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园似锦》 第一章 半块馒头引发的血案 林小婉的意识昏昏沉沉的,鼻间嗅到海滩独有的腥咸,耳畔隐隐约约传来海浪拍打沙滩的“哗哗”声。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的!她的老家在内陆地带,这辈子就沾了在滨海城市读大学的妹妹的光,平生唯一那么一次看见过大海,怎么会听到海浪的声音? 林小婉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却始终被那粘稠的黑暗缠绕着,好似梦魇时的感觉——意识似乎是清醒的,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二姐,二姐!呜呜呜……二姐你不要死呀!石头不饿了,石头不吃馒头了!二姐你醒醒啊……”林小婉感觉有个小小的重量,扑在自己身旁,拼命地摇晃着自己的胳膊。 二姐?不对吧?她明明是家里的老大,在初中时父母相继去世,作为大姐的她,辍学打工拉拔两个弟弟妹妹成人。被叫了二十多年的大姐,怎么突然之间变成二姐了?一定是认错人了! “作孽哟!这孩子不就捡了块馒头吃吗?竟将人往死里打!小草这孩子身子本来就不结实,今儿被撞得头破血流的,不会没气了吧?” “还是孩子的大伯娘呢!一块馒头又不值几个,居然把孩子拿孩子的头往船上撞,没见过心这么狠的!” “小草她爹,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捕鱼好手,又会打猎。老余家里的五间新房子和新船,全靠着他才张罗起来的。孩子吃块馒头又怎么了?” “我看着孩子不怎么好,赶紧把小草她娘叫回来,迟了只怕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 “李桂花,果然刀子嘴斧头心,连自己的侄女都下这么狠的手,咱们可得离她远点儿,免得哪天不小心得罪她了,被从后面捅了刀子还不知道呢!” …… 林小婉耳中嗡嗡地,充斥着各种陌生人的声音。意识渐渐清晰的她,感觉到自己躺在软软的沙地上,额头上传来阵阵疼痛,周围似乎围了不少人。 奇怪的梦,什么时候能醒来啊! “你们瞎胡沁什么!不知道不要乱说!!这个死妮子偷我从娘家带回的馒头,我不过熊了她几句,轻轻推搡了两下,谁知道她就倒船上了!我这不是叫我们家黑子去请大夫了吗?哼!小姐身子穷人命,跟她娘一样,病秧子一个,只会浪费粮食!”一个尖锐的妇人声音,破锣一般地嚷嚷着。 “二姐没有偷馒头,这块馒头是黑子哥掉地上嫌脏不要的!二姐看我饿,就捡起来了!二姐不是小偷!”那个稚嫩的童声,抽抽噎噎却异常清晰。 “你个小崽子,年纪小小,就学着说瞎话!你黑子哥明明说馒头是你二姐偷的,还不承认!我就轻轻搡了她一下,说不定她故意撞到船舷上,用苦肉计逃避责罚呢!”那妇人尖酸的语气中,透露出出了心虚的味道。 “大山媳妇,你这话就不地道了!孩子头上撞了个大血窟窿,连气儿都没了,还诬赖孩子用苦肉计!才多大的孩子,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中,隐隐含着怒气。 就是,就是!这个妇人可真够极品的,一块饼子把孩子打得头破血流的,还亲戚呢!林小婉想睁开眼睛,看看这个极品妇人到底有多“极品”,可是眼皮好像有千斤重,怎么也张不开。 “草儿——”这是个疲倦的声音,带着焦急和心疼。林小婉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一双瘦弱的臂膀抱了起来,几滴带着温度的泪水,低落在她的脸上。 好温暖的怀抱,有妈妈..的味道。多久了?自从十四岁时妈妈车祸离世后,就再没感受到如此温暖安适的感觉了。即使在生活中咬牙学会了坚强,林小婉还是有种想哭的冲动。 “小妹……流了好多血!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快去请大夫!”这是个小女孩的声音,顶多十多岁——不过,她在叫谁妹妹?不会是我吧?林小婉心中突然涌上一股不妙的预感——怎么这个梦境,越来越真实了? 嘶——额头上好痛,还有被人抱在怀里的感觉……这绝对不是梦!可是,她明明做了二十九年的林小婉,怎么会突然间成了“草儿”? “让开,快让开,尤大夫来了!” “尤大夫,救救草儿,求你救救我的女儿!”搂着她只知道一味哭泣的妇人,终于抬起头颤抖地恳求着,声音软弱又无助。 “把孩子放平,我先帮她止血……”林小婉感觉一双手轻轻地擦去她额角的血迹,清理伤口时的剧痛,让她的身子猛的一抖。轻轻掀开眼帘,刺目的光线让她不得不重新闭上眼睛。 “醒了,醒了!小草醒了!!”周围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尤大夫一边轻柔地帮小女孩包扎伤口,一边道:“醒了就好,不过她身子本来就弱,又流了那么多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弄点有营养的给孩子补补。” 林小婉把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渐渐习惯了眼前的亮度。当她看清身边的一切,不由大吃一惊——她身边怎么围了一圈古装打扮的人?回想起刚刚耳畔的声音……难道狗血的穿越情节,降临到她的头上? “草儿,你醒了?头疼不疼?告诉娘,还有哪儿不舒服?”林小婉循声转过头,望进一双布满关心和心疼的眸中。呃……这是她娘?也太年轻了吧,看起来不比自己大多少的样子。 “妹妹,谁把你打成这样?我帮你去骂他!!”这个瘦瘦小小,看起来不足十岁的小萝莉,是她姐姐?林小婉睁大了眼睛,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小小的手掌,小小的身子——她心中苦笑了下,难道上苍怜悯她前世少年持家的艰辛,让她重新找回残缺的童年? 不过老天爷,你好歹也选个条件好的家庭吧,看着一家子穿得破破烂烂、面黄肌瘦的,连别人扔的半块破馒头都捡起来吃,也忒惨了点儿吧? 林小婉渐渐从穿越的震惊中恢复平静。既来之则安之,前世的弟弟妹妹都有了自己的工作和家庭,也是该功成身退的时候了。只是不知道,远在异时空的弟弟妹妹,此时是不是在为她的突然“离世”而伤心悲泣? 一时间,林晓婉意识有些恍惚,遥想起自己十五岁刚升初二那一年,爸爸妈妈照旧赶早集卖菜,却在半路出了车祸双双去世。叔叔伯伯帮着草草料理了父母的后事,就匆匆离开,生怕走慢一步,就要被孤苦伶仃的三个孩子沾上似的。 身为长姐的她,自动辍学,用单薄幼嫩的肩膀,挑起了照顾弟弟妹妹的重任。那年,妹妹十二岁,弟弟刚满十岁。 十四年来,她不光要料理家中的三亩田地。为了凑齐弟弟妹妹的学费,她不得不四处去打工。怕老板嫌她年纪小,就谎报岁数说自己已经十七,只是看着显小而已。 她贩过菜,帮人卖过水果,当过服务员,在工厂里做过工……后来,一个卤菜店的老板娘,看她吃苦耐劳诚实厚道,又同情她的遭遇,把她留在店里帮忙。 卤菜店的待遇还不错,包吃住,工资也比别的店给的高。老板娘还把她那手卤菜的绝活,毫无保留地教给她。后来,老板娘打算回老家,把这个口碑不错生意兴隆的卤菜店,低价转让给她。就是靠着这个小小卤菜店,让她得以供弟弟妹妹读完了初中、高中……。 妹妹懂事,心疼她起早贪黑的工作供她上学。高中毕业后,瞒着她未曾参加高考,偷偷跟着村里的女孩们一起,踏上了南下打工的路程。 为了这事,林晓婉狠狠地哭了一场,恨自己没本事,耽误了妹妹的前途。以妹妹的成绩,虽说考不了名牌学校,考上本科应该是没问题的。 弟弟从小成绩就在班里名列前茅,小学和初中时,还各跳了一级。十五岁还在高二的时候,就缠着班主任帮他在高三报名参加高考,志愿表上除了第一批录取的军事院校,其他都填了空白。 军校不但免学费,还发基本的津贴,成绩优异的毕业后分配到地方军队,还是副连级军官呢!她知道,弟弟这是为了减轻她的负担呀! 一转眼,十四年过去了。妹妹一边打工一边自学,取得了本科文凭,并且熬成了一个小白领,也收获了自己的爱情。 弟弟在军校里,表现一直很优异。十九岁毕业,分到了金陵军区,成为军区年纪最小的军官。后来,高大英俊,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弟弟,被金陵军区副司令看中,介绍给自己小孙女。两人一见钟情,情投意合。 结婚时,妹妹也带着她的白领老公和一岁多的儿子来参加婚礼。看着弟弟妹妹都有了幸福的家庭,她实在是太高兴了,所以就多喝了两杯…… 酒席散后,她在下台阶时,不小心踩空,从楼梯上栽了下来……再醒来,就成了从小体弱的渔家小萝莉…… 第二章 极品后奶 “你……是我娘?”林小婉脑中并没有留存本尊的记忆,不过她恰巧碰到了头,给她一个装失忆的大好机会。穿越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吗? 那瘦弱妇人苍白的脸更白得像张纸,她身子晃了晃,满脸不可置信:“草儿,你怎么了?怎么连娘都不认得了?尤大夫,我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尤大夫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他捻了捻颌下的胡须,皱着眉头沉思片刻,道:“我年轻时候,看过一本医书,上面有个案例,是说一个人从山上滚下来,撞坏了脑子,把以前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小丫头,你再仔细想想,看能想起些什么吗?” 林小婉——现在的余小草皱着小脸,认真地做思考状。良久,果断地摇了摇头,道:“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苦命的女儿……尤大夫,草儿的病能不能好,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余小草这一世的便宜娘亲,抓着她的手,默默地流泪。 围观的乡邻们,咂着嘴摇头叹息:柳氏也够苦的,婆婆尖酸刻薄,妯娌懒惰自私。她自己在生小儿子的时候,月子没做好,落下病根,却依然被婆婆使唤得一刻不得闲。可婆婆还是看她不顺眼,成天挑刺儿。 男人虽然是个能挣钱的,可柳氏一个铜板摸不到,都被她婆婆张氏把在手中。小女儿一出生就病病歪歪,都说养不大,现在脑子又摔坏了,唉…… 尤大夫安慰道:“放心,只要没有其他症状,对孩子的身体是没有什么影响的。说不定,过些日子,她又能把以前的事想起来呢。先把孩子抱屋里吧,可别受了风。” “多谢尤大夫,又要麻烦尤大夫您了!”余小草的娘亲柳氏,用衣角擦了擦眼泪,弯下腰想要去抱女儿。 她旁边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抢前一步把余小草抱起来,道:“二嫂,还是我来吧!” 余小草眨巴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高大单薄,浑身透出斯文劲儿的小伙子。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六岁的她,被个小伙子抱在怀里,还真有些别扭呢。 小伙子冲她露齿一笑,道:“二丫头,还记得三堂叔不?” “不记得了!”余小草老实地摇摇头,却扯痛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小伙子连忙紧走几步,抱着她朝不远处一座带院的房子走去。余小草很想有骨气地自己走,可因为失血过多,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只好老实地窝在三堂叔的怀里,不停自我暗示:我是小孩,我现在是小孩…… 她的眼睛可没闲着,不着痕迹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心中有了底儿——这是个不大的渔村,离海不远,村子里大多是破旧的茅草屋,像她们家五间房子带个大院子的,在村里也算中等偏上的人家了。 可……她家条件看着不错啊,为什么还为了块没鸡蛋大的黑面馒头,送了本尊的命呢? “这是怎么了!?”一个头发斑白,有着深刻唇边纹的老妇,从主屋里出来,看到媳妇怀里满身血迹的余小草,眉头紧皱,嘴里叨叨着:“早上才出的门,上哪淘去了?摔破了脑袋,不得花钱治?一家几个药罐子,再多的家底早晚被你们败坏光!!老二媳妇,你是怎么看女儿的??” “二姐不是自己摔的,是大伯娘推的!”小正太石头,口齿伶俐地挺直腰板,维护自己病弱的姐姐。 老妇人眉心皱起深深的纹路,三角眼中的怒火射向了后面那个畏缩的痴肥身影,冷喝一声:“老大媳妇,这是怎么回事?” 老大媳妇李氏眼睛骨碌碌转了转,避重就轻地道:“我不是听黑子说,小草丫头偷了我屋里的馒头,一急没收住手嘛!” 小草的双胞胎姐姐余小莲,可不像娘亲那么好性,冲着躲在李氏身后肥胖的黑子嚷道:“黑子哥惯会说瞎话,他的话也能信?” 宝贝儿子被编排,气势已经弱下去的李桂花,又像皮球似的弹跳起来:“臭丫头,你说谁说瞎话呢?偷东西还死不承认!这年景谁舍得把大馒头往地上扔?黑子,过来!快给大家说说,你怎么看到小草那个死丫头偷咱家馒头的?” 又黑又胖的余舸小名黑子,是家里小字辈中的老大,被他娘惯得上天。别看平时在弟弟妹妹们面前称王称霸,胆子却只有一丁丁大。小草因为他随口一句话血流满面,随时都有可能断气,说不心虚是不可能的。 他躲躲闪闪地吭哧吭哧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恨得李氏用手拍了他几下。终于鼓起勇气想要把谎言进行到底,却被小草的哥哥余航一句话堵住了。 “黑子哥,还记得咱们听‘冤魂索命’的故事吗?还有十八层地狱的传说?刚刚大伯娘也说了,说谎害人是要下拔舌地狱的!”已经十岁的余航平时虽寡言,心中却是有成算的。 黑子心虚地朝着被婶娘抱在怀里的小草看了一眼:瘦弱苍白的余小草瞪着空洞的大眼,幽幽地盯着他。没有一点肉的小脸,衬得眼睛大得吓人,乌黑的瞳孔几乎布满整个眼珠子,再加上满脸暗红的血迹,不正跟故事里锁魂的厉鬼没啥两样吗? 差点吓尿的黑子,不敢再看,把头埋在李氏的怀里,杀猪般地叫嚷着:“不是我害你的,不要来找我!!刚刚说的不算,馒头是我掉地上脏了不要的!哇……不要拘我的魂,我不要下拔舌地狱……” 真相大白,李氏再想狡辩已是枉然,气得在儿子背上捶了几下,不得不在众人谴责的目光中放软身段:“这死孩子,叫你乱说话!!弟妹啊,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你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跟过来的余立春,此时开口了:“孩子都伤成这样了,还计较那一角馒头!弟妹,赶紧把医药费给尤大夫!” 余立春是小草爷爷老余头的大哥,因小草奶奶张氏的缘故,两家关系一般。 张氏一听又要为这个赔钱货出钱看病,登时瞪圆了眼睛,从牙缝中挤出:“他大伯,你说得倒轻巧。付医药钱?每年花在这臭丫头和她娘身上买药的钱都够一家子吃饭的了。家里哪还有什么钱?家里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禁得起这样折腾!一点小伤,用草木灰捂上就行了,还抓什么药!” “不是自己亲孙女,当然舍不得花钱!”跟来的乡邻摇头叹息着。 这张氏是余海娘死后老余头娶的填房,嫁过来后生了老三余波和小闺女余彩蝶。老大余大山是张氏带过来后改了姓的。 余立春气哼哼地替侄子打抱不平道:“三弟妹!大海这孩子,每天天不亮就出海捕鱼,还隔三差五地上山打些野鸡野兔,到镇上换钱补贴家里。村里人的眼睛都亮着呢,这个家如果要没大海,能盖上这五间大房子,你们家能换上新船?现在,他闺女受伤你就舍不得花钱,能不让他寒心?” 张氏听了余立春的话,不乐意了:“他大伯,照你这话,我们家过得好全靠他余海一个人了?告诉你吧!这钱,我还真不掏!!谁造的孽谁还,谁打伤的谁掏!”说着转身进了屋,把门摔得震天响。 李氏肥肥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小声嘟囔着:“钱都在娘手里掌着呢,我哪有钱……”她拉了一把儿子,也钻自个儿屋里了。 柳氏苦笑着对尤大夫道:“尤大夫,诊费和药钱等孩子爹回来,让他给您送去……对不住了!” 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柳氏送走了尤大夫和乡邻…… 第三章 奇异的彩石 被放在炕上的余小草,看着目露慈爱的柳氏,心中不知道什么滋味。时隔十四年,她终于又有娘疼了,虽然这个娘过于柔弱,看着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余航摸了摸小草的头,对柳氏道:“娘,小妹从小体弱多病,这次又遭了这么大的罪……尤爷爷说,要给弄点好东西补补。” 房子里陷入了短暂的宁静,想到婆婆的抠搜,柳氏带着苦涩的神情出了门。小石头凑过来,用冰凉的小手,抚上了她的脸蛋,用稚嫩的童声,在她耳边小小声地道:“姐姐,你好好养伤,明天我给你掏鸟蛋吃……” 余小草收拾好心情,冲这个大脑袋的小萝卜头笑了笑。跟可爱的小家伙说了一会儿话,一阵疲倦袭来,在陷入昏睡的那一刻,耳畔传来院子里柳氏忍气吞声地道:“娘,大夫说小草的身子弱,要补补。她早上就喝了两口稀粥,我想给她炖个鸡蛋羹……” “吃,吃,吃!再厚的家底,也不够你们几个病秧子折腾的!请大夫、抓药,哪样不要钱?鸡蛋下一个集市的时候,还要拿去换钱呢。罐子里还有些白米,你抓一把熬碗粥对付着吧……” 余小草这身子本来就弱,又失血过多,最终抵不住睡神的召唤,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了好久,就连中途的喂粥、灌药,都没能把她惊醒。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粘稠的黑暗中,拼力挣扎却挣脱不出那种死寂的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要认命放弃的时候,黑暗中却亮起了一丝光点,一个气急败坏又甜美声音,出现在她的脑中: 【糟了!怎么误打误撞之下,跟一个弱小人类认主成功了?怎么办?怎么办?要不……不管她,她死了主从关系就解除了——可是,下一次重见天日,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了!】 该死的灵祖娘娘,居然把它这个伟大的补天神石,封了大半灵力,丢弃到不知道哪个空间的人界,整整等了八百年,才被一个人类女人给捡去。还没等认主呢,就又死翘翘了…… 要不是它拼尽残存的神力,把那人类女人的灵魂,带到另一个空间,找到契合的身体重生,估计又要经历一个八百年,它才能现世。 唉……弱一点就弱一点吧,总比让它躺在无尽的黑暗中强。只是她头上的伤……看来少不得,又要消耗它残留不多的灵力了…… 余小草正为这个会说话的啰嗦光球感到惊奇时,突然感到额头上的伤口一片清凉,不再火辣辣地疼了。周围的黑暗渐渐散去,她缓缓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室内点着昏暗的油灯,隐约可以看到瘦弱的柳氏趴在炕边,静寂中她的呼吸清晰可闻。 余小草想起那个离奇的梦,抬起胳膊,摸了摸额头,果然不疼了。难道刚刚不是在做梦?那个自称补天神石的金色光球真实存在?还治好了她头上的伤? 余小草被捂在被子里感到一阵燥热,把胳膊从被窝伸出来,却看到自己枯瘦的手腕上,系着一条带着五彩石头的红绳。这不是她平生唯一一次出去旅游,在布达拉宫附近山涧中捡到的小石头吗? 石头只有玻璃弹珠大小,被溪水冲击得光滑圆润,当时她觉得这块石头五颜六色挺好看,便捡回去让人打个孔,配根红绳子戴在手腕上。后来,她嫌做卤菜的时候碍事,就随手一扔不再管它了。怎么会同她一起穿越重生了呢? “草儿,你醒了!