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贼》 第一章 案件频仍,安宁路上不安宁 (一) 安宁路派出所地处繁华的市中心,开始了一天繁忙的工作。 办公楼对面围墙上两条醒目的标语“严厉打击犯罪活动,维护社会治安秩序”:“珍惜生命,远离毒品”。 办理户口的窗前排着一长串人,有的张目四顾,有的看报纸,有的低声交谈。 一妇女撑起一把花伞遮在头上,一个戴眼镜的老头指着手中的“户口簿”三字对排在他后面的中年男子说:“户口两字连在一起,很不妥当。户就是家,意思好理解,口就解释不通了。古代称丁口,丁指男人,口指女人。一户人家,总是有男有女,叫户口簿,成了这户人家只有女人没有男人。所以我说,应该叫丁口簿才对头,你说是吧?”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唔,有道理。把人称为口,是有点不大妥当。” 值班室。一民警正在接待群众。 一妇女哭丧着脸:“同志,我的孩子丢失8小时啦……” 一老妪:“同志,你先听我说,我儿子又打我啦,我不给他钱去赌博……” 民警:“哎呀,您等她说完再说,您家里的事,不说我也知道。”转面对妇女:“你说吧,孩子怎么丢失的?” 两个打得口鼻流血的男青年互相撕扯着走了进来。其中一人:“这傢伙骑车闯倒了我,不道歉还打人!” 另一人:“他张口就骂,先动手打我……” 民警:“在屋外等一下,不准再打。” 院内一角停放着一溜收缴来的自行车,全都因日晒雨淋而锈迹斑斑。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铐在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上,是昨天下午抓来的偷车贼,此时对一个匆匆走过的民警说:“叔叔,我还没吃饭呢!” 民警没理采他。对这样的偷车贼,派出所很难处理,他们都只承认被现行抓获的这一次,虽证据确凿,可毕竟罪行轻微,只能按《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拘留10—15天,或罚款200元。然而,拘留所人员爆满,再无容身之地;罚款则更其难办,他们本来就身无分文才偷,只好把他们拷一天,饿一天,然后一放了之。 屋檐下,一条长凳上坐着两个女子,年纪都不到20岁,被一副手铐铐住左右手。一个是暗娼,浓妆艳抹,身穿连衣裙,敞着半个胸脯,翘着两条裸露的大腿;另一个是以贩毒养吸的瘾君子,蓬头垢面,神情萎靡,张口打了个呵欠,顿时涕泗迸发,飞流直下衣襟上。 长凳旁的刑侦办公室。民警冯刚审问一满脸稚气的少年:“老实交待,作了几次案?偷了几次?同伙有几个?”少年:“我就偷了一次。” 冯刚:“才一次!”用譬棍向其身上一戳。 少年大叫起来:“两次。” 冯刚:“你给我挤牙膏!”再一戳。 少年:“三次……四次、四次。” 拷在长凳上的暗娼翘着二郎腿,摇晃着脚尖唱《纤夫的爱》:“小妹妹我坐船头,哥哥你在岸上走,我俩的情,我俩的爱,在牵绳上荡悠悠,在派出所里荡悠悠……”她反复唱:“在派出所里荡悠悠”句。 门打开,冯刚走办公室对暗娼吼道:“别唱啦,真不要脸!再唱,我把你的嘴封起来!” 暗娼:“连唱都不给唱,法律没这条规定吧。”她不唱了,仍用鼻音哼唧着。 冯刚走进办公室,“呯”地一声把门关上。 二楼所长办公室里,所长刘明坤惊讶地看着坐在他面前的父子仨问道:“什么?你们父子三个都要求去戒毒所戒毒!” 父亲:“是、是,都去,自愿去。” 刘所长:“父子仨都吸毒?” 父亲:“都吸,都上瘾啦。” 这时,电话铃声大作,刘所长拿起话筒接听后,把半躺在沙发上,盖住件警大衣瞌睡的民警摇醒:“张副所长,光华小区发生盗案,你再辛苦一趟吧。抽不出人来就请指导员放一放手中的工作,和你一道去。” (二) 警车闪烁着警灯驶出派出所。张副所长一脸倦容驾着车,坐在一旁的指导员双眉紧锁,忧心忡忡。 张副所长自言自语:“唉,旧案没破,新案又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真够呛(戗)哟!” 指导员沉思不语,张副所长问:“你在想什么?” 指导员:“发案率居高不下,还不是十分严重的问题。最大的问题在于作案人多是青少年,未成年人占很大比例。他们模仿能力强,作案手段智能化,团伙化,比成年人厉害!说来可悲,我们这些警察面临着严峻的挑战,挑战方嘴上无毛,我们呢——焦头烂额!没日沒夜忙乎,疲于奔命,社会治安总是好不到哪儿去……” 张副所长接过话茬:“牛事不发马事发,群众没有安全感,我们总是出力不讨好。对青少年进行思想道德教育,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是全社会的事,不能让我们唱独角戏。” 指导员:“党中央、国务院二?;;二六文件和胡锦涛总书记的讲话,出发点就是针对这个问题。我们派出所管区这方面问题比较突出,市里搞科研,要我们提供各方面材料,提出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挽救失足青少年的意见和建议,刘所长让我写,课题太大、太复杂,我怕胜任不了。” 张副所长:“你就实话实说呗……” “嘎——”警车紧急刹住,一个行人从车前跑过。 指导员:“你昨晚又没睡觉吧?别开啦,我来。” 警车驶到光华小区大院内停下,两个臂上戴着“治安联防”红袖套的妇女迎了上来:“陈指导员,张副所长来看现场,这儿,二楼李奶奶家。” 两民警随两妇女走上楼去。进入一户人家。只见大小衣柜门洞开,各种抽屉拉开大半,衣物狼藉满地…… 张副所长拍照。指导员作笔录。房主人李奶奶说:“儿子、媳妇上班,孙女上学,我上街买菜,才耽误了半个多小时就被偷啦!” 张副所长:“偷了些什么东西?” 李奶奶:“尽是值钱的东西。5本集邮册,很珍贵的啦,单一张‘全国山河一片红’就值10多20万元。另有一双玉手镯、二枚金戒指、七八百元现金。存折上倒是有几千元,可没拿走。” 指导员:“小偷聪明着呢,存折拿去不知道密码取不出钱来,当然不要。” 张副所长用放大镜仔细察看了门窗和衣柜后对李奶奶说:“衣柜门都被撬坏了,门窗又完好无损!您出门去买菜忘了上锁,是吧?” 李奶奶:“不!不!不!我从来没忘过,两道门的呀。每次上了锁我都要仔细检查一遍,决不会忘的。” 指导员:“这么说,盗贼是用钥匙开了锁进屋的。” 李奶奶:“不会吧!盗贼咋会有我们家的钥匙?” 张副所长:“那就是变成小虫子钻进来的。可你们家的门窗关起来密不透风,小虫子也钻不进来!” 李奶奶:“这就怪啦,真怪!” (三) 派出所所长办公室里,刘所长问要求戒毒的父亲:“两个儿子是亲生的?” 父亲;:“是亲生的。” 刘所长:“你这爹咋当的?自己吸上毒不甘心,把儿子也塔上去!” 父亲:“所长,你冤枉我啦,我是被两个小祖宗坑害的。” 刘所长面向两儿子:“是你俩坑害的吗?” 两儿子点了点头。 刘所长惊讶地:“哦,你俩咋坑害老子的?给我说说。” 父亲是一家工厂里的锻工,高大健壮,还会硬气功,常常鼓起肚皮让小青工“拳打镇关西”,三拳打不倒输一包香烟。两个儿子是做服装生意的个体户,生意十分红火,却早已吸毒上瘾,自愿到戒毒所前,毒瘾已发展到非静脉注射才能满足。 父亲经常在餐桌旁对两个儿子说:“你两个给我听好!我再嘱咐你们一次,千万不要吸毒。那鬼东西是沾不得的呀,家有万贯,养不起吸毒汉。” “我们不会沾那鬼东西的。”儿子总是这么回答。 老伴也帮腔说:“孩子,一定听你爹的话。沾上那鬼东西就娶不到媳妇啦!都说有女莫嫁吸毒郎,宁可嫁给阉鸡匠。你们听听,吸毒的人。连阉鸡匠都不如,你们可千万千万不要沾呀!” 儿子说:“妈,你放心,我们不会的。” 一天夜晚,看完电视连续剧的。父亲伸了个懒腰,拿起茶几上的香烟盒,看了看捏瘪丢在地下:“哎,一支也没有啦!”立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老伴问:“去哪儿?” “买香烟。” “都什么时候啦!商店还开着门等你去买?去向儿子要吧。” “他俩抽的都是洋烟,什么三五牌、万宝路,我从不沾。” “哎哟,你就莫犟啦,管他什么牌,要支来抽抽,明天再去买。” 父亲叹了口毛:“好吧,我去要二支。”起身走到儿子的房间推开门,发现两儿子一个绾起手袖,让另一个在手臂上扎针。看到威严的父亲忽然进来,忙不迭躲躲藏藏…… 父亲:“你两个搞啥名堂?嗯!” 儿子:“……我们……学打针。” 父亲:“放你娘的狗屁!别的不学,专学打针?” 儿子:“他……气管发炎,所以我给他打一针。” 父亲:“气管发炎不去找医生,找你!你是哪个医科大学毕业的?” 儿子无言以对。父亲走上去夺下针管,丢在地下踩碎,撩起大儿子的手袖一看,静脉血管上一串注射后留下的黑点;再拉过二儿子的手臂,撩起袖子一看,同样有一串黑点。 父亲气愤之极:“你两个小王八蛋呀!我早就嘱咐你们,千万莫沾这鬼东西,你们硬是不听,不光吸,还打起针来。从今天起就给我戒掉,不准再沾这鬼东西!” 儿子唯唯喏喏:“是,是。” 父亲:“把那鬼东西统统交出来!” 大儿子从身上摸出一小包海洛因。父亲对两个儿子搜了个遍,不放心,又四处翻找一通,枕头下、床垫下、抽屉里……一无所获,这才把那小包海洛因抖在地下,用脚底旋转着,擂得了无痕迹说:“我再嘱咐你们一遍,不要再沾这鬼东西!” 老伴闻声走来劝解,父亲对老伴说:“你要跟我统一战线,好好监视他两个。” 老伴:“知道啦,知道啦。” 第二天晚上,父亲坐在沙发上边抽香烟边看电视,两个儿子自外走来,发现父亲在座,神情有些慌张,没能逃过父亲锐利的目光。 