来。 “果然如此”,他这么说了一句,神色中满是惊讶,细看之下,或许这份惊讶之中更多的应是惊叹才对,“一气呵成以蚕丝连脉,木齿、蚕丝、脊骨三位一体,脊骨为轻铁,恰好与两者相配,材料品质一般,但三者相连,八品。丝脉遍布全身,傀儡更加灵动,以轻铁为身,使其更加灵动,八品,最好辅之以黑铁,轻灵中不乏厚重,相辅相成,八品。” “好,好,好”,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没有哪一天说过那么多话,甚至于这个月他所说的话加起来恐怕也没有今天多,好久都没有如此酣畅淋漓了,以至于他连说了三个好字,“傀儡材质相对普通,勉入八品,但是傀儡整体相协调,暗藏玄机,更有八阶魂阵在其左右,傀儡品质上佳,所以……” 顿了一句之后,陈有之转过身,朝着门外的众人出声宣布道:“【清心】为八品上阶傀儡。” 门外人群如同炸开锅一般,哗然声四起,比起先前这份喧闹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似乎早就预想到这一幕,陈有之在说出这话之后心情反而平静了许多,看着过来扶着自己的黄掌柜,他出声赞叹道:“黄掌柜,你们家的这位偃师可真了不得啊,以上成下易,以下成上难,能够用勉入八品的材料做出八品上阶的傀儡,这技艺,老朽佩服,实在佩服。” “陈老言重了。”搀扶着老者,黄掌柜如此回了一句。 “我陈某人年过半百,从来都是有一说一,这具傀儡足以受得其这评价,甚至于老夫可能有些眼拙,只能看到如此地步了。”这么说了一句之后,陈有之便在黄掌柜的搀扶下上了辇车。 “这具傀儡多少钱?我买了。”辇车还没驶出,人群中已经有人打起了傀儡的主意,对他们这些流浪魂师而言,钱可能好赚,但是傀儡难得,一具好的傀儡要么只能进入大家族内得到,要么就得为别人卖命,想买可真不容易。所以,机不可失,他们自然不会错过这等机会。 “着什么急,先来后到懂不懂。” “放屁,你看清楚没?我先来的。” 喧闹声一阵高过一阵,彷佛要将北前街点燃一般,便在这时,另一道声音从人群中传来,“陈师且慢,不如在呆一会,为我们陆家评评理。” 陆幸生从人群中缓缓走出,人海中让出一条路来,吴景略也随其而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借人以渔 正要驶出的辇车停了下来,如同此刻戛然而止的喧哗。 不远处停下的是陆家独有的双马辇,辇车奢华依旧,尤其是车前的两具【金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金马】,顾名思义,便是金黄色的【骏马】,比之而言,其只不过多染了一层金砂,较之其它甚至还有不如,但若在城中已然足够,只追求这份奢侈的话也未尝不可。 陆家自然便是这样做的,而效果也不错,至少此刻拥挤的人群已让出了一条道来。 起来,可能是担心不太吉利,陆家的辇车所停位置在北前街街口,因此,一路走来,这段路还是有些距离,不过由于陆幸生在前领路,这人群嘛也不会拥挤而来,而走在后方的吴景略也乐于如此。他不喜欢的只是走路,但是在众人瞩目之下走来则另当别论了。 比起陈有之,陆家一行人甚至还先来到了知路坊前,看着这新挂上的牌匾,吴景略嘴角上扬,冷哼了一声,颇有嘲笑意味地道:“清明未到就已高挂(牌匾),难道是想过几日上坟(找死)?” 这等口舌之争黄掌柜倒并不在意,心宽体胖最重要的可不是体现在身形之上,淡淡笑了笑之后,他拱手问了一句,“不知陆三爷来此所为何事?” 话语中却没有理会先前出声的吴景略。 “你……” 面露不忿的吴景略正要出声便被另一道声音给打断,声音苍老有力,充满威严,“陆子,把老夫留下所谓何事啊?” 话之人自然是从辇车上走下的陈老,而其话中的‘陆子’却不是指陆家一行人中的那些辈,这‘陆子’嘛的可是陆幸生。起来,已过不惑之年的陆幸生年龄实在不,可是较陈老而言,他也不敢称大,于是在上次陈有之去到陆家之时,他便谦称了一句‘辈’,而这‘子’之名便被陈老挂在了嘴上。 归,但一个年过四十之人被他人叫做‘子’,陆幸生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的,好在陈有之在临安城声望不低,这么叫也没有人会∮∮∮∮,些什么,而他也只能认了,应了一句之后,陆幸生开口道:“我听陈老鉴评这具傀儡为八品上阶?” “不错,实至名归。”陈有之了头,沙哑着出声。 虽然方才已有人来报,但是此时听到‘实至名归’四字,陆幸生心中的惊讶依旧还未退去,八品傀儡所代表的更重要的是实力的象征,就如能够独制八品傀儡的陆家便可以一家独大,其中很大程度上便是这看不见的实力在起作用。 声望便是如此,或许很多时候,傀儡的品质和价格都差不多,但是有八品傀儡这个前提在,便会有人下意识的觉得陆家会更胜一筹,哪怕价格贵着一些,也只会认为这是物有所值,一来二去,便是陆家和叶家的此消彼长。 道理如此,谁都懂,话也是这样的,但却不是谁都能做,陆家一直以来有恃无恐的便在于这一,但半路杀出的这翡翠阁却打破了这种消长,甚至于还是稳压陆家一头的八品上阶傀儡,如此一来,已有临安一陆势头的陆家自然不会眼见着这等事情的发生。 所以,他们来到了这。 见到被搀扶而来的陈老,陆幸生也知其身体不太好,当下也直截了当地道:“既然是陈老鉴评为八品上阶,那自然是八品上阶无疑,只不过陈老有所不知的是这傀儡中的魂阵有一个是出自我陆家,在下听傀儡中的魂阵一阵名曰白雾,其中魂阵便是源于我陆家祖传魂阵……灵刃。” ……………………………………………………………………………………… 知路坊内有一偏房,房内摆设整齐用心,比起正屋毫不逊色,而在房内的梨木桌上倒有四杯茶水,比起最初,茶水已经凉了许多。 “陆家果然不会善罢甘休。”放下茶杯,叶知秋如此了一句。 “叶家主这话得可就不对了,陆家来此不是在意料之中嘛?”陆乞儿继续喝着茶水,出声道,“不过,没想到这傀儡竟然能被陈有之鉴评为八阶上品,这可让我有些意外。” “我也蛮惊讶的。”晏无心倒是不怎么喜欢喝茶,他身前的茶水基本也没动过,此刻坐在那里,从桌上拿起一颗瓜子,捏在手中而后出声道:“不过这还得多亏了老古。” “没有,没有,我所做的微不足道,微不足道。”老古便是叶家那个准偃师,古板的老古。老古可能是叶家少数几个让晏无心不讨厌的人,不过凭其古板的性格就很难让人讨厌起来,所以这次他才会同意与叶家共同制作这具【清心】。 严格来,晏无心在偃师上的造诣在于魂阵与傀儡体内,至于傀儡体外的外甲与身这等靠经验的地方,他则不怎么擅长。而老古虽不是什么偃师,但其在外甲之上却累积了足够的经验,由其制甲也算弥补了晏无心的一些不足。 不过,谁能想到由老古所打磨炼造的黑甲与青甲仅仅被陈有之鉴为了勉入,若不是两者能相辅相成,或许连这‘勉入’都达不到。偏房与正屋仅有一墙之隔,先前陈有之的话语同时也传入几人的耳中,听到鉴评,以老古的性格自然选择了将事情清,明自己所做的‘微不足道’。 其实,仅为准偃师的老古能炼造出勉入八品的外甲已让人刮目相看,只不过在此次制造傀儡当中或许自己才是收益更多的那人,如此一来,心中的敬意让他不敢承认自己的功劳,只能老古果然是老古。 便在这时,屋外传来了陈有之惊疑之声,“哦,还有此事?” “千真万确。”陆幸生郑重地出声道。 其实上若没有那名为白雾的魂阵,这具【清心】也依然是八品傀儡,最多在品阶上有所不同罢了,不过若其傀儡中真有陆家的魂阵,那么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至少,这翡翠阁恐怕得多出个借人以渔的骂名。 “在下请陈老留步也是因为这事,正好景略在此,不如让两人各刻一个魂阵,陈老一看便知。” “哦,这样啊!?” ……………………………………………………………………………………… 魂阵名为白雾,阵中水火相融,这一身为九品偃师多年的陈老也能看得出来,不过也只能看得出那么多,若是让他出这水火各位什么魂阵,这就有些难为他了。而陆家的灵刃他也听过,聚天地灵气以为刃嘛,具体来,应该是聚水为刃。 正在思量之时,只见黄掌柜已从屋内走了出来,看来已经询问完,拱了拱手,黄掌柜出声道:“傀儡之上的魂阵与陆家毫无关系,这一,如果你们不信,那么也只能请陈老评判一番了。” 显然,对于陆家的提议翡翠阁也没有什么异议。 没想到自己难得出门,出门一趟便遇到了如此有趣的事情,既然两方都同意,那么自己再稍等片刻便是,对自己而言这时间还是无碍的。于是,他了头,“既然如此,那么请吧。” “有劳陈老了。”话音落下,陆幸生就取出了两块刻魂布,看来是有备而来,将其中一块递给了黄掌柜,而后道:“既然你们那位魂师不出来的话,也无所谓,只要他能将魂阵刻画出来就行,不过得快些,陈老身体不好,可不要耽误太长时间。” “这个不老你们费心。”结果刻魂布,黄掌柜向房内走去。 看着黄掌柜的背影,接过刻魂布的吴景略冷笑了一声,“故作镇定,看你还能装多久?” 随后他展开其手中的刻魂布,魂丝突现。 第一百八十五章 拼魂阵真假,其意难求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魂丝于吴景略指尖突现,随后便随其指尖划动。【ㄨ】 快,甚至于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魂阵刻画讲究的便是一气呵成,与藕断丝连的缠绵不同,魂丝御于指尖,魂阵未成魂丝亦不可断,以至于魂丝当中所赋予的魂力都不能有丝毫差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为求此,吴景略的选择便是以缠丝控间隔,以量补质,丝不断则气不断,做到一气呵成,此为缠丝手。 魂丝缠绕间,只见在浅黄色的刻魂布上渐渐有线条交错,线条走势繁杂难言,交汇的线条由点成线,而后绘线成面,片刻之后,其上便已经刻画出图案的雏形。 图案整体像是那碎开的雪花,飘零而下,淡淡的细痕将外圈刻画,如水萦绕周围,这便是灵刃,聚天地灵气以为刃。 自从吴景略来到陆家之后,身为九品偃师的他自然学过这个九阶魂阵。相较于陆家的其他魂阵,吴景略对灵刃才是最为熟悉,一则是因为他对水象敏感,二便是由于这个魂阵的阵图在陆家算是保存最完整的,当然这只是相较而言。 不过即便有些瑕疵,依他这半年的熟能生巧,他敢说若这魂阵有十分的话,他至少已理解七分。七分的理解体现在此刻便是他指尖不曾停顿的魂丝,一切彷佛早已成竹在胸,浑然天成间刻魂布上的图案渐渐成形。【ㄨ】 与很多魂阵一样,这灵刃也是由外及内,先赋形然后以形约其神,神则是魂阵的神韵,也即魂阵的真意。刻画魂阵,可以临摹其形,若有师傅领进门,那么魂力的运转方式也能够学到,但即便如此,所刻画的魂阵仍有不足,这便是常说的‘假’。 假并不意味着魂阵有假,而是说少了这份真意的魂阵便不能完全发挥出魂阵真正的威力。魂阵乃发天地之声,声音大小决定于魂师而取决于魂阵,假使以奏长笛方式吹短笛,这声音则不清鸣而沉闷,虽能发生但相差甚远。 可以想象,若是在灵刃中赋上了火象之意,那么魂阵的威力边说大打折扣,恐怕不误伤自身已是大幸,因此这刻画魂阵还要讲究一个真假。 对吴景略而言,他是幸运的。 偶然的一次机会,他在陆家庭院中顿悟魂阵真意,道出了水刃的清冷意,从那以后,即便吴景略再怎么懒散,都会被陆家奉为上宾,为表示陆家的尊重,负责吴景略日常起居的人也有陆家的婢女变为了陆幸生,这待遇可不是谁都能享受得到的。 也因此,他知道他所刻画的魂阵一定会很冷,冷便是冷意。正如此时,缠丝逐渐地从手指之间交错而出,像是交缠在一起的线慢慢被理顺,缠丝收手,讲究顺其魂丝,这顺便是理顺,由外及内,魂丝交错次数由多转少,因此缠丝交错也会变少,此时才是关键所在。 少了缠丝,那么便少了量的积累,在这个时候,成阵便不能取巧,得一步一步来,也在这个时候,他能将魂阵的那抹真意给赋上。随着魂丝的轻微颤动,吴景略体内的魂力也一并运转而出,这瞬间,魂阵的图案如同那汇集起来的流水一般,奔流而出,灵刃始于水而终于刃。 水气奔流,而后在刻魂布周围可以清楚看见那汇集而来的水气。 中午时分,这阳光也有了温度,暖洋洋的感觉已经可以将各处的雾气散去,朝雾不知晚霞,晚霜不懂朝阳,便是如此。但是此刻在知路坊内,竟然可以见到那淡淡的雾气笼罩,雾气虽淡,却清晰可见。 “真魂阵。”到了此刻,陈老也能看出刻魂布上的门道了,毫无疑问,阵未成便能见阵之意,这只能是真魂阵了。他见过的魂阵甚多,学过的魂阵也不少,但他知道他在偃师一道上是没什么天赋的,否则也不可能那么多年只掌握了一个真魂阵,魂阵本就难刻,真意更是难求,这般想到,感受着脸上那扑面而来的湿气,他知道胜负应该是已分了。 在他先前看到吴景略所刻画的魂阵之时,他心中便有感觉,那个所谓的魂阵白雾与陆家的水刃应该是有关系的,虽不能说是千丝万缕,但其中联系可是少不了。 见到陈老闭目休息,陆幸生的嘴角终于浮现出了一抹笑容,阿成还没回来,陆家之中对灵刃一阵掌握得最好的便是吴景略了,甚至于他记得陆成也说过,单论灵刃,他们两人应该是不分上下。此刻,见到刻魂布上那难得一见的水气,他知道陆家被牵制住的脚步终于可以开迈了。 正当他觉得前方应是万里坦途之时,也正当吴景略成阵只差一丝之时,知路坊内门的房门被轻轻推开,随后房门被轻轻合上,之后便是那道厚重的脚步声。 脚步声厚重,说明人也不轻,声音一听便是来自于黄掌柜,这没错,但是这个时候,他怎么从房内走出来了?还来不及猜测,众人边见到了黄掌柜手中所拿的刻魂布。 怎么回事?对于这显而易见的事情,陆幸生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过,哪怕再异想天开,他也觉得这不可能。由于一些原因,他很清楚地知道对方傀儡之上的魂阵是源于他们陆家的灵刃,消息来源甚至已经准确地告诉他,那白雾之上有着叶家的灵剑和陆家的灵刃。 这些他都是知道的,若非如此,他为何会那么及时的来此,甚至将难请的吴景略都请来了这,他等的便是这一刻,甚至他已经等候多时。为此,他先前还以陈老的身体为由告诉对方不要拖延时间,这虽然是他们陆家的魂阵,他也担心对方多刻画几次之后刻画出来,那时他们陆家的脸面还往哪放?他本以为见到了那弥漫的水气这一点他可以不用担心,然后他见到了黄掌柜手中所那的黄布。 黄布乃是刻魂布,魂布淡黄,色泽明亮,以至于初入眼,他便已经见到了魂布之上的晶莹之感。 晶莹剔透可不能形容布,但可以形容水,或者说是水珠,所以此刻陆幸生见到了便是魂布上已经汇聚而成的水滴。 “嘀嗒”之声轻响,响在这寂静的知路坊中,响在这寂然无声的北前街上。 与假魂阵相比,真魂阵便是如此,成阵之时可以见到魂阵之意,真意起着的可不仅仅是事半功倍的效果,更主要的是同一个魂阵,它所能发出的天地之声会更加的响亮。 但真意难求,说好的百里挑一也难见的真魂阵便难么简单让自己见到了嘛? 而且一见还是俩,这一刻,陈有之甚至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今天来到这是他的大幸运,即便活不了多久,经此一日,也不枉此生了。 然后,吴景略也刻画好了他的魂阵,他也将刻魂布递了过来,他先前当然也见到了那块刻魂布,也听到了那滴水之声。 那又怎样?那是假的,根本不可能,他这般想到。 那只是水,普通的水,骗不了我的,他这般认为。 甚是执着。 第一百八十六章 回忆如刀 到最后,吴景略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临水阁的。甚至于到了天黑的时候,他依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窗外已可见落日,在身披余晖的阁楼中,传来的是一声声的呼唤。 “吴师,吴大师。”不知叫了多久,那声音一直持续着,看来是所叫之人并未做出回应,更准确地说被叫的那人还没有从北前街回过神来。 左侧一旁木盒中的饭菜早已端出,放在了桌上,到了现在,饭还有些热气但菜早就凉了。一眼望去,不小的木桌之上竟然摆满了菜品,以此可见菜肴的丰盛,没错,饭菜是早晨便吩咐厨子做的,为了做这桌菜,陆家的几位大厨可是不停不歇地忙到了现在,毕竟这可是庆功宴。 满桌的菜肴才能代表功成而归,知道吴景略在乎这些东西,陆幸生也很用心的提前准备好,只不过,菜肴虽佳,但人未功成,所以这桌菜只能是浪费,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都没有心思去品尝那些佳肴。 可惜了一桌好菜啊。 几番呼唤之后,吴景略那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光芒,神色木然的他看了看周围场景,眼中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似乎是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坐在这里,抬头,吴景略不解地向身前的陆幸生看去。 此时,陆幸生站在那里,面对吴景略眼中的神情,他不知该从何说起。相对无言,吴景略收回了目光,随即看到了桌上的饭菜,他明白,该吃饭了。随后,他如同傀儡一般地拿起了桌上的银筷,筷子光滑,握起来毫不费力,很是舒服,然后他在陆幸生注视的目光下从盘中夹起了一块肉,放入口中,咀嚼起来。 菜有点冷,至于味道嘛,可以说是味同嚼蜡。 这块肉,他嚼了很久,久到可以见到窗外那缓缓落下的夕阳,窗外变得暗了起来,而吴景略也放下了筷子,哪怕只吃了一块肉,但他已经饱了,足够饱了。 而他也终于站了起来,看来先前的时间让他终于回过神来,脑海中闪过的那些画面如片段般在眼前浮现。 此刻,眼前那燃着最后一抹余晖的木桌彷佛变为了那一块刻魂布,布上便是那个魂阵,魂阵名灵刃,他很清楚,甚至于再清楚不过。因为,他手中魂布上的那个魂阵也名为灵刃,灵刃聚水为人,其象生水,真意自然与水有关。他想起,在当时,他已经将魂阵中的真意刻画出来,所以阵未成,水气已生,他觉得这已然很了不起,直到他看到了眼前的那张桌子。 或者说那块魂布。 他伸出手,彷佛当时递出魂布的样子,然后他看到了黄掌柜也递来的魂布,那张魂布没有丝毫的掩饰,甚至也不避讳地在陈有之身前展开。 他记得他当时笑了一声,然后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若他的魂阵已现水气,那么对方的魂阵便凝聚为水珠,他没记错的话他还亲耳听到了水滴落下的声音。他觉得那是假的,那根本就不可能骗得到他。 直到陈有之看了一眼,一眼之后胜负已分。而他在那时也看到了魂布上的魂阵,他脑海中甚至闪过了一个念头,原来魂阵的这里应该是这样的,他当时还未意识到这种感觉是什么,现在想起来,这应该是豁然开朗,他从对方的魂阵当中学到了东西。 清风吹来,吴景略感到自己的头有些痛,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再去想那个魂阵,从现在起,灵刃更像是一个梦魇缠绕于他的脑海。更重要的是,那个魂阵已不是陆家的魂阵。 另一幅画面浮现眼前,那是一段对话,对话两人其中一人有些胖,不,应该说是很胖,而另一人现在依旧站在这里。 “怎么可能?陈师你是说景略所刻魂阵与之相比高下立见?” “这么明显的事情你就不要让陈师再辛苦说一遍,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况且你又不是没看见。对了,不知陆三爷到了现在还有什么疑问?” “……好,这次是我陆家冒昧打扰,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告辞了。” “哟,陆三爷,这回你可得留步了。” “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个跑腿的,不,应该说还是一个传话的,所以,我这里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可不要在意。” “说。” “不要这样子嘛,不要动怒,伤了和气就不好了。既然陆三爷也愿意听,那我可就说了,陆三爷开始的时候曾经说过,这阵是你们陆家的,所以你带了吴师前来,咦,吴师,吴师,怎么不理人呢?说到哪里了,继续说,所以你让吴师来分出个高低,现在高下立见,那么这魂阵应该与你们陆家无关吧?” “谁说的……” “陆三爷,哟,哟,哟,先别急着着否认。我在帮你回忆一下,你说魂阵是你们陆家的,所以你让我们的偃师刻画一下那个魂阵,然后以此来证明这魂阵确实是你们陆家的,这道理没错吧?好吧,你不出声我就当你默认了啊,来我看看这两个魂阵一不一样,嘿,你还真别说,现在看去确实有点像。也就是说,你提出来的方式就是以魂阵的高低来辨别魂阵的归属吧?这我总没说错,只是看起来事情没往你所想的那个方向发展罢了。” “你……想……怎……么……样?” “看我,连话都说不利索,说了那么多,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哎,很简单,我就重复一下屋内那位大师的话好了,‘你去告诉他们,这魂阵乃是我祖上传给陆无涯的,本来当初只是念一份情谊,但谁知道现在陆家人都欺负上门了,我很生气,所以这个魂阵我代我祖先收回,让他们别用了’。就是这样了,当然如果我没记漏的话。” “你……说……什……么?” “我都已经背了一遍了,你就不要再让我背第二遍了吧?不是告诉你了嘛,大师发话了,这是他的魂阵,让你们陆家不要再用了。” “好,这话陆某记下了,等过几日陆家再前来祝贺黄掌柜开业大吉。” “那黄某就在此恭候了,不送。” 终于将事情想了起来,吴景略再次抬起头看向了陆幸生,这一次,他眼中不再有嚣张跋扈,甚至连平时的那份懒散也不敢有。如果他没想错的话,那么这次他可是将陆家的祖传魂阵给输掉了。 看着吴景略眼中那闪烁的目光,陆幸生低下头,笑着问了一句:“怎么?吴师不想知道我陆家祖先是从何人手中习得这一魂阵的嘛?” “陆三爷说笑了。”咽了咽口水,吴景略也陪着呵呵了两声,随即出声说道。 “你也知道我是在说笑?你知不知道那是我陆家相传数百年的魂阵?” “知道,知道。以后景略任凭陆三爷吩咐。” “行了,这次也不怪你,这笔账我先记下了,等阿成回来我陆家在亲自去算。但事情可不能就这么过去,我问你,你觉得他们翡翠阁那名偃师的实力如何?” “我觉得,单论魂阵,那人应该在我之上。” “这种事情你就不用再重复一遍了。” “是是是,我觉得那名偃师应该有八品实力。” “八品偃师嘛?那你说是不是那日的那名少年?” “绝不可能,不过,我想以黄掌柜对那名少年的态度而言,那位偃师说不定是他师傅。” “哦,也就是说,如果抓到那名少年就能威胁到那人。” “单看黄掌柜对少年的重视程度,那名少年或许很受他师父重视。” “这就好,很久没动手了,不知临安城还记不记得我这位‘临安之雪’。” 第一百八十七章 流浪魂师 或许是离清明越来越近的缘故,天也变得阴沉了起来,黑云蔽日下是越来越繁华的北前街。说起来,这北前街的中段也有小桥流水,护城河的流水也在此借道而过,留下足迹,细水清流的两侧涤荡着喧闹的街。 如此说来,北前街的景色其实并不差,但由于这白事一条街的名号,平时这不差的美景也只能虚置。而在清明时节,街道的繁华也使得来此的人多了一些,于是这一年难见的美景于此时相会,当如是清风不写意,流水伴君归。 今年的北前街比之以往更加的喧闹,往西北方向望去,那络绎不绝的人群几乎将知路坊的门槛踏破,自从【清心】之名流传开来,如此情形已经屡见不鲜,也难怪这几日以来,城内的流浪魂师多了许多。 坊内的前楼已经站满了人,细看之下,那些人的衣服都有些残破,看来应是风尘仆仆,即便如此,也没人会来惹这样一群人。残衣破布不以为意,眼神如鹰般锐利,手臂之上伤痕不少,手指却纤玉无痕,再加上外衫之上那若隐若现的红斑,可以想象或许一些人身上还背负着几条人命,如此说来,这都是流浪魂师无疑了。 既然流浪,每个人大概各有各的来处,所以流浪魂师中像这般结群的还真不多见,甚至于像这般只听一人号令的更是少见。因此,见到这么一群顾客,即便是接客多年的小李子也以防万一地将黄掌柜喊出,充满诚意地将他们带到了正堂。 正堂宽敞,即便有数十具傀儡在此也未觉拥挤,所以,十数人的光临无疑让如此宽阔的地方有了用处,待客如宾。不得不说,始终黄掌柜是做酒楼生意起家的,在待客方面,他比起陆、叶两家显得更加用心一些,或许这也是近日以来,翡翠阁能异军突起的原因所在。 不论如何,黄掌柜亲自将这群人带来堂内,为其介绍起摆放在显眼位置的【清心】。 傀儡青灰,并且由于此时天空的阴沉,青灰之色显得更加明显,如天色一般沉闷的傀儡静静地躺在那里,听着身旁黄掌柜的絮絮叨叨,为首之人先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傀儡之前。 比之身后那些人,徐步向前的那人长得有些秀气,清秀的脸庞配上嘴角那抹和煦的笑容无疑很容易给人以好感,甚至于看到那抹笑容的黄掌柜都忘记阻止其将魂丝置于傀儡之上。 不过,另一人递来的黄色魂石让他识趣地闭上了嘴,没有出声。 只见眨眼之间,青年人指尖轻动起来,随之而动的是那具起身的【清心】,青年人站在那里,指尖的颤动几乎微不可见,但傀儡却几乎在原地翻飞起来。好在正堂宽阔,让傀儡做几个动作的空间还是有的,只不过在傀儡完成了转身轻跃之后,青年人并没有停手,顿时堂内有白雾起。 见到那升起的白雾,黄掌柜心中大感不妙,正要开口之时,另一只手来到了他的肩膀之上,再次止住了他的话语,喝止声也没说出口。 而白雾来得快,去得也快,白雾升起的瞬间见得青年人再次出手,【清心】的左掌手中浮现一道黄光,黄光似火,星火之光乍现,然后白气聚来,尽入火球之内,在随后,那火球也随之消散。 一切仅在眨眼之间,而做完这一切后,青年人收回了指尖的魂丝,至于【清心】则是继续放置在那,只是傀儡身上的那股青灰变浓了一些。 “还不错,那名鉴儡师看来也有些真才实学,没有乱说。”那人如此出声,对于在临安城中有着莫高声望的陈有之他评了一句没有乱说,随后他转过身对身后的一人说道:“老三,老四,把这里的【清心】都买了吧。” “是。”听得年轻人的吩咐,两名青年人走了出来,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袋子,递给了黄掌柜。袋子虽然破烂,但袋中的红光可价值不菲,细细数来,袋中装有三十颗红色魂石,魂石晶莹剔透,品质上佳。 魂石品质确实不错,这等上品的红色魂石一般而言可以抵一颗半左右普通红色魂石,只不过即便如此,这也只是四十二颗红色魂石而已。算起来,此刻大堂之内的【清心】共有七具,每具大概得花千两黄金,也就差不多是七颗多一点的红色魂石,而且在加上方才试用傀儡的花费,总共加起来怎么着也得五十颗红色魂石。 这一下子就少了七颗,对黄掌柜而言而就是千两黄金从手中流走,于是他再次数了数袋中的魂石,确定他没有数错,不过七颗之差,也很难数错。因此,黄掌柜将袋子递回,出声说道:“几位大爷,每具【清心】的价格是一千两黄金,这里总共是七具傀儡。” 为首的那名年轻人和煦地笑了笑,然后走了过来,看了黄掌柜一眼,出声问道:“我知道啊。” “这里是三十……十颗上品魂石,算起来值只有四……四十二颗魂石。”不知怎么的,看到年轻人脸上的笑容,黄掌柜心中不禁一颤,结结巴巴地说道。 “所以呢?”那名年轻人笑容不减,看着他继续说道。 “这些一共得要五十颗红色魂石。”强忍住心中的惧意,黄掌柜将这句话说出。 “哦,这样啊。”年轻人彷佛是恍然大悟,有些烦恼地摇了摇头,对身后的一人问道:“阿长,是不是魂石没带够啊,我们虎狼帮出来做生意,可不能赖账。” 站在年轻人身前的黄掌柜听到‘虎狼帮’三字,心中一惊,额头上立刻就冒出了冷汗。不要以为年轻人说什么从不赖账,就觉得这虎狼帮是什么善茬,相反在临安城周围的人都知道这个帮派做的都是那些收过路费的事情,商家的车从这里经过,基本上每次都要被狠狠地宰上一刀,不出个百两黄金,一般都很难过去。 这事由来已久,许多商家都有些叫苦不迭,据说有一段时间,叶家和城主府还联手想要剿灭这个祸害,但这虎狼帮的那些人大多是一些流浪魂师,搏命功夫都不差,所以到头来,事情非但没有成功,城主府的一名统领还死在了那,叶家也只能将这过路费给交下去。 从那件事以后,陆家最先表态,这过路费嘛也就是为了过得安全,交了也就交了,陆家的这番话是不是借口就不为人知了,但是随着叶家、陆家的妥协,其他商家也只能交钱,否则这临安城的生意就没法做下去了。久而久之,城主府对这件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有消息说是货物被劫了什么的,城主府也没有去管,一是没有能力,二则是生怕对方报复。 那些流浪魂师大都是亡命之人,况且其中的一些人还拜了兄弟,对于这些称兄道弟之徒,一次剿杀不完全,城主府可就别想有什么安宁的日子了,这种事情他们可经历过。毫无疑问,城主府的这种态度也助长了虎狼帮的气势,近年来,城外各种劫财的事情频频发生,甚至于一些劫色的事情都不少。 亲娘咧,这些人怎么来到了自己的店里。此时,黄掌柜的心中可是苦不堪言,看着那名为首的年轻人将目光看了过了,黄掌柜立即改口道:“几位大爷,我才发现是我算错了,一共就是四十二颗,没有错。” “哦,是嘛?”彷佛早料到如此,年轻人点了点头,对身后那名叫做阿长的男子说道:“掌柜的你可提醒了我,阿长,你算算是不是那么多?” “我觉得应该是多给了两颗。” “哦,那就拿两颗出来吧。” 听到这话,黄掌柜额头上的汗水流得更多了,到了现在他感觉浑身都有些发冷。虎狼帮的劣迹他在临安城中听得多了,对于这些人,他一向都抱着避而远之的态度,谁想到今天对方会找上门来,罢了,就当是破财消灾了,于是将袋子打开,颤巍巍地从中取了两颗魂石,递了出去。 看了黄掌柜一眼,那名年轻人点了点头,不过却没有接过魂石只是出声说道:“不错,不错,我就喜欢像你这样的掌柜,这两颗魂石你还是收下,就当是建立一个信任的基础,相信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见面的机会,到时候黄掌柜还得多多包涵啊。” 收起两颗魂石,黄掌柜的心又跳了一下。 便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另一侧传来,“死叫花,滚远些。” 第一百八十八章 乞丐、踩点 当晏无心走进知路坊时,时间还早,只不过是由于天色阴沉的关系,正堂里显得有些阴暗罢了,而呵斥之声也在这时传来。○ 抬头望去,摆放在正堂中间位置的七具【清心】都在被人移动着,看来这些傀儡都有了主人,他细细打量着,那些的身上都流露着一抹煞气,言语交流中也没有什么笑意,其中一人满脸怒气地瞪着地上的一名流浪汉,看来那声呵斥也是从这而来。 此时,在【清心】之前,躺着一名流浪汉,不过看其身上所穿破烂的衣服以及那蓬头垢面的模样,说是流浪汉倒不如称呼其一声乞丐来得贴切。生活不易,哪怕是在临安城这样比较富饶的地方也少不了这些乞讨者,呆在临安城那么久,晏无心见了许多,有时候或许他还会施以援手,慷慨一番。 “这人怎么进来的?”在知路坊内见到这名乞丐,他心中还是有些惊讶,并不是说他会歧视这等人,只不过来知路坊的大都是一些有实力或有势力之人,或许一个不小心,别人见你不爽,那么遭殃的还是这些穷苦之人,所以,他早就吩咐让小李子看着一些,遇上这些人那就给点吃的或者给些银两,让他们尽量不要入内乞讨。 平时倒是还好,今天的确有些特殊,因此,也不能怪小李子。见到这么一群流浪魂师,他最好的选择便只能去找黄掌柜,谁能想到这么一个缝隙就溜进来了一位流浪汉,还得罪了这些人。 “死要饭的,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这是你能摸的东西吗?掌柜的,我说你这生意是怎么做的,钱我们已经付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没错吧,但是这具傀儡被这样一摸,到时候出了问题,这个亏是不是只能我们咽下去?”将那名流浪汉推翻在地,说话那人便已经拳打脚踢起来,只是这下子,倒地的流浪汉下意识挣扎间又将那人的衣服给抹脏。 见到这一幕,黄掌柜心中也不禁一咯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如果是其他人还好,他们赔礼道歉几句或许这气也就消了,但是这些人可是凶名在外的虎狼帮,与他们做生意自己都只能咬牙吃亏,现在发起火来,这可不好办啊。随后他瞪了小李子一眼,对那名秀气的年轻人歉声说道:“几位大爷,对不住,对不住,这是小店的疏忽,还请几位大爷见谅。” “见谅?”听到这话,那名年轻人笑着说道:“阿长,住手,我们是来做生意的,你这样可是在为我们虎狼帮抹黑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掌柜的,我这位兄弟说的也没错,钱我们是给了,万一到时候出了问题,我们找谁说理去。” 其实,能被坚为八品上阶傀儡的【清心】,单论其外甲之坚,别说是摸一下,即便晏无心用灵剑来上一剑,估计也只会留下一道痕迹而已,这一摸,自然不可能那么容易出问题。或许,真正的问题就是虎狼帮的这群人想要得势不饶人罢了。 哭丧着脸,黄掌柜连忙道了几声‘说的是’,心中在想着解决的办法。便在这时,一道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这样吧,刚好我这里才买了一具傀儡,几位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就与几位换一下。” “晏爷?”黄掌柜心中如此嘀咕了一句。 见到这几人不依不饶,晏无心也其他办法,只能将自己才制作出的那具【清心】拿了出来,以作交换。 看到在堂内的这么一名少年,年轻人饶有兴趣地望了过去,先前进来的时候他还真没注意到这人,看来应该是在那个角落待着吧,他这般想到,随后也走了过来,两人目光相视,而后年轻人看了看晏无心身前的那具傀儡,点头说道:“还是青灰色,回火还没结束,确实是才买的,不过我有些好奇,你这样做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说完那名年轻人的目光便锐利地盯着晏无心。 对方的目光让晏无心心中一寒,这种寒意让他感到有熟悉,只不过现在不是细想的时候,他抬起,目光与之相对而后说道:“没什么,只是平时与这黄掌柜也打过几次交道,他帮助过我,我也想回报他一次。” “哦,这样啊,我很欣赏像你这样知恩图报的人。”摸了摸下巴,那名年轻人点了点头,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名少年不是在说谎,不过年轻人看了黄掌柜一眼,打了个响指而后问道:“这么说,黄掌柜与这位也认识了?” “见过几次,见过几次。”注意到晏无心传来的目光,黄掌柜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如此说道。 “那行,阿长,将这具傀儡搬过去吧。”年轻人点了点头,吩咐了一句,但随后他似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咦’了一声,出声说道:“但是万一以后这具傀儡出了问题,吃亏的不就是这位小兄弟了吗?不行,不行,我们虎狼帮做事可没这种道理。” 听到虎狼帮三字,晏无心双眼一眯,这下他也知道了对方的来历,也明白了为何黄掌柜会在那里有些站立不安,面对这些连城主府也不愿意招惹的人,任谁都不会感到轻松。 “没什么……”话才出口便被那名年轻人打断,“这样吧,掌柜的,既然你们相识,那你之后在交给这位小兄弟一具傀儡,至于这具嘛,我们也一并带走了,这钱嘛,我们先不付,等用一段时间看看,如果傀儡没问题,我们再来将钱付清,你看这样可以嘛?” 话倒是这样说,但这钱恐怕就拿不回来了,这个道理,黄掌柜也懂,看来这几日的生意是白做了。心中叹了一口气,他点了点头,装作和晏无心不熟地说了一句:“那就只好请你过几日再来取了。” “没事,没事。”晏无心也笑了笑。 “哦,那就麻烦小兄弟了。”年轻人接过话,拍了拍晏无心的肩膀,如此说了一句。说完,他就吩咐道:“赶紧收拾好,这天色要下雨,我可不想在城里过夜。对了,掌柜的,那具傀儡我用不用写张欠条给你?” “不用,不用。” ………………………………………………………………………………………………… 出了知路坊,从北前街向南而去,年轻人带着这么一群人缓缓地向城外走去。 “大哥,怎么样?点子扎不扎手?”跟在年轻人身后的一名壮汉凑了上来,出声问了一句。 “就那几人不成什么问题,只是那日出现的那名太微境魂师似乎不在这里。”年轻人摇了摇头,看来对这次踩点不怎么满意。 “大哥,也就是一名太微境而已,面对我们虎狼帮也就是手起刀落的事情,怎么说?大哥,找个日子,我们把这知路坊给……”说完,舔了舔嘴,那名壮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着急什么,不过我更在意的是后来出现的那名少年。”年轻人挥了挥手,如此说道。 “那不就是一名顾客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壮汉摸了摸头,不屑地说道。 “你懂什么?刚才我出手拍他的时候感觉对方的魂力波动也不弱,说不定那只是对方的说辞而已,回去之后你们先将傀儡熟悉一下,我嘛则选个好日子。” “好咧。” “与黄掌柜相识吗?”年轻人摸了摸下巴,将那名少年的容貌暗自记在心中。 第一百八十九章 落魄之人与听音盒 见到桌上再次堆高的饭碗,陆乞儿不由地咂吧咂吧了嘴,即便他才吃过饭,但是见到对方吃得这么欢,他感觉自己又有些饿了。 啧啧了两声,陆乞儿撇过头看了晏无心一眼,随口说道:“这么一个吃货你从哪找来的,这都第七碗饭了。” 说话间,又一只碗堆了上来。 “好吧,第八碗。” “应该是饿了很久了吧。”晏无心让黄掌柜再去准备一些饭菜,然后回过头对陆乞儿这么说了一句。 所谓吃货,自然便是先前在堂内的那位流浪汉了。在送走了那些瘟神以后,晏无心阻止了想将那名流浪汉赶出去的小李子,而后让黄掌柜领着那名流浪汉来到了后堂,并为其准备了一些饭菜。 再然后,便是眼前出现的这一幕了。碗不离手,饭不离口,吃着碗里的,看着桌上的,晏无心甚至觉得这夹菜速度要比自己的魂丝都快上许多。 看来的确是饿了很久。 观望了一阵,陆乞儿心服口服地移开了目光,与身旁的晏无心交谈起来,“对了,你说刚才虎狼帮来过知路坊?” “嗯,还以三十颗上品红色魂石换走了八具【清心】。”点了点头,晏无心将先前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这些挨千刀的。”陆乞儿有些愤愤地骂了一句,不过骂完之后却陷入了沉默,心中则是思量起与这件事可能有关的前因后果。想了片刻,也没有什么头绪,他也就将虎狼帮的事情摆在一边,说起了另外一件让他在意的事情,“陆家吃了这么一个大亏,肯定不会轻易罢休,你这几日得小心点,尽量不要出去了。” “这几日倒还好,可是清明就快要到了。”点了点头,晏无心也说起了这事。 “清明。”陆乞儿也明白晏无心话中所指,他很清楚以晏无心的性格,到时候他无论如何都会去叶家走一趟,这事嘛的确有些麻烦。不过这样也好,万一叶知秋真像他所想那般有魄力的话,他们或许能省下很多功夫。 就这样,两人聊了很久,而那人也吃了很久。 陆乞儿有些感慨,能吃的也不是没有,像陆黑牛这种都已是非常能吃的了,但到了今天他才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一山还比一山高,古人诚不欺我啊。 或许是吃饱了的缘故,那人破烂的衣服也鼓起来了一些,不过即便如此,那人端着的碗依旧没有放下,说是吃饭都不如是倒饭来得贴切一些。也便在这个时候,当那人正准备伸手夹菜之时,一个木盒从那人的怀中掉了出了,砸到了地上。 木盒落地,盖子被摔开,伴随着木盖轻启,一道清悦之声从木盒中传了出来。 像笛鸣,如鸟叫,声音甚是悦耳,如闻天籁。 “这是……听音盒?!”饶是陆乞儿见多识广,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木盒,不过听到是听人提起过,比如像爱财如命却大手大脚花钱的黄掌柜似乎就有一个,说是当年做生意的时候向那些吟游商人买的,一直让他带来给自己看看,但他到现在都没见到。 说起来,在早些年的时候,这听音盒还真算是奇珍异宝,至少在清灵郡这等地方是很难见到的。顾名思义,听音盒便是取自打开盒子便能听音之意,盒子嘛一般用木盒做成,至于是什么木头,这一点到不怎么讲究,关键便是其中的回音石。也是由于回音石的稀少决定了听音盒的珍贵,据说这回音石似乎能将一段时间内的声音记下,而后不断重复,顾其名曰回音。 说实话,见到此物在场的几人都有些惊讶,毕竟这东西虽然不像以前那么珍贵,但说是稀品还是不为过的,简而言之,这东西价格虽然不那么离谱但至少也不是一个流浪汉能拥有的。 只不过,那声音仅是响了片刻,然后就变得断断续续起来,听着也不怎么清晰。第一次见到这所谓的听音盒,晏无心心中还是有些好奇,不过在听到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后,晏无心也伸出手将其捡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好像是坏掉了,难道是摔坏了?” 便在这时,先前还端着碗的那人伸手抓住了晏无心的手腕,这瞬间,晏无心竟没能挣脱那人的手掌。 心中闪过一丝惊讶。 “哟,无心,这可是人家的东西,你可不能见财眼开啊!?”不明所以的陆乞儿在一旁调笑道,看着晏无心拿着听音盒被别人抓住,他可不会放过这个调侃的机会。 再次下意识地挣了挣,还是没能将那人的手掌挣开,这一次倒是让晏无心真正的有些意外。毕竟与先前不同,这一次他体内的魂力可是运转开来了的,不过一样的结局让他不由抬起头,打量起了那名流浪汉。 入眼所见便是那残破肮脏的衣服,这点衣服与碎步无异,也亏那人还能将其穿在身上。衣服上方,是那人蓬头垢面的散发,一眼望去,额头前的乱发遮住了流浪汉大半面容,能够看清的只有那人唏嘘的胡渣,以及胡渣上还残留的油迹。 不管怎么看都与普通的乞丐无异,晏无心的心中虽然还有些不解,但还是松开手,将木盒物归原主。 拿过了听音盒,那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饭桌之上,继续专心地对付起那才上的菜肴。一旁,陆乞儿凑过身来,颇有些不齿地说了一句:“想我英明一世,怎么会认识了你这种人,别人掉在地上的东西你懂不放过,败类啊败类……” 说完,陆乞儿还装模作样地挠了挠头,理了理额前的发丝。 “找打是不是?!”晏无心抬起手来威胁了一句,不过感觉到手腕之上的轻痛感,他转了转手腕,有些不确定地说了一句:“那个听音盒的内核好像坏掉了,木齿转动的时候有杂音,估计是以前就坏的了。” “你别想抵赖,说不定是你才弄坏的。”不容晏无心狡辩,陆乞儿得理不饶人地出声说道。其实,这听音盒也是用傀儡术制作而成,比起一般的傀儡子或许还简单一些,因此陆乞儿也知道晏无心的猜测估计八九不离十。 “懒得理你。”白了陆乞儿一眼,晏无心转过身,准备往一旁走去。 便在这时,那名流浪汉放下了碗筷,神色有些激动地向晏无心看来,甚至于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你能帮我修好它!?” 这下让陆乞儿有些意外,难道这东西还真是这名流浪汉的不成?难不成是想修好拿去卖钱,嗯,聪明,有前途,想到了一个可能,陆乞儿倒是挺看好这名流浪汉的。 这一次,看到流浪汉那称得上如饥似渴的目光,晏无心还是转过身来,将听音盒拿了过来,细细看了起来。 “有几块木齿出现了裂缝,而且与那块石头相连的地方似乎断了。”初看之下,晏无心大概地说了一些,“不过具体有什么问题,还得打开来看看。” “帮我修。”那名流浪汉没有丝毫犹豫,出声说道,话语中甚至有了一些恳求的意味。 “哦,这可得付钱的。”事情变得好玩起来,一旁的陆乞儿也忍不住插嘴说道。 “我……没钱。”犹豫了片刻,那名流浪汉如此说道。 “那你有什么?” “我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哎,这样吧,到时候你去卖这个听音盒,卖来的钱我们平分,怎么样?”陆乞儿如此说道,他名为乞儿,难得遇到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于是这番提议也颇有些狼狈为奸的味道。 “这个……不卖。”那人坚决地说道,这下子,陆乞儿感觉有些无聊,看来没有遇到知己啊。 “就你话多。”瞪了陆乞儿一眼,晏无心不客气地说道。 “但我可以保你安全。”随后,只听那人如此说了一句。 第一百九十章 木盒中、草屋内 “但我可以保你安全。£∝頂點小說,” 这话说得不怎么利索,甚至还有些结巴,也就是说即使考虑了很久,那人说出这话的时候还是有些犹豫,不过犹豫归犹豫,至少那人说出这话时表情甚是认真。 不似玩笑,却让人笑了出来。听到这话,陆乞儿习惯性地耸了耸肩,对晏无心调侃了一句,“听见没有,别人都这么说了,你就帮帮忙吧!” “要你说。”要是眼神能杀人于无形的话,陆乞儿今天早就被瞪死了,看了陆乞儿一眼,晏无心对那人问了一句:“这个听音盒对你很重要?” 说完,他指了指手中的木盒,然后才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那人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神情之中不似说谎。当然,看起神色,重要是毫无疑问的,不过对于这名流浪汉先前所说的‘保你安全’,众人只当是玩笑之语,并没有放在心上。 “怎么样,你到底行不行啊?!”把头凑了过来,陆乞儿看着晏无心手中的木盒,有些怀疑地说道。 “你少说几句,说不定我已经修好了。”将陆乞儿那碍事的脑袋推开了一些,晏无心指尖的魂丝来到了木盒的背面,魂丝在木盒之上游走了片刻,随后找到了木盒的封合之处,指尖轻提,木盒的下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你就吹吧……”哼了几声,陆乞儿在一旁撇了撇嘴,嘴上虽然不饶人,但是他也知道,修这么一个连傀儡都算不上的木盒,对眼前这人而言,真没什么难度。不过,毕竟是第一次见到听音盒,他也想了解一下木盒内部到底是怎么一个构造,于是他也在一旁看了起来,至于话嘛倒当真少了许多。 哟,还挺复杂,陆乞儿瞄了一眼木盒内部,不禁感慨了一句,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啊。不过看起来还真是个好东西,到了现在,他的心思已经不在眼前的听音盒上,而是在寻思着什么时候将黄掌柜的那个宝贝给撬来,让你说话不算数,哼。 谁能想到,在这个时候,陆乞儿已经惦记起黄掌柜的那个听音盒来。不过随即他又有些好奇的想到,这黄掌柜的听音盒中留下的是什么声音呢?要是他将其摆在黄掌柜的房内,这声音会不会变得很有趣,这瞬间,陆乞儿的嘴角微微上扬。 说起来,这个听音盒的构造还真有些复杂,主要是与傀儡相比,它采用的是另外一种形式,不过万变不离其宗。既然是傀儡术,那还是有迹可循,认真地看了一会之后,晏无心也大体上知道从哪动手,接下来,他带着木盒来到了知路坊的偏房。这里本是他制作傀儡的地方,也是有趣,这所谓的偏房比起正堂来也小不了多少,主要是傀儡的制做本就占地,弄那么大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来到偏房,他如愿地找到了先前用剩的一些木料。一般而言,听音盒对木材要求没什么讲求,但在他看来,他手中这个听音盒单是木材便价值不菲,好在最近他在做的也是八品傀儡,木材也是上好,刚好可以将就将就。 如他所说,换了木齿,将其中有裂缝的木条拿了出来,对比着截了一段,打磨几下,在用魂丝勾连其中那些断了的地方,没花多长时间,晏无心便将魂丝给退了出来,来到木盒地步,用魂丝轻轻地将其封合。 在之后,晏无心将这个木盒拿起来,仔细地看了一遍之后,说了一句“应该可以了吧”,然后他便将木盒递了出去。 见到晏无心手中递来的木盒,流浪汉双手颤巍巍地伸了过来,仅看此人这时的模样,难以想象先前此人手中的那种夹菜如风。接过木盒,那人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打开,一道比先前更加悦耳的声音传来。 这一次,细细听来,可以清楚地听出应该是琴声,琴声悠扬婉转。 而那名流浪汉双手捧着木盒,如珍宝般地放在手心,闭上眼睛,静静地沉寂在琴声之中。 “虽然好听,也不至于那么陶醉吧?”陆乞儿有些不解地说了一句,既然没什么好看的了,他也就走了出去,制作傀儡之时,风不能太大,因此这偏房也不怎么透气,在里面闷了一段时间,陆乞儿自然有些受不了。 于是,其他人也都走了出去,仅留下一人一木盒在房内。 琴声轻扬,或许这一人一木盒中还有一段故事。 不管怎样,这人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反正知路坊恰好有些人手不够,不管是为了混口饭吃或者是其他什么,这人留在了知路坊,打打杂。 ………………………………………………………………………………………… 年轻人带着虎狼帮的其他人出了城,眼看快要下雨,年轻人让他们先走,自己去办点事,很快回来。 “大哥,用不用帮忙?!”那名壮汉都是显得有些热心。 “不用,去去就来,你们不用等我。”也不是什么大事,没什么危险,他自己一个人还快些,况且这事还是自己一个人知道比较好,所以他也没有带什么人,吩咐了一句之后便向城郊一角走去。 没走几步,便看见了城郊外的一座小村,这里虽然是城郊,但是地处偏僻,所以这个村子也算不上富裕,远望而去,这里的屋子也大都是草房。他在一旁观望了一阵,找到约定的那间草房,来到门外,他驻足片刻,在敲了三下木门之后才推门而入。 此时,房内已经有一人等在了那里,看样子应该是恭候多时。 “你来晚了一刻钟。”坐在木椅之上的那人出声说道,说完将桌上的另一个空杯倒满了一杯茶。 茶自然是好茶,这杯子也是价值不菲,说起来,单凭这一杯一茶,价值恐怕就比这座草房贵上不知多少。 “没有,今天天色有些暗,你看错了,我来得很准时。”年轻人这么说了一句,说完,走了过去,端起了桌上的那杯茶,一饮而尽,解了解渴之后他才出声说道:“说起来,到现在我还是学不会你们这些人的喝茶方式,喝茶就喝茶,怎么还弄出来一个品茶,说起来,这品茶到底是怎么品的?” “有什么好学的?你只要不在口渴的时候喝茶,喝慢一些,一口分为几次喝,也就被人当做是品茶了。”那人笑了笑,随后说了几句,然后端起茶杯,品起茶来。 “哦,那等以后得多试试了。”年轻人看着对方那喝茶的模样,当真有些品茶修身的味道,于是这般说了一句。 “喝茶而已,有什么可试的?”一旁的那人放下茶杯,如此说道。 “嚯,这茶不品一品,就像我这么喝,岂不是暴殄天物,真是浪费,浪费啊。”年轻人闻了闻茶杯中的茶香,好茶就是好茶,单闻味道,就让人有些心旷神怡。 “你当真想喝我这里还有一些,你带回去就是。”那人也不介意,用杯盖挡住了茶叶,喝了一口茶后如此说道。 “还是算了,我那些兄弟都是粗人,哪懂这些,比起你这一钱数两黄金的茶还不如我带些几文钱一斤的酒回去,这样喝起来还痛快些。”年轻人摆了摆手,吹了吹杯中的茶水,茶水还冒着热气,他也就放下了茶杯,说了一句:“不过,这喝茶也要看是与谁喝,说起来,陆三爷所倒的茶,临安城内喝过的人恐怕没有几个吧!?看来我今天还真是走运。” 没错,坐于年轻人身前,在房内等候多时之人便是陆家的陆幸生。 第一百九十一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 “这有什么难得的,我这不是天天在临水阁帮人倒茶嘛?”陆幸生丝毫不以为意,又将那人的茶杯倒满,当真是为其再倒了一杯茶,“那简单,你要喝,我可以天天来这倒给你。↑頂點小說,” “这是那人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可不敢。”这一次,年轻人也没有再去品茶,而是将手中的储物子递了出去,然后说道:“里面有一具【清心】,还有,你说的那家知路坊,我已经去看过了。” 接过那枚戒指,陆幸生随后掏出了一个袋子,放到了桌上,“这里是四十颗上品红色魂石,这可是我陆家一月的收入,你这次得省着点花。” “三叔,你要马儿跑,总不能让马儿不吃草吧!?”唤了对方一声‘三叔’,他也将那袋魂石收了起来。 “怎么样,这次应该没有问题吧?”听了对方的话语,陆幸生点了点头,知道对方应该有分寸,也没有多说,这么多年来,也就这么一个人让自己满意些。 “问题应该不大,就等找个机会了。”话说得有些多了,年轻人这个时候再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果然多喝几次就有些品茶的感觉了,“不过说起来,三叔,对付一个做傀儡生意的,还用这么麻烦?” “喝了我倒的那么多茶,谁想到也是废物。”陆幸生这么说了一句,话中指的自然是住在临水阁中的那人。 “哦,那可有些说不过去,难道三叔还让他活到了现在?”了解自己这位三叔的性格,年轻人笑着问了一句。 “毕竟是名偃师,对陆家还有点用,我也不能太过分。”喝了口茶水,的确有宁心静气的功效,好茶毕竟是好茶。 “三叔大度。”端起茶杯,敬了对方一口。 “这可称不上大度,希望这次你也不要让我等太久。”陆幸生再次将对方的茶杯给倒满,然后说了一句,“你得想清楚,你的虎狼帮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个自然。”喝了一口茶,那名年轻人点了点头,“当年若不是三叔给的那些钱,我也聚不起那些人。当年要不是陆家帮忙,叶家和城主府的那次围剿,恐怕就没有虎狼帮了。三叔,这些我都记得,才多久不见,你就不用这样敲打我了吧!?” “你记得最好,我只是提醒你,虎狼帮能活到现在到底是因为什么?”将茶杯放到桌上,陆幸生说了一句,“正是因为一段时间不见,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翅膀硬了。” “我哪敢啊?我是三叔带大的,在三叔面前,我飞得再高也只能在三叔的双翼之下,放心吧三叔,这次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年轻人笑着说了一句,随即将杯中的茶水喝完。 “还喝不喝?”指了指一旁的茶壶,陆幸生问了一句。 “喝了三杯茶,再不去做点事,那就有些对不起三叔为我倒的这三次茶了。”年轻人摇了摇手,回了一句,随后站起身来,向陆幸生拜别。 见到对方正要离去,陆幸生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物,扔了过去,“邱叁,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希望这次你不会再让我失望。” 没错,年轻人名为邱叁,叁是壹、贰、叁的叁。 ……………………………………………………………………………………… 清明的第一场雨还是如期而至,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看来此话所言非虚。 到了清明,北前街才是真正迎来了属于它的喧哗。除去早已开门的知路坊,其他的店面在今天终于将正门大开,等待在即将而来的踏破门槛。 而阴雨濛濛的天气总是有些压抑,这份压抑之中感受到的便是与天空相仿的阴沉,或许也有由于此,清明时节才总会下雨,这样的氛围适合悲伤,同时也适合祭奠。 清明烧纸似乎在很久以前就已成为传统,这样的习俗估计再过千年都不会变。相传世间有着冥界,烧了的东西会在那里出现,而只有你的心意才能将这份孝心送达,然后才能求得祖宗庇佑。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对于此等传说,相信的不信的或许都有,毕竟告慰先祖求其保佑这种事来得太虚幻。不过即便如此,这也对北前街今日的繁华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纸已经买了不少,甚至于连纸房都准备了一些,只是由于下雨的原因,这火还不能点。不过还好,在这样的日子,城中有人在昨夜便观星象,据说今日晚些时候,雨是会停的,所以城中的大多数人也都在等那个时刻的到来。 不管怎样,今日始终是清明。 焚香祭祖的清明,归宗拜祖的清明,也是晏无心准备去往叶家的清明。 料到北前街今日的拥堵,在昨天晚些时候,晏无心便已经回到了翡翠阁中。一大早,翡翠阁的门口便已准备好了辇车,这辇车虽然上不了什么档次,但在城中行驶的话至少是不会颠簸的,如果只是为图个方便的话那也不错。从这便能看得出来黄掌柜的细心,不过这份细心还是被晏无心给拒绝了,想了片刻,他是决定走着去吧。 反正路也不远,而且他也不想太过招摇。至于随行的人嘛,陆乞儿自然是被他第一个拒绝的,本来他打算是一个人去的,但是在陆乞儿的软磨硬泡之下,晏无心还是带上了陆泥巴和陆黑牛两人,美言之不能空手而去,带着陆黑牛他可以帮忙提些东西。 对于这个说辞,晏无心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只不过,上了路以后,晏无心发觉身后多出来的一人,有些不解地问了陆泥巴一句,“阿木这是要上哪去啊?!” 阿木便是那天的流浪汉,至于为什么叫阿木呢?自然不可能是因为他姓木,说起来,从那日以后,便再也没有人听到过这人说过话,整天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干完活就捧着他的木盒发呆,这样过了几日,为了方便,陆乞儿便大方地赐了他一个名字,叫做阿木。既然你喜欢木盒,那就这么叫你了,名字是这样定下的,说来有趣的是,阿木对这个名字也没什么不满,叫着也有反应,所以就这样吧。 本以为阿木要去哪里送饭,但只见陆泥巴摇了摇头,出声解释道:“阿木怕我们路上挨饿,所以便提了一盒饭跟了上来。” “路上挨饿?!”听到这几个字,陆泥巴明显能够看到晏无心的嘴角抽搐了几下,说实话,他也知道就这点路,基本上低头抬头的瞬间就到了,不过,路虽然不远,但也奈不住陆黑牛的能吃啊。见到陆黑牛才出来便有些饥饿的模样,晏无心也只能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理由。 这次去叶家本来是去者不善的,估计对方也不会怎么待见自己,但是这样一弄,他们一行四人一起前去,怎么搞得像回家探亲一样。 哎,走一步算一步吧,叹了一口气,晏无心也只能迈着步子继续向前。而他身后跟着的是边走边吃的陆黑牛,以及在一旁装不认识的陆泥巴,还有那在不断递着点心给陆黑牛的阿木。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到叶家啊?晏无心揉了揉额头,颇有些头痛地看了身后一眼,入眼所见便是陆黑牛正张开大嘴的模样。 好吧,看着你吃得这么欢,我心里也就没什么负担了。轻吐了一口气,心中原本的那种压抑感被一吐而空,看着前方那若隐若现的府邸,晏无心从口中吐出了两字。 “叶府” 第一百九十二章 欲断魂 走得再慢,但由于路程并不遥远的关系,该来的始终会来。 没过多久,‘叶府’那高挂于门楣之上的牌匾便出现在眼前。大户人家,牌匾离门楣有三寸之高,以显气派之势。高离三寸,所以正门也相应得宽上许多,而叶府讲究的便是宽窄相依,高下立见,有开门便见山之感。 说起来,才半年的时间,晏无心就有些记不清去往叶府的路了,若不是几天前在城中走了一圈,这次来估计得摸瞎。时间过得不算快,但足以让人忘记很多事情,就如进了叶府之后到底该怎么走,亦或是叶府内的景象,他都早已忘完了。当然,有更多的事情会被铭记,这才是他这次回来的原因。 比起陆府而言,叶府只能算得上偏居一隅,所在位置嘛在临安城也算不上是什么好的地段,总而言之,地处偏僻有作其芒便是对它最好的描述。远望去,没有人会觉得这就是叶府,即便来到了正门之前,叶府的感觉或许还会有些模糊,也难怪会有人将陆府形容为‘金玉其外’而叶府则为‘金玉其中’了。 不过,再怎么模糊,见到站在门前的叶知秋,那么这肯定是叶府无疑。相约在清明,看来叶知秋也笃定晏无心一定回来,所以他已在此等候,而来到了此地,晏无心也明白,这一步踏出自己只能向前而不能回头。说起来,自己等这一天不是很久了嘛?竟然会在方才有了片刻的犹豫,心中嘲笑了自己一番,而后抬起头来,晏无心向前走去。 “无心。”见到晏无心走来,叶知秋这般唤了一句,话语中有着惊喜但更多的却是难言的复杂。 “嗯”了一声,以此作为回应,晏无心向叶知秋点了点头。按理说,以对方的辈分,一声‘叔’是怎么都跑不了的,但是发生了那么多事,这声‘叔’他怎样都喊不出口,所以,点了点头之后他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心中有的自然是叹息,不管那件事的起因是为何,即便有陆家作为幕后黑手,但是叶家也有其自身的责任,这是脱不了干系的,这一点叶知秋心里自然清楚,否则从半年年前,他又何必将自己关在屋内,与世隔绝。说到底,不过内疚罢了。 相对无言,最终还是由叶知秋将这份沉默打破,“走吧,时候不早,祭祖就要开始了,我们也过去吧。” 祭祖这样的大事,叶家之内有资格主持的也就那几位长老而已,其中资格与辈分最老的自然便是大长老叶空狐了。不论是他这些年为叶家所付出的心血,或者是那些年他挽叶家于将倾,都足以让其成为叶家最有话语权的人。 与往常一样,清明祭祖大都在巳时三刻左右开始,巳通死,据说今日的这个时辰是先人最能感知心意的佳时,所以祭祖也大都在这个时辰。 雨还在下,只不过下得小了一些。不过在叶家这样的大户,下雨与否与祭祖的关系并不大,府邸宽阔,祠堂也能够容得下叶家的这些子孙。只是,祭祖有祭祖的习俗,叶家也有叶家的规定,一般而言,未及垂髫的子孙是没有资格进入祠堂的。祭祖之事也有父母代为行之,当然,如果心诚,这点小节祖宗应该不会计较,如果他们在天有灵的话。 在叶知秋的带领之下,晏无心也跟随其来到了祠堂,一路上,蜿蜿蜒蜒的路不少,走得也曲折。到了这个时候,在府内的其他处是很难见到叶家的子弟的,而见到的护卫也非叶家子弟,这些人要么就是新来的,或者说是从其他各处调来的,他们是不认识晏无心的,但对于叶家家主,他们自然认识,于是一路走来,也没有什么人出来拦路。作为护卫,尽职本分就行,随意出来拦住家主的事可没人犯傻去做。 于是,这一路走来,还算平静,至少没听到什么轻呵之声或是闲言闲语,而晏无心也乐得安静,至于黑牛和泥巴两兄弟,则是选择膛目结舌地参观起叶府来,只要他们不‘哦哦啊啊’的,晏无心也就随他们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走进祠堂之时,晏无心还见到了一个熟人,说是熟人来得有些生疏,不如称呼其一生熟小孩来得贴切。 听到耳旁传来的‘疯哥哥’之语,晏无心不禁一愣,下意识地觉得这声音应该是在喊自己,回忆了片刻,他也想起了这位小姑娘。 “小云”,来到叶府之后,晏无心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抹笑意,喊了小姑娘一声,他情不自禁地捏了捏小姑娘依旧粉嘟嘟的小脸,看着小姑娘一脸不情愿的样子,甚是可爱。 只是,他高兴了,小姑娘却有些不情愿了,摸了摸自己的小脸,一脸委屈地说道:“娘亲说女孩子家的脸是不能让别人摸的。” “额”,这个问题有些复杂,不过看到小姑娘有了水气的双眸,晏无心想了想,还是一本正经地解释了一番,“你娘亲说得没错,不过你还只是小姑娘,不是女孩子,所以呢我还是可以捏捏的,等过几年,就不行了。” 听着好有道理,这小姑娘与女孩子确实不是一码事,扬起她的小脑袋,小姑娘认真想了想,认可了这可说法,即将流出的泪水也不见了,心情又快乐了起来。自己哼哼了几句,小姑娘抬起头对晏无心说道:“疯哥哥,你躲到哪里去了,这段时间都没人陪我玩。” 想起小姑娘似乎是陆青云的女儿,这等身份在叶家确实不受待见,听到小姑娘的这番话语,晏无心的心中一痛,不知是为别人还是为自己,再次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他出声说道:“这段时间也没人陪我玩,等以后有时间,哥哥来找你好不好?” 用力地点了点头,小姑娘神情认真地伸出小手,“拉钩。” 见到小姑娘伸出的小手,晏无心不禁一愣,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笑了笑,也将自己的手伸出,大手拉起小手,在空中摇了摇,拉钩保证。这瞬间,他的心中竟然多出了一抹温暖,或许是对这久别的重逢,或许只是因为这个小姑娘还记得自己。 也是,时间没过多久,对小姑娘而言只长了半岁,对自己而言,确实数不清的日日夜夜重叠,岁月如刀,他已经初试其锋利。 随后,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将其理顺的发丝弄乱了一些,倍感有趣,而在小姑娘用力瞪着眼的注视下,他跟着叶知秋一步一步地向叶家祠堂走去。 “我回来了。”他在心中这般说道。 而后,踏过了一扇门,门后是濛濛细雨,细雨两旁的屋檐下已站满了人。 人以辈分而群分,站在祠堂正中的便是叶家的大长老叶空狐,在其身前,立着的便是许许多多的祖宗牌位。而在其两侧,便是叶家流传百年至今的祠堂对联,左起为‘临安傀儡府第’,右挂‘南新名师人家’。 说起来,叶家先祖叶南新据说是南州的一代偃师,数百年之前,其声名在南州一地可以说是无双,后来在临安定居,这临安一叶的说法也就渐渐传开。其实,由于叶南新不吝指教的作风,也为其赢得了‘名师’之称,所以,这临安一叶最先指的只是一个人,而非叶家。只不过是子孙无能,这临安一叶再也出不了,退而求其次,让叶家成为了临安一叶,还好不能扩其业仍可以守业,但到了现在,看来是连守业都难啊。 牌位前的香已经快要燃尽,而见到晏无心踏入祠堂之后,叶空狐点了点头,出声宣布道:“祭祖开始。”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将这份寂静打破,“且慢”。 随后,在祠堂内的众人来请来人之后,更大的喧哗声响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故曰风起,而后听雨 时间稍稍往前一些。 也是在清明,亦是在今日清晨。 由于露水的关系,清晨的雨水显得更大一些。雨水哗哗落地,不一会,地上就聚起了一滩滩的积水。鞋履踏过,积水溅了起起来,水面上倒映着的是那人撑着伞匆匆而过的模样。 大步向前,雨水中那不断溅起的积水可以看出此人急切的心情,毕竟时间已经不早了,族中的祭祖就要开始,那人这般想到,而后脚步走得更快了些。 从叶府出来,叶广向着叶府的东面走去。一路上遇到的人很少,毕竟这些房子都是叶家当年购置的,但是年久失修,后来不断有人搬出,久而久之,住的人也就少了,到了现在,基本上已经在这里见不到什么人了。早些年的话,推开门或许还有几只扎窝的老鼠,最近,连这最后的房客都挪窝了,之所以选择这条路,叶广也是出于这个原因,路近而且不容易遇到人。 经过了这一排房屋,在路前方,朦胧的细雨间隐约可以见到一棵柳树。由于临江的关系,临安城这边可不像嘉陵一般有着那么多的桂树,好在这春意盎然的柳树也为城中增添了一抹绿意,聊胜于无。 不过,眼前的这棵柳树可有些与众不同,即便在如此的风雨中,叶广也能在远处一眼见到柳树雄壮的身姿,说明这棵柳树也是上了年纪的。树活一岁,年长一轮,长到几人合抱这么粗的话这树的年龄也不小咯,至少比其叶广而言它还要大上许多。于是,久住临安城的人也都知道这棵树的存在,岁月如梭,它脚下的地方变了又变,而它却一直在这里,因此,这个地方因这棵树而得名。 这里便是‘一棵树’。 在这种天气下来到这里,自然不是为了什么闲情雅致。清明已至,如果在今日那个人当真敢来到叶家的话,那么他最好也得有所准备才行,叶广这般想到,随后一个人站在树下等了起来。 说起来,这棵树的确不小,站在其下,细雨很难淋进来,但出于习惯,叶广手中的伞仍旧没有收起,继续将其打在头顶之上,来到树下之后,他又将伞往下偏了偏,挡住了他的脸。 此时的临安是寂静的,而雨中的临安则是寂寞的。好在等了没有多久,身后便有脚步身传来,与他先前的急切不同,这脚步声显得不慌不忙,甚至与雨水的落地声同音,嘀嗒间是那人轻轻的脚步声。 “无聊。”不管什么时候见到此人,叶广心中都会想起这两个字,特别是下雨的时候,他对这两个字的感触更深。就因为名字中有雨,就这般享受下雨,这不是无聊是什么?叶广暗骂了一句,随后转过身来。 将伞稍稍举高了一袭,他透过油伞的边缘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陆残雨噙着一抹笑意的面容。与对方相比,这种阴雨天气可让他高兴不起来,“你来晚了。” “总得花些时间劝说一些人,能来就已经很不错了。”慢慢地走入柳树下,陆残雨将伞收起,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里都淋不到雨,对方还会将伞打得那么高,真是一点都不懂享受下雨的美妙啊。 “这么说你们陆家已经同意了?”看见对方走来,叶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与陆残雨保持一定的距离后,他才出声问道。 “至少我同意了不是。”对方的反应也没让他有什么意外,毕竟叶家与陆家总是势不两立嘛。 “这么说你同意出手帮我?”见对方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叶广也放下了心中的警惕,如此说了一句。 “我可没说要出手,我只是同意帮你。”陆残雨稍微擦了擦身上的雨水,沾了一滴放入手中,而后出声解释道。 “那你来这?!”叶广如此说道,下一步便要转身离开。 “这么心急干什么?”陆残雨将手中的水滴凝聚在掌心,笑着说道:“很感谢你上次提供的消息,你的诚意我已经看到了,否则我何必来此。作为回报,这就是我这次的谢礼。”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了一物,递了过去,然后继续说道:“不用多想,这就是最低级的储物子,里面也只能装一具傀儡,不过傀儡可是我们陆家连日赶工做出来的,保证符合你的要求,至于品阶嘛应该能达到八品上阶。” 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叶广正要伸手去拿,只见陆残雨收了收手,说了一句:“你说晏无心今日有可能去你们叶家?” 听到这句话,叶广心中愣了愣,他记得上次自己是这么提了一句,没想到对方记得听清楚的,不过想了想,这也是应该,毕竟杀子之仇。