你昏睡了整整三天,再不醒,娘就要带你去镇上看大夫了。”趴在炕边的柳氏觉察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到正在研究彩色石头的她,惊喜地喊出声来。 余小草定定地看着柳氏,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瘦。秀丽温和的容颜,却清瘦而苍白,帮她盖被子的手,布满了粗糙的茧子,手指上还有几处伤疤。一看,就知道这是双长期劳作的手! “娘……”柳氏虽然比她前世大不了多少,目光中满满的母爱,却让她心头一热,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自从十四岁双亲去世后,就再没有人用这样的目光看过她了。余小草鼻头酸酸的。 “草儿不哭,伤口疼吗?娘帮你吹吹……”柳慕云轻轻在女儿包着纱布的头上吹了两下,又赶紧转过头去,用袖子抹去眼角涌出的泪滴。 在怀双胞胎的时候,她在洗衣服时不慎落水而早产。小莲还好,体重稍轻却健健康康的长大。只有小草这孩子,刚生下来连奶都不会吃,还三天两头生病,好几次差点撑不过去。 孩子需要长年吃药,可家里没分家,她爹捕鱼打猎赚回来的钱,全部都要交到婆婆手中。每次向婆婆要买药钱,婆婆总是不情不愿,说上一大堆难听的,还有大嫂在一旁冷嘲热讽地帮腔。 为了孩子,她都能忍下来。她万万没想到,这次女儿差点死在大嫂的手中,大夫明明说要给孩子补充营养,可婆婆却连一个鸡蛋都不舍得。 柳慕云看了眼窗外沉沉的夜色,眉梢写满了无奈。她嫁到余家已经十三年了,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迟,累死累活地承担了家中大多数家务。 累,她倒不怕,就是无论她怎么做,都得不到婆婆的欢心。时时承受着她挑三拣四的目光,和尖刻的冷言冷语,连带着几个孩子,都不受待见。 家里其他人也是指不上的。小草因大嫂而受伤,孩子睡了三天,大哥一家连面都不露一下。只有小姑子和公公来屋里看了一眼…… “草儿,饿不饿?你小姑送了个鸡蛋,我用热水帮你焐着呢。”柳慕云帮女儿剥了鸡蛋,看她小口小口地吃下去,满意地笑了笑。 又道:“乖女儿,你再睡会儿,娘去做饭。睡醒了,有你喜欢的白米粥哦。娘给你熬得浓浓的,配上腌菜,给我们家草儿盛上一大碗!” 余小草想到陷入昏睡前,娘问这具身体的奶奶要只鸡蛋,都被拒绝,猜到她们家肯定很少吃上白米白面这样的细粮。 为了这碗白米粥,柳氏不知道要承受什么样的冷言冷语呢,便有些心疼地道:“娘,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别单给我准备了。今天不是已经吃了个鸡蛋了吗?” 第四章 老爹不算渣 004 老爹不算渣 柳慕云推门出去的动作停顿片刻,掩藏好笑容中的无奈,道:“没事,大夫说你这次流了好多血,得补一补……你爹知道你受伤,心疼的不行,今早天没亮就约了你赵大伯去打猎,这会儿也该回来了。中午,草儿就能喝上浓浓的野鸡汤,还有你喜欢的鸡腿……” 吱呀一声,门又关上了,屋子里恢复了宁静。余小草支着身子摸了摸头上的伤口,想起了那个梦,便把拴着五彩石的手腕,从被子里伸出来。 她轻轻晃荡着没什么特别的彩色石头,自言自语地道:“我明明是灵魂穿越,怎么把这块石头也带过来了?刚刚一定是我在做梦,一块破石头,怎么可能是什么神石?” 【你才破石头,你们全家都破石头!!】突然,一抹光点从五彩石头上晕开,余小草的脑中,出现一个恼羞成怒的童声。她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上的石头给甩出去。 渐渐的,那抹光点,氤氲成了小儿拳头般大小的金色小光球。光球上一对圆碌碌的大眼睛,小小的嘴巴,悠悠地飘在空中。此时小光球正鼓着圆圆的小脸,气呼呼地瞪着小草,那样子还挺萌挺可爱。 余小草伸出手,想捧起小光球,那小东西却飞快地躲开了,表情傲娇又有趣。 “别生气了,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你真的是补天神石?你真的有疗伤的功效?我头上的伤口是你治好的?”余小草连声问道。 傲娇补天石“哼”了一声,道:【本神石是唯一一块由女娲娘娘特别熔炼过的补天石,你说厉害不厉害?不过,我的大半法力,被灵儿那个臭家伙给封住了,要不然怎么会沾了你这个弱小人类的血,稀里糊涂地认主了呢?】 “法力被人封住了呀!那还吹嘘自己厉害?什么弱小人类不弱小人类的!既然已经认主成功,那就我是你的主人了。我还不高兴呢,一块被封了法力的石头,饿了不能当饭吃,渴了不能当水喝的,有啥用?” 余小草本以为自己能像小说中那样金手指大开,上天入地无所不能,闻言失望地撇撇嘴。 小光球化作一只小小炸毛的金**儿,一瞬儿冲过来,小爪子差点挠到余小草的脸上,尖声道: 【谁说我没用?你头上的伤口谁治好的?如果不是我,你脑袋上那么大一窟窿,没有十天半个月,别想起炕!怎么可能力气跟我唧唧歪歪?别看我大部分法力被封住了,我可是经过女娲娘娘淬炼的神石,光我的洗澡水,就能延年益寿、包治百病,还能美容养颜呢!】 呃……洗澡水?余小草眨巴几下眼睛,小光球似乎看出她的疑问,道:【我被女娲娘娘选中之前,是山溪里的一块五彩石。所以喜欢泡在水里洗澡,我在泡澡的时候,身上的灵气散发到水中,有意想不到的功效。你这具身子太弱了,多喝几次我的洗澡水,包你身强体壮百病不生……】 小光球用短短小爪子,拍拍胸膛,一副卖狗皮膏药架势。余小草本来有三分相信的,现在也减到了一分。 【不信?你居然不信我!哼哼,非得让你这个凡人瞧瞧我的厉害不行!】小光球暴跳如雷,在房子里横冲直撞地飞了几圈,冲着她脑袋上的伤口扑过去,释放出淡金色的光芒,隔着纱布把她的伤口包围其中。 片刻之后,余小草解开纱布,本来好了三分的伤口,此时已经快能脱痂了,怕换药时没法交代,她就没把干痂弄掉。 小光球得意冲她哼了一声,不料乐极生悲,法力耗光的它,一头栽下来,消失在那颗五彩的鹅卵石中。 消散的那一刻,余小草听到小家伙微弱的声音传来:【记得把我泡在水里,有利于灵力的恢复……】 “草儿醒来了?我去看看!今儿猎了只山鸡,赶紧给我宝贝女儿炖上。”院子里传来个男人的声音,算不得好听,听着却很温暖。 余小草赶忙把头上的纱布重新缠上,前儿还血呼啦的伤口,三天就痊愈了,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刚缠好纱布,门吱嘎一声开了,风调皮地从门缝钻进,和那茎昏黄的灯草嬉戏着。一个高大壮实的身影,出现在余小草的视线中。 “爹?”余小草恍惚中听到这个便宜爹很能干,很是好奇为啥能干的他,让自己的妻子儿女过得这么惨。 男人三两步来到炕边,借着昏暗的光线中,依稀看出他的轮廓:黝黑健康的皮肤,浓眉大眼,鼻高嘴阔,很有男人味。 “爹的宝贝闺女!你可吓死爹了,幸好上天有眼,虚惊了一场。睡了大半天了,饿了吧?一会有你最喜欢的鸡汤!” 余海仔细看了女儿的脸色,比早上时候好了很多,眉开眼笑地扶着她坐起,背后塞了枕头让她靠着。 听着他哄孩子般轻柔的语气,余小草嘴角抑制不住地抽了抽。老娘已经二十九岁的人了,还被当三两岁的孩子哄着,太不习惯了有木有。 余小草轻轻地道:“我已经吃了鸡蛋,还喝了粥。鸡汤给娘和弟弟喝吧。娘身子弱,该补补。弟弟年纪小,今天又吓得不轻……” 余海蒲扇般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脑袋,小心避开她的伤口,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家小草懂事了,知道心疼娘和弟弟了。放心,都有份儿。剩下的给我们小草煨着,等饿了再喝。” 余小莲闻言撇着嘴进来了:“爹,别哄我们玩儿了!你这山鸡刚拎进院子,东屋的就盯着了。光黑子哥自己,就能耗去一半鸡肉,等轮到咱们屋,能剩点渣渣就不错了!” “没了爹明天再去打。”余海好脾气地冲她笑笑。 “别——”双胞胎姐姐余小莲偷偷翻了个白眼,“猎物多了,更落不到我们嘴里。您没见付医药钱时奶奶那个心疼劲儿,她肯定会想方设法把损失加倍补回来。” “去去去!哪有小孩子这么编排长辈的?”余海并不严厉地斥责了一句,又笑眯眯地对小草道,“放心,爹去灶上看着,鸡汤少了谁的也少不了我们小草的。” 余小莲冲他背影吐了吐舌头,笑着对妹妹道:“咱爹什么都好,如果再硬气一些更好了。唉!上头有奶奶压着,爹又是个孝顺的,娘性子太软和……” 余小草刚穿过来,还没怎么理清家里的情况,只能听着笑笑。低头看到手腕上的彩石,忙道:“呃……小莲,能给我打些水过来吗?血沾到石头上了……” 唉!前世当惯了老大,面对一个八岁的瘦小萝莉, “姐姐” 二字还真心难叫出口。 第五章 睁眼说瞎话 晨曦悄悄点亮初春的夜空,院子里的鸡开始扯着脖子啼鸣。余小草的双胞胎姐姐余小莲,便轻手轻脚地穿起衣服来。 白天睡得多了,姐姐刚有动静,余小草就醒了。她揉了揉眼睛,隔着窗纸看到外面天色尚早,蒙眬地说了句:“怎么起这么早?” 余小莲打着哈欠套上布满补丁的外衣,看了一眼大炕上熟睡的柳氏,压低声音道:“吵醒你了吗?昨天娘睡得晚,我多做点活儿,让娘多休息会儿。天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小草望着这个八岁小萝莉瘦小的背影,这个现代还在父母怀中撒娇耍赖的小学生,在这个家庭中,已经顶的上大半个劳力了。 院子里,奶奶又咋呼开了:“都几点了?还没做饭!家里有人受伤就有理了,可以什么都做了?” 这人,也是看盘子下菜,瞅准了柳氏软弱,余海又听话,把大的小的都紧紧拿捏在手中。男人们在家的时候好一些,大概是有些顾忌老余头吧。 听到张氏一大早又扯着嗓子嚎开了,余小草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头。偏心的奶奶,整天挑刺的大伯娘,还有又馋又懒还总是欺负他们的大堂哥……前世,她一个人带着弟弟妹妹生活,虽说难了点儿苦了点儿,可也从没这么憋屈过。 这几天,柳氏除了做沉重的家务,晚上还不合眼地守在女儿的身边。本来瘦弱的身子,熬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脸色更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下是浓浓的青黑。 听到外面的叫骂,柳氏匆忙起身,下炕时却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了。 余小草赶忙下炕扶住娘亲,让她在炕边坐下,道:“娘,您的身子也不太好,休息一会儿吧。少做一天饭,也饿不着他们!您要是累病了,爹还不得心疼死……” 据观察,余海这个便宜爹,不但宠孩子,还是个疼媳妇的。只要在家,总是抢柳氏手中的活儿干。可惜,他每天打渔卖鱼捕猎,在家的时候太少了。要不,柳氏的身子不会这么破败。 “死丫头,跟谁学的这怪话!”柳慕云黄瘦的脸上,染了一层胭脂色。 “小莲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去看看吧……”柳慕云抬脚就要往门外走,却被女儿拉住硬按在炕上。 “别理奶奶,她更年期综合症!她骂什么,你左耳进右耳出,别往心里去……”余小草顿了顿,突然拔高了声音,尖声叫道:“娘,娘!你怎么了!!奶奶快来,我娘晕倒了!!” 柳慕云坐在炕沿上,愣愣地看着女儿,没反应过来。余小草忙压低声音道:“娘,您累晕了。还不躺下去?” 小女儿受伤醒来后,人灵巧了,性子也精怪了不少。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柳暮云点了点她的小脑门,配合地躺下了。 柳慕云刚闭上眼睛,张氏就推门进来了,嘴里叨叨着:“怎么回事?一家子没一个省心的,小草,你娘怎么昏倒了?” “娘为了照顾我,已经整整几天没合眼了。刚刚奶奶喊没人做饭,娘起得急了,一下就栽倒地上人事不省,我好不容易才把她扶到炕上……奶奶,请尤大夫来看看吧。我好害怕娘也一睡不醒,呜呜呜……”余小草捂着脸假哭。 张氏皱着眉头,看到瘦得没二两肉的老二媳妇,心中忍不住嘀咕:这个病病歪歪的老二家的,不会真病了吧?要真累病了,又得花钱! 她对余小草道:“请什么大夫,你娘是太累了睡过去了,少一惊一乍的。别吵你娘,让她多睡会儿!” 出门听到老大媳妇还在指手画脚地说没人做饭,张氏终于忍不住了:“吃,吃,吃!少吃一顿也饿不死你!!看看这个家乱成什么样子,还嫌不够啊!!一大早就吵吵个没完,想早点吃就自己动手,没看小莲正忙着吗?” 小姑余彩蝶默默地从自己屋里出来,从柴垛抱了一捆柴,就要进厨房生火。张氏哪舍得女儿做饭,便顺手抄了一个笤帚头,朝靠在墙上晒太阳的老大媳妇胳膊上抽了一家伙:“你个没眼力劲的,还不去做饭!让你十几岁的小姑伺候你啊?” 余小草听着特无语,感情你女儿是女儿,别人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余小莲才八岁,比你女儿小多了,从早忙到晚你看不到,你女儿就抱了一捆柴就心疼了? 老大媳妇捂着被打的胳膊,咕咕哝哝地进了厨房,心不甘情不愿地升了火,骂骂咧咧地开始做早饭。 余小草见娘躺炕上没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便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小心地把门带上,拿了盆子帮小莲喂鸡。 余小莲忙一把抢过去,看了眼她头上的纱布,低声道:“你的伤还没好呢,哪能让你干活?饿了吧?你坐会儿,早餐一会儿就好!” 这老大媳妇好多年没沾过灶台了,让她张罗一家人的早饭,还真难为出一身汗来。这时代每天只吃两顿饭,一般是上午十点和下午四点左右。这都快中午十二点了,早饭才端上来。 喝着带糊味的豆羹,还有干得几乎能噎死人的杂面饼,打渔回来的老大余大山忍不住发火了:“这饭让人怎么吃啊?还有面饼,硬的跟石头似的,还让人吃不?” “问问你媳妇!让她做个饭,从巳时初(早上九点)就进厨房了,折腾了快两个时辰,就弄出这么个玩意儿出来!”张氏掰了一块面饼在嘴巴里努力地嚼着,喝了两口豆羹才硬噎下去。 余家的豆羹,是用黄豆面粉,掺着少量黍面熬制而成。本就带着一股豆腥味,再熬糊了,那味道很是酸爽。 “老二媳妇呢?怎么没来吃饭?”老余头皱了皱眉头,把手中的面饼放下,问了一句。 余小草忙抢着道:“我娘累晕倒了,在炕上躺着还没醒呢!” “什么?你娘晕倒了??我去看看!”余海饭也不吃了,急匆匆大步朝屋里冲去。 第六章 赶海儿 “怎么就晕倒了?大夫咋说的?”二媳妇衣不解带地照顾小孙女,老余头是看在眼里的。 “奶奶没让请大夫,说我娘只要睡一觉就行了!”余小草瞅准时机上眼药。 “胡闹!一会吃过饭,把尤大夫请来给老二媳妇看看,别小病拖成大病。”老余头皱着眉头,硬把豆羹喝完,抹了抹嘴道。 张氏不情愿地嘟哝着:“请大夫不得花钱啊!老三马上要参加县考了,要到县里、府城考试呢!钱都花老二他们家,凑不齐盘缠,老三能不怨你……” 老余头眉头皱得死紧,把筷子拍在桌上,道:“咱家哪有你说的那么困难?每年光老二打猎赚来的钱,也得有十几两。更别说每天打渔的收入了!老三考了这么多年,连个童生试都过不了。我看还是别读了,省下钱买几亩地,下来种田得了。” 以老余家的条件,如果不是十几年如一日地供着老三读书,即使每天精米白面敞开着吃,都绰绰有余。先生的束脩,镇上的房租和吃用,足以拖垮一个中等农家。 “什么?老头子!算命先生可说了,咱家有出官老爷的命啊!我还指着老三给我挣诰命呢!就是砸锅卖铁,我也要把他供出来!!”张氏虽说有些怕老头子,为了儿子的前程、自己的荣耀,决定抗争到底! 老余头瞪了老伴儿一眼,倒也没再继续说下去,把手里的碗一扔,瓮声瓮气地道:“我去收拾那三亩旱地去!对了,小莲,给你娘下碗白面条,埋两个荷包蛋。这几天她也累得够呛!” “哎!谢谢爷爷!”余小草响亮地抢着答应,笑眯了眼睛。 “小莲——小莲你个死丫头,在屋里磨叽啥呢?没看到变天了啊?赶紧把晾的衣服收了!!”每天,余小草都是在奶奶尖利的叫骂声中醒来。 被婆婆奴役惯了的柳氏,习惯性就要起身。被余海阻止了:“你歇会儿!我看看!!” 今天风浪比较大不适宜出海,余海难得闲在家里。 收了衣裳的他,重新进来,对小石头兄弟道:“今儿六月初二,这个时辰正是大退潮的时候。我刚刚出去看了,阴天、西南风,潮水退得快,海货比较多,正是赶海的好天气。走!爹带你们去寻些海蛎子、螃蟹鱼虾,幸运的话,还能见到鲍鱼呢!” “赶海?爹,我还从来没有赶过海呢!我也要去,带我去吧!!” 前世,林晓婉的老家在内陆地带,活到二十九岁就沾了在滨海城市读大学的妹妹的光,平生就那么唯一一次看见过大海。 穿到这个海滨渔村已经五六天了,柳氏拘着她在家中养伤,门都没出过,更别说去看海了。一听有赶海的机会,余小草决定哪怕打滚哭闹也要跟着。谁让她现在是小孩呢?有权利任性胡闹。 柳氏也是被吓怕了,忙好声好气地哄着小闺女:“今儿风大,你伤还没完全好透。再过几天,任你想上哪儿,娘都不会拦你。” 小草不依,她在家都快捂得发霉了。今天机会难得,有老爹这个捕鱼好手陪着,肯定收获不小,哪里肯错过这个良机? “娘!尤爷爷都说我的伤无碍了,身子也大好。我现在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尤爷爷说了,多活动活动对我的身体有好处。您就让我跟着去吧!”说着,余小草把恳求的目光,投向了那个疼宠孩子没下限的老爹。 余海对小闺女向来没有什么抵抗力,直接倒戈投降:“慕云,小草有我看着,你就放心吧!你在家安心歇着,等我们捡到鲍鱼给你煮粥补身子!” 说着,对小女儿挤挤眼,示意她赶紧出屋。余小草笑嘻嘻地推门出去。 院子里,余航已经拾掇好赶海需要的用具。小莲和小石头拎着小桶和铲子,兴高采烈地等爹爹出来。在孩子们心中,老爹是无所不能的,还没出门就预感今天肯定大丰收。 六月时节,阴云笼罩的东山村,空气闷热而潮湿。只穿着一件单衣的余小草,拎着小竹篮,努力跟上老爹的脚步。 余海又高又壮,目测怎么着也得一米八朝上。八岁的余小草,因长期病弱,跟比她只早一刻钟出来的余小莲相比,还矮半个头。小短腿已经尽力往前赶了,还是很快被落下一大截。 不时关注着孩子们的余海,发现了小女儿的窘况。哈哈一笑,单手把她抱起来,搁在肩膀上扛着。 余小草初时有些紧张,又略显窘迫。她心理年龄都快赶上余海了,还被当孩童似的对待,就连五岁的小石头都没这待遇。小草忍不住脸红了。 身为大哥的余航,也在默默地观察着体弱的小妹。见她脸红红的,便把竹篾编的小草帽递到她手中,关心地道:“小妹,虽说今儿是阴天,你长年不见太阳,还是很容易晒伤的。看,脸都红了。” 古时候都是农历计时的,六月天也算盛夏了,海边即使是阴天,紫外线强度也不低。不过,余小草的脸色可不是晒出来的。 大潮汐对于靠海吃海的东山渔村人来说,是难得的增加创收的机会。有经验的老渔民,早就摸清了退潮的时间。今天最低潮在午时左右,滩涂上已经布满了赶海的男女老少。 余海一家来的晚了,好的位置都被其他人占去了。小石头有些失望地嘟哝着:“要不是大伯娘做饭迟了,那些好位子肯定是我们的。” 余海摸摸他的小脑袋,笑着道:“别泄气!爹知道一个好地方,那儿保证没有人!” 余海说的好地方,是一片临崖的海礁石。这片礁石地势较险,平日里被海水覆盖,涨潮时海浪滔天。只有大潮汐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而且,此地距离村子比较远,一般人想不到往这边来。 这片海礁石看着险恶,其实就从崖边进来的那一点地势不好经过而已。但对于余海来说,却如履平地。他帮着孩子们一一通过难走地带,绕过一段山崖,眼前豁然开朗。 第七章 救了一只小美男 一大片礁石呈现在孩子们的面前。小莲和小石头姐弟,欢呼着跑过去,踩起一朵朵洁白的浪花。余航略显稳重些,看到礁石缝中丰富的海产,也忍不住弯下腰,加快手中捡拾的动作。 余小草静静地立在礁石上,润湿的海风吹拂在脸上。眼前一片蔚蓝,海和天都蓝的那么纯净,蓝的那么透明,即使种水最好的蓝玻璃翡翠,也抵不上海天的清透润泽。 这才叫海!没有经过一丝污染的大海!!