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时代》 第一章 大梦 2018年6月21日，星期四。 端午节刚刚过去不久，唯一能给方醒的印象就是学校食堂卖起了粽子，嗯，甜甜的，包了红枣进去。 信城，依山傍水，是个养老生活的自在地方。 “阿嚏！”没盖被子，有些着凉的方醒撩开窗帘看看外面的情况。 明日当头，万里无云，大好晴天，是个相当适合出行的好日子，趁着还没到夏天那种能把人晒得脱层皮的天气。 “喂，谁啊？”方醒慢吞吞地找到t恤和短裤，穿了起来，接着拿起手机，颇有起床气地问道。 李亚楠捂着脑门，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把手机递给身旁的黄其，和方醒一个宿舍的舍友，“你来催他，我是一句话不想跟他说了，累死我了！” 他们是大四的毕业生，昨天刚刚全部答辩完成，正好来一次同学聚会，不然立马天南地北，以后可没有多好的机会聚在一起。 尤其是信城这种小城市，环境好，空气好，有山有水，景点多，但是多少合适的就业机会，尤其是对于计算机专业的学生，除非有关系进体制内，或者有家业继承。 不过就算如此，一个班三十多人，除了留在本地的五个，其他的也就只有四个人留下来参加聚会。 而方醒作为生于斯长于斯学于斯的家伙，居然不来，这让辛辛苦苦准备聚会的李亚楠颇为生气。 黄其往旁边走了几步，绕道行道树的后面，以免方醒又说出什么气人的话，“方醒，是我，黄其，不是说好的今天毕业聚会吗？你不会还在睡大觉吧？” 方醒一边找着备用的牙刷，一边笑嘻嘻地对着手机那头说道，“刚醒，为了答辩攒了一堆的番剧还没看呢，所以熬夜熬过头了，我马上就到，定位发个给我！” 黄其把包着粉色手机套的手机递给了李亚楠，为室友解释道，“方醒那小子说马上就到，导员你也别这么担心了，还来得及！” 方醒有条不紊地洗漱完毕，推着自己的折叠自行车就出门了，朝着目的地骑过去。 回想起这四年多的生活，似乎这不是现实，而是如同梦幻一般，而那场梦中却是真是的像是现实。 是的，四年前还是高考生的他突然之间某一天走在路上的时候，头痛欲裂，最后承受不住地昏了过去，这一昏就是三个月。 大梦初醒，仿佛梦到未来的方醒没有和梦里一样选择去京城上大学，而是选择了本地的一个二本院校，这也是方醒做了那个梦的后遗症。 而在这三个月里，方醒错过了高三三个月宝贵的时间，没有像梦里，努力学习，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而是走马观花一般伴随着另一个自己成长，平凡地上完大学，一事无成，庸碌无为。 这样的人生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方醒不知道，只是从散发着消毒气味和药丸味道的病房里醒来，得知自己距离高考还有五十天的时候…… ヽ(ー_ー)ノ考毛啊！ 不过接着喜极而涕的父母接到通知拥了上来，诉说着他们的担心和爱护，这让方醒从那个梦里解脱了出来，这才是真实的世界。 他也在剩下的五十天里拼命把脑海里被时光洗刷而变得生疏的知识重新找回来，疯狂到让班主任都劝他明年再来，别这么拼命。 只是方醒不敢赌，即便是不断的既视感在眼前上演，至少高考还是要经历过一次比较好，哪怕他并不是太在乎分数和上的大学。 结果……还不错，只比自己往日的平均成绩降了一百分，而代价就是整个人瘦了二十斤，不过也算因祸得福，从一个小胖子变成了一个正常青年，就是没有肌肉，太过文弱。 而接下来方醒开始验证脑海里信息的真实性，越来越高的匹配度让他婉拒了家人还有班主任的劝说，选了本地的一所不错的，也是唯一一所大学，信城大学。 再考一年高中对于已经确信自己所梦见的确实是未来可能发生的事实的方醒来说，毫无疑问，是令人难以忍受的。 …… 想着四年里发生的事情，内心闪过一丝倩影的方醒到了约定的餐馆的门口，看着黄色和橙色的共享单车占了位置，叹了口气。 他的第一辆自行车和原本的小蓝车有些像，总是找不到自己的车，后来小蓝车不知道怎么慢慢少了起来，他本来还有些庆幸，不过他的自行车也跟着不见了，这才换了一辆。 “方醒，这边，在这呢！”黄其兴奋地朝着他招手。 方醒摆脱了莫名的情绪，重整了下笑容，朝着那一桌走了过去。 “方醒你小子可是轻松啊！毕业了也不用考虑工作还是考研，不像我们，腾出点时间都是千辛万苦的！”黄其上来就是抱怨。 这不是假话，在高考完，验证了自己梦中记忆的真实性之后，方醒首先用了父母为他准备好的大学学费和生活费，只用了其中的一千块，尝试了一把当年的世界杯。 因为梦中记忆，他在顺利考上京城的大学，宿舍里有个资深的球足球迷加上菠菜爱好者，所以当年世界杯的几场重要比赛的信息，方醒记得很清楚。 虽然刚刚成年，没有多少手段，而且为了避免他人的怀疑，最终只赚到了不到一百万，但让还是准大学生的他吓了一跳，也更加确认了梦里的真实。 大梦并没有让他变得成熟起来，只是给了他记忆，所以一百万已经让他足够地担心。 在纳完税，没有预想中的阴谋阳谋找上门，他就开始按部就班地发财致富，现在虽然还没有变成亿万富翁，但是一辈子吃喝不愁，即便有些挥霍，也能够支撑得下去。 黄其是少数知道他投资的事情的人，他还带着黄其买过比特币，帮黄其把大学四年的学费给挣回来了。 “什么轻松啊！大家都不容易，你们点餐了吗？也到饭点了吧，服务员！”方醒着急地喊道，早上没吃饭，现在他可是饿得慌。 第二章 麻烦 李亚楠鼓着两腮，气呼呼地看着方醒，这家伙一直都是让她很操心的家伙，尤其是两个人还是来自同一个县的，虽然从小都没有过交集。 李亚楠导员，原名李亚男，因为不忿父母想生个儿子给自己取了这么个名字，所以自己在大一开学终于脱离父母掌控的时候给自己改了这个名字。 而她之所以被称作导员，是因为信大实施的二加二辅导员保研政策，虽然信城大学的研究生位置不多，也没什么人看中，但是也意味着留校机会，所以积极参加学生工作的李亚楠就报名并且成功选上了。 因此，当了方醒他们一班人三年半的班长的李亚楠在最后一个学期走马上任成了他们的辅导员。 而方醒则是个任性的家伙，卷面分很高，但是考勤分太低，为此李亚楠作为班长找他谈过好几次，结果无疾而终。 方醒作为逃课积极分子，还有在大二的时候就在学校旁边买了一套房子，过上了独居生活，所以在场的同学虽说共同学习了四年，但是熟人也就李亚楠和黄其两人。 其他人对于方醒的印象大概就是，没见过多少次，出手大方，貌似是个混吃等死的宅男。 …… “以后再见啊！” “明年再聚啊！” “我快赶不上火车了！” 大学的聚会，至少这一次还是挺令人舒心的，没有人炫耀自己在某超一线，一线城市拿到了多好的offer，薪资多少，不过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 “啊，真饱啊！”拍着肚子，方醒心满意足地跟着两人走出了餐馆。 李亚楠看了一下微信余额，接着目光一转，就打到了方醒的身上，“现在可没有班费了，多出来的也是你多吃的，回头转给我啊！” 方醒摸着肚子的手也停了下来，面色有些尴尬，他的饭量一直都挺大，尤其是那三个月之后变得更加夸张。 而相对的，就是精力变得旺盛起来，让他不得不办了学校健身房的四年会员卡，这也是父母乐见其成的，毕竟和虚胖比起来，当然还是想要一个强壮的儿子。 黄其看了看手上的表，对着两个人笑了笑，“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毕业季，说太多都是徒增烦恼的事情，询问情况不过是认识但不熟识的人相互问候的内容。 方醒望着也匆忙踏上旅途的黄其，顿时觉得尴尬了起来。 黄其因为跟着他捣鼓加密货币，有着一份漂亮的履历，早就被某家不知道是不是想要蹭一蹭加密货币的东风，还是真心想搞这么一回事的大公司给招了过去，起薪就是12k。 “李导员，走吧！”方醒感慨完毕，摊了摊手，对着身旁的李亚楠说道。 他们所处的地方大多还是一两层的低矮房屋，因为城市环卫工作的进行，也是干净，有些景点的感觉，本城的房地产开发都集中在xc区，这边估计是不会拆掉的。 