于是,叶广舔了舔嘴唇,开口说道:“这个还不确定,但如果他敢来的话,我一定会为你送上一份大礼。” 呵了一声,陆残雨将手打开,将储物子交到对方手中,而后说道:“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叶家主。” 听到‘家主’两字,叶广喜上眉梢,道了一声‘那就希望我们陆、叶两家能借此机会重归于好’,而后叶广转身离开了此地。 见到叶广的身影渐行渐远,陆残雨脸上的那抹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悸的癫狂之色,手中的水滴被其打出,那棵百年的柳树上多了几个小孔,而后陆残雨抬起头,将目光往叶家方向看了一眼,咬牙切齿般地说道:“晏无心,你还敢回来!?” ……………………………………………………………………………………………… 说话的是一位青衫老者,或者说那位老者依旧穿着青衫,凭此,晏无心一眼便认出了老者。 他知道这位老者是在叶家地位仅次于叶空狐的二长老,他知道老者所擅长的傀儡名为【秀手】,这些他都知道,因为他记得很清楚。所以,此刻听到这位二长老出声,晏无心的双眼就不自觉地眯了起来,而他的双掌也慢慢地紧握,由于便可看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你让我们等的就是这人!?”青衫老者走了出来,指了指晏无心,然后质问道,“你是不是忘记了半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啊,回答我,叶空狐。” 二长老的这声质问于礼不合,甚至是乱了规矩,但是这话同时也敲打在叶空狐心上,他当然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他甚至还记得当时少年所说的每一句话,但是在这个时候,让他怎么办?叶家就要亡了啊,只是这话他说不出口,所以叶空狐选择了沉默,沉默中依然可以见到其脸上的笑容,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不怒不火。 反而是叶知秋向前走了几步,对老者说道:“二叔,这是我的决定,与父……大长老无关。” “住嘴,叶知秋,你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嘛?”冷哼了一声,青衫老者不客气地将叶知秋的话语打断,而后一字一句地说道:“为了一个女的,你一蹶不振,前些日子看到你振作起来,我让阿广不要与你争族长之位,望的就是你不要辜负叶家,你看看周围,你对得起这些目光吗?” “二叔,当初的事都是陆家在背后搞的鬼,这些后来我也说过,当初的事情无心也只是被利用了而已,今日清明,他身为我叶家之人,当然有资格来此祭祖。二叔……二长老,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叶家。”叶知秋向祠堂前走去,说完看了晏无心一眼,而后来到了青衫老者身前,与其对视。 “好一个为了叶家。”青衫老者怒哼了一声,“我看你是被色迷心窍,当初那人已经被赶出叶家,身为那人之子,又有什么资格做我叶家之人,你当时自作主张将其带回,我们已经容你一次,后来惹了那么大的麻烦,你现在还想再重蹈覆辙?你当真是无药可救。” 听到这些话语,晏无心微眯的双眼已经睁开,而握紧的拳头也慢慢松开,很好,此时他的嘴角上扬,真的很好,省得我难做决定,这般想到,随后他便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二长老没有在理会叶知秋,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叶空狐,向前走了几步之后他出声问道:“大哥,这也是你的想法?!” 这一声‘大哥’让叶空狐的心颤动了片刻,而后叶空狐那笑眯眯的样子终于不见,他闭上眼睛,出声说道:“我同意知秋所说。” “好。”叶空狐的这句话也让青衫老者不再犹豫,看着叶空狐,他笑了笑,“这是我最后一声叫你大哥,阿广说得没错,是我执迷不悟,是我太傻,还相信叶家在你们手中有救。” 话语中已经有了一丝冷意,听得他这话,叶空狐突然睁开了眼睛,心中闪过一丝不妙,连忙说道:“老二,不要做傻事。” 笑了笑,到了此时,老者的心中已经没有了犹豫,决绝地看了叶空狐一眼,下令道:“动手。” 第一百九十四章 再回首,倾城遇秀手 一声令下,祠堂内的气氛顿时肃杀起来。 今日祭祖,叶家所有的子弟基本已经聚集在这,不过祭祖这种事,对于大长老这一代来说,自然是严肃无比,是件大事,容不得开半点玩笑。但对叶家的第三代来说,这种事情最是无聊,昨夜晚归再加今日良辰,不正适合睡觉?非要那么早来到这里,真是麻烦。大多数年轻一辈便是抱着如此心思站在那里,或许在晏无心进来的时候,他们吵闹了几声,抱着家族荣誉的没有几个,不嫌事大的都是很多,可谁都不曾想到,此刻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动手。” 风声鹤唳中是他们愕然的模样,但或许早已料到这般局面,对二长老而言,他为了今日已经准备了很久。于是乎,在叶空狐面露不妙之色的瞬间,他已出手,记忆中的那个【秀手】来到叶空狐身后,风驰电掣间是傀儡那秀玉般的手指轻点,再然后便是叶空狐飞出的身体。 落地之声响起,眨眼之间,叶家一直以来的主心骨便躺在了地上。老人的身体本就不算硬朗,此刻雨水淋下,叶空狐便一动不动地躺在了那里,不一会,老人的身体便被淋湿,直到此刻,一些叶家子弟终于从半梦半醒间回过神来,“这是……怎么……了?” 从纷争起到二长老出手一切都在眨眼之间,他们完全还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先前的喧闹再也听不到了,而像是听到了这句话,二长老回头看了那名小辈一眼,即便没有先前的事,二长老的余威也不小,此时再见识到刚才的一幕之后,那个小辈差点吓趴下,目光立即移开,连话都不敢有了。 “怎么了?叶家正值生死存亡之际,但叶空狐父子竟然领了一名外人来我叶家祭祖,这分明是置叶家安慰于不顾。到了现在,你们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身着青衫,二长老环顾周围,目光犀利地扫过每一个人,随即缓缓出声说道:“既然族长无能,那么就由我来带领叶家走出困境,我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叶家毁在他们手中。” “恭迎二长老即位。”话音才落,一些叶家子弟便已单膝跪地,低头恭声说道。 “恭迎二长老。”随后更多的人审时度势地低下了头,形势比人强,在这种时候,谋划了多年的二长老无疑有着更多的亲信,在他突然出手打伤叶空狐后,这份局势变得更加明显。 “好,那我现在宣布由叶广任叶家族长。”四顾了叶家那些不知所措的众人,二长老终于从口中说出这个决定。 过了片刻之后,叶家的护卫自然已经来到这里,但是看着倒在地上的大长老,已经正在掌握着局势的二长老,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然后听到的便是由二长老宣布的这个决定。 一时间,没有人出声。随后,叶家的另一名长老看了叶知秋一眼,出声说道:“我……不……” ‘不’字还没出口,人就已经飞了出去,在他身后站着的是一名中年男子,男子在先前应该是第一个跪地出声的那位,看来也是二长老的亲信了。这番突然出手,祠堂内的其他人将傀儡取出,悉听二长老吩咐。 好了,事情变得简单了,再次看了一眼,二长老拍了拍叶广的肩膀,低声问了一句:“还有谁有意见?” 无人出声。 等了三十年,叶广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从现在起,他便是叶家的族长,不对,他本应该就是叶家的族长,他这般想到。但便在此时,祠堂一侧的一道声音响起,话语中充满着淡淡的讥讽,“二叔,你这也太过心急了吧?” 说话之人自然是叶知秋,在他出声的时候,一名男子抬头看了二长老一眼,见到长老眼中的光芒,他毫不犹豫地向叶知秋出手,但出手快,他退的也就越快,在他出手的瞬间,叶知秋便将他打了后退几步。 “今天祭祖,你竟然敢带傀儡来这?”二长老怒骂了一句,话语中充满着不可置信。叶家祖训,祠堂之中不可见傀儡,这才是他敢在这里动手的原因,可他没想到叶知秋也将傀儡带了来。 “二叔不也带了嘛?说起来,我这只是以防万一。”身后的傀儡微微遮住他的身影,站在傀儡身后,叶知秋出声答道。 “大逆不道。”此时,他说一便是一,用不着与叶知秋废话,目光看向了叶知秋身后的两人,吩咐了一句:“来人,给我将他拿下。” “哦,二叔看来是怕了。”见到对方这般迫不及待,虽未细想,但叶知秋也隐隐猜到了原因,目光瞥了叶广一眼,说道:“看来阿广将那个消息告诉了你。” “笑话,我怕什么?”二长老眉头轻皱,随即又舒缓开来笑着哼了一句:“还有你们几个也别闲着,去将那几名贼子给我拿下。” 二长老目光所及正是晏无心一行人所占位置,看来其口中的贼子指的便是晏无心,话题来到了自己身上,晏无心上扬的嘴角慢慢平缓,随后一抹冷意浮现其脸上。抬起头,他重复了那两个字:“贼子?!” 没有理会晏无心,二长老向前走了几步,魂力运转,魂丝突现于指尖,随后手掌之中便多了一块牌位,“吾妹叶青衣之灵位”,看来叶知秋确实没有说谎。只不过拿过这块牌位,二长老冷哼了一声,毫不在意地将牌位扔入了雨中。 牌位在雨中翻转,来到了晏无心身前。 没有丝毫犹豫,晏无心下意识地将牌位接了过来,紧紧握在了手中,看着牌位之上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一张面容渐渐出现在了眼前。 “娘,我带你回家……”他轻声念叨了一句。 下一刻,先前出手的两人已至晏无心身前,而他轻轻将牌位上的水擦拭干净,抬起头,晏无心的眼中已充满了血丝,混着雨水,一滴泪缓缓地从其眼中流下。 “泥巴,黑牛拦住他们。”带着【倾城】掠出,同时晏无心的口中大声吼了一句,目光所见,晏无心的眼中只有二长老的青衫,完全无视了向自己而来的两人。 “找死。”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出手。 但是雨水中,两人所出的火剑同时被挡住,而晏无心的身形便在这时向前而去,【倾城】手掌后握,雨水向中凝聚,掌间冷意十足。 聚天地灵气以为刃,刃为水。一道水刃从【倾城】身后向前划出,见此,二长老的青衫翻飞起来,一股热气在【秀手】指尖凝聚。叶家有阵,名为火阳,而后【秀手】指尖有火光起,火光凝聚成形。 其实,在叶空狐那个时代,叶家有名的便是一文一武。叶空狐为文善谋,而叶一痕为武善战,两者相辅相成,叶家不倒。但是同样的,与两人相伴的还有一人,在两人的光辉下他可以默默无闻,但他能和两人相提并论,一直至今。他便是叶见远,不思其远仅见其近的叶见远,或许大家更喜欢称他为二长老,那位最为熟练掌握叶家魂阵的人,叶家的魂阵,一直都由他教导使用。 所以,火光凝聚成形之后,【秀手】的玉掌彷佛戴染上了一层火光,火光燃起,【袖手】伸掌而出,以空手夺白刃。 便在此时,【倾城】身旁起了雾。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双手见白雾 “阿广,现在停手还来得及。”见到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人,叶知秋犹豫着出声说道。 “可笑,叶知秋,你不要忘了你已经不是叶家家主了,你记住我现在才是叶家家主,而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话。”同站在屋檐之下,叶广冷笑了一声,如此说道。 “阿广,叶家现在不能在内耗了,住手吧。”注意到周围不断爆发的冲突,叶知秋如此劝道,身为叶家家主多年,舍命于他的叶家子弟也不会少。由于先前叶知秋的沉默,他们自然也选择沉默,但现在叶知秋出手,他们便不可能继续无言。只不过,祖训仍在,带傀儡而来的几乎没有,现在大都是以身体相搏,一时间,血水流淌。 “不如你让他们停手?况且这可不是内耗,分明是你先置叶家于不顾。”鲜血将祠堂染红,堂前的地上,叶空狐的身体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此刻,叶知秋的不言不休终于让叶广有些心烦,于是他出手向前而去。 傀儡一闪而过,同时消失在原地的还有叶广的身影。眨眼间,两道火光划来,叶知秋眼中映出一道微芒,脚步后踏,身体连忙向后退了几步,他的【秋意】也终于出手。 墨色的傀儡将雨水给染黑,雨落之间,傀儡的身形闪动,而后灵剑在手,火光由淡转浓,一剑向前而抵去。 三剑相交,叶知秋的单手剑再次遇上了叶广的双手剑。一人重凝而以剑势为先,一人重散而以剑形争后,刹那间,【秋意】手中的灵剑愈发凝聚,魂力不断流转,火剑之上威势更强。比起双手剑,叶广对单手剑的了解或许更多,在父亲的指点之下,叶广深知单手剑寸强而守势的诀窍,为此他才能自创出双手剑,以双剑快而破势,以剑出如风而破强。这些他都了然于胸,这件事他一直在想,想得自己性情大变,想得自己快要疯了,他等的便是这一刻,而他终于等到了。 练字多年方可入木三分,此刻,叶广脚步步步先前,傀儡也随之而动,手中双剑如阵芒般刺出,剑尖汇聚成点,一点之中便是【秋意】凝剑之处。剑停,【秋意】手中的单手剑就此消散,一道剑光划下,傀儡的外甲之上被划破了一道痕迹,隐约间,可以见到内核之处的光芒。 傀儡身后,叶知秋抬起头,目光说不上是惊讶还是别的什么,口中语气已不复先前,“八品上阶傀儡?想不到你去找陆家了。” “瞎说什么,技不如人你还……”叶广神色一变,连忙回了一句。 “也罢,看来你真的不肯停手了。”没等叶广说完,叶知秋便继续说了一句,话语之中有着一抹失望之意,看着眼前的那具傀儡,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一剑便能破甲,即便他再想为叶广的进步感到高兴,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两人实力相差不过伯仲,况且双手剑也不可能有如此威力。这样一来,就只有一种可能,傀儡本身的差距。 已为八品的【秋意】被一剑破甲,想来想去对方的傀儡至少也得是八品上阶,只不过叶家并不能制作如此品阶的傀儡,所以事情并没有那么难猜。 随后,叶知秋指尖的魂丝来到【秋意】双手,见此,叶广不禁皱了皱眉,而后【秋意】的两手之间慢慢凝聚成形,聚灵气而为剑,剑分为双,指御双手,此乃双手剑。 ………………………………………………………………………………………………… 泥牛两兄弟为晏无心挡住了来人,听着耳边响起的碰撞声,他没有分神回望,目光所及只是二长老的身影。脚尖轻点,晏无心的身形在雨中穿梭,如鱼得水,水刃划出之后,便有白雾起。 飘雨之中,白雾遇水发出了‘呲呲’的响声,眨眼间,眼前的雾气便更大了一些。阵名白雾,融水火而成,阵中火气正盛,自然与水不容。因此,两者相遇,【倾城】身旁的细雨就已化为水气,向前笼罩。 看着眼前那具消失的傀儡,二长老的神识覆盖而出,细察之下,地上的水面上有水波荡起,这瞬间,二长老没有丝毫的犹豫,魂力运转之间,身前的【秀手】伸手点出。如玉的手彷佛在雨中蹁跹,指尖轻点,火球便在手指之间起舞,便在这时,二长老手中的魂丝一拉,火球顿时向前飞出,成伞状散开。 轰鸣之声响起,水波荡漾之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坑,同时散落的还有一片黑甲。 “哦,竟然躲过了!”话语之中有些惊讶,看来半年没见,对方也并非丝毫没有长进,但那又如何,既然这次只打中了傀儡,那么下次呢?他嘴角轻扬,苍白色的胡须将这抹冷笑掩盖,随即【秀手】再次扬指。 比起先前,这一次十指张开,【秀手】的指尖前瞬间聚起火焰,凝而成形,聚火为球,此乃火阳。火阳本是以一点聚灵气增其威力,但在二长老看来,仅有一阳太过华而不实,于是他化一为繁,创出了自己的十阳之术。十阳便是十个火球,正符合指尖之数,因此他这一出手便不打算留情。 火球转眼凝聚而成,神识在地上扫过,一阵水波引起了他的注意,“哪里走?”轻喝了一声,【秀手】指尖的火球上扫下推而出,火球成浪状覆盖而去,锁住了所有去路。 此时,白雾弥漫而来,二长老并不在意这等障眼之法,心思尽在晏无心身上,所以看着白雾将【秀手】吞噬,他也未有过多在意。下一刻,熟悉的轰鸣声再次响起,比起先前,此刻祠堂的地上已经坑坑洼洼,数百年间,叶家祖祠第一次受到了如此重创。‘一切都只为叶家繁荣,请求祖宗原谅’,二长老在心中这般想到。 而后,更大的轰鸣之声在雾中响起,一道火光将白雾染黄,火光之中,白雾如同被其吞并一般。皱了皱眉,二长老只感觉指尖的魂丝轻动,眉头紧锁间他恍然将【秀手】拉回一步,出了白雾,只见【秀手】已便为漆黑。 “这等热气,莫不是转火?”呢喃了一句,二长老眼中也闪过一道精光,细想之后,他也明白,对方以转火来相抵十阳火势,在以白雾加强火势以此来灼烧【秀手】,看来此子进步还不小啊,他在心中这般夸了一句。 雨继续下,经过了先前突起的白雾,此刻,雾中的火气也消失殆尽,白雾渐渐散开,晏无心的身影在雨中慢慢出现。望去,在他身边站着的依旧是【倾城】,只不过比之先前傀儡的手上多了一抹漆黑,应是被火阳打到所致。 与其相对的便是二长老,站在祠堂之前,他自然淋不到雨,看上去并没有晏无心那般落魄,只是他身前的傀儡已经漆黑,乍看之下,这【秀手】恐怕有些不符其名。抬起头,二长老向晏无心身后看去,那两人已经被人给拖住,阿广又和叶知秋在缠斗,不过在自己倾囊相授之后,阿广对付叶知秋应该不成问题,这般想了想,他的目光又向一旁望去,叶家的那些子弟有些还瘫坐在地,选择跟叶知秋的那些人正在用肉身搏命,地上躺下的人不少,这样下去,大局已定。 “看来自己得快些,不能在耽误下去了。”轻声说了一句,二长老将目光移回到晏无心身上,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指尖的魂丝倍增,随后二长老先前走进风雨之中,【秀手】出指,滴落在其身上的雨水瞬间蒸干。脚步轻踏,二长老滴水不沾地来到了晏无心身前。 “清明来上对坟了吗?”二长老出声问道,随后【秀手】破甲而出。 第一百九十六章 知故 早年间,二长老叶见远在游历之时曾遇到一位偃师,无意间于人有恩,那位偃师为表其感激之情,为叶见远亲自制作了一具傀儡,傀儡名为【秀手】。但条件有限,再加上那名偃师有要事在身,这具傀儡其实上并没有完成,因此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半成品,最明显的一点便是傀儡之上仅有一个魂阵,阵名若指。 不过可别小看了这个魂阵,正因为有了这个魂阵,叶见远才能创出十阳之术,所以即便【秀手】只是半成品,傀儡也可以算得上是八品。多年心血,【秀手】被叶见远完善,拜托刘庭之刻上了叶家的魂阵,外甲也覆于傀儡身上,到现在,这具傀儡至少能达到八阶上品的地步。 但是,正如先前所说,【秀手】一开始是没有外甲的,虽说这是半成品,但这是指傀儡之上魂阵不足,并非说傀儡本身。换言之,就傀儡而言,它已经是一具成品,也就是说【秀手】在创制之初本身就没有外甲,外甲是被叶见远后来加上的。 在很多人看来,有了外甲的【秀手】在防御之上大大增强,攻守皆备,因此达到了八品上阶,但事情并非如此。叶见远见证了这具傀儡的诞生,因此他知道加上外甲的【秀手】并不是达到了八阶上品,而应该说是降到了八阶上品。 没错,【秀手】原本应是七阶傀儡。由于不想暴露这一点,叶见远才画蛇添足的为傀儡覆上外甲,以青铁的重量来限制【秀手】速度,以此将其限为八阶上品。 此刻,叶见远指尖魂丝轻动,【秀手】的玉指快速颤动,眨眼之间,手指在身上轻抚,已经被灼烧得漆黑的青甲一点一点地脱离开来,手指划过,‘嗒’的一声,那厚重的青甲落地,雨水溅起。 看来这青甲确实不轻,也是,在叶见远特意要求之下,【秀手】的外甲比一般傀儡重了一倍以上,当时帮忙的老古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句,而叶见远解释为【秀手】以沙铁制作而成,需负重来磨合沙铁。这话没错,但却不需要负重那么多,而在当时没人会想到那多一倍的重量竟是用来限制傀儡。 到了现在,【秀手】终于脱去了这一身的束缚。 雨落有声,傀儡快若惊鸿。 …………………………………………………………………………………… 雨没有停,堂院中的鲜血在雨水地洗刷下不断流淌。雨滴溅起,祠堂之外回响着孩童的欢声笑语,而在祠堂之内,呈现出的却是一副血的景象。 对付那两人,以泥牛两兄弟的配合在加上陆黑牛太微境的实力,其实上是没有什么难度的,因此交手得快,结束得也快,不过这一次的清明,叶见远早有准备,跟随着他而来的叶家子弟都带上了傀儡,甚至有几个还不错的苗子他给了他们与之相当的傀儡。于是乎,才解决两人,不远处的三人便又缠了上来,一时间,泥牛两兄弟也无法脱身。 另一处,提着食盒的阿木站在了门前,进来的时候,祠堂的门便已经关闭。此刻站在靠门位置,由于那多伸出一截的瓦片,他也没淋到雨,静静地站在那里,他一个人与眼前场景有些格格不入,彷佛纷争中的那一丝宁静。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晏无心身上,看了一会,在先前的时候,他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波澜,看着【秀手】身上的外甲落地,那一丝波澜终于扩散开来。 提着食盒的手终于松开,想了想,食盒里面的点心应该还有一块,不过这个时候黑牛应该也是没空享用的,所以只能扔了。食盒落地,不一会就积满了雨水,看样子,里面的点心应该也是吃不成了,阿木摇了摇头。 食盒落地的响声引起的他人的注意,一位算得上是叶见远心腹之人看到了这边的阿木,这才想起这人应该是与晏无心一起来的,既然如此,那就解决了吧,这人想到,随后身前的傀儡与他一起向前而去。 风雨中,人影一闪而过,瞬间即至,但眼前的那人缓缓抬起了头,说了一句让他有些莫名的话语,“傀儡有了”。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傀儡动不了,夺丝,那人的脑海中闪过这两个字。 再然后,他便倒在了地上。 没有理会倒在地上的那人,阿木动了动手指,习惯一下眼前的这具傀儡,还算马马虎虎,他这般评价了一句,随即目光向二长老看去。 身影转瞬即逝。 ………………………………………………………………………………………… 【秀手】眨眼之间便来到晏无心身前,抬手之后玉指轻点,细雨之中带起清风拂面,然后所见则是烈火袭来。 三阳开泰,火光之中火球以锥形散布,周围雨滴瞬间化为虚无,这一刻,晏无心甚至感觉雨落无声,方圆半米之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倾城】抬手,勉强间水刃凝聚成形,但势未起,才凝聚成水的刃遇火就四散开来,魂力运转间,【倾城】紧紧阻止了火球片刻时间。迟缓一瞬之后,三阳继续向前而来,而这还不算,下一刻,叶见远脚步向前而来,【秀手】得寸进尺,更近了一些。先前的火势还未散去,雨水之中仍能见到三阳所开痕迹,借着火痕,【秀手】再次出手,五指张开,五阳尽转于指尖。 烈火燃烧间,右掌打出,五阳如同雨中的火花一般绽放开来。 画面定格,这瞬间,火光将地上的血水衬托地更加鲜艳,雨幕之中,绽放出的是那光彩夺目的火焰,火焰所向,便是【倾城】所在位置。 但就在此刻,一道人影来到了晏无心身前,比火光更快,比雨落更轻,但比【秀手】之势更加迅猛。人影初现,傀儡便已至那人身前,熟悉的魂阵在眼前重现,谁都知道,那是叶家的傀儡,所以傀儡之上自然是叶家的灵剑。灵剑无痕轻现于指尖,若这是灵剑,那么应该将其说成是指剑。 傀儡两指相并,如剑般刺出,指尖可见隐隐火光,聚天地灵气以为剑。点聚成线,线连成面,面聚为球,所以以点可以破球,剑指轻点,那聚拢而来的八阳瞬间消散。火光暗淡之后,叶见远有些心悸地抬起头,看了晏无心身前的那人一眼,感受着其身上传来的威势,沉声说了一句:“太微境……四重!” 说实话,知道晏无心身旁有一位太微境魂师,他已有些惊讶,此刻又见到一位离冲灵天只差一步的魂师,他心中惊讶更甚,这可是太微境四重,太微极境的魂师啊。 不过,比起叶见远而言,见到阿木挡在自己身前,晏无心心中的惊讶也不会比之小到哪里去。感受着对方身上那股不弱的魂力波动,晏无心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这哪是什么流浪汉啊? “没事吧?”从不开口的阿木出声问了一句。 “啊!?”第一次听见阿木出声,晏无心的心中是错愣的。 “你没事吧?!”这等反应还在预料之中,于是阿木又重复了一遍。 “啊,没事,没事。”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后,晏无心回答道。 点了点头,阿木将目光移转到了叶见远身上,随后目光所及从人至傀儡,打量了片刻【秀手】之后,阿木确定地说了一句:“七品傀儡。” 话语之中说不上赞叹还是什么,不过即便是赞叹,叶见远心中也不会有什么欣喜,没想到易如反掌的事情现在会变得如此麻烦,看了一眼晏无心,叶见远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再果断一些。不过,也好,既然来都来了,那么也得让你们爷孙相聚一下。 后退了几步,叶见远来到祠堂的偏房之中,这里本是打扫祠堂的仆人所住房间,但是现在看去,里面应该不像是有人的样子。雨天里,房屋显得有些漆黑,站在屋外,叶见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笑容,接着他说了一句:“叶老鬼。” 话音落下,一道声影彷佛响应其号召般从屋内而出,来到叶见远身前。 也是一名老者,老者面容有些苍老,细看之下,双眼空洞无神。 “叶一痕,杀了他。”叶见远吩咐了一句。 不错,一痕未老,叶家不倒,老者便是叶一痕。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三尸丹,太微境 叶一痕的出现带给叶知秋的无疑是震惊,自半年前,这位三叔便离开了叶家,去哪儿不好说,不过以他向自己询问的事情来看,很有可能去了嘉陵城。在他想来,应该是去为青衣扫墓去了,远去数百里,这一去就没有回来,原本叶知秋觉得身为叶家子弟,这次清明三叔便回来了,可没想到,清明将近直至现在,依旧没有见到其身影,叶知秋的心中自然有些疑惑。 三叔的性格他清楚,不管什么时候都以叶家为先,所以当年青衣的事情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谁都不想这样,但偏偏需要人来做出这个决定。可想而知,当年亲手将自己女儿逐出叶家的三叔究竟有多念叶家,‘一痕未老,叶家不倒’这句话说的可不仅是三叔实力,更重要的是这份心,就此而言,清明未归的三叔让他有些担心。 只不过这件事谁都没提起,他也不好得独自去过问,准备找个时间亲自再去一趟嘉陵,没想到这份担心在今日成真。 叶家之中,如果还有谁最关切晏无心的话,那个人一定是三叔,这毫无疑问,因此,不论怎么想,叶一痕此时都不可能对其出手,毕竟血浓于水,那是他亲外孙。可是,见到叶一痕的这幅模样,叶知秋就明白事情没什么不可能的。 目光空洞无神,脸上甚至有了一抹死气,一语往东不往西,仅凭这幅全听叶见远吩咐的模样,叶知秋便已猜到究竟发生了何事。目光中浮现出怒色,神情转为极怒,指尖轻摆,挡开了傀儡攻来的两剑,拉着【秋意】向后退了几步,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叶见远,他出声说道:“三尸丹,二叔……你……” 三尸丹,以三种尸虫炼制而成,在极阴之地吸收尸气七七四十九天,阴寒无比且无色无味,服用后无异状,但经下药者魂力之后,尸虫便会脱伏而出,服用者便会变得如鬼似妖,听其差遣。这种丹药太过狠毒,很多年前在临安城中有一个家族另辟蹊径,不制傀儡而研究丹药无意间炼出,一时间,凭此丹药,那个家族几乎将临安城握于手中,连叶家和陆家都难以望其项背。 但不知是三尸丹太过阴毒还是其他原因,一直以来不对路的叶陆两家竟然破天荒的联手起来,那一次,叶陆两家数百年的底蕴终于流露出来,一夜之间,那个家族便失去荣光,在临安城彻底消失。有人说,那个家族落荒而逃了,但是叶知秋清楚,那个家族已经被满门灭族,这件事在叶家便是由叶见远一手负责。当然,这件事以后,陆叶两家竟然迎来了难得一见的蜜月期,于是也有了后来两家联姻的事情。 往事如此,没想到自己的这位二叔还留了一手,他私自藏起了三尸丹。要知道,当初叶陆两家早有约定,三尸丹应该全部毁弃,任何人不得留作私用,否则将受到两家的追杀,所以叶见远此举无疑是冒大不韪而为之。同理,之所以有这个约定,主要是由于这三尸丹的药力太强,即便是太微境都难以抗拒,否则以叶陆两家的百年不和又怎么可能联手。 正如此时,叶见远的话音刚落,叶一痕那空洞的眼神中渐渐有了神色,目光不惊不喜,没有再见外孙的欣喜,没有喋血祖祠的愤怒,有的只是见到猎物的那抹凶光。抬起头,叶一痕身前多了一具傀儡,如同叶一痕的苍老一般,随他多年的傀儡也有了些年纪,濛濛细雨中,傀儡看起来有些暗黄,多年前那价值不菲的黄铁外甲正在褪色。时间便是如此,能够将人的年华全部带走,也能让傀儡锈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叶一痕就不再使用这具傀儡了,它带给了他所有的东西,但它也让他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叶一痕觉得当年的事情自己做错了,于是从女儿离开叶家的那一天,这具傀儡便再也没有和他一同出现过。 直至今日,身在雨中。叶一痕指尖的魂丝来到了傀儡之上,随后傀儡发出了一声轻响,若傀儡有灵的话,那声音或许是悲喜交加。喜的是又能在一起并肩而战,悲的是叶一痕如今与傀儡并无两样。 不过,不论如何,只要他的魂丝来到的傀儡之上,那个已到暮年的老者彷佛又称为了那年以武名震临安的叶一痕,傀儡起手,暮年的老者身上传出了一股不弱于阿木的魂力波动。 “很好,杀了他。”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挡在晏无心身前的男子,叶见远冷笑出声。 得令,叶一痕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一抹炙热已经笼罩而来。 “我来拖住他。”牵引着身前的傀儡,阿木出声说道。 “不要伤他……性命”犹豫了片刻,晏无心还是说了一句。 “我尽力吧。”说完,带着身前的傀儡,阿木向一侧而去,傀儡化指为剑,双指点出,剑影重重间将那股炙热给点消。 另一边,两人相对。 细雨已将晏无心的衣服给淋湿,雨水顺着脸颊流下,雨水之下是一张充满冷意的面庞。 “怎么,很愤怒?”看见晏无心这副模样,叶见远轻笑出声,“当初你不是说要覆灭叶家的嘛,怎么连这点小事都接受不了?” 没有出声,晏无心的气息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哦,生气了?正好,既然生了气,那你就气死吧。”低声喝道,【秀手】以更凌厉的姿态出现在晏无心身前。 水刃化形,【倾城】出刃招架。 玉手轻提,【秀手】的细指在【倾城】上戳出个洞来,攻势并未停止,收指之时,火阳再现,【秀手】单指再点,一阳指碎甲而来。 在七品傀儡之前,在太微境的叶见远之前,此刻的晏无心显得毫无招架之力,勉强应对之中,指尖的伴丝尽出,魂力运转越来越快,即便如此,也只能让【倾城】受到的损毁小一些。 雨中,晏无心的心冷了下去,犹记当年,似曾相识场景,他似乎也是这般。静静地,他的心变得越来越冷,清明的雨是冷的,打在脸上,他感受到了临安的冷雨。仍是临安,还下着雨,越来越冷的内心感受到了一抹温热,温热来自气海,来自于那丝火苗。 随后他感觉越来越热,不仅仅是温热,更是炙热。 他终于想起了那种感觉,那一晚,由于寒意他感受到了火,这一次,心中的冷意让他身在火海。瞬间,气海中的火苗燃起,红光伴着魂力蔓延,雨依然很冷,他能感受得到,因为身上的温暖让他清楚地感觉得到这份冷。 这便是火。 魂力被染成红色,气海之处的火苗终于燃起,这是行力。 这是火之行力。 “哦,太微境?!”操控着【秀手】,叶见远的声音说不上是惊讶,太微境嘛?他几十年前就是了,现在达到太微境,那又能如何?结局都是一样的,最多只是浪费些时间罢了。 下一刻,更猛烈的攻击从【秀手】之上传来,脱下外甲的傀儡变得更加灵动,身形流转间,是晏无心勉强跟上的应对,但如同叶见远所想,那又如何?勉强终归是勉强,即便晏无心达到了太微境,只是勉强的程度小了些而已。 一阳指后,三阳开泰。 五指并拢,【秀手】合指转火,眼前红光乍现,火光之中,地上的雨水瞬间被蒸干,火势席卷雨水向晏无心而来。 满眼的火光,火阳更添了转火的攻势,在这瞬间,天上的雨如同停了一般,再也没有淋下。火还未至,晏无心感觉到身上那被淋湿的衣服已经干了,沾粘的感觉已经不再,而这抹火光将晏无心的脸颊映得通红。 这一次,右指的魂丝慢慢离开了身前的傀儡,而后他想起了一句话。 世上的事没有一具傀儡不能解决的,这话说的是傀儡的出现所带来的意义,后来,出于戏言,这话被加上了后半句,如果有,那就两具。 那只是一句玩笑话,但现在他觉得这话说得很对。 嘴角轻扬,晏无心指尖的魂丝再现,而身前已经多了一具傀儡。 傀儡名【清心】,心是晏无心的心,所以这是他的傀儡。 而清通倾,指的便是【倾城】,而那是她的傀儡。 【清心】与【倾城】。 第一百九十八章 看那叶子飘落好多年 【清心】与【倾城】。 两具傀儡现于身前而御于指尖,火势吞雨而来,红光满院之后是【秀手】的玉指轻点,风过无痕,犹如指尖轻抚火痕,随着一路而来的漆黑,火焰袭来。 【清心】在前,右手的魂丝在指尖颤动,随后,借着身后的雨势,雾起。 【倾城】在后,左手的魂丝轻摇,之后,借着身前的白雾,刃出。 这瞬间,晏无心的神识尽覆于身前,体内七处窍穴的魂力都运转而出,【清心】身前的白雾与火势相抵,那满院的红光彷佛暗淡了一些,脚步向后,心神两分间魂丝带着两具傀儡同时后退。 左侧,【倾城】挥刃而出,水刃于傀儡左掌袖藏,袖藏之后,水刃在傀儡身前乍现,蓝红相遇,祠堂前的院落之中彷佛在此被分割为两个世界。 “嘀嗒”声响起,身上的衣服又被淋湿,火势消于无息,【倾城】之后的地方,再次下起雨来。 细雨之中,【秀手】的身影若隐若现,快若惊鸿。 没有丝毫的停顿,【倾城】刃解火势的瞬间,晏无心右手的魂丝已经颤动起来,体内窍穴同时运转,初入太微后,这是他第一次尝试窍穴吐息。比以往更汹涌的魂力自体内喷涌而出,如决堤的水,似猛击的浪,气海之处的火花摇曳,【清心】双掌轻合之间有火星点点。 八阶魂阵火星。 白雾散去,【秀手】的身影来到晏无心身后,没有回首,【倾城】伸手握剑而出,灵剑斩于身前护于身后,【秀手】出指,晏无心指尖魂丝交错,在这瞬间,【倾城】竟然后退了一步,将晏无心的身体置于【秀手】之前。 “找死。”叶见远的话音未落,只见【清心】出掌,掌中的火星爆裂开来,热浪将晏无心吹得后退了几步,但是即便如此也未能阻挡【秀手】的指尖。 破甲声传来,【清心】的身体被洞穿开来,见到这一幕,叶见远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可是他不知道,晏无心同样也笑了。 分心而御,对心力的需求太大,十息之间,他的魂力已经耗尽。而卸去外甲的【秀手】轻巧如风,身形太快让晏无心难以打到,到了这个时候,他所能等的只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将【秀手】牵制住的机会,就如此时。 就在此刻,【清心】伸手将【秀手】抓住,破甲而入的手掌陷入了傀儡体内,随后晏无心指尖魂丝再动,【清心】将【秀手】紧紧抱住。 不如初见,而后【倾城】手中的灵剑向前刺出,刺穿了【清心】也刺入了【秀手】。 一如当初。 …………………………………………………………………………………… 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得如此胶着,叶广的心中有些急切起来。 双手剑讲究的便是一松一弛,进退有度,以心静来后发制人。这一乱,叶知秋身前的【秋意】便挥剑而来,措不及防间叶广的衣服出现了一道口子,不过幸好他躲得快,这一剑也只是让其心惊而已。 两人拉开一段距离,从先前的交手到现在其实并没有过多久,只是同时使用双手剑的两人太耗心力,步步惊心间便是剑影重重。被对方偶占上风,叶广内心也冷静下来,看着对方那不弱于自己的双手剑,叶广心中倒是有些不屑一顾。即便学会了自己的这一招,那又能怎么样,有这具八品上阶傀儡在此,他自信不会再输给对方。 “阿广,收手吧。”没想到,在这一刻的喘息间,叶知秋又如此说了一句。心中有些厌烦,叶广嘴角轻扬,冷笑出声,“收手?怎么,怕了?” “阿广……” “住口,到了现在你还是在劝我收手,你当真以为你是叶家的‘一叶知秋’?” “阿广,你知道的,我从没这样想过。” “对,你不用想,这些东西都会落到你身上,可是同在叶家,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拼命努力,到最后我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该有的你都有,属于我的你也有,你自然想劝我收手,这样叶家还是你的,对吧?” 心中暗叹了一句,没想到这位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人竟然变成了这样。在叶家,他们这一代或许是最辛苦的一代,上一代的荣光需要他们承继,叶家的辉煌需要他们去开创,因此从小,身为男子的两人都生活于重压之上。 其实,在很多年前,应该是很长很长时间以前了,叶知秋记得作为哥哥的角色,他最高兴的日子便是能见到弟弟妹妹的笑容,这让他很满足,这让他觉得这份辛劳是有价值的。在那时,那两位弟弟妹妹最喜欢的也应该是自己吧,他如此想到,忆往昔幸福。 再后来,妹妹离开了叶家英年早逝,那位弟弟和自己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差,甚至一年到头都说不上几句话,那时候他已经为叶家家主了,早知道,他应该多花点时间在这方面的。 果然是自己的错啊,叶知秋悲叹了一句,自己真的不适合当这个叶家家主啊。如果那时候将家主给你,阿广,事情会不会不一样呢? 火剑的剑锋再至眼前,将他的思绪打断。回到眼前,叶知秋见到的是叶广执着的神色,执着于他,执着于打败他。苦笑出声,他的目光看向了叶广,【秋意】挡在叶知秋身前,在下一刻,叶知秋魂丝轻舞,双剑凌厉出锋。 其实,有很多事叶广是不知道的。 比如,本在十三岁就已入凝魄的叶知秋在十四岁才说出这个消息,为的便是等他;比如,十七岁才入神游的叶广不知道叶知秋入神游已满一年,在隐瞒不了的情况下才将这个消息说出,为的是想让叶广能够超过自己。这些事叶广都不会清楚,正如叶广不知道叶知秋最擅长的是双手剑,因为得知叶广也用双手才改创单手剑。 一切其实都不是偶然,就如此时【秋意】双手握剑,剑出于张弛之间,剑收于魂力运转之时,眨眼间,叶广有一种感觉,叶知秋的双手剑竟然比他更加熟练。渐渐的,两剑交错之间,叶广身前的傀儡有些措手不及,渐渐地,傀儡身上的外甲剑痕斑斑。 即便有着这具傀儡,浮现在叶广心中的仍然是那种无力感,正如多年以前。 其实,他不知道,叶知秋的修为并非毫无长进,在多年前,已是太微境两重的叶知秋便声震临安,多年以后,叶知秋的修为早已达到了太微极境。这些叶知秋都没说过,并非有意隐瞒,这是因为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叶知秋一直都没说。 历经风雨之后,树上的叶子总会飘落,在叶知秋看来,他应该是最大的那片叶子,因为这样他才能为其他叶子挡住风雨,因为这样他才会最先飘落。如愿以偿,他成为了最大的叶子,可是他想保护的叶子早已飘落。 而且已经飘落好多年。 一声叹息,【秋意】手中的剑刺出。 已无招架之力的傀儡被一剑破甲,胜负已分。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于死前不后悔 昨晚停电了,等了好久都没来,所以只能在今天更了,这章是昨晚的。 …………………………………………………………………………………… 算起时间来,清晨的晨雾应该过去了。天还在下着雨,在这样的雨天,时间是模糊的,阴沉的天色继续笼罩着临安城,而雨幕下的叶府也如天色这般阴沉。 濛濛的细雨冲刷着被鲜血染红的青砖,在祠堂的堂院中,才被洗净的血色又将青砖沾染,在这个青红的世界里,火光和雨水成为仅有的色调。这种感觉是不幸的,无论对任何一位叶家弟子而言,倒在地上的或许都是他们的亲人,或远或近,这份血缘是断绝不了的。 随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心中原有的坚决已经有些动摇,而这种动摇在叶广落败之时开始剧增,下一刻,在叶见远身前的【秀手】被一剑破甲之时,内心的动摇化为不安彻底地爆发出来。 一时间,前仆后继的叶家子弟停下了脚步,然后,身为二长老心腹的那些子弟也将指尖的魂丝停下。青红的画面定格在此刻,雨声在这瞬间也彷佛停滞,宁静是此时的祠堂,傀儡也为此沉默。 如春风吹乱的思绪,千绪万端。考虑过无数种可能性,也准备了相应的应对措施,但没想到事情竟然因为眼前的这位少年变成这般模样。指尖的魂丝仍在,看着眼前那如胶似漆的两具傀儡,叶见远心中的震惊还未散去。 傀儡名清心他是知道的,至于陈有之对这具傀儡的鉴评他也曾听说过,八品上阶傀儡的声名摆在那里,他才决定在清明动手。否则真让那些事情在叶家传开,或许叶知秋的算盘就能打响,那么阿广就真的不会再有机会了。况且,他绝不会让叶家落入这样一位少年的手中,他见过无数的人,类似仇恨的目光他见过不少,但如晏无心这般平静得让他心颤的,这是他从未见过的。 所以,在晏无心踏入祠堂的那一刻起,他已经决定不能让这人活着离开,否则真如其所说,叶家或许真要覆灭,而这是他所不允许的。考虑到此,叶见远心中的最后那一丝迟疑也不再有,在叶空狐倒下之后,其余那几位墙头草的长老也倒向了自己这一边。很好,事情按照他所想的方向发展。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即便考虑到跟随晏无心而来的那名太微境,以数人的代价将其牵制以后竟然出现了另一名太微极境的魂师,好在以防万一的他还准备了叶一痕这个后手,如此一来,他只要解决了晏无心,大势还在他们这边,叶家终归还得被自己所掌控。 想得很好,他做的也不错,隐藏了十数年之久的【秀手】在今日初露锋芒,可是,晏无心竟然在这种时候破境,更关键的是破境之后的少年竟然能够分心而御两具傀儡,于是乎初现的锋芒便被这份风华所掩盖。 而后【倾城】的佯攻之下,他更是想不到晏无心竟然舍得以品阶更高的【清心】与自己的【秀手】同归于尽。 当真是万般想不到啊,叶见远再看了一眼身前的傀儡,口中吐出两字:“双机。” 机便是傀儡的意思,就如偃师考核时的十机绝指的便是十具傀儡。由此而言,所谓双机说的便是两具傀儡,确切的来讲,应该是魂师同时操控两具傀儡。就如一加一很多时候不仅仅是等于二那么简单,两具傀儡相加的威力并非就一定能大过一具傀儡,魂丝有限,而对傀儡的掌控讲究的是一个精字。 有言之,控一具傀儡至少需要六根魂丝,但仅有六根魂丝是控不好一具傀儡的。如【秀手】,有着二十五根魂丝的叶见远至少花费了十五根魂丝在傀儡的手部,这便是精于手,于此,【秀手】才有了先前一指破甲之威,一切在于精。 反之,多一具傀儡,魂师对傀儡的掌控就达不到如此程度,而十分威力或许也就只能发挥出五分,甚至还有不如,这样一来,以两具傀儡凑十分威力还不如精一具傀儡擅十分来得简单一些。但世事无绝对,倘若魂丝数目到了可兼顾的地步,那么鱼和熊掌未必不可兼得,只是两者兼得的事情叶见远做不到罢了。 他所没想到的也是这一点。的确,比之先前,魂丝同时控制【清心】和【倾城】,晏无心对傀儡的操控达不到先前精巧,可是比起先前以【倾城】所发挥出的九分威力,之后的两具傀儡竟然各发挥出了六分左右的威力,如此一来,叶见远自然会感到措手不及。 更重要的是多了一具傀儡,【秀手】所能活动的空间就小了很多,晏无心也是抓住这个机会以【清心】纠缠,同归于尽。想来容易,但是真正做到这一步,身体的此时的虚弱感和脑海中的晕眩感所表明的却是另一回事。 他真的没什么力气了,依托着身前的【倾城】让自己不至于倒下,要不是关键的时候破境达到太微,他体内的魂力早就消耗一空。即便如此,晏无心此时也只是勉强地让自己站着。 但是他做到了,看着叶见远那已被淋湿的青衫,他知道他真的做到了。 “也罢。”晏无心嘴角的那抹快意他看在眼中,随后见到了不远处落败的叶广,叶见远也发现了叶知秋那太微极境的实力,原来藏的最深的还是你啊,果然‘一叶知秋,知秋一叶’啊。眼前,叶一痕还没有停手,但是面对太微极境,老叶看来也只能打个平手了,看来我们都老了啊,摇了摇头,叶见远心中感到有些空荡荡起来。 指尖的魂丝慢慢在消散,【秀手】眼中的光芒也渐渐消失,事已至此,再做什么也有些徒劳,目光向一旁望去,看着地上那仍旧不起的叶空狐,叶见远出声骂了一句:“老狐狸,地上那么冷,也不怕着凉。” 听了他这句话,叶空狐回应般地动了动,这又让叶见远骂了一句‘老不死的’,他下手确实不轻,但是躺那么长时间,这老家伙也该醒了。收回目光,他看向了晏无心,然后缓缓说道:“今天,我没有输给他们父子,直到现在,我依旧不承认他们强过我。如果叶家在我手中,肯定不会落到这种地步,所以我不后悔,再给我选择一次,我当初还是会出手,因为你为叶家带不来繁荣,所以,你还是去死吧……” 话音落下,叶见远的身形向前而去,脚步轻踩,青砖之上水珠溅起,掠过【秀手】,他的手指向傀儡手掌伸出,而后青色的玉指来到了他的手上。他还有最后一手,【秀手】之名源于其手指,更重要的是因为指尖的刚玉,以刚玉为指套覆于傀儡指尖。其实,傀儡的手指与他的一样大,因此这幅指套是根据他的手指来制作。 指戴刚玉,青色的指尖也有着划破铁甲的锋芒,眨眼间,叶见远的身影便来到了晏无心身前,越过【倾城】,他的手指向晏无心的身体抓去。 魂力耗尽的晏无心已经无法操纵【倾城】,即便有魂力,在叶见远这般以自身为攻的前提下,也有些来不及,另一方面,身体的无力感让他反应不及,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见着那股青芒来到了自己身前。 便在此时,便在此刻,一道人影挡在了晏无心身前,苍老的容颜上有着白发苍苍,已经腐臭的衣服下是似曾相识的身影。 下一刻,晏无心奋力挥指,受到重击的叶见远飞了出去,躺在了地上,口中鲜血狂吐不止。而晏无心身前的那道身影则向他倒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扶住了那道身影,耳边传来的是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无……心”。 第二百章 见落叶化成灰 其实,在写这章的时候我一直在考虑是用二百还是两百,想了想,便是这样了。 …………………………………………………………………………………… “无……心。”声音沙哑,听起来还有些无力。细看去,老者胸前已被刚玉刺穿,说话之时,鲜血正不断地从胸前流出。 “无心,这半年来我一直再找你。”老者便是叶一痕,此刻,他的目光已经不像先前那般灰白,浑浊的眼中已经有了神色,不复当初茫然。艰难地抬起手,老者颤巍巍的将枯黄的手掌靠近晏无心的脸庞,微抚而并出声说道:“我去了嘉陵,知秋说的那个地方我找到了,我应该早点去接你的。你父母的墓我一直在帮你打扫,那个木屋我住了半年,日子确实不好过,这么多年来,苦了你了,是叶家对不起你,但也是我不好,当年我不应该将你母亲赶出叶家,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老者的话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即便晏无心离得那么近,很多话也是猜出来的。意思大概是这样,而他也只能听懂七七八八,看着老人比半年前更加苍老的模样,他知道老人这半年的生活过得艰辛。老人的面容映入眼帘,晏无心想起了半年前老者在自己初到临安时便来送被衾给自己,而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他才知道老者便是自己母亲的父亲。 叶家的叶一痕。 到了此刻,祠堂院中的争斗已经停止,地上躺着的叶家弟子有些数目,不过好在雨已经停了,少受这份阴寒,伤势应该不会加重。说起来,眼前的景象已经不再青红,那绵绵的细雨让青砖更加的青亮,想来当阳光重现,用不了多久,青砖又会恢复它本来的模样,这一点毋庸置疑。至于今日的血色,或许只会随着叶家的那条小沟以及祠堂前的那先坑坑洼洼偶尔被人记起,再过几日,祠堂又会被翻新,这些痕迹最终也会消失不见。 这般想来,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一时间,祠堂前陷入了久久的沉寂。望着堂院中的少年以及少年怀中的老者,很多人不免戚戚焉,有些悲伤,其中最为甚者莫过于跌倒在地的叶广了。叶知秋先前的出手并不重,存着败他而非杀他的念头,【秋意】也只是破开了傀儡的外甲而已,并没有更进一步,而叶广也只是因此跌倒,受不了什么重伤。 于是乎,看见叶见远倒飞在地,他顾不得自己,连滚带爬的来到了叶见远身旁。吐出的鲜血将叶广的衣服染红,看着自己父亲的生命在不断消散,叶广拼命地用手擦拭着叶见远嘴角的血液,但奈何却擦越多。到了他的年纪,哭泣本是最不该有的事情,但是在此时,除了流泪,他也做不了任何事情。 叶广的泪水滴落,叶见远无比虚弱地睁开了眼,先前晏无心的出手已将他的生机断绝,此时睁眼或许连回光返照也算不上。天空仍是青灰,阴沉的天色并不刺眼,看着眼前叶广那悲痛欲绝的模样,他想抬起手,但是力气已经不够他这样做了。所以他只能无力地笑了笑,不够这抹笑容最终也没笑出,定格在他脸上的只有那丝上扬的嘴角,不是笑更像是苦丧。 “阿广,一定要坚强。”他这般想到,目光看着晏无心所在而后彻底失去光芒,“差一点就能杀死你了,叶老鬼,果然还是你最碍事,服用了三尸丹后竟然还能清醒,这次就算我们平手吧。” 手臂垂下,叶见远的生命在这一刻消逝。 同样的画面在堂院中的另一处呈现。 看着老人越来越精神的脸色,晏无心知道,这只是回光返照罢了。这个时候,叶一痕比以往的话语更多,很多年前便开始沉默寡言的他彷佛要将这些年的话语在此刻道出,“无心……咳……当初那件事是我不好,你别怪叶家,还有……这些年知秋他一直准备着青衣的灵位,看起来,真的是我老糊涂了。千错……万错都是我们上一辈的错误,这些错误就由我们带走,你别执著于此,这……对……你不好。” 鲜血不断涌出,老人那原本还有些神采的脸庞再次黯淡了下去,贴在晏无心脸上的手慢慢垂落,要不是晏无心用力握住,已经垂地。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暖,叶一痕无力地露出一抹笑容,这次他用力地睁开眼,彷佛要将晏无心的面容映入脑海一般,带着最后一丝气力,他出声说道:“我从小就在叶家长大,后来有了你母亲,对……我们而言,叶家就是我们的根,要是你母亲泉下有知,看到你回到叶家,一定会很高兴的……所以,就原谅外公这次,好不好!?” 到了最后,声音已弱不可闻,听见那个称呼,晏无心眼中的泪水情不自禁地流出,顺着脸颊滑落,握着老人的手掌,晏无心拼命地点头,混着哽咽的声音说了一个‘好’字。心中有些安慰,而叶一痕的眼睛已经慢慢闭上,最后,浮现在他脑海中的不是他那‘一痕未老,叶家不倒’半生的荣光,而是女儿的容貌,是自己外孙的样子,还好,自己没有忘记他们的样子。 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眼中的光芒在不断地消逝,黑暗袭来将他吞噬。下一刻,他隐约地看到了一抹光亮,光亮之中是他半生的牵挂。 “青衣,你来接我了?!”他这般想到,手臂垂落在地。 不像叶广那般的嚎啕大哭,无声无息中,泪水不断的从晏无心脸颊滑落。其实,泪如雨下形容的便是一种悲伤,一种痛彻心扉而不能言的感觉。 “来人,将叶广给我拿下。”醒来之后,叶空狐也将叶一痕的那般话语听在耳中。没想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老者所牵挂的还是叶家,同为兄弟,叶一痕心中所想他自然清楚,老人用他最后的生命希望将晏无心心中的怨恨给磨平,于是他自然不能辜负叶一痕的这份心思。 耳边传来的话音让晏无心回过神来,看着叶广的那副模样,他摇了摇头,将外公的身体抱得更紧一些,但是他所感受的只有冰冷,余温渐渐散尽,他出声说道:“算了,今天就这样吧。” 对于叶家而言,今天离开的人已经够多了。点了点头,叶空狐继而出声说道:“从今天起,叶见远和叶广不再为我叶家子弟,从此逐出叶家,至于其他人,交出傀儡,从轻处罚。” 对这句话,晏无心倒是没有反对,慢慢地站起身,他将叶一痕的身体抱起,一步一步地向祠堂中的牌位前走去。同时,他从怀中将母亲的牌位拿出,摆了上去,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不断交出傀儡的叶家子弟,目光缓缓地从众人脸上扫过,随后出声问道:“现在还有谁反对。” 无人出声。 这一天,叶家祠堂中血流成河。 也在这一天,陆成从明工阁回到了陆家。 第二百零一章 城内之人,城外之事 (ps:思绪不是很明朗,所以想了两天。) …………………………………………………………………………………………… 在清明这样的日子里,做什么都说不上有意义。像祭祖归乡这等事情,于当下而言也只是一种不得不做的事情,或求内心安慰,或佑日后平安,或多或少求个心安理得。 于是乎,清明之时,灰色的天空将临安城笼罩,不过既有烧纸这个习俗,想来不管在哪里,那日的天色都晴不了。况且雨纷纷的时节里,薄雾扰浓愁,无论怎么过,这份压抑都是少不了的。 好在清明当天雨就停了,骄阳露面,算不上什么烈日但是临安城内的很多地方都不再那么潮湿。这样看来,虽然雨停得比预期的早了一些,但那夜所观的星象还是比较可信的,不管怎么说,雨停了就是件好事。 余后的几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了清明的缘故,天空都不再阴沉,雨也没有再下。连续几日的晴朗,城外的府道也不像前几日般泥泞。 “嗒嗒嗒。” 奔驰的马蹄声响起,离临安城几里外的府道上,数辆马车飞奔而过,朝着临安城的方向赶去。【骏马】奔驰,两旁的林中数只麻雀被惊醒,鸣叫出声,叽叽喳喳的声音伴着马车响了一路。 近看,这几辆马车之上都有着一个‘陆’字,字不大却刚劲有力,一看就是陆家的风格,像这样内秀其中的图案在联想马车所行方向,不难想到这些应该就是临安城内陆家的马车。 马蹄声不停响起,一眼看去便发现马车之前竟是双【骏马】引路,【骏马】之后的辇车算不得奢华,甚至有些简陋,这样看来,应该是货车。陆家的运货马车,求的便是一个快字,为此不惜用双【骏马】来赶路,以此来达到百里一日还的目的。 看上去自然是有些浪费,不过就这几日而言,这几辆马车确实为陆家立下了汗马功劳,字如其意。驾车的几人都是陆家之人,追溯上去,这些人从祖父辈开始就已经为陆家效忠,所以严格来讲,对这些人的忠诚陆家自然还是信赖得过的。若非如此,陆家又怎会让其来负责这些价值不菲的傀儡材料。 说起来,也难怪陆家心急。从清明过后,临安的局势就如天色一般所变就变,对于叶家来说,自身算得上是拨云见日,说是时来运转也不为过。在陆家的蚕食下,叶家已经走到了悬崖边,虽然一直忍让,但是在陆家的紧逼之下,坠崖似乎已经是时间问题,可便便在这等时候,临安城中杀出个翡翠阁,看起来是分一杯羹,可谁想到在那日以后,叶家与翡翠阁开始合作。 或者应该说是叶家已经归附于翡翠阁,这样说或许是有些夸张,但是这几日所见,事实似乎便是如此。情况究竟怎样,暂不去管他,就说说从清明以后,一些消息在临安城中流传开来。最值得一谈的便是所谓的叶家内乱,有消息说叶家管事的三大长老三去其二,叶家的基石瞬间垮了一半,消息的真假还不知,但是城中有人亲眼所见那日的叶府外,流水通红。 这等消息可假不了,毕竟所见之人不止一个两个,何况在那日以后,叶家似乎就在修整内府,听声音还是叶家的祖祠位置,这还得了?于是乎,一些‘叶家已亡’的说法就在临安城不胫而走,成为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 当然也有人说消息是从陆家放出来的,至于陆家之人为何会知道这些事情,这个嘛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消息的可信度还是很高的。如此一来,临安城内的很多人就打了一个赌,赌叶家到底什么时候消亡,毕竟是数百年的傀儡世家,又与自己无关,能够亲眼见到一个世家的灭亡,这种事情还是很有看头的。 而且,为这个赌再舔一分彩头的便是陆家的陆成回到了临安。时间也是清明,从那日起,半月来被拖慢脚步的陆家似乎又开始大步向前,陆家铺子里的傀儡所有都降价,至于降了多少,就看叶家的价格,因为他们的所有傀儡都比叶家低着一两银子。说多不多,可说少也不少,当然,其意也很明显,为的自然便是彻底地击垮叶家。 这可是好事啊!鹤蚌相争,得利的就是临安城中的人了,这几日以来,就连城主府也开始凑起热闹来,别的不说,陆叶两家的八品傀儡大都卖入了府内。说来有趣,本以为撑不了多久的叶家居然坚持下来,当然有人说是叶家请求翡翠阁的帮助,说请求有些美化的嫌疑,准确说便是投靠,因为叶家仅有的那几家店都换了一副面孔。经常去酒楼享受的人便可知道那些应该是翡翠阁的人,而从那以后,叶家也开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怎么做我也怎么做。 叶家的傀儡或者是傀儡子也开始降价,至于卖多少钱,看陆家。 你来我往这已经过了十余日,这些日子以来,临安城的傀儡生意可是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零零散散卖出的傀儡和傀儡子就抵得上两家一年的量,这不,陆家运货的马车这几日内出城进城都不知道来回了多少次。 不过你情我愿,临安城的人们也乐见于此,甚至一些掌柜已经开始琢磨要不要买些回来趁机掺一掺浑水。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想到那些人,领头的陆圻就不由地嗤笑出声,眼看临安城已经不远了,换了个坐姿,陆圻转过身对身后吩咐了一句:“我们赶快些,争取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回临安城。” 一时间,马蹄声响得更加频繁,而几辆马车也以更快的速度向临安城而去。 林后的半坡之上,几人正遥看着陆家的马队离去。 “老大,我们不动手?”一名壮汉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身前男子,出声问道。 “陆家最近正在势头上,连城主府都不敢轻易得罪,我们就不用去触这个霉头了。”摇了摇头,那名男子笑着解释了一句。 “呵,城主府而已。”壮汉嗤笑出声,看起来倒是不怎么将城主府放在眼中,“我倒是希望城主府再来一次,这样我们的实力又可以雄厚一分。” “城主府也就那样。”点了点头,男子话语中似乎也颇为认可壮汉所说,随即又出声说道:“但陆家可不同,因为陆成的关系,这陆家身后可是有着明工阁做后盾,贸然行事说不定就是以卵击石。” 这般解释完,壮汉也心有余悸地舔了舔嘴,“大哥,那我们在这里等什么?” “别急。”摆了摆手,男子在一旁休息起来,至于其他人也都百无聊赖地打起哈欠来。好不容易动手一次,他们虎狼帮可是养精蓄锐了很久,可谁想到还要等那么长时间,帮内没有耐心的几人已经走了回去,留在这里的人自然是对这位大哥比较信服之人。 没错,男子便是邱叁。 至于他在等什么嘛? 来了,看着远处缓缓驶来的马车,邱叁睁开了眼,笑着指了指:“你看,这不是来了吗?!” 咽了咽口水,半坡上的几人都露出了笑容,好久没开荤了,这次可得来一次大的。 “木家,够开胃了吧?” 远处,辇车缓缓向前驶去,辇车内倒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姐,这等事情你又何必亲自来?”若是晏无心在此,自然能够听出这是华叔的声音,听起来声音还是没有什么改变。 至于华叔口中的小姐,应该只有一位了。 木家木子姑娘。 第二百零二章 城内之人,城外之事(下) 再次从叶家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 清明过后,初春的凉爽就渐渐开始转热,临安城内的天气就开始热了起来。好在城内有着小桥流水,由春转夏也不至于那么突然。 出了叶府,余温还未散尽的热风便迎面而来,外衫被稍稍吹起了一些。风有些大了,傍晚前的最后一阵风总是如此,将人惫懒的倦意给吹散,疲倦是有的,毕竟连续那么几日的制作,为了和陆家平分秋色,他和老古这段时间以来可谓是耗尽心血。叶家的那些材料在今日也已用完,想来如果陆乞儿算得没错的话,这些傀儡再放出去的话,陆家恐怕就要受到了一次小挫了。 地上的沙尘被风吹起,抬起手,晏无心轻轻地挡了挡,让吹起的风沙不至于眯住眼。可风沙似乎还是吹入了眼中,晏无心的眼角隐隐浮现出一抹泪光,外公入土已经七天了。模糊的目光中,他似乎注意到了门前的那两个护卫,于是用手轻拭了一下,放下手,对两人点了点头。 “晏大师。”充满敬意的话语响在耳边,熟悉而又陌生,从那日起,这个称呼便在叶府叫了开来。对叶家而言,清明那天应该可以算得叶家史上的流血日了,先不说族中或重伤或死的子弟,单是三大长老,便去了其二,这可是叶家百年以来从未有过的劫难,况且在这种节骨眼上,真可谓是雪上加霜。 当然祸兮福所倚,要说都是祸难也不怎么准确,毕竟这次的内乱让叶家重整了一番,在二长老跳出来以后,族中的形势便一目了然,分为三派。跟着叶见远或者叶广的,忠心一点的还在被关着,有眼见的被分到各处,成不了什么火候,所谓的‘内乱派’便落得这般田地。至于另一派‘墙头草’嘛,原先本就是骑驴看唱本的,现在自然也是走着瞧,叶家重回叶知秋手中,他们也没什么意见。 最为得利的恐怕就是叶知秋一派了,内乱之后,叶家彻底被肃清,再也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所以当日晏无心问了这么一句以后,叶知秋便接着让其回到了叶家。在那个时候,晏无心心中自然是不怎么愿意的,但那个时候外公的手还紧拉着自己,手上的余温还在,拒绝的话语也就没有说出口。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叶知秋之后所说的话语让他有些惊讶,“既然没有人反对,那么在今日祭祖之时,我以族长身份再宣布一件事情。各位列祖列宗在上,我叶知秋今日将族长之位传于晏无心……” 听到这里,他就有些愣住了,而后本已平静下去的祖祠再次喧哗起来。吵些什么,不用说想都想得到,无非就是非叶姓之人不得为叶家族长,亦或是对他的功过未定,当然后一种声音是比较小的,毕竟算上晏无心,他所带来的人当中就有三名太微,任谁都不敢与之交恶,况且叶见远的尸首还躺在那里,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 对他而言,叶家族长之位他是没什么概念的,倒是母亲的灵位能够永受叶家香火这一点让他有些在意,就如外公所言,不论如何,自己的母亲从小便为叶家之人,这一点是改不了抹不去的。能够以叶姓来到叶家祠堂,母亲应该会高兴的吧,想到此,晏无心心中浮现出了一抹温柔,不过以母亲的性格还是愿意和父亲在一起吧。到最后,这件事便有些不了了之,叶空狐站出来说了一句‘再议’让那些长老闭嘴,而叶知秋也点了点头让叶家子弟安静下来,这件事便如此没了下文,只不过母亲的灵位还是被供到了祖祠位上。 至于他嘛,几乎成为了叶府之中最特别的一位。或许是由于偃师身份的缘故,叶家的长老见到他几乎是恭敬的,也因此,灵位的事情没有长老再提起,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叶家的那些护卫,因为叶知秋吩咐过的缘故,对晏无心也是躬身相待,这样他稍微有些不适应,不过好处还是有的,至少找小云的时候就方便了许多。 笑着回礼,对那两名护卫点了点头后他便走出了叶家。 走了几步,风又吹起,不想先前那么大了。但眼中还隐约有着泪光,于是晏无心用手擦了擦,自言自语道:“今天的风真大啊。” “怎么,头七不拜祭一下?!”一道声音在一旁响起,晏无心寻声看去,才发现陆乞儿正坐在那里,双手无聊地放在身后,抬起头与他对视。 “你怎么在这里?”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其他人,晏无心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句。 “别看了,就我一个,我这不是怕你伤心过度,走不回去嘛。”知道叶一痕入土刚好七日,陆乞儿很早就等在了这里,“对了,你刚才是哭了吗?” “瞎说什么,我那是被风沙眯了眼。”有些脸红,晏无心还是狡辩道。 “切,你就实话实说吧,不丢人。”撇了撇嘴,陆乞儿用力撑了撑地,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对晏无心出声说道。 是啊,不丢人,有种感觉即便不见也会血溶于水,所以当他们死去才会悲痛,那种感觉叫亲情,而那些人被称为至亲。 “对了,今天不是要去取货嘛?你怎么在这里?”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想起一件事,晏无心指着陆乞儿说道:“难道是想偷懒?” “你也知道今天别人送货来,那你不去接一下?”翻了个白眼,陆乞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晏无心一眼,反问了一句:“你不会猜不到是谁送来吧?” 在与陆家相争的过程中,耗费的自然是精力与物力,精力由他和老古负责,物力嘛靠翡翠阁是不够的,更多的则是依仗叶家,而叶家的材料也只够用到今日。到了这个时候,两边都不可能停手,这材料嘛也只能向外购买,至于外到何方?陆乞儿觉得空积城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于是乎他那块木家客卿的牌子自然发挥了功效。 其实,凭借他的偃师身份,不管有没有客卿牌子,木家都不会懈怠这件事,只不过有了这块牌子木家会更热心一些。不过以陆乞儿想来,这份热心或许也与这块牌子无关,只是眼前的这根木头不会了解罢了。 “会是谁,总不可能是木子姑娘吧!?”晏无心随意地说了一句,与陆乞儿一同向前走去。 “咦,你不傻啊!”听到这句话让陆乞儿有些惊讶,回头打量了他一番,确定这句话只是说说而已,叹了一句:“好吧,你是真傻,如果我说来的就是木子姑娘呢?” “怎么可能?!路那么远,况且以她现在的身份,仅是这单生意她又何必亲自来。”笑了一声,晏无心头头是理地分析道。 听晏无心说完,陆乞儿盯着他看了许久,而后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笑容有些神秘,看得晏无心很不自在,过了一会陆乞儿回过头说道:“你不傻,是别人傻。放心吧,我已经让黄掌柜去接他们去了,有黑牛在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你可别乌鸦嘴。” …………………………………………………………………………………… “他娘咧,这鬼天气可真热。”等在城外不远处,黄掌柜将手中的汗巾挤出水来,如此说了一句。 “掌柜的,心静自然凉。”一旁的小李子凑过头来,安慰了一句。 “滚一边去,你的汗都滴在我衣服上,还在跟我说这些。”黄掌柜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出声说道。 “这不是因为掌柜的这边凉一些嘛?”嬉笑了两声,小李子依旧凑过身来。 无奈,黄掌柜还是只能给他让了让位置,来到树下,小李子眨了眨眼,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掌柜的,陆爷说这次木家来的可是木家三小姐,真的假的?” 瞥了他一眼,不明白这小子为什么流那么多汗还有那么多话,“既然是陆爷说的,怎么可能有错。” “那倒也是。”点了点头,小李子往临安城的方向看了一眼,“话说我出来的时候好像见到陆家的车队了。” “哦,看来真如陆爷所料,陆家也有些力有不逮了。”再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中高赞了一声,抬起头,看见远方扬起的尘土,黄掌柜站起身来说道:“应该是来了,我们赶紧上去迎接,人家不远百里送来,我们可不能失了礼数。” “掌柜的,有我在你就放心吧。”拍了拍胸脯,小李子举手指了指自己。 给他的脑袋上来了一下,黄掌柜笑骂了一句‘就是你在我才不放心’,而后带人迎了上去,不远处,辇车渐行渐近,车上的木子已清晰可见,便在这时,一道声音从两旁的林中传来。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 (ps:不知道打劫的时候该说些什么,还是用这句经典台词吧。) 第二百零三章 杀夜(一) 天色有些昏沉,已见余晖的林间光线更暗,于是乎,待到邱叁出声之时,黄掌柜才注意到在林中似乎久候多时的几人。 相隔并没有多久,黄掌柜也不是那等健忘之人,何况虎狼帮声名在外,想要忘记恐怕也并非易事。心中咯噔了一下,口里有些泛苦,怪不得今天眼皮一直在跳,果然没什么好事,偷偷地对小李子给了个眼色,黄掌柜走上前拱手说道:“这位爷,有什么事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他们是来打劫的,该有的说法还是得有,用老三的话说就是得让别人死的明白,不过话又说回来,邱叁他还真有些喜欢这个胖子了,每次见面都是笑呵呵的,让他心情也颇好,要不是已经认了点,他还真准备放其一马。笑着点了点头,邱叁也和颜悦色地说道:“哦,是黄掌柜啊,好久不见可别来无恙?” 