余小草几乎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草儿,来!穿上鲨皮靴子,你的脚可不能跟哥哥姐姐们比,他们在海滩礁石上跑惯了的。你这脚,要是在礁石上走一圈,脚底板就不要要了。”没想到五大三粗的余海还挺细心的,能想到小女儿白嫩的小脚丫经不起摧残。 余小草从眼前的美景中醒来,她乐呵呵地穿上靴子。有点大,还是能穿的。她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弯着腰,瞪大了眼睛在礁石缝中努力寻找。 果然是没被发现的处女地!余小草很快发现了一种黑黑的贝类,她小心地捡起,献宝似的拿到余海面前,兴奋地道:“爹,我捡到一种贝壳。你看能吃吗?” 余海定睛一看,笑着道:“这叫海红,肉质鲜美还很补,有‘海中鸡蛋’之称。尽量捡,捡多了晒成干,冬天拿到府城能卖个好价钱呢!” “海中鸡蛋”?那不是很有营养??家里人都该好好补一补,嗯!是该多捡些。不卖,留着自己吃!想想前世吃的辣炒蛤蜊,那个鲜美呀!小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捡,我捡,我捡捡捡! “咦?哥,你敲那个做什么?也能吃?”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余航身边的小草,凑过去一看,他正用铲子敲灰白色石灰一样硬硬的东西,便好奇地问。 对于这个第一次出来赶海的小妹,余航充满了耐心:“这个叫马牙。你看,它形状像不像马的牙齿?马牙看着不起眼,里面的肉用清水氽汤鲜吃,十分鲜美可口。” 余小草接过哥哥手中的铁铲,用力敲下去。果然在破碎的外壳里,找到了软软的肉,喜滋滋地捡起,放进一个小竹筒里。 “啊!这个是生蚝吧?烤着吃听好吃的!!”不久,小草又惊喜地发现了一种海鲜,惊叫着把它从礁石缝中撬出来。 小石头狠狠地笑她没见过世面:“二姐,那是海蛎子!城里人叫它牡蛎。晒干了,有药店收的。” 生蚝又叫牡蛎,好不?叫法不同,都是一种事物。余小草怨念地瞪他一眼,继续她礁石中的寻宝之旅。 小钉螺?小了点,能吃就行!收了!! 海星?看着挺漂亮!能吃不?不管了,照收不误! 海胆?长得跟刺猬似的,也能吃?收收收!! 哇!瞧她发现了什么?石头缝里居然有只小章鱼,哈哈!哪里逃!! …… 余小草在礁石上忙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中,小竹篮满了。她依然乐此不疲地撬着,捡着。 余小草兴致勃勃地进行着她的首次赶海之旅,丰富的收获让她乐此不疲。慢慢的,在她自己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她远离了爹爹和兄弟姐妹们。顺着礁石,来到了山崖边。 咦?那边海水里是什么?好像是个人?余小草一激灵,难道是溺毙的死尸?太晦气了!! “爹!爹~快来呀!!”余小草声音都变了,有着自己没觉察的紧张和恐惧。 余海循着声音马上过来:“怎么了?怎么了??没事吧,闺女?” “爹,你看那边,是不是死人?”余小草指着不远处飘着的物体,高声喊道。 余海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难道是附近村子的渔民翻船了?中午就起风了,海上风浪更大,很有这个可能! 他当机立断,脱了上衣,一个猛子扎进海浪之中。风,似乎更大了,海浪冲击着山崖和礁石,发出巨大的吼声。 余小草紧张地朝着她爹大喊着:“爹,你小心点儿!下面礁石多,别伤了自个儿!!” 余海浮出海面时,已经距离小草有几丈远,听了女儿担心的话语,朝她挥了挥手,继续向着海上漂着的人影游去。 余航兄妹顾不上捡海货,全都聚拢过来,看着爹爹朝那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影越游越近。 当余海顶着风浪,拖着溺水的那人回到礁石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余航和小莲,帮着爹爹把人拉到礁石上。 这是个身着黑色劲装,年龄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此时,他脸色苍白,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般贴在眼底,丰润的唇没有一丝血色。 “好像……还有气!”余小草把手指放在少年高挺的鼻下,“咦”了一声,惊喜地叫道。 还没缓过劲儿来的余海,把少年头下脚上地扛在肩膀上,肩头顶着他的胃部。少年的嘴里涌出一股海水。余海又颠了颠,直到他口中再也吐不出水来,才重新把他放下。 “爹,他还有救吗?”见俊美小少年依然没有醒来的意思,余小草担心地问道。 余海看看少年的手脚,肯定地道:“他溺海应该没多久,没有意外的话,还有救。你们谁带水了,喂他喝一点。” “爹,他不是溺水了吗?肚子里都是水,为什么喂他喝水呀!”余小草从腰间解下装满灵石水的皮袋,不解地问。 “我知道,我知道!!”小石头拍着手道,“海水是咸的,咸的喝多了,当然会渴,渴了当然要喝水。” 小弟的童言童语逗乐了余小草,她捏捏小家伙的脸,笑道:“就你知道的多!” 余海疲惫地坐在礁石上,笑呵呵地看着儿女们,道:“喂水,是防止溺海的人脱水。小石头说的也没错,海水喝多了,对身体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余小草让余航扶住溺海少年,让他半躺着。她小心地捏开少年青紫的嘴唇,把灵石水小心地喂进他的嘴里。 第八章 来历非凡 小补天石那天逞强治愈了她的伤口,却灵力耗尽再也维持不住灵体的形状。已经好几天了,小草每天用山泉水浸泡彩石,依然没见到补天石灵体的影子。 真让人担心哪!不过,小补天石展现出的神奇魔力,让余小草不再怀疑。泡石头的山泉水,都被小草煮开给自家人喝了。目前看来,还是有效果的。至少她自己的身体,不再是刚穿来时那么破败了。 “醒了!他醒了!!”小莲的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循声望去,少年浓密的睫毛,轻轻地扇动了几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一双幽深如海,亮若星子的双眸,是那么的耀目,夺人心神。 “是你们……救了我?”少年的声音十分干净,带着些微的淡漠和冷冽,如深山中万年深潭里的泉水,清冽异常。 余小草冲他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轻声道:“我们在这赶海,看到了你。我爹水性好,把你救上来。你……没事就好!!” 朱俊阳淡然的目光聚焦在眼前的小姑娘身上,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年纪,(老娘八岁了,八岁!!)肤色比冬雪还要洁白,还要无暇,头发略显枯黄,双唇是那种淡淡的,如同淡粉色花瓣般娇嫩柔软。 明明是瘦弱贫穷的农家女,却给他淡定柔和、如沐春风般的感觉。这跟那些见了他如恶狗见了骨头般,明明想扑上来,却又矫揉造作得令人呕吐的世家贵女很不一样。至少,不让人讨厌! “多谢了!不知道……有没有见到其他人?”朱俊阳非常后悔没有听有经验船长的话,选了这么个天气试航,结果…… 不过也验证了船厂新一批船只,不适合远洋航行。这么点风浪就禁不起,如何通往皇叔所说的新大陆? “其他人?那些算不算??”余海指着远处风浪里一条两层高的坚固海船,又是惊叹又是艳羡地问道。 这绝壁是远洋航船哪!比他们家新渔船不知高大上多少倍。如果他也能拥有这么一条……咳咳,还是别做白日梦了! “主子,我的小祖宗!您在哪,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呀!!”船只失事后被救上来的成王府大总管,恨不得拿条绳子把自己给勒死。早知道的话,他就是拼死也要拦着小郡王不让他上船哪! 船翻后,几乎所有人都被救起来了,唯独不见阳郡王。这是要他老命的节奏啊!! “快给我找!给我继续找!!”大总管尖着嗓子命令着。 试航前就试图阻止的老船长,看着越来越近的崖壁,犹豫着道:“大总管,前面暗礁比较多,风浪又大。再过去的话,恐怕会毁掉第二艘船!” “别说毁掉第二只,哪怕毁掉二十只、三十只,也要找到小郡王。否则,这船上所有的人,一个都别想活命!!”大总管发威,不找不行哪,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那……放几个救生艇过去吧!”老船长做出了最有利的抉择。 远远的礁石上,余小草打量着少年湿透了的劲装,料子绝对不是普通老百姓能穿得起的。这小帅哥来头不小! “应该是来找你的!我爹说,这边海域底下暗礁多,船只很难进来。你要是有力气的话,最好是游过去!”余小草理性地分析着。 朱俊阳此时浑身软绵绵的,连站都难以站起,哪里有力气游过去? “咦?二姐快看,那个大船放出了许多小船呢!”小石头指着远方大声叫道。 十来个小船,离开大船后,在风浪中朝着不同的方向驶去。有一条,由大总管带队,老船长亲自掌舵,朝着这边而来。 “哎——这边!你们要找的人在这边!!”余小草从礁石上捡了几条海带,拎在手中拼命地挥舞着。小船似乎看到了她的动作,速度更快了。 “大总管,前面真的不能再去了。否则的话,非但救不了小郡王,还很有可能船毁人亡!”船上所有人看到礁石上挥舞着绿色长带子的小人,满怀希望的划过来,却被海底的礁石困住了。 大总管焦急地搓搓手,向划船的水手道:“你们谁水性好,过去看看小郡王是不是在那儿。如果在的话,就带他游过来。” 水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这样的风浪里下水,还要带个人游过来,不是找死吗?大总管说了好几遍,许以重金也没一个人下去。 礁石上已经歇过劲儿的余海,见小船停下了,便明白了他们的境况:“这片海,船过不来。还是我带你游过去吧!!” 不愧是东山村水性最好的,余海带着少年,在风浪中努力地游着,很快就游过礁石区,接近了救生船。 “是小郡王,快!快去迎一迎!!”大总管看清海浪里的人影,激动得老泪纵横。脑袋终于保住了,不容易呀! 当水手七手八脚地把阳郡王拉上救生艇,大总管扑过来哭道:“我的小主子啊,老奴可找到你了……”然后又是一阵表忠心的哭诉! 余海见船上一阵忙乱,又惦记着礁石上的儿女,没顾上打招呼就往回游去。当小郡王阻止了大总管的聒噪,想起他的救命恩人时,余海已经回到了礁石上。 朱俊阳朝着礁石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脑中那个瘦弱苍白的小脸儿,萦绕不去…… 短暂的插曲后,余家爷几个继续在礁石上捡取海货。 咦?这是什么??一朵透明晶莹的大蘑菇?海底的礁石上还长蘑菇??真奇怪! “小妹别动!!”无比庆幸自己朝小妹这边看了一眼的余航,此时几乎吓出一身冷汗。 他快步跑过来,中途差点被不平的礁石绊倒。余航拉开小草干瘦的小手,长舒了一口气,道:“这个是海蜇,有毒的。被蛰到的话,很有可能没命的。你等着,我收拾好你再拿。” 说着用手中锋利的铁铲,铲去海蜇下部的须须,并叮嘱道:“以后看到这个,千万别碰它的须子,毒性大得很呢。” 第九章 满载而归 余小草摸摸鼻子,表示内陆妹子不懂海洋的危险。明明一朵乳白色,像水晶一般的“蘑菇”,却是足以致命的。涨姿势了! “哗啦!”兄妹俩不远处传来水声,两人扭头看去,正巧看到余海从海水中钻出。他没有穿上衣,露出精瘦结实的胸膛。 “草儿,看看爹弄到什么了!!”余海咧开嘴巴,露出洁白的牙齿,趁着脸更黑了。但黑得有味道,特有男人味儿! 小石头“嗷”地一声冲过来,口中叫着:“鲍鱼,是鲍鱼!!爹,你摸到鲍鱼了!” 小草忙好奇地凑过去。只见余海两只大掌中,分别躺着四五个深绿褐色的贝类,每个都足足有十几厘米。这看着挺不起眼的东西,就是颇受追捧的鲍鱼? “这么大的鲍鱼,拿到镇上卖一只至少也得几百文。爹抓了九只,卖到大酒楼里,二三两银子应该有的!”余小莲也凑过来,惊喜地叫道。 二三两银子?以小草了解到的物价,二三两银子能买上等粳米三四百斤,上等猪肉一百多斤,肥肥的活鸡七八十只……她们家老少十来口人一年的口粮也就二三两的样子。 鲍鱼的营养价值,余小草还是知道的。本来盘算着,用鲍鱼给家人补身子的计划,因为鲍鱼的价值被打乱了。 据她对那个便宜奶奶的了解,谁要提出把鲍鱼吃掉,她能生撕了你!要是拿回家,绝对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余小草眼珠子转了转,用自己感到恶寒的撒娇口吻道:“爹,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余海犹豫了片刻,就点头道:“一开始就说了,捡到鲍鱼的话,就给你和你娘补身子。今天比较幸运,一顿吃不完的话,晒干了以后慢慢吃。” 余航、余小莲兄妹,用不信任的眼神看过来。他们早就知道自己的老爹是什么样的人:任劳任怨,从不反驳张氏的要求,哪怕那些要求很不合理。 五岁的小石头都知道,这些鲍鱼拿回去,他们连边儿都摸不着,还慢慢吃呢! 余海被孩子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假装咳嗽了两声,弯下腰小心地把鲍鱼放进桶中。 余小草眼珠子转了转,道:“爹!这些鲍鱼交给我吧。” 余海二话不说,把价值二三两的鲍鱼,塞到女儿的手中。他站起身来看了看天色,道:“不早了,今天收获不错,回去吧!” 余小草把自己篮子中的海鲜,倒进老爹的大木桶中,然后把鲍鱼小心地放进去。她往四周看了看,跑到崖壁附近,捡了些海带和海白菜,将鲍鱼严严实实地遮盖住。 今天的收获真不小!余海拎着的木桶足足有小石头那么高,里面满满的海货。余航、小莲手中的小桶,所获也颇丰。就连小石头拎的小篮子,也满满当当都是海鲜。 回来的路上,村里相熟的,都艳羡地打招呼:“还是大海有本事,去的比我们晚,收获却比我们多多了!” “大海哥,你这海红可足足有二三十斤啊,晒个三五斤出来肯定没问题。大海哥出手,从来没落空过!有什么诀窍没?教教我呗!”说话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矮墩墩的,长得听方正,就是黑。 村里人赶海,为了发生纠纷,都有各自固定的地方。收获的多少,全凭运气。余海却不同,他赶海的次数不多,却次次满载而归。 村里多少人想跟他学这手,却碍于面子不好开口。毕竟是人家吃饭的门路,你学了,不跟从人家嘴里夺食一样吗?也就李栓子跟余海关系铁,换个人早翻脸了! “栓子叔,山崖那边有不少礁石没人,你大退潮的时候可以过去看看!”余航知道李栓子是爹最铁的哥们,也不瞒着他。不过自家那块赶海福地,他却留了一手没透露。 李栓子看看周围支棱着耳朵探听的村民,大声笑道:“小沙,你当我们都跟你爹似的,攀岩走壁,上山下海,都不含糊?山崖那边多危险,刘四叔就是在那边没的!你栓子叔还想多活几年呢!” 扬帆嫂子带着自己闺女过来,问道:“大海,你媳妇呢?” “她今天身体不舒服,在家歇着呢!扬帆大哥腿好些没有?”李扬帆是余海另一个好兄弟,前些日子归航遇到风暴,船撞到岸边礁石上,伤了腿,正在家休养。 扬帆嫂子关心地问了柳暮云的身体,才道:“没事,他的腿只是皮外伤,就是家里的船撞得不轻。大海,你得空来帮着看看能修不?” 附近渔村都知道余海是个能人,论出海打渔,一般人三五个都比不上他。远的不说,今年开春,老余家拖回来一条鲨鱼,少说也有二三百斤,光鱼翅就卖了好几两银子。不是村里人看扁人,没有余海,老余和他继子喂鲨鱼都不够料,更别提猎鲨了。 除了捕鱼打猎的本事,余海在修理船只上也无师自通,一般渔船的大小毛病几乎没有能难倒他的。这也是东山村那么多眼红他的本事,却只敢背后说说闲话,不敢得罪他的原因之一。 “行!明个从山上下来,我就过去看看!扬帆嫂子,这是马牙肉,扬帆大哥就好这口,你带回去些给他下酒。”小石头篮子里满满的都是敲下来的马牙肉,余海想也不想就慷慨相赠。 扬帆嫂子笑着摇摇头,看向一边安静不语的小草,道:“留着给孩子们吃吧!小草,身子好些了吗?头还疼不疼?” 余小草礼貌地朝她笑笑,应道:“不疼了,尤爷爷说这两天就可以拆纱布了。” 余海又跟两人寒暄了几句,便领着孩子们回家了。一进门,看到本该在屋里歇着的媳妇,正从厨房里往外端晚饭,脸上顿时布满阴云。 “哟!今天赶海捡到不少好东西呢,明儿我们可有口福喽!”身后传来李氏母鸡被捏住脖子般的声音。 余小莲气得把桶往地上一扔,冲着一脚踏进门的大伯娘道:“大伯娘,奶奶不是说让你在家做饭的吗?你串门子到现在才回来,不想给大家吃了是吧?” 李氏斜了她一眼,没把她这个小丫头片子放在眼里,撇撇嘴道:“就许人装病偷懒,就不能我有事出去?你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第十章 小私心 余小草不乐意了:“大伯娘,你说谁装病呢?我娘昨儿都晕倒了,你没看到啊!你好手好脚的,让个病人帮你干活,你还有理了?是不是装病,请尤爷爷一看便知!” 窝在屋里的张氏闻言坐不住了:“李桂花,你个懒婆娘!一到做饭的点儿就不见人影,这会儿倒知道回来了!叽叽歪歪做什么呢?还不赶紧去厨上帮忙?” 请大夫,那不得花钱啊! 张氏走到厨房门前,对里面忙乎的柳暮云阴不阴阳不阳地道:“赶紧回屋歇着,你闺女心疼你呢!” “哪有做闺女的不心疼娘的?娘,你坐着,我帮你盛饭端菜!”小姑余彩蝶出来,家里也就她和老三余波,能安抚住老太太。 张氏一扭头,看到余海父子几人手中的海货,脸上阴转晴,登时笑眯了眼:“把桶给我吧!这些海货挺新鲜的,养上一夜,明天早上让你大哥送镇上的酒楼,也能换些银子。” “奶奶,留点海蛎子咱蒸着吃呗!我想尝尝啥味的!”余小草故意道。 张氏脸顿时拉下来,不悦地道:“你没吃过的多了!海蛎子镇上卖几文钱一斤呢,吃了也不怕糟心!” 也是余海在旁边看着,要不张氏说得更难听。她招呼闺女过来,连余航兄妹手中的小桶也不放过,全都拎她屋里去了。凡是能换钱的东西,必得死死攥在自己手上。 一回头,看到余小草手中的竹篮,朝着努了努嘴,道:“还有你手上的,也给我拎进来。” 小草撅起小嘴,委屈地道:“奶奶,海鲜你都收走了,我这就半篮子海带和海白菜,也卖不几个铜板。就留着晚上给爷爷弄样凉菜下酒呗!” 张氏伸头看了看,果然是绿油油的海带,开恩似的道:“就这么一次昂!以后家里的一切都得过我的手,不许自作主张!” 余小草答应着,等张氏进了正屋,冲小莲使了个眼色,拎着小篮子进了西屋。 余小莲心领神会地从厨房角落拿了一个破旧的瓦罐,里面装了些水,跟在小妹身后悄悄进了屋。 姐妹俩把海带下面藏着的鲍鱼,小心放进瓦罐中。今天是没法拿去卖了,余小草不太放心地往里面加了些灵石水,把罐子塞到炕角一个隐蔽的地方,才拿着海带重新出来。 余海跟着进来,看到姐妹俩的小动作。以前家里小莲就是个小刺头,急了连张氏也敢顶,为这没少挨骂挨揍。现在小草的性子也不遑多让,不过鬼点子更多,胆子也大,几两银子的鲍鱼说昧下就昧下。 厨房里,柳氏已经把晚饭做得差不多了。余小草进去,麻利地拌了个蒜泥海带丝,又弄了个海白菜汤,晚饭比往日丰富了许多。 吃饭的时候,余家男女依然是分开坐的。女的这边,一人一块巴掌大黑乎乎的饼子,只放了些盐的水煮菜,一碗豆羹。 男人那边主食则是白面、黍面、薯粉掺在一起做成的三合面大馒头不限量,用荤油炖的菜,喝得倒是跟妇孺那边一样。跟男尊女卑没啥关系,男人干的都是力气活,不吃饱吃好怎么行? 余小草亲手烹制的那盘咸鲜微辣的蒜泥海带丝,和一盆原汁原味的海白菜汤,都赢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尤其是老余头,对蒜泥海带丝狠狠地夸了一通。 张氏看不得二房有一丝丝的得意,一边大口大口吃着海带丝,一边道:“二丫头是挺能干的,又能跟着赶海,又能帮忙做饭。尤大夫都说她的身子已经好了,我看以后的小灶可以停了。” 小草正捧着自己香喷喷的米粥,跟小石头你一口我一口喝得正欢,闻言拉长了脸。以后她也要吃纯粗粮拉嗓子的饼,还有难以下咽的豆羹。唉!痛苦的折磨啊!幸好那几只鲍鱼没有充公!! 