李亚楠如同有些僵硬的木偶般，两人的老家都是在距离市区很远的一个县中，大一自我介绍的时候因为这种巧合，还被其他人起哄“在一起”什么的。 只是方醒是个绝对不主动的惫懒性格的人，加上说话有些毫不顾忌，让本来还有些欣赏他的李亚楠打了退堂鼓。 初夏时节，这依山傍水的城市还有着一丝凉意，这条老街上连续不断的高大行道树也遮挡了晒人的阳光。 方醒惬意地享受着这一切，接受了梦里的记忆的他，思考了许久，并不觉得自己需要改变什么，而是需要足够多的财富来让自己不被改变。 自由就是有不必去做什么事情的权利，方醒深以为然，虽然是如同作弊一般，利用那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记忆，积累下可以让自己足够自由的财富，但是他自觉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大多是从时代大势里趁机捞上一瓢而已。 “你这家伙，到底找的是什么工作，整天这么悠闲，我都要羡慕死了，能介绍给我一份吗？”李亚楠对于大学四年里从容不迫的方醒可谓是怨念颇深。 “你说我啊！炒股啊，只要你有个几十万上百万的股本，我也可以帮你运作，收费不贵的，基准收费利润的20%，如果收益率达到……”方醒滔滔不绝地开始胡诌乱糟起来。 李亚楠听着他满嘴跑火车，“停停停，这就是你说的自由职业？” “差不多吧，平时炒炒股，还写写小说，哦，对了，之前还开过矿场……”方醒立好自行车，掰着手指，郑重其事地给李亚楠介绍道。 炒股没错，天使投资，写小说，这个很好理解，网文嘛，梦中记忆他也写了好多年网文，可惜一直都是扑街，矿场，自然不是用铲车挖的，而是用显卡挖的。 再一次把导员给气走，方醒也是颇为自得，主动是不可能主动的，谈恋爱这么麻烦的事情实在是太辛苦了，反正已经把自己的种子给存到种子库里去了。 “女人，还真是麻烦啊！”方醒感慨而发。 感情这玩意在大规模统计上并不是什么不可以理解的事情，双方身上有什么互相吸引的因素，以及熟悉程度，家庭背景，身份地位，性格爱好，缺陷互补等等，都是可以分析的。 通常意义，只要不是太过苛刻，自视过高，完全可以有一份恋爱教程适用，当然了，能不苛刻，不自视过高的确实不多。 “这小子不会是看小说看多了吧？还女人女人的？” “我家那小子也是这样，整天叫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对着拒绝他的女生大吼大叫，邻居女孩父母都跟我抱怨好多次了！” “看来小说真的不能多看，我回去也检查检查我儿子的手机看看！” “真是世风日下啊！” 听到周围人议论的方醒有些尴尬，立马骑上自行车快速驶离这里。 老街挨着公园，树木又多，虽然有些空旷地方，但是大爷大妈也多，想要玩点cosy，说些羞耻的话总是被这群大妈说三道四。 第三章 觉者 信城警备局，主体是一栋东西结合式的五层老楼，和旁边新建的十二层全新现代化建筑。 警备局，顾名思义，以做警戒防备之用，自二百余年前天下砥定，华夏开朝，这等缉捕盗贼，维持治安，护佑民生之事就从衙门里专门分了出来，当然不止这一个。 有野史称，砥定天下的开国太祖本来定下“人民xx”之类的名称，结果被朝堂上的衮衮诸公给劝了回去，其中细节早就在帝京的相关部门对外开放的史料记载中有所展示。 虽然现今早已九十高龄的元宪皇帝作为立宪后的第一代皇帝，依旧在整个华夏有着足够大的威严，保皇派希望他长命百岁，继位的黄太孙可是被他们眼中的那群政敌洗脑严重，倒是太孙的儿子颇有元宪之风。 而另外一派曾经想要急迫推进社会进程，意图行刺元宪皇帝，反而在这世界和平的情况下被保皇派给压制地死死的，不得不说，世事奇妙。 至少现在即便太孙继位，民众也认可了皇族和理想国度并不冲突。 闲话扯得有些远了，接下来步入正题。 在这老旧的五层大楼中，一个穿着警备局蓝色女式制服的女子眼珠从左到右盯着堂而皇之从她眼前飞过的蚊子，然后快速挥舞手中的电蚊拍…… 臆想之中的击中声并没有响起，让她颇有些怨念，“真是太不重视我们了，好歹这也是内阁通过的旨意，那帮子家伙真的以为陛下就如同秦皇汉武一般想要寻仙问道，那么多铁一样的事实都摆在面前……” 信城警备局非正常现象侦缉处，简称非侦处，而无病呻吟的正是非侦处的处长罗梓烟。 