心中有些打鼓,但黄掌柜还是回答了一句:“这位爷,今天来是为了?” “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这不弟兄们在山上已经吃不上肉了,出来打打牙祭,没想到就遇上了黄掌柜了嘛。”抖了抖身上的叶子,邱叁最烦的就是每次下山都得穿过这片树林,落叶总会掉满他一身,今天还好一些,看来的确是个好日子,心中这般想到,随后抬起头继续说了一句:“不过我看黄掌柜是来此接人的吧,这样也好,最近路上有些不太平,恰好我与掌柜的相识,这几车东西我就做个主替黄掌柜代为保管了吧,待到日后风平浪静,黄掌柜可随时找我来取。” 难道这就是贼喊捉贼,黄掌柜此番可是开了眼见,难怪虎狼帮能将声名远扬,单是这几句话就让他无从反驳,现在打劫的都那么懂礼了吗?黄掌柜腹诽了一句,笑着拒绝道:“这位爷,临安城就在前面,你们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就不劳烦各位了。” “咦,怎么了?”便在这时,一道声音在不远处的辇车中响起,如黄鹂鸣于幽谷。 听到这声音,跟在邱叁身后的那几人心中一震,目光不由地向辇车之处看去。辇车之上自然是探出头一看究竟的木子姑娘,不难想象,这一望,落在几人眼中的到底是何等美景。都说‘临安余晖映流水,城外黄林却相迎’,黄林所指应是余晖下的树林,本是佳景难求,但几人看来,如此黄林怎比得上眼前之人的一眸。 黛眉轻蹙间,邱叁都有些失了神,要不是鸟鸣声惊醒了他,恐怕这一站就不知要过多久了。轻咳了一声,看到自己这几位弟兄顿时打起的精神,邱叁知道这一票妥了。虽说他是虎狼帮的老大,但这几年下来,帮内金银财宝无数,吃喝不愁,这等劫财的事情做起来确实有些无聊,要不是自己上面还有人,这些事情连他都不愿意做了,也难怪一起来的得有十余人,等到现在仅有八位了。 若不是自己在这几人心中还有些威望,恐怕这票生意就难了,不过劫财费劲,可劫色就有些不同了,想到是为了自己,谁都得尽一份力不是? 这不,跟在邱叁身后的那名壮汉舔了舔嘴,口干舌燥地说了一句:“大哥,跟这劳什子费什么话,让兄弟们上去将那位豆儿(黑话:姑娘的意思)给剥了。” 听得这话,黄掌柜的手哆嗦了一下,抬起头,他的目光与木子姑娘对视了一眼,眼前这等情况,他也无暇欣赏这抹美景,使了一个眼色便连忙出声说道:“几位爷,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是嘛?掌柜的,我可是跟你在这好好说话,可是你刚才的眼色是给谁看的?哦,我知道了,看来黄掌柜还是不相信我们虎狼帮啊。”话已至此,邱叁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冷了下来,转过身给身后的几人挑了挑眉,示意动手,“正好,上次从知路坊中取回的傀儡我们一直没有机会试,借这个机会,掌柜的你也帮忙看看,你们的傀儡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 话音才落下,一声‘走’字轻喝,马蹄声响起。护在木子身旁的华叔从刚才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在看到黄掌柜的眼神在听到那句‘虎狼帮’后,他才明白大事不妙,于是吩咐让其他人向前冲去。不得不说,连华叔都听过‘虎狼帮’的名声,这虎狼帮还真算得上是恶名远扬了。 “哪里走!?”邱叁轻声说了一句,将黄掌柜抓了过来,随即他身后的几人都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残阳如血。 …………………………………………………………………………………… “说归说,阿木真的有太微境?”过了这么多天,陆乞儿显然还是不能接受这样一个事实,怎么一个比他当初还落魄的乞丐,随随便便就是太微境了,难道这等境界的魂师都那么好捡? “这么多天来,你不也看见了?听说还是太微极境呢。”拍了拍陆乞儿的肩,晏无心故作安慰地说道,坦白点,他到现在心中也没接受这件事,不过就如那人所说,“他说是为了报答修好听音盒那件事,所以保我半年平安。” “这都能被你遇到。”陆乞儿有些无语,有这等强者在身边,哪怕白送几个听音盒也不亏啊,不过想起一件事,他心中有些忐忑地问了一句:“那关于阿木这个名字……” 没想到陆乞儿也有这种时候,强忍着笑,晏无心面不改色地说了一句:“嗯,他觉得不错。” ‘不错’是什么意思?是好还是坏,这下子陆乞儿心中更加纠结了,早知道就不乱给别人起名字,万一被惦记上,自己恐怕得吃不了兜着走了。哎,没错,要怪就怪无心,可不关自己的事。 两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就来到了翡翠阁。几日来,因为叶家其他各处的崛起,翡翠阁这里反而有恢复了以往的冷清,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人,算算时间,陆乞儿觉得黄掌柜应该已经回到这里了吧,敲了敲门,他喊了一句‘我和无心回来了哟’,然后推开门。 “瞎喊什么。”晏无心不明白他这番像是提醒的大声究竟有着何意,但发觉陆乞儿似乎是愣在了那里,他也往门内望去,随后眼睛一缩,见到了浑身是血的小李子正躺在那里,气息微弱。 “虎狼帮……劫……” 隐约间,他听到了小李子正不断念叨的话语。 …………………………………………………………………………………… “大哥,不得不说这具【清心】还真是好用。” “你这不是废话吗,八阶上品傀儡,你以前用过?” “你这崽子,别以为我受伤了就会怕你,我这是在和大哥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劳什子的,难道爷爷怕你?!” 混着争吵,寂静的林间变得不那么安静。走在最前方,邱叁看了这几位弟兄一眼,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每次做完这等事后都会吵一番,这不是什么坏事,况且今晚有的是发泄的机会,他也不担心会出什么乱子。不过竟然会遇到两位太微境,这让他着实有些惊讶,受伤是免不了的,还好弟兄们没出什么幺蛾子,这票算成了。 鼻子嗅了嗅,闻着车内传来的芳香,邱叁笑骂了一句:“还不快些,二当家恐怕都等急了吧。” “好咧,大哥。”驾车的壮汉吆喝了一句,随后好像想起了什么,低声问了一句:“对了,大哥,让那小子跑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一个小伙计而已,真正的大菜不都在这里吗?难道那位豆儿还不够你们剥一晚的?”邱叁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天都黑了,这哪有血迹也看不出来,只能等回去好好洗一番了,这让他有些不满,而嘴上则是毫不在乎地说了一句。 这几年青豆、黄豆他也都剥过,像今天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说实话,要不是心神坚定,他差些从良了,果然白豆就是白豆。想到这,壮汉再次舔了舔嘴,从刚才到现在,他的气血就有些翻腾,好在才入天黑,夜还长着呢。 夜未央,确实长夜漫漫。 第二百零四章 杀夜(二)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屋内的床榻之上小李子气息仍有些微弱,但比起先前的气若游丝已经好了很多,伤势初步稳住,到了现在应该没有了性命之危,这个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另外,在这段时间内,小李子中途醒来了一次,虽然意识有些模糊但是还是将发生的事情交代了一遍。 “没想到竟然是虎狼帮。”背靠栏杆,陆乞儿如此说道:“不过也是,在这一带,出了他们也没人有这个胆了。” 这话半褒半贬,贬的自然是其打劫一事,而褒的却是其聪明之处。不用意外,这虎狼帮干的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正因如此还能有今天,若无过人之处也有些说不过去,而其聪明的地方便是仗势。说起来,临安附近树林众多,适合隐蔽,在早些年这一带向来是劫匪聚集之地,屡剿不绝,可有了虎狼帮之后,就一家独大,其他劫匪都不敢冒头,这便是其所仗的势。 有这事在先,再加上城主府所吃的那个哑巴亏,这虎狼帮便发展到今。这些年来,虎狼帮也懂事,手底下虽然不干净,但是绝对不碰城主府,所以城主府从那事以后就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得清静。 不过正因如此,事情才有些麻烦了啊。 替小李子盖上了被衾,还好小李子没有感染风寒,仅是外伤的话只需修养就行,问题不大,稍微放下了心,陆乞儿站起身来,对晏无心说道:“对了,你刚才……” “嗯,我让泥巴去告诉叶家一声,这会,叶叔应该在来的路上了吧。”点了点头,晏无心解释道,‘叶叔’指的自然是叶知秋,清明过后,这个称呼又重新被晏无心挂上嘴边。 “你有什么打算?!”见他将叶知秋都喊了过来,陆乞儿觉得他心中应是有了什么计划。 “你觉得呢?”抬起头,晏无心拍了拍栏杆,低声问道。 “你不会想就这样硬闯吧?”翻了个白眼,陆乞儿叹了一口气,着实有些无奈,看来谋划什么的确实有些难为你了,他这般想到,随后吩咐了一句:“把阿木找来。” 说完之后,陆乞儿又拍了拍自己的头,恍然大悟地说道:“我都忘了,黄掌柜也被抓走了,说起来少了他还真有些不习惯,没办法,你在这等着,我去找他吧。” 话是这样说,但是晏无心看着陆乞儿没有丝毫抬脚了意思,他也无语地看了陆乞儿一眼,说了一句:“还是我去吧。” …………………………………………………………………………………… “这么说木家三小姐也一起来了。”翡翠阁二楼,听完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叶知秋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 翡翠阁近几日来都没有做什么生意,于是这会店内也没有什么客人,算上叶知秋,偌大的二楼站着的只有零零散散的七人。有三人是随叶知秋而来,看上去有些眼熟,应该算得上是其在叶家的心腹了,而晏无心去叶家之时也偶尔见过几次,不算陌生。话说回来,这等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能来这的也算得上是信得过的人了。 在另一侧,陆泥巴也站在那里,瘦弱的身体显得有些无力,但是细看之下才会发现在其手中那已经慢慢裂开的木椅,加上他还有阿木,便正好是二楼中的那七人了。 “依你所说,一行人之中也有两位太微境,即便如此也不敌虎狼帮那群人,难道几年时间这些人又进步了不成?”对于虎狼帮,他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因此听到这个消息,他心中还是有些惊讶。 木子姑娘身旁一直跟着华叔,这点错不了,而为了以防万一,黄掌柜身边也有黑牛作陪,如此一来自然是两名太微境魂师。 “他们手中有八具【清心】。”不知心中现在是何种感觉,晏无心缓缓开口说道。 一时间有些沉默。 “以叶叔所见,可有什么办法?”看了晏无心一眼,还是陆乞儿将沉默打破。 “办法的话还没想到,不过那虎牙山地势险峭,本就易守难攻,这虎狼帮占山为王后,即便我们叶家联合城主府也拿它没什么办法。”摇了摇头,叶知秋也大感事情的棘手,深思一番之后说道:“依我看,晚上去的话还有些冒险,我们对地势不熟,万一打草惊蛇可就落不了什么好下场。” 看来叶家先前也没少吃这虎狼帮的亏,对那虎牙山,晏无心也有所耳闻,夜晚去自然不是什么好主意,可是木子姑娘在他们手中,他担心去晚了就来不及了。摇了摇头,没有同意叶知秋所说,他的手指轻轻敲了几下木椅,随后出声说道:“我觉得这件事耽误不得。” 瞥了晏无心一眼,陆乞儿努了努嘴,“难不成你还想把城主府找来!?” 话音落下,翡翠阁楼下便传来了一道豪迈的笑声,“哈哈,叶老弟,你说我们城主府的坏话我可听见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叶知秋也回了一句:“难道不是这样吗?” 听到这里,晏无心心中一喜,也知道来者何人,临安城城主,瞿复。 …………………………………………………………………………………… 城主府内。 “我这瘦胳膊瘦腿的就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了。”看着晏无心骑上了马,陆乞儿站在不远处,出声为其鼓励道。 “行了,行了,你就照顾好小李子,省得去到那里我还得保护你。”挥了挥手,晏无心翻身上马,毫不掩饰其话中的嫌弃之意,说完之后于利他又抬手对城主感谢了一句:“城主大人,这次就多谢了。” “晏大师哪里的话,这本就是我城主府分内之事。”对于晏无心的身份,瞿复可不像其他人那般什么都不知,作为城主,他与其他城城主还是有些一些联系的,而其中他便从江一鸣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消息来源不会有假,这晏无心可是八品偃师,千真万确,若非如此,在知道这件事后他也不会趁这个机会赶到翡翠阁来。所以这下承了这份情,瞿复说道:“详细情况,路上阿源会告诉你的。” 安源,临安城三大统领之一。 …………………………………………………………………………………… 入夜之后临安城显得有些寂静。 临安城的某处,一人悄悄地从东门出了城,城郊有些草屋,都住不了什么人,不过也由于人烟稀少,那人来到了这里,从怀中取出傀儡子【信鸟】。 顾名思义,【信鸟】指的自然是送信的鸟。 将一纸条放入【信鸟】体内,那人作势想将手中的【信鸟】抛出。然而便在此时,一道水珠打来,正展翅的【信鸟】从腹部被打穿,落在了地上。 “虎狼帮果然与你们陆家脱不了关系,看样子你是要通知他们吧!?”一道声音也随后响起。 “谁,是谁?”见到【信鸟】落地,那人心中提高了警惕,傀儡护于身前,目光打量着周围,光线黯淡,可是借着微光,依然能看到从草屋背后走出来的人,“是……是你!” “好久不见。” 第二百零五章 杀夜(三) 比起傀儡,此等烈马更适合夜路奔袭。毕竟此去可不是什么好走的路,山路险要崎岖,难走的山路更需要这等能识途的马,而马自然是好马,像这几匹南州独有的追云马,恐怕也只有在城主府才能见得到,马名追云,便求一个快字。 快若追云。 城中有宵禁的规定,而临安城的城门一般都会在月起时分关闭,等到日落之时才会开启,可今日不同,有着城主手谕,再加上安源这位统领在身侧,从城主府骑马而出,一路上阵可谓是一骑绝尘,没有受到任何耽搁。 出了城,眼前所见便是那片密林,骏马奔驰,顺着府道向前而走,没过多久,出现在晏无心眼前的便是一抹鲜红。此时,明月初升,夜空中初见月,月光算不得明亮,淡薄的月色映照着城外的府道,一眼望去,府道已经被鲜血铺染。 夜风吹来,林中仅有叶子声唰唰作响,树叶仍在落下,但树叶还未落到便已停下,一片叶子落到了地上的尸体之上,将其掩盖。这一路,零零散散的尸首便这般横陈在眼前。 骑马驻足了片刻,一声“驾”起,马蹄声继续响起,越过树林,马匹向右侧急奔而去,而在树林的后面,有一座山,山势险要,易守难攻,而山名虎牙。 虎牙山上栖虎狼。 …………………………………………………………………………………… 山地高低不平,从山峰南面顺势而下,山坡之上是零星分布的石屋。在虎牙山上,最不缺的便是石块,有着傀儡的帮助,建一座石屋不是什么难事,况且这种石头,冬暖夏凉,住着也舒服。 一座叫屋,而十几座石屋顺山坡而分布,这可就不仅仅是屋了,这是寨,这是虎狼帮所在的山寨。山高而冷,虽视野辽阔,但易受寒,因此最高的那座石屋一般住的是招子(黑话:看山下情况的人),山地而闷,且易受攻,所以这里住的是哨子(站岗的人)。至于那些当家的,一般住在山峰六分处(自下而上六等高的地方)。 山腰处,月光恰好照在这里,才回屋换了身衣服,刚出来,邱叁就遇到了阿长。 “阿瓜呢?”邱叁问了一句,他口中的阿瓜便是一直以来跟在他身后的那名壮汉,壮汉名为钱诖(gua),但是这名字着实难记,一来二去就被叫成瓜,有呆瓜之意,不过在平日里,除了邱叁也没人敢这么叫。 听到这个称呼,名为阿长的男子不由地笑了笑,他倒是觉得这个名字才是名副其实,“那家伙回来就赶到自己屋中去了,看来是嫌弃自己身上有血,也难怪,有这么好的白豆那货也开始注意起来了。” 对于这一点,邱叁也颇为无奈,平时张口都能臭得死人,现在洗还来得及嘛?摇了摇头,邱叁走到一旁的石凳之上坐了下来,从山腰之处往下看,恰好能将树林尽收眼底,看着这有些寂静的树林,邱叁心中莫名地有些担心,“阿长,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我的心绪一直不宁。” “大哥,是不是你多心了,这种事情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连城主府都拿我们没办法,现在我们虎狼帮还有什么好怕的。”阿长也在一旁坐了下来,手中拨弄着地上的碎石块,随后露出一抹笑容并出声说道:“会不会是这几天有些干燥的缘故,要不大哥先去找那个白豆润一润?” 突然的不正经让邱叁忍不住笑骂了一句,想起那白豆的身份,邱叁也低声说了一句:“木家吗!?” “木家又能怎样?我们虎狼帮山高路远,他木家还能飞过来不成?”撇了撇嘴,阿长也不怎么将木家放在眼中,在他看来,你木家在空积城或许有些声望,但放到临安一带,连屁都不是。 “但愿是我多心了。”捡起一块石块,邱叁将其扔了出去,而口中这般说道。 “大哥,你就放心吧。”见到邱叁脸上还有些担忧,阿长继续出声安慰道:“大哥,你也知道,自从二当家来这,城主府的那一套对我们就没什么用。” 对于这位半路上山的二当家,阿长也只是这样叫其一声以示敬意,至于那声‘二哥’,他可叫不出口,能让他心甘情愿叫声哥的,只有眼前这人。于是,搓了搓手,阿长继续说道:“况且一路上,有我们布下的陷阱,除非叶家家主愿意亲自来,否则没有那‘听叶’之法,这段路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再说了,大哥,有那几具八品上阶傀儡在,配合上弟兄们不要命的劲,来再多的府兵也只是够弟兄们塞牙缝的,能有什么问题?”说完之后,阿长向周围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才悄悄地对邱叁说了一句:“大哥,你还不知道吧,阿瓜那家伙在几天前破境来到太微了,这下子我们虎狼帮可是有着五名太微境,别说翡翠阁了,就算城主府我们也能斗上一斗。” “哦。”眉毛一挑,邱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便是欣喜,确实如果阿瓜也达到太微境,他们虎狼帮的实力可是又进一步,这的确是个好消息。 想来想去,阿长说得也对,前些年那些陷阱是仗着叶家之人才破去,这次经过他们精心设计,即便叶家家主亲自来了也不一定发现得了。再说了,有二当家在,城主府那边构不成什么威胁,至于…… 想到这,邱叁向山顶之上看了一眼,这一次并没有【信鸟】来报信,想来城中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看来真是自己多心了,自嘲地笑了笑,大了一岁,胆子却小了不少,明天就是自己的生辰了,这种日子里,怎么可能会发生坏事呢? 站起身来,邱叁拍了拍灰后对阿长说道:“走,我们去找阿瓜,这小子到了太微境连我都不告诉,这次我们就拖他一夜,看他憋不憋得死?” “哈哈,大哥好主意。”阿长在一旁笑着附和道。 便在此时,石块落地之声响起,本以为是自己的石凳又坏了,才转过身,他的眼中就露出了一抹惊骇的神色。 上弦月,夜未央。 …………………………………………………………………………………… 再次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痛,木子下意识地想用手揉揉,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绑了起来。茫然了片刻,她想起了事情的经过,自己一行人遇上了劫匪,而自己也被抓来了。 说不上是否不幸,毕竟这种事情是与运气无关的,在她昏过去之前,见到的是躺在地上的许多人,他们都是跟着自己而来的,而他们都已经醒不过来了,与性命攸关的事情,仅用一句不幸来带过,对那些人而言是一种敷衍。 可那若不是不幸又是什么呢? 想得有些出神,直到身旁有动静响起才让她回过神来。并没有见到华叔,而眼前的这人让她感到有些熟悉,对方也同样被绑在了那里,身上的血迹还未干,她看了过去,那人也同时看了过来,见到她,那人似乎松了一口气,她想起来了,这人应该是与黄掌柜一同来接她的。 “木子……小姐,你……没事吧?”并不是什么坏人,与她对视了一眼,那人便迅速移开了目光,平复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地将这话说出,不知道是伤势亦或是其他原因,这话说得不怎么利索。 疼痛感倒是并不强烈,只是脑后被重击的后遗症还有些隐隐作痛,还算好,她这般想到,而后摇了摇头并出声说道:“叫我木子就行,我倒是没什么大碍,你呢,你没事吧?!” “啊……我……我没事!”被这样问到,那人显得有些慌乱,着急之下结结巴巴地回答了一句,或许是情急的缘故,这下又扯到了其伤口,咧了咧嘴,那人倒吸了口气,“我……我叫……陆……黑牛。” 这样一来,算得上是相互认识了。借着不怎么明亮的月光,陆黑牛能隐约见到木子脸上的神色,觉得对方或许是在担心,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出声说道:“木……木子……小姐,你不用担心,无心会来救我们的。” 木子倒不是在担心,细细想来,她只是记起她在空积城就与其有过一面之缘,而此刻知道了他的名字,姓‘陆’这一点让她有些在意,于是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叫他无心?” 即便陆黑牛心思再怎么细腻,此刻也没有想到陆叶两家的关系上,因此对于这个问题他也只是有一说一:“额,无心不喜欢我们叫他晏爷,他觉得这像在叫爷爷。” 噗嗤一声,木子笑出声来,笑声让陆黑牛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时间便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笑了笑,木子也点了点头,心底的那个人便渐渐浮现在眼前,这瞬间,原先有着的担心也少了很多,撇下头,她愣神地看着地上那白霜似的月光。 要是你不来,我就恨你一辈子,下一刻,她抬起头,这般倔强地想到。 而声音也是在这个时候从外面传来。 第二百零六章 杀夜(四)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再次相见的时候,还未入夜太深,而月光比之前皎洁了一些。银白色的月光为脚下的山坡披上了银纱,银纱之下,是傀儡凛冽的锋芒。 “是你……”少年的容貌和记忆中的重叠,邱叁有些惊讶地出声说道。心中对少年的身份隐隐有了猜测,也大概了解他应该与翡翠阁有关,因此即便在这件事中见到少年,邱叁也不会感到意外。而之所以会有此反应,主要是惊讶于少年身后之所见。 雄姿英发,金甲傍身,临安城内城主府中史上最年轻的统领,安源。 白发无痕,青衣修身,临安城内叶家当代家主,知秋一叶,叶知秋。 还有,站在两人身旁的那人,布衣长衫,双眼沧桑,这是临安城内……的谁啊?不知道,也不认识,更没有听说过,感觉有些眼熟,应该只是无名小卒,收回目光,邱叁如此想到,城主府和叶家都来了吗? 抬起头,晏无心看了邱叁一眼,他自然明白对方为何会感到惊讶。有追云马坐骑,夜晚的奔行速度可以达到【骏马】的三倍以上,而且城主府中这十二匹烈马本就熟悉赶往虎牙山的路,如此一来,快马加鞭地来到了山脚之处。离山三里处,他们下马前行,这段路在虎狼帮的刻意布置下,几乎是茂林蔽月,脚下有暗箭无数,树上更有傀儡相待,若不是有着叶叔的‘听叶’之法,他们还真难走出。 所谓听叶,讲究的便是叶未落而知声。这本是叶家傀儡术中独有的技法,用来判断傀儡的内部结构是否相称,早些年有几位叶家的偃师靠着此技法曾扬名清灵郡,可是到了现在,叶家人才凋零,家中子弟会‘听叶’之法的也只有叶知秋造诣较高一些,但也难达到先祖水准,即便如此,对于地下的暗箭叶知秋还是能觉察得到。 茂林之后便是虎牙山的乱石密布,自山脚起,一路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块被随意堆砌着。山路本就难行,再有石块横陈,这便是安统领口中所提到过的乱石路。‘乱石穿空,裂石崩云,卷起千层血’,虎牙山之所以易守难攻靠的便是这段乱石路。走在乱石路上,便会发现,石块形状并不规则,大都像被人削过一样,边缘整齐,尖锐无比,石块与石块交错间,还有滚石铺地,一个踩空,很有可能带起成千上百的碎石滚落,当年城主府十之三四的护卫基本上都是葬身于此。除此之外,更有百名府兵染血,血厚千层,自那以后,才有了‘卷起千层血’之说。 好在他们一行十二人,有安统领的地象行力运之错石,他们才能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来到虎狼寨外。 寨口有哨子三处,两明哨,一暗哨。明哨内各有一人,而暗哨则有两人,这等‘明哨易见,暗哨难防’的以明隐易自然瞒不过安统领的眼睛,所以这四人在安统领、叶叔和阿木同时出手的情况下,几乎连声音都没发出就断气了。 再之后,虎牙山以石屋为居,石屋虽冬暖夏凉,但也有隔音之效。他们一行十二人,两两互相配合,以落石之声为信,每次石响,都有六人丧命,或在屋内,或在山路之上。于是,他们从寨口来到此地,石响三次,一路上共躺下了十八人,其中有七人在屋内毫无防备而丧命。由于虎牙山石屋分布是从中开始,山路前半段根本遇不到修为达到太微境的魂师,如此一来,在两两配合之下,于无声处解决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烈马、听叶、错石、声响,一步未有失,于是乎,在邱叁前脚刚到之时,他们后脚也跟了上来。换了身衣服的时间就能见到追兵,更何况是追兵已到家门口,也难怪邱叁会如此惊讶了。 “看来我今日果然福缘不浅,竟有城主府和叶家家主亲自给我作陪,在下真是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啊。不过……安统领,据我所知,我们虎狼帮可与你们城主府无仇无怨,这几年来对你们城主府,我虎狼帮的手脚也还算干净。”给了身后的阿长一个眼神,邱叁继续说道:“可是安统领却不打自来,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厚道?” “厚道?”安源看了邱叁一眼,强压着心中的愤怒出声说道:“当年我哥哥就是死在你们手里,我当时就说过与你们虎狼帮势不两立,到了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讲厚道。” 这一路,晏无心对这位安统领大概有所了解。按叶叔所讲,这安源当年只是城主府中的一名府卫,在临安城中连无名小卒都算不上,若要说厉害,真正厉害的是他哥哥,安林。 这安林可不简单,要知道,在安源之前,临安城史上最年轻的统领便是安林。同样是统领,安林的实力可以用冠绝来形容,三十六场府斗未尝一败,被誉为‘安不败’。奈何天妒英才,当年为了剿灭虎狼帮。安林领命亲自前来,谁想到受了埋伏,他手下的府卫在他掩护之下都全身而退,可是他却再也没有回去。从那以后,安源便受了刺激,谁也不看好的他成为了个后起之秀,在两年后成为了临安城史上最年轻的统领,并立志为兄报仇,剿灭虎狼帮。因此,这次来,与其说是受了城主之令,倒不如说是他主动请命。 “是吗?既然如此,那我虎狼帮不招待一下,岂不是有失远迎。”话音落下,邱叁与阿长同时向后退了一步,而阿长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手中的石块出手。 “休想。”知道他们想通知其他人,安源一直提防着两人的出手,见到石块飞来,身后的傀儡一拳挥出,那石块眨眼间便化为飞灰。 “安统领好身手。”邱叁赞了一句,来到石桌旁的他手掌轻轻按下,‘糟糕’,这个念头在安源心中一闪而过,而后邱叁身侧的那张石桌裂开,不一会,虎牙山上石块的碎裂之声不断响起。 “连石之术”,心中有些疑惑,安源低声说道。这连石之术是作为预警的一种方法,在石头中放上傀儡,再将傀儡相互感应,以此达到在一块石头碎裂的同时,其他石头也会同时裂开,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可是城主府警示所用方法,此等方法他也是升为统领的时候才知道,这虎狼帮是从何知晓?心生疑惑。 “大哥,怎么了?”才过片刻,一道吼声便从另一边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用多想,一定便是那壮汉阿瓜了,率先赶到这里,见到晏无心一行人,他破口大骂道:“贼奶奶的,竟敢来我虎狼帮造次,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这次都要让你们有命来无命回。” “大哥,你没事吧!?”不断有声音响起,那聚集起来的其他人渐渐将他们包围。 虎狼帮一直自诩他们有三十六虎狼,算上先前除去的十八人,眼前应该仍有十八人才对,晏无心站在那里,默默数着。咦,十七人,还有一人呢? 见到自己弟兄来得差不多了,站在石屋前的邱叁出声说道:“弟兄们,这一次不是我们欺负人,而是别人欺负到我们头上了,上下的其他十八位兄弟都死了,我们能让他们死不瞑目吗?” “不能。”声音威震虎牙山,站在原地,晏无心甚至感觉到了山的颤抖。 “很好,那我们就以他们的血来告祭他们的在天之灵。”紧握手中的石块,鲜血不断从邱叁手中渗出,再用力,石块在邱叁手中碎裂开来,抬起头,他看了周围的弟兄一眼,将手中的已化为灰的石块抛出。 “虎狼,虎狼。”声音更加洪亮,而其他人的手掌之上也划上一道血痕,鲜血滴落在地,将山坡染红。 就相遇而言,风花雪月为最美,但此时正值清明之后,难见雪,而又是山上,难有花,四缺其二,仅有风月相伴。不过风月无边,这也不算差,如此良辰如此月,不正适合月下独酌,不正适合月下飘血? “动手。”看着眼前众人不断攀升的气势,晏无心与周围几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出声说道。 带着傀儡,几人向前一掠而出,离安源最近的阿长最先承受到了安源的攻势,傀儡名【弑虎】,而他等待的便是今天。后退几步,看着被几人缠住的邱叁,阿长本想甩开眼前之人前去帮忙,可发现安源的攻势让他有些难以应对。便在这时,身后一道凌厉的攻势传来,心中有感,他向一旁让去,那攻势瞬间将安源逼退了几步。 “二当家。”见到来人,阿长躬身说道。这便是那少来的一人,虎狼帮一人之下的二当家。 “你先去别处吧,这里有我。”来人点了点头,看了阿长一眼,对其吩咐道。 应了一声‘是’,阿长玩味地看了安源一眼,转身向一旁走去。这一次,安源没有出手相拦,而是任其离去,在这瞬间,见到来人,阿长已经愣在了那里。 “弟弟,好久不见。”那人转过身,对着安源这般说道。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二百零七章 杀夜(五)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你现在只有一个人。”站在晏无心身前,邱叁如此道。 听到这话,晏无心的目光扫过周围,的确自己一行十二人此时都被分散开来,甚至阿木已经与两人缠斗起来。收回目光,晏无心耸了耸肩,示意对方的并没有错。 “有意思,看来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看着对方依旧淡然的模样,邱叁出声问了一句。 还能是谁,难道不是虎狼帮的大当家嘛?晏无心有些疑惑地想到,在确认了自己没记错以后,他还是出声问了一句:“木家是你劫的?” 眼里闪过一丝讶然,从自己动手到现在绝对过不了多长时间,没想到对方来得如此之快,是那条漏网之鱼的缘故吗?他想起了唯一放跑的那人,没办法,就跑而言,那人确实挺快的。既没承认,也没否认,邱叁看了晏无心一眼,感叹了一句:“看来你们翡翠阁运气还真好,这种事都能被你们遇上。” 在他看来,今日或许是城主府与叶家联手,顺便捎带上了翡翠阁而已。就这样来看,眼前这人能来到这甚至能与自己相谈,这运气难道不是很好?不过,此时遇到了自己,究竟是你幸还是不幸呢?心中想到了这些,邱叁颇感有趣,带着一抹笑容他如此道:“不管你是谁,竟然来了,那么便给我留在这里吧?” 话音落下,他身前的【清心】便与他一同出手。对于这具傀儡,用熟了以后他觉得还是挺不错的,魂阵威力不弱,再配合傀儡本身的灵活性,确实是极好的,也难怪陈有之当时会给出如此高的评价,名副其实。 【清心】一闪而过,藏于白雾之中,月光之下的身形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火星嘛?”察觉到白雾之中那熟悉的魂力波动,晏无心呢喃了一句,向后退了几步,【倾城】手中顿时出现一道蓝光,没有丝毫停顿,蓝光向前划出。 白雾佯攻,火星在后,这次的攻势并不算强,但是让邱叁惊讶的是对方反应得太快了一些,甚至他有种感觉,在自己出手的时候,对方便已经知道了火星所在位置。 蓝光闪烁而过,‘太微境’三字在邱叁心底浮现,敢来这里,就实力而言,对方是有所倚仗的,并非莽撞。不过只是太微境的话,那么你还是留下吧。 白雾瞬间被驱散,而后【清心】的身影出现在晏无心眼前,【倾城】手中的水刃借势而进,向着傀儡身上那处不见外甲的地方刺去。见此,邱叁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他等的便是这一刻。可是笑意还来不及浮现,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 “怎么,兄弟相逢,就是这种场景?”实话,想象过无数次相逢,安林都没想过兄弟两人会这般相对无言,不自觉地笑了笑,在安林看来,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久别重逢,于情于理,两人都不该如此沉默。 眼中仅有一人,看了许久,安源还是没有将心中那多年的思念与眼前之人结合起来,他的哥哥是个英雄,他是为了自己的府卫能够逃走而身死的,他死了,可是他却一直活在自己心中。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想了半晌,安源才缓缓开口道:“你不是死了吗?” 话音中不上悲喜,听到自己弟弟比多年前更加厚重的声音,安林感到欣慰,只不过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却这般不吉利,他捂了捂头,故作伤心地道:“哎,我的好弟弟,难得相见,见了一面你就是这样诅咒我的?” “诅咒?”安源低下头,呵了一声,“五年前,你来此剿灭虎狼帮,你晚饭的时候就会回来,让我等你。可是,你没有回来,那天的等到饭菜都冷了也没等到你,然后我一个人吃完那顿饭,菜很冷,而且很咸,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吃过晚饭。” “从那天起,我便疯了一样锻炼自己,别人睡觉的时间我在修炼,别人吃饭的时间我在修炼,两年后我成为了统领,以剿灭虎狼帮为志。这些年我活着的目的就只有一个,我等了那么多年,终于在今天看到了希望,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你成了虎狼帮的二当家,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声音声嘶力竭,从安源口中喊出的是那撕心裂肺的嘶吼,在这瞬间,山风彷佛都停了下来。 “弟弟啊,你还是不明白。”看着安源的这幅模样,安林笑出声来,“在这里多好,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金银珠宝,这里多的是,美酒佳肴,这些年我都吃腻了,对了还有白豆。哦,不,应该是美人,这里应有尽有,所以,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回去?” “你忘了父亲当年是怎么跟我们的吗?”听着安林的这番话语,安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许久之后,他才继续问道。 “父亲?怎么的,成为统领就要护城卫民?难道就因为他是统领,我们也必须成为统领吗?这样的日子累不累,你看……父亲不就累死了吗?”摊开手,安林看着眼前无知的弟弟,嘲笑着道。 “住嘴,父亲他是为了临安城而死的,如果父亲在天有灵,他绝不会原谅你的?”安源打断了安林的话语,颇感失望地道。 “在天有灵?那又如何,我做的又没有错,弟弟啊,醒醒吧,你这样活着累不累?”向前走了几步,看见安源比记忆中更加坚毅的模样,安林摇了摇头,如此劝道。 “哥,跟我回去吧,还来得及。”眼前的哥哥彷佛变了一个人,安源不知道,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从便是自己心中英雄的人为成为现在这样,可是话回来,不论如何,他还是自己的哥哥。 “弟弟,你还是不明白,究竟城主府有什么好?来跟我一起吧,你看这里多快活。”两人相对,安林仍旧那般执迷不悟地道。 “哥,你不要逼我。”安源有些痛苦地摇了摇头,神色复杂地道。 “逼你?哦,对了,你是来剿灭虎狼帮的。但是你觉得有我在这里,你还有希望成功吗?”话音落下,安林的傀儡便出现在其身前,而后他抬起头,对安源道:“来吧,弟弟,让我看看你究竟进步了多少?” “啊……”嘶喊声有些沙哑,带着自己的傀儡,安源向前而掠去。 …………………………………………………………………………………… “阿瓜。”从一旁赶来,看到了被拖在这里的壮汉,阿长这样喊了一声。若不是情况紧急,壮汉非要把阿长骂上几句,他一直觉得这‘阿瓜’是在嘲笑他,而事实也的确如此,阿长确有此意,被这样一位身着布衣之人拖了那么长时间,任谁看都会觉得不应该。 “这人不简单。”骂倒是没有骂,瞥了阿长一眼,阿瓜略感棘手地了一句。 “哦,有多不简单?”撇了撇嘴,阿长却没有将壮汉的话语放在心上,混了那么多年,有一个道理是不会变的,在他看来,人可貌相。尤其是在临安城一带,只要叫得上名字的,谁不讲究气派?暂不一向以奢华著称的陆家,即便是相对低调的城主出门不也得衣冠堂皇一番,这少不了,也错不了。 “是你,你还记得我吗?!”没想到那人将目光移转到阿长身上,这般问了一句。 眉毛一跳,阿长心生疑惑的多看了布衣男子几眼。就最近而言,他应该没见过什么外人啊?不过这么仔细看来,要是不穿布衣,再糟蹋一些,配上蓬头垢面的话,那就有些印象了,“哦,原来是那日的乞丐啊?!” “乞丐,什么乞丐?”身旁地壮汉首先被这话弄得错楞。 “乞丐?”听到这两个字,布衣男子默念了一声,他感觉他还是比较喜欢流浪汉这个词。不过既然对方想起来了这件事,那就可以好好算一算这比账了。 “刚好,那天只踢了一脚,有些不过瘾,正好你送上门来,再吃爷爷一脚。”咧开嘴来,阿长出声道。 与预料不同的是,布衣男子见他出手,也不躲不避,向他迎来。傀儡交错,以他太微境的修为只见到了一道残影闪过,他身前的【清心】被逼得后退了一步,而后只感觉自己的胸口一痛,他则飞一般的向后而去。 “怎么样,知道错了吧?”接住了倒飞而来的阿长,壮汉笑着询问了一句。 “太微境。”口中吐出一口血,阿长揉了揉还有些剧痛的胸口,低声骂了一句。真是撞了邪了,你一个太微境在店里装什么乞丐,莫不是有受虐倾向。 “怎么样,我就不简单吧?!”看着阿长这副模样,壮汉更加幸灾乐祸地问了一句。 “少废话,一起上。”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二百零八章 杀夜(六) 见此,邱叁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他等的便是这一刻。∮頂∮∮∮,..可是笑意还未浮现,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水刃交错而过,蓝光未在外甲之前停留而是来到了【清心】身侧,那里本是外甲最厚的地方,可【倾城】手中的水刃便在此刻刺出,水刃如入无甲之处,径直而入,而后【倾城】后退半步,抽刃。 刃出,【倾城】手掌之中的蓝光消散,与此消散的还有【清心】眼中的光芒。 仅是眨眼间,邱叁身前的【清心】便已倒下。 怎么可能?瞪大了双眼,邱叁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是以【清心】为引没有错,但他在出手时是分故意露出破绽,为的就是让对方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能够称得上熟悉,他对这具【清心】自然谈得上是了解,集结二当家、阿长和他三人见识,他们发现【清心】这具傀儡在外甲之上有一与众不同的地方——弱则强之。 ‘青铁为身,黑铁为甲’之评他也听过,但为何最好辅之黑铁他却不解。细察之下他发现,以青铁为身的傀儡在行动之时会有轻微的错甲,而这具【清心】的错甲程度不知为何会更大一些,这就使得【清心】的薄弱之处会被错来的外甲所挡,反之亦然。由此来看,辅之以黑甲,确实让【清心】比一般的傀儡更加坚硬。 而邱叁所露出的破绽也正是利用了这一。 只不过,可惜……可惜的是晏无心知道他是谁,他却不知道晏无心是谁。 【倾城】依旧在身前,晏无心向左侧走了一步,看着前方满是讶然的邱叁,他出声道:“【清心】,由于连脉的关系,在行动之时,傀儡内部的木齿会被带得轻微移动,这就造成的身体也会错动,所以【清心】在错甲这一上程度更深。总体而言,脊骨共有七孔,而连脉于七孔的木齿共有三十一处,所以,错甲的地方也应有三十一处,这一大概错不了。当然,我也没数过,不过就你刚才所动的那一步而言,错甲位置有三处。” 声音平淡如水,却在邱叁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他知道,在他特意的操控下,方才傀儡也会错甲,但是他所了解到的错甲位置只有两处,一处是先前最弱如今最硬,而另一处则恰恰相反,可是……哪来的第三处啊? 神情中的惊讶并未褪去,比之先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神色木然地抬起头,邱叁的目光再也没有从晏无心的身上移开。 “你究竟是谁?”他这般问道。 看着他,晏无心脸上的笑容依旧,过了片刻,他偏了偏头对其道:“你用的是我的傀儡,你我是谁?” 宛若惊雷,邱叁如晴天霹雳般彻底地愣在了那里。 “原来……是你。”舒缓了一口气,邱叁一字一顿地将这话从口中吐出,过了许久,他才继续道:“应该……是你,没错。” 到了这个时候,少年的面容如拨云见日般在脑海中清晰起来。那一日,他见到晏无心的时候,少年脸上的倦意太过明显,乍看起来让他觉得有些意外,这么疲惫的情况下,一般人没有要事是不会再出门的。况且当时他便记得在进门之处并没有见到少年的身影,他以为少年或许是之后进的门,现在想来,少年应该是店里的人才对。 这一竟然被自己给疏忽了,不应该啊,叹了一口气,邱叁有些自责地想到。而且就当时的情况来看,黄掌柜对这位少年已经不是普通相识那么简单,那时觉得不太可能,而现在想来本该如此,黄掌柜应该是听其差遣才对,若不是有着这层身份在,黄掌柜眼中的敬意也不会展露无疑。其实,这一倒是邱叁想岔了,即便晏无心不是偃师,可由于陆乞儿的关系,黄掌柜的敬意和狗腿子的表现都不会少太多。 好了,事情清楚了,也简单了许多。看来陆家之所以陷入这次的危机,应该和此人脱不了干系,不,应该少年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既然这样,与其声东击西还不如斩草除根来得痛快。也好,很好,抬起头,邱叁眼中的闪过一抹狠色。 “一具【清心】而已,那又能怎样?”邱叁这般到,随后的他摸了摸手指上的储物子,‘三叔,还好你这次厚道,留了好东西给我’,他心中暗赞了一句,随即指上微光闪烁,另一具傀儡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早就料想到这位大当家不会没有后手,不过此刻再次现于其身前的傀儡看起来品阶也不低,初步看来,这具傀儡应该不会比【清心】要差,看来这位虎狼帮扛把子还真是财大气粗。摇了摇头,晏无心看了邱叁一眼,对其道:“一具傀儡而已,自然不怎么样?不过先前的那番话我对其他人也了一遍,哦,对了,具体的那三十一处在哪?你猜我有没有告诉他们。” 抬起头,两人目光相视,在邱叁的眼中,他看到了晏无心那扬起的嘴角。的确,如果真有那三十一个位置的话,起来可以算是傀儡优势所在,可反之也是其最大的破绽。他倒是还有一具傀儡,可是他那些弟兄们可就不一样了。 “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心中大感不妙,因此不敢再有丝毫耽搁,踏步先前,邱叁带着身前的傀儡向前而来。 突然间,一股寒意将晏无心笼罩。 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心中闪过一丝警惕,连忙向后退了几步,险而又险地躲开了地上突起的冰锥。 冰,自然冰寒。没错,比起【清心】之上的魂阵,邱叁更擅长这股寒意,所以傀儡之上的魂阵才是他所想要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傀儡应该也是八品上阶,至于傀儡名嘛……应该是叫【冷】吧。 寒意充斥,【冷】相御在手,你一个初入太微境的家伙拿什么来挡。 …………………………………………………………………………………… 不得不,有着【清心】的相助,即便阿瓜才入太微,但以太微两重境的阿长为主攻,他才一旁辅宫,两人配合即便对上太微四重境应该也不在话下。几个回合下来,两人配合也越来越相得益彰,看来平时互骂几句互打几次也不是毫无帮助吗? 也是,习惯了刀口舔血,他们这些人一动起手来都是把命压上的那种。两人都不要命起来,确实也让阿木感到有些棘手。 挡开两个的合击,阿木向后退了一步,微微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现在知道怕了,爷爷告诉你,现在求饶还来得及,识相的就赶快束手就擒。”哈哈笑了几声,壮汉拍了拍胸脯,大声地道。 “阿瓜……”阿长看了身旁的这位兄弟一眼,觉得他有些太自以为是,不过话还没出口就被其打断,“我跟你,不要以为我现在跟你联手了你就可以这样叫。你再这样叫一声,等下我怕自己忍不住往你身上招呼。” 得,粗人就是粗人,还是不要讲理的好。 觉得两人有些聒噪,阿木皱起的眉头更深了一些,他想事情的时候最怕别人在一旁话了。‘无心刚才的是什么来着?好像是有三十一处,不,好像是三十处来着,咦,应该是三十二处才对。嗯,对了,那三十二处是哪些地方来着?身侧是一处,身侧……身侧,额,身侧是坚硬位置还是薄弱来着?’ 吵闹声未停,阿木也越想越乱。一阵晕眩感传来让他停止再深思下去,果然,自己的记性不好,哎,不想了,否则得把自己想晕在这不可。 对了,想那么多干嘛?看着两人,阿木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心。” 只听阿长的声音响起,可是眨眼间,这声音却已经沙哑下去。近看之下,壮汉阿瓜呆呆地站在那里,而阿长在口吐鲜血。 此刻,阿长的胸腹处已经被傀儡的手指贯穿。 以指为剑,这便是指剑。 抽出手指,阿木面无表情地看了阿长一眼,决定让他死得明白:“你不是问傀儡被我摸出问题了怎么办?现在你知道了,被我摸出问题后,你会死……” ………………………………………………………………………………………… (ps:以我的风格应该在一个时前就上传完毕,可没办法,风格不能跟电脑过不去。电脑蓝屏了,被拖到现在。) 第二百零九章 杀夜(七) 抽出手指,阿木面无表情地看了阿长一眼,决定让他死得明白:“你不是问傀儡被我摸出问题了怎么办?现在你知道了,被我摸出问题后,你会死……” 话音落下,阿长的双目瞪大,在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吐出一口鲜血,而后缓缓地向后倒下。▲∴, 记忆浮现,那日的情景彷佛再次出现在眼前。 “死要饭的,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这是你能摸的东西吗?掌柜的,我说你这生意是怎么做的,钱我们已经付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没错吧,但是这具傀儡被这样一摸,到时候出了问题,这个亏是不是只能我们咽下去?”话便是这样说的,只不过在阿长没有注意的瞬间,阿木的手指已经轻轻抚过了傀儡,在那一刻以后,阿长绝对想不到自己的这具傀儡已经多了一道缝隙。 黑铁为外甲,因此这道缝隙便细不可察。少了外甲的相阻,之后的青甲在阿长的剑指之前也如纸张一般脆弱,这样一来,缝隙、傀儡、胸腹三点一线,随着傀儡指尖穿过,阿长的生命也便在此刻消逝。 其实,他们两人想法不错。吵归吵,两人却很有默契,甚至于也互相信任对方,所以联手后的两人确实抵得过一般的三重太微,况且借着这般不要命的攻势,即便是四重太微也只有暂避锋芒,这不假。可是在这之上还有一境,境名极,所以称之为太微极境,而这已经不是单靠配合就能弥补的差距,很不幸,阿木正是太微极境。 所以,更不幸的是,阿木抬起头,看着一旁眼神中充斥着愤怒与惊恐的壮汉,话音依旧平淡,“现在……到你了。” …………………………………………………………………………………… 傀儡名为【冷】,也是陆家的秘制傀儡之一。 这等傀儡从未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仅有偶尔的几次出现,基本上见过它的人都已经不在了,算起来,它应该算得上是陆家的杀手锏。不过厉害虽然厉害,但是所需条件太过,制作起来代价也不菲,所以即便在陆家,它的数目也不算多。另一方面,傀儡之上的魂阵对魂师也有要求,名为冷,傀儡需要的便是寒意。可是,陆家所擅长的水象却不够寒,为此,这陆幸生也可以说是另辟蹊径,从小孩开始培养,辅之以气诀,再让小孩相互厮杀。 如此一来,剩下的最后那位孩子,性格自然冷漠,这样比起水象则会更近一筹,化水为冰,而这些人也就成为了陆家的死士。 邱叁正是陆家的第三位死士,士不过三,因此作为死士,邱叁可以说是陆家最出色的死士,没有之一。 此刻,【冷】在手,魂丝在傀儡之上游走。 跟随着魂丝的颤动,邱叁也向前一步而动,一步便是一杀。【冷】在手中将冰锥紧握,而后冰锥破风而出,放眼望去,甚至可以看见冰锥之上所带起的寒气,冷意逼人,而寒气弥漫。 下一刻,出乎邱叁意料的是,挡在晏无心身前的傀儡已非【倾城】而为【清心】。侧身而动,随之而来的是【清心】指尖的火光,邱叁知道这便是魂阵火星。 火星燃起,而后转为火花,火焰在【清心】指尖舞动。 随风,御寒而来。 再进一步,邱叁双手交错而过,【冷】的手中再现冰锥。这一次,两道冰锥相抵,划过之后带起冰渣碎粒,碎粒之中由锥为刺,两道冰刺入手而向前刺去。 破风声响起,迎着火光,【冷】的双手一上一下同时刺来。 手指轻压,魂丝的另一端,【清心】转身而将指尖的火焰打出,汇五为一,五指相合,火焰瞬间起势,红光扑面而来。与此同时,右手轻挥,魂丝带起一道弧度,【倾城】聚火为剑,那起势的火光与冰刺相遇而消散,彷佛从未出现过,而消散的火光来到【倾城】手中,一臂之长的火剑握手相协。 破甲声响起,毫无疑问,不作抵挡的【清心】被冰刺刺穿。 可是,在傀儡的轻微转身下,外甲轻错,恰好以最坚硬的位置抵挡了这一刺。也趁这瞬间,【清心】拉住了【冷】的手腕,用力后拉。如同投怀送抱般地,【冷】撞上了【倾城】手中的剑。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傀儡反手握刺,冰刺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抵住了【倾城】的手掌,灵剑难下一分。 没有丝毫的犹豫,邱叁的魂丝移转,从左到右,被紧握的手掌灵动地出手,反握住了【清心】的手掌,十指交错,傀儡的指尖白霜萦绕。随后,白霜顺着【清心】的手臂延续而上,顺势想将整具傀儡给冻住。 寒意袭人,冰霜彷佛冻结了时间。说时迟,那时快,冰霜弥漫而起的瞬间【倾城】手掌轻挥,任由冰锥将手臂刺穿,而自己手中的剑向前划过,斩开了【冷】的外甲,也斩断了【清心】的左臂。 手臂落地,眨眼间便结成冰。微微移转目光,邱叁看了晏无心一眼,闻着身前传来的焦臭味,【冷】慢慢地松开手指,【清心】左臂落地,砸成粒粒碎冰。 寒气确实入骨。 便在这时,一道怒吼之声响起,两人都不由向一旁侧目望去,此时,正看到倒下的阿长以及盛怒而上的壮汉。 双眼一凝,邱叁的瞳孔几乎缩成阵状。打从自己来到虎牙山,与他相伴最久的便是这两兄弟,从小到大,他没有什么朋友,心中所藏的也只有一个秘密,所以来到这以后,两兄弟几乎为他的生命添上了色彩。 从黑白到五颜六色,只有邱叁最明白,这些年他真正感到快乐的是什么。可是,就到此为止了吗? 抬起头,他眼中有泪光闪烁,泪光滑落,流出的确实鲜红的泪水。 他痛,他心如刀割。 闭眼再睁开,他看到的是血红色的世界,如同他六岁时所见一般。清呼出一口气,在身前凝聚为白气,这是冷,他感觉到了真正的冷。因为无依所以无靠,因为孤单所以心寒,落地声响起,他知道阿瓜的生命也在此时消逝。 “阿瓜,阿长,对不起。”他这般想到,如果他没有肩负陆家这层身份那该多好,或许就不会有这一次意外了。 “三叔,就让我再为你铺一次路。”抬望眼,他将心中的这个秘密深藏。 再出手,傀儡全身已蓝光弥漫。冰沙遍布,化为外甲而覆。邱叁手指轻动,白霜甚至顺着魂丝来到了他的指尖,这下子,寒意从气海之内涌出。 他记得,他活着的那一夜天黑而无月。如同现在,月光被乌云所遮,果然,最冷的夜晚都是没有月光的。 与傀儡相伴,一人一傀儡带着满地冰霜向前而来。 魂阵:寒夜。 …………………………………………………………………………………… (ps: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觉得最近跟新的字数比较多,这是由于不用起标题的缘故,省了很多时间,好了一个标题用了七章也够了,事不过七,对吧?下面就该换新章节名,这个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懂得。哈哈,开个玩笑,请你们支持一下。) 第二百一十章 你不知道的事(上) 破镜太微之后,晏无心体内的魂力转化为行力。 这便是由量变转质变,于是他体内原本近三十重的魂力几乎缩了一半,这还是由于体内已开七处窍穴的缘故,否则一般刚入太微境的魂师,体内行力绝对不会超过十重。 但毕竟是行力,与魂力相比,其本身所蕴含的灵力浓郁程度是天差地别的。硬算起来的话,这一重行力至少抵得上三重以上的魂力,甚至有过之无不及。如此一来,尽管晏无心初入太微,可他体内却拥有着十七重行力,比之太微境一重仅差一线,这般说来,两人实力其实只有一重之隔。 只是没想到,邱叁在这一刻竟然引寒气入体,硬生生地将自己逼到了太微四重境。 寒气入夜,谓之寒夜。 【冷】的身形向前而动,身下划过一道白霜痕迹,在白霜之中,地上漫起的沙尘瞬间结了冰,风掣尘沙冻不翻。一地白霜,黑夜苍苍,邱叁的目光向旁看了一眼,不出他所料,阿瓜也倒下了,他嘴角上扬,看来现在没人会叫你阿瓜了。 笑容有些苦涩,随后他看见的便是布衣男子向自己而来。 “想要救他吗?”目光移回晏无心身上,邱叁残忍地笑了出了:“做梦去吧。” 快,实在太快,以寒霜为路的【冷】,加之邱叁的孤注一掷,傀儡的速度甚至比风还要快上几分。 风声起,冷风才铺面而来,身前的冷意已经绕体而过,这便是晏无心所感。 火之行力运转而出,白雾,行力绕臂而走,转火,这便是晏无心所做。 左之【清心】,火星现于右指指尖,右之【倾城】,左掌袖藏收火,原来是这样,晏无心心中这般想到,所谓双机,用之协调,不过人之左右手,有何难矣?所以,【倾城】袖藏转火,其右臂在火之行力影响下,火焰尽覆臂掌。 行力引一臂,这便是太微境一重。 而后白雾弥漫,【倾城】向前迎上,挥之右手,掌中火光由小变大,这便是晏无心所见。 白雾散,眼前已是火的世界。 向这边赶来的阿木不由停下的脚步,心中一紧,片刻之后,一道身影飞出,落在地上,一口鲜血从起口中吐出,而后那人又咳嗽了几声。 阿木望去,笑了出来,原来此刻【清心】正躺在晏无心身上,看样子,傀儡的外甲已经碎裂开来,胸前的洞可以说明究竟它承受了多大的力。 至于另一边,火焰已经吞噬了邱叁,勉强地睁开眼,邱叁见到了躺在地上的晏无心,可惜了,由于白雾的关系,这一击还是被傀儡挡住,就差一点啊。他有些艰难了吸了口气,可是闻到的却是自己身上传来的焦臭味,没想到在最后一刻,自己身上竟然是热的,想笑一笑,可是他已经笑不动了,目光移了移,他看到了地上的两位兄弟。 阿长,阿瓜,等等我,这次他应该不会孤单了吧。 …………………………………………………………………………………… 交手数十回合,两人拼得还是不相上下。 只不过细看下来,可以看得出安林的游刃有余,与之相对的却是安源的勉强应对。 也难怪,见到此时的哥哥,安源眼前重现的彷佛是安林当年的风采。从小到大,他所学会的都是他哥哥教的,后退一步,傀儡挥臂聚沙,地之行力覆于双臂,硬接了身前的石雨。 地,乃大地,因此它厚重却又厚积薄发。这是他所理解地之行力的精髓,那时候他还未入太微,而自己的哥哥成为统领已有两年时间。 没有丝毫意外,傀儡聚起的沙甲瞬间散落,化为尘沙。可是攻势未停,落地的尘沙被安林再次凝聚,地刺拔地而起。身形左移,控制着傀儡错开这突起的地刺,同时指尖魂丝由臂转掌,手掌紧握,地上的石块向右而动,替傀儡挡住了身前的刺。 错石,错便是错开,将地之行力运至大地,小范围内引起大地的共鸣,进而控制石块微微的移动。这是他当时所记住的错石之术,而在那时,他哥哥已经有了‘安不败’之名。 可是,在他挡住身前地刺的瞬间,傀儡身后的石块也向前移动,微小的幅度下却抵住了傀儡的去路。眼神精光一闪,安林再动,地刺该突为进,将傀儡的腹部刺穿。 “不错,看来你们能来到山上,你的错石之术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只是还不够火候。”看着眼前避退的弟弟,他给出了作为哥哥的大度,并没有趁势而进,而是摇了摇头,颇为可惜地说道。 没错,的确不够火候。在那瞬间,他只能移来石头作为屏障,可是同样的错石之术,他的哥哥却先以身后石块挡住傀儡,再将地刺该向,一气呵成间自然令他措手不及。 “你所学会的都是我教的,你拿什么跟我斗?”看着自己的弟弟,安林有些不解地问道。 也是,他这一生都在仰望这那道身影,用尽全力也只是为了望其项背而已。 哥哥,你说世间有高山,东观日出而西见日落,于山顶之上可览众山之小。哥哥,你说你就是那座山,而我则是登山的人,你告诉我,只用趴在你的背上,就可以看见世间之渺。 但你的背已经不在,而你成为了我身前的山。抬起头,安源回答道:“没错,从小到大,所有的一切我都是在跟你学,但你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教过我。” 所以即便此山有天高,他也只能越过。而你走以后,我学会了成长。 闭上眼,安源体内的地之行力从气海之处运转而出,这一次,厚重的行力变得粘稠起来,随后,傀儡双手击地,地面由碎石铺成的路瞬间如同融化一般,变成泥潭。 “这是……”双眼一眯,安林心中一惊。 ——哥哥,你说有没有办法让错石之术用不出来? ——这个简单,地上没有石头便行了。 ——可是地上只要有沙就能聚沙成石。 ——那你就让沙都没有不就行了。 “不错,终于长大了一些。”看着自己的脚正在慢慢下陷,安林有些欣慰地看了弟弟一眼。便在此时,安源身前的傀儡如泥鳅一般在泥潭之上窜动,身形一闪而过,将安林的傀儡限在原地。 “哥哥,你输了。”看着已经失去傀儡的安林,安源再次喊出了这个称呼,而后对其说道:“哥,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目光没有移开,安林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统领,小心。”突然,跟随安源而来的三个府卫惊声说道,下一刻,安源身后的地面裂开,裂痕眨眼间便扩散开来。 听到声音之时,安源已经来不及反应,没想到自己的哥哥还留了这么一手,在断壁之上,这样做无异于要和自己同归于尽。难道非要做到这个地步吗?他不明白。 “怎么,很意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抓住,安源睁开眼,眼前之人正是安林。 “为什么?”他的声音依旧冷静,只是话语之中少了‘哥哥’两字。 两人目光相对,轰隆声响起,断壁彻底裂开,两人所踩之处向下坠落。这时,安林再次笑出声来,一如初见之时,话中语气不变:“我的傻弟弟啊。” 说完,安源只感觉手上有一道气力传来,令他惊讶的是这股力并非将他往下拽,反而是将他……向后推? 安源瞪大了眼,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可是依旧只是一抹浅笑的安林脸上自然找不到答案。下一刻,他的身体来到了断裂之处,被身后的一名府卫给拉住。 推开了府卫的手,他向前探去,用力地吼了一声:“为什么?” 可是,他看见的只有安林渐落渐远的声影。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你不知道的事(下) 这一夜显得格外的漫长,尤其对于那些等待的人而言,这一点尤是如此。 从被抓来到被捆上,而后再醒来,浮现在木子心中的都是一些不好的画面。临安一带并不安全,这件事她早就听说过,一路上道听途说中她也知道了一些比较不堪的传闻。 比如城内某位大户的独女受辱而投河自尽,或者是来这里做生意的商人一家被半路带走,女的成为了压寨夫人什么的。作为女子,或许最珍重的事物便是贞洁,同为女子,她当然理解那些人的感受,换做是她,她会怎么做呢? 对于这个问题,她是想过的,可是脑海中竟没有答案。若是以前,在这种事发生以前,她或许就咬舌自尽了吧,再不济,也有好多种死法,想着想着,她又想到了这些事上,不由地笑出来。 黑暗中的笑声让陆黑牛呆在了那里,即便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中,可是她依旧能想象得到在他眼前是何种的美景,银铃般的笑声响在耳边,在这瞬间,他的心中涌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当然他还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相对而言,木子心中清楚的知道内心的感觉,同样的感觉,对她而言意味着很多的事情。正如他离开的那一天,他不知道她在原地站了多久,她站在那里,错过了落日;也如他离开的那一月,他不知道她在远方想了多久,她呆在城中,寂寞了空积。 他不知道,在外面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她内心究竟经历了什么。不了解屋外的事情,那响起的脚步声无异于噩梦,噩梦将临的时候,她突然有些恨他了,原本她不会犹豫的,张开嘴,自己的舌头已经贴到了牙齿上,或许咬舌不一定能自尽,可以前的她才不会想那么多,现在的她也不会想这些事,之所以犹豫只是因为她想起了他。 那么长时间没见,她有些舍不得死了,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见他一面。 “无心,我恨你。”脚步声近了,她的心中如此想到,闭上眼,她静静等待着那些躲不掉的不幸。 很多时候,幸或不幸只在一瞬之间。 下一刻,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火光照了进来。 “我就说,闻着这股气味,肯定能找到黑牛,他身上的牛味真的浓。”陆泥巴边走边说道,而后进到屋内,陆泥巴愣在了那里,“木子小姐?!” 声音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欣喜,在之后,他才注意到了火光之中,面色有些尴尬的黑牛,心中的担心终于放下。 “木子姑娘!”第二道声音响起,这声音对她而言再熟悉不过,梦寐以求,那人终于从梦中来到了自己眼前。 没有多大变化,脸庞还是有些消瘦,脚步虚弱,看起来受了伤,这便是木子此刻所见。 然后不知怎么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绑在那里,她低声地啜泣起来。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这是晏无心此刻所想。 几乎马不停蹄赶到虎牙山的他已经做到了他所能做的最快,可是还是没来得及吗?他有些慌了。本来在半路被劫这就是一件倒霉的事情,而被劫的人也不可能祈求劫匪会以礼相待,所以被粗暴捆住的木子衣服有些凌乱。 很像发生了某些不好的事情。 当然,若是算起他们的速度,不乱是谁做这种事情也未免有些太快,细想之下便知道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此刻木子一哭,晏无心的脑袋就变得空白一片,或许脑中所想的两个字就只有……完了。 手足无措的晏无心似乎激发了木子的哭欲,从小便坚强的她准备将这些年的眼泪在此释放,哭声凄凄切切,一时间晏无心只能连忙来到木子身前。 好,人过来了,可是要怎么做呢?抱也不是,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如果陆乞儿在这,以其风格,或许会拍一拍肩膀,大气说一句‘别伤心了,该走的留不住’,陆乞儿肯定理智地知道其实什么也没发生。但晏无心不同,有两件事他最受不了,第一,眼泪;第二,还是眼泪。 所以捏了捏自己的手掌,他鼓足勇气地吼了一句:“别哭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这话听起来很不好,很像做错事后才该有的话语,可胜在霸气,可以说,那是相当的霸气,所以霸气外露的晏无心镇住了木子,果然没有再哭。心思灵敏的她立马想到了晏无心可能想歪了,脸色顿时羞红起来,这一回,倒是她有些手足无措了,这是该答应还是不答应? 不管答不答应,看着晏无心的那副模样,木子不禁笑了一声。 在火光之下,这一笑终于能被见到,由于发自内心,所以美不胜收,由于梨花带雨,所以我见犹怜。 一旁的两人都看呆了,而晏无心则看愣了,这是什么个情况?他不懂,也不必懂了,受伤颇重的他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来到了这,这一点从衣服上的冰渣便看得出来,而见到木子的瞬间他的心神终于放松下来,可是对方的哭泣又让他的心紧绷起来,一来一回,实在有些受不了。 所以,他晕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晕的时机真好,木子的回答也没有说出口,而且他晕的位置恰好在木子身前,所以呢,他的头向前靠去。看着疲惫无比的他,木子的心中也不由一暖,有些感动,感动之中她也来不及反应,只能任由他靠了过来。 很好,温润的感觉。 …………………………………………………………………………………… “咦,感觉怎么少了个人?”四处望了望,一向不善言语的阿长破天荒地开口说了一句。 “不可能,没少啊。”扶着已经快要站不起来的黑牛,陆泥巴也扫了一眼,肯定地说道。 点了点头,阿木也没有再出声,既然陆泥巴都说没少,那就没少吧,反正来的人都还在,至于传说中的木子姑娘,看着她坚强地背着晏无心,阿木摇了摇头,有些苦笑不得地想到,这到底是谁救谁? 收回目光,注意到从获救起就有些心不在焉的陆黑牛,泥巴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黑牛,你没事吧?” 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陆黑牛思量再三还是问了一句:“泥巴,我身上味道真的很大吗!?” 切,真是白担心了。翻了个白眼,陆泥巴没好气地说了一句:“都说是靠这股味道才找到你的,你说大不大?” 闻言,陆黑牛低下了头,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其实,陆泥巴不知道,在今晚,一向不注重自己穿着的黑牛开始注意起来,所以,他才会因为身上这股不怎么好闻的味道而感到伤心。 因为在意,所以注意。 走了不知多久,陆泥巴恍然抬起头,出声说了一句:“对了,黄掌柜呢?” 额,陆黑牛也抬起头,与他对视了一眼,“应该还在山上。” “呜,呜。” 此刻,虎牙山上的某间石屋中,被绑成一团切口中不知被塞了什么的黄掌柜正在地上翻滚着,而屋外月光正好。 第二百一十二章 等待所为何 睡意仍有些朦胧,晏无心感觉自己的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頂點小說,动了动手指,身体之上的温暖陆续传来,他应该是躺在被衾中,至于身在哪里?记忆中却没有丝毫的印象,好吧,他已经记不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了。 费力地睁开眼,视野之中先是模糊,而后才开始渐渐变得清晰,景象很是熟悉,看来他的确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而这里应该是翡翠阁。 胸口还有些疼痛,邱叁的最后一击基本上是以命相搏,就距离来看,阿木是来不及阻止的,他能靠的只有自己。以白雾遮其视线,所求的只是对方片刻的迟疑而已,不过他小看了邱叁的决定,或者说他没有想到那一刻的邱叁是抱着死志的。 