小草的表情,似乎取悦了张氏,吃起粗粮饼来都显得津津有味。那盘海带丝也被她吃了大半。 李氏和她同样肥胖的儿子,只顾着往嘴里扒菜,另一半海带丝和海白菜汤,都进了这娘儿俩的肚子。等盘子见底了,她拉起想往男人桌凑的儿子,偷偷摸摸地回了屋。 小草知道,这娘儿俩又吃独食去了。 李氏刚嫁过来那会儿,她家里是穷,要不也不会嫁给同样穷得叮当响的余家继子。前些年,她娘家兄弟做小买卖赚了钱,家境就好起来。李氏是幼妹,又是老两口唯一的闺女。所以每次回家,爹娘兄嫂都会贴补些。要不,以余家的伙食,能养出这娘俩的一身肥肉? 晚饭后,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西屋余海一家就起炕了。 余海跟赵猎户约好上山打猎。余航余小莲兄妹,往日都是这个时辰,到山脚打猪草、捡柴禾。柳氏已经在院子里,拿着扫帚清理鸡圈猪圈了。 家里人对于余小草起这么早,都感到奇怪。余海摸摸她的小脑袋,笑着道:“再睡会儿,天还没亮呢!” 余小草心中惦记着一件大事,哪里睡得着,她笑眯眯地对老爹道:“小石头都能帮着干活,我这个当姐姐的,怎好偷懒?爹,你赶紧的,别让赵伯伯久等。” 余海不再耽搁,接过柳氏递过来包着两个三合面馒头的纸包,把水袋别在腰间,拿着一张自制弓和猎叉出了门。 余小草从炕底取出昨天藏的瓦罐,里面的鲍鱼在灵石水的滋养下,更加鲜活。 这种品相的鲍鱼,只有拿到大酒楼里,才能卖出好价格。可是她刚穿过来不久,村子都没离开过,哪里知道进城的路? “哥,咱们村离镇子远吗?”余小草抱着瓦罐,趁正屋和东屋的都没起炕,跟在余航兄妹身后出了门。 余航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问道:“挺远的,走路要一个多时辰——你问这干啥?不会是想把这拿到镇上卖吧?”说着,指了指她手中的瓦罐。 一个多时辰?那不得至少两个小时啊!余小草低头看看自己的小短腿,叹了口气,道:“那咱村有去镇上的马车牛车啥的没?” 第十一章 店大欺客 “马车?那可是金贵玩意儿,除了镇上有钱的老爷谁能买得起?咱们村耕地少,也没有养牛的。不过,隔壁村马大伯家有架驴车,忙时帮人拉货,闲时往镇上拉人。”余小莲叽叽喳喳说了一通。 余航似乎明白了她要做什么,想了想道:“家里柴火还够烧一顿的,要不我陪你到镇上走一趟?” 余小草当然乐意了,她忙不迭地点点头。她是想自己去呢,可不知道路呀。 余小莲见哥哥要陪妹妹去镇上,心里也是想去的。不过,她知道如果自己也跟着的话,家里所有的活计都会落在娘亲的身上。 看了看小妹苍白的小脸,小莲放下手中的镰刀,悄声道:“你们等我一会。”说着,跑进了院子。 不一会儿,在兄妹俩迷惑不解的目光中了,小莲重新飞奔而出,神秘兮兮地取出一个小布包,从布包的缝隙中抠出几个铜板,笑着道:“小妹还是第一次去镇上呢,还是坐驴车去吧!” “你怎么会有铜板儿?”余航很是诧异。家里的所有收入,必须上交,由奶奶统一保管。以奶奶死抠的性子,神仙也别想从她手中抠下一个铜子儿。 小莲故作神秘地笑笑,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尤大夫不是教咱们辨过草药吗?我打猪草的时候,看到草药就挖起来攒着,卖到药铺里,也能得几个铜板。本来是打算买些糖,留给小妹喝药后改改味道的。” 余小草手中捧着六个铜板,心中很是感动。她也不磨叽,收起来道:“这几个铜板算我借你的,以后有了银子,一定加倍还你。” “自家人,说什么借不借的!天不早了,再不出发赶不上邻村的驴车了。你们早些回来,要不奶奶又要骂难听的了!”小莲爽利的性子不知道随了谁。不过,余小草挺喜欢她这样的。 余航接过妹妹手中的瓦罐,两人快步朝邻村走去。不到两刻钟,就看到马大福赶着他的驴车,出了村口。 虽说坐车一人只两个铜板,这年头愿意出钱坐车的还真不多。驴车上,只两个带了鸡蛋或青菜赶早市的妇女。箩筐、篮子倒是摆了不少。 “马大伯,我和妹妹要去镇上,带我们一程呗!”余航跟爹爹去镇上卖了几次猎物,曾经坐过马大福的驴车。 有生意上门,马大福自然不会把人往外推,他笑着道:“是大海兄弟家的小沙啊!这是你妹妹小莲吧?快上来!” 车上的妇人,不好意思地把箩筐挪一挪,腾出一块不大的地方。余航托着妹妹的腋下,把她抱上车。自己坐在马大福旁边的车辕上。 余小草嘴角抽了抽,被一个十岁的孩子抱起来的感觉,真是说不出的滋味! 小毛驴“得得得”地往前跑着,本来一个多时辰的路程,缩短了近一半。 兄妹俩在辰正时分(上午8点左右),终于到了镇上。这个不大的镇子唐古镇,是一个普通的海滨小镇。从镇东走到镇西,要不了半个时辰。因着是海港到津卫府的必经之地,镇子虽然小,却很繁华。 小镇入口赶早市的人们川流如织,小草兄妹谢过马大伯,付了四个铜板车费。马大福很热心地告诉他们回去的时刻,依然在城门处汇合。 告别了马大伯,兄妹俩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街道挺宽,可以容两辆马车并行。不时可以看到从码头装满货物的马车,在街道上匆匆而过。这里也是海运去京城的必经之道,难怪如此热闹。 街道两旁的店铺一个接着一个,看得兄妹俩目不暇接。余小草急着把手中的鲍鱼卖出去,扭头问余航:“哥!你知道镇上最大的酒楼在哪吗?我们直接去那!” “镇上的大酒楼有两家,一处叫‘福临门’,一处是‘珍馐楼’。爹爹打到的猎物也先紧着这两家送的。福临门离这边近些,要不我们先去那儿问问?”余航毕竟来过几次,对镇上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福临门是一座两层的大酒楼,看着已经有些年头,给人一种古朴厚重之感。 兄妹俩在酒楼前站了片刻,还不到开门揽客的时间,只有个年轻的伙计,拿着扫帚一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一边散漫地扫着地。 看到兄妹俩身上带补丁的衣服,伙计不耐烦地把灰往两人这边扫,带着鄙夷的表情咋呼道:“去,去,去!这里是你们来的地方吗?要饭也要找对时候!赶紧走,赶紧走!!” 被人当叫花子撵的遭遇,余小草还是第一次遇到。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她忍了又忍,秉着和气生财的原则,挤出一丝笑容:“这位小哥儿,你们家掌柜呢?我这有些新鲜的海货,不知道你们收不收?” 那伙计抬起眼皮扫了她手中的破瓦罐,一副看不起的模样:“我们福临门的海货,都是有固定渔家送的。就你这穷酸样,能有什么好货?滚吧!我们掌柜哪有工夫见你这小瘪三?” “你怎么骂人哪!”余航竖起眉头,上前一步要跟他理论。 伙计把手中的扫帚一扔,叉腰嚷道:“骂你怎么了!臭要饭的,想骗钱怎么滴?还见我们掌柜,你多大一张脸?” “吵什么!一大早的?”余小草正要发飙,一个四旬左右掌柜模样的中年人,从大门中出来,喝道。 伙计马上换了一副嘴脸,一脸巴结地笑着:“刘掌柜!小的打发要饭花子呢!” “你才要饭花子呢!刘掌柜,我这有几只新鲜的大鲍鱼,不知道你们店收不收?”余小草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不再跟他纠缠,冲刘掌柜道。 刘掌柜打量了兄妹俩一眼,并未放在心上:“鲍鱼嘛!如果货好,我们还是收的。” 余小草抱着瓦罐上前,道:“我这可是上等的鲍鱼,每个都有超过五寸。要不,您看看?” 街道上,一位锦衣华服骑着神骏马驹的少年,闻言勒住了缰绳。超过五寸的鲍鱼?如果属实的话,绝对是鲍鱼中的极品。今天中午,吴县令在珍馐楼做寿,不就缺一样镇得住的大菜吗? 第十二章 珍馐楼三少爷 那边,刘掌柜已经验了货,对鲍鱼的成色暗暗惊奇,心中早有成算,却对兄妹俩道:“就这么几只鲍鱼,还劳驾我这个掌柜的?算了,看你们也不容易,八百钱我破例收下了!” “八百钱?”余小草跟余航对视了一眼,撇撇嘴,从刘掌柜手上抢回装着鲍鱼的瓦罐,“刘掌柜,你真打发叫花子呢?” “这话怎么说的?”刘掌柜老奸巨猾地捻了捻下颌的胡须,冷笑一声道,“这样的鲍鱼,给你们八百已经不少了。别的地方,能卖六百算你们会卖!” 余小草见他一副笃定的模样,心中也没底。她也不知道鲍鱼的行情啊!她不由把目光移向了余航。 余航丝毫不被刘掌柜影响,对妹妹安抚地一笑,道:“买卖嘛,图个你情我愿。既然刘掌柜的价格,不能让我们兄妹满意,那就打扰了!” 刘掌柜本来觉得两个小孩子还不好糊弄,准备连哄带吓,用最低的价格把鲍鱼拿下。可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一句多余的话没有,转身就走。心中有些急了,忙出声拦住兄妹俩,道: “你们可想好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我们福临门不收的东西,还有谁敢收你们的?” “呵!”一个略带稚气的笑声传来,“刘掌柜好大的口气,莫不是你们福临门成了街头一霸不成?” 刘掌柜猛一抬头,眯了眯眼睛,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说是谁呢!原来珍馐楼的三少爷啊!怎么?珍馐楼还管到我们福临门头上喽?” “管到你们头上?本少可没那闲工夫!还是留给你们主子伤脑筋吧!”珍馐楼周三少周子旭淡淡一笑,道,“本少就是看不得有人打着童叟无欺的名义,却廉价强收别人的珍品海货!” “你——”看着越围越多的人群,刘掌柜知道不能再口舌下去了,他对余小草兄妹道,“你们俩先进来,本掌柜自会给你们一个合适的价格!” “恐怕是你认为合适的价格吧!”周三少俊美中略带稚嫩的脸上,现出一抹淡然的笑,“唐古镇临海,海货的品相和价格,只要是本地人,几乎没有不懂行的。小妹妹,麻烦你把手中的鲍鱼,给大家伙儿品鉴一番,看看我们童叟无欺的福临门,给的是不是‘公道’的价?” 围观者好些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经周三少这么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福临门的掌柜欺负人家小兄妹俩人小式微,仗势欺人想要以低廉的价格拿下人家的珍品海货。 今日唐古镇大集,街上走动的当然不缺附近渔村的渔民。渔民们最恨的,就是那些恶意压价的奸商,纷纷应和着,要给小兄妹俩当鉴客。 余航虽性子沉默,心中却是有成算的。以往跟随爹爹来送野物的时候,就听说珍馐楼这个新兴的酒楼,跟老牌酒楼福临门,一直在打对台。 这周三少明面上打着为他们好的名义,未必不存着打击福临门的意思。两强相争,何必要殃及池鱼呢? 余航拦住了小妹的跃跃欲试,有礼地道:“买卖讲究两厢情愿。卖家开价,买家坐地还价,这是天经地义的。买卖不成仁义在,刘掌柜看不上我们的海货,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打扰了!” 说着,拱手屈身一礼,拉着余小草挤出了人群。 本来被周三少挤兑得一脸猪肝色的刘掌柜,也不好再惦记那些珍品鲍鱼了,借着这个台阶,冷哼一声甩袖进了酒楼大门。心中却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要知道,珍馐楼虽说只是开了不到一年的新酒楼,背后却有全国四大商家的周家做后盾。周家的祖宅又恰恰在唐古镇,这样一来福临门更不占什么优势了。 福临门毕竟是老牌酒楼,还是有几个名声不错的招牌菜的,也有一批忠实的老主顾。 可近两个月,周家排行老三的小少爷回祖宅,不知从哪捣腾出几个新鲜菜式,很是对了县令老爷的胃口,也拉走了不少福临门的客户。 因为这,主家对他已经很是不满了。若是今天再坐实了仗势欺人的名头,他这个福临门的掌柜也做到头了。 刘掌柜暗自警醒,虽惋惜那几个鲍鱼珍品,却也不敢再动其他歪脑筋了。 “哥!为啥不趁势给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刘掌柜一个教训呢?”余小草对这件事依然愤愤不平,挥了下小拳头,不高兴地问道。 余航见小妹鼓着小脸,神情很是生动,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脸,笑道:“福临门背后有衙门的人撑腰,民不与官斗。咱们如果把那刘掌柜得罪死了,以后这镇上就不好呆了。” 余小草愣了一下,作为“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新世纪公民,第一次接受“人有贵贱之分”的再教育,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余航见小妹停下脚步,表情怔忡,以为她吓到了,忙安慰道: “小妹别怕,只要我们行得正,那些有钱人、当官儿的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爹说皇上圣明,治下的官员,还是比较公正廉明的。别的不说,咱唐古镇的县太爷,那可是有名的赵青天呢!” 余小草定了定神。小说中、电视里,视贫民如草芥的有钱人、当官的,在古代比比皆是。便暗自提醒自己今后行事要低调些。 “哥,咱们的皇帝真这么厉害?能把那些大官都治得服服帖帖的?”余小草穿来这么久,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朝代呢。 “嘘——”余航差点捂住她的嘴。什么叫治得服服帖帖,幸好他们是在唐古这个海滨小镇,若是在四品官满街走的京城,早就被有心人治个不敬罪了。 “哧哧——”就在余航暗自庆幸没人听见这些话时,耳边传来少年人独有的笑声。 兄妹俩一扭头,见刚刚那个华服小公子,正牵了马不紧不慢地走在他们身后。 余航脸色为之一白。他不知道这富贵小公子有没有听到妹妹不敬的话语,暗自一咬牙,上前道:“方才多谢小公子替我们兄妹说话……” 第十三章 凌乱不已 周三少掸了掸华服的衣襟,笑道:“其实,我并不是单纯地为你们说话!作为珍馐楼的少东家,任何打击福临门的机会,本少都是不会放过的!可惜……” 一听少年是珍馐楼的小老板,余小草从哥哥身后探出头来,笑得一脸灿烂:“你是珍馐楼的少东家?能做主吗?” 余航很清楚小妹的心思,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 周三少俊美如玉的面容,稍稍带了少年人独有的傲然:“珍馐楼是我们周家专门给我练手的,自然我说的算。” 不知不觉间,一行三人已经来到珍馐楼所在的那条街。远远的,珍馐楼高大辉煌的门楼跃然眼前。 余小草不禁咋舌:“这足以媲美五星级的大酒店,居然是给家里小孩子练手的。这周家,果然财大气粗呀!” “三少爷,您怎么这时候来了?”珍馐楼的大掌柜,是周家家主给儿子配备的得力助手。 周家家主三个儿子,到了一定年龄,都会到周家的产业下去历练。而最小的这个儿子,却选择了回祖籍新建了一座酒楼练手。这种气魄,是两个哥哥所没有的。 珍馐楼从一年前的门可罗雀,到现如今的一座难求。大掌柜对这个年少的东家心服口服,下定决心跟着三少干一番事业出来。 周三少对这个能干又忠心的掌柜,还是比较满意的。周家人成功的第一步,收服人心。他做到了!以后,他还会做得更好!让那边的人仰目相看!! “蒋掌柜,吴县令的寿宴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切准备就绪,这是菜单。三少看看有什么需要删减的吗?”蒋掌柜亲自拿了寿宴菜单给周三少过目。 吴县令向来注重自己的官声,这次寿宴不打算大办,只是单纯的家宴。所以,客人满打满算也不足十人。 吴县令出身官宦世家,其妻更忠义侯的**,一般的菜肴未必能入他们的眼。珍馐楼能在唐古镇立足,吴县令这尊大佛,可得侍候好了。 宴席上的菜肴,是周子旭亲自和厨上仔细斟酌后定下的。大多是店里特色菜和招牌菜中的精品,可周三少依然不太满意。独缺一样,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顶级菜品。 “我要跟这对兄妹谈笔生意,给准备个清净的地儿。”周三少并不接菜单,吩咐了一声便回身招呼余航兄妹俩。 谈生意?跟他们俩??蒋掌柜微微打量着这对穿着破旧、年纪幼小的兄妹俩。眼中并无轻视,只有好奇——这俩小家伙,有什么让自家小主子看重的本钱? 余小草跟在周三少身后,好奇地打量着珍馐楼的陈设。不愧是能跟福临门这样几十年老店争锋的后起之秀,果然处处显示出磅礴的大气,又在细节处让人感到温馨舒适。 小草心中暗自赞叹,她的一举一动却落在周三少的眼中。这对小兄妹,激起了他的兴趣。哥哥年纪虽小,却能理性取舍,当机立断;妹妹身在豪华高端的珍馐楼,眼中只有好奇和欣赏,却丝毫不见局促和怯弱。 难道这二人并不是贫寒渔家子弟出身,而是另有隐情?周子旭心中有些拿不定了! 见余航眼中依然有些防备,知道他还在为小姑娘刚刚的无心之言而提防。 周子旭笑笑,道:“我们大明朝,并非前朝的‘防民之口如防川’。尤其是当今圣上,大开言路,倡导言论自由。你家小妹也没说错,圣上治下有方,何来不敬之嫌?” 倡导言论自由?这个词出现在古人嘴里,余小草觉得颇为怪异。不过,终于知道自己身在大明朝了。 在她印象中,明代人在吃的方面还是比较幸福的,很多食材和调料都从海外引入。对于一个做卤味的高手,哪能少得了这些? “现在是建文帝朱允炆当政吗?”余小草嘴贱,不小心把自己知道的历史脱口而出。刚出口,她便知道完蛋了,古代直呼皇帝姓名,会不会被杀头? 周子旭看了她一眼,用略带诧异的口吻道:“当今的确年号建文,不过……朱允炆是谁?” 余小草仔细看了看周三少的表情,直觉自己小命是保住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句:“现在不是明朝第二个皇帝吗?” 在渔村里她恍惚听说当今圣上是第二任皇帝,明代第二个皇帝就是朱允炆呀!难道她把历史搞错了? “是呀!太祖皇帝把皇位禅让孙子,自己游山玩水去了。这都编成评书,说遍整个大明朝了。不过,咱们的皇帝虽然也姓朱,可不叫朱允炆。建文帝的名讳,上君下凡!” 大明朝君王的名讳,并非一定要避讳的。建文帝以身作则,言论自由。据说,朝堂上有大臣在谏言时太过激动,直呼皇帝名讳。皇上非但没有怪罪,还称其“堪比魏征”敢于直谏呢。 朱君凡?明代有皇帝叫朱君凡吗?好像没有吧?明太祖传位给孙子,而孙子不是朱允炆?她穿的这个大明朝是不是历史上的明朝? “太祖皇帝的名讳……”余小草大着胆子追问一句。 “皇太祖朱怀庸马上天下,建立了大明朝,举世皆知。你到底是不是大明朝的人啊,这都不知道!”周子旭一脸看外星人的表情,不可置信。 余航马上帮妹妹解围:“我小妹从小病弱,一直卧炕,最近才渐渐康复……” 周子旭视线停留在余小草苍白的小脸上,微微点头道:“我看余家小妹对大明朝挺感兴趣的,我就好人做到底,给你讲讲吧!” 周三少接下来的话,给余小草带来很大的冲击。尽管明朝推翻的也是元朝的统治,尽管登上皇位的也是朱姓皇帝。这个明朝,却和她熟知历史中的明朝并不相同。 推翻元朝最后一个皇帝的,并不是朱元璋,而是当今的太上皇朱怀庸。身为贫民的太上皇,据说少年时期碌碌无为,在二十二岁的时候,突然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第十四章 肥羊 原本胆小怯懦的他,在元朝的暴政下揭竿而起。他计谋超群,雄才大略,很快成为义军的领袖,战场上战果辉煌,不到十年的时间,就颠覆了元朝的统治,建立了大明朝。 后来,又用了近十年的时间,平定了国内的战乱,又把周边虎视眈眈的外族,远远地赶出关外,打得他们抬不起头了。 明太祖朱怀庸,算得上是百年难遇的将才,在治国方面却逊色了许多。建国之初,征战连连,致使“耕稼失时,田畴多荒,加之饥馑,谷价踊贵。”人民生活十分困苦。 当今圣上是太祖的嫡长孙,他少年天才,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带领一群船工,就倒腾出远洋航船。还亲自出海,带回了番椒、番薯和花生等作物,也把茶叶、瓷器和丝绸运往新大陆与当地的土著交易。 高产的番薯,让饱经战乱的国民,有了能填饱肚子的粮食。百姓所为不过生存,粮食有了保障,社会也渐渐安定下来。 