父亲:“过来!” 两儿子站到父亲面前。 父亲:“抬起手来!” 两儿子举手如俘虏。父亲从他俩身上分别搜出一支注射器和一包海洛因,掷于地下,抄起拖把就打,边打边骂:“你两个小王八蛋,不听老子劝告!” 两儿子抱头鼠窜。老伴急步走了来抓住拖把:“别这么打!别这么打!” 父亲:“打死二个听不进劝告的小王八蛋!” 老伴:“人是你的,命是政府的,打死了要拿你去蹲监坐牢的呀,让他俩慢慢戒吧。” 父亲想了想说:“你叫两个小王八蛋写个保证书,保证一个月之内戒掉。现在就写,戒不掉就别进我这个家!” 半月后的一天,在厂里上班的父亲神情沮丧,呲牙咧嘴地放下大锤,匆匆走进厂医务室。 医生:“你怎么啦?” 父亲:“混身像散了架一样难过,没有精神力气,头疼,还想呕吐……” 医生:“重感冒,打针吃药。” 父亲躺到一张病床上,一位医生为他打了一针,另一位医生端来水让服下几片药。他哼啍唧唧睡了一阵问:“医生,还有没有好一些的针水?” 医生:“给你打的就是最好的针水。” 父亲:“会不会是假的,我感到越来越难过,受不了啦!” 医生:“不会的。你回家去好好休息,吃两次药,明天再来打一针。” 父亲爬下床来:“哎哟——我……走不回去啦。” 医生:“我去叫你们车间主任派人把你送回去。” 两个“拳打镇关西”的男青年把父亲架进屋内,坐到沙发上呻吟。老伴闻声走了来:“咋啦?咋啦?” 父亲:“病啦。” 老伴:“哪点不好?” 父亲:“到处都不好。” 老伴:“什么病,看了医生没有?” 父亲:“打了针,吃了药,一点也不管用。” 两青年告辞,老伴道谢后对父亲说:“我扶你去屋里睡吧。” 父亲:“睡不着,我就在这里坐一会。” 老伴:“想吃点什么吗?” 父亲:“想抽支烟。” 老伴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为父亲点燃,父亲越吸越有味,猛吸了几口后,快活得跳了起来:“我好啦!好啦!全好啦!” 老伴:“好得这么快!医生给你吃的药是仙丹?” 父亲:“哪有什么仙丹,嗯,真奇怪……”他歪着头想了想,拿起茶几上的香烟,抽出一支撕开,黄澄澄的烟丝里有些十分明显的白粉粉。再撕一支,大声呼唤老伴:“你来看,你来看,这烟里有那种鬼东西!” 老伴:“啊!哪来的这种烟?” 父亲:“两个小王八蛋把我的烟调了包。” 老伴:“快别抽啦。” 父亲:“我已抽了只剩下两支了。”说完把剩下的二支折断,丢地在地下又狠狠跺上几脚,咬牙切齿地说:“等两个小王八蛋回来,我不打死他俩才叫怪呢!” 两个儿子没回家吃晚饭,父亲等到他俩回来,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怒声吼道:“你两个小王八蛋竟敢坑害老子……” 两个儿子返身逃走,父亲抓起茶杯砸去,随即起身追赶,追到大门外,两个儿子已无踪无影。他把大门关起闩上:“永远也别回来,别想回来!” 夜。睡在床上的父亲毒瘾发作,痛苦地翻来复去呻吟不止。 老伴坐了起来:“你是病还是咋啦?” 父亲不回答,爬下床来,走到客厅里拉亮电灯,低头找了找,回到屋里问老伴:“我丢在地下的那些烟呢?” 老伴:“都被你踩成碎碴,我早就扫了倒掉啦。”看到父亲痛苦的样子,知道是毒瘾发作,劝解说,“你就忍口气,向他俩要吧。” 父亲:“回来啦?” 老伴:“早就回来啦。” 父亲无可奈何,跌跌撞撞闯进儿子房内,两个小王八蛋正在放录相,装做没看见他。 父亲不失长辈尊严地:“拿来!” 儿子明知故问:“拿什么来?” 父亲:“烟,你们给我抽的那种烟。” 儿子:“什么那种烟?” 父亲:“掺有白粉的那种烟。” 儿子:“没有拉,就那一包。” 父亲:“到底拿不拿?” 儿子:“到底没有啦,你要打就打吧。” 父亲此时毒瘾大发,别说打,连骂的力气也没有了。一则无计可施;二则实在忍受不了毒瘾的折磨,身不由己地噗咚跪到地下:“两个小祖宗呀,你们饶了我吧!” 老伴扣着衣纽走了来,急忙把父亲拉了起来对儿子说:“他是你们的亲爹。你们这样坑害他,不怕天打五雷轰?” 两个小祖宗从衣袋里掏出“鬼东西”,抽出一支递给父亲,父亲迫不及待地吸了起来…… (四) 刘所长狠狠批评了两个儿子后说:“海洛因确实是鬼东西,害人不浅。一旦沾上就很快成瘾,很难戒断。你们主动要求去戒毒所,我们是很欢迎的。” 刘所长一手捂着腰部,一手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号。 父亲:“所长,你咋啦?” 刘所长:“胆结石,经常发炎疼痛。喂!治安大队吗?我是安宁路派出所刘明坤,找徐大队长……你好,老徐,我有一事相求……我们派出所有10多个批准劳动教养的人和强制戒毒的人要送到农场去,向你们借用一辆中巴车,连同驾驶员……明天后天都行……谢谢。” 刘所长的妻子捧着保温杯走了进来,把杯子放到他面前:“吃药。” 刘所长刚把盖子揭开,桌上的电话玲骤然响起,他抓起话筒:“是我,嗯……嗯……” 刘妻转身走到门口,回过头来:“趁热吃药,别忘啦!” 刘所长点点头:“嗯,嗯……” 坐在长凳上的女毒贩毒瘾大发,痛苦地叫唤:“哎哟——我受不了啦,受不了啦——”一边叫唤,一边把她那鸡窝似的头颅向墙壁上连连撞去。 冯刚开门走了出来,女毒贩向他伸手过去:“给我一点白粉,只要一小点,一小点……给了我我就老老实实坦白交代。” 冯刚:“自作自受,我这里没有白粉给你吃!” 吸毒女:“我家里有,我告诉你们藏在什么地方……” 冯刚返身要走,被她一把抓住衣服:“我只要一点点……”冯刚挣脱她的手走进办公室,拿来一块伤湿止痛膏贴在她的嘴巴上:“我让你吃!吃!吃!” 女毒贩“呜呜呜”地哼唧着躺到地下,把铐在一起的暗娼拉倒。暗娼要爬赴来,被她紧紧拽住,暗娼“哎哟!哎哟!”大叫起来。 所长刘明坤闻声走下楼来,把暗娼拉起,撕去女毒贩嘴巴上的膏药,对冯刚说:“你怎么这样干,影响多不好。” 冯刚:“我被她们吵得脑袋都要炸开花啦!昨晚抓那伙贼,一夜没睡。” 刘所长:“你睡去吧,我来审他们。” 冯刚:“不,他们开始交待了,我趁热打铁,审完了再去睡。” 刘所长:“可不要刑讯逼供。” 冯刚:“放心,不会的。”说罢返身走进办公室。 女毒贩一把抓住刘所长不放:“所长、求求你,给我一小点吃吃,我要死啦!要死啦——” 刘所长想了想说:“好吧,给你吃一点。” 女毒贩:“谢谢所长!谢谢所长!” 刘所长:“你放开手呀,拉住我,咋去拿给你吃?” 自外归来的指导员走了来:“老刘,你真要给他吃?”刘所长:“真给她吃。” 两人走上楼梯。 刘所长:“光华小区盗案大不大?” 指导员:“算是起大案,5本集邮簿、首饰、现金,大约二三十万元。案情十分奇怪,门窗完好无损,想象不出盗贼如何进入室内作案的。内盗绝不可能,这家人,祖孙三代,奶奶六十多岁,儿子儿媳相敬如宾,没有任何矛盾。孙女是个十分单纯的初中学生。谈不上什么社会交往。他们的钥匙从未丢失过。” 刘所长:“赶快控制邮票市场。盗贼花光了现金后,必然出售集邮册。” 指导员:“张副所长已经去布置了。” 两人走进办公室。刘所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瓶说:“我给她吃这东西。 指导员:“什么东西?” 刘所长:“安定片。” 指导员:“这东西能过毒瘾?” 刘所长把瓶里的安定片倒了2片在一张白纸上用瓶底压碎,边压边说:“吸毒上瘾的人,对毒品产生强烈依赖,既有生理上的,也有心理上的。给她吃我这种白粉,首先在心理上就解除了对毒品的极度渴望,加上药里有镇静剂,肯定起作用。” 指导员:“这办法太简单了吧!? 刘所长:“试试看。有许多复杂的事情,是可以用简单的办法处理好的,但要看办法是否恰当。当然,我们绝不让她知道这是安定,说穿了也许一点作用也不起。” 指导员半信半疑地:“嗯,那就试试。” 刘所长:“就请你去把她带上来。” 指导员走出门去,刘所长加快研磨迅速,把安定片擂成粉末,用纸包好。 女毒贩随着指导员走了进来,张着嘴巴,瞪大眼眼盯着刘所长。 刘所长举起纸包:“只给你吃这一包。” 女毒贩迫不及待地伸手过去:“谢谢!谢谢!” 刘所长:“你怎么吃?我们都不抽烟。” 女毒贩:“就这么吃也行。” 刘所长倒了半杯水,连同“白粉”递给女毒贩,她忙不迭打开纸包把它抖到嘴巴里…… 值班民警拿着个红色大信封走进办公室递给刘所长,刘所长拆开来抽出里面的请柬看了看,皱起眉头说:“这么慷慨,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指导员:“什么事?” 刘所长:“仲夏梦夜总会向我们捐赠两辆汽车,要求我们参加开业典礼。”边说边把请柬递去:“你看看。” 指导员看后说:“要不要呢,夜总会的董事长是王副市长的儿子王军。”刘所长:“改天开会研究下。” 女毒贩安静了下来,坐直身子。 刘所长:“好些了吗?” 女毒贩:“好多啦。” 刘所长看了看手表:“你大概肚子饿了?” 女毒贩:“是饿啦。” 刘所长:“想吃什么东西?” 女毒贩:“吃碗面条。” 刘所长:“行,派出所门口就有卖的,我去给你买。” 指导员:“我去买。”走出办公室。 女毒贩:“所长。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警察!” 刘所长:“别这么夸奖。” 女毒贩:“真的,你跟别的警察不一样,很不一样!别的警察太不把我们当人看待……我也跟别的人不一样,越是不把我当人看待,我越是不老实交待,打死我也不说。所长,你把我当人看待,我太感激啦!” 刘所长:“你本来就是人嘛。中国有句老话,人之初,性本善。