白雾中的炙热将其灼烧,即便如此也未能阻其半步,没办法,在那瞬间晏无心最好的选择已经不是躲避,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躲得过的,因此他选择了和其相拼。这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在那种情况下,这已是较好的选择,【倾城】在前出手,【清心】独臂出击。 寒霜已挡,但寒意初至,后来的紧要关头,他选择将【清心】拉回,恰好来到了自己身前,随后所见便是满目寒光。【清心】的外甲已经相错,就坚硬程度而言或许已是它所能达到的极限,可即便如此,傀儡的身上还是被开了一个洞,洞口可以过一掌,而那掌便来到了自己的身上。 在那时,他所感到的就是遍体冰寒,呼吸甚至都已经停了下来,动是艰难的,他所能做的只有向后飞出,在这种的寒冷下,冷风吹来,感受到的或许是温暖。 慢一步,他也就醒不过来了,这便是对当时形势最好的描述。 在之后,强撑的一口气的他似乎见到了木子姑娘,记忆便是到这里结束的,而他似乎是……晕了过去。 哎,到底他是怎么回来的呢?双眼发呆般地直视着房梁。 推门声响起,脚步声轻盈,听得出来来人走得很轻,也许是怕打扰他休息额缘故,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想多了,不管怎样,晏无心听到声音后却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来人似乎并没有察觉,还是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芳香扑鼻而来,女子的体香便在他的身侧萦绕。 “你怎么还没醒来?!”心中一跳,虽然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他已经听出了来人是谁……木子姑娘。 在他看来,他们的关系应该还算可以,所以听到这声音,晏无心本能地想睁开眼睛,再不济也得打个招呼什么的,礼节便应这样,可是正准备睁眼之时,女子的话语又让他将双眼紧闭。 “你……你说过要对……我负责的,不准说话不算数。”女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花了很大的勇气才将这话说出,可是即便如此,话音在最后也变得细不可闻。 这一次,晏无心只觉得心中一紧,仔细回想一番,他记得好像自己还真说过这话。 其实也没必要好像,事实就是如此,只听木子姑娘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在石屋中的那几个时辰里,我想过要不就这样一了百了,死了算了……” 少女的声音响在耳边,犹如流水般清鸣,也如流水般平淡。在少女静静的讲述中,晏无心躺在那里,声旁宛若被临安的小桥流水所环绕,静谧而又安宁。 不知讲了多久,少女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他只感觉脸有些痒,少女的手指在他的脸上划过,指过无痕如水落无声般,少女轻声说道:“你亲也亲了人家……” 先不说他对先前的话语有何感想,少女随后的这句话让他脑子顿时一片空白,这画面比画师的白纸还要在白上几分。也许是少女的这番话语给他的惊讶太大,晏无心的额头上竟流出了汗水,‘糟了’他的心中不由想到。 过了片刻,女子也如丝毫未察地伸出手来,用手袖将他额头上的汗水擦去,擦得小心,擦得细心。在这个瞬间,晏无心感觉自己的内心似乎跳动了一下。 …… 到最后,他还是没有睁开眼,女子在呆了一会后也离去。 再过了片刻,房门被推开,比之先前,这次就没那么客气。脚步声响起,颇有不把你吵醒不罢休的味道,与其说是走来,不如说那人是蹦跳着来。 “怎么,还装死呢?”站在床前,那人理直气壮地说道,完全不顾他到底休没休息好。 睁开眼,晏无心有些无奈地看着来人……陆乞儿。 似乎有些意外,看到他睁开了眼,陆乞儿挑了挑眉,惊讶地说道:“你真醒过来了?” “……” 算了,不能和他置气,否则自己伤势未愈有得添新伤了。 “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这下子,陆乞儿就更不客气了,将晏无心硬推进去了一些,他在床边坐了下来而后问了一句。 “你觉得呢?”对这种人,他已经不打算用话语来拯救了,瞪了陆乞儿一眼,晏无心反问了一句。 罕见的沉默之后,陆乞儿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神情有些暧昧地说道:“也就是说刚才木子来的时候你就醒了,对吧?” 最烦的就是和这些人交流了,晏无心继续保持沉默。 “也就是说她应该对你表达了一下心声……” “也就是说你知道了那晚所发生的事情……” “也就是说……” 被他这个‘也就’弄得有些烦,晏无心终于忍不住出声说道:“有完没完啊!?” “哦哟,别动气,别动气,我都忘了你还是伤者,注意伤口,注意伤口。”拍了拍他的胸口,倒是把他疼得够呛,“对了,那天晚上是木子姑娘把你背到这里的,你想好要怎么感谢她没?” 他有些怀念那天晚上了,自己在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做抵抗呢?不要让【清心】挡在自己身前,那该多好,天啊,让我死了吧…… “说真的,你想好怎么办没有?”看着他,陆乞儿严肃地问了一句。 将头从被衾中挪了出来,晏无心摇了摇头,心中又想起了木子先前所说的话语。 “我知道你放不下她,没事,我会等你……” 她可以等,但他用什么来回报这份等待呢? ……………………………………………………………………………………………… 陆家。 消息是第二天才传来的,按道理来说,这对于临安城应该是个好消息,至少得皆大欢喜才对,但听到这个消息,一向对自己苛刻的陆三爷居然在中午饮了一壶酒。 都说喝酒伤身,陆幸生一向是喝茶养生,所以这次称得上是破天荒了。 “三爷……”一旁的吴大师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是话才到嘴边便被陆三爷抬起的手给打住。 对于虎狼帮的事情,吴景略也知道个大概,可他还是有些不解,不就是陆家的一个死士嘛?死了就死了,干嘛这样。 他不知道,一向喜欢将‘废物’这话挂在嘴边的陆幸生这次什么也没说,只是喝了三杯酒,三杯抵三杯。陆家都知道,陆幸生有两个儿子,一个不成器,一个却是太成器,这样的结果便导致两个儿子跟他的关系都不太好。 一个很久没见,一个视而不见,所以他心中的期望大都放在了别人身上,比如说那位叁,或者说应该是邱叁。 没想到,连他也都死了。 “哎,临安该见血了。”将酒倒在地上,陆幸生轻声说道。 道个歉,一星期后再见 不好意思,因为酸角有事,可能要一星期后才能继续更新,事出突然,不好意思。 ………… …………… ……………… ………………… 第二百一十三章 陆家的城,临安的水 终于回来了,按理说是七天,昨天就应该更的,可是电脑一直蓝屏,就拖到的今天,没办法。 …………………………………………………………………………………… 事情往往是这样,只要留下了蛛丝马迹,总归有迹可循。 就如同陆家和虎狼帮的关系,即便任由陆家掩饰得再好,只要虎狼帮被剿灭,这层关系便会浮出水面,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大家都懂,而这一次的大浪着实打得陆家有些措手不及,陆家可是从头到脚彻彻底底地被淋得够呛。 也难怪,以前有着陆家在城中作祟,城主府和叶家的联手自然会显得徒劳。但这次却不知出了什么事情,陆家这个内应显然没有做好,而虎狼帮也低估了对手的实力,两者的结果便导致了虎狼帮在猝不及防间被人一窝端。 只是为何陆家会犯下这等失误呢?原因暂不去考究,对陆家而言,虎狼帮的事情浮上水面,他们就被放在了风口浪尖,更何况还有城主府不讲任何情面的追查,这下子陆家可真正身处存亡之际了。 至于城主府为什么敢动有着陆成的陆家,说法不一,有人觉得是因为陆家动了城主府的底线,当然其中也有安林的缘故,不过这等说法听听就可以了,不必当真。而首要的原因嘛…… “陆成应该不在陆家。”看着在仍在木榻之上装死的晏无心,陆乞儿出声分析道:“现在的形势分明对陆家不利,如果陆成身在陆家的话,陆家早就先发制人而非坐以待毙,我原本以为陆家是在等恰当的时机,这时看来应该是陆成不在临安才对。” “怎么会?前段时间陆成不是还在为陆家制作傀儡吗?”说起来这阵子不能下床可是把晏无心憋得有些无聊,一直呆在房内的他这次终于能开口宣泄一番。 瞥了晏无心一眼,陆乞儿只觉得着实有趣,有这么漂亮的一位姑娘关心自己,任谁不感觉是享尽齐人之福,只有眼前这人是躲之不及,他还能说什么?不管幸好与自己无关,他也乐见如此,心中暗笑了几声后,陆乞儿才回答道:“现在看来,当时应该是陆家故布疑阵,让人觉得陆成就在陆家,使人有所忌惮,不得不说,三叔这一手确实到位。” 陆乞儿心中感慨,他一直觉得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对,现在想来是陆家太过保守了,如果真有三位偃师齐聚,陆家怎么可能会与翡翠阁拼得有来有回?只不过现在想到这些有些晚了,若是早点知道这事的话,他有信心再在陆家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不过知道这件事的城主府就迫不及待地对陆家动手了,现在陆家可真是两面受敌,有些独木难支啊。”陆乞儿将今日发生的大事与晏无心说了一遍,嘀咕了一句:“难不成是因为你的缘故,城主府以这种方式在向你示好?” 晏无心摇了摇头,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若是示好的话,城主府在那一晚肯出手已经代表了他们的诚意。” “也是,只能说是陆家惹了众怒吧。” “看来也只有这种可能性了。” …………………………………………………………………………………… 平素里难得一见的陆青云在今日又回到了陆家。 不过此时的陆家庭院中,气氛显得有些剑拔弩张。看着来者不善的城主府一行人,刚踏入陆家的陆青云不由摇了摇头,他一直觉得陆家暗地里扶植这个虎狼帮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只是由于虎狼帮这几年确实成器,为陆家带来不小的利益,在陆幸生的力促之下,陆残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只能选择默认此事。 可是养虎为患,若是虎狼帮出了事,他们陆家也得吃不了兜着走,毕竟虎狼帮几乎是在与整座城为敌,而他们陆家也只是临安城中的一员,出了这样的事,陆家肯定难逃干系。 最好的局面便是陆家将这几年吃的吐出来,临安城中还能有他们的一条生路,否则……想到这,陆青云再次摇了摇头,看了身旁的陆幸生一眼,没有出声,若是他肯听自己的,等到临安成为他们陆家的城,这点事还会是大事嘛?千虑一失,难算人心啊,陆青云在心中暗叹。 “不知安统领今日来此,有何贵干?”陆残雨亲自来此,将城主府一行人拦下,随即出声说道。 “贵干?陆家主,你们陆家做了什么事你们心里清楚,现在说这些不觉得有些晚了嘛?”冷哼了一声,安源开口说道。 “哦,是嘛?不瞒安统领,在下还真不清楚。”陆残雨笑了一声,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继续出声说道。 “看来陆家主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看了身后的府卫一眼,安源掏出了怀中的城主令,厉声问道:“这些东西是城主府从虎狼帮搜出来的,我想陆家主应该不陌生吧?现在我奉令来搜查陆家,还望陆家主能够让一条路。” 证据确凿,陆残雨看了陆幸生一眼,有些后悔当时没听陆青云的劝。不过这路是不能万万不能让开的,这些东西现在他可以抵死不承认,可万一在陆府找到什么,这可就是难逃其咎了。 “看来陆家主是不打算让路了?”瞟了陆残雨身后的几人,安源出声问道。 “好说,好说。”体内魂力暗自运转,陆残雨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交手做好准备。 便在此时,另一道声音传来。 “这就是陆师弟的家?”声音听起来轻松惬意,充满着初来乍到的好奇。 远望而去,只见陆府的青石之上有两人缓缓走来,一人身着青素白衣,白衣之上若隐若现‘明工’,字若游龙,飘舞在衣袂之间。单论此人的身份,说不定比在场的任何一人都要高上许多,毕竟明工阁这等势力可不是一个小小的临安可以相提并论的,不过即便如此,此刻众人的目光也未落于他的身上,反而看向了他身旁之人。 青衫俊逸,宛若山岭苍翠,身着白衣,彷佛将临安城点染。都说没有了水的临安失去的七分的神采,可是这几年来,他更像是临安的水,独占七分精彩。 他就是陆成,陆家有成,陆家有城。 “还好,算算时间,也应该到了。”陆青云对来人说了一句。 “抱歉,三叔,路上耽误了点时间。”陆成拱手对陆青云恭敬地说了一句,至于其他人,他则没有打招呼,视而不见。 作为父亲的陆幸生哪怕经历再多这样的场景,也还是没有习惯,不过碍于此时的形势,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象征般地问了一句:“回来了?” ‘嗯’了一声,作为回答,陆成还是给了这位父亲几分面子,不过也就如此。而后陆成便站到了一旁,与身旁的这位师兄攀谈起来。 若说及时,不如说恰好。此刻见到陆成的到来,陆残雨心中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自信,这一点倒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出声说了一句:“既然安统领奉命而来,我陆家上下自然愿意配合。” 说完之后,陆残雨便为安源让出一条路来。 青砖长路出现在眼前,安源的脚步却没有迈出,因为他的外衫被人给拉住。很显然,从陆残雨先前的表现来看,陆家之中肯定能查得出什么东西,可是这样无疑便是与陆家闹翻,若是陆成不在还好说,可现在不仅有陆成,还有明工阁为其撑腰,难怪陆残雨会有恃无恐了。 “既然陆家主都这样说了,我们城主府有岂会信不过陆家主,突然想起我们还有要事要办,那就先告辞了。”身后那名城主的亲信代安源出声,说完之后就强行拉着安源离开了此地。 看着离开的城主府一行人,站在陆成旁的陆青云突然出声说道:“既然阿成也回来了,那我们就先发制人,让这座城姓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左和右 左手画圆,右手画方,这是什么? 分心。 左手【倾城】,右手【清心】,这是什么? 分心而御。 百无聊赖地躲在房内,这几天的养伤让晏无心有些憋屈,屋外是万万不敢出的。那没办法,能打发时间的就只有傀儡了,还好他有【倾城】,至于【清心】,在那晚以后是不能用了,不过他想办法让陆乞儿带了些材料过来,自己修补了一番后,勉强可以打发时间。 当然,整个过程并不容易,至少木子姑娘那里就应付了半天,还好凭着陆乞儿的无耻劲,厚着脸皮多来几次也未尝不可。总之,就是这样,【倾城】和【清心】再次来到了他的双指之间。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那就只是左手和右手的故事。说实话,单操控【倾城】,以他的熟练来看,至少可以发挥出傀儡八到九成的威力,当然若是加上窍穴吐息之威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可是,同时操控两具傀儡,在耗费更大心神的前提下,只能发挥出十二成左右的威力,若是短兵相接的话还好,可要是时间久了,则显得有些得不偿失。 没办法,万事无他,唯手熟尔,还是不够熟练的原因。 魂丝由指尖而出,来到傀儡之上,既然在屋内,魂阵什么的还是算了,来点比较简单的更靠谱一些。于是乎,在这一间专划给晏无心的屋内,一出一人多高的木偶戏正在上演。 不过这次好多了,比起前几日的慢动作版,这次至少能看了。【倾城】挥拳而出,【清心】出掌来挡,而后傀儡收拳改指,轻点而出,另一具傀儡再换,而在这样来往相间中,寂静的房屋中不时传出轻响。 这便是一时收不住手的情况,每到这瞬间,晏无心都会不禁地向门口望一眼,确定屋外没什么动静或敲门声后,他才又继续进行他的傀儡戏。 就观赏性而言,看起来确实不错,而要达到如此交手且不出声的程度,对晏无心心神的考验其实更大,比如说此刻,【倾城】出拳之时,屋内风声凌厉,可是在拳头将至之时,拳头突然停顿,无声胜有声,以魂丝卸去力道后才出手,这样既无伤又练心神,一举两得。 “可惜了,来点锣鼓声说不定更有趣。”看了半天,晏无心有些遗憾地想到,看来自己的艺术才华方面也是不差的。 额,怎么感觉有点像陆乞儿的语气,‘啧啧’出声,摇了摇头后他连道了几声‘不可学,不可学’,然后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身前的傀儡之上。 论起高度的话,两具傀儡相差并不大,【清心】本就是有点仿照【倾城】制成,所以有些相似并不奇怪。不过相似也是好事,这就使得了他对量具傀儡同样熟悉,至少在位置的把握上能够做到进退有度。 “哎,在关键时候魂丝还是会受到影响。”注意到眼前的停顿,晏无心有些烦恼地停下了手,同时操控两具傀儡,最麻烦的地方就是在行力的流转之上,可能稍微分心就会造成行力流转过多或不足,这样的结果就会导致魂丝顿消,傀儡突然停手。 这可不是小事,试想在两具傀儡交手之时,一方突然停手,那么其所面对的可能就是傀儡被毁的下场也说不定,试问失去了傀儡的魂师还能叫魂师吗? “稳?稳!”指尖的魂丝停了下来,突然间,晏无心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想起这两字,他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出声笑着说道:“真是笨死了,比起稳,有什么能够比得上丝方尽吗?” 说完这句话,晏无心的魂丝再次来到了两具傀儡之上,这一次,体内的行力以另一种方式运转而出,如春蚕吐丝,丝未尽,行力不止。这瞬间,两具傀儡的交手更加细腻,出手之间顿感平滑,如水润物无声,如风轻抚无痕。 “咚、咚、咚。” 便在这时,门外的敲门声响起,本在兴头上的他宛若被雨淋了一般,顿时没了这份兴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收回傀儡,然后晏无心来到了木榻之上,双眼微眯,哪还有先前的那副样子。 敲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门外那人想来是敲得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推门而入,说了一句“行了,行了,别装死了,你相好的没来。” 得,又是这货。 晏无心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脸上又恢复了神采,与先前判若两人地坐了起来,整个过程看得陆乞儿有些目瞪口呆。不得不说,这段日子里,别的可能没有长进,但这装病的功夫,眼前这人已经算得上是一流,撇了撇嘴,陆乞儿对他举起了个大拇指,表示夸赞,当然还夹杂着一些嘲讽。 “说,来干嘛?”晏无心倒是对此已经习惯了,没客气地在他身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而后问了一句。 “还记得我昨天和你说的事吗?”接过茶,陆乞儿将其一口喝完而后正色道。 “你是说关于陆家的事情?!”回想了一下昨天对话的内容,晏无心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陆成回来了。”点了点头,陆乞儿看着晏无心,一字一句地说道:“看来他们要动手了。” ………………………………………………………………………………………… 陆乞儿猜得没错,如果自家的三位偃师齐聚,陆家采取的绝不会是保守的态度,比如说现在。在虎狼帮的事情还没传开之前,陆家就已经先发制人,将自己店里所有傀儡的价格都下调了一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绝对是在做亏本买卖,以这个价格来卖傀儡,只可能稳赔。 不过陆家毫不在意,一意孤行。连卖家都不在意,那买家还会介意什么?所以一时间,临安城甚至出现了购买傀儡的狂潮,大有将陆家一买而空的趋势,不过这看起来倒是有些不可能了,因为在第二天,更让人惊讶的消息从陆家传出,陈有之评鉴了陆家的傀儡为七品。 虽然只是下阶,可那毕竟是七品傀儡。这下子,所有人才明白过来,有着陆成的陆家究竟意味着什么?至少不是仅有八品傀儡的翡翠阁能比的。 但这些事情姑且不论,更有意思的一点则是陆成亲自给翡翠阁下了战书。据说是因为当时吴景略在知路坊略输一筹的关系,陆家输了自己的魂阵,所以这便结上了梁子,这次陆成回来便是要讨个说法。 信中写道:五月初五,临水阁前,白玉桥上,一决过往。 那么有人会问了,所谓过往,究竟是指什么事呢? 很简单,晏无心回来了。 提起这个名字,临安城中的大多数人都不会陌生,毕竟那事并没有过多久,时间还不足以让人忘却,可是即便如此,这事又与‘一决过往’有什么联系呢?说起来,这个消息还是从陆家传出来的,原来这晏无心已不复当年,他现在可是八品偃师,而且这八品偃师还是踩着陆成的肩膀上去的,你说这还得了? 一时间,临安城内什么狂潮都已不重要了,大家等的就是这‘一决过往’的五月初五。 不用多久,还有七天而已。 而当晏无心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这件事在临安城都传遍了,一些魂师甚至在翡翠阁前但求一见,好在被黄掌柜以各种借口给打发了。不过事情总要面对,这不陆乞儿来找晏无心为的就是这件事。 “你说,他们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陆乞儿看了晏无心一眼,这般问道。 摇了摇头,晏无心也大感不解,不过这样一来,装病应该是不可能了,现在这种局势下,什么不做无异于任人宰割,可是前路模糊不清,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晏无心在这天下午见到了一个人,人是叶知秋带过来的。 而见到这人,他也有些惊讶。 第二百一十五章 鱼儿,鱼饵 当叶知秋走进屋内的时候,茶水已经备好,热气腾腾。 就香气而言,这碧叶春虽然没有浓郁的茶香四溢,但是胜在雨后初摘,也算得上是晚春绝品,清甜可口,也是春茶的一绝。 当然,来此自然不是为了喝茶。由于陆家的出手,早已在一条船上的翡翠阁和叶家自然会感到威胁,更何况不论是翡翠和或者是叶家,有一人都是至关重要的,如此一来,来到此地自然是很要必要了。 “无心,伤势怎么样?”见到坐于桌旁的少年,叶知秋关心地问了一句。 看上去,晏无心确实有些不自在,不过这可不是由于伤势的原因,那晚的重伤早就养得差不多了,这时候之所以会不自在,恐怕还是由于木子姑娘才走没多久的关系。俗话说盛情难却,可是姑娘家的心意更加难却,可偏偏晏无心还不能却之不恭,那么有点不自在就很正常了。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摆了摆手,晏无心这般回答了一句。 看了一眼晏无心的脸色,叶知秋也就没有再多问下去,气色红润,已不复那夜的苍白,看起来确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既然如此,那就言归正传,叶知秋在桌旁坐了下来,对身前的陆乞儿点了点头而后出声说道:“你们应该已经知道陆家有所动静了吧?” “叶叔的意思是?”来此自然不可能讨论这些无用之事,作为聪明人,陆乞儿立即就想到了叶知秋的来意。 “进来吧。”笑着喝了口茶水,叶知秋对门外说了一句。 听声望去,晏无心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来人正是在半年前便已经随刘庭之投靠陆家的叶家子弟。 叶小鱼。 …………………………………………………………………………………… 陆家。 “消息已经告诉他们了。”拱了拱手,叶小鱼对身前的这人说道。 “很好,他们没有怀疑你吧?”转过身来,陆残雨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问道。 “没有,他们还以为我是叶知秋派来潜伏在陆家的。”放下手,叶小鱼抬起头对陆残雨解释道。 “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拍了拍叶小鱼的肩膀,陆残雨很是看好的让他坐了下来,“当初你来的时候就已经向阿宁说过来意,过了这么长时间,阿宁留下的就只有你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在陆府,陆青云给人的感觉就是可望而不可即,让人敬畏;而陆幸生不同,他让人觉得可即而不可望,使人害怕;但陆残雨不同,作为陆家家主,他一直都是可即可望,但有一点例外,他绝不能容忍别人在他身旁坐下,不论是谁。据说有一次他的心腹忘记了此事,接过酒杯之时冒昧地坐了下来,而后第二天这人便在陆家消失,永远消失。 这便是陆残雨的性格,他有备无患,所以他从不信任别人。可想而知,先前他能让叶小鱼坐下,其中的信任不言而喻。也是,自从陆残雨的独子离他而去,他就如同变了个人一般,甚至在那段时间里,陆家上下无不寒蝉若禁,而这一情况直到叶小鱼来到陆残雨身边之时才有所好转。或许是念在叶小鱼一直追随在陆宁身旁的缘故,陆残雨竟然对这个陆家外人另眼相看,当然,叶小鱼也没辜负这份信任,不论何事,只要经其手,就一定完成得妥当,这一点,即便是一向不苟颜色的陆青云也在私下里赞过几句。之所以陆残雨愿意将这件事交给他,自然也是有此考虑。 “青云以阿成为引,将全城注意力吸引至此,而后放出风声,若叶家和翡翠阁真有心想击溃我陆家,那么他们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到时候由幸生带人埋伏,有他这位‘临安之血’在,叶家哪怕是让叶知秋亲至,也会有来无回。至于翡翠阁的那几人,有阿成在,再加上他的那位师兄,辅以我陆家全力,待到他们向城主府求助之时,恐怕为时已晚。况且有阿成在我陆家,只要我们不与城主府作对,城主府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待翡翠阁一灭且叶知秋一死,临安城内谁还敢与我陆家为敌?!” “此事一过,临安城便永远姓陆了。” “晏无心,我儿的命就让你用血来还。” …………………………………………………………………………………… “怎么样,叶叔,你觉得此计是否能成?!”通过叶小鱼所讲的情况,陆乞儿在思量片刻后就想出了这一计划。计划虽说不上天衣无缝,可也值得叶知秋道一‘妙’字,不过虽为妙计,但陆乞儿心中仍有隐隐担心。放下茶杯,陆乞儿敲了敲桌子,问了一句:“不过,叶叔,那叶小鱼?” 每到这种时候,晏无心就倍感烦恼,完全听不懂眼前两人在说什么,无聊地玩着手中的茶杯,在听到叶小鱼这个名字后,晏无心终于有了插嘴的机会:“叶小鱼?我觉得他还不错啊,有什么问题。” 翻了个白眼,陆乞儿直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不过,好在他习惯了,只要把晏无心说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就行,此刻,没有理会晏无心,陆乞儿继续问道:“叶叔,这叶小鱼会不会真的已经投靠陆家了?!” 轻笑了一声,叶知秋为杯中添上了一些茶水,看着杯中的热气,叶知秋缓缓开口说道:“不会。” 说了两字之后,叶知秋就再也没有出声,反而享受其眼前的春茶来,至于这为何不会,叶知秋则没有详述。一旁的陆乞儿见此也未再追问下去,难得安静,他也静静地喝起这碧叶春,不得不说,就吃喝一事上,这黄掌柜还真有些造诣,哪怕是随意挑选的茶叶,也是难得的好茶,不错,不错。 得,他又被晾在一旁了。晏无心不怎么喜欢喝茶,他虽然有耐心,但是让他这样干坐着也会觉得无聊,若非如此,在卧床的那段日子里,他又怎会弄出来一个左右互搏,皆因无事可做而已。 撑着下巴,晏无心半倚在桌上,回想着陆乞儿所说的计划。 “毫无疑问,陆幸生一行人应该只是幌子,他们将自己作为鱼饵,想将我们一网打尽,可是反过来想,这也是我们的一个机会。若是能够重创他们,陆家也会受到影响,既然这样,那么那里就让我去吧。叶叔就留在成美吧,到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 自从认识陆乞儿起,晏无心就没怀疑过他所说的话语,但是这次例外,因为那可是陆幸生,当年差点将临安染红的‘临安之血’,这一去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他又怎么能不担心? 担心挂在脸上,晏无心看了陆乞儿一眼,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次他一定要去找陆幸生,心生一个猜测,可他还有些不敢肯定。 三人就这样静静坐着,将茶水喝完,一盏茶的时间说过就过,喝完茶之后叶知秋也告辞离开,回叶家做好准备。至于剩下的晏无心和陆乞儿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将一壶茶喝完的陆乞儿出声说道:“从前有一个男孩……” 第二百一十六章 从前的那个男孩 “从前有一个男孩……” 坦白说,这个故事他听过,他当然听过,当初相识未久之时,陆乞儿就对他讲过这个故事,故事很短,几乎没什么发展性,而他也知道故事的结尾便是“然后他流落街头”。 没错,“从前有一个男孩,然后他流落街头”,这就是陆乞儿口中那个故事。 对于这等已知开头结尾的故事,晏无心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来,因此在陆乞儿开口之时,他就不由地打了个哈欠,只感觉着实无聊。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这次的故事却有所不同,应该说是有了一定的发展。 “一般像这样的故事,男孩的出身都不会太好。”陆乞儿出声接着说道:“所以,这个故事里的男孩也不例外。出生在大户人家,或许别人觉得是一种幸运,但是对他而言,这才是他不幸的开始,不过考虑到他母亲的婢女身份,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低人一等始终是低人一等。”陆乞儿不由地提起茶壶,想为自己再添上一杯茶水,却发现壶中的茶已被自己喝完,自嘲地笑了笑,他继续说道:“毕竟他的出生只是因为他父亲多喝了几杯酒的缘故,谈不上什么名正言顺,因此更说不上是门当户对。” 实话说,陆乞儿讲故事的能力真的不咋地,故事平铺直叙甚至隐晦重重,但即便如此,晏无心还是听懂了故事的内容,他也明白了为何陆乞儿在讲这个故事前会选择喝那么多水。 因为苦,不仅是嘴里苦,更重要的是心里苦。 将自己的茶杯递了过去,陆乞儿也不嫌弃地端起来喝了一口,茶水甘甜,但这种苦又岂是这点甜能消除的,于是仅当缓了口气,抬起头,陆乞儿继续讲述道:“不过还好,男孩有一个无比爱他的母亲,在这样的不幸中,这已经是无比的幸福,而他却在很久以后才明白这一点。” “幸福往往是衬托着不幸,而他的父亲对他并不好。”说到这里,陆乞儿端着茶杯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细细看去,晏无心才注意到陆乞儿的手上其实有很多伤痕,只不过或许是由于时间的关系,这些伤疤都已经淡了许多,不是那么明显。在晏无心的目光看来之时,陆乞儿的声音停顿了片刻,放下茶杯,他将自己的手藏到衣袖之中后他才继续说道:“生活是一种奢望,能够生存下来已经是上天对母子两最大的恩赐,只不过即便如此,随着男孩的渐渐长大,上天甚至连这最后的一份恩赐都要收回。” “男孩的父亲手下有一批死士,毫无疑问,死士自然是那人培养出来的,至于死士的人选,大多是城里无家可归的孩子,当然,其中也包括了那名男孩。”目光古井无波,陆乞儿神色自若地说道:“没错,那人将自己的孩子送去成为死士,还骗其说是能够吃得饱。不得不说,这三个字对那时的男孩而言已经是天籁之音,于是,没有丝毫犹豫,男孩也答应了这件事。” 即便此时亲耳所闻,但是晏无心脸上还是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而在他身前的陆乞儿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笑了笑,低声说道:“不好听,对不对,这个故事?看来我果然不太适合讲故事,既然这样,那就不讲了吧,正好我也有一些渴了。” 摇了摇手中空空的茶壶,陆乞儿向门外喊了一句:“死胖子,赶紧上茶。” 这一刻,眼前那人似乎又变成了那个熟悉的陆乞儿,双眼总是玩玩地笑着,像个狐狸一般狡猾地看着他,也这样地看着这个世界。不过,晏无心注意到,在讲完这个故事,或者说将这个故事讲了一半后,陆乞儿的眼中已经隐隐浮现出泪光,或许这才是他不愿意将这个故事继续讲下去的原因。 向来坚强,何须流泪? 晏无心也不点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陆乞儿将手中的茶壶抛给了连滚带爬来到这里的黄掌柜,看着他转过头来,笑意盈盈地与自己对视。 两人目光相对,相顾无言。 “确实不好听。”晏无心这般说道。 “嗯。”陆乞儿回了一句。 过了片刻,提着一壶茶的黄掌柜从门外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将茶壶放在了桌上,出声说道:“来,陆爷,这可是我亲自泡的茶,水是用无根水三煮三静而成,火候由我亲自把关,包你回味无穷。” 点了点头,陆乞儿这次倒是没有出声调侃黄掌柜几句,只是静静地接过这壶茶,为自己倒上了一杯,热气腾腾而不凝,茶香清淡而不浓,能以碧叶春泡出这种茶来,实属难得,若是品茶人士见此,定然吃惊不小。还别说,即便黄掌柜长得不怎么样,但在茶道上还真算是登堂入室了,也是,若没有这几斤几两,翡翠阁又怎会有今天的规模。 只是茶水虽好,但端起茶杯的陆乞儿却没有将茶水细品,将其放下后他开口说了一句:“不喝了,今天喝得已经够饱了,你们喝,我先出去走走。” 说完,陆乞儿便站起身来,在黄掌柜疑惑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陆爷这是怎么了?”待到陆乞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黄掌柜才出声问了一句。 摇了摇头,晏无心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有些事不说比说要好。坐在那里,晏无心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对了,黄掌柜,你为什么一直对那小子这般客气?” 说是客气还有些保守,依黄掌柜的态度来看,说是恭敬也不为过吧。听到这个问题,黄掌柜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毫不避讳地说道:“那是应该的,若没有陆爷,哪会有现在的我。做人要知恩图报,对吧?虽然陆爷没有提过,但是我却不能忘记啊,报恩自然要有报恩的本分。” “在理。”笑着同意了这个说法,晏无心有些敬佩地看了黄掌柜一眼。 接下来,就着热茶,两人便在这里坐着闲聊起来,有的没的,想到什么,两人就说什么,而说的大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晏爷,你这样喝茶可不对。” “哦,哪不对了?” “端茶的方式就不对,这是春茶,可不能这样喝。” “是嘛,这还有讲究?” “那当然,就喝茶方式而言,单是春茶,就有五种,你看……” 再过几天就是五月初五了,谁心中没有不安的情绪啊?也好,这样说些话,心里会轻松一些,这般想到,晏无心也就没有打断黄掌柜的话,让其眉飞色舞地继续说下去,而他呢则是在一旁分神地想着其他事情。 五月初五,夏至未至。 在那个时候,自己所需要应对的就只有陆成,不知从明工阁回来以后,他又成长了多少呢?还有,在那天,陆残雨应该也会来吧?算算时间,已经过了半年多了,可是那天的事情还不断浮现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晏无心记得,她是这样说的。 “小姨,你看见了吗?我已经走到这里了。” 他向门外望去,随后举起手中的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待到黄掌柜将饮茶之法说完后,晏无心抬手称道:“好茶”。 ………………………………………………………………………………………… 这章是过度章节,下一章进入正戏,额,应该会是连章,但不用担心,章节名已经想好,就叫临安雨又风。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临安雨又风(一) 总的来说,初夏的临安城是不热的,和风细柳之下有着潺潺的流水,碧水轻流间倒映着整座城的喧闹。细柳之间有着一座石桥,沿着石桥望去,在石桥的尽头依稀可以见到一座府邸。 府邸占地颇广,但是府外却毫无辉煌之感,而在这份平淡与低调之中,大门之上是高挂着的‘叶府’牌匾。没错,这里便是临安一叶,叶家之所在。 向府内而去,左转之后便是叶家的厢房。 由内到外,厢房的顺序便是代表着所住之人的地位,地位越高则住得越近。从位置来看,最外面的那间厢房几乎已经是处于叶家的一隅,地处不得不说有些偏僻。而从远处看去,在这间厢房外,经常可见的是一少女的身影。 少女年纪不大,约莫仅有七八岁,还是小姑娘的年龄。小女孩外貌秀丽,两个包包头紧箍着头上的秀发,很是天真可爱。不过细看之下,小姑娘的脸上还有着淡淡的泪痕,而眼中也泛起了泪光。 “娘亲,你要去哪里啊!?”小姑娘抬起头,哽咽地问道。 “乖,娘亲一会就回来。”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女子轻轻的为其拭去眼角的泪水,这般出声说道。 “可……可是,今天是云儿的生日,娘亲不要走,好不好!?”女孩的话音中已经隐隐有了哭声,也难怪,那么多年来母亲都没怎么陪过自己,在这样的日子里母亲还要离开,小姑娘的心中自然觉得难过。 “云儿……乖,娘亲答应你,今年让你的父亲一起来陪你,好不好!?”女儿的话语让她的心中一痛,但是那么多年的努力不可能在今日就放弃,所以女子还是忍痛将自己的女儿抱进屋中,接着出声安慰道:“娘亲不会骗你的,你在这里等着娘亲,娘亲马上就回来。” 即便心中再不愿,听到自己爹爹的消息,小姑娘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而她的娘亲见此不由宠溺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包包头,临走之前细心的为其包扎了一番,然后女子女子向身旁的老人嘱咐了几句,将事情交代好了以后才离开。 但是,当女子推开门的时候,门外却站着一位让她有些意想不到的人。 “知秋哥,你……”女子很好地掩饰了自己脸上惊讶的神色,随后神态自若地问了一句,话语中甚是亲昵。也对,在叶家第二代中,叶知秋为长,以前的时候叶广喜欢称呼他一句‘大哥’,而叶倾城则叫他一声‘哥哥’,至于比较懂礼的她则更愿意称其一声‘知秋哥’,这个称呼都叫了那么多年了,于是此刻相见也就脱口而出。 听到这个称呼,可以见到叶知秋有些复杂的神色,但是犹豫了片刻之后,叶知秋还是叹了口气,出声说道:“原来是你!” 原来,什么原来?叶知秋话中并没有说明这些,于是女子便笑了笑,无辜地问了一句:“知秋哥在说什么?” 即便女子掩饰得再好,但以叶知秋的眼力还是能看出女子笑容中的不自然,所以他叹气出声:“霜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难道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喜欢盯着人看吗?” 叶知秋的话语让叶霜林不由一愣,果然,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事情都很难瞒得过自己的这位兄长,但也如此,作为兄长,他为这些兄妹承担了很多的错事。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那么她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将目光转到屋内,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她出声说道:“云儿还小,我不想她从小便没了父亲。” “你知道的,即便陆家输了,陆青云也不会有事的。”了解她的心思,叶知秋出言劝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叶家输了,那么临安城内还有没有叶家的一席之地。” “对,你确实不会伤害他,可是陆家输了,他还会回来吗?这样的话,那跟他死了有什么区别?”为了不让女儿听见这些话语,她轻轻地将门拉上,然后继续说道:“再说了,叶家这些年来给我过什么!?” 最后一句出口,她的声音已经有些怒吼,听着女子话语中的宣泄,叶知秋等了片刻,待她情绪冷静下来之后才出声说道:“这些年来的确是叶家对不起你,但那件事与青衣无关,而且她已经走了,你又何必将这事给怪到无心头上?” “无关?”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了叶知秋一眼,叶霜林眼睛瞪大,“难道这么多年来我们母女受的苦就是一句无关可以揭过的吗?她倒好,不喜欢可以逃,逃了之后还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叶家,可是我呢?有没有人想过我的感受,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是怎么过的,难道她死了就一了百了?她死了,她的错就由她的儿子来承担。” 从这些话语中,便可以想象女子这么多年来过得并不轻松,而叶知秋也知道,女子这些年来过得确实很苦。自从那件事以后,叶陆两家便反目成仇,大有势不两立的态度,所以身为与陆家联姻的叶霜林自然处于了一个尴尬的位置,至于叶云这位小姑娘,在叶家更是受尽了白眼。这些事他都知道,但是身为族长他却不能违背长老的命令,所以即便是他也无能为力。 沉默了片刻,叶知秋才缓缓开口说道:“所以,你为了让陆青云回心转意,你甚至愿意出卖叶家,将叶家的所有消息告诉他?” “没错,只要他愿意回到小云身边,我什么都愿意去做。”目光与她相对,叶霜林没有丝毫犹豫地出声说道。 好了,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当初陆家之所以能够得到叶家的阵图,很明显不是由于晏无心的缘故,可是若真的与那位孟大师有关的话,那么叶家之内肯定有内鬼,至少要为其通风报信,指明叶家阵图所在,甚至是告诉他叶家的分布情况。正因为有了这个前提在,当初阵图所放置的房屋,也就是晏无心才会被人怀疑,但由于后来的那些事情,这份怀疑还没来得及洗清事情就不了了之。 可是,那只是对别人而言,对叶知秋来说,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一个梗。此刻陆叶两家相斗在即,他自然要抓出这名内鬼,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却是他怀疑了府内的任何一名护卫,他甚至怀疑了其他许多的人,可是最后发现出卖叶家的却是自己的这位妹妹,他考虑过这个情况,只是他不愿意相信而已。 但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看着眼前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他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所以那件事情也是你嫁祸给晏无心的?” “是我。” “陆家的那些布置也是你在叶府偷偷配合?” “是我。” “够了……”叶知秋闭上眼睛,打断了叶霜林的话语,到了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至于还能说些什么?他已经想不出。感到有些头痛,所以叶知秋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随后他对女子身后的那名老者说道:“阿伯,将她带到屋里,这件事没结束不准让她出这个屋。” 话音落下,可叶知秋只听见了老者所说的‘抱歉’。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也对,既然你一直跟在她身边,这些事情你自然知道。” “抱歉,叶族长,霜林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能置她们于不顾。”老者用苍老的声音解释道。 “何必呢?”摇了摇头,叶知秋开口说道。然后,看着那向自己而来的老者,他身前的【秋意】突现,在之后便是老者倒飞出去的身影。 “不要。”叶霜林哭出声来。 “不准伤害伯伯,坏人。”门内的小姑娘也跑出来挡在了老者身前,并怒目而视地看着叶知秋。 没想到一直称呼自己‘舅舅’的小姑娘竟然会用坏人这两字来称呼自己,叶知秋再次陷入沉默,过了片刻,叶知秋将目光从女子身上移开并出声说道:“放心吧,这件事以后陆青云会愿意回来的。这就当……是我对你的承诺。” 说完之后,叶知秋便转身打算离开,走了一步之后他便停了下来,再次出声说道:“这些事情不是谁的错,如果非要说有人做的不对的话,那就是我的错,所以你要怪就怪我吧,至于这几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但我希望你能为叶家考虑一下。这是……我,作为哥哥……对你的请求,哎,就当是为了云儿能够在自己熟悉的地方长大。” 说完之后,叶知秋便再也没有回头,就这样径直地向外走去。 而看着叶知秋离开的身影,叶霜林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一旁的小姑娘看着娘亲眼中的泪水,慌慌忙忙地跑了过来,伸出小手为其擦拭,可是小小的手掌又怎么止得住这如雨而下的泪水,于是小姑娘着急出声:“娘亲不哭,以后小云不会让别人欺负娘亲的。” “小云,乖。”叶霜林声音沙哑地抱住了女儿,而后问了一句:“小云,要不娘亲带你去一个更好的地方吧?” “不要,如果我去了,疯哥哥就找不到我了,从小到大只有他愿意陪我玩。”小姑娘摇了摇头,不过看见母亲的泪水,她又改口说道:“不过如果娘亲觉得好,那我就去。” 脸上虽然很不情愿,但小姑娘还是懂事地说道。 至于她身前的叶霜林,早已泣不成声。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临安雨又风(二) 即便日子过得再慢,但该来的还是要来,没过几日,五月初五这一天便在众人的等待中如期而至。 神州大地之上,最有看头的事情是什么?魂师之争。而比其更有看头的是什么?自然便是偃师之争。而正因此,那空积城才能凭借着偃师考核,从一座小城一跃成为了南州的几座大城之一,所以说不管在什么地方,这偃师之争都是最能吸引人们注意力的。 而这一点哪怕是在临安城也不例外,更何况这次的两位主角还不是什么无名小辈,一位是对陆家的辉煌功不可没,陆家有成的陆成,而另一位也是前不久将临安城搅得天昏地暗的晏无心。 说起来两人应该还有些渊源,至少两人的交手应该不止一次了,这般说起,一些人才回想到上一次似乎是陆成略输一筹,不过那次的交手算不得什么,比的内容也太过寻常,不作数。但另外一些人却又提起了一事,在偃师考核上这陆成似乎也输给了晏无心,这可就不是什么小事了,这次应该可以作数了吧。 作是可以作数,但不得不提的是在偃师考核上哪晏无心似乎有帮手,赢得不公,硬要说起来,怎么能算?所以如果真要分出个胜负,还得看这一次,不过就怕晏无心不敢来啊。 比较多的声音是这样说的,而更多看热闹的人则是把宝压在了陆成身上,别的不说,在陆成回来之后,陆家可是制作出了七品傀儡,这一点是翡翠阁不曾做到的,就凭这一手,想必陆成的胜算应该会更大一些。 你看看,陆成今日可是早早的就来此等着了,这不正是其信心的体现?约在正午时分,陆成可是早来了一刻钟。 临水阁前的白玉桥上,陆成静静地站在那里。说句心里话,两次的落败对陆成也不是没有影响,但是在他看来,他两次的落败都有些偶然,一次是因为他没用尽全力,而另一次则是由于对方的运气也太好了一些,但是这次就不一样了,除去天时,大家都没有地利,你拿什么跟我斗?他这般想到。 随即人群中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睁开眼,陆成向前方望去,不远处,一道身影正缓缓走来,一个月的时间没见,对方也没什么变化,因此他一眼便看出来人正是晏无心。心中的担心终于放下,他一直担心对方会临阵脱逃,既然没有,那最好。 人影缓缓走来,人群中不由让出了一条道路,陆成盯着眼前的那道身影,待到那人来到自己身前,陆成开口说道:“陆家,陆成。” 这算得上正式,也表明陆成的认真。 同样的,眼前那人抬起手,简单地说了一句:“晏无心。” …………………………………………………………………………………… 临安城外。 沿着府道而去,一路上都是茂林修竹,绿荫丛丛。在这种时节,走在这样的林荫道上,其实也不失为一种不错的选择,也因此,住在城外的那些贫民们大都会来此纳凉,一人两人好管,可是人一多,那些城卫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理会。 于是乎,一路走去,随处可见的是三三两两靠在树上的人,对于这些人,一眼望去便知道没有什么威胁,甚至有些人还主动为辇车让路。其实路是很宽的,马车同行绰绰有余,但这些人还是生怕车上的老爷们一个不高兴,迁怒于他们,所以还是自觉地拉开了距离。 见到这一幕,辇车内的陆幸生不由放下了帘子,吩咐了一句让驾车的人快一些,随后他便靠在车内休息起来,看来鱼还没上钩。 消息已经放出,或明或暗,相信叶家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收到消息:陆家有一批货将于五月初五到达,届时,陆幸生将会亲自去接收。消息相信已经传开,而这批货既然能够劳烦到陆幸生,想必货物的价值应该不菲,换句话说,这对陆家而言一定是极其重要的东西。但既是如此,那么陆家为何会将这般重要的信息放出呢?难道消息有假? 一些人或许会这样想到,但身为陆家之人,陆幸生知道,消息是真的。没办法,想钓到鱼,你至少得放饵,如果鱼钩上没有东西的话,那么又有那条鱼会上钩呢?所以,想必叶家也知道这批货物的价值,而按照他们的布局,叶家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一来可以将货物收入囊中,二来则可以重创陆家,毕竟陆幸生对陆家而言可是相当于左膀右臂。因此,左思右想,他们想不到有任何理由叶家不上这个钩,一切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等就是了。 背靠在软枕之上,陆幸生看了身旁的老者一眼,开口说道:“陆……” 本来想称呼其一声‘陆老’,但是想想这里也没有他人,他还是说了一声‘父亲’,然后顿了片刻,他才继续说道:“看来这叶家也谨慎,没那么容易上钩,不过既然青云都已经笃定对方回来,恐怕叶家还真会中这个套,那到时候就有劳父亲了。” 从这段对话就可以看出,其实父子两的关系并不好,不过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们这一门的传统,父亲和儿子都不怎么对路,父子之间颇有恩断义绝的意味。待到陆幸生将话说完,陆老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说其他话语。 而陆幸生也知道车内两人关系并不和睦,因此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他也没有再试图说些什么,于是两人都闭目养神,静静等待着车外的动静。 ‘呜、呜、呜’,便在这时鸟鸣声从车外传来,车内的两人同时睁开眼。 而后辇车之外有巨大的声音响起。 鱼上钩了,陆幸生在心中这般想到,而后伸手将帘子慢慢掀起,透过木窗向外看去,看见了前方人仰马翻的马车。这个位置恰好还未出树林,算起来应该是驾车之人心中警惕性最弱的时候,在这个位置埋伏也是情理之中。 继续向前望去,陆幸生看到了那辆挡在前方的马车,车不大,但恰好能够将路挡住,看着马车,他倒是感到有几分眼熟,只不过从外面看来,似乎不是叶家特有的马车,难道还有些不长眼的匪徒不成? 他心生几分怒气,几日以来陆家都在暗自整顿这些山贼,好在虎狼帮才灭不久,来此扎根的山贼也没有多少,陆家在悄无声息中便将其全部剿灭,而在此之后,才将计划定在了今日。难不成百密一疏,真有些今日而来的山贼? 走出辇车,他向后方打了个手势,让他们不要打草惊蛇,而后他一人向前走去,来到那辆马车前,出声问道:“不知阁下是谁?今日我陆家有要事在身,希望阁下不要在此挡道。” 话语轻而有力,身为陆家之人的骄傲在话语中展露无遗。不过马车内似乎并无他人,而周围也没有其他动静,等了片刻,他对周围的两人吩咐了一句:“看来这些人也识趣,想必应该已经走了,你们去将马车挪开。”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打算回到辇车之上,但就在此刻,那辆本以为空无一人的马车中传来了声音,话音让陆幸生熟悉而又陌生,让辇车内的陆老不禁睁大了眼。 “你们陆家不就是想引我们上钩吗?怎么人来了又让我们走呢?” 惊讶地转过头,陆幸生面色一冷,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哎。”车内那人叹息了一声,随后轻响声传来,那人从辇车内慢慢走了下来,直到与陆幸生双目相视,继而开口道:“父亲,你可知道我等今天等了多久吗?” “逆子。”这两字几乎是从陆幸生口中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 抬起头,淡淡的光芒照在少年脸上,似是当年。 “陆良。”从辇车上走下,陆老看着眼前的少年,出声唤道。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临安雨又风(三) 子孙三代在此相聚,怎么想都应该是一副天伦之乐的场景,但此时看去,三人之间彷佛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将子孙三人分隔开来,近如咫尺,却相隔天涯。 陆老慢步走来,站到了陆幸生身旁,目光落到了陆乞儿身上。老人的脸上皱纹斑驳,沟壑纵横,这些年的烦心事太多了,多到让他老了不少。而此时再次见到自己的孙子,陆老口中不由叹了口气,出声说道:“阿良,你这又是何苦呢?” 老者口气亲切,话语之中透露出一抹深深的疲惫。但听到老者的话语,陆乞儿心中却丝毫不为所动,脸上的嘴角扬起,差点笑出声来:“何苦?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儿子,他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逆子,住嘴。”这般不循礼教的话语自然使得陆幸生气得够呛,当下立即出声喝道:“既然你这般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今天就替天行道,大义灭亲。” 替天行道,大义灭亲?听着这句话,陆乞儿心中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悲哀,再大的痛苦在当年他都尝过,所以此刻他的心里有的只是痛快,本该如此,早该如此。轻笑出声,打断了陆老苦劝的话语,陆乞儿淡淡地说道:“当年你将我送去成为死士,要不是我逃了出来,今天我哪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这就是你做的好事。” “这算什么?”陆幸生冷哼了一声,将当年的秘辛彻底地说了出来:“要不是那个贱人说以命换命,而那时我又一时仁慈,你以为你真能逃得出去?” “够了。”一旁的陆老忍不住出声,当年的事情他自然了解,也是由于自己儿子做的这件糊涂事,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才会变僵,现在陆幸生再次旧事重提,陆老的心中自然有些余怒未消。 不过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的陆乞儿自然面露惊讶,眼中尽是不可置信。见到陆乞儿的这幅模样,陆幸生脸上的笑意更浓:“哦,你不知道?也是,从那时候你就离开的陆家,这件事也没几个人知道,你不知道也很正常,不过现在知道了?” 陆老还打算说些什么,但是看到陆乞儿脸上的那般悲怆模样,话到嘴边再也说不出口。对陆幸生而言,陆乞儿的存在只相当于一个野种,他自然不怎么待见,但对陆老来说,手心手背不都是肉,因此他从小对陆乞儿还算疼爱,不过经过上次的事情以后,哪怕有着这份疼爱想来也于事无补了吧。 “哎。”他再次叹出声来,自有可怜人,何须上天疼。 “好,很好。”此时的陆乞儿比起先前显得更加的平静,话音落下,只见他慢慢地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天空,不知他眼中想看的究竟是什么?只觉得过了很久,陆乞儿慢慢地闭上眼睛,口中呢喃道:“原来是这样。” 若说起那个故事,这应该才是完整的故事。那个男孩从陆家离开了以后,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了他而自尽在自己父亲的身前,而那位母亲这样做为的就是求他父亲饶了这个孩子。或许是一时慈悲,但更像是良心发现,那位父亲还真的没有再追究这件事,所以他才能安全离开。 事情的全部便是这样,至于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看看眼前就知道了,孩子姓陆,名良,但他却更喜欢乞儿这个称呼,因为他很讨厌良这个字。 好的,念往昔就此结束,陆幸生看着眼前的逆子,他终于下令:“动手。” 不管上钩的是什么鱼,只要鱼饵被咬,总要将鱼钓起,毕竟不能空手而归。 令声落下,周围的树林中动静响起,彷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幕,陆乞儿仍旧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唰’的一声,几道声影同时从树林中窜出,数具傀儡不约而同地冲向了陆乞儿。看着眼前那熟悉的【冷】,陆乞儿也出声吩咐:“你们缠住陆家的其他人。” 话音落下,等在马车之后的那些人也出现在陆家众人的眼前,以泥巴兄弟为首的其余人分散开来,向着陆家的那几辆马车围绕而去。 风声凛冽,日光漫道。 …………………………………………………………………………………… 临安城内依旧是一片祥和的气息。 临水阁旁,白玉桥的两端人来人往,喧哗之声不断,看戏的不嫌热闹,路过的不嫌事大,在一片指指点点的声音中,只见桥上的两人开口出声。 “听说你在偃师考核中成为了八品偃师?”没有拐弯抹角,陆成直接问出了这个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 “嗯,托你的福。”也没有避讳什么,当着众人的面晏无心亲口承认了这件事。这下子,那些半信半疑的人可是当场吸了口冷气,晏无心才多大啊?十六?十七?如此年龄就成为了八品偃师,这等天赋可真的是不弱于陆成了。 二十而冠,要知道陆成也是在弱冠之年才成为九品偃师的,可即便是这样,也在临安城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被誉为百年不遇的天才偃师。可是到了此刻,这‘百年不遇’一说便就此打住,眼前这位可是比陆成更加百年不遇。 “那就好,若是没了这点名头,赢了你也没什么意思。”对于晏无心成为八品偃师这件事情,他心中的惊讶是有,但是还没到震惊的地步,身在明工阁内,八品偃师这种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的天赋摆在那里,有着长老那句‘前途无量’的评语,阁内一些七品偃师都对他平等相待,这般说来,那八品偃师还真的不算什么。 “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你只是九品偃师,我也只能将就一下了。”以晏无心的平淡,自然不会被这等话语扰了心境,而且和陆乞儿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这些反驳的话语他也是张口就来,不带犹豫的。 “希望如此。”陆成这般回了一句,随后他拍了拍手,身后的陆家侍卫先后将几具傀儡搬到桥上,“既然要比试,那我也不占你便宜,这里是四具【木偶】,你任选两具去刻画魂阵。当然,木偶之中是有魂石的,所以没有启阵这一说,至于魂阵的好坏嘛,倒时候拼一拼不就知道了。” 简单,明了,而且容易看懂,这便是陆成所提出的比试。比试的内容和偃师考核的形式很像,唯一不同的就是没了启阵,所以你所刻画的魂阵是几阶就是几阶,没有了跃阶这一说,这样才是真正考验偃师的功底。 点了点头,晏无心也同意了这等比较方式,随后他随意指了两具木偶,顺着他所指的方向,那几名侍卫也尽心的将傀儡搬到他身前放下。一人两具【木偶】,很公平,比的是对魂阵的掌握程度,很基础。接下来,两人的魂丝同时现于指尖,淡淡的光芒闪烁,桥的两侧突然静了下来。 抬起头,两人目光相视,不是第一次相见,所以两人谈不上陌生,下一刻,陆成出声说了一句:“祝你好运。” “也祝你好运。”晏无心也同时回了一句。 “开始。” 第二百二十章 临安雨又风(四) 白云天下,白玉桥上。 天上云卷云舒,桥下碧波荡漾。 慢慢走近桥边,透过这份人头攒动的安静,可以看到的是桥上两人指尖翻飞的魂丝。淡淡的光芒在两人身前划过,留下的痕迹渐渐汇集成线,无数的线积聚,因此光芒变得明亮起来。 这便是魂光。 魂丝本应淡而无光,但是在魂丝不断地交错间,由量变而质变,进而有光。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一字曰‘快’,但是在刻画魂阵的时候想要做到这一点却很难,因为你没办法做到那么快。刻画魂阵讲究一字,‘稳’,如湖面风吹无痕,水波不惊,因此这‘快’和‘稳’便是相对。 但此刻,两人胸前竟能呈现魂光,可以想象两人对于自己所刻画究竟有多熟悉,熟能生巧,巧而快。单从两人身前的魂光来看,两人竟不相上下,但晏无心知道,由于缠丝手的关系,陆成还是要快上几分的。 指尖轻拉,傀儡的封子痕轻合,抬起头,晏无心看见陆成的魂丝已经由右臂而转左。臂之左右,便是傀儡主要魂阵之所在,因此傀儡威力皆在于此。下一刻,陆成身前的【木偶】左臂抬起,手臂上一条细痕出现,魂丝拉扯,封子痕开启。 而就在下一刻,魂丝才来到傀儡手臂之中,陆成的脚步便在桥上动了起来。刻画魂阵要求专注,切忌一心二用,但此时陆成的选择很明显便是刻画魂阵时的大忌,身为偃师,陆成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只不过,即便如此,他依然这样做,只能说明其有所图。 且所图不小。 不错,伴随着【木偶】右掌之中闪烁的光芒,一道水刃出现在傀儡手中。聚天地灵气以为刃,这就是陆家祖传的魂阵,这也是不久之前陆家输出去的魂阵,此刻握刃在手,陆成所图的自然不可能是个说法,而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随着他的脚步,傀儡转身而动,左臂依旧与陆成左掌指尖的魂丝相连,而右掌在右手的控制下,水刃向前而挥出。 波光粼粼间,蓝光在水面一闪而过。 临水阁地处位置并不算好,否则叶家也不会选择将其首先抵给陆家,也正因如此,如此位置的白玉桥用不着多宽。在平时,桥上可容一脸马车通过,而在此刻,两人相对,两具傀儡恰好将桥占尽,而傀儡手中的水刃也是一划而至。 先前陆成便说过,这次比试,比的是刻画魂阵,然后再以魂阵相较。但有一点陆成没说,那就是何时相较,是倒是魂阵刻完没错,但并非是等所有魂阵刻完,因此之说以他没说,并不是他忘了,而是他知道,他刻画魂阵的速度一定会比晏无心快,而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比如现在,他一阵成,聚刃而出手,而晏无心一阵未成,若以傀儡相挡,那势必是傀儡被毁的结局,既然能够早点结束比试,他又何乐而不为。 于是刃出如风,同时响起的还有桥两侧的惊呼声。惊是惊讶于陆成的成阵速度,呼则是叹于陆成此刻竟一心二用,刻画、指御两不误。 这才是陆成,陆家有成的陆成,独占临安七分精彩的陆成。 一切都太快,快得眼花缭乱,正如那道水刃在眨眼之间便来到了傀儡身前,而晏无心也在这时抬起了头。没错,就刻画魂阵的速度而言,比起陆成他的确要稍逊一筹,这不是熟不熟悉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技法,哪怕是后来居上,有一点也是不可否认的,那就是‘后来’。 所以晏无心自然会慢,但慢只是慢上一分而已,相比陆成,他也有自己的优势,比如说他对魂阵的熟悉程度是陆成所不及的,因此在水刃来到傀儡身前之时,他的魂阵也已刻画而成。 魂丝缭乱,封子痕瞬间合上,而后【木偶】收手而出,红光起,灵剑在手,水与火相遇。 “哇。”同样的惊呼声四起,看到这一幕,陆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对方的成阵速度竟然比他预想的要快上一些,不过也仅是惊讶而已,谈不上手足无措。若是以为将比试胜负压在先前那一击上,那也太小看他了,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再下一刻,陆成身前的傀儡再次转身,左右呼唤,这一次,傀儡右手之中的水刃消散,左手化拳为掌,聚水成雨。 又是一阵成,魂阵:雨势。 快,确实太快。 两阵几乎是在交错之间而成,看上去只是傀儡左右手各动了一次而已,谁能想得到傀儡右手攻势才停,左手之阵便成。一刻不停息,陆成不给晏无心丝毫的喘息机会,傀儡的左手在身前轻划,水珠在胸前聚成一个圆。 嘴角轻扬,此刻陆成的右手之间来到了傀儡的右臂,正在刻画第三个魂阵,至于他的左手,轻轻向前推去,魂丝带着傀儡,左掌打出。 水滴若雨,化圆成圈,雨落聚势,这便是雨势。 一心二用还不算,这可是先后成两阵,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这次与陆成相较,晏无心可是真正体会到了。他不知道,陆成之所有有现在的实力,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拜他所赐。 人要成长,需要的是什么?机遇?不,是挫折。在陆成二十年的坦途中,这正是他所缺的,而在偃师考核之中,晏无心带给他的正是这份挫折,或许应该说是失败。这才导致了陆成在偃师考核之后,并未回到陆家,而是去到了明工阁。 在那里,他能得到的是什么?是冷眼,是嘲笑,而他依然去了。之所以那位长老给了陆成‘前途无量’的评语,指的不仅是其天赋更重要的是心性,有着这份心性,所以他破而后立。 之后,他才回到了陆家。 于是乎,在偃师考核之后再遇陆成,晏无心自然感觉得到对方的不同,而且还是明显感觉得到。不得不承认,陆成的确厉害,尤其有着缠丝手这一魂技,他更加如鱼得水。 看着眼前那成圈而来的水滴,晏无心放弃了在左臂之上继续刻画魂阵的打算,但放弃并不代表认输,他可不会傻到以己之短攻其所长,他只是放弃在这具傀儡上刻画而已。 目光缓缓移向身旁的另一具傀儡,准备两具傀儡的目的只是有备无患,并非让你真正去使用,但对晏无心而言,这正和他的心意。所以指尖的魂丝来到了另一具傀儡之上,至于另一侧,傀儡向前而出。 灵剑化为流火。 …………………………………………………………………………………… 六道身影向其而来,身影之前便是六具傀儡。 傀儡名【冷】,这是陆家死士专用的傀儡,所以向其而来的这六人都是陆家的死士。看着那迅如疾风的那六人,陆幸生点了点头,时间紧迫,虽然来不及从其中挑选出一名最好的,但是在数十人的拼杀中,能选出这六人,也很不错了。 于是,看着那已经被六人封住去路的陆良,陆幸生便收回目光,没有再多看一眼,在他看来,那已经是具尸体,没必要在耗费心神。 陆乞儿抬头,眼前的身影尽入其眼中。 杀气四溢,杀机盎然。 但没有熟悉的身影,还好,陆乞儿这般想到。而在下一刻,他嘴角上扬,笑了出来,没有人知道他在笑什么,哪怕是围着他的那六人,眼中也闪过一丝疑惑。 很多人都听说过【冷】,那是陆家最神秘的傀儡,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这具傀儡为什么叫【冷】。 之所以名为‘冷’,是因为这具傀儡是一个叫‘冷’的人想出来的。 那人名叫陆冷。 而之所以陆乞儿知道这一点,因为这是他告诉冷的。 所以,这是他想出的傀儡,这是他的【冷】。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临安雨又风(五) ———————————— “冷,你也练了陆家的易水寒了吗?” “嗯,但是感觉上并没有什么用。” “怎么会?