在他二十岁及冠的时候,太祖皇帝退位让贤,把皇位让给他,自己过起了游山玩水的悠闲生活…… 建文帝即位后,展开了一系列改革,轻徭薄赋,鼓励农桑,支持工商业的发展,才短短五年,就把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历史上称为“景天之治”…… 余小草凌乱了,她到底是穿到历史的支流中,还是恰巧有同样历史的架空世界? 唉!纠结这干啥?既来之则安之,先想法子解决温饱问题再说! 余小草把目光投向俊美小正太周子旭,或许这头小肥羊就是她改善生活的第一步。 三伏天里,周三少突然感到一阵寒气逼人,双臂上寒毛立起。心中暗自纳罕:烈日当空却有寒意阵阵,莫非得了风寒之症? “那个……周少爷,这珍馐楼是你负责的吧!鲍鱼你收不收?”余小草开门见山。 周子旭在讲古期间,眼睛早就装作不经意,朝她手中破瓦罐看了好几次,就等恰当的时机开口了,见机忙道:“如果是上好的鲍鱼,我们珍馐楼绝对会给你们一个合理的价格。能……先给我看看吗?” 余海此次捕捞到的鲍鱼,品相的确难得,再加上用灵石水滋养了一晚上,似乎又长大了些,而且分外新鲜水灵。 周子旭对海鲜研究不深,就把蒋掌柜和后厨王大厨请来。两人看后啧啧称赞,王大厨烹制海鲜二三十年,这么大这么新鲜的鲍鱼,跟五年前有幸见到的鲍王有的一拼,更难得的是这几只鲍鱼个头都差不多,肥美异常。 “这就只鲍鱼,珍馐楼要了!”周子旭果断下决定,“多少钱,你们开个价吧!” 从蒋掌柜和王大厨的眼神表情中,余小草已经约莫知道自家鲍鱼很难得,思忖了片刻,道:“九只鲍鱼,一只一两,不二价!” 余航睁大双眼看着自家小妹,一只一两,那就是九两银子。本来他觉得,只要能卖个二三两已经到顶了。九两!小妹也敢开这个口!! 蒋掌柜眉头微微皱起。鲍鱼在京城,或者一些内陆府城,价格居高不下,也是能理解的。毕竟物以稀为贵嘛!可是,在唐古这样独独不缺海鲜的海滨小城,一两一只的价格,的确很少有。 在他刚想开口压低些价格的时候,他那少东家已经手一挥,爽快地答应了:“蒋掌柜,付钱!!” 王大厨早已急不可耐地连破瓦罐带鲍鱼一起抱走了。对于一代名厨来说,还有什么比好的食材更令人高兴的呢? 蒋掌柜不好再说什么,拿了两锭五两的小元宝,心底嘀咕着:“周三少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两银子一只的鲍鱼,整个唐古都找不到这样的价!唉,还是太年轻……” “蒋掌柜,我们没有银子找……”余航望着桌上泛着银光的元宝,偷偷咽了口唾沫,不敢伸手去拿。 周子旭搞定了中午的镇桌之菜,心情大好,很豪爽地道:“不用找了!以后你们家有好的海货,记得优先送珍馐楼来!价格好商量!!” 余小草笑得眼睛弯成小月牙,喜滋滋地把两锭元宝揽在怀中,闻言道:“没问题!我们余家可是捕鱼的好手,以后有鱼翅海参什么的,肯定先紧着珍馐楼!” “余家?是东山渔村的余大海家?”对于余海猎鲨的传闻,蒋掌柜略有耳闻。对于大酒楼来说,山珍和海味,同样难寻。 看来,三少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如果能跟余家结一段善缘,倒也不吃亏。 余航刚刚从不可置信的震惊中醒来,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吐出来。十两银子!是他们家好几个月的收入了!! 好不容易把情绪稳定下来,他接下蒋掌柜的话头,道:“嗯,余海是我爹。这些鲍鱼,就是他潜入礁石丛中获取的。不过鲍参鱼翅这样的海中珍品,可不是那么容易得的。别听我小妹瞎说!” “不容易得,并不是没机会得!只要如令妹所言,有什么好的海货,尤其是珍品,先想着珍馐楼就成!”周子旭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余小草摆弄着两锭元宝,笑得如山花一样灿烂:“就是嘛!回去我就跟爹说。周三少,谢谢了啊!” 看着小姑娘只差没咬上一口的财迷样儿,周子旭笑得更加开怀。 突然,小姑娘抬起头来,郑重而严肃地对蒋掌柜说:“掌柜大叔,你能帮把这锭银子换成碎银吗?” 蒋掌柜觉得小姑娘有趣,故意逗她:“你可想好了,换成碎银的话,就只给你九两了?” 这个余小草并不纠结,九两银子是自己开的价,剩下一两本来就是计划外所得。不换成碎银的话,待会儿上街买东西,她和余航两个穿着破旧的孩子,拿着五两元宝,不明摆着招贼嘛! “九两就九两!如果不麻烦的话,最好再给换些铜板!”一两银子够买多少精米细面了,余小草说舍弃就舍弃,让余航有些接受无能。 第十五章 调味极品 蒋掌柜笑着拿了那锭银子出去,不一会儿又重新进来,手中拿了一个素面粗布荷包,还有几串铜板: “荷包里是四两五的碎银,剩下的都给你们换成铜钱了。可得拿好了,别落入贼人的眼!” “谢谢掌柜大叔!”余小草把银子小心放入怀中,铜板跟余航分着拿,准备一会儿逛街用! 余小草到后厨取自己的破瓦罐时,看到一桶桶牡蛎从外面运进来,心中微微一动,道:“哇!你们珍馐楼生意可真不错!这么多海蛎子,一天能卖完?” 王大厨苦笑一声,道:“海蛎子对于咱们海滨小城来说,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怎么可能一天卖完?不用说了,肯定是三少爷采买的!这玩意儿也不好养,大热天也不好放,只有找人做成牡蛎干了……” 跟过来的周子旭,看着大筐大筐的海蛎子,也知道自己买多了,略微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呃……看在周三少这么爽快的份上,我就帮你个忙吧!你们这有糖和料酒吗?”余小草卷了袖子,一副大干一场的模样。 周子旭目光在小草芦柴棒一样的胳膊上扫了一眼,立即移开,道:“当然,哪个酒店的后厨少得了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些牡蛎?” 余小草给他一个故作神秘的笑容:“等做成了,你就知道了。就算是我送给你的一份礼物吧!” 周子旭跟蒋掌柜互相对视了一眼,闹不懂小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现在离吴县令预定的午时寿宴时间颇为富余,且看看小丫头玩得什么花样吧! 前世,余小草的小弟极爱蚝油烹制的菜肴。因为超市里买的蚝油,添加剂高达几十种,长期吃肯定对身体不好。她就从网上找了方子自制蚝油。 经过反复实验,终于做出了鲜美又健康的蚝油。小弟说,她制的蚝油比超市买的还要鲜香,原汁原味。就是保质期短了些,这也难怪,没加防腐剂嘛! 余小草自信满满地指挥着后厨的伙计,把所有海蛎子都开出来,肉都放进一个木桶。她选了厨房里最大的锅,稍稍估算了下比例,倒入适量的睡煮开。 水沸后,把牡蛎肉放进水中,用锅铲不停地搅拌,一面粘到锅底有焦糊味。开出来的牡蛎肉,在桶中产生粘粘的液体,也被她一股脑地倒进去。这种粘液可以增加蚝油的出产量和鲜度,丢了实在可惜。 “那个谁,你来帮着搅拌!”余小草人小力薄,搅了几下就力不从心了。 “我来!我来!!”王大厨用肥胖的屁.股挤开被点名的伙计,屁颠屁颠地道,“是不是一直朝一个方向搅和?” 浸淫厨房数十年的王大厨,对于厨艺和新鲜菜式有着莫名的狂热。虽然偷师可耻,可人家并没有清场保密的意思,王大厨怎能错过这个机会? 余小草点点头,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大约二三十分钟后,牡蛎肉中的胶质最大限度溶出后,便捞出牡蛎肉。这些牡蛎肉可以烹制其他的菜肴,也可以制成牡蛎干,一点不会浪费! 余小草把锅内的牡蛎壳和其他杂物捞净,滤取汁液,再加清水二次熬制。熬制前锅里要涂上一层植物油,防止粘锅。 二次熬制过程中,余小草依次加入糖、料酒和一些酱料,小火慢煮。直到前堂开始来客人,午饭时间就要到了,她才宣布蚝油熬制完成! 经过浓缩的蚝油,眼色鲜艳亮莹,整个厨房飘着一股股浓香。王大厨迫不及待地试了试味,眼睛登时瞪得老大,闪烁着狂热的光彩:“好!好!!这个什么什么?味道鲜美香味浓郁,浓度适中细腻香滑!!” 余小草尝过后,笑道:“缺了几味调料,要不然会更鲜。不过还好,胜在原汁原味!!” 周子旭和蒋掌柜也纷纷尝了尝,齐声问道:“这是什么酱?能不能烹制菜肴?” 余小草点点头,道:“这叫蚝油。蚝油有‘海底牛奶’之称,用它烹制食物,能起到提鲜的效果。” 她目光在厨房里巡视了一圈,指着鲜嫩的青菜道:“我先做个蚝油青菜给你们尝尝,这可是我的拿手好菜哦!” 王大厨颠儿颠儿地亲自把青菜洗好。余小草烧了些开水,把青菜在里面汆熟,沥干摆盘,淋上蚝油,又加点香油。完工!她示意大家尝尝! “这就好了?”所有人都用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她,这不就是煮青菜嘛! 王大厨倒是一脸郑重,越是简单的菜式,越考验功夫。他取了筷子,夹起一根青菜,放入口中。蚝油的鲜香跟青菜的爽脆融为一体,是王大厨从来没有过的味觉体验。 周子旭这个小小少年,见王大厨一脸陶醉,很是不解。王大厨是他好不容易挖来的名厨,什么美味没见识过?一盘水煮青菜,不过多了点酱料而已…… 思忖间,周子旭也夹了根菜叶,慢慢放入口中,仔细的品尝着。生在富贵人家偏好肉类的他,从小到大娘亲为了让他多吃点蔬菜,费尽了心思。 家里的厨娘,更是烹制青菜的高手。京里的王公贵族,曾多次提出买下他们家的厨娘,都被婉言拒绝了。 尝过那么多烹饪高手烹制的青菜,都及不上今日贫家小丫头随手一盘水煮菜!!其中的秘诀,不言而喻!! 周子旭跟王大厨,此时表情绝壁同步。目光炯然,散发出狼一样的青光。 “余家小姑娘,你这……什么的方子卖不卖!!”周三少王大厨异口同声步调一致。 “你说蚝油的制作方法呀!说什么卖不卖的!制作的时候又没瞒着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就是了!”余小草本来就没打算拿这个卖钱,只不过顺手人情,结个善缘吧! 唐古镇第一酒楼的幕后小老板,又是四大商家之一周家的少爷,以后指不定有求到他头上的时候。做生意嘛,和气生财,多个朋友多条路! 第十六章 逛街 出身厨艺世家的王大厨深知,但凡有些名气的厨子,谁不把自己拿手招牌菜藏着捂着,深怕被人学去。眼前这小姑娘却眼睛不带眨的,把秘方传授出去。他不好意思地搓搓手,道:“余小姑娘,要不……你回家问问家里的大人,再做决定?” “不用问了,这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家里人还不知道呢!不信,你问我哥!”余小草摆摆手,没当回事。 周三少在余航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想了想,道:“好!那我就收下你这份大礼了。以后你若是遇到什么事,尽管到镇上周家老宅找我!” 余小草咧嘴一笑,心道:小子儿,就等你这句话呢! “对了!现在天气比较热,这蚝油最好放冰窖里储藏,而且不能超过一个月!”余小草摸摸怀里的银子,叮嘱一番,准备告辞。 “放心啦!这些蚝油看着多,以珍馐楼的客流量,能用上十天八天算不错了!”王大厨把蚝油装进罐中,仿佛抱着绝世珍宝似的抚摸着,久久舍不得放下。 此时,珍馐楼客人逐渐多了起来,后厨也开始忙碌起来。周子旭吩咐把蚝油青菜加入吴县令寿宴菜谱中。 王大厨取出鲍鱼,斟酌着如何把这品相顶级的鲍鱼,做成能够震慑人心的美味。 余小草忍不住提醒一句:“可以做成‘蒜蓉蒸鲍鱼’,如果客人吃不得蒜味的话,还可以用蚝油代替鲍鱼!蚝油可以烹制很多美味,王大厨慢慢琢磨吧。” 兄妹俩在周三少和蒋掌柜亲自相送中,出了珍馐楼。此时,恰巧吴县令的公子从学上直接过来,看到这一幕。 在许多名门公子中都不卑不亢的周三少,居然对一双衣衫褴褛,比乞丐好不了多少的兄妹如此有礼。他极为诧异,不禁问道:“周三少,那两位谁啊,得你如此另眼相看?” 周子旭拱了拱手,恢复了往日的云淡风轻:“吴兄,今儿散学挺早的啊?走,走!我新得了几两极品云雾,香浓味甘,汤色清澈。很是难得!” 品茗是吴公子唯一的雅好,闻言马上把对小兄妹的好奇忘在脑后,跟周子旭相携进了雅间。 “哥!我们去逛街吧!!你想吃什么,我请客!”余小草有钱在手心不虚,腰板挺得直直的,一股财大气粗的气势。 余航好笑地点点她的脑门,继而略带落寞地道:“家里没分家,所有收入都是要上交的。这么些银子,要是被奶奶知道了,肯定又不得安宁。我看还是……” 余小草捂住胸口的荷包,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不悦地道: “咱爹打猎捕鱼赚的钱上交的还不够多呀!咱这一大家子,还有镇上读书的小叔一家,不都是爹养着?养家的事,有大人们就够了!咱们这些小小外快,就不必让他们知道了!” 余航还想说什么,余小草跳着脚打断他:“上交!上交!!奶奶都是你们惯的!!你算算,爹上交的钱,有多少用在我们身上?这些银子你可不许告诉别人,否则你就不是我哥!!” 见小草态度坚决,余航不再说什么,只是再三嘱咐道:“那你可千万收好了,别让奶奶和大房的人知道……” “我办事,你放心!!”余小草拍着胸脯打包票。只要银子在手,小草万事大足,开开心心地拉着哥哥展开古代第一次逛街之旅。 余小草一边逛,一边就物价做了调查,就拿粮食店来说,黍面、薯粉等粗粮,要两文一斤;精面粉要五文一斤,大米北方种得少,要7文一斤呢。 上等的猪肉,要二十文一斤;活的肥鸡,要四十文一只…… 尽管有朝廷在平抑物价,刚过了几年安生日子的老百姓,大都跟东山村的渔民差不多,过着紧紧巴巴地日子。 余小草越逛心中越感慨:还是新社会好啊!小时候再苦,也苦不过现在的日子啊!当惯了长姐,习惯把事都扛在身上的她,开始默默盘算如何闷声发大财,让家人过上吃穿不愁的生活。 “大肉包子!香喷喷的肉包子!!”小贩洪亮的吆喝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咕噜咕噜噜……一大早出来,粒米未进的兄妹俩,肚子不约而同唱起五脏歌。 余小草摸摸干瘪的肚子,嗅着空气中飘散的包子香味,挥了挥小拳头,大声道:“走!吃包子去!!” “来四个大肉包子,两碗鸡蛋汤!”小草走到路边的矮桌旁坐下,不忘招呼余航过来用餐。大酒楼咱没钱去,路边摊可以随便吃! 余航跟爹进城,从来不舍得花上一文钱。小妹一挥手,就十几文钱出去了。要知道,十几文快能买两斤白米,三斤精白面了…… “我……我吃个三合面馒头,喝点水就行……”余航打算一文钱搞定早餐。 余小草知道他平时节俭惯了,便不动声色地数了十二个铜板,悄悄递给卖早点的小伙子。小伙子机灵地取了四个包子,又让他浑家给盛了两碗汤端上来。 “呶!东西也买了,钱也付了!赶紧吃吧!!”余小草拿了一个包子,硬塞进余航的手中。自己咬上大大的一口。 嗯——古代的肉包子就是实惠!皮薄,馅儿多,一口下去满嘴鲜香!或许是饿狠了,小草觉得再也没包子更美味的食物了。 一口包子一口鸡蛋汤,两个包子一碗汤下肚,小草美美地打了个饱嗝。好饱啊!穿来好几天,从来没吃这么滋润过!!有钱就是好啊!!小草更加坚定了存私房钱的信念。 余航毕竟还是十岁的孩子,见妹妹吃得香,忍不住悄悄咬了口包子。吃了第一口便再也停不下来,不知不觉间所有食物全下肚了。摸着鼓鼓的小肚子,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家包子太好吃了!给爹娘和小石头他们买些吧!”余小草可没有吃独食的习惯。小石头,姐姐有好吃的还想着你,够意思吧? 余航好看的眉皱了起来:“买了爹娘和弟弟妹妹的,自然不能漏了其他人!可是,奶奶知道了,肯定会追问钱的来历。倒时候不就露馅了吗?” 第十七章 爹疼娘爱 余小草瞪了他一眼:“哥,你傻啊!干嘛让奶奶知道?咱不能学着大伯娘,偷偷摸摸地吃?” 她们的大伯娘李氏,每次回娘家都不空手回来,带来的好吃的,总是偷偷摸摸地藏在东屋里,趁没人的时候跟儿子一起偷吃。 余小草让卖包子的小贩,用油纸包了十个包子,塞进破瓦罐中。瓦罐来的时候怕被人看到里面的鲍鱼,是用破布头蒙上的,现在也是如此。 两人来到城门外,看到马大福已经等在那里了。卖菜的大婶,箩筐全空了,一脸喜色。 “小沙,小草!快点,就等你们了!”马大福站起身来,招呼兄妹俩。 “卖鸡蛋的大婶呢?还没回来?”余小草跳上驴车,随口问了句。 卖菜的大婶笑着道:“她呀,鸡蛋早卖完了,让我把篮子给她捎回去,她自己先走了!小草,你这罐子里装的什么呀?分量好像没怎么减呢!” 余小草长叹一口气,哭丧着小脸道:“里面是我娘晒的酱,本来是看能不能卖些铜板买几斤粗粮回去,谁知道一文钱没卖,还倒贴了四个铜板的车钱!” 一听是晒的豆酱,大婶没什么兴趣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靠着板车假寐了。 余航看着小妹满嘴跑马,不由有些瞠目。小妹跟谁学的,谎话张嘴就来?不行,回去一定提醒娘,好好教教她,别长歪了。 兄妹俩回到村口,就看到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在小路边焦急地等待着。 “爹?爹——我们回来了!!”余小草捧着瓦罐,跌跌撞撞地朝着余海跑过去。 余海放下手中的猎物,迎了过来,一把抱住飞奔过来的小闺女,板着脸教训儿子:“你胆子挺大,啊?不声不响地带妹妹去镇上。看把你给能的!!两个小孩子没大人跟着,要是遇上拍花子怎么办?” 转过来对小女儿的时候,声音温柔了许多:“草儿,以后想去镇上告诉爹爹,爹爹带你去。都过了饭点了,肚子饿了吧?爹给你留了三合面馒头,还热乎着呢。快吃吧!” 得!妥妥的重女轻男,女儿奴一个! 被老爹抱起来表情羞答答的余小草,扭着身子要下来,脚接触到地面后才道: “我和哥哥在镇上吃过了,吃了两个大肉包子,好饱啊!爹,我也给你买了包子,带着路上吃吧!” 余小草很清楚奶奶抠门的性子,老爹把馒头省下来,自己肯定在饿肚子。一大早就上山打猎,一会还要到镇上送猎物,空着肚子怎么行? 硬塞了三个大肉包给老爹,余小草看向地上血肉模糊的猎物,心猛然一动:“爹,我想吃烤野鸡肉了,这猎物能给我留一只吗?” 余海今天只收获了几只小型猎物:两只山鸡、三只野兔、还有两只肥肥的不知道叫什么的野鸟。 余航拉拉她的衣袖,小声道:“今天爹打的猎物已经过了奶奶.的眼,能卖多少钱她心中都清楚着呢!要是带回去的钱少了,她又该闹翻天了。咱今天不是吃了肉包子吗?以后再吃野鸡肉吧!” 余海表情依然笑呵呵的,口中道:“给你留只山鸡是没问题!不过你哥哥有一点说得不错,草儿你大病初愈,肠胃还弱着呢,可不能吃烤野鸡。再过几天,你身子全好了,爹一定给你留只肥肥的野鸡,随你怎么吃!” 尽管余小草认为自己的身体已经棒棒哒,可架不住家里关心她的人不信哪!看来,还得用时间去证明啊!! 接下来,两人跑遍全村,打听到娘和小莲姐弟的去向。娘在溪边浆洗被单,小莲带着小石头在西山脚下捡柴禾。 西山脚下人烟稀少,正是坐地分赃——咳咳,分包子的好地方。兄妹俩分头行动,余航去溪边叫柳氏;小草抱着装包子的瓦罐去西山。 “娘!娘!小妹她……您过去看看吧!”溪边洗衣服的妇女不少,余航不敢直说,这老实孩子又不会编瞎话,只好说了半句留半句。 柳氏一听,急忙站起身来,手中的被单落入溪水中,差点随波而去。 余航见状,很是内疚,忙道:“娘,您别急!小妹没事的!” “你又不是大夫,怎么能断言小妹没事?不行,我得去瞧瞧!福田婶子,你帮我看下被单,要是我回来晚了,麻烦帮我捎回去。”柳暮云擦干手,匆匆跟着儿子,向西山而去。 “唉……一定是小草又病了!大海媳妇,也是个苦命的……”溪边洗衣的妇人,似乎习惯了柳氏没洗完衣服就离去。每次,十有八、九都是因为她那个药罐子女儿。 余小草这边找小莲和石头可就没那么顺利了。西山那么大,可以捡柴的地方多了去了。幸好小莲姐弟俩人小力单,不敢往山里去,只在山脚下徘徊。虽然费了些功夫,倒也被小草找到了。 “哎呦!可累死我了,你们俩可让我一阵好找!!”见到小莲她们,小草便一屁股瘫到草丛上,累得直捶自己的腿。这小身板儿真需要锻炼了,才都多远点路,就撑不住了。 跟着儿子过来的柳氏,远远地看到了,焦急地一路小跑过来,把余小草揽进怀中,连声问道:“草儿,哪儿不舒服?娘带你回家……小沙,快去请尤大夫。” 余航没动,只是关切地问了句:“小妹,你真不舒服啊?” “什么真的不舒服?