意思是说,人,包括你和我,父母生下来都是好的……” 女毒贩:“合拉!合拉!哪有生下来就是坏的!” 刘所长:“有的人后来变坏了,原因各种各样,主观的、客观观、偶然的、必然的、家庭的、社会的……总之,各人有各人的具体情况,不能一概而论,不能简单地用好人和坏人来概括。但有一点是共同的——谁都希望自己好,谁都不希望自己变坏……” 女毒贩高兴得两手一拍:“合啦! 合啦! 所长,你说到我心里去啦!我就是这样的人,从来也不希望自己变坏。” 刘所长:“我相信,完全相信。” 女毒贩:“我向您老实坦白,我的确在贩毒,贩毒赚的钱拿来吸毒,不贩毒我哪有钱吸。你们只从我身上搜出二小包,大头藏在家里。我是被一个甘肃人坑害了变坏的,你既然相信我,我给你详细说说他贩毒的事……” 第二章 阻女求学,愚昧母亲出绝招 (一) 第二天早上,身穿无袖连衣裙,铐在长凳上的暗娼半躺着簌簌发抖,闭目呻呤……匆匆走进派出所的刘所长听到她的呻吟,走过去问:“喂!你怎么啦?” 暗娼:“我冷……头痛……” 刘所长伸手在她额头上按了按:“哟,发烧啦!冯刚,冯刚。” 冯刚从办公室走出来:“所长,你才回来,没去睡觉?” 刘所长:“你把她铐了一夜?” 冯刚:“所长,这家伙不但不老实,态度还相当恶劣!” 刘所长:“快把手铐打开,她病了。” 冯刚开手铐,刘所长抬头向楼上:“指导员!” 指导员从窗口伸出头来。 刘所长:“丢件大衣下来。” 指导员丢下件警大衣,刘所长披在暗娼身上:“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冯刚:“所长,我送她去吧。” 刘所长:“我送,你睡觉去。两天晚上都没好好睡觉啦。” 冯刚:“所长,你也没睡呀!” 刘所长:“我比你年纪大,睡眠比你少,去吧,去吧。” 刘所长把暗娼扶上停在院内的一辆警车上,驾车驶到医院,诊断为重感冒,立即打点滴。刘所长坐在床边立即昏昏瞌睡,他40出头,从事警察生涯20个春秋,由于常年皱着眉头思考问题,眉宇间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凸”字,头顶也过早地秃了,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得多。护士走了来推醒他:“喂,给你女儿吃药。”刘所长接过药、倒好水,把暗娼的头捧了起来,喂她吃了药。 暗娼:“所长,对不起您!护士把我当成你女儿,我可不敢当。” 刘所长:“没关系、没关系,我女儿年纪跟你差不多大。” 暗娼:“太感谢您啦!太感谢您啦!” 刘所长:“不用谢,不用谢。想吃点东西吗?” 暗娼:“不想。所长,您是天底下最好的警察,我要向您老老实实说说我的问题。” 刘所长:“等你完全好了有精神再说。” 暗娼:“我性子急,现在就说。” 刘所长:“那就说吧。正好没有别人。” 暗娼:“说起来话就长啦!” 刘所长:“你慢慢说,别着急。” 暗娼:“我叫孙菊香,罗平县人,三年前从家里逃跑出来。” 刘所长:“逃跑!为什么逃跑?” 孙菊香:“是我表哥赵老壮来我家逼着我逃跑的……” (二) 云南罗平县地处广西、贵州接壤的高原盆地,山川秀丽,风光迷人,电视连续剧《西遊记》里的许多场景都是在该县的多依河地段拍摄的。孙菊香出生在多依河畔的马街镇耐支壁村,父亲病故,与寡母和一个弟弟承包一片山地种植洋芋、包谷、小麦。一天傍晚,家在曲靖市法古村的表哥赵老壮,满头大汗走进家门就大声叫道:“舅妈,快弄饭来吃,我饿啦!” 孙菊香母亲:“饭菜刚烧好,我再给你炒个肉。菊香,给你大表哥倒茶。” 孙菊香倒了茶,拿了把蒲扇给赵老壮。赵老壮一边扇凉,一边上下打量着孙菊香说:“菊香,你今年多大?” 孙菊香:“16岁差2个月。” 赵老壮:“你可知道我今天来你家干吗?” 孙菊香:“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咋知道!” 赵老壮:“来要你做我婆娘。” 孙菊香:“莫放屁!你都两个娃娃的爹啦。表嫂死了还不到半年,你就忙着再讨婆娘。要讨也只合讨个寡妇。” 赵老壮:“我只喜欢你。我两个娃娃都是姑娘,你帮我生个儿子。” 菊香瞅了赵老壮一眼,走进厨房去。 饭菜端上桌,赵老壮一人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孙菊香母女则坐在一旁看着他吃。他们这地方,不知哪辈人立下的规矩,招待客人吃饭,女人不得上桌陪客,要等客人吃完了才吃。孙菊香的弟弟赶集还没回来,所以让他一个人吃。 赵老壮放下碗筷,孙菊香母女俩这才坐上桌去。 孙菊香:“你呀,咋这么馋?一大碗腊肉全吃光啦,像八辈子没打过牙祭!” 赵老壮一边点烟锅一边说:“你到我家去,我顿顿让你吃个够。” 孙菊香:“我才不耐烦去你家。” 赵老壮:“我今天来,就是要你去我家做我婆娘。” 孙菊香:“呸!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赵老壮:“才天鹅肉,天仙肉我也要吃。舅妈,我今天来,就是请你答应把菊香嫁给我做婆娘。” 孙母:“不合适嘛……” 赵老壮:“咋不合适?姑表亲,亲上亲,打断骨头联着筋!我爷爷和我奶奶也是姑表亲。” 孙母:“菊香才16岁……” 赵老壮:“16岁生娃娃正合适。” 孙母:“你都30多啦。” 赵老壮:“才大15岁,有的男人大婆娘三四十岁。” 孙菊香:“我不愿意,你拿绳子捆着我去!” 赵老壮把烟锅“砰”地拍到桌子:“我是吃了称砣铁了心的啦!你们不答应,我就对不起你们。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怕,砍了头才碗大个疤!” 母女俩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对付赵老壮。 赵老壮拿起烟锅吸了见口,吐出团团浓雾:“我是不回去的啦,就住在这里,你们哪天答应,我哪天走。” 夜晚,孙菊香把房门闩上,又拿了把锄头顶住,这才合衣睡到床上,对愁眉不展的孙母说:“妈,你明天把他撵走,我见不得这种人。” 孙母:“撵走,难哪!这个人凶神恶煞,说得出、做得出,连爹妈都敢打。在他们村里,哪个都惹不起!” 孙菊香:“他真要赖下去,咋办?” 孙母长叹一声:“……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孙菊香蹲在院里洗脸漱口,赵老壮走了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往外拖:“你今天非跟我走不可!” 孙菊香拼命往后挣扎:“杀了我也不去!” 孙母闻声走了来拽住孙菊香:“老壮,你这不是抢人?” 赵老壮:“我抢亲,活着要人,死了要尸!” 孙菊香:“我要喊抢人杀人啦!” 赵老壮:“你喊,你喊。人来了我就说你跟我睡过几十次,这几天,天天晚上都跟我睡,早就是我婆娘啦!” 孙母:“天老爷,你可不要烂菊香的名声!” 赵老壮:“不跟我走,我就要烂!我挨家挨户去说,菊香还刮了我的一个娃娃!” 孙菊香:“好嘛,我跟你走。” 赵老壮:“这就走。” 孙菊香:“走就走。” 孙母急了:“菊香,你要好好想想。” 孙菊香使了个眼色:“妈,我想好啦,跟他走算啦。反正都要嫁人,嫁张嫁李都一样。”匆匆收洽了个包袱挎在肩上与赵老壮走向马街镇车站。行至一个岔路口说:“走小路吧,小路近些,早点去赶车。” 赵老壮:“要得,要得。” 两人行走到一个草木葱茏的山坞里,孙菊香呲牙咧嘴捂住肚子:“哎哟,我肚子痛,要解手。” 赵老壮:“解吧,解吧。” 孙菊香向一处幽深的灌木丛走了一段路,回过头来拉着裤腰对赵老壮说:“转过身去,莫不要脸,偷看别人解手。” 赵老壮转过身去,掏出烟锅,蹲在地上吸烟。孙菊香猫着腰快步窜进树林中……。 孙菊香就这么逃离家门,流浪三年之久,前个月才回了一次家。 刘所长听了她的叙述后说:“你这个表哥强迫你嫁他是非法的,你不必逃跑,向乡政府或派出所反映,他们会保护你的。再说,你与这个表哥是直系血亲,又不到结婚年龄,即使你愿意嫁给他,婚姻法也不允许。” 孙菊香叹了口气:“我扁担大的字不识一个,咋晓得这些。” 刘所长问:“你没上过学?” 孙菊香:“只上了半天。” 刘所长惊讶地问:“半天!咋回事?” (三) 孙菊香七岁那年,正赶上村里腾了间房子做学校,她母亲不让她去上学,只给五岁的弟弟报了名。开学这天早晨,弟弟抱住堂屋里的木柱:“我不去,我不去。” 孙母:“我都给你报了名,领了课本啦,为什么不去?” 弟弟:“……我怕。” 孙母:“怕什么?” 弟弟噘着嘴巴不回答,孙母打了弟弟一巴掌:“说呀!”弟弟放声大哭起来,仍死死抱着木柱不放手。 孙母叹了口气,把书包扔到墙角的木柜上,走到屋外掰包谷粒。掰了一阵叫道:“菊香,打猪草去。”没听到回音,大声叫了几次,放下手中的包谷寻找,看到弟弟还在抱着木柱,骂道:“没出息的东西,找你姐去!”弟弟这才放开手一溜烟跑出门去。 中午。孙母把饭菜端到桌上,孙菊香自外走来。 孙母:“你充军到那里去啦?猪草也不打!” 孙菊香:“我上学去。” 孙母:“上学!谁叫你上学?” 孙桂香:“弟弟不上,我顶他去,老师答应了的。” 孙母:“姑娘家上什么学,长大了是别家的人,不准去!”她把孙菊香挎在肩上的书包取下,挂到木柱钉子上。 孙菊香边吃饭边流泪。 中午,孙母提着桶饲料走到屋外山墙下面的猪厩里喂猪,欣慰地看着猪仔叫道。“菊香,吃完饭打猪草去。” 屋内,孙菊香抬了个凳子垫着脚,把木柱上的书包取下,轻脚轻手走出门外,避开其母的视线,飞也似跑去。 孙母继续叫了几声,没听到孙菊香回答,放下桶进屋一看,挂在木柱上的书包不在了,转身急步向学校走去。 