易水为寒,化水为冰,那么厉害,怎么会没有用?” “魂力虽然冰寒,但是陆家的傀儡依旧以水象为主,这样一来,空有一身力气使不出去啊。” “哦,还有这种事?来,我研究一眼这具傀儡……冷,我觉得可以这样,你看看,按照易水寒所说,化水为冰要注意寒意,那么在傀儡这几个位置辅之以魂石,以魂石中所含的灵力来维持寒意,那么说不定能解决这个问题。” “可以啊,阿良,我发现你很机智嘛。” “是吧?!既然你答应帮我逃出去,那么这个方法就归你的,倒时候说不定能够以你的名字命名哦。不过,我觉得叫‘冷’的话会不会有点太难听了?” “滚……” ———————————— 脑海中,回忆浮现,当日的场景一闪而过。眼前,冷意传来,将他围绕,在这瞬间,陆乞儿眼中光芒一闪,一具傀儡出现在他身前,傀儡也是【冷】,与那六具傀儡相比并无什么不同,要说不同,唯一不同的地方应该是使用他的魂师吧。 魂丝来到傀儡之上,比起六人,陆乞儿指尖的魂丝冰寒,比冰冷更加冰寒。 下一刻,六道冰锥同时出现,微风吹来,犹如寒风凛冽。 目光未改,陆乞儿的神识扫过身前六人,六人之前的傀儡看在心中而浮于脑海。傀儡还要辅之以魂石,也就是说【冷】比起其他傀儡要多了几处核心,说是核心还不准确,应该说是副核。 而副核所在,双肩两处,胸腹一处。 想到这里,陆乞儿动了,比起六人的迅如疾风,陆乞儿显得更快。六人埋伏在外,靠着出其不意再来到了陆乞儿身旁,但此刻,陆乞儿几乎是脚步才动,便离开了原地,来到了另一旁。 同时消失在原地的还有他的傀儡,随后陆乞儿脚尖落地声响起,而那六人,伴随着这道轻响,跌倒在地。 能在陆幸生这般血腥的挑选之中活到最后,六人的实力并不算差,况且身为死士,他们还有着一般魂师所没有的那股狠劲,他们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六人身上,谁没有受过致命伤,但他们依然活了下来,而以此换来的是他们神游境的修为。 说是神游,其实他们离太微境仅有一步之遥,如果时间足够,再他们互相拼杀至一人,那么陆幸生有足够的把握说那人肯定能达到太微境,可惜时不我待。但即便如此,六人也是神游巅峰之境,这般境界,一瞬之间,竟非陆乞儿的一合之敌,这怎么让人不惊讶? 没有理会身后响起的打斗声,陆幸生和陆老将目光定格在了陆乞儿身上,然后缓缓地向其走来。 “怎么,很惊讶?也是,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死士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任谁都应该感到惊讶才对。”看着陆幸生那微微瞪大的双眼,陆乞儿笑着出声说道,先前的战斗一触即发,以陆幸生的打算是想让那六名死士对付陆乞儿,而自己和陆老两人解决这些杂鱼,如此一来,定能将对方一网打尽。他已经给了陆乞儿足够的重视,可谁曾想,结果竟会是这样。 “看来小看你了。”六人倒在地上,陆幸生看了一眼之后便收回了目光,虽不知是死是活,但他也毫不在意,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那么即便是活着也没什么用了。 “现在惊讶还太早,不过,陆幸生啊,我倒是想知道,这种情况下你都没有派阿冷来,是你太自信呢还是怎么说?”对于那六人,陆乞儿都没有下重手,顶多是让他们昏过去而已,此刻,想起心中一直记挂的那人,陆乞儿装作在不经意间问道。 “阿冷,那个废物?”不屑于提那个名字,陆幸生如此说道,不过注意到陆乞儿微变的脸色,陆幸生恍然大悟,他记得两人当时的关系很要好,所以他有些痛快地笑出声来:“你不会不知道吧?哈哈,你真的不知道,前不久,阿冷被我派去杀晏无心了。” 陆幸生为手下的死士定过一条规矩,死士不生归。 而现在,晏无心还活着,活得好好的,那么阿冷如何,一想便知。不知不觉间陆乞儿想到了那晚所见到的火,在那天晚上,晏无心曾经对他说过有人想取他性命,也在那天晚上,他感到莫名的不安。 ———————————— “不过这个洞,洞口平滑,看样子是利器所致,但又没流多少血,啧啧,这是怎么做到的?” “是冰针,行了吧?还有顺便问一句,你现在是想把手指伸进去吗?” ———————————— 他真傻,真的,他早该想到的。 这一刻,他突然感觉有些悲伤。即便在三人身后,互拼的响声不断传来,对陆乞儿来说,整个世界是寂静的,就如他的心,莫名空了一块。 “为什么不等我?冷。”他轻声呢喃道,泪水不经意间流出。 “还有心思关心那个废物,现在你还是多考虑一下自己吧。”傀儡出现在身前,陆幸生出声说道。 “废物?要不是他,你以为你们陆家能够找到解决傀儡与易水寒不想配的办法,要不是他你能够解决修炼易水寒时所带来的弊端。”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间吼了出来,不过随即又低了下去,“要不是他,我又怎么能站在这里。” 最后一句话低不可闻,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 “这些事你怎么可能知道?”似乎是有些惊讶,陆幸生双眼一眯,开口说道。 “这些事我为什么不可能知道?”看了他一眼,陆乞儿眼中的嘲弄之色更甚,“难道我就不能知道你们陆家今天来这就是为了引叶家上钩,因为你们觉得让陆成去对付晏无心,有资格吃掉这鱼饵的就只有叶知秋?难道我就不能知道你们还打算让陆青云带人去偷袭叶家,一举将叶家消灭?难道我就不能知道那个比试其实只是一个幌子,为的只是吸引全称的注意力?” “你……”陆家的计划被陆乞儿随口全盘托出,这一次就连站在陆幸生身旁的陆老都有些震惊,双手微颤,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是不是有些奇怪为什么我知道这些还会来这?就如奇怪于为什么我离开陆家以后还会知道那么多关于死士的事情。”陆乞儿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平静,平静得听不到任何感情,平静如水,不起波澜,“对了,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你是不是奇怪那天晚上你都派了自己的心腹去为虎狼帮通风报信,但虎狼帮还一点准备都没有,甚至于你那位心腹也没有回去,别看了……就是我干的。” 声音低沉,也很是痛快。 两方相斗就如狭路相逢,此刻,陆乞儿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字字敲在两人的心上,敲打在随其而来陆家众人的心上。看着局势微微有些倾斜,陆幸生冷哼了一声,出声说道:“那又怎样?看来那个废物还没少和你联系。” “呵,废物?”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陆乞儿摇了摇头出声说道:“陆幸生,看来你到现在还没明白事情的状况。” 可能是由于心情的原因,陆乞儿所说的话显得格外的多。话音落下,陆乞儿微微沉默了片刻,而后看着与自己有不小血缘关系的两人,陆乞儿问道:“陆老,既然当初你也在,那你应该记得老家主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说了什么嘛?” 老家住指的自然不会是陆残雨,而是陆家的上一代家主。那位家主为陆家做好了铺垫,使陆家有了今天的这般大势,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老家住或许是陆家史上贡献最大的家主,而他也是陆乞儿最为尊敬的人,因为他的原因,陆乞儿母子两当时在陆家过得还不错,不过好景不长,在老家主死了以后,陆残雨便当了陆家家主,然后便有了后面的这些事情。 对于这位兄弟,陆老也是打心底佩服,经陆乞儿这么一说,陆老也渐渐回忆起了那日的场景。 ————————————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叫陆……良。” “不要怕,来,你跟我说实话,这个方法是你想出来的。” “是我……我无意间告诉……爷爷的,我不……是……有意要乱说的。” “哈哈,不要担心,没事,说得好,说得好啊。五弟,你这孙子可不简单啊,以后他若是做生意,恐怕一人就可以抵过我们陆家啊。” ———————————— 虽然他老了,但由于这是兄长所说的话语,而且话语中的这份赞叹让他那天可谓喜笑颜开,因而他记得清楚。这话说的是陆乞儿的商才,一人可比一家,在上一辈得到过如此评价的陆青云此刻已成为陆家的中流砥柱,而同样的,在陆乞儿帮助下的翡翠阁也给陆家带来不小的麻烦,此时隐隐有三足鼎立的趋势。 想在想来,他这位兄长的确眼光卓绝啊,如此想到,陆老似乎明白了陆乞儿的意思,“即便你能算得到这些,但就凭翡翠阁的生意,你又能拿陆家怎么样呢?况且今日以后,叶家也不复存在,这翡翠阁还能在夹缝中继续求生存吗?” 这话已经是对陆乞儿的肯定,但话语中仍然饱含了对陆乞儿劝慰,以卵击石实属不明智。到了现在,陆老仍然没有放弃他,陆乞儿心中或许有了些触动,不过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一点,“陆老,看来你真的老了,只记起了上半句,而刻意忘了下半句吗?” 没错,老家主对陆乞儿的赞叹还有后句,或许也因为陆老上了年纪的缘故,有些记不清了,但比起前半句,这后半句才是老家主真正对陆乞儿看重的原因。 “老家主是这样说的‘不过,这与他的天赋比起来不值一提’。”陆乞儿抬起头,一字一句将那日的话语重现。 没错,陆老也想起来了,他的兄长当时所说的话语便是这句。至于天赋,什么天赋?自然便是修行的天赋。 他知道陆家傀儡的秘密是因为这个解决办法是他想出来的,他知道易水寒的不足是因为这易水寒是他所写的。 陆家修炼主水象,但他天赋异禀,陆乞儿天生便能化水为冰,生出这异象,而应老家住所求,他将其中心得写了下来,由老家主完善后才有了这本《易水寒》。老家主之所以没有将这件事公之于众,便是想保护陆乞儿,让其成为陆家最大的绝招,可是谁能想到他突然的离去将这个秘密也带走,而陆乞儿也选择将这个秘密隐藏下去,直到今天。 若老家住泉下有知,恐怕不会想到自己无意间隐瞒下的这个秘密,竟然让陆家痛失这么一个天才,而陆幸生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中,天赋最为惊人的并非是陆成,而是这位他一直视之为野种的陆乞儿。 但到了现在,知道也已经晚了。 他说过,他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从陆家逃出来,他就在修炼,拼命的修炼,帮助翡翠阁,他仅花费了他心思的十之一二,而谋划这个局,他也只用了心思的十之二三,而他剩下的精力都在修炼,一直在修炼。 晏无心曾经问过黄掌柜,为何他对陆乞儿这般尊敬,黄掌柜回答是因为没有陆乞儿就没有他。这话说得很对,甚至没有一丝夸张,黄掌柜的话语并不是在回答陆乞儿在生意上帮了他,而是在说陆乞儿救了他一命。当时经商,驾车而归的时候黄掌柜遇到了劫匪,按照当时的情况,他的帮手都死了,他也应该活不了,而便在这时,陆乞儿及时出现,救了他一命,所以从那以后他对陆乞儿一直死心塌地,为的就是报这救命之恩。 而在知道了此事之后,晏无心才会同意陆乞儿来此,故作上钩。商才惊人,而远超商才的修炼天赋再加上花费如此多的时间,那究竟能到怎样的地步呢? 陆乞儿踏出一步,身上气势攀升,多年来未曾展现过的实力在此刻彻底流露,地上落叶飞舞,但瞬间便结冰而落下,一时间,在他周围数米的范围内,寒霜满地。 神游初成,太微执掌。 而太微之中有极境,所谓极,便是极限,这便是陆老的境界,一瞬可生水,一步水漫傀儡,水象近乎大成,而这也是陆乞儿之前的境界。 但近乎还是差一点,哪怕已经到极限还是差了一点,所以越之极,便是要踏出虚玄天而至洞玄。 洞察玄奥可知象,象之大成为洞玄。 说起来,陆乞儿应该感谢陆幸生,要不是今日他将这些事告诉了陆乞儿,他也不能破了心中的障。他当年逃出陆家,得到的消息却是母亲的死,他一直以为是他害死了自己的母亲,所以心中有愧,迟迟不能踏出那一步。此外,当年答应了阿冷的事他没做到,心中有结,因此他无法踏出这一步,今日来此,陆乞儿知道了自己的母亲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死,他也知道了阿冷已经不在了,一时间悲从心起。 因为悲,所以痛,痛不能相见,痛不能相约。 于是痛而立,立而破障。 魂丝与傀儡相连,傀儡瞬间满覆寒冰。 陆乞儿在今日,一步踏入洞玄。 …………………………………………………………………………………… 其实从写陆乞儿的时候这个情节就已经想好,这章是特意为陆乞儿所写的,没想到一次性写了那么多字,谁都不准抢,哈哈,希望大家看得愉快。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临安雨又风(六) 一品有高楼,何人登其居,这便是一品居的名字由来,也是一品居楼外所挂对联,对联长三尺三,十个字皆龙飞凤舞,由此可以想象得到些此字之人当时的笔走龙蛇,而这字乃是陆青云十六岁之时于此阁之上所写。 当时陆家初露锋芒,在当代家主的韬光养晦之下,陆家甚至隐隐有和叶家一较高下的趋势,身为陆家由衰转盛的转折点,陆家当时的家主声望可谓极高。便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此联的家主还是连道了三个好字,然后将这座楼改名为一品居,并让仅有十六岁的陆青云来此主事。 这便是当年在临安城流传甚久的一联抵一楼的故事。 如今十六年过去,陆家长盛不衰,其下的一品居更是稳占临安城鳌头,锋芒无二。到了今天,陆青云再次站到这里,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那日情景。 十字写出,众人不知好在何处。唯有家主懂他,而正因为懂,在看了这幅对联以后,家主除了连赞三声以外,更重要的便是说了一句:“吾自叹不如矣。” 当然,听到这句话的人大都睡在了土里,尘归尘,土归土,而没有入土的算一算也仅有陆老一人,正是听到了这句话,陆老才会一直都对陆青云这般有信心,因为他知道老家主自叹不如陆青云的地方便是……眼界。 众人皆望高楼,吾独登之,这便是眼界。老家主一生将心思花在陆家,想要振兴陆家,虽然他最后做得已经够好,但还是还差一些。到底差了什么?直到他见到陆青云的这十个字,他明白了,他只谋陆家,因此得陆家十之七八,就如求中只能得下,但陆青云则不同,他想要谋划的却是整座临安城,甚至更大,因此求中却能得上,这便是差别所在。 当日站在一品居楼上,家主所见只有陆家,而陆青云眼中所见却是整个临安城。 到了最后,老家主之所以将陆家这最好的楼给了陆青云,便是要提醒他,带着陆家登上一品。而当时十六岁的陆青云也接过了这重担,并且承诺道:“陆家未登一品,我便在此孤老。” 而他也说到做到,心甘情愿的在此常住,一住便是十六年。 直到半年前他才回到陆家,为何回陆家?正因为他能带着陆家登一品,实现当初的诺言,谋整座城,到此刻,他离那日之约之差一步。 仅有一步之遥。 向前踏出一步,陆青云倚栏拍杆,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来一品居的人注定不会太多,而看着周围比原来更加寂静街巷,他的心中难得有了一丝平静,真正的平静。这么多年来,苦苦在此坚持,他都已经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为了那日的约定,亦或是为了当年的那场婚事中她的失约,但是到如今,这些都已不重要了,因为只要叶家不在了,那么往事也就随风而散。 十六载小楼听风雨,惊梦起高楼知几许。 “人都来齐了?”听着身后的动静,陆青云将这些闲杂情绪抛在脑后,站在木窗前出声问道。 “谨遵差遣。”站于陆青云身后那日单膝跪地,抱手恭声说道。 “好,动手。”话音落下,三楼之上变得安静起来,近看才发现,原来楼内已空无一人,人去楼空,很难想象在一品居内会出现这等清风独占楼阁的场景。而在楼外,陆青云在青石之上走着,一步迈出便是数米距离,在其身后,数十道黑影若隐若现。 日光微移,陆青云抬起头,他的目光向远处望去,那里便是叶家所在。 …………………………………………………………………………………… 灵剑化为流火,如水轻覆,流刃若火。 行力从体内运转而出,在一重太微境,晏无心所能做到的便是单臂引行力,魂丝与身前的【木偶】相连,傀儡的手臂之上顿时满是火焰,手臂挥舞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痕迹。 火痕重重相绕,化作火圈挡在身前。 便在这时,水滴如雨般滴来,雨从天上落,天高千百丈,因而雨落千百丈。一丈高便是一丈势,千丈高便有千丈势,这便是雨势。水滴打来,从傀儡手中的灵剑穿过,火色长剑顿时消散,如弱小的火苗被巨浪吞噬殆尽一般。而后水滴来势不减,来到那重重火圈。 伴着水滴的前行,傀儡的手臂越划越快,快到只留下残影,因此这瞬间火影围绕,如火海翻腾,火浪拍空。 在此热浪之下,水滴前行之速顿减,而火焰之中的水滴也在变得越来越小,由水滴化作水珠,但突然间,水珠相连,继续以更猛之势袭来。 “抱水守势,水连环。”若有陆家之人在这,一定能够看出先前片刻的奥妙所在,难以想象,在如此年纪陆成便能将陆家的这几个魂阵用得炉火纯青,青出于蓝。 水势未减,但晏无心的左手却停顿了片刻,下一刻,身前的两具傀儡交错而过,木偶手臂之上的火焰瞬间消失不见。左右互换之后,【木偶】左臂打出,肉眼可见之下,傀儡手臂周围甚至有热气蒸腾而起。 唰的一声,傀儡左臂之上火焰四起,包裹着的手臂如剑出鞘,一剑先前而去。 这是魂阵:袖藏。 不错,在先前的片刻停顿,晏无心已经完成了第二个魂阵,所以他才选择将两具傀儡互换位置,在傀儡交错的瞬间用处袖藏,然后再以更大的威势将那所谓的水连环给挡下。 不过看眼前,还不只是挡下,剑锋出鞘,火剑向前而去,径直向着陆成而来。 眉头微皱,看着眼前那比之前更加凶猛的火势,陆成知道这应该便是晏无心已刻画玩第二个魂阵的结果。看着指尖那即将完成的第三个魂阵,陆成感觉晏无心的速度变快了,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眼前的火剑他不得不挡。右指不停,魂丝继续微动,如平湖静水,另一侧,左掌却是猛然翻起,指尖魂丝摇摆,似巨浪滔天。而随着左指的摆动,傀儡的手掌张开,一层淡淡的蓝光覆于其上。 水象行力。 随后,蓝光变得越来越亮,白玉桥下的流水宛若受到牵引一般,不断翻滚着,桥上的水气弥漫开来。这等水气让白玉桥流了汗,就在这汗水雨下的白玉桥山,陆成身前的傀儡五指突然紧握,水气瞬间积聚而来。 水气不散,故而凝结成水珠,水珠四起,故而凝结成水滴,聚水而成球,水球翻滚着向那道火剑而去。 水火再次相遇,红蓝两色在下一刻消于无形,但在无形之中,在相遇之处,有轰鸣声响起。响声过后,一阵余波扩散开来,晏无心和陆成两人都不由后退了两步,至于白玉桥两侧的其他人,措不及防间甚至有不少的人向后跌倒在地。 但站起身来,那些人眼中闪过更加炙热的目光,目光紧盯着桥上,不肯眨眼。在他们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偃师相争,斗法斗技,刻画魂阵与控制傀儡一并在手。这一次,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两人拼得应该是不分高下,硬要说的话到目前为止应该是平手。 对于这一点,陆成也不反对,他确实还是有些低估了晏无心的实力。难以想象一个走野路子的人能有如此技巧,但是到此为止了。 陆成双手手指一停,第三个魂阵成。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临安雨又风(七) 明朗的天空突然在这瞬间阴沉了下来,宛若蓝白色的画布被染成了青灰。@, 但仅有乌云而已,雨还未落下,所以还用不着去躲雨。闷热是有的,但站在白玉桥两侧,看着桥上那令人眼花缭乱的魂丝,这点闷热也不算什么了。 响声停歇,红蓝之光散去,但比试还在继续。 对于两人而言,尤其是对陆成来说,先前的碰撞可能只相当于热身,当然在程度上要比热身激烈一些。不过,考虑到陆成先前所说的在刻完魂阵以后再相比,现在的确才算得上是开始。 只不过这是陆成的开始,而非晏无心的。 三阵成,陆成体内的行力终于不用再像先前那般小心谨慎,水之行力从气海处喷涌而出,覆盖于身前【木偶】的右臂之上。 在方才的片刻,陆成在傀儡额右臂上共刻画了两个魂阵,一阵曰水刃,另一阵曰浊影。浊便是浑浊,影便是影子,这浊影之意自然代表指的是浑浊的影子,字中之意如此,但阵中之意何解? 渐渐的,傀儡抬起了它那被水所覆盖的右臂,手指微动,掌中光芒若隐若现。下一刻,傀儡的右掌挥出,手掌在空中一抓,像在召唤,又像是在汲取。 顿时间,桥下刚平息的流水再次翻腾,平静的水面上荡起了波浪,波浪重重间水花漫起,随后漫起的水花向上而起,来到桥上。这才是真正的灵刃,我不求水,水自然而来。 此刻,傀儡空挥的手中突然间握起了一把水刃,比起先前,此刻的水刃长六尺三分,刃才出,水气便至身前。 风未动,也无风声,在这道水刃面前,风也尽附于此。 晏无心知道,有着缠丝手的因素在,陆成刻画魂阵会很快,但他没想到的是竟如此之快,几乎是在他才开始刻画第三个魂阵之时,对方的攻势便已到身前。水刃越过傀儡,直接扑面而来,陆成的意图很明显,便是想以这道水刃来干扰他刻画魂阵,在这种情况下,心神只要收到影响,或惊慌或惊讶,导致的结果都可能会是第三个魂阵的刻画失败。 此时,他指尖的魂丝并没有停,而双手指尖的魂丝依然在两具傀儡之上。面对袭来的水刃,他的身体微微向后,带着两具傀儡也后移了半步,随后脚步轻点,白玉的桥上有脚步声响起。那声音宛若在水中扑腾的鱼一般,没错,这便是行步。 身体躲开了那道水刃,晏无心窍穴之内的行力也瞬间吐息而出,于是傀儡抬手相挡,手中也有火剑成。不得不说,由于桥下流水的关系,陆成在此是占着地利的,也凭此他才能让水自来,成于手中。对晏无心而言,他虽不占地利,但是有着窍穴吐息的爆发,体内瞬间喷涌而出的行力也使得他手中的灵剑在威力上不弱于对方,甚至更有过之。 红色的火焰萦绕于傀儡手中,带着这份炙热,晏无心身前的傀儡不仅挡住了水刃的攻势,并挥剑而上。 突然,起风了。 风声凛冽,风声长啸于灵剑身旁。一剑出,风势顿起,而火借风势也凶猛起来,在此刻,伴随着那呼啸而过的风,傀儡手中的火红色烈焰终于绽放出了最璀璨的光芒,光芒之中是那瞬间断裂的水刃。 水刃散去,化为粒粒水珠。 不错,比起晏无心而言,陆成的确是快,但同样的,比起陆成,因为有着丝方尽的缘故,晏无心有其想象不到的稳。刻画魂阵讲究静,静而无痕,静而无声,这就要求体内的行力在运转之时必须轻盈,如清风拂面,波澜不惊。相反,使用魂阵则不同,魂师借魂阵来发出天地之声,若是太静,如何发声?因此这般说来,先前两人所做到的便是两个极端,但极端并非不可调和,若偃师对体内行力控制得当,便可以将动静分开,而这就是两人的体内一直在保持着的平衡。 既然是平衡,便不能有太大的波动,否则一方势起,另一方则会受到影响。具体而言就是在使用魂阵之时,若是体内行力太过汹涌,势必会影响到魂阵的刻画,反而言之,若是行力流转太过温和,那么魂阵便失去了它应有的威力。 而在先前,让陆成所惊讶的便是这一点。因为魂阵已经刻画完成,所以先前的出手他可不需要再保持什么平衡,于是体内的行力几乎是汹涌而出,由魂丝运转而至魂阵,也因此,魂阵才会有着如此威势。但即便这样,交手之后他发现自己还是占了下风,甚至是在晏无心没有停止刻画魂阵前提下。 这样才有意思,陆成收回目光,淡淡地想到。毕竟可是在偃师考核中成为八品偃师的人,若是就这般不堪一击,那岂不是有些太过容易,这样的话,他即便赢了,心中也不会有太大的感觉。 好吧,他承认他终于有些热血沸腾了,他终于可以认真了。 抬起头,陆成在那漫天的水珠中看到了一道淡淡的身影,身影便是站在他身前的傀儡,而身影模糊,看起来甚至有些浑浊。 便在此时,陆成再次出手,傀儡双手举起,合归胸前,在这瞬间,陆成体内的行力几乎去了大半。而随着行力的不断流逝,那漫天的水珠内的浊影变得越来越清晰,在这一过程中,那漫天的水珠甚至停在了空中,没有落下。 平镜如水,站在这些水珠前,那具傀儡彷佛在水中看见了自己。 然而那不是他,只是水中倒影,只是浊影。 终于,在陆成额头上布满汗珠的同时,傀儡的手掌合上,那漫天的水珠如同受到牵引一般,结合在了一起,水珠变大成球,水球继续扩大,直到如这具【木偶】差不多大小。 蓝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忽略其身上流动的水,那道身影几乎和【木偶】一模一样,只是因为由水凝聚而成,看起来终归有些模糊的,就像浊影。 这便是魂阵:浊影。 看着眼前的一具傀儡以及如分身一般的水傀儡,晏无心指尖的魂丝也停了下来,魂阵终成。 …………………………………………………………………………………… 陆青云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是每次来此,他都忍不住会怀疑如此不起眼的府邸真的是叶府吗? 眼前这座府邸占地极大,但若是从外看去,除了正门位置牌匾之上的‘叶府’两个大字,其他地方还真不起眼。也是,有着百年历史的叶家府邸自然还是保留着它原来的样子,而信奉着叶家先祖所定下‘不显山,不露水’祖训的叶家自然也应当这般不起眼才对。 都说十年树木,百年绿叶,而这已经绿了百年的树叶也该在今天枯萎,陆青云这般想到,随后挥了挥手。 一瞬间,数道身影随着陆青云同时越过了叶家的正门,向内而去。 “走这边。”叶家正门的那几位护卫几乎连声音都没发出便已经倒在了地上,而由于正门靠外,护卫倒地时的轻响也丝毫不能引起他人的注意,轻声吩咐了一句之后,陆青云便极其熟悉带着那几道身影向前而去。 “叶家自十年前便呈现凋零之势,二代之中唯有叶知秋一人苦撑,三代子弟众多但成器的却无一人。在清明的内乱之后,叶家大损,三大长老去其二,叶广不知所踪,两虎相争,叶家优秀子弟十去其三。”这些他都知道,而且知道得很清楚,因此他也明白这个时候是叶家有史以来最为薄弱的时期。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于是他抓住机会,来到了这。 走过枫林道,一座更加不起眼的小楼出现在陆青云眼前,陆青云知道这便是叶家的重地,叶家的魂阵便是放入其中。但是他对那些不感兴趣,他来此只是为了一个人,一个老人。 老人躺在木椅上,依然悠闲自在,看着老人,陆青云的嘴角扬起笑容,随即出声问道:“守阁人?”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临安雨又风(八) 双机在手,晏无心的指尖开始律动起来,彷佛平静的水面再起波澜。 波澜由指尖扩散而出,位于他身侧的两具傀儡同时抬手,握住了手中的那一丝光芒。光芒微弱,细不可察,但便在那是瞬间,红蓝两色光芒绽放,在傀儡手中刃出剑起。 水刃和火剑握于掌中。 没错,在先前片刻,晏无心最后刻画而成的魂阵便是灵刃,毕竟在那种情况下,刻画出自己知其意的魂阵才是最好的选择。哪怕魂阵乃陆家之魂阵,但是晏无心对此魂阵的理解可以不弱于陆家众人,即便这人是陆成也不例外。 因为知其意,所以他懂,他很懂灵刃的寒意。 如同此刻,那道水之浊影向着自己而来,晏无心在桥上侧步而动,指尖的魂丝大都来到了傀儡的手臂之上,极尽灵活地带起水刃,向前划出。 天空青灰色,显得阴沉,乌云之下的临安城有些闷热。便在这份闷热中,可以隐约见到水刃之上泛起的寒气,留下一道白色痕迹,而后水刃向着那道水影而去。 同样是水,浊影手中水刃顿现,反手握刃,以前行的步伐将傀儡手中的那道水刃抵挡,而同时,在陆成身前的【木偶】也手握水刃而来。 在出手,白玉桥下的流水再次翻滚而起,宛若受到了那道水刃的召唤一般,扑腾而出的水花向桥上积聚而来,似流水为刃,绕于傀儡身侧。 “嘡”的一声,水影与水刃相遇,水刃中的那股寒气肉眼可见地扑向了水影,蓝色的水影身上起了白芒,似甲如盔。白芒尽皆围绕,不散,而在这道白芒之内,水影彷佛结了冰一般,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便趁此时机,晏无心体内行力再次运转而出,【木偶】以更迅速的姿态将手中的水刃划出。 破冰声响起,之后便是落地的水声。 浊影被打得散了开来。 陆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先前瞬间,他当然看得出来对方水刃之中的寒意,他也知道那是灵刃的应有之意,刻画魂阵不仅要知其形☆☆☆☆,,更重要的便是知其意。身在陆家,由于可以随时学习这些魂阵的关系,他自然有着远超他人的理解,可是他不明白这样一个外人,怎么也有如此深刻的了解。 但有就有了,那又如何?一刃而已。 陆成身前的傀儡并未停手,其手中的水刃在这水气漫天的桥上更是如鱼得水,水刃再次散开,化为水珠停留身前。同时,本以为已经散开的那道水影再次凝形,浊影再次挡在了陆成身侧。 浊影起身,抬手静置身前,水气宛若找到归处,在浊影的手掌之中齐聚,同样化为水珠。 左右两侧再现两道水珠,水珠成圈,连环。 水珠再聚,水连环从左右两侧同时而来。 白玉桥本就不宽,这个时候,两人四具傀儡站于桥上,更是显得有些拥挤,所以,面对此次从左右而来的连环,晏无心便不能躲,因为无处可避,他只能硬接。 魂丝由指尖至傀儡,平稳而出,在丝方尽的作用之下,晏无心身侧两具傀儡同时而动,没有一丝停滞。 先前的水刃未散,此刻的火剑相随。 水火便在身前相遇。 顿时间,被水气萦绕的白玉桥上起了雾,这是白雾,白雾瞬间笼罩了白玉桥。 与【清心】之上的魂阵相比,此刻的白雾并不浓郁,站在桥两侧的人,透过白雾依然可以清晰地见到桥上所发生的事情。正如此刻,水连环分别而至,一路上,由于遇到了这白雾的关系,水珠之上竟然渐渐有水气升起,而伴随着升起的水气,这水珠变得越来越。 水火相遇生白雾,这雾乃热气所化,对付水则是相克,所以在这白雾之中,连环的水珠可以寸步难行。看着眼前那缓缓散开的雾,晏无心知道这白雾持续不了多久,哪怕其中所含整个灵剑的灵力,可是毕竟桥下流水潺潺,这般水气浓厚的地利对白雾也同样相克。 不过他所需的也只是这片刻的拖延,在白雾之中,水连环的速度慢了数倍以上,注意这眼前那越来越淡的雾气,晏无心身前的傀儡再次握紧手掌,在雾气消失的那一刻,掌中光芒重现,由左换右。 灵剑之后再袖藏。 眨眼之间,火光将浊影吞噬,烈火在桥上燃起,白玉为地的桥上甚至有了一抹漆黑。 可是,见到火光,陆成眼中神色依旧微变,心中仅顾身前的傀儡。这一次,他手指轻,如蜻蜓水,片刻之后,指尖上下不停,轻之间甚至出现了残影。 风彻底停了,惊雷划过天空,天色由青灰变得乌黑,大雨将至。 同时,伴随着电闪雷鸣,桥上的水气凝聚于陆成身前,在这瞬间,原先还在流汗的白玉桥上水滴顿无,远望而去,仅有变得更加晶莹剔透的白玉。 水气积聚为球,但这还不够,看着陆成那越越快的指尖,球化为水滴。 一滴水,其中凝聚万千水气。 细看之下,明显可以感到桥下的流水似乎浅了一些。 水滴成,陆成额头之上已经汗水满布,而看着那旋转在指尖的水滴,他抬起头,手指轻弹,傀儡将水滴弹出,一弹千尺,而后飞流直下。 下雨了? 不,仅有桥上落雨,因此这并非是雨,这只是陆家魂阵:雨势。与先前相比,这才是真正的雨势,在雨之下,火哪有不灭的道理,哪怕那是烈火。 桥上有雨淋下,火光被淋得熄灭,在这雨水之中,浊影再次浮现,雨彷佛成了它的生命之源,在这场雨中,它水做的身体在渐渐长大。 水滴可穿石,何况这携势而来的雨。雨落在白玉桥上,这比青砖更加坚硬的白玉石上都出现了坑坑洼洼,可以想象,这场比试在日后或许会随着两人的身份流传下去,可是这不幸白玉桥却只能成为过去。 有水刃相挡,晏无心借助头上的水刃来避开了雨水,而后剑网在下,清扫着漏网之雨,所以,神识散开,再靠着两具傀儡,晏无心在桥的一侧做到了滴雨不沾身。 但仅做到如此地步还不够,这场雨本就不是为了伤他,眼前那浊影如饥似渴的疯狂吸收着天上的雨水,它长得越来越大,也长得越来越快。开始仅有一人多高的浊影此刻来到了两人那么高,而它的身子也横在桥上,将陆成充分挡在身后。 雨终于停了,或者该雨势终于停了。 桥上的已经没有落雨,但这道浊影像还在饥渴一般,抬着头大口吮吸,天上没有雨,那么水从哪里来? 下一刻,流水声停了下来,白玉桥下的桥流水出现了瞬间的干涸,不知过了多久,流水声才又再次从桥下传来,而先前干涸的水全都来到了它的腹中。 如一座楼般的浊影出现在了桥上,出现在了晏无心身前。 现在,它似乎终于吃饱喝足,抬起手,身体中全是水的它看着晏无心,看着那道在桥上的身影,它的手猛捶下去。一击落下,晏无心连忙闪开,但是浊影的手打在了桥上,手掌之上有水溅出,同样的,白玉桥竟然摇晃起来,晏无心差些没有站稳。 晃动停止,晏无心低头注意到那在桥上弥漫的裂痕,他的心中有有些后怕,而这才一击而已。 反观陆成,看着已经变得有些斑驳的桥面,他心中感到满意,不愧为七阶魂阵,应有此威力才对。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临安雨又风(九) 水声继续响起,与最初的流水之声相比,此刻的水声无疑了很多。在场之人都清楚这是为何,而看着桥上那有着三人之高的水体,众人都不由地咽了咽口水,同时脚步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天色依旧阴沉,还没下雨,这份闷热也变得更加剧烈。或许便是因为太热的缘故,晏无心额头上的汗水正缓缓流下,滴落在地,此刻,他站在桥的另一侧,而在其脚下,是如蛛丝般密布的残缺石块。 抬起头,晏无心轻轻拭去额头上的汗水,他清楚地知道,先前能够躲过浊影的这一击,有很大程度是有着运气的成分,但这种运气还能再现一次吗?看着身前傀儡之上已经有些裂开的手臂,他有些不确定地想到。 从先前的断流到现在,晏无心心中很清楚,这道浊影体内究竟有着多少的水,这么多的水已经不只是水气而已,水量之多,足以漫过白玉桥。所以,对付这道浊影,如果妄图再以灵剑破之,晏无心觉得那火势,还不够其喝一壶的,这便是他感到头痛的地方。 浊影依旧,时间可容不得他多想,一眨眼之后,浊影继续挥拳而来。 蓝色的拳头挥来,近至身前之时,晏无心只觉得眼前的世界仅剩湛蓝,一个拳头便让他有了遮天蔽日之感,其中威势自然不言而喻。 这等威力,别不能硬接,就连碰都不能被碰到。拳风扑面而来,他的外衫被吹得飘起,晏无心只觉得自己的双眼被吹得生疼,挣都挣不开,浊影的一拳落下,竟让他感到无力,感到无处可避。 片刻之后,巨响之声再次响起,周围旁观之人只感觉自己的心被重重击打了一下,愣了好久都没回过神来。这一次,本来一尘不染的白玉桥上瞬间灰尘弥漫,在灰尘散去之后,白玉桥上的裂痕更是肉眼可见般地扩散开来。 人呢?众人心中不禁想到,同时在灰尘中寻找起晏无心的身影来。 灰尘渐散,透过浊影,一些人终于在水体的身下找到了晏无心的身影。远望之下,他的衣服显得有些残破◎∞◎∞◎∞◎∞,,可以想象得到,躲开先前的这一击对他而言并不轻松,以致于他的额头之下流下了丝丝鲜红。 是血。 抹去额头上的那丝温热,晏无心感觉有些微疼,看来应该是受伤了,看着那沾满手指的鲜血,他知道这伤痕应该还不浅。 “下一次希望你还有那么好的运气。”陆成的声音在他身前的不远处响起,实话,见到晏无心能躲开这一击,陆成心中还是有些惊讶的。 “是嘛?那我试试。”有些出人意料,听到陆成的这句话,晏无心的嘴角反而轻轻扬起,并出声如此道。 话中依然是陆成最为讨厌的‘试试’二字,而站在晏无心对面桥岸上的一些人也看到了晏无心脸上的表情,他们感觉晏无心似乎……在笑。 没错,他的确在笑,因为他发现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的确,浊影很强,一拳之威足以让他心生不可力敌,有这种感觉并不奇怪,因为身前浊影确实很强,然而这便是奇怪的地方,因为浊影实在太强。虚玄天有三境,神游之上为太微,太微有极,越之极可达洞玄,到如今,晏无心已非当初那个不入境的男孩,修为已至太微的他在空积城内也见过洞玄境,但哪怕是面对着洞玄境,他心中都没有升起过如此感觉,难道这道浊影甚至还强得过洞玄境? 从刚才起他心中便有着如此猜测,当然,这也并非不可能,但要知道,与他相斗的只是陆成,同为太微境,他深知太微境的极限究竟在哪里,而即便是达到这种极限,也不可能有此威力,所以他怀疑。 或许也不无魂阵的关系,但晏无心也是偃师,他知道,若是仅凭魂阵就能发挥出超越魂师实力数倍的力量,那还要破镜干嘛?一阵就可解百愁了。所以,他得出一个结论,这道浊影不可能那么强,或者它不应该这么强才对。 然而,之后的交锋让他感受到了浊影的力量,因此他有些疑惑,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为了证明这件事,于是他再次硬接了浊影的拳头,这次交手,少了运气的成分,因此他受到的威势可不,甚至于大到让他受了伤,但相应的也让他更加靠近浊影。向前走了几步之后,他发现浊影果然很高,高到连陆成都可以完全挡住,高到可以挡住身后的一切。 于是,看着眼前这一切并在那时听到了陆成的声音,他终于明白了,浊影之所以那么高,为的不仅仅是其本身的威势,更重要的就是要挡住陆成,或者是为了保护自己,同理,浊影之所以那么强其实是为了保护它的弱。 弱在哪里?浊影,浊影,归根到底还是影子,问题是这是谁的影子? 回忆起先前的水珠,以及水珠前的那具傀儡,晏无心突然意识到,其实这就是那具【木偶】的浊影。 想通了这件事后,晏无心笑了出来,笑自然是在笑他自己,而这当然可笑,因为他竟然以这道浊影为自己的目标,这便是错,大错特错。 其实,从一开始,他只是与陆成相比,同样的,从一开始他所需要战胜的就只有陆成身前的那具傀儡而已。 浊影,浊影,若没了傀儡,那哪还有影子? 魂丝再次与身前的傀儡相连,两具【木偶】动了起来,‘咯吱’的声音在傀儡破裂之处响起,看来浊影的两次重击也让这两具傀儡到了它自身的极限,此刻再次发力,已经有种承受不了的意味。 但晏无心不会管这些,反正这傀儡也不是他的,烂了就烂了,至于还能坚持多久,他要求不高,能坚持一回合就行。 行力再次运转而出,木偶那苍黄的手臂之上漫起烈焰,随后手掌紧握,手中灵剑顿现。此刻,站在浊影身前,两具傀儡无疑就像那高山面前的两颗树,有山在前不见树,但不见树就不见树吧,带着两棵树被山挡住了,总不能去把山给劈开吧?姑且绕山而行。 下一刻,在浊影再次动手之前,晏无心就带着傀儡向前掠去,灵剑入手而袖藏,火光在桥上一闪而过,直冲着浊影而去,灵剑入体,没有丝毫意外,火色的长剑被水给吞灭,不过一霎之间,浊影身上的缺口又被水给填补。 只不过一霎终归是一霎,而晏无心所需要的便是这一霎。 身影借着这缺口而过,晏无心的人影来到陆成身前。本是两人相较,但此刻见到晏无心,陆成眼中浮现的却是惊诧的目光,而在目光更深的地方甚至有着……惊慌。 指尖微动,陆成身前的傀儡转身面向他,不出所料,位于晏无心身后的浊影也一并转身,举手而攻,浊影亦然如此。 浊影便是浊影。 哪怕陆成再快,在这种时候都还是慢了,两具傀儡同时而出,灵刃和灵剑在手。 “你输了。”看着那破甲而入的灵剑,晏无心出声对陆成道。 挡在身前的傀儡倒在了地上,陆成之间的魂丝也渐渐消失,没有了本体,也就没有了影子,因此晏无心身后的浊影下落的拳头顿时停在了晏无心的后背之处,没有再进一步。 “唰”的一声,宛若巨大的水球在空中炸裂,水从天上四散开了,不可避免的,位于浊影最近的晏无心直接被淋得够呛,瞬间湿透了全身。至于他身前的两具傀儡,这些落水便是那最后一根稻草,在这轻压之下,傀儡也散落到了桥上。 抬起头,陆成没有想到对方竟能破了浊影的玄机,“厉害,确实厉害”,他出声笑着赞道,在其脸上并没有失落之情。 随后更大的响声在临安城内响起,从位置来看,那似乎是叶家的方向。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临安雨又风(十) 阴沉天空,隐约雷鸣,雨便是在这个时候下了起来。 而响声也是在这个时候传来,其实,响声应该是来自两处,一处城内,一处城外,只不过由于距离的原因,城内的响声更加能引起人们的注意。站在白玉桥旁,众人的目光都微移了几分,因为这阵雨来得及时,只看见了几缕黑烟,火光还未亮起的时候就被雨给扑灭了去,但即便如此,众人依旧看得出,黑烟所冒起的方向应该是叶家所在,这是错不了的。 也是听到预料之中的响声,陆成才扬起嘴角露出笑容,就如他所言,你赢了又能怎么样? 一时间,雨下得更大了一些,不过这雨对晏无心来影响是不太大的,先前便已经被淋得湿透了,现在再淋一些就当做是保湿了。但对于那些看客而言就不一样了,他们来这是为了凑热闹的,犯不着为此淋得感上风寒,况且既然已经分出了胜负,那就没有太大的必要再等下去。 已知结果,何须在意好坏。 于是乎,没过多久,这里的人就走得只剩零星几人。继续待在这里的自然不只是为了看戏,之所以待在这里是因为他们必须待在这里,虽是晏无心和陆成两人相较,但是谁不多长一个心眼,谁不提防一下对方,而这些人就是了。 看起来也都对彼此知根知底,两家都各派了那么两三个人前来保护,人不多但实力都非同同,重质而不是量。此刻,胜负已分,两方再次相对,站于已有些残垣之感的白玉桥上,晏无心抬起头,颇为疑惑地了一句:“我不明白,你现在离我不足三寸,而在经过先前的的魂力消耗后,你哪来的自信出这话?” 话音落下,看着陆成这次真有些惊惶的脸色,晏无心笑了,笑而后动,身影向前掠出,【倾城】在前,一出手便是火光冲破水幕,直逼陆成而去。 晏无心想得没错,这浊影可不是一般的魂阵,单从其威力来看便猜得到该魂阵所需花费的不少行力,本打算一阵定胜负,可谁曾想晏无心竟能看出此阵玄机,进而破阵,这9≯9≯9≯9≯,番下来,陆成体内的行力几乎是十去九空,剩下的一成也不足以让他抵挡住晏无心此刻的攻势。 雨幕如珠帘,而这火光便是卷起珠帘,将这漫天的雨水荡了开去,以火之行力配合这灵剑,是锦上添花更像是火上浇油,这火势能不旺了去嘛?瞬间火光将陆成惊慌失措的脸照得通红,热浪从这暴雨中袭来。 热风吹雨幕,不展惊红。便在火焰扑到陆成身前的瞬间,一道人影出现在桥上,白玉桥上尘沙四起,伴着落雨,泥沙将这热火席卷了去。 泥沙满地堆积,渗透进这白玉桥内,眨眼之间,这座纯白无暇的桥上便多了许多苍黄的裂痕。 看着身前之人,陆成心中的惊慌顿消,放下心来以后他拱手出声:“师兄。” 白衣之人了头,示意他不必多礼,伸手一探他的情况,果然在先前的比试中消耗过大,气息有些乱,呼吸也变得急促,他不善水象,因此在疗养方面有些欠缺,当下拍了拍陆成的肩膀,了一句:“你先去休息一下,剩下的交给我。” “那就有劳师兄了。”陆成也不客气,师傅这次让师兄与自己一起来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够解决他们陆家的这些俗事,让他能够将心思全放在偃师一道之上。 深深地看了晏无心一眼,注意到对方依旧淡然的神色,陆成的眉毛微挑,但也没再出声什么,直接向后走去。 走了陆成,白衣人似乎才真正开始打量晏无心,一眼望去,看不出什么不同,很平常的一位少年,但是能在魂阵相拼中胜过陆师弟,看起来就很不简单。不过看魂阵威力,多八阶,所以只能陆师弟在魂师一道上却是不怎么善战,果然师傅得没错,陆师弟就应该专于偃师一道。 但他不一样,他可不懂魂阵这些晦涩难懂的东西,他也不想去研究,他就只是一位魂师而已。可仅是魂师能够成为陆成的师兄,也可以知晓本人的不凡,要知道,袁焕战王的名声在明工阁内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这也是为何陆成师傅仅派袁焕一人随其而来的原因,并非自信,就只是因为一人足矣。 他就是袁焕,战王袁焕。 白衣轻湿,袁焕手指轻动,但在这瞬间晏无心只觉得脚下的这座桥彷佛有了生命一般,在不断蠕动着,挪动着,瞬间,当他反应过来之时,晏无心只觉得自己被桥牢牢抓住,动弹不得。 别以为先前渗入桥中的泥沙无用,其实在挡住晏无心的一击之后,袁焕已经出手,泥沙俱下,伺机而动,随后再出手便已占尽先机。 先前踏步走来,袁焕脸上充满着轻松写意,同时,他身前的傀儡抬起手,傀儡的指尖划过白玉桥的桥栏,一道痕迹随着傀儡指尖的所划深深印下,再抬手,傀儡指尖已经多了一个刺,由玉石而成之刺。 先前晏无心便过,陆成与他相距不足三寸,此刻也一样,没走几步,便已经近在咫尺。袁焕看了晏无心一眼,暗叹一句可惜,实话,眼前这人应该还是有些天赋的,毕竟年轻,但师命难违,所以只能抱歉了,他心中这般想到,随后抬起了手,手指向前戳去。 跟随者袁焕的动作,傀儡的指尖也一并向前戳去,但与袁焕不同,袁焕手指所戳位置空无一物,但傀儡指尖所指便是晏无心。 玉刺相隔不过几尺,便在这时,白玉桥上起风了。 大风起兮。 下雨刮风本是常理,可奇怪的是这风太大了,大到彷佛要将这雨吹走一般。这风来得也快,去得也快,风过之后,雨仍在下,并没有被风给吹走,而吹走的只是傀儡指尖的玉刺。 这瞬间,晏无心身前同样多了一个人。 “阿木?!”晏无心出声道。 “没事吧?”整个翡翠阁,也只有晏无心能让其开口,便如此刻,阿木转过身看了晏无心一眼,关心地问道。 “还好。”稍微动了动脚,晏无心发现自己的双脚又能活动了,低头看去,白玉桥又恢复了它白玉无瑕的残破,先前的泥沙斑驳已消失不见,想来应是那阵风的关系。 或许是有些意外师兄竟然失手了,陆成多看了晏无心身前的那人几眼,同样,袁焕也讶于这阵及时的风,他抬起头,将目光移到了那位蓬头垢面有些看不清面容的来人之上,细看之下,袁焕更是惊讶:“易风。” 显然是认识,听到这个名字,晏无心才知道,原来阿木的真名叫做‘易风’。阿木,应该是易风,听到了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之后不由沉默了许久,而后不出是惊是喜,淡淡出声:“袁焕。” 看来确实相识,而看着身前这人,袁焕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也沸腾起来,被称为战王的他本就以喜战而闻名,那么多次交手之中,以前打败过自己的后来都被自己打败过,但有一人与他相比不分上下,幸好天公作美,能在今天分出个胜负。 “我不想和你动手。”注意到已经跃跃欲试的袁焕,易风开口道。 “但我想。”话音落下,带着身前的傀儡,袁焕向易风而来。 “你自己心。”吩咐完这句,易风便也消失在了原地。 谁也没想到,场面竟会变成这样,让人感觉有些失控,谁也不个所以然。但那不重要,只要晏无心还在那就好,千辛万苦赶来的陆残雨有些欣喜地看见了桥上的晏无心,实话,他这一生最高兴的时候恐怕是现在。 因为他终于能亲手杀死他。 “晏无心。”一道吼声从不远处传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阴谋背后,全是算计 按计划而言,陆残雨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或许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也或许是报仇心切,但不论是什么原因,总归陆残雨在此刻来到了这里,来到了晏无心身前。 在一旁,风声鹤唳,易风,或者是阿木与袁焕已经交手。在雨中,两人身影几乎如鱼一般在水中穿梭,一闪而过,尘沙融入水中成为泥沙,而风伴着雨吹来,风雨袭人,而在风沙之间,是两人眼花缭乱的出手。 回到桥上,晏无心看着眼前这愤然而来的陆残雨,两人目光相对。准确算来,两人相见应该没有几次,严格来更加谈不上熟悉,但或许是由于两人的每次相遇结果都不怎么愉快,因此相见不多的两人成为了对方心中很深的那抹恨。 此恨无计可消除,唯死而已。 站在雨中,两人都没有刻意去躲过这些雨水,任其将自己淋湿,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不知多久,陆残雨终于率先开口:“好,很好,你能活到现在让我很高兴。” 这份欣喜不是假的,毕竟像夺子那么大的仇还是得自己来报,否则自己那么多日日夜夜的不眠不休岂不是皆成空。 “其实我也一样。”知晓对方话语中的意思,晏无心也开口道。 “那就好。”陆残雨看着晏无心后方的去路,有些不放心,向身后的一人吩咐道:“鱼,你去那边看好了,不要让他给跑了。” 被称为‘鱼’的自然是那位年轻人,此刻叶鱼走了上来,在陆残雨身后躬身头,很是听令地向前方走去。 “怎么,很意外?”看到晏无心眼中的目光,陆残雨很是满意地问了一句,实话他也没想到这一手将计就计会有如此奇效,让叶鱼将消息带回叶家竟能引得叶家上钩。 雨在此刻更加密集地落下,就在这突然之间,一道银光划过,如同阴沉天空中的那道闪电,那么耀眼,那么猝不及防。 腰上一痛,陆残雨不可置信地看着叶鱼手中那刺入自己腹部的匕首,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自己的这样一位心腹会背叛他。喉咙有些微甜,随后一丝鲜血从他嘴角流下,顺着雨水将他的衣服染得鲜红,一口鲜血从陆残雨口中吐出,剧烈的咳嗽声响起,陆残雨低声问道:“为什么?” 他当然不明白,自儿子死后,哪怕是对陆家的人,哪怕是自己的兄弟,陆残雨都不再信任,唯有这位叶鱼,寄托了他全部的信任。他查过,叶鱼的父亲正是死在叶家手中,而从叶鱼便受尽叶家白眼,所以来到陆家以后,他能充分感受到叶鱼心中的这股仇恨,这也是陆残雨为什么对其那么放心的原因。 因为恨,两人走到了一起,一个是失子之恨,另一个是为父报仇。但是,此刻将匕首插进自己身体里面的却是这位自己最信任的人,他当然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彷佛听到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叶鱼笑了出来,笑出泪来,他看着陆残雨,表情是陆残雨从未见过的陌生,而叶鱼眼中的那股恨意甚至让他感到一股寒意。笑完之后,叶鱼紧握着手中的匕首,出声道:“我父亲就是死在你手中,你告诉我为什么?” “不可能,你父亲不是被……”似乎没想到答案竟是这样,在两人之间竟然还有着如此深的仇恨,陆残雨的话声戛然而止,他的眼睛盯着叶鱼,看了半天,他终于感觉到了一抹熟悉,他想起了另一人,另一位也深得自己的信任的人,“原来你是他的儿子。” 他是谁?记得在陆残雨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他风华正茂,年纪轻轻,才过及冠之年的他充满着雄心壮志,希望在陆家大展手脚。有着这份心思,手底下自然也要有着一批能人,在当时,陆残雨手下有一人深得他心意,就如今日的叶鱼一般,不论在办事上还是其他,都极其令他满意,而他也对此人颇为欣赏。 话有一次,在那人完成了一件大事,事情具体是什么已经记不得了,但那件事着实让陆残雨感到高兴,甚至于他亲自为那人倒上了一杯酒,亲手端了过去,敬其一杯。也在那时,考虑到陆残雨亲自倒酒不可不接,于是那人诚惶诚恐地接过酒杯,将其饮尽,这都没什么问题,问题便在于当时,在接过酒杯的时候,陆残雨身旁有一个空座,而那人便在那座位上坐下,仅此而已。 在喝下那杯酒的时候,陆残雨并未什么,但是在第二天,陆府之人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而在很久以后,事情才有了结果。原来即便是自己手下的心腹,陆残雨也不信任,得简单一就是他容不得别人靠近自己,因为这会让其感受到危险,而那人便是冒此大不韪,坐了过去而丢了性命。 这自然是一件事,到不能再的一件事,反正身在陆家,以陆残雨的地位,手下能用之人颇多,也不在乎这么一位,因此他当时自然不在意,下令让人处理完这人以后他就将这事抛在脑后,到了今天他几乎都快忘了这件事。但他不知道,那个人其实是叶家之人,在当时由于受到叶空狐的安排潜到陆家,而他有一位才出生的儿子。 儿子的名字便是叶鱼。 对于自己的那位见过没有几面的父亲,叶鱼记得的不多,到了此刻几乎快要忘记。但有一件事他记得很清楚,他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死在谁的手中,他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为何而死。 ———————————— “鱼儿,你看我们叶家就像那棵大树,我就是树枝上最上面的树叶,我会为你挡住风雨,直到你长大。” “但那片树叶不就就要落了。” “那没关系,树叶落了,树还在,叶家就是那棵树,只要树在,你这片叶子就能安心成长,而这也是我唯一可以为你所做的。” “那你又要离开吗?” “我答应你,我会回来的,你好好照顾你母亲。” ———————————— 叶鱼没想到,那次离别之后,父亲再也没有回来,而在不久之后,带回来的东西只有一本册子,他认得出来,那就是父亲的字,翻开那本册子,册子中详细记录了一个人的喜好、习惯,那个人叫陆残雨,他当时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很多年以后他知道了事情的全部,而他也知道了这个人已经成为了陆家家主,所以从那天起他就开始背诵这本册子,没日没夜,就这样过了很多年,而他终于有机会能够用到这本册子。 所以,在叶鱼来到陆残雨身边之时,他便知道陆残雨一切喜好,而他也知道陆残雨喜欢什么样的办事方式。这也是为何陆残雨会觉得叶鱼深得他心,甚至能够处理好他生活中的滴滴,一切其实都不是偶然。 ———————————— “叶家主,这次就让我去吧。” “鱼,你要知道,这次的情况很危险。” “我知道,但是我去才是最合适的。” “但我当初像你的父亲保证过,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叶家主,不会有事的,这是那么多年来我第一次求你,请你答应我吧。” “……那好,我叶知秋在此向你保证,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 想起这些话,想起走的时候叶知秋这位家主对自己的叩谢,叶鱼突然能够明白自己父亲的心情了,想必身在这样的叶家他是幸福的,就如此刻的他。 “一叶知秋,知秋一叶。”大口呼着气,陆残雨轻轻念道这番话语,“果然名不虚传,而你就是他手中那片叶子。” 都叶知秋都会留一手,留下那知秋的一叶,以一叶颠覆这个局势,现在看来,果然如此。陆家的所有计划几乎有大半都是建立在叶鱼所带回的饵上,此刻看来陆家已经输了一半,谁曾想到,谁能想到?因为儿子的死他开始试着相信别人,但结果却是这样,天意如此,陆残雨笑了出来,而鲜血也从口中不断吐出。 是啊,陆家这次可是凶多吉少,但那又怎么样,从半年起,他活着的动力就只为了报仇,即便身为陆家家主,他所想的也只有这件事,现在他就只需要报仇就行。原本有些狼狈的陆残雨握着匕首,站直了身体,在叶鱼惊诧的目光中,他一拳打出,叶鱼向后飞出,幸好晏无心及时过来,才让他没有跌在地上。 “怎么可能?匕首上分明有毒。”感受着虎口传来的疼痛,叶鱼出声道。 “毒是我给你的,你以为我没有解药?”魂力流转,腹部的伤势渐渐停止流血,随后陆残雨扭了扭脖子,一字一句地道:“晏无心,现在还有谁能救你?” “我……”想要挣扎着站起来,但是被陆残雨在如此近距离所伤,叶鱼身体受伤可不轻,晏无心抱着他,轻轻将他扶到一旁,拍了拍他的肩,开口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接下来看我的吧。” …………………………………………………………………………………… 在当初写人物那一章的时候就已经提到过叶鱼,而从那时起就已经想好了大概。 第二百二十八章 毁一座桥,冷一座城 叶府的楼前。 响声便是在下雨之时传来的。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在那瞬间,不知道究竟是先有了陆青云的雨势才有了雨,还是先有了雨,雨势仅是混在其中而已,这都不好再去探知。但可以见到的是,在陆青云出手的瞬间,那位在木椅之上躺着的老者也同时出手。 与老者那苍老得一碰就会倒的映像相比,老者速度出人意料的快,即便陆青云出其不意,但傀儡的攻势还是被老者给化解,甚至于将水刃运用到极致的陆青云也没能让一滴水落到这座楼之上。 老者叫叶柳斜,神识感应在叶家之内可谓无人能与之相提并论,也应如此,他也成为了这里的守阁人。来有意思,老者所姓的‘叶’与‘叶’家的叶可不是一个意思,简单地讲,这老者其实并非叶家之人,只是叶家的客卿而已。不过,老者身份可不简单,这位老人可是与老族长有过生死之交的兄弟,所以即便老者与叶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叶家依旧让他来此守阁,给他清闲又赋他重任。 是守阁,但考虑到这可是叶家重地,平常哪有什么不开眼的人敢来?于是乎,二十多年间,老者都是这么闲过去的,他也乐得轻松,只不过闲了二十多年终究把身子骨给闲散了,没有以前中用,这不,半年前阁内的阵图丢失,惹起一阵不的风波,虽然最后找到了,但他心中悔矣,大有辜负了自己的好兄弟之感,无颜在此。 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后悔也没用,况且叶空狐也大气,充分相信自己这位老兄弟,让他继续来此守阁。这一次可不同以往,老者虽躺在那里,但神识可一寸不离楼,否则他哪里能那么快察觉到陆家来人。 皆因用心而已。 一番交锋,两人可谓不分上下,而雨便是这个时候下起的。 对陆家而言,主修水象的他们自然喜雨,在白玉桥上那叫地利,而此时下雨,这叫天时,很明显天在助他们。 看着眼前的老者,陆青云轻声笑了笑:“老爷子,活到这∫∈∫∈∫∈∫∈,么一大把年纪不容易,我知你不是叶家之人,你只要答应这次的是你不掺和,事情一过,陆家照样奉你为上宾,让你安享晚年。” 最熟悉你的人自然是你的敌人,这不,陆家对叶家就很熟悉。细细数来,能对这次的事情产生影响的人就这么几个,叶知秋应该已经去到了城外,晏无心和翡翠阁那帮人在白玉桥胶着,三大长老去了两个,还有叶空狐能够出上一份力,除此之外便是这修养多年,境界不明的老者了。 所以,陆青云还是希望老者能够喝下这杯敬酒,毕竟敬酒不喝喝罚酒这种事他也费力。但事情偏偏如此,想什么不来什么,听得陆青云的话语,叶柳斜朗声一笑:“老头子我活到这种岁数上,半只脚都踏入棺材了,还安享什么晚年?这辈子就是上次的事情对不起我的这位兄弟,起来,上次的事你们陆家脱不了干系吧,正好,你们既然来了,我也该好好地弥补一下过去。” 陆青云笑容一冷,看着老者道:“看来你是想将另一只脚也踏入棺材。” “哈哈,老兄弟,这种事情怎么不等等我,起来我们多少年没有一起战斗过了?”从楼之后,叶空狐缓缓走出,两位已经不比当年的老人在今天又站到了一起,拍了拍自己这位兄弟的肩,叶空狐只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的这位兄弟,请他和自己一起回到叶家,想的是给他一个过好日子的地方,没想到竟然将其卷到这件事情中来,不免惭愧。 看了一眼叶空狐,相知那么多年,叶柳斜自然知他心中所想,“怎么了?如果你不把这件事告诉我,这兄弟也别想做了,当初你救我的时候我们怎么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怎么,忘了?” “怎么会忘?”眼中隐隐有了泪光,果然,一把年纪的自己还是不擅长表达感情,“那好,就让我们兄弟两在并肩战斗一次,就是不知柳斜老矣,尚能战否?” “哈哈,能战。” …………………………………………………………………………………… 没想到,精心筹划却落得这般结果,对此,最为惊讶的应该是陆家之人才对,也是叶鱼太能隐忍,配合着叶知秋的谋划,才有了如今这给陆家不亚于‘当头一棒’的打击。 就此而言,陆家受到的损失应该是最大的,即便最终的结果还未知晓,但仅凭叶鱼的这番叛变便可见微知著,猜测到几分最后的结果。如此来,他这位陆家族长应该是难逃其咎,至少得负主要责任,但事已至此,陆残雨也看开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呢?最坏的他都经历过,难道还能比中年丧子更坏事情不成? 他在意的只有一件事,而他只要做好这件事就行。很简单,他要晏无心死在他手中,其他的都不重要。 这一刻,陆残雨彷佛将心中的束缚给解开,而腹部传来的疼痛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这一切,今日有雨,而他也最喜雨,今日陆残雨终于踏入了那困扰他多年的太微极境。 抬头,陆残雨静静感受着冷雨拍面,心思有些翻转。他记得,阿宁出生的时候也是下雨天,他记得,没到下雨天,阿宁就会为自己打上那把伞,他记得……记得又有什么用呢,人都不在了。 睁开眼,【听雨】的手指动了起来,瞬间,傀儡的身上覆上了一层水甲,这是水之行力,而到了太微极境,行力便可尽覆傀儡全身。 一步出,这水之行力在雨中更是如鱼得水,傀儡瞬间来到晏无心身前,手指抬起,傀儡之间水滴流转,水势由指尖蔓延而出。在雨中,傀儡指尖的痕迹也是清晰可见,抬手,伸掌,五指轻合,水滴聚拢,而后喷涌而出。 如雨一般,那喷涌而出的水滴透过了雨幕向晏无心袭来。 在陆家,对雨势这一魂阵掌握最好的便是陆残雨,不知是因为名字中有雨的缘故还是天赋如此,喜雨的他可是将这一魂阵用得出神入化。 雨至,雨落,雨出。 一瞬之间,雨从三面袭来,大有倾盆之感。 还未近身,晏无心便可感觉到蕴含在雨中的那股威势,彷佛从傀儡之间而来的雨就是天上的雨一般,浑然一体。晏无心不知道,在这一刻,陆残雨不仅偶然破境,其心中也因为那份悲痛有所感悟,几乎已经是触摸到了洞玄境的门槛。 【清心】急出,但白雾还未起,傀儡就已经被打得破碎开来,接着碎裂的是他脚下的这座白玉桥。历经那么多年风吹雨打的桥在今天迎来了他的劫难,先有浊影重击,后有陆残雨不弱于洞玄的一击,如此一来,这白玉桥也终于承受不住此刻的威势,彻底的碎裂开来。 鲜血吐出,站在桥上有些措手不及的晏无心随着碎石一起落水。 下一刻,冰冷袭来,而在身旁响起了另一道落水声,那应该是【倾城】,他这般想到。 痛,全身剧烈的疼痛,这便是他此时的感受。除了痛之后还有冷,冰冷,这便是他在流水之中的感觉。 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同样在临安城,同样的疼痛,他感受到了同样的冰冷,就如这座城一般的冰冷。 流水将他淹没,冰冷的水已经灌入了他的口中,他很难过,他快要昏迷过去。 他好冷,晏无心慢慢闭上了眼。 不,还是有些不同,晏无心重新睁开眼睛,这一次她已经不在身旁,但他还有【倾城】,看着身旁的傀儡,他指尖的魂丝再次来到了傀儡之上。 他冷,所以他需要温暖,他需要火。 第二百二十九章 火中有水,阴火 下雨了,临安城内的流水也涨起一些。 流水在自己的身上流过,雨落的滴答声也在身前不断响起,在流水之中,晏无心的身影若隐若现。衣服早已湿透,此刻落到水中也倒没有什么区别,至于冷则是从先前便一直有的感觉,所以到了此时晏无心也不怎么在意。 临安城的流水是清澈的,但在水中,他睁眼望去,看到的是有些模糊的世界,看到的是依旧阴沉的天空,水波在水面上不断回荡,由于下雨的原因,一滴雨水便是一道波纹,无数道波纹重叠便是此时的水面,也摇荡着他眼中的世界。 没有静的感觉,正如此刻也不会感受到嘈杂,心中无念,所感受到的便是如此。彷佛过了很久,但仅有一瞬而已,一瞬之后是那蔓延全身的疼痛已经将疼痛彻底麻木的冰冷。 对,便是那抹冷,很熟悉的寒冷,如整座城的寒冷。 冷到让人心悸,冷到让人绝望,就如当初他所感受到的一样,同样的冷,同样的透骨冰寒。 如同以往的感觉,但他已不同以往,他挣扎着,指尖魂丝重现,在水中与【倾城】紧紧相连,如同想要抓住当初那没握紧的手,体内火之行力运转,温暖的感觉渐渐重回身体。但这还不够,被流水包围,这暖意好比冷冬中握在手中的火柴,难以抵抗整个世界的寒冷。 于是,在下一刻,体内运转的行力又再次停了下来,挣扎再次变得徒劳,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尝试了。 他太累了,寒冷和疲累不断向他袭来,这个时候,单是让自己不要昏迷过去便用尽了他所有的气力,而且在流水之中,受伤的伤口还不断涌出鲜血,在染红了的一寸之地,晏无心感到虚弱感也将自己包围。 原来这就是当时自己的感觉吗?晏无心动了动嘴,将呛进口中的水吐出了一些,随后如此想到。在半年前,在落水之后他就陷入了昏迷,以致于在中间发生了什么他根本就不清楚,而现在,也是同样的伤势,依然落水,他终于尝试这去了解这样的感觉,正如他所,≧≧≧≧,原来就是如此。 渐渐的,伤口的疼痛减轻了一些,或许真的是有些麻木了,看着周围已经被染得有些微红的水,他知道自己的伤口并没有便好,而是变得更糟了。流水声在耳旁响起,身在水中,他听得更加清楚,所以即便他已经选择闭上了眼,可是这越来越嘈杂的水声吵得让他无法昏睡过去。 水,冰冷。 忽然之间,脑海之中闪过了一道魂阵,那是灵刃,也是这般冷,身在水中,魂阵中那些错综复杂的线条彷佛活了过来,如流水般在脑海萦绕,在身旁环绕。同时,另一道魂阵也浮现在脑海之中,那是灵剑,应是这般热,那停滞了的行力终于再次运转,火之行力如同带着火焰活了过来,化作魂阵的线条流转而过。 两道魂阵纷繁复杂,一内一外不断交错,在这瞬间,晏无心只感觉体内彷佛烧了起来,而体外则是不断侵袭的冰寒,置身冰火两重天,原先已经麻木的疼痛现在清晰地感受,鲜血再次喷涌而出。 至于与傀儡相连的魂丝,一直若有若无,看上去只要消失了就再也不会出现一般。其实,晏无心此时来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状态,因为身体的虚弱,他已经无法控制体内那几乎暴走的行力,对于其他魂丝,即便是行力游走,对身体也没有太大的伤害,但晏无心却不同,他除了气海之处,还有不的一部分行力在窍穴之处,所以一旦行力彻底紊乱,对他身体造成的伤害是致命性的。 可是由于流水的冰冷,行力又不由自主地想要流转抵抗,所以才有了这冰火相抗的结果。身体因为疼痛也不再昏睡,晏无心的思维变得越来越清晰,与水火相伴,另一个魂阵也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融阵。 如流水般的线条以及如烈火般的流转的行力在交错之间逐渐有了共融,从一到二,由二到四,变得越来越多。既然寒冷,那他就彻底地融入寒冷之中,既然世界不予他温暖,那么他就寒冷这个世界,下一刻,流水彻底将他淹没,少了行力的抵挡,寒冷也轻松地透体而入。 体内的火之行力上有了一抹淡淡的蓝光,在此刻,晏无心甚至感受不到任何一丝寒冷,他感受到的仅有温暖,遍布全身的温暖。 睁开眼,指尖那红蓝相间的魂丝清楚可见,与傀儡相连,而晏无心借得傀儡从水中一跃而出,来到了陆残雨身前。 身上的水不断滴下,但肉眼可见间,水滴变得越来越少,直至停止,雨还未停,但晏无心身上已经彻底干了。动了动手指,【倾城】的手中多了一道灵剑,在雨中,火红色的灵剑不像先前那般炙热,烈焰灼烧间由红转蓝,蓝色的火焰升腾而起将灵剑灼燃。 火中有水,而这便是阴火。 见到那淡蓝色的灵剑,陆残雨眼眸中露出一抹极其惊讶的神色,神色中满含不可置信。魂师入太微,便能观象入微,而天地之间有地、火、风、水四象,所谓入微,便是指要察觉象之奥秘,因为知象才能入洞玄。 但四象玄奥之极,即便四中之一,也难究其一二。就如陆残雨,修水象的他知道水有寒水、阳水、癸水、重水、弱水五形,不过弱水万中难见其一,即便是寒水,大多太微境魂师都难悟其形。所以,陆残雨能够在太微极境时便领悟寒水之形,已经代表他本身的天赋卓绝。 寒水,将水象之力孕之寒谓之寒水。也是由于寒水的关系,在先前交手之中,受到陆残雨攻击的晏无心也会感受到那股异常的寒冷。但陆残雨或许从未想过,自己的寒水竟然是晏无心的生机,在寒冷之中,晏无心以寒水悟出阴火。 同样火象有五形,明火、阴火、离火、真火、极火。若是初入太微境的魂师也就是最普通的火象,即便有着火之行力,但那种火也是遇水则灭,即所谓的水火相克。反之,先不提能够焚尽万物的极火,也不能化寒冰的离火,仅是阴火也能将水给烧尽。 正如此刻,仅是行力在体内流转,那从天上落下的雨水还未近身便已经消失不见,而傀儡手中那淡蓝色的灵剑更是在雨中绽放出火花,燃烧得剧烈,而这便是阴火,火象无形中倒数第二的阴火。 所以,陆残雨见此才会感到惊讶,甚至他此时感到的是震惊。 一直以来,陆残雨想要杀晏无心的理由都很明显,也很简单,只因为他夺走了自己爱子的性命,这一从未变过,即便从陆成那得知晏无心已经成为了八品偃师,陆残雨心中也没有其他想法。但此刻,陆残雨心中终于有了一丝动摇,并非是他打算放过晏无心,而是他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因为他害怕,害怕以后他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在临安城中他陆残雨的天赋虽比不上陆成那般卓绝,但也不见得差,从他能偶悟寒水便可见一二,但晏无心呢?他清楚的记得上一次晏无心是毫无招架之力的只能逃窜,但此刻,晏无心已经来到了太微境,而且更是悟出了火象五形中的阴火,这等天赋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于是没有丝毫犹豫,不再拖沓,【听雨】与他一同向前。 第二百三十章 涌泉相报(上) 很难出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当淡蓝色的行力在体内流转之时,晏无心再也没有感受到寒冷,当然也感受不到太多的温热。就如晏无心心中所想一般,当这座城以冷相待,那么你能做的也就只有寒冷这座城,甚至于如果有必要,他可以寒冷这个世界。 很多时候,事情便是在一念之间,一念冷,一念热,而由于心中的一念,晏无心也悟出了这阴火之形。 知形并非是破镜,即便知道象之玄奥,但它所带给你的只是将脚下的路扩得更宽,而不是像破境那般,直接带来修为上的大幅度提升。可是就好处而言,知形可算得上是打开了洞玄的一道门,脚下的路也从羊肠道变成了大路,其中意义不言而喻,但这意义嘛也是之后的事情,就眼前来看,晏无心体内的魂力消耗颇大,身上也受伤不轻,眼前还要径直向自己而来的陆残雨。 他没有一丝出喘息的机会,陆残雨也不会给他这丝喘息的机会。 雪上加霜莫过于此,但该来的总会来,该来的不会在你有做准备的时候才来,况且他一直也在等着这一刻。 青蓝色的【听雨】再挥手,那落下的雨停了一瞬,眨眼之后,雨滴倒飞起。一滴、两滴、数十滴……上百滴,聚雨成刃,这便是雨刃。