难道还有假的??赶紧去请大夫!!”柳暮云弯腰就要抱起小女儿。 见柳氏急得脸都白了,余小草赶忙一骨碌爬起来,原地跳了两下给柳氏看,道:“娘,我好好的呀!谁告诉你我不舒服的,我帮你打他!!哥,是不是你吓唬娘了?” “没有不舒服?”柳氏把女儿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一番,见确实不像生病的样子,便放心地啐了儿子一口斥道,“那你叫我过来干啥?跟着捣什么乱啊?我被单还没洗呢!” 余小草赶忙帮哥哥解围:“娘,我们今天不是去镇上了吗?我做主买了几个肉包子,您尝尝味道怎么样。” 第十八章 山野小帅哥 “肉包子?二姐,二姐!是那种白面肉馅的大包子吗?”小石头流着口水,眼巴巴地看着她。 小草捏捏小家伙的脸颊,笑着道:“你以为肉包子还能是什么样的?放心吧,也买了你的份!” 说着,把剩下的七个包子全分了。柳氏三个,两个小孩子一人两个。 小石头把手在衣服上使劲擦了擦,接过二姐递过来的包子,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清香的精白面,浓浓的肉香,小家伙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吞了,噎得直伸脖子。 柳氏爱怜地帮小儿拍拍后背,并不去吃包子,而是嗔怪地对两兄妹道: “你们两个呀!招呼不打一声,就跑镇上去了!特别是你,小沙!你小妹身子弱,怎么能带她走这么远的路?要是磕着累着怎么办?” 余小草忙接过话头:“娘,我们坐邻村马大伯的驴车去的,一点没累着。快吃吧,包子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你们哪来的钱坐车、买包子?”柳氏才想到这个问题,表情严肃地盯着小女儿。 小莲在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包子,闻言道:“娘,坐车的钱我给小妹的。是我挖草药攒下的铜板,因为少,就没上交。” “那包子钱呢?”柳氏没有去吃包子,一个劲儿的追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小石头已经啃完一个大肉包,挥着小拳头道,“我们昨天赶海弄了几只鲍鱼,二姐收起来了。一定是卖鲍鱼得的钱!!” 余小草捏住小家伙的腮帮子往两边扯,笑着道:“我们小石头多聪明,猜的一点没错!娘,您放心吃吧,买包子的钱绝对来得正!” 柳氏不知道昨天孩子们的小动作,微微叹了口气道:“你这丫头,也是个胆大的!可是,瞒着你奶奶,这……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娘,你和爹就是太老实了。你看看大伯和小叔,谁能没点儿私心?小叔在镇上房子租着,白米饭吃着,小婶还买了小丫头伺候着。”小辣椒余小莲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抱怨着。 “还有大伯娘和黑子哥,整天躲在屋里吃独食。看看她们娘俩的体型,再看看娘和小妹……都说是娘家贴补的,她们娘家又不是没兄弟,都贴给外嫁的女儿,谁信!!” 听了大女儿的话,柳暮云看了看孩子们瘦小的脸庞和如柴的身板儿,深深地叹了口气,把手中的包子小心用油纸包好。 “娘,你怎么不吃呀!”小石头已经在啃第二个包子了,有了一个大包子打底,他也能细细品味包子的鲜美了,“包子很好吃的,里面肉好多呀!要是能天天吃上就好了!!” 余小草听着有些鼻酸,小家伙太容易满足了,在他看来最大的幸福就是每天能吃上肉包子。前世那些小皇帝小公主,大鱼大肉吃着还嫌这嫌那。再看看还是小学生年纪的余航和余小莲,唉!果然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呀! 柳氏摸摸小儿子略显枯黄的头发,微笑着说:“娘不饿,留到晚上你和二姐一人一个……” 余小草忙道:“娘!以黑子哥那狗鼻子,拿到家还能轮到我们吃?要是被奶奶看到了,追问买包子的钱哪来的,你怎么说?” 柳氏想想也是,重新拿出包子来,朝着小草递过来:“娘吃不了这么多,草儿再吃一个。” 小草拍拍圆鼓鼓的小肚子,笑道:“这么大的包子,我可是吃了两个呢,还喝了一碗蛋汤。再吃,小肚子就要胀破了。我和哥哥都吃过了,娘,你快吃吧。小心让人看见!” 余小莲本来打算省下一个包子,晚上给小妹改善伙食的,听她跟柳氏的对话后,毫不犹豫地把另一个包子也吃了。哼哼!绝对不能便宜余黑子那个死胖子!! “咦?柳婶子,小沙、小莲还有小石头?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啊?”母子几人刚刚把包子分吃掉,一个干净的少年声音,不远处林子里传来。 众人扭头望去,一个穿着利落短打衣服的少年,背着一张弓,从幽暗的山林中快步走来。一双俊朗的浓眉,一对黑亮的大眼,挺直的琼鼻,方正的下巴。即使粗布衣衫,掩饰不住少年耀眼的风采。 哇!古代出美男,小说诚不欺我!!落海的不知名少年,镇上俊美的酒店小老板,眼前的俊朗小帅哥,还有自家哥哥和弟弟,要不是太瘦的话,绝壁养眼小正太! 余航把手中捡的木柴扔在地上,很是兴奋地迎上去:“晗哥,你是来查看陷阱的吗?” 赵晗略显好奇地看了小草一眼,笑着颔首道:“上午有点事没能过来,这会儿空闲,到山里走走。这是……你的二妹妹?” “嗯!我家小妹,叫小草。她出生的时候比猫还弱,我爹说贱名好养活,希望她能像小草一样顽强生长!小妹,这是赵大伯家的晗哥哥,快叫人~”余航像摸小狗一样,抚摸着余小草的脑袋。 余小草把他的手从自己头上甩下来,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样当着我的面编排我的名字,真的好吗?咱有这么个“草根”名字就够憋屈了好么? 赵大伯的儿子,就是那个打猎特别厉害的赵猎户?爹的打猎技巧还是人家教的呢,还是给他儿子个面子吧。小草挤出一抹笑容,叫了声:“赵大哥!” 赵晗哈哈一笑:“大海叔称我爹赵大哥,你也喊我赵大哥,这‘赵大哥’到底是喊谁的?小草,你还是跟小石头一样,叫我‘晗哥哥’吧!” “晗哥哥!二姐,跟着晗哥哥有肉吃!!”小吃货石头舔舔嘴唇,做了个鬼脸。 余小草认命地喊了声:“晗哥哥……” 声音很是有气无力,要不是赵晗耳朵好使,几乎听不见这声称呼。 赵晗像刚刚余航摸她一样,摸摸她的小脑袋,道:“身体还没恢复?好像没什么力气……一会儿要是陷阱里有收获,晗哥哥请你吃烤肉!” 第十九章 跟着晗哥有肉吃 “还有我!晗哥哥,还有我!!”小石头一听有肉吃,马上跳起来,很是谄媚地围着赵晗转来转去。 赵晗捏捏他的小脸,笑着道:“是,是!当然少不了我们小石头!!” “晗哥哥,你怎么跟我二姐一样,喜欢捏人家脸?”小石头捧着脸跑开一些,活泼地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孩子们开心地笑闹着,柳氏看看天色,道:“你们玩吧,被单还没洗好,我到溪边去了。别玩疯了,记得回家吃晚食。” 从太祖皇帝开始,就畅行一日三餐。镇上的大户人家和酒楼,几十年来也都养成了早、中、晚一天三顿饭的习惯。不过,很多平民百姓,由于家境问题,还延续着早食和晚食的两餐习俗。这令余小草很不习惯! “娘,有我看着弟弟妹妹,您就放心吧!”余航虽然很想跟着晗哥去查看陷阱,但还是惦记着捡柴的大任。 他刚刚已经从小莲口中得知,早上因为没看到他,奶奶已经发了一通火。要让她消停些,只有多做些活才行。 赵晗很清楚他们兄妹的境遇,只是对小草和小石头招招手,道:“你们愿意跟晗哥哥一起查看陷阱吗?” “好啊!好啊!”小石头毕竟年纪小,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余小草看看努力弯腰捡柴禾的余航兄妹,一时有些犹豫不决。余小莲见状,笑着道:“小妹,你那点力气,能帮多点忙?就别留在这里添乱了!” “二姐,我们从山上下来的时候,也能帮着捡柴禾呀!”小石头脑子转得飞快,想竭力说服余小草。 余小草前世家住平原,对山上打猎什么的很是好奇。她迟疑了片刻,终于好奇心占了上风:“哥,小莲,等我下来再帮你们捡柴。我很快就回来了!” 赵晗的陷阱,都设置在山林的外围,没有什么猛兽,就连大型的猎物都很稀少。这也是他敢带姐弟俩进来的原因。 大伏天,外面烈日炎炎,能把人晒出油来。密林中,却阴凉如秋,让人很是舒爽。余小草心中盘算着,天再热些,要不要进来避暑? “小心!小草妹妹,你前面有个陷阱,别掉下去!!”赵晗见小姑娘东张西望,对什么都好奇,根本不往脚底下来。多危险哪,他忍不住出声提醒着。 陷阱?余小草弯腰仔细看了看,果然发现了一处不一样的地方。还别说,这赵小哥布置陷阱的技术还不赖,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在这设陷阱,不怕误伤进山的村民吗?”余小草有些担心地问道。 小石头却笑嘻嘻地替他回答了:“二姐,全村除了你,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赵家陷阱的记号。你看那边树枝上的绳结,看到这就说明附近有陷阱,要注意了!” 余小草此时也看到了小树上,草绳编制的绳结,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头。 赵晗帮她解围道:“这边陷阱没被破坏,我们再往里面看看吧。小草,你要是累了,记得要说啊。” 余小草答应着,跟在赵晗是身后,向密林深处而去。林子越来越幽深,地上的野草灌木,也越来越茂密。好在林间有踩出来的小路,还不算难走。 小石头拿了一根长长的树枝,不停抽打着茂盛地灌木丛,有驱赶蛇虫的作用,偶尔有不知名的野鸟,从中惊惶窜出。 “等一下!”赵晗小帅哥可能发现了什么,让姐弟俩等在原处,自己几下消失在灌木丛中。 山林上空,密密层层,枝丫交错,阳光很难射到地上,偶尔从缝隙中漏下一两点阳光,在草丛里、灌木中留下点点光斑。不知什么鸟儿,从头顶扑着翅膀飞过,传来声声悠悠啼鸣。不远处的矮灌木,繁杂的枝叶摇晃了几下,似乎有什么经过…… “二姐……你怕不怕?”小石头偎过来,拉着她的手,大眼睛警惕地四处逡巡着,声音中略带颤抖。 余小草故意打趣他:“胆小鬼!你晗哥哥不是说了吗?这是山林外围,大型猎物不多,更别说猛兽了!你嘴上不整天挂着‘保护姐姐’吗?怎么自己先怂了?” 小石头不好意思地松开手,摘了片草叶撕扯着,小声道:“等小石头长大了,一定会保护二姐的——晗哥哥回来了!!” 小草朝着赵晗消失的方向望去。果然,一阵枝叶摇晃后,赵晗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看!这是什么?”赵晗把手中捧着的东西,展示在姐弟俩面前。 小石头一下子蹦起来,声音在山林里回响:“山鸡蛋!二姐,是山鸡蛋!!山鸡蛋可香了,还大补呢!” “拿着,一会我们烤鸟蛋吃!”赵晗笑着把五枚野鸡蛋放进姐弟俩的手中,继续带头往前走去。 他设下的陷阱,有的在茂密的灌木丛中。他时不时离开小路去查看,让姐弟俩等在原地。十几个陷阱查看完,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可把小草累惨了。 好在并未落空,捡到了一只刚死不久的野兔。赵晗还用弓射了一只肥肥的斑鸠。 “累了吧?饿不饿?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我们到那烤野物吃!”赵晗一直在注意着姐弟俩。 小石头还好,经常跟村里孩子到处疯跑,精神头挺足。余小草可就差远了。也难怪,大病初愈,能走这么远的山路,已经很难得了。 赵晗对这片山林了如指掌,他带着姐弟俩拨开草丛,在林中绕了大约一刻钟左右。余小草顿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美丽的山谷,呈现在眼前。 两旁山壁上的枝叶绿得如同翡翠,山谷仿佛披了一层绿色的绒毯,溪水潺潺绕谷而出好似流动的翠色锦缎,就连空气也仿佛如水晶般清透。 “哇!太美了!!真是一个好去处!!”余小草深深吸了一口清鲜的空气,陶醉地感叹着。 赵晗笑吟吟地看着小草扑向齐脚踝深的草丛,在上面舒服地打着滚。好似一只可爱的奶猫,撒娇耍赖呢。 第二十章 补天石再现 “这片山谷比较隐秘,除了我还没有其他人发现呢!我查看过,山谷里没有什么危险。你们姐弟在这等会儿,我回去拿些调料,咱们在这里烤肉吃!” 虽然赵家住在离东山村比较远的山脚下,赵晗也听过余家老太太节俭到抠门的性子。余家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荤腥,鱼也是卖不掉才偶尔吃上一次。 “去吧,去吧!快去快回!!”在山林中穿梭了两个多小时,余小草早上吃的两个大包子消耗得差不多了。在这么一处美景如画的山谷中野餐,别有一番情趣。 “二姐!这溪水中有鱼呢!!”小石头在山溪边洗手,看到石缝中穿梭的巴掌大的小鱼,忙脱了鞋子用手去抓。小鱼在水中灵活地游动着,他怎么抓都抓不到。 余小草手中一直抱着那个破瓦罐,闻言立刻兴致勃勃地跑过来:“看我的,我来用罐子舀……” 咦?那些鱼儿好生奇怪,看到罐子过来,非但不跑,反而像看到鱼饵似的围聚过来。 小石头也很诧异,自作聪明地道:“哦!我知道了!!瓦罐装过包子,里面有肉包香香的味道,小鱼们肯定是饿了,所以才被引过来了。我们多抓点,回去炖汤喝!” 瓦罐附近的小鱼越来越多,在周围游来游去,仿佛罐子里有极其吸引它们的东西。难道……小补天石的灵气,还有充当鱼饵的功效? 余小草把手腕上的五彩石,放进罐子里。瓦罐被放进较深一些的溪水中,小鱼们更迫不及待地往罐子里挤。不一会儿,瓦罐中密密麻麻都是小鱼,跟沙丁鱼般挨挨挤挤。有挤不进来的,在罐口处徘徊。鱼儿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好你个余小草!居然把本神石当鱼饵用!!你,你……实在是太过分了!!】沉寂了几天的声音,又在余小草耳边响起。 渐渐的,一个金闪闪的小光球,从罐口徐徐升起。成型的小补天石,又是一副炸毛小金猫的形象,朝着余小草龇牙咧嘴、瞪眼挠爪翘尾巴。 “咦?小补天石,你终于醒了?灵力恢复了吗?”余小草惊喜万分地轻叫道。 小石头看着她眨眨眼睛,不解地问道:“二姐,你说什么?你在跟我说话吗?” 小草这才想起,别人是看不到小补天石灵体形态的。她摸摸鼻头,略显尴尬地道:“我自言自语呢,没跟谁说话——你把小心把罐子取出来,里面的小鱼够多了!” 【你可很笨,连跟我用神识交流都做不到。这样吧,你想说什么,就在脑子里过一遍,我就能听到了!】小补天石见她出糗,在空中翻了个筋斗,毫不留情地取笑着。 余小草不以为意,继续问道:“你灵力全恢复了?” 【哪有那么快!上次为了治你的伤,本神石几乎耗尽所有灵力。要不是刚刚你把我放进山溪中,这边溪水中的灵气又没有遭到破坏,我才能勉强现形。这个空间,灵气太弱——不过比起你过来前的那个世界,要好上一百倍。】 【不行了!我现在灵力还是太弱,只能显形一小会儿。我走了,记得把我本体多在溪水中浸泡一会儿!】小补天石金色的光芒闪烁了几下,又消失在小草的视线中。 “哎呦!二姐快来,这小鱼也太多了些!不如用草绳穿上带回去?”小石头看着瓦罐中的小鱼,笑得合不拢嘴。这么多小鱼,够烧上一大锅鱼汤的了。有了它,奶奶会少唠叨些了! 想着鲜美的鱼汤,小草也咧开嘴笑了:“先放罐子里,天气太热,死了的话放一会儿就臭了。你先选几个大一点的,一会儿我们烤着吃!” 说着,她来到山溪边,把五彩石放进溪底的鹅卵石中。还好,小补天石醒来了,灵力不会胡乱外放。要不,把溪水里所有的鱼,或者其他动物给吸引来,可就糟糕了! “晗哥哥,看我们抓的鱼!”小石头挑出几条半尺来长的小野鱼,朝着匆匆赶过来的赵晗炫耀着。 赵晗看到罐子里这么多余,惊讶万分:“这溪里的鱼最是灵活,我试了好多次,半天才抓上一条两条。你们这一会儿工夫,居然抓了那么多?有什么秘诀吗?也教教晗哥哥。” “我要说,是小鱼自己游进罐子的,你信不信?”小石头忽闪着大眼睛,一脸调皮地问。 赵晗哈哈一笑,把他举起往上一扔,又在小家伙的尖叫声中接住,口中道:“觉得你晗哥哥好糊弄,是不是?你不如说,野鸡飞进饭锅里,我说不定还会信你一下。好了,我们烤肉吃!” 赵晗回趟家,带来的调料听齐全的,就连孜然这种香料居然也有。余小草翻看着他带回来的作料,对那个熟悉的黄褐色粉末低头嗅了嗅。 “那个是孜然,你没见过吧?是早年建文帝还是皇太孙的时候,下南洋带回来的。还有辣椒,据说建文帝无辣不欢。孜然和辣椒,不是所有人都能吃惯的,我吃着还成。你们要是吃不惯,可以不加。”赵晗和他家老爷子,都是没有辣吃不下饭的。 此时辣椒还没普及开来,余家饭桌上的菜,都是菜园子里出产的,自然没有辣椒。没油没辣只放了些盐的水煮菜,如果不是饿狠了,余小草真吃不下。 看到红艳艳的辣椒粉,还有孜然、八角、桂皮、小茴香等香料,小草不得不佩服赵晗还真是个大吃家,能集齐这么多调味料。 赵晗责无旁贷地揽过收拾野兔和斑鸠的活计,小石头旁边叽叽呱呱地看着。余小草则自动自发地捡起柴火,不时扭头朝两人看上一眼:这个十二三岁的小小少年,扒兔皮,剖内脏,动作颇为娴熟,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很快,火点起来了,野兔抹了盐巴和各种调味粉,被架上火烤了起来。斑鸠肚子里塞满香料,裹了一层泥巴,扔火堆里烤着。野鸡蛋防止高温爆裂,也滚了一层湿湿的泥巴,在火苗旁烘烤着。 第二十一章 会烤肉的人最帅 余小草虽说做了十几年的菜和卤味,收拾野味并不是她的专长,只能在一旁打打下手,配配调料什么的。不过,好多天没见荤腥(肉包自动被屏蔽?)的她,对着散发出浓浓香味的烤野兔,很是缺乏抵抗力。 赵晗用衣襟擦了擦脸上的汗珠,看着小草姐弟俩眼巴巴的表情,不禁笑了:“别急,很快就能吃了。今天抓的野兔挺肥,味道肯定不错!” 烤野兔的油脂滴落在火堆中,发出滋滋的声响,火苗向上窜着,浓浓的烤肉香,飘荡在山谷上空,勾引着姐弟俩肚子里的馋虫。 就在余小草嘴里的口水都要滴落下来的时候,烤得焦黄的野兔终于出炉了!面对热腾腾的烤野兔,姐弟俩不知如何下手。 赵晗俊朗的脸上挂着笑意,轻轻摇了摇头,拿出一把锋利的短匕。刚刚剥野兔用的就是它。 他把短匕在溪水中仔细洗干净,给姐弟俩一人割了一只兔后腿,那里的肉最鲜嫩。 因为有两个小孩子,赵晗在烤肉的时候,并未放多少辛辣的调料。分给姐弟俩足足有半斤重的兔腿后,他又重新调了辣椒粉和孜然刷在上面。 余小草很是眼馋,也缠着晗哥哥给她刷了些。尽管只有薄薄的一层,却把烤野兔的味道提升了一个台阶。小草吃得满头大汗,嘴巴红艳艳的。吃辣,也是要慢慢锻炼出来的。 小石头一边吃着不加辣的烤兔腿,一边看着二姐嘶啦嘶啦地吸着凉气,眼泪都辣出来了。心中很是奇怪:既然辣椒让人如此痛苦,为啥晗哥哥和二姐还要放呢?真是搞不懂他们,明显自虐嘛! 小家伙大口大口吃着香喷喷的野兔,感叹今天比过年还快活:中午吃了大肉包,下午还可以放开肚皮吃烤肉。这种滋味,确实不是在做梦? 吃完烤兔腿,“叫花斑鸠”也熟了。摔开厚厚的泥巴,斑鸠的毛全都粘在泥壳上,一剥全部光不溜秋。色泽枣红明亮,肚子里香料的香味,跟野生斑鸠的肉味交织在一起,芳香扑鼻,板酥肉嫩,入口酥烂肥嫩。 干掉一个兔腿的小草姐弟,面对如此浓香的野味,也忍不住又尝了几口。一不小心吃多了,揉着肚子哎呦哎呦地叫唤着。 赵晗好笑地看着他们,摘了几个大叶子,用水洗净,把剩下的兔子肉和斑鸠包起来:“这些烤肉你们带回家分给小沙和小莲吃,小心让黑子看到。要不,可就没你们的份了!” 余小草见他没吃几口烤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晗哥哥,你忙乎了一下午,不多吃点?” “这些野味,我都吃腻了。在我看来,还没青菜豆腐好吃呢!”赵晗半真半假地道。其实,普通人家一年能吃上两顿肉就不错了。即使猎户人家,也不可能天天吃肉,哪存在吃腻肉的可能? 小草知道他是想把烤肉都省下来个余家兄妹,心中很是感动。眼角瞟到豁了口子的瓦罐里,鱼儿翻身跳出,眉眼带笑地道:“晗哥哥,尝尝我的手艺——秘制烤鱼!” 