学校就一间简陋的教室,七高八矮的学生正在上课。匆匆赶来的孙母走到窗前,向室内搜寻到伸长脖子看着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孙菊香,快步走了进去,拽住孙菊香的胳膊吼道:“你给我充回家去!” 孙菊香拼命挣扎:“我要上学!我要上学!” 学生起哄,课堂秩序大乱,老师走下讲台对孙母说:“她弟弟太小,你就让她上吧。学校又不收学费,还发给课本纸笔……” 孙母:“不上、不上,我家没劳动力,她要帮我做事。” 孙菊香被拽出教室。一路呜呜咽咽回到家里。孙母为防止她再去上学,把她的裤子脱下甩到门口的一株枣树技上。 光着屁股的孙菊香抬头望着挂在树枝的裤子,放声大哭! (四) 孙菊香就是这样只上了半天学,创造了学历最短的吉尼斯世界纪录。她逃出家门三年干了些什么?如何堕落为娼?且从他逃跑那天说起。 那天,孙菊香假装解便在灌木丛中慌慌张张奔走。赵老壮一锅烟抽完,搕去烟灰另装一锅,擦着火柴时,突然吹灭,站起身寻找孙菊香,边寻边喊叫。 山谷回音:“菊香——你在那里——” 孙菊香听到声音,漫无目的没命奔跑,中午时分,疲惫不堪地跑到一条车来车往的公路上,路边有条小溪,蹲身下去掬起溪水看看不能喝,立起身来走到一家饭门口坐在台阶上。 走出饭店的一个食客把一张擦了嘴巴的餐币低扔在她脚下,她拾起来走进饭店,举目四顾。 一食客吃完饭点燃支香叼在嘴巴上,起身离开饭桌。孙菊香快步走上去端起一碗剩汤就喝,瞥见座椅靠背下面竖着皮夾子,急忙把汤喝完,拿起夾子追了出去。 忘了夾子的食客走向一辆停在路边的大货车,拉开驾驶门坐了进去。车子启动时,孙菊香举着皮夹子奔上去:“叔叔,你的东西!” 叔叔熄了火跳下车来,高兴地接过皮夹子:“谢谢!谢谢!”拉开夹子看了看:“小姑娘,你知道夹子里装的什么吗?” 孙菊香:“钱。” 叔叔掏出一沓单据:“钱倒没有,可这些东西比钱还宝贵。”看到孙菊香挎在腕上的布包袱:“你上哪儿去?” 孙菊香:“……进城。” 叔叔:“进城干啥?” 孙菊香“……我表姐在城里做保姆。” 叔叔:“哦,你也要去做保姆。路远着呢,上车吧,我绕点路送你去。” 车子驶近灯火辉煌的城市,叔叔停住车对孙菊香说:“小姑娘,我的车进不了城,你自己去吧。今晚找个旅店住一夜,明天再找表姐。记住,如果找不到表姐就找保姆市场,不认识路问问交通民警。”孙菊香下车后,叔叔叫住她:“给你点钱吃饭住店。” 孙菊香看到叔叔给她的是一张百元钞,吓得把伸出的手缩回来:“这么多,我不敢要。” 叔叔:“上帝呀,我这辈子笫一次碰到嫌钱多的人!”他拉起孙菊香的右手,把钱放在她掌上,掰过手指攥住:“拿去、拿去,我还嫌给少了呢。” 五光十色的都市街道。孙菊香一脸惊奇,东张西望。忽然,一乞讨人伸手拦住她的去路,把地吓了一跳! 乞讨人是个中年妇女:“姑娘,给我点钱,我两天没吃饭啦!” 孙菊香:“我没有零钱……我也没吃饭,我买点东西给你吃。” 乞讨人:“你换成零钱给我,我自已买了吃。”这对,走来一对衣着轩昂的夫妇,乞讨人掉头跟随上去:“发发慈悲行行好,我两天没吃饭啦…… 孙菊香在一家小食店吃了碗面条走出来,路经一家盲人按摩店,看到店里几张无人睡的床铺,走进去问:“多少钱住一晚上?” 盲人:“你说什么?” 孙菊香:“住一晚上多少钱?” 盲人:“我是个瞎子,你不瞎吧?” 孙菊香:“我不瞎。” 盲人:“你看看门上的字,这里不是旅店,是按摩店。” 孙菊香:“我不认识字。” 盲人:“哦,是睁眼瞎,跟我差不多。你按不按摩,只要你5元钱。” 孙菊香走出按摩店,在一行路人的指点下,走进一家旅店。一服务员迎上来:“住店吗……欢迎光临!单人间每晚40元……”孙菊香忙不迭掉头就走,走到一家商店拐角处坐下,靠在墻上闭目睡去。一觉醒来,已是红日当顶,在一些路人的指引下来到保姆市场。 一对夫妻打量孙菊香片刻问:“带过孩子吗?” 孙菊香回答说:“带过。我弟弟就是我带大的。” “会做些什么家务事?” “什么都会做,煮饭、洗衣、养猪、放羊、補衣裳、拾柴禾。” 妻对夫说:“小姑娘蛮不错的,就要她吧,”转面问孙菊香:“把身份证给我看看。” 孙菊香愣住了:“身份证……我没有什么身份证。” “没有身份证,我们就不要了。”夫妻俩转身走去。孙菊香想了想,快步赶上去:“叔叔,阿姨,你们给我做点不要身份证的事,我不要工钱,只吃两顿饭,” 夫妻俩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丈夫想了想说:“你去那些小饭館问问,饭馆里的洗碗、洗菜工可能不要身份证。” 孙菊香漫无目的走进一家小饭店,怯生生问饭店女老板要不要洗碗、洗菜工?女老板正需要,也因她没有身份证而不接纳她。走出饭店不久,突然被路边一个乞讨的残疾小女孩一把抱住左腿:“阿姨,给我点钱买饭吃,。” 孙菊香掏出二角钱递给她,小女孩说:“才二角钱,不要!至少一块钱。”孙菊香被死无抱往腿动弹不得,只好掏出一元钱。当天夜晚露街头时,被“收容遣送站”收容。 (五) 收容遣送站墙脚下一溜等候审查的被收容人员,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都蓬头垢面,衣着邋遢。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两个民警,一人审问;一人记录。站在办公桌前接受审查的中年妇女,正是向孙菊香要钱的乞讨人,背着那个缠住孙菊香要一元钱的残疾小女孩。 问:“你休想欺骗我们,老老实实说,女孩究竟是你什么人?” 答:“租来的,每个月500元钱租来的。可她一个月最多讨到六七百元钱,我要供她吃喝、住店,算下来我一分钱没赚,倒贴黄瓜二条。” 民警记录完毕:“下一个。”走到桌前的是个学生模样的男青年。 问:“叫什么名字?” 答:“刘澜。” 向:“你们这些人,个个都流浪。到底叫什么名字?” 答:“到底叫刘友国?” 问:“牛有角、马有鬃,不用你说谁都知道。把身份证拿出来。” 答:“被小偷偷啦。” 问:“从什么地方来?” 答:“武陵源。” 问:“什么县?你再说一遍。来干什么?” 答:“武陵源。村里的土地被县政府全部征了盖旅游度假区,修高尔夫球场,虽说给了每家农户一笔钱,可死水经不往瓢舀,有劳动力的人都出来打工。我来了半个多月都没找到活干,你要把我遣送回去,免了我的车旅费,我求之不得。” 记录民警:“武陵源,这县名没听说过……下一个。”走上来的女子描眉黛眼,坦肩露胸,大大列列,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 问话民警:“杨桂芬,才把你遣送回去,你又流窜来啦!” 杨桂芬:“是的。你们头天把我遣送回去,第二天我就来啦。这次,你们就莫操这份心啦,劳民伤财。” 问:“你究竟来干什么?” 杨:“实活实说,卖屁股,” 向:“真不要脸!不知人间有羞耻二字。” 杨:“莫这么侮辱人。我虽说是个文盲,羞耻二字还认识。” 问:“那为什么不干正经事。” 杨:“我的双胞胎儿子一起考上初中,我和他爹正正经经耕田盘地,根本交不起学费、住宿费。实在没法,他爹卖血,我卖屁股。说起不要脸来么……派出所的便衣警察有两次假装买屁股把我抓进去,罚了款不打收条,比我还不要脸……” 问话警察打断她的话:“这次,送你去劳动教养!下一个。” 孙菊香战战兢兢走上去。 问:“叫什么名字?” 答:“孙菊香。” 问:“多大岁数?” 誉:“十六岁差个半个月。” 问:“家住什么地方?” 答:“马街镇罗平村?” 问:“马街镇在什么地方?” 答:“在我们那个地方。” 问:“我问的是在哪个县?” 答:“……想不起来。我家离县城远,我从没去过,平时也很少听人说过……” 问:“好好想想,想起来再告诉我。下一个。” (六) 夜晚,收容遣送站以草席为垫的统铺上,和衣而卧的孙菊香呜呜啜泣着对躺在地身旁的楊桂芬说:“我怕他们把我送回去给赵老壮做婆娘。赵老壮那地方比我们那地方还穷,一年到头吃包谷、洋芋,穷得感冒发烧都没钱买药吃,她婆娘就是拉痢疾死掉的。” 杨桂芬擦拭着她满脸泪痕:“莫哭、莫哭,她们不会马上就送你回去,要凑足一车人才会送。凑足一车人,至少要一个月时间。我想办法让他们不送你回去。” 孙菊香:“你有什么办法?” 杨桂芬:“找姓陶的大爷帮忙。” 孙菊香:“陶大爷在哪里?好不好找?” 杨桂芬:“好找、好找……” 杨桂芬说的陶大爷,就是逃跑。他们终究不是犯人,收容遣送站管理不是很严,10天后她就带着孙菊香逃跑出来,她无亲无戚,无依无靠,有家不敢回,只好跟着杨桂芬她卖淫。后来她有了门路就与杨桂芬分开,各干各的。“ 刘所长问她:“回过家没有?” 孙菊香:“前个月回了一趟。” 刘所长:“赵老壮还来缠你吗?” 孙菊香:“嗨,他进城打工,无法无天,早就被劳动教养啦。” 刘所长:“那你应该在家里好好帮母亲做农活,咋又来干这种事?” 孙菊香:“三方面的原因。第一、我母亲患了糖尿病,没钱医。我这三年虽然赚了些钱,但大部份都被派出所罚款罚去了。我说的是别的派出所,不是你们。第二,给你说老实话,干这种事容易,不苦不累,收入比打工多得多。第三,我要传染艾滋病……” 刘所长大吃一惊:“什么!你耍传艾滋病?” 孙菊香:“我患了性病好久啦,这次回家才去县医院治病,医院化验出我的血里有艾滋病毒。医生说还在潜伏期,发作起来没药治,只有死路一条。我想,我才19岁就等死,都是别人害的,别人害我,我也要害别人。哪怕一分不给我也干,我要把艾滋病传染给他们。” 第五章 谋求安宁,师生探讨治安策 (一) 派出所会议室,垂头丧气的江涛、王强、陈伟、黄飞飞四人以及他们惶惶不安的父母、奶奶等人在座。 