陆家主水象,这祖传魂阵也是聚水为刃的灵刃,只不过独爱雨的陆残雨另辟蹊径,想出这聚雨之法,但比起雨而言,这水无疑更易得,所以陆残雨的这聚雨成刃在陆家并不是什么主流,也只有他一人会用,只因太过无用。 但无用只是相对的,就如此刻,水始终是水,在如此雨天,水刃比起这雨刃还是有些差距。就如在水中挥刃,手中的刃会受到阻挡一般,在雨中挥刃,哪怕是水刃,这种阻拦依旧存在,但雨刃不会。 可以,他的【听雨】就是为雨而生,正如此刻,雨刃划来,速度比之先前还快上几分。都楼一夜听春雨,此刻雨刃之上亦可听得夏雨,盛夏喜雨。 雨滴不断打在这道雨刃之上,每多一滴雨,此刃便快上一分︽¢︽¢︽¢︽¢,。比之水,雨之不同便在于此,雨有势,从天而降便携势而来,一滴雨便是一分势,势融刃中,所以雨刃便借势而进。 比一瞬更快,雨刃已至身前。 行力再次运转,这一刻,窍****再同时吐息,【倾城】手中的淡蓝色火光燃起,在这看上去应是炙热的火焰之上,竟然升起了几分寒气。这是灵剑,聚天地灵气以为剑的灵剑,剑上有火,剑上是火,可此刻,当傀儡握剑而挡的时候,近看之下,灵剑的周围是被带起的白霜。 白霜覆于剑上,这灵剑划过的同时竟然滴下了水,水不是雨水,而是露水,霜聚而成露,白露苍苍,在剑一方,这是寒,这是深寒。 剑出,一道月牙的白痕在【倾城】身前渐散,这是挥剑之时留下的痕迹,在如此的暴雨之中,白痕一转即逝,与此同时消逝的还有【听雨】手中的雨刃。一剑一刃于暴雨之中相遇,不似从前,却如当年,带着大势而来的雨刃被灵剑所阻,这一阻便再难进半分。 雨仍在下,雨水依旧不断滴落在雨刃之上,可是借得雨势的雨刃却丝毫未动,同于傀儡身后,晏无心和陆残雨同时抬头,目光相视,两人都可以看到对方眼中的千斤仇万两恨,于是两人同时运力,【倾城】和【听雨】的手掌向前而出。 ‘唰’的一声,在两具傀儡之间的雨水宛若停了一般,静止不动,眨眼之间,雨水向外飞出,【听雨】手中的雨刃也四散开来。 下一刻,晏无心再次抬起了头,目光向他看来,眼神之中依旧平静,平静得不起波澜,这瞬间,陆残雨咽了咽口水,他眼中的目光已经不似先前那般坚定。 在先前雨刃破碎的瞬间,他感觉到的是那铺面而来的冷,没有炙热,甚至没有一丝温暖。那是阴火没错,可那终究是火,不该这样的,后来他明白了,那剑之中,还有他们陆家的水刃。 在陆家,水刃一阵以陆青云掌握得最为娴熟。记得青云曾经过,水刃之中要有寒心方为水刃,这话在祖籍之上有记载,在当时他以为陆青云见到过这句话,但之后他发现陆青云是真的懂。 寒心,不是寒意。寒意这是对偃师的要求,刻画水刃之时有寒意能够得其神,将魂阵威力大增,偃师有寒意方得此阵,那么魂师呢?要有寒心。 何谓寒心,可感而不可言。每次他与陆青云切磋,他的指尖都会染上一层薄冰,魂丝连接傀儡与魂师,对拼的是傀儡,可是在这寒冷之中,这魂丝也会受到影响,所以才有了这层薄冰。 此刻,感受着手指那微不可察的颤抖,陆残雨迟疑了片刻。迟疑并不是因为他心生退意,只是由于他的手指在方才竟有些不听使唤,雨水不断落到陆残雨的手指上,借得雨水的冲刷,陆残雨的手指才恢复如初。 “哈,哈哈。”忽然之间,陆残雨笑了起来,笑自然是笑他自己,他竟然在先前感到了害怕,这真的很可笑。怕是因为担心失去,可是自己还有什么好失去的,陆家情况怎么样不得而知,想来好与坏也与自己无关了,这么多年唯一牵挂的爱子也离自己而去,他还能失去什么呢? “晏无心,我真的很佩服你,不得不承认,你的天赋是我见过最好的,偃师不,单论修为,你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破境太微,甚至在太微一重境就悟出了阴火。”笑完之后,陆残雨出声道:“但太微一重始终是太微一重,即便有着阴火依旧是太微一重。” 没错相比已到太微极境的陆残雨,晏无心还是有着境界上的差距,即便他知其形,可陆残雨也知水象寒水。 话音落下,陆残雨身前【听雨】身上的蓝光变得微白,白气为寒,而这便是寒水。水象五形,寒水为初,尝尽伤心方知寒。 寒水行力在体内运转,陆残雨只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如同冰冻了一般,他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温暖,雨水落下,落于陆残雨身上之时,瞬间结冰,化为冰渣落地。 一时间,碎粒之声在雨中响起。 “好,很好。”看了看自己有些发紫的手,陆残雨这般道,寒水与阴火不同,水本是润万物,可寒却是反其道而行,因此这寒水虽强但也是伤身之举,若非如此,也不会有‘尝尽伤心方知寒’一语了。知寒水需尝伤心,这就相当于自伤之举,而运转寒水行力,也就在伤害自己。 淡淡的白光终于覆盖【听雨】全身,傀儡向前而去,雨水不断在其身上堆积,几步之后,【听雨】身上已结寒冰,寒气凛冽而出。而在傀儡身后,则是满头白发的陆残雨,在眨眼之间,陆残雨瞬间白发。 “就是这种感觉。”舒缓了一口气,陆残雨出声如此道,而后他向晏无心看来,抬头之时,晏无心见到陆残雨的眉毛之上瞬间便结了一层霜,寒霜起,陆残雨的身影也动了。 【听雨】先前掠去,一路之上,掠过的雨水结成了冰渣,而陆残雨的脚尖轻,地上的水溅起,可就在瞬间,那溅起的水便这样如定格一般,结了冰。 青云,你寒心可感而不可言,原来伤心到极致便知寒心。 第二百三十一章 涌泉相报(中) 临安城外,密林交错的尽头,是已经变得满目疮痍的府道,原先延伸至此的青砖已经翻起,而在暴雨的浸透下,地面已经变得泥泞不堪。顺着这泥黄的路面望去,在路的两旁有几棵倒下的杨树,而在高木拦路的周围是不断挣扎着的陆家众人。 对于陆家这个请君入瓮的计划,即便他们已经考虑到叶知秋来此的可能性,但他们还是算漏了一个人,陆乞儿的到来无疑带给了他们难以想象的惊讶。在他一人便拖住了陆老和陆幸生两人的前提下,泥牛兄弟再对付其他陆家之人也就轻松很多了,不过在陆乞儿事先要求的情况下,泥牛兄弟也没伤及性命,只是让其在地上躺着而已,至于要躺多久,那就得看陆乞儿的了。 虽说他一人拖住了两人,但从实际上来看,用‘拖’字还是有些不准确,毕竟此刻的他充满了轻松,哪有半分艰难地模样,反倒是见着陆家子弟一位位倒地的陆幸生有些着急起来。 能被成为‘临安之血’,陆幸生的实力毋庸置疑,这一点单从其身前傀儡上那已经洗涤不去的血迹便可看出一二,他的傀儡呈现暗红色,而经过雨水的清洗之后,暗红变得更加鲜艳。很明显,这是血,这是别人的血。 从方才到现在,天空已经经历了由晴转阴而又雨的变化,而他的傀儡也由淡红变得深红,但即便这样,陆残雨还是被牢牢牵制于此,无法离开半步。到了这种时候,即便他与陆老有再大的不和,以陆家为重的两人还是选择了联手,当年父子的那份默契又再次显现出来。 两具傀儡,一前一后,身前水滴相随,身后水滴相跟,水刃化雨,雨落击水……两人在这段时间内可谓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但来到陆乞儿身前的水还是被那具傀儡结成了冰,而后落地。 此刻,陆残雨几乎不惜尽伤其身才将傀儡覆上的冰甲,几乎被陆乞儿毫不费力地用了出来,陆家主水象,而在水象之中,寒其水方成冰,所以就此而言,知水为寒的魂师所追求的便是冰。但陆乞儿却不同,天生异象的体内便是冰,因此别人需要从一到二再到三,可是他一出生已经是三,达到了陆家之人所追求的极致,因而他才能在如此年龄破境洞玄。 虚玄天有三境:凝魄、神游和太微,越之虚玄才能入冲灵,所以作为冲灵天的洞玄境与太微境相比相差究竟有多大?从字面意思便可知道,这可是天差地别。所以没错,陆乞儿就只是在拖延而已,他就是要让陆幸生感受到这种心中焦急而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就如当初他母亲所感受到的那样。 更凛冽的攻势袭来,陆乞儿指尖微动,傀儡轻轻抬手,那漫天的雨珠便化为冰珠落地,看着陆幸生越来越急躁地模样,陆乞儿终于笑出声来:“现在知道急了?那好,我再提醒你们一件事,如果叶知秋没来这,那么他到底去哪了?你们觉得他是待在叶家等陆青云上钩还是说去陆家断了你们的后路?” 听到陆乞儿说出这话,两人的脸上都不太自然起来,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可以确定自己那密谋的计划已经被对方知晓,说是瓮中捉鳖,谁想到在瓮中的竟然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在不经意间就将他们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一刻,看着眼前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孙子,陆老摇了摇头,对身旁地陆幸生说道:“我尽力拖住他,你快回陆家。” “好。”不需要多说什么,在此危难之际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 下一刻,陆老的手掌打出,带起傀儡身上的水滴,水滴由身上而起来到空中,而后宛若静止一般,停滞了片刻,片刻之后就是白霜漫起。没错,修为已至太微极境的陆老也悟出了寒水,而在这瞬间,他竟然也以此来为陆家求得半分生机。 可是白霜才起,一道人影就来到了陆老身前,一只手缓缓伸出,向陆老拍去。那只手极慢,慢得陆老那老眼昏花的眼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他的动作却比那只手还要慢上不知多少倍,没有丝毫意外,陆乞儿的手掌拍到了陆老的肩膀,陆老只觉得体内的魂力瞬间停止流转,彷佛被冻结了一般。 “陆老,你真的已经老了,就不要在拼命了。”他听到身前的陆乞儿这般说道,话音落下,陆老指尖的魂丝也出现了一道寒霜,寒霜渐渐消散,同时消散的还有陆老指尖的魂丝,而陆老随后也倒坐在地上。 对陆幸生而言,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似乎是那声‘好’字才出口,陆老便已经倒在了地上,而在她抬起头时,那道身影也来到了他的身前。 “你想去哪?陆……幸……生。”陆乞儿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其实,他想去哪根本不重要,因为有他在,陆幸生哪都去不了。 而陆幸生看着眼前这具【冷】身上那覆尽全身的冰甲,他知道那是甲,而这一点即便是将《易水寒》修炼到极致也很难做到,可自己的这位儿子却很轻松地就做到了。于是乎,没有丝毫犹豫,陆幸生转身便向另一个方向逃离,可是在这瞬间,【冷】已经来到身前,陆幸生指尖魂丝拉扯,在今天他已经做到了自己一生所能做到的最好,可是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冷】的指尖滑落,血色傀儡上那不知为陆幸生挡过多少攻击的外甲便被这样破开,随后指尖一点,而后整具傀儡便结了冰,任由陆幸生怎么控制,这傀儡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 其实,‘临安之血’既是指他也是指这具傀儡,傀儡上那将其染红的血便是最好的见证,可是似乎从今天起,就没了‘临安之血’。陆乞儿伸出手,在那具傀儡上轻轻弹了一下,‘嘣’的一声,傀儡碎成了冰渣。 “陆幸生,为了你的手着想,我认为你还是不要动比较好。”注意到还想趁机离开的陆幸生,陆乞儿指了指他的手,提醒道。 听到这话,陆幸生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经被寒气所包围,就这么点时间,他的手掌已经没了感觉,想来寒气应该是通过先前的魂丝而来。为了陆家,陆幸生咬了咬牙,有些决绝地看了陆老一眼,手腕一扭,将两只手腕留在了原地,打算向后离去。 壮士断腕的瞬间,陆幸生并没有感觉到疼痛,看着自己那整齐断开的手腕,其间竟然连一滴血也没有流出,陆幸生心中终于感受到了那抹冷,那种瞬间冻结一切的深寒。 “忘了提醒你,为了你的脚着想,还是不要动的比较好。”本以为可以离开,可是陆乞儿的声音又再次响起,陆幸生突然发觉自己的脚也动不了,一察之下他才发现,【冷】的手指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腿上,在这瞬间,陆幸生眼里泛出血丝,他恨恨地看了陆乞儿一眼,出声说道:“你故意的?” “我提醒过你,当然,如果你这次还能断腿的话,你要离开,我绝对不拦你。”嘴角扬起,陆乞儿看了陆幸生一眼,他如此说道,他倒不是故意怎么做,只是没想到陆幸生会那么果断,既然如此,也省事多了,没了手也就断了魂丝的念想,现在陆幸生自然会乖上许多。 果然,这一次陆幸生没再想着逃跑,至于陆家,他知道他自己救不了,也没办法救了。而到了这种份上,陆幸生终于将目光落到了陆乞儿身上,算起来,那么多年没见,他真的认不出陆乞儿来了,可没想到,陆家竟然会栽在其手中,思绪万千,终归只化为一句话:“你想怎么样?” 已经被寒气冻结了全身行力的陆老有些悲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双掌尽断,这辈子或许也就只能这样了,不管当年的‘临安之血’究竟有多声名赫赫,那只能成为往事,或许今天过后,陆家也要成为过往了吧。他们真的做错了吗?看着眼前那位前途几乎无量的孩子,陆老这样问了自己一句。而听到陆幸生口中的话语,生怕陆乞儿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他连忙出声说道:“阿良,不要做傻事,他是你父亲。” “我父亲,他不配。”淡淡地看了两人一言,陆乞儿如此说道,随后笑了起来:“傻事?你放心我不会杀你。” 他当然不会杀了陆幸生,不过这并不是因为陆幸生是他父亲,而是由于他母亲的关系。他姓陆名良,陆是陆家的意思,他很讨厌这个姓,不过比起来他更讨厌他的名,所以一直以来,他更愿意称呼自己为陆乞儿而不是陆良。但其实上,‘良’是他母亲取的,良的意思便是良人,良人指的就是那个人,而这就是陆乞儿讨厌的地方。 此刻看着那站在自己身前的陆幸生,陆乞儿对他说道:“你没对得起我过,但我不怪你,因为我也没想过要对得起你。但你对不起我母亲,你辜负了她一生,所以你就要用这一世来偿还。陆家以后由我掌控,而回到陆家以后,我会立下我母亲的灵位,你这一生就在那陪着他,放心,有我在你绝对死不了,不仅死不了,我还要让你下半生好好活着。” 第二百三十二章 涌泉相报(下) 临水阁依旧伫立在对岸,可阁前的白玉桥已成断桥,在断桥一侧,傀儡再次交错而过,【倾城】和【听雨】身上再添伤痕。¤頂點小說, 有着寒冰加身,【听雨】此刻的每一次出手都带着寒气而来,就如其脚下,哪怕仅是轻轻踏过水面,那积水的青砖之上也会留下一层白霜,若是站得久了,这积水还会结成冰。 在【听雨】之后是满头白发的陆残雨,与先前相比,此时的他明显苍老了许多,远远望去,他脸上的那股中年壮志已经不在,甚至于他眼中的未雨绸缪都难寻其踪,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由壮转衰的中年人而已。 而与他相对的则是晏无心,几次的碰撞以后,晏无心所受的伤势又进一步加深。虽然傀儡以魂阵相斗,可是魂阵也需以魂师体内行力为源泉,所以这番交手下来,由于体内行力受到震荡,他不由地吐了几口血。 毕竟这陆残雨仍是太微极境,哪怕他有阴火为底,但是该拼行力深厚的时候他还是会落于下风,显然陆残雨也深知这一点,于是每次与【倾城】交手的时候,他都会以寒冰来抵挡阴火,然后再以自身深厚的行力与其对拼魂阵。 即便有着阴火的灵剑,这火也只能侵蚀那层寒冰,而在火焰想要继续灼烧之时,就被陆残雨以灵刃给打散,几次过后,晏无心身上的伤便再次发作,有些难以坚持。 与晏无心相比,陆残雨身上也不怎么好受,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寒气入体,此刻他体内的生机正在不断消散,想要以命相搏那么自己怎么着也得豁出命来,而陆残雨此刻也就是在不断消耗着自己的生命。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几次下来,陆残雨体内所运转的行力也一次不如一次,即便他行力深厚,可要同时兼顾傀儡身上的冰甲,他也有些力不从心起来,而如此下费苦心,他所等的也是这个机会。 见到晏无心嘴角的血丝,陆残雨不再犹豫,带着身前的【听雨】再次迎上,眨眼之间,指尖翻飞的魂丝已经来到了傀儡的双臂之处。在陆家之中,论雨势这个魂阵,没有人能够比得过他,正如此刻,便是在瞬间,【听雨】指尖就多了几个水球,下一刻,水球在傀儡指尖飞速旋转,由十化七,由七转五,五成三,三变一,在傀儡身上的寒冰消散的同时,那水球也停止了旋转。 转瞬之间,寒气浸入水球之内。 天上有水气,预冷而化雨落下,所以雨势最主要的是什么?是冷而已。 傀儡的手指轻弹,彷佛弹出了一粒小小的水滴,水滴细不可见,仅是这万千落雨中小小的一颗,但就这这滴水,就在这一刻,晏无心便见到了眼前那向自己而来的倾盆大雨。 此时,天上的落雨与其相比都显得微不足道,即便那是暴雨,也抵不过前方的万雨倾盆。 想当初,陆残雨仅凭一滴水便能打穿【倾城】,而现在可是万雨,万雨便是万滴水。风停了,或者说风已经绕道而行。在这等雨势之中,风是进不来的,因为没有空隙让其停留。 有言道,水滴石穿,以时间累势,哪怕是水也能滴穿石头。但此刻却不必,水滴滴落,地上的青砖立刻就留下了一个洞,而挡在晏无心身前由桥上掉落的碎石更是在眨眼间就化为飞灰,消失不见。水中已有势,何须长年累月? 闭目,晏无心的神识扩散而出,眼前,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同样的场景。 依旧是【倾城】。 他抬手,指尖的魂丝也轻轻拉起,在此刻的雨中,晏无心的动作极慢,哪怕水滴已至身前,傀儡依旧没有动。 “嗒”的一声响起,旁边的青砖之上飞过一滴水,水至石穿,这厚实的青砖之上瞬间就多了一个洞。但这还没有完,“嗒嗒”之声不断响起,如同雨水滴落在地,但比那更响,而在滴水之后则是坑坑洼洼的青砖。 如同被虫啃过的叶子一般,晏无心身旁的青砖之上都是大眼小眼的,参差不齐,而见到晏无心那微微而动的指尖,陆残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不知道晏无心是怎么做到的,但【倾城】确实在不断挥剑,傀儡手中那淡蓝色的灵剑正在不断消散,每被水滴打过一次,灵剑的光芒便会弱上一分,但万雨至,灵剑仍旧没有消散,反而在灵剑的左拍右打之下,身前的水滴不断向两旁飞出。 没有水滴打到【倾城】,也就没有水滴打到晏无心。 陆残雨不知道晏无心是怎么做到的,而晏无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在那一刻,他心中的想法只是他要挡住这些水滴,然后他便挡住了。 或许是他的指尖在动,也或许是傀儡带着他的指尖在动。渐渐的,他神识之中所感应到的事物越来越少,先前是万雨,而后是千水,到了最后只有一滴,于是,【倾城】的手停了下来,就像在雨中扔掉了自己的伞。 雨如期而至,而【倾城】也张开了手,掌中蓝光一闪而过,而在光芒的汇聚之处,则是傀儡的指尖。同样的,在【倾城】的指尖多了一团火,远看之下,这火并不炙热,而在雨中,火光更是随时可以熄灭一般,微弱,渺小,这就是傀儡指尖的火。 可那是火阳。 随后【倾城】也将指尖的火光弹出,在这磅礴大雨之中,这道火光就如黑夜的萤火虫一般微弱,但它依旧向前,来到了一滴水前,与其相遇。 瞬间,炙热与冰冷同时笼罩而来,在两人之间,雨甚至停了片刻,而在这冰火二重奏之中是化为飞灰的青砖,两人身前已经空无一物,地上所剩的只有沙,这仍是临安城,但这段路已显荒凉。 雨又重新落下,落到了两人之间,落到了两人身上。 “原来这就是雨。”抬起头,晏无心这般说道。 他的声音不大,话语却落入了陆残雨耳中,他知道这是雨,这当然是雨,但他不知道晏无心何出此言? 下一刻,晏无心带着【倾城】一跃而起,体内残留的行力几乎是一转而空,行力由魂丝运转而至傀儡手臂之上,而在那里有着一个魂阵——白雾。 水火相融则生雾,但由于阴火的关系,这水火自然不能相抗,而若寒气更甚将如何? 居高临下的【倾城】挥手而出,身前顿时有雾萦绕,但在雨中,这雾气眨眼即散,顿时消失不见。下一刻,傀儡和晏无心同时落地,而在此刻同样落地的还有雨。 不错,便是雨,寒气更甚则水浓火淡,白雾寒而凝聚成水,雾化水而落雨。 雨便是这样落了下来,看见那比磅礴更加恢弘的大雨,陆残雨脑海中闪过的是一片空白,他认识这雨,这便是陆家的雨势。他抬头望去,【听雨】也来到了身前,寒气在傀儡身旁围绕,将两人笼罩,冰甲再次覆于傀儡之上。 四十三载听雨声,而后他真的听到了雨声。 雨水落地,也落到了傀儡身上,破甲声响起,傀儡瞬间被打穿,而这只是一滴雨,随后便是千万滴雨,寒冰被雨水冲刷散尽,至于傀儡则已经千疮百孔。 而傀儡之后便是他。 陆残雨咳嗽出声,他感觉身体的每一处都是痛的,血便这样流了出来,全身都被雨滴打穿,因此他的全身都是血。鲜血将其染红,也将他身下的青砖给浸透。 陆残雨已经感受到了自己身上那不断消散的生机,到了生命的最后,他借着模糊的目光,看到了那走进身前的人影。他想抬起手,可是手脚都已经淋断,想说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那个人近在身前,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我说过,滴水之仇定当涌泉相报。”他听到那人这般说道,而后他再也听不见了,睁着眼,陆残雨的眼睛再也没有闭上。 滴水之仇,此刻万雨相还。 陆残雨已死,晏无心再也坚持不了,跌坐在地。这雨还未停,不过比之先前已经小了许多,看着远方的天空,那里已经有了些光芒,想来不久之后雨应该就会停了。这样真好,晏无心这般想到,他讨厌下雨,因为上次离开的时候,临安城也下着雨。 不过再大的雨也都会停,而雨后的天空想来也会更加晴朗。他舒缓了一口气,可这却引起了更大的咳嗽声,身上每个地方都让他疼得想要晕过去,但他依然活着,这便很好。 雨不断淋下,晏无心慢慢地躺了下来,躺在地上,地上有水,但既然他全身已经湿透,再多湿一些也没什么大碍。全身有些湿冷,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可他已经不想动了,因为晏无心觉得有些累了,真的累了,而后那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闭上了眼,打算休息一下。 “陆老兄,好久不见,身体是否别来无恙?”但便在此刻,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可惜陆残雨应该是听不到了。而没过多久,那道身影也来到了这里,来到了晏无心身前。 声音听起来熟悉,而眼前此人,晏无心更加熟悉。 来人和他一样,也姓晏。 晏家家主,晏几道。 第二百三十三章 故人和敌人 可以说,陆家在动手之前已经想到了一切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谋全局从而谋一城,因此在这般万无一失之下,他们依循着计划行事。●⌒頂點小說,但到头来才发现,自己所想到的一切事情竟然都是被别人所谋划的,若说自己是螳螂捕蝉,他们遇到的可真就是黄雀在后了。 而且最讽刺的是这黄雀还是他们认为的螳螂,这般说来,事情的结果还并非是对方以逸待劳,反而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着实有些可笑啊。 发生在叶府之内的袭击迟迟不能结束,被拖延了如此长的时间,陆青云自然不可能还傻到天真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很明显,对方早有准备。从先前他们只要对付两个半只脚都踏入棺材的老头,到现在叶家子弟不断赶来,事情已经从方才的可退可进发展成为退而不能,叶家就在他们毫无察觉的过程中一点一点地将他们困在这里。 预想的人到现在还没有来,看情况,城外的局势也不容乐观,如果做最坏的打算,甚至于陆成那边都出了问题,但残雨已经赶过去了,怎么还会发生这种局面,他心中有些疑惑不解。雨还未停,在雨中,他身前的傀儡凭着一道水刃就将周围的陆家子弟逼退,单论这一手,便知其锋芒不减当年。 水刃在雨中拍打,此刻,落下的雨滴彷佛都成为了其手中的利刃,刃过而水出之间,水滴将身前的一切给洞穿,让叶家众人不由暂避锋芒。攻势终于停歇了片刻,陆青云也有了喘息的时机,身前随他而来的陆家子弟都已经或多或少地被牵制在此,虽然这种牵制并不会给他们带来太大的麻烦,但想走还是成为一种奢望,这或许正是叶家所希望看到的。 他们在等什么?陆青云心中如此想到,同时心思翻转,纵观全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陆家在叶家自然是有内应,能够定下如此计划,陆家自然不可能只听信叶小鱼一人之词,兼听则明,但即便如此,事情还是出了变故,对于这一点,他自然有些不能理解。 直到他见到了眼前这人。 “青云,放弃吧。”女子对他这般说道。 “叶霜林……” …………………………………………………………………………………… 五月初五的这场雨来得有些突然,正如吴景略如何也想不到叶家竟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身处陆家的他听到了一些响声,探出头去,他才发现叶知秋竟然来到了陆家。 不错,陆家这一次可谓是不惜血本,几乎倾巢而出,为的就是能够将叶家和临安一举拿下,但同样的,既然陆家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家之外,那么陆府上下也成了陆家最为薄弱的地方。 留守的人也不是没有,但那些人却不是为了应对叶知秋的,毕竟无论怎么想,叶知秋都不应该,也不可能出现在这,而事情偏偏就这样发生了,所以几乎在顷刻之间,该倒下的人就已经倒下,陆府就这样被叶家所控制。 “没想到叶家还有这么一个后手,看来陆家这次应该是完了,趁现在赶紧走,我就不陪你们陆家了。”透过缝隙,吴景略一眼便看出了屋外那一边倒的形势,在这种情况下,陆家内部一旦受制,府外的那些人多少都会心生不安,哪还会有战意?如此一来,陆家必然溃败,所以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轻轻将窗户合上,他悄声来到门边,推开门缝,还好,叶家之人还没来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吴景略他一跃而出,凭借着心中的那丝记忆,他绕过陆府的假山,而后躲在假山后的花丛之中。 脚步声响起,吴景略大气不敢出地趴在那里,直到声音渐行渐远,他才露出头,在见到周围无人以后,随即起身,走小路向陆府之外走去。 陆家待他不薄,可他也是有力出力,况且这段时间他的日子过得真的不行,要是陆家这次没有意外,那么他也愿意留在这,口是心非一番与陆家共存亡也未尝不可,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陆家这次恐怕是栽了。人不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他也不可能真与陆家共存亡,所以那就别怪他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陆府极大,除了正门以外,陆家的偏门也众多,对叶家而言,他们自然不可能将每一道偏门到顾及到,所以总有那么几道会给吴景略所发现,让他能够逃出陆家。 这等偏门一般是为陆家的一些杂役准备的,但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眼见无人,吴景略立刻便靠了上去,轻轻地将门推开。小门打开了一道缝隙,他便从这道缝隙中夹出,便在这时,来到门外的吴景略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咳咳,你说晏无心和陆成谁会赢?”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哎,真麻烦,也不知道是谁选的日子,下那么大的雨。” “……” 听得出来,说话那人身体应该不太好,总是在咳嗽,看来叶家在这里也派了人看守,真是麻烦,吴景略下意识地就想往原路返回,另找一道门,可是门内也有声音传来,看来不得不出手了。 不过既然是看门的,实力也就那样,吴景略也没将门外两人太当回事,指尖的魂丝来到身前的傀儡之上,下一刻,脚步声近了,吴景略的身影从门缝中一跃而出,向两人偷袭而去。 似乎是感到有些意外,只是路过此地的两人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再次埋伏自己,男子看了那人,眼中倒没有太大的惊骇之色,可能是下雨让他有些着凉,不自觉地咳了两声之后便将目光移开。 太平静了,实在是太平静了,注意到两人的反应,吴景略心中感到一丝不妙,但已经来不及了,一道火光向他袭来,即便此刻下着倾盆大雨,但是吴景略还是感受到了强烈的燥热,在这一刻,自己周围哪还有雨的踪迹。 他知道火象应有五形,但是他不知道这便是五形之中的离火。 几乎是瞬间,吴景略便已经倒在了地上,而如同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女子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人,微微疑惑地问道:“来找你的?” “咳,没见过,不认识啊。”男子打着伞,细看了几眼,终于肯定地说道,“估计是有病吧。” 女子点了点头,也认可了这个说法,随后两人继续向前而去,远来是客,他们远道而来自然得去找那位接待客人的人。 在经历过灼热之后,吴景略的身体又遭受了暴雨的洗刷,在一开始,疼痛是有的,但是到了后来,他身上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他不喜欢这样,因为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怎么可能?他可是九品偃师,他才过而立之年,还有前程似锦在等着他,这次离开对他而言只是换了一个地方而已,自己怎么可能就躺在这了? 他不知道,也不理解,而到了这种时候,他突然想起了那位老头,老头临死都不肯将那个魂技传给自己,那就别怪他心狠了,吴景略心中这般想到,本来他就没做错,又有什么好后悔的。 “对了,吴老交给你的‘丝方尽’不是让你替他保管嘛?你怎么当时就拿给晏无心了。”走在雨中,那两人或许是感到有些无聊,想到什么便聊起什么来。 “哦,当时我遇到吴老的时候他都已经快不行了,看在我照顾他一段时间的份上,他将自己那卷魂技交给了我。”咳了一声,男子继续解释道:“首先,他是让我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将魂技交给那谁……吴什么来着,记不得了,如果找不到的话就让我代为处理,所以我把它交给晏无心也没错啊。” “狡辩,你根本就没找,好吧?!”女子一眼便看出了他的谎言,毫不留情面地戳破。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没找,但是那种人在吴老临死的时候离开,连心都没有的人,找着干嘛?我只是替吴老有些不值,所以替他找了一个更好的传人。”男子摊了摊手,颇为有理地说道。 “那如果有一天找到了呢?”见到男子这般模样,她也有些无奈,只能如此问了一句。 “那我还是遵循吴老的意愿,将魂技给那个人。”男子想了片刻后出声说道。 “真话?” “假话。” 走得远了,两人的脚步声也有些听不清,至于两人的话语,躺在地上的吴景略也只能模模糊糊地听到这么一两句,或者说在听了一两句后他脑海中便一片空白。 生命的最后时分他不禁笑了出来,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什么。 然后他便再也没有醒过来。 “那人在笑什么?” “果然有病吧!” …………………………………………………………………………………… 来到临安,晏几道感到有些意外。 看着眼前那与他相对的少年,晏几道一眼便认出了晏无心,和他的父亲有些像,脸上的那股平淡劲不管什么时候看都让人感到不爽。 至于躺在地上的那人,应该是陆残雨……已经死了。 是他干的?不可能,晏几道下意识地这般想到,可就在下一刻,他感受到了对方身上太微境的气息。 气息有些微弱,看来确实是先前有过一番争斗,那么果然是你了?晏几道心中惊讶万分,而后抬头向晏无心看去,“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不过现在动手也不晚。” 话音落下,晏几道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他已经来到晏无心身前,身上气势直接压得晏无心有些喘不过气。 冲灵天,洞玄境。 第二百三十四章 洞玄之上 在雨停了之后,府道之上再次恢复了平静,如果不是路上那几颗显眼的碎石还在暗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的话,看上去,道路就如平常那般。先前的暴雨淋得落叶有些缤纷,路的两侧已经堆满了绿叶,甚至于在青砖石路上,绿叶为其铺出了一条路。 雨过之后,眼前的绿意更加盎然,林中也隐约传来的鸟鸣之声。看着眼前那翻在路前的辇车,陆乞儿走了上去,借助傀儡将马车翻起,不愧是陆家的辇车,即便在雨中淋了那么久,车内依旧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依旧可以坐人,于是陆乞儿让泥牛兄弟将陆幸生带了过来。 “你们先回翡翠阁,我去看看无心那里,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陆乞儿对着两兄弟吩咐了一句,而后看了陆幸生一眼,或许是已经想通了也或许是已经认命,此刻的陆幸生则乖了许多,自觉地上到辇车,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 到了现在,城外的局势基本上已定,或许有几位趁乱离开的陆家子弟,但是那都已经翻不起什么波澜,对全局造不成什么太大的影响。如果说真要有什么影响的话,唯一可能的就是陆家内部会由于这个消息而失去信心,毕竟来到这里的两人可是相当于陆家一半的战力,可本想瓮中捉鳖的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成为鱼肉。 而在另一旁的陆老,此刻正坐在路旁的一块石头之上,青石之上是老人看上去已到暮年的背影,就这样坐着,老人心中不知在想什么,有着陆乞儿的寒霜之力,陆老想用运转行力依旧困难,所以在这个时候他就真的只是位老者而已。 “你们先回去。”收回目光,陆乞儿泥巴兄弟如此说道,而后便一个人往林中走去。 身后的一切都只在身后。 雨后的树林比先前要清爽许多,林间也没有了那般温热,到了这一步,陆家基本上也就这样了,如果他愿意,或许以后就再也没有陆家了,但最终陆乞儿并没有做出这个决定。可能也是由于自己在那长大的缘故,陆家始终是自己回忆的起点,即便回忆都是冰冷的,但那里始终也是母亲的归宿,这般说来,若让自己选择的话,他终究也会归于此。 落叶飘零,始终要归根。 想来如果母亲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如此成器,想必她应该会高兴的,可惜一切都只能想想而已。今天过后,他心中所背负的重担终于可以放下,扶着身旁的树,他背靠着慢慢坐了下来。 十载不眠夜,不负苦心人。 闭上眼,这些年的一幕幕场景在脑海中闪过,伴着这些流逝的画面,他体内的行力再次运转。而在他所坐之处,地上瞬间结成白霜,白霜成冰,没过多久,陆乞儿身后的那棵树上已经挂满了冰丝。 “咦,寒冰之心。”一声清呼之声在树上响起,声音之中满是惊叹之意,“才入洞玄,就能转行力为玄力,想不到我倒霉了大半辈子,这番竟能让我走运一次。” 听着那就在身旁响起的声音,陆乞儿心中微惊,以他的神识完全感受不到这附近有人,来人实力一定非同小可。睁开眼,陆乞儿连忙坐了起来,向四周望去,但便在此刻,一只有些枯黄的手掌来到了他的肩上。 “小子,这等顿悟可不常有,我劝你还是不要分心。”转过身,站在陆乞儿身前的是一位头发枯黄的缺牙老头,见此,陆乞儿下意识地想要出手,可是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紧箍住了一般,动弹不得,而他体内的行力也不由地继续流转起来。 心中大骇,而那老头张开嘴,露出那为数不多的几颗牙齿,笑了出来:“小子,老头子我难得见到像你那么好的资质,这样,我破例一次,收你当我徒弟了。” …………………………………………………………………………………… 其实,晏几道的出手并不算快,但是他身前傀儡所散发出的威势让晏无心动弹不得。他知道,晏几道的傀儡名为【寸断】,而傀儡身上的威势正是那洞玄之势,太微与洞玄有天差地别,因此洞玄境自然可以以势压人。 傀儡还未至身前,仅是抬手,地上的青砖就已经微微碎裂开来,不要说是此刻晏无心已受重伤,哪怕是他全力相迎,恐怕也不是晏几道的一合之敌。于是,傀儡所带起的风势吹得晏无心向后退了几步,而傀儡出拳之时,他甚至感觉到了从天而降的压力。 看着晏无心哪怕半跪在地仍旧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晏几道心中就感到有些厌烦,从小到大,他最讨厌看到的就是这种眼神,而眼前这人和他爹一样讨厌,所以,这次出手晏几道不再有丝毫的留手。 风吹而过,但一丝炙热却从晏无心身后破风而来。 这是火。 心中一惊,晏几道双眼微缩,如果他继续向前,他自然能够斩草除根,可是再往前一步,他同时也会被这火给包围,况且火借风势,他可不想在这里丢了性命,当机立断,晏几道的身形在空中一顿,顺势带着【寸断】向后连退几步。 晏无心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明白那已至身前的晏几道为何会退,但就在顷刻之后,他就感到了一丝炙热,炙热变为炎热,炎热成火将他笼罩在内。 “怎么样?无心,我们来得及时?”晏无心心中的惊讶更甚,而便在此时,伴着咳嗽,一道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不错,我就觉得阿离的离火用来烘衣服正好,可以省下许多功夫。”来人伸出手,摸了摸晏无心身上已经干了的外衫,出声如此说道。 有些意外,但总归还是欣喜,没想到他能在这里见到陈十七。 “怎么?我不是说过,等阿离醒过来我会带她去感谢你的,你看现在她醒了,我们不就来到这了。不过你这个主人真不负责,我们来到你的地盘上还得亲自来找你,路上还遇到了一个疯子……算了,不说那人,总之你这个地主之谊没到位。”难得说那么多话没咳嗽,陈十七有些抱怨地说道。 如果可以,晏无心自然愿意和他唠叨一番,不过在他们身前的晏几道可不会答应,没想到来了一位话唠,见得两人絮絮叨叨了片刻,晏几道出声说道:“阁下是谁?这是我晏家私事,我劝阁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晏家私事?”每次听到这些词,陈十七都会感到头疼,这些话的背后肯定又是一大段故事,想想都烦,不过晏无心也确实姓晏,于是陈十七转身问道:“你的长辈?” “那就是仇人。”见到晏无心摇了摇头,陈十七便得出了这个结论,既然是仇人那就没必要客气了,“阿离。” 他的话音才落,女子的身影便已经先前而去。 感觉着阿离姑娘身上那股不弱于晏几道的气势,晏无心有些惊讶,这是……洞玄境? “没想到?”看着晏无心目瞪口呆的表情,陈十七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实话,他才得知这事的时候也挺惊讶的,至少惊讶的合不拢嘴,“不过还是托你的福。” “归元丹?”说来说去,自己能和此时扯上关系的也只有这颗丹药了。 点了点头,陈十七承认了此事,原以为只是疗伤上品丹药,没想到阿离在醒来之后竟能借此破境,说起来,他们这次可是承了晏无心很大的情,“放心,阿离的命可是你救的,既然是你的仇人,她肯定不会留手的。” ;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太微之后 与上次所见相比,此刻的【寸断】无疑显得更加厚重,尤其是其脖间绕着的铁链,在每次移动之时,都发出沉闷的声音,并将身上的水珠震得四散开去。 此时,暴雨已经停歇,六月的雨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雨过之后,临安城确实凉爽了许多,至少吹来的风不再如先前那般炎热,或许这也是暴雨所来的润泽吧。 但对晏几道而言,这场雨来得正好,晏家与陆家一样,也是主水象,但不同之处则是陆家重寒,而晏家则更注重于活水,为有源头活水来之‘水’。身处断桥旁,身后是流水向城外而去,身边则是雨过之后的水气,由天而降之水自然称得上是活水,奔流不息之水自然也是活水,于是,晏几道不退反进,【寸断】双手并拢,粗壮的手臂之上宛如水波翻腾。 水浪时隐时现,片刻之后便大浪起,指尖浪花汹涌,而后【寸断】手掌向前打出,大浪如淘沙般向前袭来。 “这便是洞玄境,与虚玄天不同,这冲灵天可不仅仅是借魂阵来发天地之声,而更像是用魂阵来发天地之声,这一借一用,有如间接与直接的关系,威力自然不可相提并论。”对陈十七来说,他自然还未到洞玄境,但是这并不能妨碍他对洞玄境有充分了解,只要他想,以他所能找到的信息也可以将这一境界给了解得七七八八,于是他接着说道:“毕竟破镜洞玄之后,体内流转的可是玄力,这玄力可谓是由内而外引得这天地灵气的共鸣,其中威势便如眼前这般。”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身旁的水气就不复先前那般浓郁,而前方那一人多高的巨浪也向他们扑来,与之相比,太微境的那些雨势或水珠,的确称得上是小打小闹。水浪近了,在此刻,晏无心甚至可以听到惊涛拍岸的声音,这等水浪自然不想是惊涛,但从威势而言,已然可以拍岸。 ‘哗’的声音四起,水浪奔腾而来。 突然,一切都寂静下来,犹如凝绝不通声暂歇,在水浪之前是阿离的【离火】,傀儡伸出右手,右手的手指之上亮起了一丝火光,在如此水浪之前,这火光甚至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但这是离火,这是她的离火。 当年在空积城,城主江一鸣便曾经说过,离火之形,阿离姑娘可得十之八九,火象五形,并非五形皆通才能破境,与其相反,能知其一便足够破境洞玄。阿离能知其一的十之八九,破境几乎只是时间问题,而这次的昏迷便是她的契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晏无心手中的归元丹便是她的福,所以她便借机破境洞玄。 来到洞玄之境,她的离火几乎已经大成,比起晏无心那连半罐水都不如的阴火,她的离火更是不知强了多少倍,不得不说,初入洞玄便象形大成,这等天赋实乃罕见,也难怪当初江一鸣会有此赞叹。 所以,这一出手,大浪所遇便是阿离的离火枯荣。 都说离离原上火,一岁一枯荣,面对这四岁枯荣,大浪顷刻之间便消失于无形。虽然知道对方也是洞玄,但晏几道却没有想过自己的这波攻势竟然会以此种方式消亡,严格说来,对方并没有出手,先前那道仅是火势而已。 “竟然是离火。”晏几道心中有些微惊,虽然他不擅火象,但是对于火象五形还是有所了解,这等能化寒冰的离火都能让他遇上,只能说这小子实在命太好。晏几道的手指微动,彷佛在半空之中轻敲,而就在这轻点之下,周围的水气变得有些抑郁,就如同大雨来临之前的阴沉,在这份积郁已久的压抑之后,【寸断】终于出手,伴随着脖颈之上响起的铁链之声,水气化为水珠。 方才的雨已过,但在【寸断】出手之后,晏几道身前彷佛又下了雨,水滴之浓密,比之先前则更甚,一丝水气化水无数,所以这并不是雨,这是水,这是他的癸水。 十大天干之中,以壬癸为水,散于四方,润之万物,而癸水便是活水,溯其源便能知活,知活便能晓癸水。而傀儡这次出手,挥着长鞭向前,宛若巨蟒张口,水蟒从地上游过,先前本就坑洼青砖被抹出一道痕迹,彷佛蛇腹留痕。 离火烧而不灭,癸水生而不息。 一水一火便如此对峙。 见此,晏几道再次挥手,带着【寸断】挥鞭,拍浪之声响起,水鞭聚势而来。水象有五形,第三为癸水,而火象亦有五形,第三为离火,阿离同样吃惊于对方竟以水来克火,以癸水来抵御她的这四岁枯荣。 阿离体内玄力运转,破境洞玄,借着玄力的缘故,她已经能初窥天地之威,火象之形她比之前掌握得更加精深。指尖的魂丝飞舞,她身前的【离火】身上瞬间被火焰覆盖,火有荣枯成式,而带着她的枯荣式,傀儡向前擒蛇。 初窥天地之威而成式,晏几道没想到对方在出手之后竟然以式相拼。要知道,是否成式便是区分洞玄高低的基本,而若以式相拼就无异于以命相搏,对晏几道而言,他倒是没什么好怕的,最多只是有些惊讶于对方如此年轻便能成式,这天赋确实是不错的,也罢,那就陪你玩玩。 同样,【寸断】身上瞬间布满水珠,水珠汇聚为水流,徜徉在傀儡身侧。【离火】以手擒蛇,想打散傀儡手中的水鞭,但在【寸断】手中,鞭子却极其灵活地缠绕于【离火】身侧,大有以水相缚之意。 离火枯荣,但癸水也生生不息,一尺一分渐渐向前,水鞭如同蛇一般将【离火】紧紧缠绕。 火光再次亮起,傀儡身上火焰升腾,眨眼之间,【离火】身旁火鸟密布,‘呲呲’之声响起,宛若鸟鸣。火鸟环绕,随后向前飞去,飞鸟扑水。 下一刻,水火交错而过,哪怕这水鞭在灵活,也难以躲过这数十只火鸟的相扑,水鞭断去,在空中消散。 此刻,两具傀儡相对,水火相隔,泾渭分明。 而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晏无心心中略有所动。未至洞玄,他不懂其中玄奥,两人出手只在瞬间,可是瞬间之内从玄力再到象式,只是交手片刻,已有变化万千, 但这些对晏无心而言都太过深奥,他都看不懂,他唯一看懂的只有水和火。 水为阴,火为烈,所以他知水之阴,他懂火之烈,体内近乎竭尽的行力再次运转起来,纳水之阴,容火之烈,淡蓝色的行力在体内运转,润窍穴而流至全身,这一刻,晏无心由太微一重境踏入二重。 对在场几人而言,晏无心身上气势的变化自然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晏几道有些惊讶地看了晏无心一眼,不过惊讶之余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都说虎父无犬子,可是即便你能到太微极境那又如何?一切都是无用功,晏几道如此想到,既然陆残雨已死,他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没想到身为陆家家主,竟然落到这种下场,不过早死也好,省得麻烦。转过头,晏几道看了晏无心一眼,你能躲得了一时还能躲得了一世不成? 【寸断】双拳捶地,水珠震起,而后挥掌将水珠打出,【离火】只能相挡,借此空隙,晏几道带着傀儡向后退去,一眨眼的功夫,晏几道的身影便消失在几人的视野之中。 没想到阿离姑娘竟然能将晏几道打跑,这等实力……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晏无心却见到了身前两人脸上有些凝重的神色,他心中有些疑惑,出声问道:“怎么了?” 陈十七听到他的声音,略微沉默了片刻,随即缓缓出声说道:“无心,其实阿离的实力比先前那人应该还是要差些。” 晏无心眼中更加疑惑,那晏几道为何要逃走?他将目光转向阿离,面对此语,阿离也没有开口否认,“确实,虽有归元丹的帮助让我破境,可是我破境时日尚短,对玄力的运用上比起那人还有很大的差距。” 既是如此,那晏几道更不应该走啊,晏无心有些不解,而陈十七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别想了,他之所以离开,不是因为阿离,是因为你。” “我?”这话显得很没道理,晏无心更加不能理解。 “嗯,你先前不是踏入了太微二重境吗?”陈十七也有些头疼,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在犹豫片刻之后他终于出声说道:“无心,三魂七窍乃魂师之根本, 一窍为不通,两窍若愚,三窍通明,四窍入微,五窍璇玑,六窍万象,七窍玲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开窍不会超过四窍吧?” 三魂七窍为之根本,也是魂师天赋。 “嗯。”这一点也不算什么秘密,晏无心自然用不着隐瞒。 “哎,果然如此。”陈十七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复杂,但更多的却是叹息道:“四窍之下,魂师与洞玄无缘。” ; 第二百三十六章 破局之人 先前那一刻由太微一重转二重,晏无心身上的气势自然发生了明显的改变,而这种转变自然瞒不过陈十七,也因此陈十七才会有此刻的犹豫和惊讶,惊讶只是惊讶于弱,没错,晏无心身上所变化的气势太弱,即便只提升了一重境,但这等波动还是弱得让人有些吃惊。 究其原因,想想也就知道,很大程度上可能与七窍有关。七窍乃魂师之天赋,何谓天赋,就是上天所赋予的财富,若只开一窍,魂师甚至与之无缘,单从这一点便能见微知著,晓七窍之重要。 当然,所谓的重要并不仅仅是通其魂师之路,更大意义是则是决定魂师能在路上走多远,就如陈十七所说。 “四窍之下,魂师与洞玄无缘。” 而这也是陈十七所担心的地方,和他所说的一样,晏几道之所以离开并不是因为阿离,只是因为他,因为他在那个时候踏入二重境,因为他在踏入二重境是所流露出的波动,弱,实在太弱。所以,晏几道才会放心离开,谁也不会放任一个前途无量的仇敌,但谁也不会在意一只毫无威胁的蝼蚁。 见到晏无心大感疑惑的目光,陈十七叹了口气。对于大多数魂师而言,此生能到太微境已经是极大的满足,谁还会考虑虚玄天之后还会有什么,所以洞玄境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说是浮萍也不为过。但晏无心则不同,能以如此年纪达到太微二重境,前途可谓无量,任谁都觉得他肯定有越极而至冲灵天的希望。 “太微极境便是虚玄天的极限,比起洞玄境的洞察玄奥,这虚玄三境对玄奥的理解都是模糊的,通俗地讲,就是对天地的感知不够。”长居空积城,并且身为银月赌坊坊主的他对修行的了解比一般魂师要渊博许多,况且他身边的阿离已至洞玄,因此他自然很懂这些,“因此这极境便像是一层膜,它将你与天地之间的玄奥相隔,虚玄三境为的就是能够发现那层膜的存在,而到了极境以后你就有机会去戳开这层隔膜,也就是所谓的感知。” 站在断桥边,陈十七将手中的伞给合上,看了一眼阿离之后继续说道:“七窍之所以能够影响魂师的修行,也正是因为它影响着魂师对天地的感知,天赋越好,对天地灵力感知越多,修行自然也就越快。而四窍之下受天赋限制,在太微极境的时候就不能感知到那层膜的存在,也就是说魂师在那个时候根本没有机会越之极。” 连隔膜都找不到如何去戳破,既然无法戳破自然不能真正的洞察玄奥,也就无法踏入冲灵天,这洞玄自然也与之无缘。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就是你还未与之相遇,便已与之无缘,希望、失望莫过于此。 “原来是这样。”沉默了片刻,晏无心深呼了一口气,出声说道:“难怪晏几道会选择离开,如果我是他说不定也会这样做,毕竟已破境洞玄的他肯定不用再担心我这个后患。” “无心,你和那人……”陈十七也有些无奈,先前那人对晏无心而言无异于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晏无心能够绕山而行,否则被这样的人给惦记着,恐怕得有性命之危啊。 “陈坊主,这次幸好你们及时赶到,无心再次谢过了,感谢阿离姑娘出手相助。”陈十七的话中之意他也了解,不过这等仇怨岂是说了就了的,但事情竟是如此残酷,面对那个等同于自己的杀父仇人,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或者说他做什么都已经没用。一时间他也没有再说这件事,反而出声感谢了陈十七一番。 “这倒没什么,毕竟你也是我银月赌坊的坊主。”陈十七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在意这事,至于银月赌坊的约定,看来陈十七还真将其送给晏无心了。至于他身旁的阿离姑娘,对晏无心的感谢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点了个头,虽然她有离火之形,但是她的性格依旧有些冷,能够有所回应已经是一种认可了,“阿离她就是这样,你不要在意。” 不过话又说回来,陈十七倒是没想到晏无心能够那么快便接受这件事,毕竟那么年轻就已破境太微,现在突然被告知此生与洞玄无缘,对谁来说恐怕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其实,陈十七有些高估晏无心了,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在事情告一段落后,他也不用继续强撑下去,所以此时身上传来的疼痛和疲惫感分散了他不少的注意力,这才让其没有将心底的彻底悲观表现出来。 “对了,无心,你接下来……”雨已经停了,流水声依旧,见到断桥旁躺在哪里的人,陈十七知道这段时间里临安城内肯定发生了一些大事,所以向询问一番他有什么打算,或者问一下需不需要帮忙什么的。 可是话才说到一半,就看到晏无心有些摇晃的身体,有人偷袭?心中有些警觉,陈十七的神识扫过周围,没什么不对啊,这是……还没等他细想,只见晏无心已经向他倒来。 有些措手不及地将其扶住,陈十七探了一下晏无心的鼻息,气息虽然微弱但还算正常,而在注意到他衣服上零零星星的血迹之后他也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晏无心应该是晕过去了,这叫什么事嘛,难道是先前的消息对他的打击太大? 更无奈的在后面,问题是他身体也不好啊,咳嗽了几声以后,陈十七将目光看向了身旁的阿离,洞玄境强者矣,况且这还是你的救命恩人,这种时候不正是报恩的好机会?但阿离姑娘看了他一眼,嘴角隐约浮起一丝笑容,而后说了两字‘你背’便头也不回地直接转身离开。 “我背?”扶起晏无心,看着那道身影,陈十七出声说道:“让我背是几个意思?我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咳咳,讲讲理啊,这个时候你倒是谦让起来了。” …………………………………………………………………………………… 叶府之中,陆青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没想到问题竟然出在了这。 他带人来突袭叶家,求的便是一个‘快’字,但此刻连雨都已经停了,这应该不算‘快’了吧,本来想釜底抽薪可谁知道来了个羊入虎口,可笑啊,可笑。 “青云,我求求你了,就这样停手,好嘛?”看着他,叶霜林的双眸以有泪光闪烁,“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真忍心让小云继续这样生活下去?” “这么多年?”陆青云念道,“我说过,只有叶家没了,我自然会将你们接到陆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没想到竟然是你,竟然会是你,你记住,如果以后小云没有父亲,那也是拜你所赐。” “够了!”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放眼看去,从道上走来的正是叶知秋,“青云,陆家已在我叶家掌控之中,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为在座所有人的亲人想一想,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陆家所谋划的便是引蛇出洞而后釜底抽薪,可没想到,叶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将了他们一手,如果真是如此,看来还真的大局已定。 “陆家……原来你竟然留了这么一手。那城外呢,城外你们不可能没有安排,你不在那,谁能够牵制住陆老和幸生?”听闻此言,陆青云对整个局势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但唯一不解的就是城外那一步棋,如果叶知秋不在那,又有谁能够同时面对那两人,这究竟被谁给破了局。所有可能都在脑海中闪过,随后一位少年的身影出现陆青云眼前,“是你?” 见到那几乎是悄无声息出现的陆乞儿,陆青云心中微跳,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震惊,“洞玄境”,话语之中已经有着深深的无力感,“原来所有人都算漏了你。” “棋局之大,要么入局翻云,要么出局覆雨,三叔,这可是你说的。”注视着眼前那几乎算无遗策的陆青云,轻笑了一声,陆乞儿这般说道。 “好,好。”连道两个好字,看着周围已毫无战意的陆家子弟,陆青云指尖的魂丝再次动了起来,他只是输了一次而已,陆家不会倒下,而他也不会这样求饶,他是陆青云,陆家的陆青云,欲上青云的陆青云。 傀儡抬手,陆青云脚下的水滴慢慢浮起,嘴角依然是那抹不变的淡然。 “父亲,父亲,抱抱……”便在这时,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响在众人耳旁,也响在陆青云心上。 “坏人,不准你们欺负我父亲。”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偷偷跑了出来,叶霜林尽力也没拉住自己的女儿,小丫头跑上前去拉住了陆青云的外衫,坚定地说道。 水滴落下,陆青云慢慢闭上了眼睛,指尖的魂丝消失,他的手渐渐放下。 “就这样吧。” ; 第二百三十七章 论二三事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晴了,雨后的天空一般会比以往明媚许多,可是这份明媚晏无心却没机会见识到,因为他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三天。 或许是由于太累的缘故,也或许是由于阴火的关系,晏无心在倒下以后整整昏迷了三天,其间陆乞儿来了一次,用体内的玄力帮其温养了一番身体,而在他说了‘没事’之后,众人才放心下来。 其实在那天发生了许多事情,比如说阿木与陆成的师兄袁焕又打成了平手,到最后谁也奈何不了谁,而看着陆残雨已身死,袁焕最终只能带着陆成离开,至于他这次的师命,应该算失败了吧。对于阿木,也就是易风,当他再次回到翡翠阁的时候,他彷佛又变成了那个大家认识的阿木,再次沉默寡言起来,至于‘易风’这个名字,也没有人再提起过。 那日以后,陆乞儿重新回到了陆家,与他一同而去的还有原本就是陆家之人的泥牛两兄弟,这次归去,没了陆青云,死了陆残雨,伤了陆幸生,朽迈了陆老,剩下那几位长老也只能动动嘴皮子而已,这些人在陆乞儿流露出洞玄境气势以后也都变乖起来,于是顺理成章的,陆乞儿就这般接管了陆家。而在接管陆家之后,陆乞儿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取消了死士的训练,究其原因,比较靠谱的一种说法则是陆乞儿为了纪念一个人,那人名叫冷,至于那究竟是谁,哪怕是陆家之人也很少有人知道,但这并不妨碍那些活下来的死士对此人的感谢,在他们所用的傀儡改了一个名,加了一字‘念’,唤作【念冷】。 在之后,陆乞儿专门建了一间祠堂,建之前那些陆家长老反对之言甚是激烈,可是当他们见到所建祠堂位置与祖祠八竿子打不到一处时,这等反对之声也就平息,有传闻说,从那天起便消失已久的陆幸生似乎就在那间祠堂之内,每日上香,终日打扫灰尘。这等传闻从何而来?据说是这间祠堂在建起之后曾经被火烧过几次,但每次被烧毁以后又建了一间,而就在其间,有人便见到过祠堂之内的陆幸生,当然这都是后话了,而晏无心也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的此事。 就眼前而言,陆家和叶家似乎又走到了一起,但说是两方还不准确,毕竟其中还有翡翠阁的参与,难以想象,以酒馆发家的翡翠阁竟然能够走到和两大世家携手的地步,从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这都被传为美谈。黄掌柜慧眼识金的美名更是这样在临安城内流传开来,说起来有意思,据说从那天以后,黄掌柜有再次找回了他的胃口,一日五餐不在话下,一餐十个菜算是开胃,他再也不用担心会将自己的翡翠阁给吃垮了。 靠在床榻之上,晏无心静静地听着木子姑娘讲述这些事情,此刻正是上午,日光温和,这等温声细语如流水一般平和这晏无心的心境,在醒来不久之后,喝了些木子姑娘为他准备的淡粥,他又睡了过去。 这次他是真正的睡着了,而这次他是真的能睡到好觉了。 睡梦里,晏无心又梦到了那个喜欢叫自己‘疯哥哥’的小丫头,说起小丫头,那可真是了不得。那天陆青云带人奇袭叶家,可谁知中了叶家埋伏,知道自己难以脱身之后陆青云甚至心生两败俱伤之念,可便在这时,小丫头的出现让剑拔弩张的局面给缓和下来,陆青云停手作罢。 同样的,由于小丫头的关系,叶家也并未为难陆青云,在他作罢以后,叶家和陆乞儿都任由他离开,离开叶家,陆青云据说又再次回到了一品居,只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回到一品居以后,陆青云就摘下了楼外所挂的对联,而他再也没有走出一品居。不过,孤单倒是不至于,与他同去的自然还有小丫头叶云,几日过后,另外一位女子也从叶家搬到了一品居,认识她的人不多,但认识的都知道,那应该就是叶霜林。 不过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是,在离开临安城前,陆成似乎又去了一品居一趟,去那里自然是为了找陆青云,但去了仅有半个时辰,之后陆成就离开临安返回师门。聊些什么,大概仅有两人才知晓,至于他离开以后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大概只有天知道了,对陆成而言,只要陆乞儿在陆家一日,那么他便不可能在回去,即便那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相信,总有一****会再回到临安,到那个时候,陆家还是他的陆家,临安依旧是他的临安,他叫陆成,陆家有成的陆成。 ……………………………… 那日以后,临安城再也没有下雨,而躺在屋内的晏无心终于也能透过窗户欣赏一下这难得的明媚。在他醒过来以后,陈十七也来了几次,不过来的时候有些不怀好意,或许是有些意外在这里见到木家的三小姐,陈十七便发挥了他的话唠本色,来晏无心屋内追究起来。 在认识了陈十七以后,晏无心才发现,这位在空积城鼎鼎有名的陈坊主要比想象中的没气势许多,比如他在阿离姑娘面前总是被忽略的那个,比如在其关心起这件事以后,他的话就没有停下来过。 “你跟木子姑娘是不是私定终生了?” “你们认识的时候是情深深雨蒙蒙还是风花雪月下诉衷肠?” “你看看人家一个姑娘家每天在你屋内来回几次,你就不想说点什么?至少得感谢一下吧,如果是我就以身相许了。” 喝着粥,晏无心有些无语,感谢的话他自然说过,但她却不听,对于这一点,他也有些烦恼,不过更烦的则是耳边这位唠唠叨叨的人。有时候,晏无心甚至在想,这位陈坊主和传闻中的那位是不是同一个人?而阿离姑娘听到那声‘以身相许’之后,就伸手将陈十七提了出去,看到这一幕,晏无心的嘴角有些抽搐,不过可以确认一点,这就是一个人,不会错的。 当然,陈十七来此以后,他也以银月赌坊的名头与陆叶两家搭上了关系,用他的话来说,早就想做一下傀儡生意,但一直没机会,看来这次的事情确实给了他这个机会。不过,让其下定决定的并不仅仅是陆叶两家的实力,更重要的是木子姑娘也替木家做了主,掺和进来。如此一来,此事过后本应大损的陆叶两家不仅消除了隔阂,而且还与空积城内的银月赌坊和木家搭上线,没有人会怀疑,只要给他们一定的时间,陆叶两家说不定会再创空前繁荣。 有了愿景,而这些都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对晏无心来说,他有的是时间,只是没了希望而已。 感受着体内不断流转的行力,晏无心也没了什么胃口,将还剩半碗的清粥摆放在了一边,他慢慢地靠在的床榻之上。从小到大,父亲的死一直是他心中的一个梗,因为他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就突然离他而去,关于这件事,他母亲也没和他说过,唯一告诉他的只是让他不要想太多。 所以,到最后,他对此事还是一无所知。但他知道,身为晏家家主的晏几道一定知道这件事,甚至和这件事有关,所以他必须去找其问个清楚,这便是他心中的梗,而现在已然成为化不开的结。 四窍之下,魂师与洞玄无缘。 粥已经凉了,而门便是这个时候被推开。听脚步声,晏无心就知道来人是谁了?陈十七的脚步匆匆,和他话唠的性格一样,走得很快,而木子姑娘,每次来的时候都怕打扰到他,所以脚步轻盈,尽量不发出声响。这般明目张胆的脚步声也只有一人好意思了……陆乞儿。 “怎么,失望了?见到是我而不是木子姑娘。”注意到晏无心闭目躺在床榻之上,陆乞儿直接出声说道,丝毫不担心会吵到别人。 睁开眼,晏无心有些无奈地看了陆乞儿一眼。说实话,在听木子姑娘提起这事的时候,晏无心心中的惊讶可不小,他没想到陆乞儿竟然已经破境洞玄,什么叫天赋?天赋就是一比就能气死人的东西,而这就是了。他被告知与洞玄无缘,而陆乞儿已然洞玄,差距啊。 不过哪怕是到了洞玄境,陆乞儿依旧是那个陆乞儿,每次都大摇大摆地走进他的房间,然后极其有理地坐下,毫不客气地出声打扰:“还在装死呢?赶紧起来,和你说正事呢。” 晏无心坐起来了一些,他倒是不相信陆乞儿会和他说什么正事,他现在的伤势还未痊愈,得离这个家伙远一些,否则怎么被气死的都不知道。一时间,他也没出声,只是看了陆乞儿一眼,眼里彷佛在说‘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 而陆乞儿也没让晏无心失望,“故事要从这里说起,想当日,我一步踏入洞玄,破境之后……” “哈”,晏无心打了个哈欠,容他缓一缓,讲了半天,陆乞儿终于讲到了一些让晏无心感兴趣的事情,“便在这时,林中传来了一道声音,然后一位缺牙老人站在我身前,问我愿不愿成为他的徒弟。” “那你怎么说的?”晏无心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当然是拒绝了,原谅我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我怎么可能拜别人为师。”陆乞儿抬头挺胸地出声说道,对此晏无心也没感到意外,只是接着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没办法,那老头太烦了,而且还厉害,我又打不过他,所以只能拜他为师了。”陆乞儿彷佛泄了气一般,有些低落地回答道。 “啥?”剧情有些转折太快,晏无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那都不重要,在之后,我问了老头子一件事。”挥了挥手,陆乞儿有些神秘地说道:“我问他四窍之下有没有办法破境洞玄?” “他怎么说?”没想到陆乞儿竟然是为了自己,晏无心心里有些感动,但结果已经注定,还能有什么变化不成,但也是别人一番苦心,于是他也就装作很感兴趣地问道:“那你师父怎么说?” “有办法。” ;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天机府 “有办法。” 话音落下,陆乞儿见到的是晏无心有些惊讶和意外的目光,也是,在这几乎已成定理的认知下,任谁听到这种话语都会有此反应。不过神州之大,世事无绝对,总有那么几位活久见的人,而偏偏陆乞儿口中的那位缺牙师傅便是其中之一。 或幸运,或偶然,没有办法的事情便有了办法。 “老头子曾经说过。”顿了片刻之后,陆乞儿接着说道:“他曾经在一本古书上见到过残缺的一页,那页纸上记有一言:天机府苏寒以三窍入洞玄。不过按照他的说法,古书应是他早年无意间所见,因此再具体的内容他也记不起来,而之所以记得这句话主要是因为此言太过匪夷所思,印象比较深刻罢了。” 陆乞儿将床边的碗拿了起来,摆放到了桌上,等晏无心回过神来以后他才继续出声说道:“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那本古书他也不知道到哪去找,尽管老头子的实力虽然不容小觑,但毕竟牙都掉得差不多了,记性可能也不咋地,所以这事到底是真是假已无从得知。不过有一点老头子是可以肯定的,如果真有办法,那办法肯定与天机府有关。” “天机府。”神州大地有东西南北中五州,而除去中州玄天外,四州之上都流传有一言,‘东州听佛声,西州观雪水、北州远流沙、南州寻天机’,所谓天机指的便是天机府,由此可见其在南州声明之盛。不过对晏无心而言,他在意的倒不是这个,他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听到这个地方,过了那么长时间,不知若兮怎么样? 那个整天泪眼汪汪唤着自己‘无心哥哥’的小女孩,那个每次睡觉都会被噩梦吓醒的小女孩,那个喜欢吃鸡腿的小女孩…… 说起来,从小到大,若兮和他从没分开过,而这次分别已经半年有余,他真的有些想她了。 心中有些感慨,不过如果若兮知道自己能去找她,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晏无心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 但要说起感慨,陆乞儿心中可能更甚。