说是“秘制”,毕竟烤鱼不是小草的强项,在调味料有限的情况下,能够把一条条巴掌大的小野鱼,烤得外焦里嫩,已经实属不易。外面撒上一层孜然和辣椒面,闻起来还挺香的。 “尝尝味道怎么样?”自认烹饪技巧还不错的余小草,对于第一次明火烤鱼,还是颇有信心的。 一根木棍上串了两条小白鱼,赵晗凑上去嗅了嗅,没有什么怪味,壮着胆子咬了一点点鱼肉。 嗯?味道还真不赖呢!本来还怀疑长期卧炕,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草,烤的东西能吃吗?没想到香酥入味、咸鲜微辣,倒是非常难得。 “怎么样?怎么样?”小草一边烤着另一串小鱼,一边目露希冀地连声追问。 “好吃!!手艺不错!!”为了证明自己的评价,赵晗大口啃着烤鱼串。 这野生小白鱼,肉质细腻,味道鲜美,还没有什么小刺。哪怕只用清水加盐煮汤,也是十分美味。 小石头虽然肚子鼓得跟皮球似的,依然眼馋地盯着赵晗手中的烤鱼流口水。 余小草好笑不已,从刚烤好的鱼串上撕下一小块鱼肉,安抚道:“你可不能再吃了,小心撑破你的小肚子。只能尝尝味道!” 赵晗见小石头细细品尝口中的烤鱼,舍不得咽下去的小馋猫样,笑出声来:“这片山谷现在只有我们三个知道,想吃烤鱼了,晗哥哥再带你们来就是了!” 赵晗吃了几串烤鱼,看看天色也差不多了,便接过小草手中的瓦罐,带着依依不舍的姐弟俩回到了东山渔村。 回来时,不用绕道去查看陷阱,比去时快了一倍左右。即便这样,他们还是错过了吃晚食的时间。 余家的惯例向来是:谁在外面野得错过饭时,那就只有饿肚子份儿。想单独开小灶,门儿都没有! 不过,那干巴巴的饼子,腥气十足还拉嗓子的粥,余小草才不稀罕呢!手中有钱心不慌,怀中九两多银子,可是她以后赚钱的本金,得好好藏起来。 赵晗本打算把姐弟俩送回家的,可刚到村口就看到余航和小莲两兄妹等在那。 “哥哥,大姐姐!晗哥哥抓到了野兔和斑鸠,烤熟了味道可好吃了。我给你们留了好些烤肉呢!”小石头卖乖地跑过去,把手中叶子包裹的兔肉,分给余航和余小莲。 余航用手轻轻擦去他脸上那道脏痕,敲了他脑门一下,道:“你倒会做人情。既然是晗哥的猎物,你有没有征得他的同意啊!” 小石头摸摸脑门,嘿嘿笑道:“是晗哥哥说给你们留的。他都没怎么舍得吃呢!” 余航更不愿意接他手中的烤肉了:“晗哥,你拿回去给赵爷爷还有婶子吃吧……” 赵晗瞪了他一眼,脸一板,道:“怎么?你们叫我一声晗哥,请你们吃顿烤肉算什么?看得起你晗哥,就把它吃了!” 第二十二章 拦路 村里的孩子们,除了那个读书特别有天分的钱文,余航最佩服的就是身手好,又会打猎的赵晗了。闻言,不好再拒绝,分了一大半烤肉给妹妹,又对小草姐弟俩道:“你们俩再吃点吧?” 小草连连摇手:“我都快撑到嗓子眼了。你看看石头的肚子,都快赶上气蛤蟆了。” 小石头配合地摸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憨笑不已。 “好呀!你们在这偷偷吃肉!!我要回去告诉奶奶,看她不打死你们!”余黑子从路旁的旱沟里跳出来,眼睛死死盯着小莲手中的烤兔肉,嘴里威胁着。 除了余航兄妹四个,赵晗跟村里孩子来往不多,不过也听过黑子的“恶名”。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上前一步道:“烤肉是我给他们的,你有意见?” 胖墩墩的余黑子,看到面前比他高了一个头,健壮魁梧的赵晗,胆怯地退了两步。不过,他不打算放过吃肉的机会,老鼠眼骨碌碌转了转,色厉内荏地叫嚣着: “我不管!你们只顾自己吃肉,不管爷奶和我们,就是不孝!我要是告上一状,你们非得挨揍不可。除非……” “除非什么?”赵晗早就看清他的目的,不动声色地问道。 黑子用黑乎乎的袖子擦了擦口水,理直气壮地道:“要想我不告状很简单,把肉分我一半!!” 赵晗抿着漂亮的薄唇,冷笑一声,道:“分你一份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不可能一半。这些烤肉,你们三人平分。如果你不同意的话,烤肉我收回,你们谁都别吃了!” 余黑子一听,再讨价还价连骨头渣都舔不到,收起自己的小心思,爽快地同意了 赵晗取过缺了两只后腿的烤兔子,把两条前腿和周围的兔肉撕下来,分别递到余舸余小莲的手中,兔子的肋排和背部肉比较少的地方,递给了余黑子。 余黑子很想抗议,可被赵晗眼锋一扫,不得不消停下来。他分的这份肉是少些,块比较大。很久没见荤腥了,啃啃骨头也能解解馋! 等黑子抱着烤肉走开后,余小草把藏到背后的半只烤斑鸠拿出来,也给余航兄妹分了。本来在家只吃了半饱的兄妹俩,有这烤兔烤斑鸠,吃得直打饱嗝。 孝顺的余舸,内疚地说:“可惜不能拿回去给爹娘尝尝……” 小石头从兜里掏出几个泥蛋子,笑嘻嘻地道:“没事,我们还有烤野鸡蛋。晚上偷偷拿给爹娘吃!” 吃个鸡蛋,还要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赵晗目露同情地摸摸小石头的脑袋,心中暗自感叹。 回到家,对于一天都没着家的余小草,张氏那里自然少不得一顿唠叨。不过,小草在家不是主要劳力,张氏对她也没多关注。只要赔钱货别生病花钱请医抓药,就阿弥陀佛了! “小草,还没吃晚饭吧?小姑这有个鸡蛋,还有半片馒头,你拿去和小石头分吃吧——小心点,别让你奶奶看见。”小姑余彩蝶趁张氏没注意,悄悄把小草拽到一边,塞了个鸡蛋在她手中。 虽然小草肚子好饱,却不能明说,只是小声推辞道:“小姑,不用!要是奶奶知道了……” “快拿着,别让我娘知道,不就行了?其实,你奶奶是刀子嘴,人不坏的……”余彩蝶性子柔柔的,说话轻声慢语,让人听了很是舒服。 余小草不再推辞,心中领了她这个情。来日方长,对她好的,她定然会回报! “二丫头!你手上抱的什么?不会偷摸藏好吃的了吧?”李氏抖着身上的肥肉,从屋里跑出来,一对老鼠眼死死盯住小草手中的破瓦罐。 余小草对这个大伯娘一点好印象都没有,瓮声瓮气地道:“是什么,你不会自己看呀!大伯娘,你可别又冤枉我偷东西!” “二姐才不会像黑子哥那样,整天到人家屋里翻东西呢!罐子里是赵大伯家的晗哥哥帮忙抓的小鱼,二姐说留炖汤给大家喝!” 小石头已经趁大家注意力都在哥哥姐姐们身上的时候,溜进自己屋把烤野鸡蛋藏好。见大伯娘抢夺二姐手中的瓦罐,嘴里还污蔑二姐偷藏东西,忍不住帮腔道。 李氏被肥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怒冲冲地瞪着小石头,肥厚的手掌朝他耳朵拧去:“你这小兔崽子,瞎咧咧什么?你黑子哥什么时候进别人屋翻东西了?看我不撕裂你的嘴!” 小石头灵巧地躲开李氏的魔爪,大声分辩道:“我没胡说!上次小叔他们回来,带的糕点没偷吃了,黑子哥被发现的时候,嘴巴上沾着糕点碎屑呢!” 老太太张氏从屋里出来,扯着嗓子道:“瞎吵吵啥?不怕别人看笑话!彩蝶,把瓦罐抱我屋里。你三哥捎信回来说明儿要归家住几天。家里没啥好东西,这些小鱼崽子明天也算个菜!” “奶奶,这些鱼还都是活的呢!还是养在水缸里吧。要是死了的话,大热天不好保存。”余小草把瓦罐递给小姑,多说了一句。她可不想明天喝到发臭的鱼汤。 “嗯!”张氏脸不脸腚不腚(形容脸色不好)哼了一声,亲自看着小女儿把鱼放进水缸,又数清数量,才返身进了屋。 难怪奶奶明知道小草去了镇上,却很“仁慈”地没有骂上半个时辰,原来是小叔一家要回来了呀! 今天余小草可真累狠了。藏好今天赚来的银子,在柳氏帮她洗澡的时候,就已经磕头打盹儿的。澡是什么时候洗好的都不知道,迷迷瞪瞪中被她娘抱上炕,沾了炕就睡得呼天倒地的。 第二天日上三竿了,小草还哼哼唧唧地不愿意起来。腿好酸,脚好疼!这个身体,真是欠锻炼啊!以后可不能老待在屋里,看比她小了三岁的小石头,天天上山下地的,休息一夜又生龙活虎了! 余小草穿上带着补丁的外衣,到院子里漱了口,正准备洗脸。拿了笤帚满院子转悠,不见扫上一下的李氏,唆着牙花子又没事找事了。 第二十三章 小叔归家 “真是小姐身子丫鬟命啊,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炕,这满村的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吧!还真当自己的宝贝蛋子呀!”李氏扯着鸭嗓子在那指桑骂槐。 小草多少知道些这肥婆娘的性子,你若是理她,她更来劲儿。整个东山村谁不知道,老余家的大媳妇,只要你一搭腔半天别想停下来。是个走哪跟人说到哪的主儿。 “哎呦,我的宝贝孙子!来,奶奶抱——小心门槛儿——我的乖孙可真厉害,这么高的门槛儿都能跨过去!”在家老天第一我第二的张氏,居然耐下性子,柔声细语地说话,还带着些微讨好的味道。 余小草循声望去,张氏正弯着身子,虚扶着一个两岁多的胖娃娃过门槛儿。她身后是一对年轻夫妇。 男的白净斯文,继承了余家的好相貌;女的长相一般,皮肤却白皙细腻,一白遮三丑,倒也不难看。两人后头还跟着个小丫头,十二三岁,手上抱了个大包袱。 我说院子里怎么这么清静呢,原来都去接小叔小婶去了。余小草撇撇嘴,对张氏的差别待遇已经习以为常。 “二丫头,别站着跟橛子似的了,赶紧去把你娘叫回来做饭。都什么时候了,净偷懒!”张氏面对小草的时候,又露出颐指气使的姿态来。 余小莲从厨房里出来,木着张脸道:“我娘去洗衣服了。一大家子的衣服,哪那么快洗出来?” “就你话多!顶撞长辈,你能耐了?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张氏粗俗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儿又咽了下去,拿眼角偷偷看小儿媳妇的表情。 老三媳妇儿赵梅兰自进了院子,就一句话没说,脸上神色淡淡的,不笑也不怒。 余小莲嘴巴也是不吃亏的:“奶,我说的是大实话,怎么就成顶撞您了?我娘明明端了满满一盆衣服出去的嘛!” 余小草进了厨房又出来:“奶奶,小叔小婶大老远从镇上回来,也该累了。赶紧让他们进屋歇着吧!小莲,快去把鱼收拾出来,不是说要给小叔小婶加菜的吗?” 小婶赵氏闻言,这才拿正眼看了她一眼,轻声道:“这是……二伯家的小闺女?” 小叔余波这才注意到这个苍白瘦弱的女娃,笑着道:“可不是嘛!小草,你今天精神不错,出来晒太阳了?” 余小草对小叔小婶没什么恶感,回以一笑:“小叔,我身子已经好了!七八天都没犯病了!” “果然是病好了,性子活泼了,话也说的利索了!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小叔上前摸摸她的脑袋,笑呵呵地道。 余彩蝶从正屋西面的一间房出来,笑着对余波夫妇道:“三哥,三嫂。屋已经给你们收拾好了,赶紧歇歇,一会儿该吃饭了。豆豆,还认得小姑吗?” “我们豆豆回来了!来,让大伯娘抱抱!我们家豆豆咋这么稀罕人呢?”李氏语气中的巴结和讨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小名豆豆的余舷被她抱了个正着,小脸被埋进李氏满身的肥肉中。李氏人懒,不喜欢洗澡,身上总有股馊掉的汗臭味。小余舷什么时候被这么对待过?“哇”地一下哭了出来,蹬着小腿拼命地挣扎。 赵氏脸一寒,对身后的小丫头吩咐道:“还不把小主子给抱回来?!” 小丫头把手中的包袱,往看热闹的小草手上一塞,忙去抢救小主子,嘴里呵斥道:“你干什么!快放开我们小主子!!你这人怎么这样?” 被推了一把的李氏,面带尴尬地松开小余舷。得!马屁拍马腿上了!! “不让你抱!不要你!!”两岁的小豆豆哭得脸都红了,他推开小丫头,不让爹抱也不让娘抱,扎开小手踉跄着跑几步,偏偏抱住了余小草的腿。 咦?这是什么节奏??余小草手中还抱着小丫头递过来的大包袱,几乎整个上身都埋在一座包袱山里,腿上又扒着树袋熊似的小奶娃。 小丫头很有眼力劲地又把包袱接过来,看着她暗示地朝抱腿求安慰的小主子努了努嘴。 唉!没办法,咱自带女主光环,连两岁小奶娃都逃不过她的女主魅力!余小草心中美滋滋地歪歪着,弯下腰想去抱哭得一脸可怜的小家伙。 小豆豆看着小,却颇有分量,她努力了一把,才摇摇晃晃地把小家伙抱起来。余波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张开手护在两人身边。 人都说小孩子五感最灵敏。余小草喝了几天灵石水,又每天贴身带着五彩石,身上自然带了些许灵气。 小豆豆被李氏臭烘烘的味道熏过之后,跟随本能自动自发地,寻找让他感到舒服的灵气之源——余小草。 被余小草摇摇晃晃地抱着,小豆豆也不哭了,瞪大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她,奶声奶气地道:“你是谁,我没见过你!” 他老爹一脸焦急地打断他:“豆豆,这是二姐姐——你快下来,二姐姐抱不动你,小心摔了!” “不嘛,不下来!豆豆喜欢二姐姐,她身上香香的。”小豆豆胖乎乎的胳膊搂着小草的脖子,小狗似的一阵乱嗅。 面对儿子,赵氏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她颇为无奈地道:“豆豆,你二姐姐身体不好,要是累坏了,就不能陪你玩了。下来吧,娘抱着你!” 小豆豆看看小草,又看看他娘,一时难以取舍。 余小草前世一对弟妹都是她带大的,对付小盆友还是很有一套的:“我们豆豆这么可爱,二姐也喜欢你呢!豆豆饿了没?二姐给你做好喝的鱼汤,要不要?” “要!豆豆要喝!”每一个小盆友都是一只小吃货。小吃货豆豆这会儿很干脆地从余小草身上下来,巴巴地等着喝鱼汤。 张氏一直想吸引宝贝小孙孙的注意力,不想却被那个死丫头给骗去了。她狠狠地剜了小草一眼,带着笑对小儿子和儿媳妇道:“快进屋歇着吧!我去割些肉,中午做你最喜欢吃的肥肉炖白菜!” 第二十四章 巴结 余家的伙食向来缺少油水,只过年和寄托全家人希望的余波回来,才能吃到一丝荤腥。肥肉炖白菜,是余波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在镇上吃惯了炒菜的余波,早已改变了口味。可面对一心为他的娘,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 赵氏斜了他一眼,目不斜视地进了西间。身为秀才独女的赵梅兰,对余家这一大家子都看不上眼。婆婆吝啬小气,大嫂粗俗懒惰,二嫂懦弱无能,家里的孩子也都上不得台面…… 如果可能的话,她是一刻钟也不想在余家呆。可这毕竟是她相公的家,男人的面子还是要顾及的。 等张氏在隔壁村屠户那割了半斤肥肉回来时,柳氏也洗好衣服回来了。没容她歇口气儿,张氏对还拿着笤帚在院子里转悠的李氏道:“你来晾衣裳,老二媳妇去做饭!” 柳氏做饭的手艺,家里人都承认的。 张氏亲自洗了肉,在砧板上切好,数了数片数,对柳氏道:“三儿最喜欢吃你做的菜,好好做了,别偷懒。你们几个,帮着打打下手!!” 张氏不说,余小草姐妹也不可能让娘一个人忙活。等她出去以后,小草笑着道:“我看哪!小叔小婶未必喜欢肥肉炖白菜。娘,不如你让我做两个菜试试。我脑子里有好几个做菜的方子,都没机会尝试呢!” “做菜可以,不过可不能动这些肉。你奶奶心中有数着呢!”但凡好点的食材,张氏都是有数的,怕做饭的偷吃了去。 北方农村大多时兴大锅炖菜,不是什么食材都适合一锅乱炖的。余小草早就想炒菜吃了,可是没有油。张氏抠门得连植物油都不舍得买。 小草看着肥花花的肉片,撺掇着娘把其中的油靠出来一些。肉用来炖菜,有了剩下的猪油她就有发挥的空间了。 柳暮云想了想,肥肉靠油虽说会缩水一些,只要掌握住度,用来炖菜也不会太难看。今日三弟三弟妹回来,只一盘荤菜,其他都没有油水的话,真不够看。便自作主张地靠出小半碗油来。 余家人多,平时都是两个灶孔做饭的:一个灶孔煮豆粥,一个灶孔炖菜贴饼子。今天张氏高兴,大发慈悲地“恩准”饼子可以掺一半白面。 她宁可勒紧裤腰带委屈自己,也不舍得小儿子委屈一口。更不想镇上秀才家出身的小儿媳妇看轻她。她还指着小儿子给她挣诰命,享老儿子福呢! 余小草见她娘和往日一样,把猪肉片和白菜一起下锅炖,怕白瞎了一锅荤菜,忙阻止道:“娘,这个菜让我来做吧。我保证比娘做的好吃!” 柳氏怕她做不好被老太太骂,起先不同意。后来禁不住小草和小莲轮流说情,才松口。不过,她要在一边看着才行。 小草早就吩咐弟弟跑去赵家借些辣椒过来,猪肉炖白菜没点辣味,味道肯定逊色很多。 她抛弃的炖菜的方法,借着油锅把姜丝、葱花、辣椒和花椒爆香,然后把肉放下去翻炒着,又放了盐和酱油,然后放入白菜贴了饼子,想了想又兑了些灵石水。小草发现,灵石水有提鲜的效果呢!依然是白菜炖肉,可烹制的方法不同,味道自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好香啊!今天有肉吃?”在外面疯玩半天的余黑子,长了一副狗鼻子,闻着香味进了厨房。 没等他对菜“下黑手”,便被跟进来的张氏扯着耳朵拎出去了:“吃,吃!就知道吃!!除了吃你说你还能干啥?去,东屋呆着去!敢偷吃剁了你的爪子!” 说完,用眼睛警告地瞪着厨房门口晃悠的李氏。这奸懒馋滑的李桂花,赶紧低头扫两下地,一步三回头地晃悠开去。 张氏看了一眼白菜炖肉,轻嗅了几下,不咸不淡地留下一句:“嗯,手艺见长啊!以后菜都这样做!!” 小草一旁接了句:“奶,你打些豆油回来,就能天天这样做了。没油的话白搭!” 张氏心疼买油钱,却有顾及面子,转身离去留下一句骂语:“打油?不如我这把老骨头,撕吧撕吧炼油给你们吃!” 小草撇撇嘴,小声嘟哝:“你愿意炼,我们还不乐意吃呢?你那干瘦养,能炼出几两油……” “草儿!这么能这么说家里的老人呢?传出去你还能有好名声?以后可不能这样。”柳氏一边刷锅,一边教女儿。 余小草不吭声了,心中愤愤不已:孝敬老人,也不能愚孝啊? 小草化悲愤为厨艺,嗖嗖嗖!很快,蒜香茄子、干锅豆角、青菜蘑菇,再加上白菜炖肉,四个大菜就完成了。 另一个锅里,鲜美的鱼汤飘着诱人的香味。就连西间小憩的赵氏,也暗暗诧异余家的“猪食”,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好味道? “开饭喽!”一直乖巧地帮烧火的小石头,兴奋地嚷嚷着。二姐的手艺真棒,他口快控制不住自己的口水了。 早食依然是男人一桌女人一桌。今天女人桌上的饭菜,跟男人桌并无不同。冒着香味的四盆菜,很快端上了桌。是的,余家人多,菜向来是用盆装的。 “有肉吃,有肉吃喽!!”余黑子吸着黄脓鼻涕,不时用发黑的袖口擦上一下。李氏也把黑乎乎的手,往看不出什么颜色的衣襟上抹了抹,代替洗手了。 赵氏看了一眼,恶心地差点吐出来。对着这埋汰的娘儿俩,哪里还有胃口吃得下东西。 一直关注着小儿媳妇的张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皱了皱眉,拿了一个碗,每样菜拨了一些出来,对李氏娘儿俩道:“桌子上太挤了,你们娘俩回东屋吃吧!” 李氏直盯着白花花的肥肉,很没有眼色地道:“多了两口人,是有些挤。没满十岁的小崽子,上什么桌呀!还不赶紧腾地方?” 说着,再也忍不住了,举起筷子朝最大的一片肥肉夹去。半途却被张氏拦住了,她狠狠地瞪了不识相的大儿媳妇一眼,加重了语气道:“让你们回屋吃,哪那么多废话!!你不上小孩子上桌,是挤兑谁呢?” 第二十五章 夸赞 李氏看到小豆豆正一本正经坐在桌子旁,等喝二姐姐做的鱼汤,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混话。三弟以后可是当官的命,她得好好巴结巴结三弟妹,好让她沾沾官老爷的光。 “看我这张嘴,笨嘴拙舌的!三弟妹,我不是说你家豆豆,别往心里去……桌子是有点挤,我带着黑子回屋吃去!”李氏终于接收到婆婆的暗示,心中虽不情愿,却也要拉着儿子离开。 余黑子只要有吃的就成,不过这狡猾的家伙,却趁机讨价还价:“让我腾地方也行,再多给我几片肉。要不,我就在这吃!” 张氏无法,口里小声骂着“讨债鬼”,给他夹了两片肥肉,又用威胁地眼神看向李氏,让她带着儿子走人!! 最埋汰的两人离席了,剩下的,柳氏母子五人不用说。无论多累多忙,柳氏总把自己和家人打理得干干净净。小姑余彩蝶本就是爱干净爱漂亮的年纪,张氏也是个干净人。 赵梅兰勉为其难地在儿子身边坐下,在张氏热情地招呼中,抬手夹了一根青菜,慢慢地放进嘴里。咦?这道看起来很普通的青菜香菇,吃起来倒也爽脆可口。 