刘所长:“结成团伙犯罪,盗窃数额也不少,性质够严重的,作案手段称得上是智能犯罪。把保险柜整个偷走,不留一点痕迹,一般的小偷是施展不出这些诡计的。你们当家长的想不到,就连我们这些工作了十几年的警察,也想不到。他们现在年纪还小,这样下去,将来可不得了。绝不能姑息养奸呀,你们家长说说,怎么处理?” 家长们面面相觑,良久,有人吞吞吐吐地说:“请所长宽大处理。” 刘所长:“怎么个宽大?他们中,除了黄飞飞,都年满16岁,都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可以追究刑事责任,判刑劳改,至少可以送少年犯管教所。要宽大嘛,也只能少判一二年刑……” 刘所长话音未落,座中人一片哗然,有人失声哭了起来;有人叹息“完了!完了!”有人问:“还有别的处理办法没有?”有人说:“罚款算啦,罚多少都行。” 刘所长:“罚款,拿钱赎罪,是吧?有人已把一大笔钱送到我家里去了。亏你们说得出来,做得出来。请好好想想,这对孩子们的成长有什么好处。高尚、纯洁、善良、诚实,能拿钱买来吗?他们为非作歹,害人害己,你们做家长的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黄飞飞的父母离了婚后,各觅新欢,把他扔给体弱多病的老奶奶,再也不管他。其他三个的父母又都过分溺爱自己的独苗苗,俯首甘为孺子牛,有求必应,要什么东西,尽量满足,把他们培养成为所欲为,唯我独尊的小皇帝。他们骑高档自行车,你们骑的是他们淘汰的旧车。陈伟没钱花,把新买的自行车推到典当行换成钱,再由父母掏腰包赎回来。江涛和王强都配备着手机,高一学生,有必要吗?” “……”座中无人作声。 刘所长举起桌上的一包三五牌香烟:“这是从王强身上搜出的外烟。我敢肯定,你们做父母的,绝对舍不得抽这么昂贵的烟。有抽这种外烟的父母,请拿出来给我看看……” “……”座中毫无反应。 刘所长:“我们从居民委员会了解到,几位小皇帝过生日,比爷爷奶奶的60大寿隆重得多。近两年来,小皇帝们的生日不在家里庆贺了,要到大饭店里去包酒席,宴请同学好友,上千元一桌,家长掏了腰包还没资格参加。他们不满足在父母和爷爷奶奶的呵护下吃饱穿暖,早已冲出家庭,走向社会,结交女朋友,到舞厅里跳迪斯科,到饭店里吃生猛海鲜,到度假村打保龄球……上个月,王强借别人的驾驶执照,300元租了辆轿车去海滨游乐场玩了一天,回来时闯伤了人,要赔偿医药费二千元……这样的高消费、高支出,父母给的零花钱,再多也嫌少,这就是他们结伙为盗的主要原因。当然,责任不完全在家长,父母不可能把他们拴在裤带上或成天跟随着他们到处跑。责任也不在学校,老师不可能把学生的课外活动全天候管起来。究竟是谁的责任,三言两语说不清,就不说了。关键的问题是如何教育挽救他们,按惯例是要送到少年犯管教所去的,看来你们都不愿意这么办。我也不打算这么办。把他们送到那里面去,未见得就把他们变好……” 座中家长七嘴八舌:“是罗,是罗,所长,你说得完全正确!” “去了回来的人,有的变得更坏,我们社区就有一个。” “去过那里面的人,历史上永远有个洗刷不掉的污点,影响一辈子!” 刘所长:“那就不送啦。” 座中人一片感激声…… 刘所长:“那你们说说,如何保证几位小皇帝今后从善如流,改邪归正,不再违法犯罪。” 座中人再次面面相觑。沉默了片刻,一家长嗫嗫嚅嚅地说:“还是请所长指示吧。” 刘所长:“不是指示,而是请求。请求你们积极配合,严加管教、监督。派出所决定办一个法制学习班,把有违法犯罪行为的青少年集中起来,用两个月的时间,采取多种形式,对他们进行一次深刻的道德、理想、情操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教育,封闭式地学习法律常识,结合各人所犯的错误进行检查认识,完了要考试。江涛、王强、陈伟、黄飞飞4人是重点,考试不及格,坚决送少年犯管教所。如果学习好、表现好,江涛可以继续考高中;王强回技工学习继续学习;陈伟和黄飞飞由我出面做学校的工作,请学校收回去让他们继续上学。” 家长们热烈鼓掌,经久不息。 刘所长:“现在,请家长们把各自的小皇帝领回家去管教好,监督好。接到通知马上送到学习班去。” (二) 刘所长骑自行车驶进市教委大院,步上办公大楼,找到主任办公室敲了敲门。 室内,满头很发的沈主任:“请进……哦,是小刘哇,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刘所长:“春风。一来看看我中学时代的老老师;二来有事相求。” 沈主任一边倒茶一边说:“你这个手握大权的派出所长还会来求我?我一家人的户口都攥在你手里,只有我求你的。” 刘所长:“沈老师,你还是这么风趣!”沈主任:“那就喝茶、抽烟……不知所长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刘所长:“沈老师,又来啦!” 沈主任哈哈一笑:“好吧,不说笑话啦,什么事,请讲。” 刘所长:“沈老师,学校不开除学生,行吗?” 沈主任:“好哇,你这个派出所长管起学校的事来啦,手伸得太长了吧!” 刘所长:“学校的事,我不敢管。但是,学校开除学生,与派出所的关系可大啦……” 沈主任:“他们前脚出了学校门,后脚进了派出所,是吧?” 刘所长:“正是这样。离开了学校,父母又都成天忙于工作和生活,他们无拘无束,浪迹街头,大多数都变坏了,成为智能型的犯罪分子……” 沈主任:“偷技高超,让你们这些福尔摩斯伤透了脑筋!” 刘所长:“有的情节十分严重,年龄小判不了徒刑,送到少年犯管教所,在里面恶习互染,变得更坏了!” 沈主任:“管教所成了经验交流所。” 刘所长:“这些年来,我们抓到的各种违法犯罪分子,百分之七、八十是青少年。” 沈主任:“搬到电影、电视上就变成了武功高强的成年人,拳脚十分了得,加上利刀快枪,与你们进行各种各样惊心动魄的搏斗。最后,他们都成了狗熊,你们都成了英雄,什么稀奇古怪的案件,一下都破了。” 刘所长:“那是精加工的艺术,我从来不看。实际上,我们的侦破工作,没那么惊险曲折。许多案件长时期破不掉,而且,老案还未破,新案又发生……” 沈主任:“成天这发案,那发案,哪里发案往哪里跑。你们其实是被犯罪分子牵着鼻子走,疲于奔命,焦头烂额。” 刘所长:“沈老师此言一针见血。确乎如此,我们是防不胜防,打不胜打,发案率总是居高不下!” 沈主任:“你们破案呀、追捕呀、打击呀……长年累月辛苦奔忙,流血流汗,甚至献出宝贵的生命,确实成绩巨大,精神可佳。但我说句老实话:都只是下策,不算高明。高明的办法是从根本上消除或减少违法犯罪的社会因素,没有人违法犯罪或很少有人违法犯罪,这样,广大人民群众有了安全感,安居乐业,你们也就轻松了。当然,要做到‘道不拾遗,夜不闭户’是不可能的……”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不行!不行!完全没有违法犯罪,警察都下了岗,你这个派出所长就当不成了!” 刘所长:“沈老师又说笑话了。” 沈主任:“哦,哦。我要说的是,中国古代军事家有一条克敌制胜的战略指导思想,叫做‘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攻心,就是瓦解敌人的意志,削弱敌人的战斗力,使敌人的堡垒不攻自破。毫无疑问,绝对是上策。不讲究战略战术,一味拼命攻城,用血肉之躯去换取胜利,甚至得不偿失,当然是下策。《三国志》记载诸葛亮南征孟获,七擒七纵,终于使孟获诚恳归顺,从此不再反叛,用的就是这个战略方针,既降伏了其人,也降伏了其心,收到了长治久安的显著效果。很值得你们借鉴的呀,维护社会治安秩序,也应该攻心为上。” 刘所长:“其实我们也是这么做的,用我们的行话来说是‘既治标,也治本,标本兼治’。可是,要消除犯罪的社会因素,谈何容易。城市下岗、失学人数增多,农村耕地减少,劳动力过剩,以及吸毒、腐败等等问题,都是诱发犯罪,激化矛盾的社会因素,需要方方面面通力合作,同心同德,进行综合治理。公安机关孤掌难鸣,只能治标,治不了本。” 沈主任:“嗯,嗯,的确不容易。教育部门也是问题成堆呀:教学模式僵化,墨守成规,一仍旧贯;不少老师综合素质差,难以为人师表,学生作业多,负担重,产生厌学情绪,对法制课更无兴趣;社会上的一些腐败现象,校园里同样存在……我们可以不开除学生,可以让所有的学生都读到高中毕业,可要让他们人人升入大学,这就难于上青天了。我和你凑成两个巴掌也拍不响呀!” 刘所长:“沈老师,我俩还是尽力拍一拍吧,对失足青少年,能挽救一个二个也好呀!” 沈主任:“嗯,言之有理。” 刘所长:“第七中学开除的二个初中学生,一个叫陈伟,一个叫黄飞飞,请沈老师给学校打个招呼,让他俩回到学校继续上学,以免流失到社会上沦为罪犯,危害一方!” 沈主任:“好的,好的。我就利用一下我手中的职权,请他们收回成命,不要开除这两个学生。但你得证明一下,我这是以权谋公,没有收受派出所长的贿赂,哈……” (三) 夜,一轮满月在云层中时隐时现。 月光下,柏油公路像一条灰白色的匹练,逶迤伸向远方。 公路上,一辆长途夜班客车驶到一个陡坡下,速度骤减,缓缓向上爬行。 陡坡旁一处黑黝黝的树丛中,不时闪烁一下吸烟时的小红点。突然,红点跃起,一个人头伸到树丛外面,月光照见他的脸孔,正是从劳教所逃出的杨小五。他目送着客车缓缓爬上坡去,又缩回到树丛中抽香烟。 又一辆吉普车驶来,杨小五探头看了看,依然缩了回去抽香烟。 不久,驶来一辆车厢上覆盖着篷布的大卡车,在坡上越爬越慢。