而非侦处实际上只是挂靠在警备局之下，因为官府所发现的觉醒的觉者实在是太少，所以连罗梓烟这样从高三起被发现，在特殊设立的军校中学习和被研究了四年之后，匆忙走马上任担任信城的非侦处处长。 而之所以这么匆忙的原因，则是官府对于世界的检测成果显示，现在已经到了异变影响现实的临界值。 四年前那一次异变，虽然有着诸多奇特之事的发生，但是真正能够跨过门槛让官府有所注意的少之又少，预测的觉醒比例在万分之一，其中能够被明确确认的又只有百分之三。 所以华夏十亿黎庶，在这四年里确认的觉者不到万人。 而在这四年里，那种异变的程度同时也在缓慢而不可逆地在增加，一度令接触到异变的科研人员，尤其是基础科学方面的人员绝望。 到了现在，异变的程度已经达到了漫画小说之中可以愤怒爆种的地步，也就是说，足够大的感情波动还有强烈的欲望都会导致觉醒，而能感应到这种觉醒的也只有觉者。 这也是为什么仓促派罗梓烟这种新丁上场的原因。 准确而言，罗梓烟所能够管辖的范围就是以信城市中心为中心，周围不到百公里的范围。 因为觉者的太过稀少，任何一个觉者的诞生都是无可隐瞒的现象，这也是合理的监控范围。 刘一停下手里的工作，劝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说实话要是我没有进过实验室看到你们的成果，我也不会相信的，何况两家的牌子并不对路，能有个地方就不错了。” 刘一是非侦处的书记官，这个职务的来源也可以追溯到开国之时的兴武皇帝。 最初是用来记录军工赏罚和发放士兵粮饷的，后来被兴武皇帝给拔擢为类似监军一般的职务，可以在特殊情况接掌虎符。 在历代文官的反对下，本来已经逐渐成为官吏体系标配的书记官，也逐渐只在军队当中设立，理由大多是官府由大理寺，和民众监督，设立书记官多此一举。 而此时，实际上年届四十的刘一才是非侦处的实际领导。 这也是他们和警备局之间龌龊所在，警备局本质上是隶属于文官体系，和军队所属的保皇派格格不入，但是为了不造成重大影响，他们也需要挂在警备队这块牌子下面。 而刘一所说的相信，指的是最开始阶段，觉者除了能够施展类似催眠术一般的招数之外，对于现实世界的物理影响其实都是在原子级别。 也就是说，最开始鉴定觉者的方式相当简单，让他在显微镜下非接触，移动原子，现在自然不需要这么土。 非侦处的编制一共七人，其中刘一为首的三人是负责实际事务，收集分析信息，等待时机成熟，把潜在的觉者征召起来。 而罗梓烟为首的四人则是机动部队，把检测到的逃脱检测的觉者，收容，或者俘获，乃至击杀。 这栋大楼，其中四层是作为资料存储的地方还有一些养老部门所在。 顶楼的五层作为非侦处的办公地点，楼顶经过改造停放着一辆直升机。 信城区域上百名潜在的觉醒者的资料整齐地摆放在办公室的一脚，这是目前最要紧的事情，他们本来就在四年前的巨变中收益不少，异变到达临界值的时候，自然是最优先的觉醒对象，所以要着重考虑。 “嗯？” 从最上面的一份资料里，罗梓烟看到一个名为黄其的男子的报告，黄其是在三年前被对策局吸纳为“热心群众”，而他重点监控的对象是…… 他？他怎么还在信城？ 罗梓烟本来觉得他应该早早离开了信城，毕竟作为班里的尖子生，哪怕第一年没考好，也会复读，到帝京，震旦，这些学府云集的地方读书，而不是留在家乡。 打开名为黄其的男子的结题报告： 姓名：方醒 性别：男 年龄：22 编号：465002 看到这里，罗梓烟会心一笑，她的编号是465001。 接着往下读了过去，罗梓烟着实有些羡慕嫉妒恨，自己在荒郊野外，自己都不知道在哪的秘密基地里的军校辛苦学习和训练了四年。 结果这家伙，虽说昏迷三个月，导致高考泡汤，但是四年赚来一个亿，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嘛！ 罗梓烟生了会闷气，继续往下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