看着晏无心那重新扬起的自信,陆乞儿知道眼前这人还是自己当初认识的那人,初见之时,便敢和临安城最为卓绝的陆成比试,再见之时,已经成为八师,他曾说要倾覆陆叶两家,当所有人都将其皆付笑谈的时候,他成功了。 而他也成功了。 此事之后,所有人都觉得陆乞儿才是陆家真正的天才,那位最了不起的人,可是陆乞儿知道,眼前这人才是真正的了不起。 最了不起。 “怎么样,有什么打算?”说了那么多,陆乞儿最后问了一句。 “既然是这样,那我只能去天机府看看了。”本以为身在山前无路,可既然现在有路了,那么即便是悬崖峭壁,爬上去就是了。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喏,这个给你。”陆乞儿坐在那里,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了起身而来的晏无心,出声说道:“当然,以你八师的身份,想要进天机府应该问题不大,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让老头子加了点保证,他说拿着这封信去,天机府一定不会拒绝你。” “那你呢?”收下信,晏无心也没说什么感谢的话语,他们两人之间用不着这样。 笑着给自己倒了杯茶,陆乞儿端起来喝了一口,茶很苦,就像他所过的这十八年,而现在他心事已了,可心中还未有那种苦尽甘来,应该是他还没有放下。 放下,说起来两字,可谈何容易,被困一座城,心在围城,也许他该出去看一下了。 “我想出去走走。”放下茶杯,杯中的茶水依旧满杯,看来陆乞儿仅是轻抿了一口而已。 “决定了?”晏无心也为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后觉得真的好苦,然后他将茶杯也摆在了一旁,出声问道。 “嗯,出门在外,难得有人罩着,既然捡到个便宜师傅,那就趁此机会咯,不快点的话万一他哪天嗝屁了呢?”陆乞儿将心中想法道出,这等大逆不道,若被他那师傅听到,恐怕又少不了吹胡子瞪眼了。 是这个理,或许,也到了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 南州云峦以高山多云而得名,而有一处地方,更是终日飘渺,白云深处现峰峦,那就是天机府天脉山所在。天机之名正是取自如此,云深不知处,踏峰寻天机。 天脉山群峰汇聚,犹如盘龙伏地,比起山脉的其他各处,其主峰更是高耸入云,白云加身。单是远望而去,便能感受得到山峰之上那郁积的灵气,可谓是造化钟神秀。只不过主峰虽好,但并非人人都可登之,天机府传承至今,门下子弟众多,而其中又有内外之分,能上这几座主峰者皆为内门弟子。 主峰高耸,如手指擎天,这便是所谓的‘天机三指’,说起这三指山,其中还有段故事。话说这里原本没有山峰,有的只是这连绵不绝的山脉,可这宛若盘龙的山脉的确也是宝地所在,因此就引来了一只大妖常驻于此,一时间,周围的人叫苦不迭,纷纷向上天祈求帮他们收妖。 上天感众念,因此出手,与大妖战了三天三夜,最终上天化掌而出,想以五指来镇压此妖,可便在最后时刻,大妖奋起反抗,可邪不胜正,在断其两指之后被压,形成了如今的‘三指山’。 延续千年,这等神话和传说总会伴随留下,但到如今,故事只是故事而已,当不得真,不过因为这个故事,三指山倒是被人给记住。 所谓三指,便是玉清、上清、太清三峰,三峰之中又以太清峰为首,而此时,太清峰的一偏峰之上,有位白衣女子正静静地抱膝而坐,看着山下的暮云遮山。 太清日暮云,向晚尽苍山,景便是这个景,而能在太清峰上观得此景不知是多少山下弟子的心愿,可对眼前的女子而言,她倒更愿意和他们换一换,这样她就能下山了。 算起来,她来这里已经有238天,2856个时辰。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女子站了起来,看着那黄昏的落日,记得,她离开的那天也是这个时辰,所以从那以后,每到这个时辰她都会来这里。 “若兮,你怎么又跑到这了,师傅正在找你呢。”从山间小道上,另一位鹅黄长裳的女子小跑而来,看来很是着急。 “师姐。”转过头,那静如青莲盛开的女子淡淡地应了一声。看着眼前的小师妹,鹅黄衣服的女子有些羡慕,这些日子,她知道她的那位师傅为何找她,就是想将这位小师妹收为亲传弟子而已。比起外门的记名、正式,内门也有亲传、座下之分,要说内门弟子是从外门百里挑一的话,那么座下弟子就是从内门百里挑一,而所谓亲传则更进一步,座下弟子中再百里挑一。 所以,即便天机府那么大,可亲传弟子也不超过十指之数,想到自己这位进门最晚的小师妹快要成为太清峰的亲传弟子,她就不由有些嫉妒,不过嫉妒之后则是深深的无力感,半年时间破境太微极境让她明白什么叫可望不可即。 “师姐,又麻烦你了。”而且小师妹这种淡淡柔柔的气质还让人嫉妒不起来,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人让自己的这位小师妹宁愿违抗师命也要执意下山。 黄昏近落日,又过了一天。 …………………………………………………………………………………… 首先说一下,我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之所以写238,只是因为这章是238章而已,嘻嘻,希望大家原谅我休息了几天。 第二百三十九章 苦心人 上 没想到,陆乞儿在第二天就已经离 与他一直以来不紧不慢的性格相比,这次离开真的是匆忙了许多,也难为了黄掌柜,在听到陆乞儿离开的消息之后,那可真是流了一把鼻涕和眼泪,嚎啕了很长时间:“陆爷啊,你走了我可怎么办?想当年,我经商回到临安城的时候……” 之后便是回忆当年,从救命之恩到如今,一段段往事从黄掌柜口中不断道出,彷佛历历在目。乖乖,平时的那么多饭确实没白撑,除了增加了宽度以外,这不还长了记性,听着黄掌柜那几乎是哭丧的声音,晏无心觉得还好陆乞儿已经走了,否则以黄掌柜这般嚎法,陆乞儿不得把他给剁碎了? 不过对晏无心来说,他也没想到昨天便是离别,至少离别不都得有一个正式的告别不是嘛?看来这的确也是陆乞儿的做法,从来不走寻常路,也不用忍受那些离愁别绪,这下好,人虽然走了,欠他的东西还没还呢。 听着那穿过几层楼的嚎啕声,晏无心也不禁想起了和陆乞儿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也是这样的清晨,他坐在门外,而他打开了门,而两人就是这般相见。 现在想来,他能做到这一些,得亏了在那个时候遇见陆乞儿,在那个时候他递出了自己的馒头,然后认识了他,最不了不起的他。 没想到,自己忽然变得有些感慨起来,果真,看来这陆乞儿的确不是个好东西,走了就走了,还要搅得人不安宁。 只是看着门外正在为自己准备马车的泥牛兄弟,晏无心觉得自己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哎,黯然者。 …………………………………………………………………………………… 离开之前,人总会到处去走走,至少得为自己留点念想不是?而晏无心也不例外,借着这难得的好天气,他再次走出了翡翠阁。 说起来,除了嘉陵之外,自己在临安城待的时间最长,不过自己好像也没去过几个地方,这样对比起来也没什么意义,但临安城始终是临安城,他的记忆终归在这里停留过。 不知不觉,他再次走到了临水阁前,桥已经断了,所以晏无心的脚步也到断桥处停止,想要过去的话往前走一些,绕一段路还是能过去,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人都已经不在了,过去之后又能看见什么呢?看着那又重新归还给叶家的临水阁,片刻之后,他便转身离开,想来用不了多久,这里的桥会再次修好,只不过到了那时,桥的名字会不会还是白玉,那就另说了。 没走多久,前方就有喧闹之声传来,听着声音,便可以想象前方街道的繁华,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街便是北前街,临安城中俗称的丧事一条街。 按理来说,过了清明之后这街应该冷清成为鬼街才对,可是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街道分明要比清明之时还热闹几分。远远望去,晏无心便停下了脚步,人太多了,懒得去挤。 “怎么那么多人?”站在原地,晏无心暗自嘀咕了一句。 嘀咕声不大,可依旧被人给听了去,站在晏无心身旁的一位少年嗤笑出声:“不懂了吧?一看你就不像临安人,应该是才到这里没多久吧?我跟你说,这里原先是丧事一条街,去年的这个时候连鬼影都见不到一个,而今年却几乎已经成为临安城最繁华的街,你知道是什么原吗?” “什么?”看着眼前这跟自己摆谱的少年,晏无心倒是很配合地问了一句。 “切,不知道了吧?这一切的事情都牵扯到临安城内最近的一位风云人物……晏无心。”不得不说,当自己的名字从少年口中极有气势地说出来,他的脸上有些尴尬,但他的内心倒是挺爽的,所以,他也就听着少年将一切的前因后果讲完。 原来,街道依旧繁华,那是多亏了知路坊的缘故,而能有如今的繁华,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在五月初五那天打败了陆成,一朝成名。想想,连陆成都比不上的偃师,他制作的傀儡那该有多好?一时间,知路坊就有了此时这纷至沓来的局面。 看起来确实挺忙的,远处望去,透过人潮依稀可见的是坊内小李子的身影,没错,当黄掌柜从虎牙山回来以后,这小李子就成为了知路坊管事的,而小李子也没让黄掌柜失望,将这知路坊经营得挺好,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翡翠阁恐怕又得做回酒馆生意了。 “哎。”说完这些,那少年轻声叹了口气,“不知什么时候我才能有自己的傀儡?” 毛都没长齐就学会感慨了?看着眼前的小不点,晏无心颇感有趣地笑了笑,出声说道:“这样吧,你帮我把这封信送到知路坊,说不定到时候就能有一具傀儡了?” “切,你骗小孩子呢?”那少年明显不信,不过看着晏无心还在咳嗽,他也将信接过:“算了,看你肯听我讲故事的份上,我林峰就帮你这个忙,省得你挤不进去,信给我。” “嚯,原来你叫林峰。”忍住笑,晏无心将信递了过去,他这次走,也学学陆乞儿,不打扰别人了,留下一封信当作告别就好。 接过信,小林峰顿时便向人潮中杀入,借着其瘦小的身板,几下就去到了知路坊,就凭这一手,晏无心的确得刮目相看,见到远处的小李子已经接过信,晏无心摇了摇头之后也离开了这里。 繁华和喧闹还是不太适合他。 向着僻静的地方走了一久,在转了几个弯之后,晏无心来到一小桥边,小桥下是清清的流水,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又来到了这里。 算了,实话说,留个念想其实是骗人的,他此行的目的其实便是为了来到这里而已,去年的时候,记得他就是在这里落的水,而他也是在这里顺着水流到了城外,过了那么长时间,他终于能再次来到这里。 对着流水,他本想说很多很多的事情,比如说,陆残雨已经死了,他当初说出的事情他也已经做到,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最终沉默。 流水依旧,而他却慢慢地走了神。 “哈哈,我是叶家家主,我才是叶家家主。”突然间,青石河畔有一道声音传来,说话之人披头散发,浑身衣服破烂,如疯子一般,见他过来,来往的几个人都下意识地向一旁走了几步,避之不及。 很明显,这人就是一个疯子。 而走近之后,那人见到晏无心,或许这是他遇见的第一位没有避开自己的人,所以他将脸伸过来,打望一番,看了一眼,没什么好看的,那人又张开嘴,留着口水地嬉笑出声,“你知道吗?我就是叶家家主。” 说完之后,疯子便继续向前走去,没有管已经愣在原地的晏无心。 “没想到吧,阿广竟然变成这样子。”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晏无心抬起头,身前是不知何时来到这里的叶知秋。他口中的阿广自然便是叶广,也就是先前的那名疯子。 “你也来这里走走?”叹了一口气,叶知秋没等晏无心回答便又继续问道。 ‘也’这个字便很能说明问题,看来叶知秋也是特意来此,看来叶知秋也经常来此,至于为什么来这,为什么经常来这,看来跟晏无心的目的差不多。 “要走了吧?”同样地,晏无心还未开口便又听到了叶知秋的询问,说完之后叶知秋便接着说道:“回叶府看看再走吧。” 话音落下,叶知秋看了一眼叶广的身影,然后便往一旁的路走去,路是小路,应该通往叶家,而晏无心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也跟了上去。 …………………………………………………………………………………… 第二百四十章 苦心人 下 &nb比起最初,甚至和之前的一些日子相比,叶家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很多陈旧的房屋都已焕然一新,至于那些特别老旧的,却看不щ..lā也是,人都不在,空留房屋也只能徒增伤感罢了,如此一来,倒不如彻底一些,让其成为回忆。br>&nb于是乎,再次来到叶家,晏无心感受到的是明显的空旷。不过,最大的危难已经过去,以叶家的实力,想必用不了多久又能重现当初的辉煌,或者说更甚之,而这份空旷或许也只是暂时的罢了。 &nb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nb走在路上,晏无心遇到的叶家子弟不少,但即便偶尔见到一两个似曾相识的,也都没能打招呼,他此时在叶家的位置处于一种超然的地位,一般的叶家子弟看见他眼中都包含敬畏,眼前这人当初也曾带他逛过几次叶家,不过到现在也只能点头而过,有些无奈,晏无心扬了扬嘴角,却没能笑出来。 &nb好在祠堂也在不远处,在叶知秋的吩咐下,今日特意布置了一番,比起清明,眼前的祠堂不知隆重的多少,他知道这是为了他,但又何必呢?来到祠堂,晏无心却感到出乎意料的安静,进门一看,祠堂内竟空无一人,而随他而来的叶知秋也站到了门外,轻轻地替他合上了祠堂门。 &nb身上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来到这里以后,他再次感到了疲倦,或许是骄阳太温暖的缘故吧,他来到母亲灵位前,静静地靠在那里。 &nb“娘,你知道吗……” &nb一段故事从晏无心的口中缓缓道出,如今日临安城内的流水,清静而又安谧的流淌,从他离开嘉陵,到之后发生的事情,再到现在,晏无心将这段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nb说着,说着,清风如同细手一般温柔地拂过他的脸颊,就在这暖阳之中,他不自觉地睡了过去。 &nb片刻时间,晏无心便再次醒了过来,短暂的小憩让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忘记了很多事情,或者说这些事情就从来都没发生过一般,他还在那个小木屋,木屋里有母亲的低语声,有父亲开朗的笑声,也有小若兮的哭声,至于他则是那个面对哭闹的妹妹显得手足无措的哥哥。 &nb日子就这样过着,过了很久,很久…… &nb然后他醒了过来,他明白了,那只是个梦,而他永远也回不去了。从新站了起来,晏无心将母亲的灵位擦了擦,偶有的灰尘也被他擦拭了去,“娘,我要走了。” &nb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之后晏无心便走出了叶家祠堂。 &nb离开的路和来时的路不同,从祠堂出来,晏无心选择的是一条比较僻静的小路,一路上倒是没遇到什么人。 &nb“打算什么时候走?”走在一旁的叶知秋出声问道。 &nb“现在吧。”想了片刻,晏无心觉得还是越快越好。 &nb说起来,从嘉陵初见到现在,两人走在一起时说的话都不怎么多,现在也不例外,如此询问一番后,叶知秋也沉默无声。走着,走着,前方一道人影径直向两人走来,似乎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人,来人一愣,手中所拿的纸也散落一地。 &nb“晏……晏……师”有些慌乱,叶小鱼不知该怎么开口。 &nb“小鱼,又去找老古?”倒是叶知秋,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事的他很平静地问了一句。 &nb“啊……是。”挠了挠头,叶小鱼有些尴尬的应道,心中很是责怪自己走路没长眼睛。 &nb对于差点撞到自己这件事,晏无心自然不会在意,看着那散落满地的纸,晏无心却很有兴趣的多看了几眼。魂阵!他一眼便认出了纸上那复杂的线条究竟是什么,不过说是魂阵还太过牵强,因为刻画魂阵的人……实在不怎么样。 &nb应该就是叶小鱼所刻画,这一点倒是不难猜,而拿去找老古,应该也是为了请教一番。他曾听叶叔说过,叶小鱼从小便喜欢魂阵,当年跟在刘庭之身边,除去本来的目的外,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能够学到魂阵,只不过刘庭之并非良师,所以叶小鱼这只笨鱼也没能游起来。 &nb“这是灵剑!?”帮他捡起一些纸,晏无心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之所以不确定,自然不是因为晏无心不识魂阵,实在是因为纸上魂阵太难认识。 &nb有些不好意思,叶小鱼还是在道谢中接过了那厚厚的纸张,“我记性不好,所以一直学不会。” &nb的确,这么多年以来,叶小鱼不知花了多长时间才背下那本小册子,而这么多年只做成那么一件事的叶小鱼确实也不算聪明。但晏无心知道,这次陆家败北,叶小鱼在其中应居首功,这般说来,能够那么多年坚持一件事,这样的人很了不起。 &nb想到这,晏无心从厚厚的纸堆中抽出了一张白纸,魂丝突现,然后开始刻画,“首起为藏……” &nb叶知秋有些惊讶地看着晏无心手上的那张白纸,而叶小鱼的目光早已沉浸在白纸之上那纷繁复杂的线条之上,到现在他还不知道,眼前那到底是什么魂阵,因此,他同样不知道,眼前的魂阵对他到底有什么意义。 &nb当初叶小鱼曾问过刘庭之,有没有办法只学会一个阵就够用?当时问出此话,不是因为他想偷懒,实在因为他太笨,总是学不会,而刘庭之告诉他,痴人说梦,不要妄想。所以,从那以后他便再也没想过这事,而他也知道,以他的天赋,或许这辈子能学会一个魂阵就很不错了。 &nb世事翻覆,如果只能学会一个,那就一个吧。 &nb“记不了那么多魂阵,那就只记一个吧。”将那张刻画好的白纸递了过去,晏无心如此说道。 &nb苦心人,天不负。 &nb…………………………………………………………………………………… &nb与叶家作别,晏无心直接来到了城门之外,在那里,泥牛兄弟已经准备好了辇车,本以为可以出发的他却在辇车之上见到了木子。 &nb“又要走了?”听着这话,晏无心见到的是木子那有些消瘦的脸庞。瞪了泥牛两兄弟一眼,他讪讪地笑了两声,说实话,他之所以悄悄离开,就是怕遇到这些事情,可没想到,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nb离愁乱,别绪苦,相思长,而这三件事却一同向他而来。 &nb“早点走,能够早点到。”不知该说什么,支支吾吾了半天,晏无心终于憋出来这么一句。 &nb静静地看着他,眼中隐有泪光的木子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确实,时间已不算早,再耽误一下,那就要很晚才能到了。 &nb心中这般想着,木子有些明白,晚了便是很晚。抬起手,她细心地为晏无心整理了一下有些乱的外衫,然后出声说道:“那就早点走吧。” &nb说完,她便走向了一旁,不再拦他。 &nb或许这已是离别。 &nb辇车向前而去,木子站在原地,还挂着笑容的脸颊便有泪水留下。这一次,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等在了原地,她真的会等,等在临安城…… &nb而在翡翠阁的某处,得知晏无心已经离去的陈十七立刻开始破口大骂,“这家伙,走了也不来和我说一声,难道我能耽误他很长时间不成?况且,我来临安城是来找他的,没尽地主之谊就算了,至少饭得吃一顿吧……” &nb就这样骂骂咧咧地过了几分钟,一旁的阿离突然觉得晏无心不辞而别真是个英明的决定,不由地打了个哈欠,阿离问了一句:“不是已经有人告诉过你他什么时候离开吗?那你不去等着。” &nb“谁跟你说……”本想逞强几句,但话到嘴边,陈十七也只能坦白:“好吧,我承认,我也不太喜欢告别,这样也好,没有散场的离开,再见也不用算作重聚。” &nb“我看你就是太懒。”不留情面,阿离直接戳穿了他的借口。 &nb“我身体本来就不好,怎么着?”说完,他还假装咳嗽了几声。 &nb翻了个白眼,阿离也懒得跟他废话,想了片刻之后出声问道:“你说他真的能做到吗?” &nb做到什么?自然便是四窍之下入洞玄。 &nb“我不知道。”摇了摇头,陈十七很诚实地说道:“但如果说有谁能做到的话,我觉得应该是他,咳咳。” &nb陈十七再次咳嗽出声,目光也看向了城外,那里群山无数,前途万里。 &nb…………………………………………………………………………………… &nb你们觉得这章是关于叶小鱼的‘苦心人,天不负’,还是关于晏无心的,或者说是木子?怎么样,这样一想,是不是突然觉得这章标题起得不错。好,下一卷天机府正式开始。 < 第二百四十一章 凌云城 都说南州多云多山,因而才得名云峦,可这些日子以来,晏无心却觉得这话只对了一半。一 看书 要·1要kanshu多山倒是没错,从临安城出来,一路上他所翻过的山都不止十指之数了,可数日以来,天上连云都见不到一朵,烈日当空,好不炎热。 辇车虽好,可山路崎岖,况且又翻山无数,即便有晏无心的修修补补,可坚持到昨天,它也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于青岭一带散架。不过还好,到了青岭也就出了清灵郡的范围,算起来,他们也正式进入了凌云城的地盘。 想来应该用不了几天就能抵达南州州府凌云城。 路虽然不远,但仍有一段距离。又翻过了一座山,晏无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中暗骂了几句天上那正灿烂的阳光,简直不给活路啊,看着那前方那仍是山林的路,他觉得几日前阿木所说的‘不远’就是在骗人。 说到这,晏无心转过头,有些羡慕地看着那丝毫没有炎热之感的阿木,说是心静自然凉,可他却觉得这应该是体内行力在作怪,哎哟,早知道这风象行力还有避暑之效,当初说什么他也不悟火象行力。 “阿木,还有多远啊!?”扯下一截树枝,聊胜于无地替自己挡挡烈日,晏无心再次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你刚才已经问过了。”停下脚步,阿木看了晏无心一眼,考虑到他们也已经连续赶了几个时辰的路,所以他也坐了下来,稍微休息片刻,“翻过这座山就是了。” “你几天前就是这么说的。”终于能够歇一口气,晏无心在树下找了一块阴凉之地躺下,享受着这难得的凉爽。 听着晏无心口中颇有些怨念的话语,阿木嘴角微微上扬,一改平日里的面无表情,露出了那难得的轻笑。 壹看书·1kanshu也是,他从几天前就用这句话来催促晏无心,到了今日,这话的效果恐怕要大打折扣,但今天他的确没再瞎说,凌云城就在前方。 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到那了。 多久真的是好久了…… “阿木,你应该对凌云城很熟悉吧?”躺在那里,晏无心把弄着手上的树枝,有些好奇地出声问道。 那日出发,晏无心来到辇车之上才发觉那早已等候多时的阿木,有些奇怪,他没想到阿木竟然也会与自己同行,询问之下,得到阿木的‘怕你找不到路’一语之后,晏无心也没再多问。 路他肯定是找得到的,毕竟那是州府,顺着府道条条大路都通,不过听得阿木所言,他也明白了阿木应该对这凌云城颇为熟悉才对,久居方能熟悉,所以这熟悉也有归家之意。 “是……啊。”说是长吁更像是短叹,阿木如此说了一句,之后便站起身来,“休息得差不多了,继续上路,趁天黑之前进城。” 得,休息得好好的,他非要多嘴问那么一句,现在又得继续上路了。 “阿木,到底还有多远啊!?”嘴上嘀咕着,晏无心很不情愿地坐起身来,出声问道。 “前面就是了。” 说起凌云城,不得不提的便是凌云之名,身在南州云峦,这凌云可并非凌驾云峦之上的意思,凌云所指便是凌云之志。‘心有凌云志,生当灭妖魔’,这便是千年之前在这一带流传最广的一句话,当年此地,魔族强盛,人族式微,占有一城已是最后的希望,而就靠着这座城,多少凌云壮志之人前仆后继,终于在此求得一线希望,为人族继往开未来,之后南州才成为了今日之南州。要看 书 ·1书kanshu 自此过了千年,千年时间,那些身怀凌云志的人大都已经被人给忘记,所幸的是这座城还在,伫立不倒。而为了纪念当年的那些人那些事,这城便得名凌云。 一城在,万骨埋,当念悲哀。 晏无心对这座凌云城虽谈不上了解,但当他此时见到这座城的时候,他心中还是生出了一些悲哀之感,走了那么久的路,被阿木给用‘就在前面’骗了多少次,他容易嘛!?这下子,他终于到了。 凌云城,终于相见。 不过这只是远见而已,城真的在前方,可是从这里走过去却依然还有不短的路程,看着依旧毫无疲惫之感的阿木,反观已经累得不行的自己,晏无心叹了一口气,没办法,继续走呗。 希望就在前方…… …………………………………………………………………………………… “下次见到黄掌柜,真要让他弄一个好点的辇车,再像这样走一次,还不得要人命啊!?”看着那近在眼前的城门,晏无心擦了擦汗水之后伫立许久,吃一堑长一智地说道。 其实,这也怪不了黄掌柜,硬要比较的话,那辆辇车应该算得上是最好的了,只不过这一路的路途是在遥远,再加上陡峭的山路对辇车损耗较大,能坚持到青岭已经可以说是那辆辇车功成身陨,实属不易了。 好在千苦万苦都已走过,凌云之城近在身前。 不愧是州府,此刻,晏无心站在城门外,凌云城磅礴恢弘的气势扑面而来。城墙之上青砖残岩尤在,千年沧桑彷佛跃然于眼前,都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可十年时间,百年光阴又怎能与眼前的千年壮阔相比? 南州第一城,名不虚传。 近看之下,晏无心有些惊讶地合不拢嘴,看见这座城的他颇有乡下人进乡之感。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实在是因为这凌云城确实太大,以晏无心所见,空积城已算得上是广阔,可与眼前的凌云城相比,这份广阔不及其十分之一。单说凌云城东门,东门之下八道门齐开,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一片繁荣景象。 “还等什么?不赶紧进去休息一下。”提醒了一声还在发愣的晏无心,阿木看了他一眼,便率先向凌云城的东三门走去。 东八门齐开,单是城门府为就达到了三十二之数,红甲披身尤显肃冷。几日以来,凌云城来往的人都多了许多,所以这些府卫也没有一一排查,最多见到是在可疑之人时会询问几句,若是一般人,进出并不受限。 ……………………………… 再次轮到萧木守城,他心中暗骂了几句这鬼天气,他娘咧,真是热死个人,过几日自己混到个百卫长这日子或许就会好过许多,至于现在,哎,没办法,只能熬呗。 “要是易统领还在,说什么也轮不到我来这里守城。”嘴里嘀咕了几句,心中有些怀念起那抛下他们已经下落不明三年的统领来。都是府卫,可府卫之上还有统领,要知道几位统领之间的关系可不总是那么融洽,这种时候,其中最弱统领手下的府卫就得遭殃,一个月的守城跑不了,而像他们这些上面没人罩的府卫,更是经常来此守城,一句话,命苦啊。 烈日当空,这都已经守两个月了,萧木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样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如此想着,站了一天的他也有些没精打采起来。 远远西边已见余晖,看来再过几个时辰,他也能去休息了吧,又混过了一天,他心中闪过一丝难得的喜悦。抬起头,萧木微微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目光随意扫过几名进城的人,便在这时,从他身前走过的两道人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名少年,打着哈欠,想来应该是路途遥远,疲惫所致,初进城的人,十个有七个都是这样,所以他看了一眼之后便没有太过注意。随后他的目光停在了少年身后的那道人影之上,那人虽然束发,可头发仍有些散乱,脸上的胡渣也有些唏嘘,看上去很容易给人糟蹋之感,但即使如此,那人的容貌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三年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可依旧不变的是萧木的信心,他仍然坚信他们统领会回来,因为还有九百人在等着他,等着他回来。 “易统领……”这一刻,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坚毅的他竟然连一句话都没说出,只能轻轻喊出这三个字。 声音不大,却落入了那名少年耳中,或许有些奇怪,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之后便继续向前走去,至于少年身后那人,头也不回的向前而去。 “认错人了嘛?”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萧木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没有回头也就说明不是那人,看来的确是他认错人了。 应该是这样了,就是认错人了而已…… 萧木这般对自己说道,而后继续站在城门外,看着落日,如同他心中的希望一般落下。明天太阳还会升起,明天他还会来这,但明天或许又是更加炎热的一天。 “咦,阿木,刚才那人是不是认识你啊?”走进凌云城,想起先前那名府卫的张口欲言,晏无心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 想了片刻,阿木以沉默来代替回答。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继续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晏无心有些无奈,只能问出他心中最关心的问题,他都走了那么久,今晚应该可以舒舒服服地休息一下了。 “去忆风客栈吧。” 第二百四十二章 等风来 忆风客栈。壹看书 听名字晏无心就不由觉得其中应该有些猫腻,虽然他一直将其唤作‘阿木’,可对于阿木的真名‘易风’,晏无心却没有忘记,既然如此,那么这忆风之意自然很有可能便是易风。 啧啧,看这名字取的,听名知意,一语双关,这其中若是没有一段故事的话,就让他今晚继续睡不了好觉,看着阿木那轻车熟路的背影,晏无心不禁想到。 但走了一段时间以后,不知是不是一语成谶的关系,直到天黑,一行两人仍然没有见到那家所谓的忆风客栈。不应该啊,晏无心忍不住呸呸了两声,总感觉自己有些乌鸦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阿木,要不随便找一家得啦!?” 说实话,凌云城那么大,城内落脚之处也不少,客栈什么的他们两人都路过了好几家,只不过看了名字不对,阿木也就继续带他向前而去。但现在想想,晏无心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去那家‘有间客栈’了,至少听名字就很不错,又走过了一家客栈,他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阿木,是不是你不记得路了?” “近年来城内变化有些大。”听到晏无心的话语,前方的阿木不由放慢了脚步,犹豫片刻之后缓缓出声说道。 阿木的话语如惊雷声响在耳旁,晏无心差些一脚踉跄踏空,这……难道就是不言则已一语惊人?还好他坚强,晏无心缓缓吐出一口气,很是不解地问道:“那我们还在这里乱逛什么?” “多看些熟悉的事物能够帮我回忆起当初。一看书 ·1kans书hu”言罢,阿木向四周望了望,随即很有道理地解释道。 “那你想起来什么没有?”没办法,毕竟人生地不熟,晏无心也只能指望眼前的这位领路人,不过阿木说的也在理,点了点头之后,他这般问了一句。 “没有。”收回目光,阿木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愧疚地说道。 “……” 说真的,现在恩断义绝还来得及嘛?! ……………………………… 在城东某处,云明街与云川街相交的地方,这个十字路口应该算得上是凌云城内较繁华的几个地段之一,在路口处有着城内最有名的三家店铺:傀儡店‘偃君归’,酒楼‘好再来’以及胭脂坊‘三回头’。当然路口位置本有四家店,但与这三家各有千秋的店铺比起来,剩下这一家就平常了许多,仅是客栈,不过在酒楼‘好再来’附近开客栈,打尖的生意就别想了,可要是住店,再走几步有一家更好的,所以也没人会省这么几步路。 于是乎,即便在此繁华地段,这家客栈的生意却依旧惨淡,真是浪费宝地。不过说起来,能够在繁华中保持着几年的惨淡仍不关门,这也是种技术活,只是这个技术活恐怕也蹦跶不了多久,最近有风声说道,这家客栈的掌柜似乎已经很难维持下去了。 这才对嘛,对这家客栈而言,关门大吉不更是一个好出路?站在客栈外,白老大摇了摇头,有些心疼这些年从手中流走的银子,那个女东家还真是不识趣,非要在这里硬耗下去,白瞎了这么一个好地方。 一看书 ·1k anshu 还好又到了月底,想来今日一过,这家客栈也终于能够落入自己手中了,他娘咧,真是硬生生将自己拖到了现在。娘的,等接手这家客栈,他一定要先将这客栈名给改了,‘等风来’?听着就丧气。畅想了一番之后,白老大领着几名府卫,挺着肚子走进了客栈。 话又说回来,这白老大确实有些来历,毕竟盯着这家客栈的人可不少,可最后却能落入他的手中,要说没点背景也不太可能。而他的背景便是自己的弟弟,白家老二,凌云城八大统领之一的白启明,这一点或许从白老大身后所跟随的那几名府卫就能看出来。 府卫的职责一般只是护城,但身为统领自然有权统御手下的府卫,而作为统领的白启明因为不放心自己兄长的缘故,经常会派自己手下的亲卫前来保护,美名曰锻炼。虽然这不符合规定,但这白启明也会做人,每月都从自己兄长那里拿些银两送给其他统领,拿人手短,久而久之,其余统领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况且城西本就属于白启明所管之地,也没人愿意为了这点小事就得罪一名统领,就这样,打着州府的名号,这白老大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 这不,独占城西以后他也萌生了来城东大赚一笔的念头,毕竟只要有钱,什么买不到。 “来来,别客气,这家客栈几名伙计的手艺虽然不行,但那几个招牌菜还是可以开开胃的,几位老弟就先在这里将就一下,完事以后我再招呼几位老弟去旁边的好再来。”这白老大确实会做人,知道府卫来保护自己是大材小用,他对这几名府卫也格外客气,吃喝招呼得周到,这段时间以来,几名府卫从最开始的不愿到现在的享受。 “白大哥哪里的话,统领有令,我们自当遵从。”那么些日子以来,大家都熟悉了,毕竟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几名府卫也相应客气起来。 笑着点了点头,有这几句话自己这次仗势欺人也不成什么问题了,至于客栈的事应该妥了,心中很是满意,白老大来到客栈二楼,准备找一处风景最好的位置坐下,然后好好地与那位女掌柜商量一下客栈的事情,当然,如果能夜谈最好不过了,那妖娆…… 流了流口水,白老大吆喝了一句:“小二,把你们掌柜叫来,前几****所说的事情她考虑得怎么样了?” 一旁的小二才擦好桌子,便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小二不由地皱了皱眉,为自家的东家叹息了一声,随后便往客栈的客房处走去,通知他们东家。 “顺便把你们的招牌菜都端上来……”看见小二的很是听话,白老大不忘提醒一声,然后满意地呵呵一笑。但转过头,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本来事事都顺,可没想到自己的专位竟然被人给坐了,一看两人土里土气的,还真是不长眼。 跟在白老大身后的一名府卫注意到其脸上的皱眉,眼中微亮,一直愁没有机会与白统领拉近距离,这不机会来了。他走了过去,提了提自己身上的重凯,拍了拍桌子之后出声说道:“两位,挪个地行吗?” 好不容易找到间客栈,饥肠辘辘的晏无心才点完菜便听到了身前的话语声,有些莫名其妙,这家客栈那么多空桌子不坐,为什么非要来这?他看了几人一眼,然后在几人大为错愣的目光中缓缓出声:“我们先来的。” ……………………………… 客栈内的客房有风、月两种,而其中客房以风上一号最好,而以月下四号最差。但那店小二来到客房处,所推之门便是那最差的月下四号房,这比他们灶台后院好不了多少的房内所住便是他们的东家,客栈的掌柜。 “青灵姐,那死胖子又来了。”小二满脸愁容地出声说道。 “是嘛?”每日都喜欢在此呆坐的女子回过神来,看着镜中已经有些憔悴的自己,她无奈地笑了笑,等风来等风来,看来自己就只能等到今天了。 “那胖子真可恶,要不是当初他假装好意地借钱,然后又高利让我们来赔,这家客栈也不会那么便宜地卖出去。”说到这里,这位小二又骂了几句,“这还讲不讲理,这不就是在抢吗?” “阿杰,算了。”女子柔柔的声音响起,到了现在她也知道那位白老大打的什么主意,但没办法,有着一名统领的弟弟,他们这些人即便被欺负也只能认了。 而她,认了就认了吧,反正在这样等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就这样吧,名为杜青灵的女子这般想到,随后将身前的镜子慢慢合上。 而响声也在这个时候传来。 ………………………………………………………………………………………… 哎哟喂,最近身边的事情有些忙不过来,一直在耽误,直到晚上才抽点时间写了一章,算起来这个月好像没怎么写,有些抱歉,但没办法,只能慢慢地写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二层楼那么高 这话说得有理,也说得在理,尤其是在晏无心已经感觉腿酸身乏的情况下更是说得理直气壮。可世事如此,总有些人偏偏不讲理,对他们而言,拳头大便是最好的道理,胜过千言,更可胜万语。 不得不说,这样做事的确很省事,至少很省心,长久以来,由于弟弟白启明的关系,这位白老大也习惯了如此不讲理。于是乎,此刻在听到晏无心这般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语之后,他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阴沉着脸从木椅上站了起来,拖着他那臃肿的身体,缓步踏来。 身在凌云城多年,况且居于凌云城上层的白老大身上自有一股威势,毕竟能控制城西多年,这样的掌控虽说与白启明有着分不开的关系,但烂泥扶不上墙的道理谁都懂,况且再怎么说这也是南州的州城,所以若说白老大自身没点本事,那也不可能占据凌云城一角。 脚步声在这家小客栈的二楼响起,客栈长久以来人都不怎么多,但能有如此响的脚步声,说明白老大很重,至少他脚下的步伐踏得很重,重则是怒,怒气冲天。客栈内,偶有的几名熟客看着气氛不对已经早早发下筷子,而其中一名眼尖之人,或是认出了白老大这位西城一霸,连忙丢下几两碎银子后便连忙离开了这是非之地,而其他人眼见如此也都站起身来,下楼而去。 不过片刻时间,而白老大也仅是走了寥寥几步,可客栈的第二层楼就已经变得安静许多,甚至于有些空旷起来,什么是霸气?或许这就是了。不过这等威势对晏无心和阿木而言,倒不如说是王八之气来得更为贴切,想要以此威吓到两人,那或许还得远。这个时候,看着眼前的胖子向自己走来,晏无心心中则是想起了临安城中的黄掌柜,同是月半模样,可差距怎么那么大? 心中有些不解,看着阿木若无其事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晏无心也就顺势将手中的茶杯举起,饮了一口之后打算看看眼前这人到底想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 “两位看来有些面生,而且风尘仆仆,应该是今日初至凌云城吧?”阴沉的脸散开,白老大从旁取过茶杯,自顾自地为自己添了一杯水后出声问道。 一言道出,阿木倒是没太大的反应,而旁边的晏无心却听得笑出声来,看看,这就是别人的聪明之处了,可若将此话当做是问候,那可就大错特错。风尘仆仆暗示路途遥远,离凌云城越远则势力影响越弱,而初至便意味着第一次来,在本地也没什么熟人,连熟人都没有自然不可能会有什么靠山。因此,这话听起来虽然像是问候之语,但确切的说这应该是暗藏杀机,至于什么时候流露出这份不善,那就要看晏无心的回答了。 而晏无心也正是听出这层意思才会笑出声来,虽说内心盛怒,但脸上却表露出笑容的白老大被晏无心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弄得有些懵,心思翻转,脑海中瞬间浮现了许多大家族的子弟,再将其一一排除。白老大能在凌云城内仗势那么多年,心中自然也有分寸,他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丝毫不给白启明添乱,所以这么多年下来,白启明也由着自己这位哥哥打着州府旗号,他觉得有自己这名统领在此,难道哥哥还能惹到另一名统领不成? 这些年下来,别的不说,这位白老大可老老实实地将凌云城各种关系理清,各种不能惹的人都牢牢记在心中,因此在几番对比之后,白老大终于认清一个事实……他根本就不认识两人,准确说来他对两人没有丝毫印象。 “虽然不知阁下为何发笑,但在下似乎没有见过两位。”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白老大作出这最后一次试探。 站在不远处的另一名小二看着白老大脸上那有些泛冷的面容,心中不禁担心起来,方才他便准备上去劝阻一番,但生怕自己的言行为自己掌柜带来麻烦,所以才打消了这一想法,可没想到事情竟然变成这样,惹谁不好,偏偏惹这位最近在凌云城内风头最盛白老大。哎,阿杰怎么去了那么久,平时跑得那么快,怎么现在用了那么长时间,有些焦急地向客房方向看了两眼,这位店小二只能在心中盼望自家东家赶紧出来,也祈祷那两位客人真的有什么关系。 “的确没有,我第一次来凌云城,人生地不熟的打算找家客栈过夜。”但似乎他的祈祷落了空,捏紧了手中的抹布,这名店小二听到了晏无心的话语。 话语很是坦诚,直接将自己的来历说个清楚,这话听在店小二耳中宛若惊雷,随后那惊雷般的拍桌声响起,白老大脸色再次变得阴沉,比起先前,阴沉得像此时空中那化不开的乌云,没想到终日打雀,今日差些被这些野麻雀给啄了眼,顺手抬起手边的杯子,向前泼了出去,口中同时出声喝道:“来把他们两个给我扔出去。” 这间客栈共三层楼,此时的晏无心他们便身在二楼,虽说这间‘等风来’不怎么出名,可至少也是在这等繁华位置,客栈也还算得上气派,至少三层楼下来,高度觉得够高。而依白老大的意思,自然是打算将两人直接从二楼扔下去,这…… 跟在白老大身后的两名府卫不由对视了一眼,虽说欺凌他人的事情他们没少做,可这登有可能闹出人命的事情他们还是第一次经历,但两人怎么说也是府卫,手上所沾那些山匪的血也不少,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为了自己以后的前途着想,两人还是选择出手。 两具【登云】出现在两人身前,在凌云城,这【登云】便是各府卫所配的傀儡,傀儡不弱,勉强也有九品上的品质,与其他城相比,凌云城府卫所享待遇也的确是最好。因此,此刻【登云】突现,客栈的二楼便显得狭小了一些,毕竟这也是两具一人半高的傀儡,而傀儡身前还闪烁着若隐若现的光芒。 风从云,所以这两具傀儡之上的魂阵也从风象,说起来,若以风之行力来指御两具傀儡,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但两名府卫实力有限,能达神游极限已属不易,怎么可能破境太微?但对于一般人来说,神游已经遥不可及,更别说太微,于是在白老大看来,对付眼前两人,身后的两名府卫已然足够。 甚至是绰绰有余。 然后他看见的眼前的少年笑着拿起桌上的空茶杯,几乎瞬间,就将他泼出的茶水给接到杯中,再然后,他看见了少年身后的那具傀儡。傀儡朴实,青色的外甲之下是令他有些心惧的锋芒,这个时候,白老大依然不知道晏无心身后的傀儡名为【倾城】,如同他怎么也想不到,实力强劲的两名府卫怎么会在一回合内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少年笑容未消,而白老大心中一凉,随后这抹凉意来到了脸上,原来,以其人之道,晏无心已将手中的水给泼了回来,泼到了白老大的脸上。 一时间,听着两名府卫躺在地上的呻吟声,白老大有些懵了,这一次他是真的有些懵了,原先的怒火早已被那杯泼来的水给凉给干干净净,而接着,他才听到了少年有些抱怨的声音:“真是莫名其妙。” 说起来,以晏无心太微二重境的修为对付这两名府卫确实不算难,况且在两人出手的瞬间,还有阿木瞪的那一眼,如果他没感应错的话,那眼之中,同时还有向着两人而去巨大的威压。撇了撇嘴,说不上嫉妒还是羡慕的晏无心看了阿木一眼,像是询问他意见般地问道:“这人要怎么办?” 白老大心中一紧,到了现在,他自然知道自己应该是踢到了铁板,但他还有自己的弟弟,自己的弟弟可是统领,凌云城的统领,所以他看着两人,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嘛?” “谁?”有些无聊,晏无心顺着他的口气问了一句,可话才从嘴边说出,便看到了眼前胖子向外飞出的身影。 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身前那若无其事的阿木,晏无心怎么也没想到,一言不和之下阿木竟然将这人给扔了出去,这可是二楼,这……应该很疼吧。 落地声响起,随后便是更大的呻吟声和议论声,或许同样被这一幕给吓到,倒在地上的两名府卫忘了‘哎哟’出声,张了张嘴:“你们……” “什么时候府卫还负责当狗了?”看着正要说些什么的两人,阿木瞥了两人一眼,丝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其中一人脸涨得通红,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身旁那人给抓住了手,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府外,他看到的是其眼中比先前更多的惊惧。 “小二,菜好了没有啊?”挥了挥桌上的筷子,晏无心向着一旁有些愣神的店小二问了一句,说真的,好久都没吃上一顿好的,他是真的有些饿了。 菜还没做好,但在城中另一处的白启明却已听到了自己哥哥受伤的消息。 “各府卫听令,随我出发。” ………………………………………………………………………………………… ps:希望大家不要急,容我慢慢写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一声姐夫 位于青岭的凌云城可以称得上占地极广,在崇山峻岭之间极土木之盛。? 要看 书城内道路宽广,双车驷马并驾齐驱也不会显得拥挤,两条主道在城中交错而后分别连接了南北、东西城门,径直而又宽阔的道路恰好将凌云城拟写为一个‘田’字,划分为东西南北四区。 为确保各区安定,城主府便派八名统领中的四名分管城中四区,说起来,这的确算是个美差,与负责城防的两大统领比起来,这更是不知轻松到哪去了,尤其在凌云城这等繁华之地,商铺府邸众多,各统领仅是所收的见面礼就够其挥霍许久,还不算那些有的没的。 四区之中,相较而言又以东城区最为繁荣,城中十之七八的傀儡皆聚于此,每来此逛一圈,说是花钱如流水也不为过。而想要管得住这一区之地,自然也得有相应的实力,除去监督使大统领,府卫使二统领外,能有资格监管东城的便是三统领卫华。由此而言,照这样算下去,那么南城区自然得由四统领负责,北城区则是五统领,相较差一些的西城区便是六统领,至于最为辛苦的城防一事,也就由七、八两位统领包下才对。 按道理讲本应如此,可新进的八统领白启明风头太盛,尤其是三统领卫华很是看好其天赋,可谓是对这位新统领照顾有加,这不,即便白启明仅是八统领,这管辖城西的好事也落到了其身上,至于城防这一苦差则是由五统领去接下。 说是接下,其实也是无奈,对于这几位统领的关系,凌云城内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南城区的四统领和北城区的六统领一向关系密切,都说南城、北城不分家,其中缘由便是在此。至于白启明嘛,先前便说过,深受三统领卫华的看好,既然有人罩着自己,这白启明也乐得如此,渐渐的,这城东城西城也有了不分家的趋势,这样一来,一向没什么人缘的五统领也就成了排挤的对象,再分城区,自然也轮不到他,最终让白启明白捡了那么一个大便宜。 嘿,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话说到这里,有一件事便很显而易见,那就是这白启明在城中确实成为了风云人物,退一步说,至少也算得上是后起之秀。要知道,城中之事名义上虽由城主负责,可身兼南州州牧,城主身上也是事务繁多,如此重担都交由一个人自然有些力不从心,因此这凌云城的事情一般都是交给各统领,最多安排大统领监管一下而已。不过这大统领一向静心于修行,很多时候都不会出门,所以这城中之事大都由卫华说了算,而得到卫华赏识的白启明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很明显的一点,初次接管城西之时,白启明所收到的见面礼就远超其他三位统领,虽说对新上任的统领总得意思一下,可一位八统领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背后自然也有卫华这一层关系。再后来,事情也就更简单了,白启明的大哥也就理所当然的在城西发展起来,几年时间下来,白氏兄弟二人也真正地在西城区站稳脚跟。 俗话说饮水思源,能有今天,白启明心里也懂得知恩图报。这不,此次便是他让自己的兄长来到东城,为的就是将这家客栈给拿下,到时再着手一番,好好地弄出个傀儡店,将其送给卫统领以表自己的心意。??? ?? ?? 要看?书 算起来,以卫华三统领的身份,即便一个傀儡店价值不菲,估计与他而言也没有多么重要,仅是当作多了一些生活费而已,但从另一方面来看,白启明也是借此来表明自己的立场,他知道卫华更加在意的是自己的态度,说白一些,就是与他站边。 当个统领若成了孤家一人,那五统领便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理便是这个理,而白启明觉得有自己撑腰,拿下一座小小的客栈应该不在话下,可谁想到,事情竟然有了差错,眼见明日便是自己上任一周年的日子,若不趁这一良机表示一番,他这些日子筹划的心血岂不都是浪费?所以,心急于此的白启明在听到这一消息后才会亲自前来,其中还带上了自己手下的十几名亲卫。 他倒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 ……………… 凌云城中一般都禁奔马,怕伤到其他人,不过辇车上的傀儡【骏马】倒是允许,毕竟这等傀儡还是由人操控,事出突然还可以收得住,不至于伤及性命,但烈马则不同,奔驰而来几乎难停,若当真有了什么意外,那可就不只是伤残那么简单了。不过事无绝对,其中就有个例外: 城主府在事急、城危、救死三种情况下便能骑马而行。 而在今日,云安街上骏马飞驰,放眼一看,乖乖,这可是赤血髯马。在凌云城这一带,最上等的马是那一日可奔行千里的汗血宝马,其次就是这赤血髯马,说起来南州一向是多树而少草,因此这等好马的数量可不算多,而在城中能骑上此马的一般仅有统领而已。 如此说来,马上这人便是凌云城的一名统领。听到这马蹄声,街上便已经让出了一条道来,而看着那从自己身前飞奔而去的赤血髯马,在看看马后跟着的府卫,一些人已经知道这名统领究竟是谁。 八统领白启明。 过了这云安街便是出了西城的范围,而云安街之后便是那云川街。东城的云川街一向是城内较繁华的几条街道之一,街道两旁的楼上忽闻这难得的马蹄声,寻欢的都停了下来,推开木窗一探究竟,至于酒楼中的食客也都放下的筷子,撇过头看看到底是哪位统领,敢在这云川街上跑马。 “原来是白大统领,难怪了……” “毕竟被卫统领看好,跑马也算不得什么,不过看其这般焦急,难不成前方出了什么事不成?” “什么事?那简直是天大的事,你不知道,我才从那边过来,差些没把我给吓死。” “说说……” “哎,先前我在那‘等风来’中吃得半饱,谁想到白老大也登楼而上,我看气氛有些不对,便连忙离开,谁曾想,才下楼,便听见了一道声响,等我转头看去……” “转头看去怎么了?别卖关子……得得得,这顿我请,赶紧说。” “行,就等你这句话了。等我转头看去,竟然是那白老大躺在了地上,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那白老大竟被人从二楼而仍了下来。”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桌前的那人嘴角不由地抽了抽,即便是耳闻此事,他也能想象得到那该有多痛,尤其在考虑到白老大身上的那些肥肉,那可真是…… 不由打了个冷颤,他才发现自己的桌旁已经聚集起了一些人,看样子都是听众,不过很多人听完以后脸上的表情都是不怎么信的。白老大是谁?那可是白启明的亲哥哥,敢动白老大,那无疑是在打白启明的脸,而打了白启明的脸,那……嫌命长? 但看这架势,还真不是什么小事,凌云城中还真有人这么大胆?一时间,楼上的人连忙结账下楼,向前方不远处的那间客栈赶去。 ……………… 当白启明来到‘等风来’的时候,白老大在地上已经躺了一段时间了,围观的人很多,却没有人敢管这等闲事,于是乎,难为白老大在地上哀嚎了这么长时间,这下子,终于将白启明给盼来了。 “哥……”听见白启明那熟悉的声音,白老大微微睁开了眼睛,身上的疼痛让他再次嚎叫了一声。 “启明,那……”白老大瘫在地上,抬起手指了指客栈内,随后再也撑不住,闭上了眼。 死到没死,应该是痛晕了过去。 “来人,把这座客栈给围住。若是放跑了一只鸟,辛山,我拿你是问。”自己兄弟何时被人欺负过,眼见白老大晕了过去,白启山也忍不住心中怒火,厉声吩咐道。 楼下声音正怒,而楼上则显得有些风轻云淡,终于将菜给等来的晏无心也忍不住大口吃了起来,就味道而言,这几道招牌菜可真是极好的。 一旁上菜的店小二没想到眼前两人还若无其事的在这里吃着,心中很是诧异,而就在这时,他一直盼的女掌柜也从楼上下来。 缓步而来,青莲踱步。 杜青灵那绰约的身姿突然在楼梯之上顿住,看着地上的两名府卫,再看着正静坐在那的声影,她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随脸颊滴落。 “姐……姐夫。” 第二百四十五章 嗟呼 楼外和楼内的声音响起之时,晏无心正在品尝着桌上这道以河鱼烹调而成的‘金鱼戏莲’,作为这家客栈的招牌菜之一,掌厨的师傅一般将烹制过的河鱼浇上蜂蜜再煎至金黄得以‘金鱼’,而后配以莲子、莲花为伴名曰‘戏莲’。?? ?壹看书 时至夏末初秋,这正是河鱼繁衍之季,而在凌云城内,以河鱼为主材的酒楼、客栈也就那么几家,而‘等风来’算得上是其中的翘楚,因此之所以还能在这等不算好的客栈中见到零星几人,也与这道菜有着分不开的联系。 的确,单从色香上来看,这道金鱼戏莲是极好的,而忍不住动筷品尝了一番的晏无心对菜的味道更是满意,招牌始终是招牌,能凭借这道菜撑起一家客栈,其中不无道理,而正准备大开食欲饱餐一顿的他也在这个时候注意到了从楼上下来的那位掌柜。 客栈的东家是女的,这一点,晏无心在先前便有所耳闻,而此时一见,确实也能称得上‘秀色可餐’,不过以他现在的饥饿感,单是看看并不能果腹,还不如把桌上的这尾鱼解决来得实在。 看着身旁毫无动筷之意的阿木,晏无心也不打算客气了,只能怪其手慢没有福气,而就在他正夹起一块鲜嫩可口的鱼肉之时,晏无心听到了那声由楼上传来的“姐夫”。 很明显,这颤抖的声音与他无关,可除去躺在地上的那两名府卫,楼内仅有他和阿木两人,如此说来,这声‘姐夫’所唤自然只能是阿木。 阿木之所以被称为‘阿木’,很大程度上便是由于其脸上向来古井无波的面容,如枯木一般,于是陆乞儿才给他起了这么个戏称。可此刻,从未见过阿木动容的晏无心却注意到了其脸上微动的嘴角,欲语还休! ‘嗒’的一声,晏无心筷尖的鱼肉掉落在桌上,打破了楼内这突如其来的安静。浪费是可耻的,可这等情况也怪不得他浪费了,随后晏无心的目光从桌上的佳肴移到了阿木身上,于他而言,这等名菜在这声‘姐夫’面前比粗茶淡饭好不了多少。? 接着,晏无心听到了阿木的叹息声。 在晏无心看到女子眼角的泪光时,他就觉得其中必有什么猫腻,此刻看来还真是一只肥猫躺在自己面前,腻到不行。何谓过去?过去便是可以忘记的事情,而那些忘不掉便很难过去,而之所以阿木与自己来到凌云城,或许其中便是有很多难以忘记的过去,或许眼前女子应该便是其中之一。 着实有趣,这等事情不胜过山珍海味? 一直认为阿木性格如其名的晏无心放下了筷子,用手拄着脑袋,双眼放光地看着眼前这人。坦白说来,阿木于他有救命之恩,在这方面他心中自是感谢,所以打算以此报恩的晏无心在这个时候自然得关心一下阿木的事情,替他操心一番,而眼前不正是良机。 “阿木啊……” 眼前场景如同画境一般,桌上残羹冷炙,眼前的断肠人,楼上的女子盼郎归,相视无言,惟有泪千行,而在这等意境之中,晏无心本来想说‘阿木啊,你可真不厚道’,可话才到嘴边,他便看见了阿木眼角那皱起的眉头。 之后响起的便是破风声。 “大胆。” 一声怒吼随即而至,眼前这幅‘风雨夜归人’的场景瞬间被破坏,本来算一探究竟看一场好戏的晏无心只感觉心有戚戚焉,若说扫兴莫过于此。而后坐在那里的他将神识探出,身后那具向两人袭来的傀儡浮现在脑海之中。 依旧是【登云】,可比之先前却有了很大的不同。初至凌云城,晏无心可不会知道,所谓的【登云】也有高低之分,一般的府卫所拥有的自然是那最低级的【登云】,也就是一纹【登云】。‘云纹’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傀儡品质的高低,更重要的是持有傀儡之魂师的身份,比如,像眼前这具四纹【登云】,其魂师便是凌云城的一名副统领,白启明的亲卫长——白猛。? 虽性白,可白猛与白启明却没什么血缘关系,至少算不上是近亲,可白猛能脱颖而出成为亲卫长,说实话,的确也沾了‘白’姓的福。凌云城中谁都看得出白启明的前途无量,这一点,城主府内的很多府卫更加清楚,所以其中很多没有靠山的府卫都想借机攀上这只大腿,混个出息,而白猛便是其中的一位幸运者。 已过中年的他天赋并不算好,若与白启明相比更是没有什么可比性,但一岁长便代表着一岁狠,名为‘猛’,他身上也有着很多府卫所不具有的拼劲,而白启明之所以看上他,很大程度上便与其身上的那些疤痕有关,还有另一因素嘛,便是考虑到大家都姓‘白’。 不得不说,当了亲卫长以后,白猛才深切体会到水涨船高的道理,原来那具已经有些破烂的二纹【登云】换了,八品上阶品质的傀儡让他的实力提升了一个档次,特别是在有了白启明这座靠山以后,自己也能体会到出手阔绰的感觉,而这些是他在当初所不敢想的。 于是乎,这一年以来,白猛心中对自己的这位统领是很感谢的,可不善言辞的他只能将这份感谢藏在心中,等合适的时机再报答。奈何白启明声明太盛,凌云城内还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人轮得到他出手,直到今天,他听到了白老大被人从楼上扔下的消息,他心中怒不可言。 他终于也等到了这个机会,所以他这一出手已没有丝毫留情,也没有任何顾虑。 白猛的身材算不上壮硕,已有三十多岁的他更是多了一些中年人的沧桑,可晏无心却不会因此而小瞧他,单是其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疤痕便让晏无心眼皮一跳,很难想象,在如此多的伤势下此人究竟在鬼门关走了多少次? 生死之间往往给人大感悟,不错,那么多年的命也不是白拼的。在下一刻,晏无心在【登云】之上看到了风,云纹随着傀儡身上的风犹如云卷云舒一般,这是风,这是‘疾风’。 火象有五形,而风象自然也有疾风、灵风、罡风、玄风、清风五形。注意到眼前那随时可能咆哮而来的风卷,晏无心不由眯上了眼,心中暗道‘太微极境’。 没想到仅是吃个饭都那么麻烦,才进城便遇到了这么一位太微极境的魂师,还有没有天理?晏无心在心中感叹了一番,同时指尖也随之而动,体内那若有若无的淡蓝色行力也运转而出。 疾风,求的便是一‘快’字,快若无痕为疾,在白猛出手的瞬间,【登云】手上的风刃便如蛇一般跃然而出。 魂阵:蛇吞云,如果晏无心对凌云城有所了解的话,他应该就能知道这条风蛇究竟为何?可初临此地的他自然不知道这一切,他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人便是凌云城地位颇高的副统领,他唯一清楚的就是自己得躲开这跗骨之蛇。 在他们进城的时候已经黄昏,过了一个时辰,此刻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而楼外的凌云城已渐渐有了灯火。入夜的凌云城少了白天的那份躁动,微风也渐渐从城外吹来,吹入凌云城,也吹入了这间客栈。 风起,这是微风,可借着微风,那条风蛇在风中化为无形。身在二层楼上,再配以风形之中的疾风,白猛可谓占尽地利,尤其是想借机表现一番的他一出手就用尽了全力,毫不吝啬自己体内的行力。 真是麻烦,晏无心在心中暗骂了一句,随后【倾城】出手。 傀儡的两臂之上亮起了淡蓝色的光芒,阴冷的微光中却燃起火焰,这是阴火,才上楼而来的白启明便看到了这一幕,心中有些惊讶。少年的面容映入眼前,年龄不大,行力仅引两臂,实力应该仅有太微两重而已,但傀儡之上的可是火象五形中的阴火,这一点,身为统领的他自信不会看错。 怎么可能?不仅是白猛,连白启明也有了这等想法,先前以为这件事大概是城内来了一些不长眼的人,可来到此地之后,他才看见躺在地上的两名府卫。要知道,对白老大出手与对府卫出手那可是不同的概念,即便有着自己这层关系在,白老大身上也没什么身份,最多别人给点面子而已。可对府卫出手那可就非同小可,至少这无异于挑衅城主府。 这可是不轻的罪,而看着出手的那名少年,尤其是注意到仍静坐在那的人影,白启明心中一跳,他突然觉得对方是知道这一点的,至少是有恃无恐。 一向以来的谨慎让他心中的怒气淡了几分,冷静下来之后,正想开口吩咐白猛让其留手的他看到了眼前这更惊人的一幕。 【倾城】双手合十,蓝光浓转淡,客栈之内瞬间阴冷了许多。风借火势,想擒住这条风蛇自然不能靠火,疾风所向,以水克之。 突然,冷风袭来,客栈的二层楼上有水滴落,而滴落的水变得越来越多,如雨一般,这是雨势。 身前的雨幕让那条风蛇现出了形,与先前的随风而行不同,滴落的水滴打到了风蛇之上,风蛇那吞云之口痛苦地扭曲起来,蛇蜿蜒而行,随后消失。正当白猛惊讶之时,眼前那道雨幕也消失无形,与之而来的是身前的热浪。 是白雾。 与在临安城中相比,这段日子以来晏无心对阴火的运用更加得心应手,至少在参悟了雨势之后,他对水火的感悟更加深刻,如同此刻,水过之而得雨,火过之而得雾便是这般道理。 毫无疑问,身为副统领,白猛的实力显然是不差的,但在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疼痛之时,他知道自己还是小看了眼前的少年,而此刻已经晚了,灼烧感袭遍全身,热浪将白猛向后推出。 仅是瞬间,只是眨眼之间,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可置信的是倒在地上的竟是这位副统领。 这一刻,白启明心中突然改了主意,没想到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管你是谁你都得付出代价,不仅为了自己的兄长,更重要的是得保住自己的面子,毕竟自己的副统领也倒在地上,若自己这般忍气吞声,那么以后自己在凌云城还有何颜面? 所以,白启明悍然出手。 在楼上目睹着这一切杜青灵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忍不住惊呼出声,至于紧随白启明而来的其他府卫也用崇敬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统领。 洞玄境的气势魏然而至,如山一般压在晏无心身上。 可就在同时,阿木终于出手。 第二百四十六章 如风而至 躺在地上,手臂已经被灼烧得有些漆黑的白猛甚至忘了疼痛,在先前,热浪铺面而来的时候他就感受过这股威压。←頂點小說,..与白启明相伴那么长时间,他对于洞玄境已经不算陌生,但在那一刻,他还是认为自己感受错了,他认为那不可能是洞玄境。 没错,越之极便是洞玄。 与虚玄天相比,冲灵天的洞玄境最明显的不同便是威压,既已洞察玄奥,便能初窥天地之威,所以洞玄境的魂师身上都会流露出这来自天地之间的威势。就如先前,之所以晏无心能够很轻松的解决那两名府卫,究其原因便是在当时阿木的出手。 威势如山,而且在这般突如其来之下,任谁都会难以反应,因此准确说来,晏无心当时所对付的仅是两名不知所措的府卫而已。也是如此,在解决完了两名府卫之后,晏无心才会有些羡慕地看了阿木一眼,他没想到,在陆乞儿之后,自己身边又有一人破境。 哎,洞玄境……可见而不可及,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再次看了一眼身前的阿木,晏无心的眼神如先前一般,说不上是羡慕或妒忌。 客栈楼上那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势顿时消失,彷佛压在众人身上的高山变成了鸿毛,甚至轻于鸿毛,一切都在转瞬之间,可很多人都不明白在如此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说,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 身为统领,尤其是身为凌云城的三统领,卫华所需负责的事情确实很多,但自从他成为了这三统领,这么多年来他所管辖下的凌云城的确也没出什么大事,如此一来,城主倒也放心的将监管凌云城这一责任交给了卫华。 今天往常一样,依旧是平淡的一天,城主府内大统领依旧在修炼,不见人影,而城主府外的凌云城也没什么大事发生,日子如流水般平静的过去。身为统领,他所希望的便是这样,平静就是最好的事情,平静就很好…… 此刻已经入夜,离休息的时间还有一会,府外的打更声还未响起,说明深夜还未到,也就是说这一天还未真正的过去,所以他还得耳听八方。 静坐在自己的房内,偌大的房间灯火通明,说实话,卫华很不喜欢黑夜,因为很多不好的事情都发生在晚上,俗话怎么说来着,夜黑风高杀人夜?看吧,这就是最不好的例子。不知不觉,看着眼前那摇曳的灯火,卫华的思绪也如灯火一般飘摇起来,他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想起了他最讨厌的那个黑夜。 恍惚间,卫华被城内那巍然的气势给惊醒,那两道气势仅在一瞬之间,可即便一瞬也逃不过卫华的感知。摇了摇头,看着眼前那明亮的灯火,卫华只觉得心中的黑暗少了许多,房间依旧明亮,而他身在这明亮的房间中。 深呼了一口气,卫华站了起来,朝着那两道气势所在的方向看去,他不禁皱了皱眉,“这股气势……难道启明出了什么事?与他相对那人会是谁,城内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位洞玄境魂师?只是,这股气势为什么会有些熟悉?” 心中有些疑惑,而后卫华推开了门,带领着府卫,打算前去一探究竟。 ……………… 与以往相比,云川街今日似是繁华了许多,除去一直以来明亮的灯火不说,在这等不是什么节日的夜里,如此路口竟也有许多人再次停留。虽说凌云城在入夜时候并没有什么宵禁,但这一路口毕竟也非夜晚寻欢之地,长待秋风之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偶感风寒了,这可不是什么划算的买卖。因此,一些听到消息闻声而来而来的看客见楼上再没有什么声响,也就伴着寒风,抖擞着肩走了。 “都站了一天了,萧木你还有精力在这里围观?”同样是府卫,一名城卫注意到将这件客栈围起来的应该是白启明的人,所以他也就不打算趟这浑水,向同是城门卫萧木摆了摆手,自顾自地绕走。 挥别一起站了这么些年的卫友,萧木知道这家伙应该去又去那家小店弄壶清酒,点盘下酒菜暖暖胃,也是,站了一天,喝酒温养一番更好入睡,或者说这几年来,也只有靠着这几壶酒,他们才能睡去。 叹了一口气,萧木将目光望向客栈二楼,在他这个位置,能见到的不多,但既然白老大才被抬走,那么想必白启明应该也在此地才对。 “八统领,呵。”站得离白启明手下的府卫远了一些,毕竟自己这等城门卫又何必靠近惹他人厌烦,而站在人群的最外面,瞥了一眼那几位地位不知比自己高上多少的银甲亲卫,他这般冷哼了一声。 要是统领还在,这八统领哪有他的份,心中有些不平,萧木不由地握紧了手掌,片刻之后,吹来的冷风让他将握紧的拳头松开了一些。过了今夜就三年了,抬头看看了夜空,萧木如此想到,三年了啊。 听着楼上响起的声响,耳畔也传来了喧哗之声,站在那里,他摇了摇头,将手掌轻轻放下,转身离去。 他还有许多个三年,只是三年前的那个人不会在回来了。 突然间,起风了,夜风微寒,吹入了那间客栈之中。 