杨小五借着汽车引擎发出的噪声,飞快冲到车后攀了上去,用小刀割断一根绳子,钻进车厢里。 卡车爬上坡头,车厢里丢下一个鼓囊囊的编织袋,杨小五随着跳下车来。把编织袋拖到路旁草丛中隐藏起来,天亮后走进一片成熟的麦地里,拧下一把麦穗,用打火机点燃烧焦,抹下麦粒,在两掌中用力搓揉了片刻,吹去麸皮,送入口中,一边津津有味地嚼着,一边继续拧麦穗烧吃,吃饱后走到一条水沟边,掬水洗了把脸,扛着编织袋走向通向市区公路旁的公共汽车候车站,放下袋子,解开衣扣,用两片衣襟扇凉。不久,走来个挑着一担苹果的妇女,放下担子向公路上张望。 杨小五趋上去搭讪:“大婶,你是进城去卖苹果吧?” 大婶:“是罗。小兄弟,你也进城?” 杨小五:“进城。” 妇女看看站牌下的大袋:“你卖什么?” 杨小五:“卖服装。我这包服装是从广州捎来的。唉!现在服装不好卖。大婶,你的苹果生意好做吗?” 妇女:“头次做生意,不晓得好不好做。” 杨小五:“这苹果是你家栽种的?” 妇女:“不,是新生劳教农场的。” 杨小五:“你是农场的干部家属。” 妇女:“……不瞒你说,我男人在里面劳教,我抚养着两个娃娃,还有个没劳动力的老婆婆,生活太困难。农场特别照顾我,让我当他们的营销员,把苹果送到我家里,价格低得很,才一块多钱一斤……” 公共汽车驶了来,杨小五帮着妇女把苹果抬上车,妇女也帮着他把大包抬到车上。 (四) 派出所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大作,刘所长拿起话筒,对方是教妄的沈主任。 沈主任:“刘大所长吗……你交代给我的任务圆满完成,七中已经把那两个开除的学生收了回去,谨此报告。” 刘所长:“沈老师,谢谢您啦!” 沈主任:“我不要你谢,七中可就要罗!” 刘所长:“他们要什么?” 沈主任:“要你帮他们寻找一个失踪了两天的女学生,名叫文娟,14岁,上初二,家住你们管区安宁巷34号。” 刘所长:“好。我马上着手寻找。” 沈主任:“一定要找到呵,这个学生可能是未来的世界冠军。” 刘所长放下电话,走下楼去找片区民警冯刚,冯刚正与女友林菲站在院里说话。刘所长:“冯刚,安宁巷有个叫文娟的初中女生,你知道不?” 冯刚指着林菲说:“喏,就是她表妹,失踪啦!” 刘所长:“那也是你的未来表妹……” 林菲不好意思地:“所长!” 刘所长:“哦,应该说已是,对吧?” 林菲:“所长,你也会开玩笑了!” 刘所长:“刚才教委沈主任打来电话,说她是未来的世界冠军。怎么失踪的?” 林菲:“她是个业余游泳爱好者,市体委的重点培养对象,得到过省运动会游泳大赛蛙泳第二名,每天下午放了学就去体育馆接受二小时的训练。假期全天训练。昨天没回家,谁也不知道她的去向。亲朋好友全部出动,找到现在都没有她的踪影。她母亲急病了,父亲去电视台打寻人启事,托我来请求派出所帮着找一找。” 刘所长:“你把她的体貌特征详细写一写,附上张近期照片,我们向各个派出所、交通队、治安执勤点发个通报,请他们也协助寻找。冯刚,你带两个公安学校来的实习生,到学校里和体育馆,访问一下文娟平时要好的同学,了解一下她失踪前接触过些什么样的人;调查一下她的游泳教练的品德。有情况立即汇报。” 当天晚上,文娟家里,文娟的父母愁云满面坐在电视机前。林菲也在座。电视荧屏上打出一条寻人启事:文娟,女,14岁,身高1。58米,短发、圆脸、大眼睛,穿红白两色运动服。第七中学初二班学生,前天去体育馆失踪。有知其下落者,告诉学校及家人,重金酬谢。联系电话:8178543、6180998。文母忧心如焚:“她会上哪里去呢……会不会被人谋害了……” 文父:“不会的,人家谋杀她干嘛!” 文母:“她是亚军,人家妒忌她……” 林菲:“更不会,要妒忌的话,只会是第一名冠军。舅妈,您别老往坏处去想……” 电话铃骤然响起,林菲起身走去拿起话筒:“喂!” 对方声音:“你是文娟家吗?” 林菲:“是的,你找谁?” 对方:“文娟被我们绑架啦。” 林菲:“啊!你们绑架文娟干什么?” 对方:“要钱。拿一巴掌钱来赎人,否则,我们杀了她!” 林菲:“到什么地方赎人?” 对方:“你们22点30分准时把钱拿到安宁路街心花园,放在左边花坛上的常春藤下面。我们拿到钱马上放人。听好,不准报警,否则,我们把文娟杀了!” 林菲放下电话:“小娟被绑架了,叫拿一巴掌钱去赎人。” 文母:“什么人绑架她?” 文父:“咋知道,人家不会说的呀。” 文母:“快打110报警。” 林菲:“报警他们就杀人。” 文母:“那就赶快赎……” 文父:“一巴掌是多少钱?” 林菲:“一巴掌五个手指头,当然是五……哎呀,是五千还是五万元,他可没说。” 文母:“五个手指头是五位数,恐怕是五万元。” 文父:“不可能只要五万元钱!” 林菲:“先拿五万块去。舅舅不是刚得了五万元的科技成果奖,还没用吧?” 文父:“如果他要的是五十万,拿少了咋办!” 林菲:“拿少了他会打电话来要,反正他没说多少。” 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林菲拿起电话,传来绑架者的声音:“喂!放钱的地方不去街心花园啦,改在你们巷口。你们把钱装在塑料袋里,丢在巷口的垃圾桶里。听好,丢了就走,不准回头看!” 林菲:“你说的一巴掌,是多少钱?” 对方:“五千块。” 林菲:“巷口有好多只垃圾桶,丢在哪一只里?” 对方:“……丢在靠街口的一只,时间不变,还是8点30分。记住,不准回头看!” 文母听清楚对方的声音。着急地说:“丢在垃圾桶里,不被别人拣去?” 林菲:“这么晚的时间,黑灯瞎火,不会有人去拣破烂的……” 安宁巷七弯八拐,房屋各式各样,参差不齐。路灯稀疏,不很明亮。巷道通向车水马龙、灯火辉煌的大街,巷口放置着七八只垃圾桶。 林菲手中提着个红色塑料袋的向巷口走去,不快不慢,抬着头似直视前方,两眼却左右转动搜寻着。走到垃圾桶处,她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没见到任何人,犹豫了一下,把塑料袋扔到第一只桶里,返身走到一个拐弯处,隐蔽身子,伸出半张脸监视着垃圾桶。时而有行人走过,却没人去垃圾桶里拣东西,她快步走回去一看,装钱的塑料袋踪迹无有! (五) 乡镇企业开办的小型采石场,几个赤裸着上身的石工在叮叮当当打炮眼,撬石头…… 从劳教所逃出来的卢小明向采石场走来,举目四顾,寻找他的姑父。 一个50多岁的汉子把一筒筒tnt炸药塞到炮眼里,他就是卢小明的姑父,采石场的场长。卢小明发现了他,走上来叫了他一声:“姑父。” 姑父:“从哪里来?” 卢小明:“家里。” 姑父:“有什么事?” 卢小明:“没事,我妈叫我来看看您和姑妈!” 姑父:“你妈可好?” 卢小明:“好得很,能吃能睡。” 姑父把炸药填满,接上导火索,拉到远处一个隐蔽的地方。卢小明跟随着姑父蹲下身去,点燃导火索…… 卢小明呆呆地看着燃烧的导火索向前方闪着火花窜去。 姑父突然站起身来,对一个身背一捆柴禾的行路人大声喊叫:“这儿炸石头,别走啦,快趴下、趴下!” 卢小明:“管他呢,炸死算啦!” 姑父:“你咋这样对人,没丁点爱心!” 卢小明:“没人爱我,我也不爱人。” “轰隆”一声巨响,硝烟冲天,碎石纷纷溅落。卢小明久久地看着被炸得四分五裂的石头出神…… 傍晚,卢小明与姑父姑母边吃饭边谈话。 姑母:“小明,你还是闲着没事做?” 卢小明:“哪里去找事做!我妈是个环卫工人,扫帚倒是大啦,可惜只能扫街,走不了后门,牟不了私!” 姑父:“别老想那些歪门邪道。学着做点小生意呀,当干部的人还下海做生意呢!” 卢小明:“做什么生意呀!卖东西的人比买东西的人还多。人人都做生意,谁来当顾客?” 姑母:“那你想干什么?总不能让你妈养你一辈子!” 卢小明:“我想死,痛痛快快地死,活在世上太没意思!” 姑父:“胡说,年纪轻轻的就想到死,真没出息!” (六) 派出所长办公室。 刘所长对林菲和泪流满面的文娟父母说:“别着急,我肯定告诉你们,文娟没有被绑架,可能去了北京的姥姥家。” 文娟父母和林菲异口同声:“没被绑架!” 刘所长:“没有,绝对没有。冯刚,说说你调查的情况。” 冯刚:“文娟去年获得全省少年蛙泳比赛第二名后,许多人说她潜力很大,是世界冠军的苗子。她全身心投入训练,进步很快,可学习成绩下降了。她雄心壮志,要去北京上体校,实现冠军理想,可家里人都反对,一则不愿女儿小小年纪远离父母,二则认为运动员生命短暂,20多岁就告老退役,身无一技之长,再来学文化知识就太晚了。据文娟的教练说,文娟在北京的姥姥倒很支持她。另外调查得知,文娟一向勤奋好学,从不与社会上的人接触,被绑架不大可能。” 刘所长:“两位家长,是不是这样呀?” 文父母:“是这样的。她姥姥支持她去北京这事,我们可从没听说过。” 刘所长:“那你们想过没有,她这样一个未来的世界冠军,才值五千元钱,而你们家里有五万元钱的呀!” 文父母:“这倒没想过。” 刘所长:“我敢肯定,是文娟自己绑架了自己。她躲藏了起来,让她的同学打电话向你们要钱去北京报考体校。” 文父母恍然大悟:“哦,哦。” 刘所长:“打电话的人叫你们把钱放在街心花园,闹市中心呀,真正的绑匪是没有这大胆量的。后来改地点,是怕被别人拣了去。丢在垃圾桶里倒是个聪明办法,取钱人躲在巷口,林菲一丢进去,他就来拿走。林菲也太傻,走了好长一段路了,还想偷看是什么人来取钱……” 林菲:“真是的,我太傻啦!” 刘所长:“不准你们回头看,一定是你们都认识的人。肯定是她的男同学!” 林菲:“对!我听声音就有点熟悉,嫩嫩的,不是大人。嗯,怕是与他要好的周杰……” 刘所长:“事后诸葛亮,还不敢报警呢!” 文父母:“那个时候都急得晕头转向,惊慌失措,谁也想不到其中有诈。” 刘所长:“我算算……,前晚路过我市的火车是10点零6分到站,文娟拿到钱后,完全赶得上这趟车。到现在已经30多个小时,她应该到姥姥家啦。你们现在就可以打个电话到姥姥家落实一下,看看我判断的对不对。” 文母被通电话:“……妈,小娟到您这里来吗?” 小娟奶奶回答说:“刚到,好好的,别耽心。” 第九章 逃离酒厂,再逢两桩伤心事 (一) 夜。张官乡酿酒厂包装车间,卢小明与妇女们在灯下装瓶酒,厂长和技师走了进来。 厂长:“喂!你们给我听好,下一批就装我们厂的新品牌,我叫大家想个好名字,想好没有?” 众妇女七嘴八舌: “想好啦,叫帝王牌。帝王喝的酒都是好酒!” “叫慈禧牌好。许多电影电视都演慈禧,全国没有人不知道慈禧。” “不如叫贵妃牌。杨贵妃爱喝酒,有场京剧就叫贵妃醉酒。” “都起些死人的名字。不如叫冠军牌。” “冠军牌,世界的还是亚洲的?我看叫少林牌好。” 厂长:“都不好!都不好!重新想。” 技师:“还是我想的六粮液好,比五粮液多出一液。” 厂长:“嗯,只有叫这个名了。” 卢小明:“叫瑶池酒好不好?” 一妇女:“什么瑶池?” 一妇女:“一边摇头一边吃呗。” 卢小明:“王母娘娘住的地方叫瑶池,也是开蟠桃会请神仙喝酒的地方。” 厂长:“要得,要得,就叫瑶池酒。” 一妇女:“加上个仙字,叫瑶池仙酒。” 厂长:“牛皮不要吹得太大,就叫瑶池酒。我明天就进城去请广告公司设计商标,你们先装酒,商标印好再贴上去,然后请电视台好好播一下。” 众妇女:“要得!要得!” 技师:“市面上好象有叫瑶池牌的酒。” 厂长:“瞧瞧去,有就改为六粮液。” 这时一男青年满头大汗跑了进来,大口喘气,说不出话来…… 厂长:“来喜,什么事?快说呀!” 来喜:“打假队……快来啦!” 厂长:“打假队!从哪里来的?” 来喜:“省里、市里联合的。” 厂长:“快、快,把这些瓶酒统统搬到小碾坨家的地窖里藏起来!” 卢小明把一杯水端给来喜:“表哥,喝口水歇歇气。” 来喜:“你快走吧,打假队还要清查黑人黑户,现在就走!” 卢小明连夜逃离酒厂,步行到市区巳是旭日东升的早晨。他不敢回家,疲惫不堪地走进公园,许多人正在晨练,他在一条阳光照耀的长凳上倒头便睡。不久,走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青年揪住卢小明的衣袖:“起来!起来!” 卢小明睡意正浓,毫无反应。男青年把他掀到地上,他这才翻身坐起来,望着眼前这个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男青年,迷惘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呀?” 女青年:“把我的坤包赔还我!” 卢小明:“什么坤包?” 女青年:“坤包就是女士包,里面装有手机、牡丹卡、身份证和200多块钱。” 卢小明:“……我不知道,没见过。” 男青年:“站起来!把你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 卢小明掏出衣袋里的钱、香烟、打火机等物放在长凳上、女青年数了数钱说:“钱倒差不多,别的东西呢?” 卢小明:“钱是我的。” 男青年一拳打击:“你的!” 卢小明:“你们的东西不在,怎么来问我?公园里这么多人。” 女青年:“搜!” 男青年搜遍卢小明全身:“你把东西藏那里去啦?” 卢小明:“你找呀。” 男青年又一拳。这时,许多晨练的人走了来围观。 卢小明擦了擦鼻孔里流出的血迹问:“你们的坤包放在什么地方丢失的?” 女青年:“就放在这条凳子上。” 卢小明:“什么时候?” 女青年:“昨晚。” 卢小明向围观的人群作揖:“爷爷、伯伯、大妈、大婶,我是刚才来的,你们都看见啦,给我证明一下吧!” 围观者没人作声。 女青年:“你不老实,昨晚就睡在这里!” 卢小明:“我又不是傻子,拾了你们的东西还睡在这里等你们来找麻烦!” 男青年:“叫你把拾到的东西赔出来是找麻烦!”又一拳打去,卢小明急忙躲开。男青年再打,他不敢还手,只是一味躲开…… 两保安走了来:“干什么?干什么?公园里不是打架的地方!” 女青年:“这人睡在这里,拾了我的坤包不赔还我。” 两保安:“什么样的坤包?” 女青年比划着:“这么大、紫红色,盖子上有个金属蝴蝶……” 两保安:“里面装些什么东西?” 女青年:“手机、身份证、牡丹卡和二百多元钱。” 两保安:“身份证什么名字?” 女青年:“邱曼丽。” 两保安:“昨晚被我们拾到啦。” 女青年:“呵,谢谢!谢谢!东西现在什么地方?” 两保安:“办公室,请跟我们去领取。” 卢小明拉住转身欲走的一保安衣襟:“同志,他们打了我!” 保安上下打量卢小明,只见他蓬头垢面,一身灰尘,不无轻蔑地说:“活该!谁叫你到这里来睡觉?这里是你睡觉的地方?不追究你就是好的啦!” 卢小明指了指女青年:“她把我的钱搜去啦,该赔给我。” 女青年把钱掷在地下。卢小明拾了起来,恨恨坐到凳上,忽又站了起来,向凳子踢了一脚。 (二) 百货商场里,顾客熙熙攘攘。卢小明垂头丧气地走上二楼,一个长发齐腰的时髦女人边走边抬头观看货架上的商品,撞到卢小明身上。看到卢小明衣冠不整,尘土满身,气恼地推了一把:“你瞎眼啦!”拍打着身上骂道:“从什么狗洞里钻出来到这里撞人!” 卢小明看了看这个长发女人,不敢吱声,走到一个柜台前,买了顶旅游帽戴在头上;走下一楼,在眼镜专柜买了副大墨镜架在鼻子上。 长发女人匆匆走来一把拉住卢小明:“甭想溜,把我的钱包拿出来!” 卢小明:“什么钱包?” 长发女人:“装钱的钱包。你以为戴上帽子和眼镜我就认不出来啦!” 卢小明摘下眼镜:“我没拾到你的钱包。” 长发女人:“不是拾,是偷!快拿出来!” 卢小明:“我没偷你什么东西。” 长发女人:“你刚才闯了我一下,我的钱包就不在了!” 卢小明:“是你撞了我。” 长发女人:“放屁!我会撞你?”向围观者:“你们说说,我会撞他?” 一观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值得别人撞你!” 一观众:“快拿出来赔人家!” 两保安走了来,长发长女人未待其开口动问便说道:“同志,这个小偷偷了我的钱包,被我抓到啦!” 保安甲对卢小明:“拿出来!” 保安乙:“老实交待,今天偷了几次?” 卢小明:“我没偷、没偷,一次也没偷!” 长发女人:“他偷了我的皮夹子,戴上墨镜就溜。喏,墨镜还在他手上拿着。” 卢小明:“我刚才买的。” 保安甲:“你买墨镜化了妆干什么?” 卢小明无言以对。他买墨镜化妆的目的是逃避劳教农场的缉捕,潜回家去看望母亲。 保安乙:“你化了妆当特务?还是当地下工作者?” 卢小明:“……” 长发女人:“他都不配,只合适当小偷!” 围观者哄笑起来,保安甲用电棒触了卢小明一下,卢小明抬起双手:“你们搜搜,我确实没偷着她的什么钱包。” 保安乙边用电棒触卢小明边说:“你敢蒙老子……钱包早被你转移了才叫老子搜……给我老老实实交出来……” 卢小明失声哭了起来:“我冤枉呀、冤枉呀!你们打死我算啦,我不想活啦……我太倒霉啦,什么倒霉的事都让我碰上啦……” 围观者后面,西装革履的杨小五转过身去,从衣袋里掏出个钱包,肚子一吸,把钱包塞进裤腰,钱包从裤管里掉到地上,再用脚尖一拨,钱包窜到一个看客的鞋上。 看客低头一看,俯身欲拾。 杨小五:“是你的吗?” 看客:“不,不是我的。” 杨小五:“喂,这里有个钱包!” 长发女人闻声走来拾起:“我的,是我的钱包,咋会掉在这儿!” 保安甲:“是你的吗?” 长发女人把皮夹子递给保安:“你打开看看,里面有我的工作证。” 保安打开看了看后,把皮夹子还给她:“拿去吧,以后小心些。” 长发女人喜孜孜地走了,两保安转身欲走,被卢小明拦住:“你们打了我就这么算啦?” 两保安:“打了你你敢怎么样?” 卢小明:“你们就把我打死算啦……”话音未落,被人从后面拉了一个趔趄。回头一看,是杨小五。 杨小五:“走吧,走吧,光棍不吃眼前亏!” 杨小五把卢小明拉进一家名为“千里共婵娟”的冷饮店,要了两杯饮料,坐在一张圆桌旁喝了一大口,对垂头丧气的卢小明说:“喝呀,别那么想不开。你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受点气算个球!” 卢小明:“你好神气!交上什么好运啦?” 杨小五松了松领带:“我当官啦!” 卢小明:“嗬!当什么官?” 杨小五掏出张名片双手捧上,名片印制精美:“中国进出口总公司香港分公司供销部经理 杨骁武 地址:香港德辅道西780号 电话:6-499788 电挂:4148” 卢小明:“啊,太不简单!怎么当上的?” 杨小五:“简单得很,花20多元就当上啦。” 卢小明:“20多元,哪有这么便宜的官!” 杨小五:“你想当什么官,我花钱,让你马上就当上。” 卢小明叹了口气:“我没心肠开玩笑。” 杨小五:“不开玩笑。印名片的商店多的是,你只要给他钱,印什么官职都可以,没人问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卢小明恍然大悟:“我说呢!” 杨小五:“我这张名片,到什么地方亮出来,别人都对我另眼看待,哈……但有一点十分重要,你是什么样的官,就要装出什么样的派头来。首先,衣服要穿得比较讲究。像你这身衣服、脏兮兮、皱巴巴的,不惹狗咬才叫怪呢。以后呀,宁可饿着肚子也要穿好点。” 卢小明连连点头:“是罗,是罗。” 杨小五:“我这个进出口公司是有根据的,并非凭空捏造。” 卢小明:“什么根据?” 