便在这瞬间,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萧木突然间回过头,陡然增大的眼睛,他的目光盯着客栈二楼,一动也不动。凉风就这样吹进了他的眼眸,可能是街上有些灰的关系,不知不觉间他眼角流下的泪水。 “哈,哈哈。”轻轻将泪水拭去,萧木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在入夜的街道之上,他很不合群地在那里笑着。楼外的银甲府卫听见笑声,不由地向这边看了一眼,而在看见萧木身上的黑甲之后,嘴角抖了抖,嗤笑了一声后也收回了目光。 在这些城门卫身上,多看一眼都是浪费他们的时间。 可就在这不经意间,楼内的两道气势轰然而至,措手不及的府卫们差些被压得跌坐在地。两道气势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乎只在瞬间,那种让人喘不过气的感觉就已消失,可仅是瞬间,已经足够让客栈外的人群安静下来。 这份安静来得太过突然,彷佛喧嚣的街道瞬间沉寂了一般。 而就在这份沉寂之中,仅有一人在那里放声地笑着。 ……………… 同样的,与客栈外差不了多少,楼内此时也显得有些安静。 对于那几位跟随白启明而来的亲卫,眼中闪过的自然是那不可置信的目光,而在一侧的楼梯之上,杜青灵看着那道站起来的身影,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放肆流下。 “滴答”声轻响,阿木身后的晏无心不由撇了撇嘴,这种时候肯定是没自己什么事了,所以他也就在桌旁坐了下来,趁着那道‘金鱼戏莲’还没凉,他夹起鱼肉不断地往自己口中送去。 怎两字美味了得…… 如此不应景的一幕却没有吸引到他人的目光,毫无疑问,在二楼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阿木身上,这一点,连白启明也不例外。 毕竟洞玄境,吃着香酥脆滑的鱼肉,晏无心心中倒是真有些嫉妒起来。 不过这等嫉妒恐怕也是与白启明心中的震惊比不了的,先前少年的出手已让他感到意外,可片刻之后,那种意外已经被眼前此人所彻彻底底地颠覆。 怎么可能……白启明已经记不清今天这四个字究竟在他脑海之中浮现了多少次。 “你是谁?”看着身前那头发有些散乱的游人,白启明出声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想知道我们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用得着白统领亲自出手?”正在独享桌上佳肴的晏无心听到阿木如此说道,声音依旧那般低沉,不过说得没错,晏无心也很想知道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我大……凌云城内禁止私斗,这一点你们不知道吗?”差些将‘大哥’二字道出,白启明看了两人一眼,随即以统领身份将这话说出。 “这一点我自然清楚,不过在我看来,似乎不是我先动的手。”阿木笑了笑,丝毫不惧地站在那里解释说道。 “他们先动的手,还被扔下了楼?”忍着怒气,白启明压着声音问道。 “没办法,动手的时候估计他们也不清楚我们的实力,常在河边走,总是欺软也难免撞到硬的。”拍了拍衣袖,阿木也看了白启明一眼,依旧淡然模样,“对了,统领大人,凡事都得讲道理,你这样动不动就置气,吓到我们这些无辜城民怎么办?” 噗嗤一声,楼上的杜青灵破涕为笑,而正在嚼着鱼肉的晏无心差些将口中的鱼肉喷出,很难想象,这会是自己认识的阿木所说出的话。 那么轻佻,似是在刻意激怒他人。 “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白启明依然没有动手,只是这般问了一句。 “真是奇了怪了。”有些诧异地看了白启明一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先前被扔下楼的那人似乎也说过这么一句。” “是嘛……”白启明眯起了眼,气氛瞬间如冰般凝结,看着身前那人,不知为何,此人总让自己觉得有些熟悉,可即便如此,那也阻止不了他想将此人脱层皮的狂怒。 指尖淡蓝色的魂丝突现,傀儡【明水】随着白启明一同出手。 ……………………………………………………………………………………………… ps:铺垫什么的确实讨厌,可没办法,重要的人总得多费些笔墨。 第二百四十七章 风水 能以如此年纪便成为凌云城的统领,白启明无论是在天赋还是实力上都有着过人之处,毕竟身在这等州城之地,龙蛇汇聚,想要从其中出人头地,若没有相应的实力,恐怕是难如登天。 而白启明能够走到统领之位,盛名之下自有其不凡,这一点,从白启明成为凌云城最年轻的统领便能看出来。要知道,欲披统领金甲,需先承其重,而这份重量便是洞玄境,换言之,想要当上统领,实力需先入洞玄才有资格。 因此,这般说来,白启明便是凌云城内最年轻的洞玄境魂师。据说,在白启明以二十一之龄破境洞玄之时,就连天机府也曾有意将其收入门下,这件事还在凌云城中一时传为佳话,在那时的城中甚至还有了“生子当如白启明”之言,可谓是风头无二,不过这些都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 都说一日不见,如三秋兮,那么一年之后的白启明又能成长到何种地步呢? 此刻,白启明的【明水】才出手,客栈的二楼之上就已然水气满布。君不见,人间之水天上来,有水依稀,为有活水,而这便是水象五形中的癸水。 有癸水兮弥漫四方,青蓝色的【明水】身上渐渐起了光芒,太微之境,体内行四象之力,谓之行力,而在洞玄之境,行力则衍为玄力,以洞察玄奥,引天地之力。因此,伴随着玄力的流转,白启明身前的傀儡在挥手之间便将癸水凝聚成形,片刻之间,客栈之内弥漫的水气突聚于【明水】掌间。 指尖的魂丝轻摇,牵引着【明水】掌间的水蛇,‘嘶嘶’的声音在寂静的二楼之上响起,蛇之吐信,谓之险,而张口之时更有吞云之势。 皆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叫痴心妄想,可若地上之蛇真能吞天上之云,为何不一飞吞云?这便是心念,而这才是这一魂阵的真意所在。对白启明而言,他以一介平民搏得统领之位,自能称得上是蛇飞天际而吞云,所以在此心境之下,他所使出的蛇吞云与亲卫白猛相比,确有很大不同,而这或许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蛇吞云。 与化形为蛇这等最基础的要领相比,水蛇的开口之势才更能发挥出这一魂阵的威力。就如此时,水蛇在吐信瞬间便已张口而来,蛇口之中将满楼的水气尽汇。 呼啸声响起,在夜晚的冷风之中,水蛇乘风而至。 阿木的身形微微后退,一步之间便是分寸,而在这分寸之内,阿木身前那有些破旧的傀儡已然出手。算不上快,傀儡青灰色的手臂抬起,随着阿木那轻动的指尖,傀儡的手指也动了起来。 手指交错,快若无痕。 片刻之内,那具破旧的傀儡身前便交织出一张网。以水为丝,以指织丝,此乃魂阵织梦。 可怜相逢应不识,心忧梦醒恐天明。 其实,晏无心猜得没错,阿木确实对凌云城很熟,对这家客栈很熟,因为这是他的客栈,他为她所开的客栈。客栈内的那道名菜‘金鱼戏莲’便是出自于她手,似乎多年以前他很爱吃鱼,很爱吃这道菜,可是到了现在,鱼或许还是当时的味道,甚至要比那时更好,看着晏无心的吃相,阿木觉得应该如此,鱼一定很好吃,只是他已经不爱吃鱼了。 闭眼,往事历历在目,身前,傀儡依旧。 在临安城他偶然破境洞玄,可是在那个时候,与真正的洞玄相比,他还差了一丝,差在内心之上,而此刻,重回故地,往事不可追,一滴泪水从阿木眼中滑落,徒留清泪,织一桩好梦。他离开此地,用了三年的时间来将一切给忘记,可在瞬间,一切又重回脑海,他以为自己可以放下,可他还是没有做到。 既然放不下,又何必放下。 睁眼,阿木缓缓吐出一口气,一息之内,他将三年中遗忘的一切又重新找回。一切不过眨眼之间,可便是在这瞬间,阿木终于踏出了那一步。 心中一步,脚下他也向前走了一步,伴着他的步伐,身前的傀儡将手指拉开,一张水网横于身前。 水网清浅,淡若无丝。可疏而不漏间有怎容得那水蛇漏网而过,巨网张开,网中响起了那‘呲呲’的声音,若隐若现之间,可以见到的是在网中被缠绕得动弹不得的水蛇。 “阳水。”看着对方将自己的蛇吞云给破去,白启明从口中吐出这两个字,水本阴湿,可水象五形中却有阳水这等炙热之水,火亦克水,因此这等阳水也恰好能够扼制住很多的水象魂阵。 可很多始终不是全部。 水象五形,而五形之中又有高低之分,阳水之后方为癸水,因此说起来,这阳水之形始终是比不上这癸水。为有源头活水来,而其中源头便是天地,以玄力引动天地之力,天地之间,活水不绝,故而癸水不断。 所以,仅是片刻,那张交织而成的水网便被网中水蛇给挣脱。蛇腹蜿蜒而过,二楼的木板之上留下了一道道痕迹,痕迹宽阔,水蛇盘旋之间力头木板,而就在水网消失的一瞬,水蛇跃然而起,一飞吞云。 ‘啪’的一声,蛇尾拍地之声响亮,可比这更响亮的却是水蛇那跃然于身前的吐信之声。 仅是一声,仅在一瞬,水蛇已近在咫尺。与阿木相比,坐在木凳之上的晏无心还远在其身后,可在水蛇开口之时,晏无心依然感觉到桌上的那盘鱼已经凉了,或者说,那已不是感觉,因为坐在那里,他亦能感受到哪扑面而来的水气。 水气寒凉,或许是由于夜风的缘故,可水气冰冷透骨,那只可能是由于癸水。所以,水蛇开口,所吞已不是云,而是它身前的傀儡,还有它身前的魂师。 凛然的气势向着阿木压迫而来,在他身前的那具破旧傀儡已然被水气覆盖,水滴从其身上‘滴答’地滴落在地。幸好阿木也是洞玄境,才能以体内魂力挡住这水气的侵袭,可挡住却不能阻止,蛇口继续蓄势,仅是抬眼瞬间,那蛇口已将傀儡吞入。 而就在此刻,阿木的指尖终于动了。说起来,白启明想的没错,想以阳水压癸水,那只可能是境界差距较大的情况下,可两人境界相似,同是水象,阳水与之相比就显得有些无力。 不过阿木本就没想以阳水破之,他所需要的仅是想以那张网挡之片刻。终于,片刻之后,体内的玄力再次流转,位于蛇口中的傀儡也抬手而起。 水隐,风现。凛冽的破风声顿时在客栈二楼响起,风声鹤唳间,白启明只感觉一阵风向自己而来,他不知道为何突然刮起了这么大的风,下意识,他用手挡了挡,可仅是瞬间,那风又消失于无形,去也匆匆。 心中有些奇怪,白启明放下手,向前看去,这一眼,他的目光便定格在身前。在他眼中,再也没有魂阵蛇吞云的踪迹,有的仅是那具依然破旧的傀儡,在傀儡之后,那人傲然而立。 风象亦有五形,疾风之后是灵风。 而风过无痕,这便是灵风。 “你到底是谁?”看着眼前这一切,白启明张了张嘴,不复先前的淡然,他颤抖着声音这般问道,瞪大的双眼中甚至露出一抹惊慌的神色。 没错,白启明确实很厉害,所以他能以如此之龄破境,他能成为凌云城最年轻的统领。可是,在他之前,有一个人却比他更加厉害,与他相比,那时候的白启明根本不值一提。 因为当他才入太微之时,那人已是太微极境,那时的白启明还是一名府卫,可那人却已被誉为凌云城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能在太微极境悟得象之形,天赋便已很好,而白启明能在太微三重境初领癸水,这已是卓绝,可真要说卓绝,他认为那人才是。 试想,若能在太微二重境悟得阳水,能在三重境悟得灵风,通晓风水两象,那又当如何? 那真是……只能仰望了吧,在那时,这便是白启明内心的想法,是身为府卫的他需要仰望的存在。 通一象已然不易,更别提通晓两象之形。 可若能做到,那人自当前途无量,因为在凌云城内另一位通晓两象的人已经身为城主,而且与那人相比,城主悟得风水两形之时已是太微极境,也就是说,与其相比,即便是那时的城主也要自愧不如。 所以,从那以后,那人一直以来都被当作是最有可能接任城主之位的人,这一点谁都没怀疑过,就连大统领也一直坚信不疑,因为城主亲口所赞,谁敢怀疑? 但不知为何,三年前那人却突然没了踪迹,而他的那些事也随时间被人给淡忘,其间,白启明也从一名府卫成了统领。三年时间说短不短,但已经足够忘记一个人,足够忘记当年名扬凌云城的一个人。 只是忘记并不代表不会记起,就如眼前,面对风水之象的惊艳,白启明又重新想起了很多事,也重新见到了那难以望其项背的阴影。 记忆里的那个人再次站在这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名易风,姓易名风。 他是凌云城最大的风。 第二百四十八章 于风中归来 凌云城内能骑马的一般仅有统领,可以,这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地位的象征。不过,与傀儡【骏马】所拉辇车相比,以马代步确实能快上许多,尤其卫华所骑的这马还是南州名驹——赤髯马。 哒哒的马蹄声在街道之上响起,虽凌云城没有宵禁,可入夜太深,街道上其实也没什么人,因此这马蹄声便从街头响到了街尾。 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有些冷清,不过骑马而行的卫华却很喜欢这种感觉。于他而言,眼前的凌云城才是真的好,因为静,静便代表着安宁,安宁便意味着没他什么事。 如果凌云城能够一直如此,那就真的是极好了,骑在马上,卫华思绪流转,不知不觉间想到了很多事情,这些年来他变得有些多愁善感,哎,很多时候,走到了这个位置就下不去了。 “统领大人,我们往哪里走?”来到一路口,卫华身后的一名府卫长出声问了一句。 被这道声音所惊醒,卫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不知为何,从今早开始,他的眼皮就一直在跳,不得安宁,等来等去,果然在今夜有事发生,为什么不好的预感总是会成真?这样很烦。尤其是凌云城的夜晚虽然安静,可街道上却很暗,他不太喜欢这种阴暗。看来只能尽快将麻烦解决,然后打道回府,他这般打算,随即闭上了眼,神识再次覆盖而出。 竟是那间客栈?!睁开眼,卫华心中闪过了些许疑惑。 或许仅是巧合而已,他低声嘀咕了一句。可便在这时,一阵风从街道前吹来,风很大,让卫华身后的很多府卫都不由侧身躲了躲,就连卫华胯下的赤髯马也不禁扭了扭头,‘嘶’了几声。 拉了拉马辔,本以为仅是巧合的卫华不由眯起了眼睛,在他的印象中凌云城有很久没有刮过这么大的风了,大概三年了吧,他如此回忆道,手掌不由地握紧了手中的马辔。 或许是被马辔拉得太紧,赤髯马极不情愿的将马首摆正,迎着风,它焦躁地用蹄子踩踏着地面。连马都不愿前行,可以看得出这风真的很大,不过还好的是,这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瞬之后,街道终归如之前一般安静,但风过之后,卫华的心中便再也没有平静下来。 风起风落,向来如此,只是他不明白,既然风已落下,为何还会重新吹起? ……………………………………………… “你究竟是谁?”当晏无心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可以感受到话之人那慌乱的心境,不过对他来,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桌上的佳肴已经被水打湿,鱼肉应该是吃不成了,可惜了剩下的那半条鱼啊。 仅是半饱,晏无心颇有怨念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抬起头,他将目光看向了身前的阿木。此时看来,阿木仍旧是他印象中的那个阿木,可从众人的目光中,他看得出,众人已非之前的众人。 坐在那里,晏无心看到阿木向前走了一步,脚步声没多重,可这一步却如同踏在了众人心上。 他站在那里,身着布衣,似是寻常。那本就是最廉价的布衣,可这一刻,众人都不由地从其身上移开了目光,不敢对视,更不敢直视。 他身前的傀儡破旧,随时都可能散架在地,可谁也不敢瞧这具傀儡。傀儡陈旧仅是因为这具傀儡在城主府中放了一百多年,它躺在那里,仅因为百年间没有配得上它的魂师,直到多年以前,城主亲自将其取出。 傀儡名为【云水谣】,它是《凌云城记》所载傀儡中最为有名的一具,傀儡不凡,那么拥有傀儡的魂师自然也不会差。而看着众人,阿木轻声开口,宛若初见般介绍,更像是将所有人已经猜到的那件事出:“我是易风。” 早知其名,又对凌云城不熟的晏无心自然不会知道这个名字所带来的震撼。不过这并不妨碍客栈里响起的那倒吸冷气之声,虽然心中已有猜测,可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白启明还是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 在此刻,白启明心中所浮现出的想法是:自己大哥皮糙肉厚,即便摔得不轻,可花钱疗养一段时间,应该没什么大事。夜风袭来,二楼之上本打算来此讨个法的白启明已忘了自己前来的目的,他心中仅存的念头竟是自己该怎么离开。 “哦,挺热闹的啊?我听在城内竟然有人敢对府卫出手,难道真当凌云城没有城规不成?”便在白启明还在犹豫之时,一道声音从楼梯之处传来。 声音不大,可听到这声音,即便是跟随白启明而来的那些亲卫都不由让出了一条路,看着从楼下缓缓走来的那道人影,众亲卫更是低头行礼。 见到来人,白启明不由一愣,可心中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在微微躬身之后,白启明快步走上前去,抱手参见道:“见过卫统领。” 也是,能让白启明这位统领心甘情愿行此礼的,凌云城城内恐怕也只有眼前的三统领——卫华。 ‘卫城之风华,守凌云数载’的卫统领。 对于眼前的这位统领,按道理来,易风应该不会陌生才对,可偏偏当卫华走到他身前之时,两人还是犹如初见一般,语气淡漠,声音更是冷漠。 “城规有言,府卫行事,他人不得干涉,但我可没看出来这两位府卫到底是奉什么命行什么事?”与卫华目光相视,易风这般问道。 其实上,让自己亲卫充当护卫这种违规之事也不仅是白启明这么干,府内很多统领或多或少都做过这等事情,但情里情外,毕竟也不是什么大的过错,所以卫华在平日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一般人,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事就与一名统领较劲,可眼前这位恰好不是一般人。于是,卫华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身旁的白启明,随即出声道:“近日以来,城内不太安宁,所以我让白统领多安排些人手在这附近,以防万一,难道这两名府卫做的有什么不对?” “一言不和,两人就对我出手,这难道不对?”对卫华这番颠倒黑白的话语,易风看起来倒是没太大的惊讶,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两位被扶到一旁的府卫,他如此问了一句。 “城内本就不安宁,面对外来之人,府卫自然得尽职盘问一番,倒是你出手打伤府卫,还有什么好狡辩的?”看了那两名府卫一眼,卫华示意让人将其扶走,看样子的确伤得不轻。只不过,在两名府卫离开之后,卫华反而这般道。 心中很是诧异,白启明自然知道卫华话中之意,可他不明白一向以大事化为原则的卫华今日为何这般。但算起来,卫华于他有恩,所以在这个时候,他该有的姿态还是得有,下一刻,白启明指尖的魂丝再次来到了傀儡之上。 楼内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两人目光相视,凝结成冰。 “狡辩?既然卫统领都这么了,那我就得问上一句,府卫有什么资格对统领出手?”即便是面对两位统领,易风也依旧是那般淡然的模样,语气不起波澜地道。 “统领!?”恍惚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卫华的脸色微变。他想起了一些事,一些他一直都记得的事,而他也终于知道自己在今日为何会感到不安。 没错,由于白启明破境洞玄较为年轻的缘故,他的确是凌云城内最年轻的那位统领,可眼前这人更为甚者,因为天赋卓绝的关系,这人竟在太微境便被破格提为统领。 城主府中有规定,统领下落不明满三年,统领之位自然被剥夺,而今天恰巧是三年的最后一天,所以,眼前这人依然还是统领。 一边是统领,一边仅是府卫,于情于理,自不需多言。 于是乎,卫华的这些话语都很无理,无情无理。紧皱眉头,摇曳的烛光中,卫华的心如眉头紧锁,而更让他感到烦躁的是,可能由于入夜微寒的关系,楼下的那匹赤髯马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马嘶声传上楼来。 一事不顺,事事便都不顺。 楼下除了那匹不听话的畜生意外,传来的还有更加洪亮的声音,声音在风中响彻整个凌云城,绕楼而过,不绝于耳。 “风兵卫恭迎统领归来。” ……………………………………………… 又写到这么晚……只能声抱歉了。最近真的没什么时间,不过还是有几位依旧在追,心中感到很不好意思,如果可以,酸角自然会多写一些。总之,书应该不会断,只不过更新会慢上许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就在等一段时间吧,过些日子,应该会好一些。 第二百四十九章 风兵卫 偏僻的小店凭借着酒水生意得以维持,这几年来,眼前的这名府卫就是这家小店的常客之一。而对袁小树来说,眼前的这名老顾客则是她最为讨厌的人了,帮助母亲经营这家小店不就不易,每天忙到入夜,本以为可以休息的时候,这名所谓的府卫大人就会来此,她也不得不再辛苦上一个时辰。 早些时候,袁小树还会将桌子上的那些油渍擦干净,生怕惹得大人不高兴。可是近日以来,她都懒得这么去做了,能偷闲一点是一点。好在这名府卫也不像其他大人那般讲究,说起来,对他们这种小店而言,府卫已经算得上是那种需要仰望的存在,这不,前几年,自家隔壁的面店就是因为得罪了一名府卫便关了门,之后每次看见这些身着红甲的府卫,小树的心中都会很慌。 三年前的时候便是如此,没想到自家这么偏僻还会有府卫光顾,这真是……太讨厌了,没办法,为了让其满意,母女两商量了一番过后,忍痛搭上了一碟花生作为下酒菜。 黄酒本就便宜,一天下来赚不了什么钱,而搭上一碟花生以后,小店这一天就接近亏本,但没办法,为了让隔壁的悲剧不发生在自己头上,小树也只能听母亲的吩咐了,乖乖端上花生碟,大不了自己就饿上一天,省吃俭用。 抱着这等想法送走这名府卫大人,可让袁小树没想到的是那名府卫在第二天又来了,而且一来就是三年,这可真是苦了她,每天都要担惊受怕的不说,还得白搭一叠花生……好吧,也不算白搭,后面几年那人还是多给了十几文铜钱的……看在这份上,她小树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多等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吧,好歹能多赚几十文。 打着哈欠,小树将目光看向了眼前这人。 还别说,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怎么仔细看过这人,一是不敢,二嘛则是心中有怨,所以她总是放下酒和花生就走,从不多留。呀……现在想起来,还好别人没和自己计较,不然的话……吐了吐舌头,她第一次觉得眼前这名府卫还不错。 又不凶,而且……不知想到了什么,袁小树的小脸之上有些微红,而她便静静地这样看着,一时间有些失神。 桌上的污渍还没被擦去,看着眼前那摇曳的烛火,马汉端起手边已经温过的黄酒,喝了一口。时间确已不早,但对于每天都在城门处站岗的他而言,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三年以来,也就是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靠着眼前的这壶浊酒找到一丝温暖。 他不像萧木这么傻,心里还抱着希望,在这等混吃等死的日子里,希望这种东西就是对自己的折磨,所以他早早就放弃了。 来点黄酒,再来一盘花生下酒,那多好。 酒过三巡好梦来,三更鸡鸣梦不醒,能如此过下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碗中的酒被风吹冷了些许,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马汉再次将碗微斜,让烈酒灌入口中。 黄酒勉强能算得上是烈酒,只是味道不怎么好罢了,不过这种小店能酿出这等酒已经很不错了,他还有什么好奢望的呢? 这般想到,而后他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掌柜的……”摇了摇已经空了的酒壶,马汉下意识地就这么喊了一声,可话才到嘴边,就被眼前的这位小姑娘给打断。 对马汉而言,袁小树自然只能算得上是一名小姑娘,而看着小姑娘有些着急的表情,捂着手压低声音:“嘘,小声点,有什么事叫我就行。” 他不由失笑,也是,夜已经深了,掌柜的说不定都已经睡了,哎,难为人家了,每晚都要等自己这名酒鬼走后才能去睡。心中有些内疚,他将再喝一壶的想法作罢,从怀中掏出了半两银子,递给了眼前的小姑娘。 “那就结账吧。” 小姑娘的眼中明显闪过了一道亮光,随后又暗了下去,扁着嘴出声说道:“没那么多钱找。”说完之后,袁小树眼中便有泪水在打转,心中想,完了完了,看样子这人今晚想要赖账了。 小姑娘的心思马汉自然不知道,他只不过是看着眼前这比初来时已经有明显不同的小姑娘,心中有些感慨罢了,真是过了好长时间,“不用找了,这些年来麻烦你了。” 可能自己以后都不会再来了吧。 耳畔传来的话语自然与小树心中所想不同,而且是大大的不同,惊讶得合不拢嘴,她双手捏着衣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便在这时,那扇没关紧的窗户被风吹开,窗外风声‘呼呼’而过。 对于客人来说,这种事情很影响心情,而注意到眼前这名府卫有些微变的脸色,袁小树心中更加紧张,手足无措间他结巴着说道:“我……我……我这就去关……算了,你不用给……” 话都说不清的她快要哭出声来,可便在下一刻,她的手被眼前这名府卫拿起,手心一凉,她手中便多了半两银子。 “还真是被那个傻瓜给等到了。”听着那名府卫口中这有些莫名的话语,袁小树抬起头,鼓起勇气看向了自己身前的那名府卫。她发现,眼前这名府卫的眼中,竟隐约浮现出了泪光。 她不明白,像这种高高在上的大人还会为什么事而感到伤心?难道丢了很多钱不成,她想到了这最有可能的原因。 随后,她的手被人轻轻放下,而那名府卫转身,脚步有些匆忙地向外走去。 看着那越走越远的老顾客,心中感到慌乱的她出声问了一句:“明晚还用不用帮你温酒?” 话才说出口,她就有些发愣,连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一句,她只是觉得如果不问的话,那人或许就不会再来了……那自己就会少赚很多钱,她这样对自己解释着,心中已然忘记了自己每晚是如何咒骂此人。 “用,多温几壶。”顿了顿脚步,马汉出声说道。 出了门,那名府卫的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之中,而看着其渐行渐远的背影,袁小树久久之后才回过神来,风已经停了,而她捂着自己有些发热的脸,在一旁坐了下来。 接下来,她还得花费一个时辰去擦桌子,收凳子,关店门……可这一次,她却没有觉得厌烦,甚至她已经期待起明晚的到来。 多温几壶酒?那就是会多几个人,难道就为这事所以那么匆忙?坐在那里,她有些不能理解那名府卫竟会因此而流泪,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嘛,她有些无聊地想到,心中再次鄙夷了那名府卫几句。 要过很长时间,袁小树才有机会知道,谁是易风,而要过更长的时间,她才会理解易风这个名字在这名府卫心中究竟意味着什么,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就今夜来说,城内的许多府卫,像萧木和马汉一样的府卫,都感受到了这阵风。 他们有的还在守着城门,有的在城主府内站岗,而更多的已经打算入睡,可是,当风吹过的时候,他们都不由地穿上了自己的铠甲,自己的另一套铠甲。铠甲并不华丽,放了三年的时间,很多的铠甲之上甚至有了裂痕,尽管如此,这些铠甲还是很干净,干净得像每天擦拭过的一般。 铠甲在身,胸前的甲胄之上刻有一‘风’字,风是大风的风,风是易风的风。没错,他们就是风兵卫,三年前,城主府内府战第一的风兵卫。 今夜本是普通的一夜,可今夜注定不会平静,仅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客栈‘等风来’外便听到了整齐的脚步声,而那些包围客栈的银甲亲卫便被包围。 几名银甲亲卫不由咽了咽口水,手掌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人力终有尽时,可看着眼前那如黑云般压来的暗红甲府卫,任谁都不会这么想,任谁都不敢这么想。 风兵卫的众人随着那道笑声来到了萧木身后,而在萧木笑声停止的瞬间,风兵卫便已整齐列阵,蓄势待发。片刻时间,另一道脚步声响起,从很远处匆忙跑来,跑至萧木身旁。 “怎么样,马肚子,一路赶来不容易吧?”看着马汉,萧木有些揶揄地说了一句。 “滚,你这根木头,我输了,这下你高兴了吧。”马汉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其实,他心中又何尝不希望自己赌输。 就这样,两人相视一笑,随后默契出声:“风兵卫听令,随我恭迎统领归来。” 于是,如惊雷般的声音响彻整个凌云城。 “风兵卫恭迎统领归来。” ……………………………………………………………… 不小的声音让客栈内的每个人都听清,何止听清,这声音震耳欲聋。凌云城内有八名统领,但显而易见的是,这些人所恭迎的却不是那八名统领中的一个。 在晏无心看来,阿木的身份自然很不简单,可他没想到的是,竟有如此的不简单,啧啧,统领啊,他很是惊讶地念叨道,心想,这顿饭看来是不用自己出钱了。 对他而言,这自然是一件好事,而除他以外,二楼之上其他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尤其是对卫华而言,他心中何止百味。本想借题发挥的他被这道声音给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这巴掌还真是打得结实。 抬起手,卫华用手指揉了揉嘴角,彷佛真的被打了一巴掌一般,而后他的嘴角慢慢扬起,露出了一抹比之先前更加阴冷的笑容。 “真是反了天不成?!” 第二百五十章 第九统领 语罢,卫华便也向前走了一步。 下一刻,如山一般巍峨的气势从他身上扩散开来,压力之大,使得在他身后,仅受丝毫影响的白启明也不由向后退了几步,连忙以身上的癸水化形相挡才止住了退势,至于在他身前,气势所向之处,可就是真如山临。 巍峨如山,厚重如地,这便是地象五形中的厚地。象之五形,虽说有着高低之分,可亦有深浅之分,好比此时,哪怕这厚地仅是地象第五形,但在卫华的修为驾驭之下,这厚地也有了几分不动如山之感。 山之巍峨,风吹雨打难撼其厚实。 所以,他站在那里,众人只觉山便在那里,无法逾越,更难以攀登。 晏无心记得阿木曾经说过,入洞玄可窥天地玄奥,而至洞玄巅峰便可用出其中些许,此间差距,在这一刻,他可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即便阿木在前用风水之势化解此等磅礴压力,可是坐在那里的他也只能坐在那里而已,别说站起来,此时的晏无心就连挪一下身子也都感到困难。 或许不堪重负,晏无心所坐的木凳已经发出了‘咯吱’的声响,可更大的声响则是来源于他的身前,阿木所站之处。身形未动,可晏无心能够看得出,阿木在慢慢变矮,准确说来,应该是阿木的脚正在慢慢陷入木板之中,山势压顶,仅在短短瞬间,阿木身上便已汗如雨下。 虽未出手,可仅一步卫华便已站在了所有人身前,也站到了阿木身前。此时的他,便是凌云城的三统领,那个敢言‘卫城之风华’的卫华。多年以来,城中之事大都由他说了算,而在他的管理之下,凌云城多年未乱,繁华胜过以往,日日如此,所以他夜夜都能安心入睡。 可今夜,本已化整为零的风兵卫竟聚到楼下恭迎眼前这人,城规有言,无令府卫不行,而多府卫这般没规矩自然让他很是愤怒,当然更大的愤怒则是来源于眼前此人,毕竟乱起于此。 愤怒积于心,想来他今夜应是不能再安心入睡。 不错,他是没有道理,可是在凌云城内,道理还能大得过规矩不成?凌云城内得有规矩,而他便是凌云城的规矩。 所以,一步之后,卫华便悍然出手。 山势依旧巍峨不变,可山峰已起身前,暗黄色的傀儡轻轻向阿木拍来,傀儡的手掌来得不快,可站在那里的阿木却无法移动身形,也无法抵挡这一掌,身上有山,自然难动,因此,傀儡的这一掌便不会落空。 也不可能会落空,卫华如此自信地想到。 眨眼之间,傀儡厚实的手掌便来到了阿木胸前,可便在这一刹那,就在眼前,就在傀儡身前,那掌落了空。 仅是一掌落空而已,本不应有太大的惊讶,可卫华却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因为那可是他出手的一掌,那是不可能落空的一掌。 可偏偏落了空。 随后,他见到了易风嘴角的笑容,随即,他感受到了楼外吹来的风。 虽说先前曾有大风起,可是此时的风却不是自于他身前,因为他知道易风的风不可能如此,也做不到如此,所以他懂了,他知道今夜的事就只能到这。 卫华突然的出手让白启明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后突然的收手更是让他不明所以,直到他听到那道声音。 声音温和如玉,响在众人耳旁,也响在凌云城中。 “从今天起,易风就是凌云城的第九统领。” 声音不大,恰好能让人听清,也恰好能让凌云城中的每个人都听清。凌云城中向来仅有八位统领,多年如此,也一直如此,没人敢对此有何想法,因为这本就是规矩,这一点,就连卫华也不敢说声‘不’。 但这人却敢,因为规矩是他定的,而他自然有资格来改这一规矩。 他是南州的州牧,是凌云城的城主。 问风起何处,且道云之轻扬,他就是云飞扬。 话音落下,楼内的山势也就随之崩塌,听到这话,卫华轻轻低头以示尊敬,随后他收起了身前的傀儡,默然下楼离去。没办法,在此人面前,他就只能是卫华,只能是凌云城的三统领,仅此而已,于是他今夜注定得失眠。 ……………………………… 待白启明随卫华离去之后,这客栈才真正安静下来。 没有了那份厚重的山势,阿木,或者说是易风,也终于能挪了挪脚步,从那深达三分的脚印中走出,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你倒轻松,鱼都被你吃了一半。” “那有什么,才半饱。”晏无心撇了撇嘴,出声说道:“不过有你在这,再让他们做几道菜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听到这话,不等易风开口,楼上的女子已经‘呀’了一声,连忙吩咐小二去让厨子加菜,而后自己却慌慌张张地向楼上跑去,想必是妆没化好的缘故。 看见女子如此,易风无奈地笑了笑,笑容里有着轻松,但更多的却是一抹苦涩。见此,晏无心有些好奇地说了一句:“话说回来,这卫华与你到底有什么过节?” “何止是过节,以后有机会再跟你细说吧。”不知想起什么,易风的双眼不自觉地眯了起来,随后又舒展开来,这般解释了一句之后便将话题给岔开:“对了,今晚没有好好招待你,要不带你去见一个人,就当做是赔罪了。” “见谁?”心中有所猜测,晏无心有些紧张地问道。 ……………………………… 在客栈右侧有一条小巷,在以前的时候这里还是一条小路,不过自从云川街变得繁华之后,这条小路也没有多少人走了,走的人少了自然也就算不上是路。幸好小路附近的是间客栈,平日里还可以闲置一些食材什么的,不至于彻底荒废,时间久了,也就成了现在的小巷。 小巷本就僻静,尤其在这个时候,巷子里更不会有什么人,借着淡淡的月光,晏无心依稀可以见到巷子深处的那道人影。 “说是要离开一段时间,没想到一去就是三年,不过你还真会挑时间回来,故意的吧?”彷佛在等着易风一般,那人听到两人的脚步声,转过身后这般说道。 “今天刚好到而已。”见到那人,易风躬身拜了拜,随后认真地唤了一声:“师傅。” “回来就好。”声音充满感慨,那人也不多问。 能当易风的师傅,又恰好等在这里,况且值得易风特意带他前来,算来算去,此刻站在两人身前的人,八九不离十应该便是城主了。 而听见两人的对话,晏无心心中升起了不小的惊讶,没想到,易风与城主还有这等关系,也难怪卫华那家伙只能闷声而走。这一刻,他可真是为那几人感到悲哀,不怪你们不厉害,只怨别人上头有人啊…… 不过也真是师徒,大抵应有三年未见的两人,寥寥几句便已然叙旧,而在叙旧之后,城主的目光也移到的晏无心身上。 目光相对,晏无心也在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城主。与南州州牧这一名头相比,晏无心并没有从眼前的中年男子身上感受到太大的威势,平易近人,这是他对城主的第一印象,而发鬓间的几缕白发将其漆眉下的星目内敛,乍看而言,眼前男子与一般人家的大丈夫差不了多少。 若说真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在初见之时,晏无心很难相信眼前此人已过花甲之龄。难怪有人说修行使人年轻,现在看来的确如此,而就在晏无心在暗自嘀咕之时,城主出声问道:“你就是晏无心?!” “啊……是。”突然被提其名,晏无心心中自然还是有些惊讶,有些不解地看了易风一眼,注意到晏无心的目光,易风也解释道:“空积城的偃师考核结果需要送报城主府,那上面便有你的画像。” 原来如此,晏无心这般想到,而城主也不由一笑,其实,不仅如此。知道晏无心自然与偃师考核有关,可是记住这个名字却是由于那个老家伙,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因为收了一个徒弟就高兴得来找自己炫耀了一番,其间偶然提起这件事,而他也就因此记下。 再加上此刻,连阿风也亲自带其前来,他自然也有些好奇了。八品偃师,太微二重境悟阴火,仅是如此的话,这等天赋实在惊人,只可惜两窍若愚,他心中为其叹息,随即说道:“你这次来想必是因为苏寒和天机府的事吧?” 晏无心眼前一亮,而易风心中也不由一愣,没想到自己的师傅竟然也知道这事,心想自己还真是歪打正着,于是也就应声打探道:“师傅也听说过这人。” “当然听过,而且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苏寒的确以三窍破境洞玄。”看了两人一眼,城主点了点头,将晏无心心中希望的火焰点亮,不过随后又泼上了一盆冷水:“不过也别太高兴,后来他却因此而死。” 第二百五十一章 旧事重提 凌云城的夜晚是寂静的,而在这等偏僻的小巷内,尤其当云飞扬的话音落下之后,巷道内突然间悄然无声,随夜一同沉寂下来。 “不过也别太高兴,后来他也因此而死。” 听闻此语,易风和晏无心同时陷入了沉默,此刻,易风彷佛又成为了那么寡言少语的阿木,而晏无心则是在试图理解这话中的含义。其实话便是这样,哪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可言,所以在片刻犹豫之后,易风将这份安静打破,缓缓开口问道:“师傅,这……” ‘这可当真?’他本想这么说,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自觉地顿住,而两人身前的城主云飞扬将目光扫过两人,解释道:“别怀疑,这苏寒便是死在我眼前。” 既然如此,那自然当真,于是易风的这后半句也没必要再问。只是这个没有必要却包含了晏无心的太多必要,所以他继续沉默,继而不语。 或许是由于初见晏无心之时还算满意,或许也是因为今日确实算得上是个好日子的缘故,一向忙碌的云飞扬今夜却在此驻足许久,将琐事抛在了脑后,耐着性子讲述道。 讲他一段往事,道出一场风云。 “记得,那时我还小……” 故事的开头便如这般,连一个花甲之人都讲出此言,那么时间的确是很久,很久以前…… 在凌云城,云家可算得上是大家,这一点从云飞扬这位城主便可初窥几许,可事实上,云家不仅算得上大家,还可谓是世家,因为千年以来,云家共出过七位城主,而这些年来,更是三代昌盛,祖孙三代都为凌云城城主,守一地繁荣。 而这个故事便是与老城主,也就是云飞扬的父亲有关。 与云飞扬相比,这位老城主的声明可不在其之下,甚至还有过之,也难怪,风雨更易见彩虹,而事乱自然显盛名,而老城主在那时所遇到的便是记载在《凌云城记》之上,几大祸事中的一件……火烧凌云城。 其中祸乱之源便是这苏寒。 天机府的苏寒。 说起来,这等事情是在算不上光彩,不论是对天机府还是对凌云城而言,这都是一件丢脸的大事。有着‘南州藏天机’之名的天机府出了这么一个弟子,实在让其脸上无光,据说为摆平这等丢脸的事,天机府不惜出山七位长老,可最后落得七出三不归。而对凌云城来说,事情就更为严重,火烧凌云城这五个字可没有任何夸大成分,据说在当时,凌云城上空火光通天,入夜如白昼,大火烧到深夜才熄灭,以致于到了现在,凌云城的城墙之上还有着斑驳黑迹。 没错,晏无心在入城之时所见的残岩便是在那时留下,可想而知,若不是当时老城主联合那几位长老,再以命相拼,那么现在的凌云城可就是另一番模样了,至少这城墙得换上一换了。 这等事情说小也不小,而之所以没有流传开来,便是因为在这事以后,天机府和凌云城都在封锁消息,在那时的凌云城内,更是不准提起此人。如此一来,知道这件事情的也就寥寥无几,或许有几位吟游魂师路经此地,得知此事后便记了下来,让此事传到了南州以外,但在几十年以后,这件事情也就湮灭在时间长河中,不再被人记起。 云飞扬之所以记得此事,记得这个名字,不仅由于那夜他亲眼所见的火光,还是因为他的父亲便是在那夜受了重伤,之后也就被此旧伤给折磨,勉强撑了几年的光阴就离世了。 死于火毒,火毒攻心。 而这也是苏寒体内的病,或者说是他破境所需承受的后果。 “修行于天地便如游于长河之中,所谓虚玄天就像是那些被水泡所束缚鱼苗,只能随水波沉浮,但鱼苗终究会长大,长成小鱼,所以这些鱼自然想畅游在河中,而他们便得冲破这层水泡,也就是所谓的灵缚,因此那些打破水泡的魂师便跨入冲灵天,能够在水中游荡。”故事讲完,云飞扬开口提起修行之事,“但并非所有的鱼都能打破那层水泡,或者说并非所有打破水泡的鱼都能够适应这条河,名为灵缚,可那水泡也有保护小鱼儿的作用,冒然打破自然有着风险,比如,或许一个小小的浪花便能让这些小鱼儿万劫不复。” “而那苏寒便是硬着头皮去撞破水泡的那条鱼。”说起来,云飞扬近年来都没说过如此多的话,彷佛他是要将这些年攒下来的话在今夜一次性说完一般,他继续说道:“庆幸的是,他活了下来,而不幸也是如此。以火象破境之时,他全身经脉被灼烧,近乎全废,本来只有放弃修行才能保住一条命的他反其道而为,以毒攻毒,以更强的火毒来治愈自己,最后,他成功了,甚至修为大进,不过那时的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 “如果将他比作一条鱼的话,那就是一条在水里乱窜的鱼。修为越强,自身毒性也就越强,最后火毒让他失去了理智,也因此就有了那夜的火光,至于那苏寒,最后力竭而死,一条大鱼也就这样变成死鱼,永远地躺在河底。”将一段秘辛道出,云飞扬看了晏无心一眼,接着问道:“怎么样,事情便是如此,有什么打算?” “既然这样,那还去什么天机府,对吧?来我们城主府吧,以你八品偃师的身份……”没想到故事竟然会是这样,一旁的易风连忙出声劝解道,这种由希望再到失望的感觉,他最清楚不过了。 “还是去看看吧。”笑着回应了易风,晏无心如此说道。 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云飞扬本来也打算留晏无心在城主府,在他看来,此子在偃道上的天赋着实是不错的,不过既然对方心意如此,他也不会强留,只是提醒了一句:“旧事我已经告诉你了,所以如果旧事真重现,那么我可不会留情。” 说完,身上的气势凛然而来,在那瞬间,晏无心才真正感觉到站在自己身前的便是凌云城的城主,南州的州牧。不过这股气势也只是提醒而已,所以来得快,去得也快,伴着城主消失的身影,这道威压也消失于无形。 好了,现在只剩易风和晏无心两人,没了城主,晏无心终于能大口地喘了口气,一旁地易风见此笑了笑,想当初他初见城主之时又何尝不是这般呢? 城主啊,毕竟是城主,更何况这还凌云城的城主。 “对了,在那条长河中,城主是怎么样一条鱼呢?”似乎是不愿再提先前的话题,也可以说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晏无心如此问了一句。 “我算是那种勉强能在水里游的鱼,师傅的话……”想了片刻,易风开口说道:“师傅应该能从水里一跃而起了吧。” 一跃而起?那是什么概念,他不知道。对晏无心来说,他还在水泡中,甚至还没见到那条所谓的河,所以他连小鱼都还算不上。不过,他终究会长大,他终究能成长为小鱼,他这般坚信着。 夜,还很漫长,尤其是在今天,夜晚才刚刚开始,所以对于两人而言,还有得忙。 对易风而言,客栈外还有那些风兵卫在等着他,走了那么久,他总归得有个交代,想到这里,他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头,说话什么的他真的不擅长。 而对晏无心来说,客栈内应该已经备好的菜,到了现在,他终于能好好地将独自填饱,而且不用担心被人打扰,这样便很好。 而在凌云城其他地方,同样的夜里。 卫华回到房内,点上了更多的蜡烛,房屋显得更加明亮,而且有些明亮得过头,而感受着满屋地亮光,卫华躺在椅子上,慢慢地将眼睛闭上,想来今夜应该是没有其他事了,可是他却已然无法入睡,这样的日子或许还会有一段时日,但他觉得不会很久,用不了多久他又可以安然入睡。 他闭着眼静静地数着,计日以待。 ……………………………………………………………… 到了第二天清晨,晏无心比起以往都起得早,或者说像以往一样,他根本就没有睡去,看着窗外依稀有了光芒,鸡还未叫,他便已经推门而出。走在客栈的木梯之上,他轻手轻脚地下了楼,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出了客栈,不惊扰他人,悄然离去,这样也很好。 没有告别,也不需要告别,在楼上,静静看着晏无心离去的易风最后还是没有出声,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一次离别而已,一次正常的离别。 就如天黑天亮般正常。 天黑之后总会天亮,好比窗外已经渐渐有了亮光的天空,就如同已经隐隐有了亮光的易风的心,不再像以前那般灰暗。所以,他希望晏无心也能如此,到那时再相见,应该会很不错。 一定会很不错的。 他这般想到,随后便上了楼,今天是他当统领的第一天,理应准备准备。 当天完全亮开之时,晏无心已经出了城,向城外的那几座高峰方向走去。 高峰有三座,那便是三指山,而那就是天机府所在。 第二百五十二章 山间遇少,不是东西 峰有三座,名曰三指山。 山峰高耸,直入云霄,而三峰分立于此,大有睥睨南州之感。赞一声‘睥睨’可不为过,要知道有言传之,三峰之下曾有大妖,而这山峰便是那镇压大妖的手掌,只是断去两指后来才化为三指山,以指化山,以山为界,若真有此人睥睨天下在先,那么此刻睥睨南州又如何?只不过传说或许终归只是传说,到如今,山下也不曾见什么大妖,可既有传说,也多少给人一些幻想,比如说,这究竟是何人的手掌? 多年以后,此等故事总会流传开来,尤其是在这一带,这等故事更是伴随着天机府的名声而被家喻户晓,年复一年,这三指山也成为了天机府的象征。而这三座山也有了名字,分别为玉清、上清、太清三峰,虽说三峰有名,可天机府内弟子有幸登上三峰之人可寥寥无几,究其原因,想成为亲传弟子太难。 但即便是万里挑一,谁又能否定自己不是其中的‘一’呢,既见高峰在前,总会心生登峰之心,而或许是抱有此等想法的人太多,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大概在每年的白露时节,这条天府道上总会有很多人。 顾名思义,天府道便是去天机府的道路,单从名字而言,这条路想来应该大气,至少不能比凌云城外的那些大路差吧?可事实上却恰恰相反,这条路是条山路,而且是山间小路,是碎石密布,辇车难行的那种山路。 也是,天机府本就在凌云城外,山峰之间,通往此处的路是山路本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不过有另一种说法是,天机府是故意弄出的这条天府道,为的就是让众人都徒步上山,无高低之分,无贵贱之别。后者听起来有些道理,但不论有多大的道理,有一点是不能否认的,就是这条山路真的不好走。 这一点,晏无心深有体会。 山间小路虽说有树荫可以纳凉,可待晏无心走到半山之时,身上的衣衫还是已经被汗水浸透大半,好不辛苦。略微休息了片刻,晏无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了一眼天上那渐渐高挂的骄阳,算算时间,想来中午时分应该能走完这条天府道,他这般想到,而后便继续向前走去。 迈出一步,踩到碎石的那种刺痛感从脚掌传来,休息了片刻之后的晏无心再次感受到这般痛觉,他不由咧了咧嘴,走了一半的路,他愈发觉得这条路应该就是天机府所留,因为每在这碎石之上走一步,他体内的行力就会流逝一丝,就此而言,他可不相信这是一般的碎石。 “奶奶的,这等噬魂石还真可恶,而且还全是这等破碎的,这不是想要我胖少的命嘛!?”还在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晏无心便听见了身后那气喘吁吁的声音,以及那夹杂着喘息声而来的话语。 “噬魂石?”晏无心眼中有些疑惑,同时将目光向后望去。 山路之上,树影斑驳,风移影动,而随着这斑驳的树影,山路转角之处,一道厚实的身影缓缓走来。 自言‘胖少’,这胖可真是名副其实,看着来人那抬起又落下的的脚步,每每踩到地上的那些石渣,晏无心都替他感到疼。身上挂了那么多肉,这脚下得受多少罪啊?造孽啊,造孽。 “这位兄弟,搭把手……”没想到在转角之后竟能遇到人,胖子双眼瞪大,彷佛见到了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于是他伸手而出,同时开口出声。 “额。”比起其口中的话语声,那胖子的动作可快上不少,以致于在晏无心听到那番话的时候,胖子的手掌已经来到身前。可太快也是问题,至少让晏无心有些措手不及,于是乎,更大的悲剧在山间酝酿。 而更大的喊声响彻山林。 “啪”的一声,看着地上溅起的灰,晏无心的嘴角不由地抽搐,有些尴尬地收回自己伸出的手掌,这…… “兄弟,你不仗义啊。”果真皮糙肉厚,几乎在跌倒的瞬间,胖子便已经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目光幽怨地凝望着晏无心。 相对无言,竟无语凝噎,那本应该很美……可若看着自己的是一名胖子,那就会很腻,晏无心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只能补救性地伸出手搭了他一把,同时出声问道:“你也是来天机府的!?” “废话,要不是为了进这天机府,谁会吃饱了没事干来走天府道?况且我还没吃饱……”被人拉了一把,胖子果然觉得省力了不少,不过提起这天机府,他心中的火气又冒了起来,真是的……用完剩下的噬魂石也别乱丢啊。 看来的确如此,此人也是朝着天机府而去的。说起来,晏无心从凌云城出发已有数日,一路上遇到见到的人都很多,其中不乏一些魂师,有名的也不是没有,就比如说那凌云城四统领的公子便是其中之一。不过前面的路别人有辇车代步,可比晏无心徒步快多了,几日的耽搁下来,对方恐怕都已拜入天机府也说不定。 哎,早知道就跟易风借一辆辇车了,凌云城的第九统领啊…… 不过时间还早,晏无心原本就打算在今日能够天机府即可,所以他倒是不怎么着急,路要慢慢地走,也因此,他也不介意拉别人一把。 “谢了兄弟,不过说真的,你倒是真不急,今日就是白露了,午时一过,天机府今年可就与你无缘了。”借机喘了几口气,那胖子也有了气力,而看着晏无心这般轻松地模样,他这般说了一句。 “啥?!”听得此言,晏无心不由一愣,怪不得这一路上看见的人越来越少,尤其是最后见到的几个,都是用跑来赶路的,原来如此。 “哎,你别松手啊,哎哟……你这杀千刀的,别让我逮着你。”如杀猪般地痛呼声在山林响起,伴着那呼喊的叫声,前方的身影可谓一步绝尘…… …………………………………………………………………………………… 说是天府道,其实上倒不如称呼上一声‘天赋道’来得贴切,传言也到并非倒是假的,这天府道确实是天机府刻意所留,为的便是评测一番未来弟子们的天赋。 都说地上本没有路,仍的噬魂石多了,那就成了路,所以至于这如何测,那就与这一路的噬魂石有关了。所谓噬魂便是吞噬魂力的意思,也就是说,走在这路上,体内的魂力就会不由地流失,所以想走完这段路,其实靠的便是体内魂力的支持。 而这条天府道所要求的魂力可不少,若是以境界来抵算的话,那至少得是神游后期。没错,神游境,这便是天机府收徒的最低要求。 当然,最低始终便是最低,若恰好能跨过门槛,那多半得被门槛绊倒。 此刻,在这天府道的尽头,两位等在这里的白衣弟子都打起哈欠了。 “午时就快要到了吧?今日已过,终于可以不用等在这里了,这种差事还真是浪费时间。”其中一人背靠巨石,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可不是。不过说起来,今年还真有那么一两个好苗子,如果其中真出了亲传弟子,那念在我们为其领路的份上,也许会记住我们的情。”另一人虽说也心有怨念,但仍然出声说道:“况且我们这是为木师兄跑腿,难道木师兄还会亏待我们不成?” 听到‘木师兄’三字,原先有些不耐烦的那人也安静了许多,继续站在山门前的巨石处,耐心等待起来。 南州多山,而凌云城外更是山峰成群,也因此,所谓的天机府便在这群山峻岭之中。山为天脊山,而山峰半腰之处有巨石点穴,汇群峰灵气于此,所以这两块巨石可谓天机府府门的象征。 在此刻,随着烈日当空,山门前的巨灵石两侧已经有许多人等待在此。过了片刻的时间,其中一名白衣弟子见到巨灵石上那已经隐隐发光的‘天机府’三字,终于走了出来,出声说道:“午时已到,那么……” “等一下……”这位白衣师兄的话语才到嘴边,便被小路上那远远传来的声音给打断。 “等一等……”先前的声音还未消,另一道声音再次响起。 或许是由于脸上有些挂不住,先前出声的那位白衣师兄已面露怒容,而等在巨石两侧的众人听见这两道声音,也颇感兴趣地向小路看去。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随后便是粗重的喘息声,然后映入眼帘的是少年有些单薄地身体,少年拉着什么东西艰难地走在碎石之上。爬了一路的山,终于来到此地的少年走完了这条天府道,走出碎石路的他连忙大口地呼着气,双手拄着膝盖以此让自己不至于趴下。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另一道身影也出现在了少年身后,一眼看去,众人这才明白,少年拉的不是东西,而是人,活生生的人,只是那人是滚过来的,以致于让很多人都没能看清罢了。 来到此处,感觉再次活过来的晏无心有些无奈地看了地上的死胖子一眼,被这人拉了一路,他差些没能走完这条路,身重千斤到底是怎么个感觉,现在的他总算感受过了,现在的他觉得这孽应该是自己造的,不然老天怎么会派这么一个人来惩罚自己。 “死胖子,死了没?”看着这一路几乎是被拖着来的这位胖少,晏无心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 似乎是在回应晏无心的话语,地上的胖少翻了一个身体,艰难地抬起手虚弱地说道:“这还有两人。” 此刻,午时刚到。 第二百五十三章 山石 两石分山,所谓山里便是巨石以里,所谓山外便是巨石以外。 里外之别便是天机府之分,也只有天机府弟子才能进山。 而一天的同一个时辰,山里山内约莫也是同一般风景。 风景如旧,山上的风景大概也只能如此,风林声声,鸟鸣声声。 真是……吵死人了。 再次睁眼的时候,他是被外面山外的吵闹声所乱了心神,不过,也罢,行力已在体内流转三十三周天,这也是他目前所能做到的极致了。 三十六周天可入得洞玄,如此算来,他离洞玄也不算太远。 想到此,他站起身来,向楼外的石山看去。 石山应是假山,可两块巨石如巨人般屹立在前,巨石如山,所以这两块巨石也被称为石山,而巨石以内便是山内,巨石以外则是山外,而巨石分里外,守着山门,也挡住了他的视线。 “真是……莫名其妙。”他这般说道,心中对眼前的两块巨石颇有些抱怨,他一直认为这两块巨石非常多余,这不,又要让他多跑一趟,而这些年来,他不知已经多跑了多少趟。 天机府内,外门杂事繁多,因此需要一人来处理这些杂事,而这人便是天机府外门的大师兄。 想来,当了三年大师兄的他自然有理由抱怨。 他走出屋子,他所在的竹屋之外有一‘木’字高挂,‘木’字下刻有‘一’字,一便是第一的一,一便是外门第一之意,所以,他正是两人口中的‘木师兄’,而他也是天机府外门的大师兄。 天机府,木祁年。 ……………………………………………… 争吵之声来自山外。 所谓争吵,便是要一争一吵,争自然得争执,而吵则是要吵闹,正如此刻。 在胖少虚弱地说出那句话后,另外一道声音便已经响起。 “既然心中渴望不深,又何必在此?!”话音自一中年人口中传出,话音落下,中年人便神色冷漠地看着晏无心两人。 渴望自然是指想入天机府的念头,而深浅或许仅指来的早晚,对于最后才来到的晏无心两人而言,话中之意似乎很没有道理。可作为一名护卫而言,薛平并不需要什么道理,他只要看到那名白衣师兄皱起的眉,他只要知道那名白衣师兄为何皱眉这便够了。 话到嘴边而不能言,如鲠在喉,这位白衣师兄心中自然不悦,可身为天机府弟子,在此等场合之下,他必须要有身为天机府弟子应有的气度,所以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如此,他喉咙中的刺便刺得更深了。 直到听到另一处传来的声音,见到话音落下便向两人出手的身影,这名白衣师兄皱眉初展,目光不由地像那道身影前的那名少年多看了几眼,心中将这名少年暗记在心中。 难道是其护卫? 称职的护卫。 他心中这般评价,而后依旧没有多说什么。 先前是不能,此刻是不想。 并非所有人都能进入天机府,哪怕仅是天机府的外门,所以,他并不介意在这个时候就筛选一番,如果连一名护卫都赢不了,那么天机府的门也不会为其而打开。 所以,他选择了旁观,心中或欣喜或有意。 而那道身影出手算不得快,但在出手的瞬间,在场的很多人还是感受到了其所带来的威势,威势来自于实力,更是来自于那名护卫身前的傀儡。 傀儡名【临云】,凌云城的【临云】。 “登云护凌云,难现其临云”,这话流传自凌云城,大多数人对此都有所了解,登云指的自然是凌云城中府卫所用傀儡,而之所以【登云】易见,而【临云】难现,究其原因则是【临云】仅有百府长才能拥有。 百府长意为百名府卫之长,在城中地位仅次于统领。 所以,这具傀儡亦是实力和身份的象征。 但百府长向来有要事在身,不会轻易来此,所以这名护卫不可能是百府长,护卫仅是护卫而已,而其之所以能拥有【临云】,最大的可能便是因为其所护之人的身份。 想到这,很多人都不由地看向护卫身后的少年。 目光积聚于此,在此之下,少年神色淡然,脸上并未有任何波澜,彷佛本该如此。 早该如此。 但不论如何,对此,晏无心都不可能留意到这些。 因为他此刻的注意力都在身前,都在那道身影之上。 有些莫名,因为他根本不认识那人,然而他发现,那道身影竟是向自己而来,更准确地说,他感受到那威势是向自己逼迫而来。 一切来得太快,对晏无心而言,这一切简直有些无妄。 身影渐近,傀儡更近身前。 【临云】一掌推出,平地之上,沙石随掌风而起。 虽然护卫修为已至太微,可傀儡的一掌却很平凡,仅是最普通的挥掌而已。 掌风临近,晏无心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仅是瞬间,青色的【倾城】也已然出手,青甲之下拳风凌厉,直指那道身影。 后发自然不可能先至,所以晏无心此刻所想仅是将那人逼退,而这也是他此刻所做的事。 拳风与掌风交错。 风中的沙石在此相遇而落。 风凛冽,可【临云】却半步未退,那一掌依旧向晏无心挥来。 拳与掌的交错间,那名护卫竟想两败俱伤。 可便在这时,远处的那名白衣师兄笑了。 日光之下,那名护卫古铜色的皮肤被晒得更加古铜,在日光倾照之下,不知是错觉或是什么,护卫的身上隐约间境流露出淡淡的光芒。 随后,白衣师兄才将目光转向那位少年,心中欣喜,而后高看之。 高看不仅是由于那名护卫的实力,虽然护卫实力不俗,已至太微,可与其身上淡黄色的光芒相比,这等实力也不算什么。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那等光芒并非日光,而是一种功法。 功法将体内的地之行力引导至全身,地之行力,行力生尘,所以那光芒其实是尘土,尘土虽小,可聚而成山,凝而为石。 所以,这便是山石决。 这是那名护卫所使用的功法,而这也是这功法的名字。 山石,山石,正取自‘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之意。 此乃炼体之法,以地之行力来磨练体魄,讲究以身为石,最终坚如磐石。 据说,凌云城的四统领骆北川正是凭借此法而扬名清灵郡,而且凭借此法,骆北川与其他统领交手时能立于不败之地,人称其为‘不破如山’。 这等不传之法竟然出现于此,而且在一名很普通的护卫身上,至此,少年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骆北川独子,凌云城少年三杰之一的骆江林。 而这才是使白衣师兄欣喜的真正原因,没想到今年也有几颗好苗子来到了天机府,还是少年成名的骆江林,这自然值得高兴。 按说,骆江林如此身份,护卫又何必多此一举,可细细想来,护卫出手也不仅是讨好他,更重要的是立威,立他们少主之威名,果然是尽职,白衣师兄这般想到,随后收回目光。 对他来说,接下来发生的事已不用多想,于是乎,他自然也不用多看。 预料之内击打声响起,“硿”的一声后,落地之声如期而至。 之后,惊呼声。 一切都如他预料,白衣师兄嘴角轻扬,轻轻地抬起了头。 可他那抹自信地笑容便就此定格在嘴角,脸上的表情如骆江林一般,不复先前的淡然。 不应如此。 不该如此。 没错,在同等实力下,修炼山石决的护卫面对任何魂师都能立于不败之地,甚至于在猝不及防下,他都能轻易获胜,可这一切都得有个前提……同等实力。 若那只是普通的一拳,身体坚硬如石的护卫自然可以硬扛下,然后将反手将晏无心拍倒在地,但有了阴火,这一拳怎么着也不能算普通。 一朵云飘过,将天上的骄阳微微遮住,而在地上的阴凉之中,那名护卫已然倒在地上,按着自己的胸膛,胸前那冰凉的灼烧感让他不由地哼出声来,而在其不远处,晏无心的眼睛也渐渐眯起,随后看向了护卫身旁的少年。 直到此刻,他依然不知道少年是谁,但这并不妨碍他生气。 他有理由知道对方为何动手,为何向他动手,不过,想来即便他肯问,对方也不一定肯回答。 那么,事情就简单得多了。 晏无心的指尖轻动,还未收拳的【倾城】再次向前而去。 第二百五十四章 风吹沙,见师兄 眉毛微挑。 看着那具青色傀儡向自己而来,骆江林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意外自然不是来自晏无心的实力,而是由于其出手的胆量,居然敢向自己出手,真是……活腻了。 骆江林这般想到,不过也好,毕竟打狗也得看主人,虽然这是他父亲的狗,可这般大庭广众之下,此举无异于在打自己的脸,所以他自然应该出手。 瞬间,另一道傀儡出现在骆江林身前。 跟随者其指尖的律动,傀儡黝黑的漆甲之下发出深沉的声响,宛若山崩一般。高山之石,其势如磊,落石之势,自可以攻玉,所以这声响自然不会是山崩,仅是山石之声而已。 与自家护卫那学艺不精的山石决相比,骆江林的山石决自然更加精深,况且深得父亲真传的他已掌握此法的三分奥义,山石,山石,这第一层讲究的便是‘他山为玉,自身为石’,所谓他山,所指便是身前傀儡,自身为石,便要坚若磐石,坚过那傀儡。 而后,骆江林一脚踏出,脚下灰黄的土地从其身下裂开,并向四周扩散而去,他山之石,崩山之势。 破风声响起,黝黑的拳头随风而来,傀儡拳出,卷起地上黄沙,黄沙聚集,一粒,两粒……数百粒,沙粒聚而成尖,破而如锥,锥出而风声凛冽。 锥尖所指,便是【倾城】所在。 或许,有时盛名之下或许难副,但很多时候,盛名之下往往无虚士,正如此刻,仅在一瞬之间,骆江林太微境四重的实力便尽显而出,十六岁的他伴着山石决十二年苦修的成果,其身影甚至比傀儡还要快上几分。 短短数丈距离,半分便能高下立见,更何况几分,因此,眨眼之间,骆江林在其傀儡之前与【倾城】相遇。 惊呼声与碰撞声不期而遇,同时响起。 对很多魂师而言,以身与傀儡硬碰自然是件蠢事,可‘很多’并非全部,况且这些很多之中并不包括骆江林,他敢这么做自然有他的信心。 信心来源于经历,更源于他的不败,所以他自然敢这么做。 【倾城】与其交手,拳与拳相遇,而感受着自己手上传来的力道,骆江林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实话说对方的实力确实出乎他的意料,难怪能够将自家的狗给打趴下,不过那又如何? 对方傀儡与他相遇,那么自己的傀儡自要与对方相见。 相形而见绌,所以这一见便可分高下。 随后,骆江林的嘴角轻轻扬起,身后的傀儡向前掠去,如此,傀儡的拳头已到晏无心身前,而傀儡拳上的沙锥更是来到晏无心的鼻尖。 不足三分。 “住手。” 恰在此刻,一道轻喝之声响起,声音轻平,透过山间树林的风声在两人耳旁响起,便在这声响起之时,两人眼前同时出现一道身影,那身影甚至比他的声音来得更快。 未闻其声,便先见其人。 “山门之地岂能随便打闹,成何体统?!”之后,他的另一道声音才从远处传来。 远处,便是此人之前所在之处,而那应是山门之内。可此时,远在山门之内的他已近在眼前,一瞥之间,当若惊鸿,而有如此实力的他自然也有资格将两人的交手当作是打闹。 既是打闹,那便很没有必要,只见来人轻挥手掌,掌出,风随之而起。 一掌之间,一寸之内,那沙锥便被这风吹散。 风吹沙,尘归尘,土归土。 “住手,山门之地岂能随便打闹,成何体统?!” 此时,众人才听见这道突然想起的话音,而也在此刻,骆江林才感受到眼前之人的实力。虽同是太微境,但眼前之人所表现出的实力超出他的想象,或者说,眼前之人已经做到了太微境所能做到的极致。 这等极致恐怕不是一句“太微极境”便能概括得了的。 “果然,父亲说得没错”,骆江林在心中默然想到:“千年传承的天机府底蕴确实深厚,即便他对太微极境已不算陌生,可他却从未在其他人身上感受到这般大的压力,哪怕是他洞玄境的父亲也不能给他带来这般压迫感。” 如风一般,无孔不入。 倘若自己能学得这周天内息之法,假以时日,辅以山石决,那时自己的实力恐怕会在精进数倍,而到了那时,洞玄境或许也并非遥不可及了,骆江林这般想到,心中那想进入天机府的渴望便又深了几分。 而能够习得此法,说明眼前此人身份自然不同,于是他也知晓了来者何人。 天机府外门大师兄,木祁年。 “好运的小子。”身在屋檐下,骆江林自然得低头,况且他来此处的目的正是为了进入天机府,其中得失他自然懂得取舍,因此,在木祁年出手之后,他也就此作罢,只是在收手之时瞥了晏无心一眼,心中为对方的好运而感慨。 能捡回一条命,这等好运自然算得上是大难不死了,骆江林这般想到,而后走到一旁,极不情愿地将自家护卫给扶起。 “太微境四重嘛?”大致对骆江林的实力有了初步的了解,晏无心没有理会其目光中的挑衅之色,在见到对方收起傀儡之后,晏无心也将暗藏在另一只手指尖的魂丝散去。 看来【清心】只能让它继续躺着了,幸好是在储物子内,也不会起灰,晏无心这般想到,随即也将目光看向了身前之人。 “大师兄。” 还没等他细线,两位白衣弟子已经道出了此人的身份。 “不愧是大师兄……” “原来他就是大师兄……” 可以想象,听到这三个字,原先静得可听风声的场上便开始议论起来,言语之中与其说是赞叹,不如说是吹捧来得贴切。 而在晏无心的目光落在其身上时,木祁年也转过身来,看向了他。 “晏无心!?”眼前之人眉宇俊俏,一身灰衣也难掩其风采,而让晏无心感到惊讶的是他从这位大师兄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抬起头来,两人目光相视,在觉察到晏无心眼中的疑惑之后,这位大师兄嘴角轻扬,带笑未笑,看了他一眼之后便移开了目光,向一旁的两位白衣师弟走去。 “怎么还没开始?”他这般问道,话语中依旧是与先前一般一样的平静,只不过这份平静之下流露出了略微的不满。 “是,是。”先前那位白衣弟子连忙点头,先前那些多余的情绪再也没有表现在脸上,随后只见他从衣袖中拿出一块黑色的石头,石头仅有八个巴掌的大小,黑石不大,看起来却异常光滑,甚至在烈日下闪闪发光。 “通窍石。”晏无心听见自己身后的胖少如此说了一句,而说完这三字后,胖少一反先前的话唠,沉默起来。 有些不明所以的晏无心看了其一眼,开口问道:“通窍石是何物?” 听闻此语,胖少无奈地笑了笑,不知是错觉或许什么,晏无心似乎看到了其笑容之下的一抹无奈,宛若晴朗天空的一朵乌云,遮住了天上的烈日。 “通窍石,便是测魂师开窍数量的奇石。” 胖少这般说道,而后便听见了从不远处传来的一道声音,“按顺序,一个一个的来。” 话音落下,那名白衣弟子已将黑石置于手中,而后摊开手掌,将其呈现在众人之前。 “我来。”见到那块或许决定自己命运的通窍石,一些早已迫不及待的人便连忙先前走去,对手持黑石的那位白衣弟子行礼,道了声:“有劳师兄。” 不过白衣弟子仅是看了那人一眼,没有接话。可以想象,先来的人要么自信,亦或是争着露面而已,对于这些尚不确定是否能成为自己师弟的人,这句“有劳师兄”他也的确没必要接,这并非高冷,仅是高傲而已,来自于天机府的高,源于身为天机府弟子的傲。 那人有些尴尬地讪笑了一声,随即将手指轻放在黑石之上,顿时黑石上有蓝光微微亮起,而后一个‘三’字出现在了黑石之上。 三便是三窍的三,三窍便是通明,通晓明悟的通明。 所以,这等天赋实在不能算好,说是一般都有些勉强。 于是,“开三窍,未至太微境,下一个”,那位白衣弟子这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