杨小五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现在不就进口了吧,等会上厕所就从下面出口啦,哈……” 卢小明也抑制不住笑了笑。 杨小五:“好好想想,要当什么官,等会就去印名片,我替你出钱。” 卢小明:“不,我什么也不想,只想早点死了,重新托生。” 杨小五:“想死!为什么?” 卢小明不作声,呆呆看着粉墙上挂着的一幅苍劲浑厚的书法,写的是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杨小五:“别那么悲观。你才24岁,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卢小明:“这么大的世界,没有我立足的地方,没有人把我当人看待。” 杨小五:“你不要偏往那方面想,自寻烦恼。我就觉得自己过得很是逍遥自在,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干什么干什么,自己把自己当人看待,自己封自己个官儿当着。嗨,太潇洒啦!” 卢小明:“我总是倒霉,从来没有交过好运,从来没有碰到高兴的事……” 杨小五:“哪能呢?” 卢小明指着墙上那幅书法:“它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我可是只有悲,没有欢,只有离,没有合,老天爷对我太不公平啦!别人看不起我,我自己也看不起我。” 杨小五:“你还有个母亲呀,母亲总是疼爱儿子的,我可是连母亲也没有的人!” 卢小明:“是呀,只有我母亲疼我。唉!好久没见到她啦,今晚就回去看看。” 杨小五:“小心些,别让派出所发现。” 卢小明:“嗯。你呢,哪里去!” 杨小五:“去王副市长家里一趟,然后嘛……” 卢小明:“去王副市长家里!” 杨小五:“真的,不开玩笑。” 卢小明:“干什么?” 杨小五:“你还不知道,劳教所里那个朱兴旺组长,是顶替王副市长的儿子去劳动教养的。” 卢小明:“啊,有这种事!劳动教养也可以顶替?” 杨小五:“王副市长的儿子是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总经理,朱兴旺是他的私人保镳。他在舞厅里横行霸道,开枪把人打成重伤,叫朱兴旺当替罪羊去投案自首。市长夫人亲自出马活动,大事化小,说朱兴旺是防卫过当,从轻处理,劳动教养三年。市长夫人许诺说,三个月后就把他保出去,现在快一年了都没兑现。原先说好每月给他母亲和小儿子的生活费,现在也不给了。他托我找找王副市长的儿子提个醒,请他别忘了。那是个大忙人,我到他公司里找了好多次都找不到,只好去找市长夫人了。” 卢小明:“你敢去找!” 杨小五:“咋不敢,我也是个官呀。我打听清楚,这位市长夫人长期病假在家里休养,随时都可以找到她。” (三) 王副市长家是个绿荫掩映中一幢二层楼的独立的小院落。市长夫人安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保姆刘妈在拖地板。家具十分普通,并且都较陈旧,毫不起眼,显示主人的俭朴。墙壁上挂着两帧横幅,其一写的是:“其身正,不令而行 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另一帧写的是“居安思危 戒奢以俭。” 门铃骤然响起。市长夫人对保姆说:“刘妈,去看看谁来了。” 刘妈放下拖把走了出去。一只雪白的波斯猫走了来,市长夫人抱在怀里摩挲着,爱不释手。 刘妈走进屋来:“有两个人要见你,是孙秘书介绍来的。” 市长夫人:“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凡是孙秘书介绍来的人,都见,快去叫他们进来。” 进来的两个造访者正是在美梦洗脚屋嫖娼被刘所长抓获的薛文岗、裴佑松。 市长夫人抱着猫端坐不动,两人躬了躬腰:“王夫人,打搅您啦!” 市长夫人:“坐、坐。刘妈,倒茶。” 薛文岗一落座就说:“王夫人,您好年轻哟!” 市长夫人:“都50出头啦,还会年轻!” 裴佑松:“看上去不过30多岁。” 市长夫人开心地笑了起来:“是吗?” 薛文岗:“听说您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家休养。” 市长夫人:“是的,血压偏高,经常头昏脑胀、坐卧不安。刘妈,客人来了就不拖了,去准备晚上的饭菜。” 刘妈拿着拖把走了出去。薛文岗从提包里拿出两个装潢精美的纸盒,捧到市长夫人面前的茶几上说:“这是东北产的特级人参;这是西藏产的上等虫草,给您补补身子,您千万不要嫌弃。”市长夫人:“我敢嫌弃吗,不收下,惹你们不高兴。” 薛文岗:“都说王夫人很爽快,果不其然。” 市长夫人:“我这人就这脾气。你们找我什么事?” 薛文岗:“我们从省里来,有点小事请您帮帮忙。” 市长夫人:“你们是省里哪个单位的?什么小事要我帮忙?” 薛文岗:“我是省建筑总公司第一工程公司总经理,他是设计处处长。你们市东西两条主要街道要建造四座立交桥,我们希望承担这项建造任务。” 裴佑松:“我们公司设备先进,技术力量强大,经验丰富,质量上乘,好几个市的立交桥都是我们建造的。” 薛文岗:“王夫人一向急公好义,助人为乐,我们专程来,想请您向王副市长说说,把这项工程交给我们来承担。” 市长夫人:“可以,可以,我帮你们向王副市长说说。” 薛文岗:“太感谢啦!” 裴佑松从提包里拿出一个红绸裹着的玻璃盒,盒里是一尊纯金制作的天官,头戴乌纱,身穿蟒袍,手持一支如意。 薛文岗双手捧了放到市长夫人面前说:“这是个吉祥物叫‘天官赐福、万事如意’,请转呈王副市长,是我们公司的一点心意。” 市长夫人:“哟,这么大的一个,太破费了嘛!” 薛、裴两人目的达到,站了起来:“我们告辞啦。” 市长夫人:“再坐一会,你们茶都没喝。” 薛文岗:“多谢啦!拜托啦!” 裴佑松:“改天再来感谢。” 市长夫人:“改天来做客,我请你们喝人头马。” 薛、裴两人:“应该我们请您才对。” 裴佑松:“能认识您,十分荣幸!” 市长夫人抱着猫与薛、裴两人边走边谈到大门外。 薛、裴两人:“请留步、请留步。” 市长夫人:“慢走、慢走。” 杨小五西装革履,提着只密码箱快步走了来,向市长夫人敬了个举手礼:“您好?我一看就知道你是王副市长的夫人!” 市长夫人:“怎么看的?我验上又没写着字!” 杨小五:“您的风度、气质跟一般人大不一样,像个大腕演员!” 市长夫人:“像演员,什么地方像?” 杨小五:“处处都像、处处都像!” 市长夫人:“是吗,你是干什么的?” 杨小五急忙掏出名片奉上,市长夫人看了看问:“你也是孙秘书介绍来的?” 杨小五:“是、是。” 市长夫人:“屋里坐吧。” 两人步入客厅,市长夫人请杨小五坐下一。正在抹桌椅的刘妈倒了杯茶走了出去。 市长夫人关了电视说:“我看你很面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杨小五:“我看您也挺面熟的,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市长夫人:“……对、对,你像陈佩斯!” 杨小五:“他是我二哥。” 市长夫人:“怪不得这么像。嗯,你怎么不姓陈……”拿起名片看了看。 杨小五:“我从小就过继给姑父,跟着姑父姓杨。” 市长夫人:“哦。我很喜欢看你二哥演的小品。” 杨小五:“我二哥从小就有演戏的天才,我就不行,所以长大后,他当演员,我经商,哥俩走的不是一条道。” 市长夫人:“你们公司做什么生意?” 杨小五:“进出口生意……”欲端茶杯喝水,看见茶几上那尊金天官,不由得拔开玻璃罩欣赏起来:“哟!纯金的呀!” 市长夫人急忙走了来用红绸包裹起来,放到沙发旁一个小柜里关上门说:“你找我什么事?” 杨小五:“我有个亲戚叫朱兴旺,在王总经理的房地产公司工作。他去年为了保护王总经理,开枪把一个企图对王总经理行凶的人打伤,防卫过当,送去农场劳动教养……这事你是知道的,凭您的面子,处罚算是很轻的了。” 市长夫人:“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杨小五:“他现在农场里认罪服法,表现很好,很挂念您和王总经理呢。” 市长夫人:“他想干什么?” 杨小五:“不,他什么也不想,认罪服法,老老实实接受改造。” 市长夫人:“这就很好嘛。” 杨小五:“他现在已经改造了快一年了,还有两年多的时间……他希望……缩短点。” 市长夫人:“那就努力争取吧。” 杨小五:“您答应过帮他一把。” 市长夫人:“我可帮不了。现在全国都在反腐败,反不正之风。” 杨小五:“他家里有个老母亲和一个5岁的儿子,全靠他的工资生活。他劳动教养后,您每月都派人送生活费给他母亲,最近几个月没送,家里揭不开锅啦!” 市长夫人:“你今天来找我,是向我要生活费吗?” 杨小五:“不,不,是向您报告,送钱的那人把钱贪污了没送去。” 市长夫人:“我从未派人送钱给任何人。” 杨小五:“您身体欠安,大概忘了。” 市长夫人:“我这人记忆力很好,从来不会忘记什么。” 杨小五忍无可忍:“您肯定忘了,是王总经理打伤了人,让朱兴旺顶替着去劳动教养的。” 市长夫人:“你胡说!想嫁祸于人吗?” 杨小五:“是您亲自把朱兴旺叫他家里来,动员他去顶罪,答应了许多条件……” 市长夫人大光其火:“你敢来讹诈我,给我滚出去!看在陈佩斯的面上,要不然,我叫公安局把你抓起来!” 杨小五悻悻地站起来走出门去,绕着院墙边走边察看周围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