赵氏细细嚼了嚼,缓缓地咽下去,抬眼看了二嫂柳暮云一眼,对她点了点头道:“二嫂的厨艺几个月未见,进益了不少。” 柳暮云笑着看了小女儿一眼,用颇为自豪的语气道:“今天的菜啊,都是草儿做的。我只帮着洗洗菜,刷刷锅,炒菜的事半点没伸手!” 赵氏难得露出淡淡的笑意:“没想到小草还有这样的天分……” 张氏不甘小儿媳注意力被她人分走,夹了一片厚厚的肥肉,就要往赵氏碗里送:“三儿媳妇,这肉啊,我特地选肥的割的。吃在嘴里满嘴流油,快尝尝。” 赵氏看了看张氏油乎乎的筷子,上面不知道沾了多少口水,胃里顿时又翻涌起来。 她的小丫头见状,赶忙把肥肉接过来,道:“老太太,我们夫人不喜欢吃肥肉。奴婢代主子谢谢老太太了!” 张氏见自己都舍不得吃一块的肥肉,被一个丫环截走吃掉了,顿时脸就拉得跟鞋拔子似的。 她一拍桌子臭骂道:“你个奴才秧子,也配跟我们一桌吃饭?你有多大脸啊?还吃肉!咋不吃死你啊!!老三媳妇,你得好好治治这奴才……” 赵氏手中的筷子放在木桌上,发出“啪”的轻响,丰润的红唇抿成一条线。张氏一点都没意识到她强忍的怒气,嘴里还在骂着难听的话。 “婆婆,打狗还得看主人面呢!她有什么不对,我来教训她!你当着面儿骂我的丫头,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赵氏看着泪汪汪的小丫头,依然用柔柔的语气轻声问道。 张氏叫骂声戛然而止,一张菊花似的老脸涨得通红。想要像教训老大老二媳妇一样,骂赵氏几句,却又怕她在老儿子面前吹枕头风,老儿子跟她离了心。 愤愤中,筷子在白菜炖肉这道菜中使劲翻找几下,把又大又厚的肥肉挑了好些在自己碗中——你不是不吃吗?老娘吃!! 余小草趁着奶奶埋头吃肉的当儿,眼疾手快地帮柳氏、哥哥、小莲和石头,分别夹了一块肉。她不喜欢吃肥肉,不代表其他人不稀罕啊!对于常年难见一回荤腥的余家人来说,还是肥肥的猪肉片解馋。 柳暮云见小女儿自己舍不得吃肉(你想多了,人家是不爱吃),却冒着被奶奶骂的危险,把肉夹给了自己。这口肉,怎么也咽不下去。要是把肉推回去,又怕婆婆看到不依不饶地叫骂。 犹豫间,小草在她耳旁轻轻道:“娘,不想我挨骂,赶紧把肉吃了……” 见张氏从饭碗中抬起头来,余小草忙往她碗里夹了一些干锅豆角,笑着道:“奶奶,这是用猪油干煸出来的豆角,不比肉的味道差多少。您老多吃点儿!” “你这个奸猾货,咋不让着我多吃些肉?这满院子挂得都是的豆角,有什么稀罕的?”张氏嘴里根本就吐不出象牙来,话咋难听咋说。 此时,柳氏和余航几个,已经匆忙吃下了过年都很难吃到的肉。余小草打掩护的任务完成,自己夹了一筷子干锅豆角,就着一面带锅巴的饼子,咯嘣咯嘣吃得欢实。 翠绿的豆角泛着油光,喷香的猪油浸入豆角中,吃在嘴里既香且不腻。就连赵氏也多夹了两筷子。 小豆豆小大人似的坐在桌子旁,长着嘴巴等投喂。煮得汤水白如牛奶,香味浓郁的鱼汤,鱼肉细腻无刺,汤汁鲜美浓郁。小家伙嘴巴吧唧吧唧吃得可欢了。 这小家伙可挑嘴了,赵氏为了能让他多吃一口,费尽了心思。要是儿子乐意吃,哪怕割她身上的肉也甘愿。 见儿子一口接一口吃得香甜,如果她手慢了一会儿,还长着嘴巴“啊,啊……”的催促。赵氏这心里啊,别提多高兴了。 对煮了一手好鱼汤的余小草,赵氏态度也好上不少。余小草有幸成为整个老余家,除了余彩蝶,唯二能让赵氏主动说上几句话的。 张氏看着小孙孙,笑得满脸菊花褶子:“奶的乖孙,喜欢喝鱼汤啊,奶奶这碗也留给你……” 赵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柔声道:“豆豆平时吃得少,不敢给他多吃,恐积了食……” 张氏不再劝,只笑着看小豆豆吃鱼肉,自己的饭也忘记吃了。 小草看了一眼身边呼噜呼噜喝鱼汤的小弟。小石头不过比豆豆大上那么一点儿,同样是孙子,却如此差别对待,真替小弟感到心酸。 小石头却习以为常,只顾吃自己的。今天的菜难得的丰盛,二姐的手艺比娘强多了,又没有黑子哥争抢,他得可着劲儿多吃点! 男人们桌上也吃得一片火热,就连老余头也多吃了俩饼子。余海肩负小女儿交付的使命,趁机脱口道:“这些素菜做得可不比肉味道差多少。爹,你说对吧?” 第二十六章 名声 老余头又夹了一筷子蒜泥炒茄子,他的牙齿开始脱落了,这种绵软透烂的茄子,正对他的胃口。不知不觉半盆茄子被他一人消灭的差不多了。 经余海这么一提,吃得非常顺心的老余头,当然不吝惜夸奖的话语:“嗯,嗯!味道的确不错!咱们家小草出息了,菜做的比她娘还地道。小草娘教得好,有句话叫什么来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三,是这么说的吧?” 老余头拽了一句成语,自以为很有水平,抚着胡须喝了口酒,砸吧砸吧嘴。咱老余家也是很有文化的! “爹,你说的不错。小草做的这些菜呀,其实就用油炒了炒而已。咱家平常都是水煮菜,只放盐,没啥油水,当然没炒菜好吃了!以后,咱家都这么炒菜吃吧!” 终于在家里吃了顿顺口顺心的饭菜,老三余波心情不错,替爹又满上一盅。 老余头闻言,摇了摇头,道:“你娘.的性子,你还能不了解。要是每天都买猪肉炼油,比割她的肉还心疼呢!” 余海接着道:“不用猪油,菜油也可以。咱家不是有去年剩的豆子吗?去油坊换些豆油回来炒菜,味道也不会差的。” 用豆子换,不让老伴儿往外拔钱?老余头认真思考着其中的可能性。 余波见家里吃口有油的菜,都斟酌再三,忍不住哽咽地放下了筷子,低声道:“爹,如果让别人知道,为了我读书,家里连罐豆油都舍不得换,我这学还能上下去吗?不被人戳破脊梁骨?爹,你劝劝娘,别让她那么抠搜。学里都有人背后说儿子了……” 读书人最看重自己的名声。余波已经听到关于自己不好的传闻了,说什么“自己在镇上住大房子,吃香的喝辣的,老娘和哥嫂却连快粗粮饼子都算计着吃……”之类的。 他老丈人也找他深谈了一次。这次回来,他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劝劝娘,让她老人家别在背后给他抹黑,让他丢人。可张氏的性子,身为儿子的他,很是清楚,只能迂回着让通些情理的爹帮他说道说道。 平日里老太太一个铜板恨不得掰两瓣儿花,对自己对家里人都俭省再俭省,还一再地苛刻女人孩子的吃食。看看老二家的孩子,一个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走路都打晃……为了小儿子的能够读得起书,老余头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可因为这,影响了儿子的名声,那可不成!小儿子可是有当官命的,千万不能因为老伴儿的抠搜折腾掉了。老余头下定决心,要跟老太太好好谈谈。 晚上的时候,老两口在灯下这么一说。为了儿子,张氏自然没有二话。第二天,便亲自拎了半袋豆子,换了满满一罐子豆油。家里黑面粗粮饼子,也不敢再限量了。 一这么敞着吃,家里的粮食自然下得快了。张氏心疼得直哆嗦,心里暗骂不已:“哪个糟瘟碎嘴的,成天瞎逼逼,咋不叫耗子叼了舌头去!!” 这么一来,得益最多的,自然是余小草他们二房了。一家大小至少能混个肚儿饱,再加上余小草隔三差五地截留一些老爹手上的猎物,二房大人和孩子身上脸上眼见着长肉。 是的!在余小草撒娇卖萌打滚儿下,宠女儿的余海没几下就投降了。每次打猎回来的时候,小草都会在山脚无人的地方,把她爹拦下来,挑选一只最肥的猎物留下来,到那个隐秘的山谷里或烧烤、或用瓦罐炖汤,弄熟了一家人分吃。 有时候赵晗陷阱里得了猎物,也会贡献出来,给几个小的加餐。溪水里的小白鱼,也没少被他们祸祸。 对别人来说滑不留手的野鱼,在余小草这儿轻而易举地被捕获。赵晗虽然心中感到奇怪,却也没有试着打探。 半大小子,吃垮老子。在靠海吃海的渔村,十来岁的男孩女孩,除了赶赶海,伺候伺候房前屋后的菜园子,再没有其他大用处。 为了小儿子的名声和前程,张氏心中滴着血,给家里妇孺增加食物定量。两个月下来,家中开支比往常增加了一倍还多。 打那以后,张氏如进入更年期般,看谁都不顺眼。男人们出海后,她在家不是骂大人,就是打小的,嘴里根本没有闲着的时候。 吃饭的时候,张氏虽然碍于男人们的面子,嘴巴勉强闲了下来。眼睛却像下刀子似的,谁多拿一块饼,都能被她瞪出筛子来。她当然希望儿媳妇和家里的兔崽子们,能够识相地自动少吃一些。 可惜,老大媳妇向来是个没眼色的,饭桌上眼中除了吃,根本没别的。大孙子更是得了他娘真传,吃起饭来如狼似虎,凶猛得很。 老二媳妇虽然还是那么软弱可欺,两个丫头片子却一点也没随了她们娘。任她把眼睛瞪得要脱眶,脸都快掉到地上去了。两个丫头跟没人事似的,不是给她们娘拿一块饼子,就是给兄弟夹一筷子菜。 有了油水的菜,无论是炖还是炒,味道都要好上不少。每次吃饭,有老大家的带头,吃菜都跟抢食一样,手慢一点就连菜汤都不剩了。 两个丫头片子,筷子耍得跟飞了似的,只看到残影一道道。残影过后,她们不敢夹菜的娘、温面的哥哥、年幼的弟弟,面前饭碗里都多了不少菜。而她们自己,也没少吃。看得张氏心中一阵霍霍的疼。 以前,只一个小莲还好办,不听话打一顿就老实了。现在又多了个余小草,轻不得重不得,别说打了,就是吼她一嗓子,也能“吓”得厥过去。 就拿老三一家没走那次说吧,三合面大馒头一端上来,那死丫头就给她娘一手塞了一个,哥哥弟弟都没落下,全都分了一个,就好像她是这一家之主似的。 她实在气不过,没忍住脾气,当场就摔桌子打板凳地发起火来。结果,她还没咋说难听的呢,死丫头两眼一翻仰过去了。 第二十七章 学徒 一家人顿时人仰马翻,又是请大夫,又是拿药的,花去她上百个大钱。钱花出去不说,她老伴儿背地里把她好一阵说叨。还有小儿媳妇,直到回镇上那天,也没给她个好脸色。 张氏心中那个郁闷呐,差点憋出一场病来。打那以后,她就当小草那死丫头是空气,无论做什么,她都当没看见。好在那丫头,除了吃饭的时候只顾着自己一家外,倒也没有什么让她难以忍受的事情。为了银子,她忍了! “娘,娘!”李氏痴肥的身影急匆匆从外边回来。在跨过门槛的时候,差点被绊了个跟头。 她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做贼似的把张氏拉进屋子,神秘兮兮地道:“娘,最近咱们家开支不小吧?我都替您心疼!!老二一家太能吃了,四个孩子,吃起饭来顶两三个大人呢!” 张氏心中的火又被拱起来,附和道:“可不是嘛!一袋子粗粮,没几天就见底了。银钱如流水,哗哗地直往外淌。我这急得哟,满嘴都是火泡。老二那个媳妇看着老实,咋就一点都不知道替家里分忧呢?” 张氏一边说,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满脸的不满。 李氏一副感同身受地道:“可不是嘛!老二那个媳妇,只会做表面功夫。她还在外边说,家里的活都是她一个人干的。外面谁不夸她贤惠?我还好,只不过被人说声懒。就是婆婆您,却成了苛刻媳妇的恶婆婆了!” 张氏一阵咬牙切齿,恨道:“这可恶的婆娘,原来是个内毒的。我倒是看错她了!!” 李氏见时机差不多了,便把目的说了出来:“娘,她这样不把您放眼里,不就仗着儿女多,将来有人给她撑腰吗?我倒是有个法子,能够消减她的锐气。” “人家儿女多,是人家会生。哪像你,只下了一个蛋,就没动静了!!”对于老大媳妇只生了黑子一个,张氏早就不满了,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的时候,她追问了一句,“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我娘家哥哥说,镇上的木器店招学徒。老二家的小沙也不小了,当学徒管吃管住,家里省了一个人的口粮不说,将来学到了手艺不也是个营生?”李氏口沫翻飞地说着。 张氏皱着眉头想了想,道:“木器店?是那个章记吗?听说那章记的掌柜很残暴,店里的伙计一茬接一茬的换。有的还落下残疾,要是……” 李氏胖手摆了摆,道:“传言而已,我娘家哥哥跟章掌柜认识,那人平时挺和气的,要不生意也不会做那么大。就是对学徒要求高而已。您想,谁挑学徒,不想挑个能干活儿的?” 张氏想想也是,老二家的小沙也不是个懒的,出去当学徒,三五年回来,做木匠可不少赚银子。 当天傍晚吃饭的时候,张氏趁着人都在,便宣布了这个消息,并且道:“小沙是个勤快懂事的,学东西又快。说不定没两年就能出师赚钱了。有个手艺,总比以后风里来浪里去的,要安全得多。人家木器店只招一个学徒,要不然,也把黑子送去。将来兄弟俩自己揽活,或者开个店,不比什么都强?” 一家人听着,都没什么大意见。只余海有些犹豫:“娘,听说木器店学徒,一进去要做很长一段时间粗活。小沙年纪小,扛木头的活,只怕做不了。” 张氏一听,顿时脸拉下来,把碗往桌子上一顿,不高兴地道:“都十一了,还小?过两年都能娶媳妇了!!老二,可不能这么惯孩子!娘这也是对你们好,我娘家村里的王木匠,每年帮人打家具,吃的穿的,可都比咱们强多了!!” 余小草有些担忧地看着刚被养出点肉的哥哥,心中腹诽:别说王木匠了,村里比咱家吃得好穿得好的多了去了。不是咱家没钱,是奶奶你太抠门,光偏心小叔去了。这么小的孩子,就要送出去当学徒,这是有多狠心哪! 她用力戳了戳碗里的豆羹,小声嘟囔一声:“那么好的事,为什么不让黑子哥去?他比哥哥大三岁,个头都赶上大人了,还在村里惹猫打狗的,不更应该出去学点啥?” 李氏一听,立马炸毛了:“大人说话,哪有小孩子的事?老二,你看看你们把孩子惯成啥样了?” 张氏想说什么,又强忍着咽下去了,只是道:“黑子那脾气能干啥?送去没两天也给退回来了。要说学手艺,大海从小就手巧,人家编筐子,看两遍就学会了。小沙这点随了他爹,也差不到哪去的。” “娘,我也没说不让他去。只想着等两年孩子再大大,身量长成了,再去……”余海还是不放心,看着才到自己腋下的儿子,好脾气地道。 张氏打断他的话,嚷道:“你当木器店是咱家开的啊?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谁家孩子去学徒,不是从小送过去的?大了,学东西就慢了,谁还要?” 余海还要说什么,沉默了半晌的余航,沉稳地开口了:“爹,奶奶说的是,我也不小了,学点手艺对我没啥坏处。邻村的二栓也当过学徒,说只要眼神头活络点,手脚勤快点,也没啥罪受。我去!” 余海知道大儿子平时看着闷声不吭,主意大着呢。他想了想,觉得让儿子试试也没啥不好,不行的话,花俩钱把孩子领出来就是。 余小草见大伯娘如此积极地促成大哥去当学徒,说其中没有什么猫腻,她是不信的。可是到底有什么不妥,她也说不准。只能眼看着哥哥收拾个包袱卷,被送去镇上的木器店了。 转眼,炎热的夏天过去,凉爽的秋天姗姗而来。地里的大豆高粱正是收割的季节,到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余家是典型的渔民,重渔猎轻耕种,家里就三亩沙土地,种了高产的番薯。收获的话,还要等上个把月。 秋季,猎物正是肥美的时候。每到这个季节,余家人就不再让余海出海捕鱼,留他在家里专职捕猎。几乎每隔一天,余海就上山一次。有时候跟赵猎户结伴,更多的时候是自己上山。 余小草仗着老爹的宠爱,缠着余海带她进山。可考虑到山里蛇虫猛兽较多,小女儿又体弱,余海说啥也不同意。只哄着她,答应每次回来都给她留只野物。 天天吃野味,久了也会腻。家里人能吃饱饭后,余小草不再把目光放在吃喝上了。她要赚钱,手中有钱心不慌。可惜现阶段,她只能偷偷地进行。如果能分家,她就可以敞开手脚的干了。可惜,古代向来是父母在不分家的,希望甚是渺茫啊! 不过,以余小草八岁的年龄来说,能够赚钱的门路实在少得可怜,再加上要偷偷摸摸的干,可真难为她了。 无奈之下,她把目光投向了手腕上的五彩石。小补天石被她看得心中发毛,腾地跳出来:【休想再拿我当诱饵,吾乃堂堂补天神石,岂能做如此下贱之事?】 余小草略带不好意思地道:“小汤圆,这不是没办法吗?你也说了,每次帮了我这个主人,吸收灵气的速度和纯度,都会有所提升。当鱼饵诱饵神马的,也是帮忙的一种嘛!要不然,我们全家现在的身体都棒棒哒,你哪里有机会大显身手发挥作用呢?” 被弱鸡主人强加上“汤圆”这个名字的小补天石,曾气得好几天没理余小草。后来见她死不悔改,无奈之下,只好顶着这个不威风也不神气的名字,深深地郁卒着。 听余小草这么一说,小补天石有些动摇了。自从它发觉自己每帮一次余小草,灵祖娘娘的禁锢就松了一咪咪,因而它吸收灵气速度和纯度都有所提升。要想快些打破灵祖的禁锢,破碎虚空回到女娲娘娘身边,就必须多帮主人多做好事。 以它现在的状态,能帮上主人的机会少之又少。虽说给主人当鱼饵引野鱼很损它补天神石的颜面,可跟加快灵气吸收,早日回到女娲娘娘身边一比,当诱饵就当诱饵吧。 余小草在小补天石纠结的时候,已经准备好绳子。今天,晗哥哥答应教她设绳套抓兔子。如果有小汤圆的帮助,每天肯定不落空。 【要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小补天石依然圆嘟嘟金色小奶猫的形象飘浮在空中,它此时耷拉着尖尖的小耳朵,一副不甘不愿的模样,【你要每天到那个捕鱼的山谷里打水给我洗澡,那里的水灵气更纯粹些。】 “好!成交!!”小草伸手想要摸摸它,乒乓球大小的金色迷你猫,实在可爱到让你的心都融化。可小补天石却傲娇地从背上伸出一对光翅,忽闪一下躲开她的爱抚,小脑袋扭向一旁不理她。 “二姐!你怎么不叫我?差点睡过头了!”小石头衣服穿得歪歪扭扭,胡乱地抹了一把脸,随手拿起一个背篓,跟着余小草出了门。 第二十八章 攒钱 清晨的空气,清冷而新鲜。余小草深深地吸了口润湿的空气,带着小尾巴——小石头,朝着西山缓缓而去。 “小莲,这么早!打猪草去啊?”自从有了小补天石,小草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健康,又经常偷偷在外面加餐,小脸和身上都长了些肉肉,外形和双胞胎姐姐也越来越相似,村里经常有人认错她们。 小石头乐呵呵地冲着又一个认错二姐的少女道:“玲珑姐,这是我二姐!” “二姐?小草?嘿!不愧是双胞胎,长得太像了。”周玲珑抿嘴一笑,不住地打量着余小草。 小草笑而不语。小石头又替她介绍了:“玲珑姐家离西山不远,在咱家老宅附近。周家婶子跟娘处得不错,你生病的时候,没少吃周婶子送来的鸡蛋。” 原来是娘闺蜜家的女儿,余小草冲着周玲珑甜甜地一笑,左边面颊上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玲珑姐姐好,改天得上门谢谢周婶子。要没有婶子家的鸡蛋,我还不能好这么快呢!” 周玲珑盯着她的酒窝看了一会儿,笑道:“几个鸡蛋而已,不值什么的——我知道你们姐俩有啥不同了。你有酒窝,你姐姐没有……” 余小草又笑了笑,对她道:“玲珑姐姐,我们跟晗哥约好上山摘野果子,你去不去?” 周玲珑亮了亮手中的镰刀,摇头道:“我得割些猪草回去,家里的两头猪,还饿得嗷嗷叫呢。你们去玩吧,小心点!” 余小草冲她挥了挥手,牵起小石头,朝着赵家所在的小山坡走去。 东山渔村的村民们世代打渔为生,赵家是二十多年前搬来的外来户。赵家居住在西山脚下的一个小山坡上,三间石头砌成的房子,被高高的石头院墙包围着,四周树木环绕,房前屋后种着蔬菜瓜果,很有深山隐士的感觉。 “晗哥哥,晗哥哥——”小石头轻手轻脚地推开虚掩的木门,小心地探头进去。 在院中喂鸡的赵家伯娘郑芳音,扭头看到小家伙探头探脑的模样,露出慈爱的笑:“是小余舷啊,快进来!” 郑氏不知是不是生儿子时伤了身子,生下赵晗后,再没有怀孕。这几个月,长了些肉肉的小石头,虎头虎脑,一副伶俐的模样,让喜欢小孩子的郑氏母爱爆棚。 “伯娘,晗哥哥说今天教我们下套子逮兔子,二姐急着想学,所以来早了……嘿嘿!”小家伙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把他姐给卖了。 余小草跟着在弟弟后面进了院子,悄悄戳戳他的后背,秀美白皙的小脸却露出灿烂的笑容:“赵伯娘,早上好!” “小草啊!”郑氏放下手中装着鸡食的盆子,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爱怜地摸着小草瘦瘦尖尖的小脸,轻叹一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生病比什么都好!还是有些瘦,你那个奶奶……以后想吃什么,到伯娘家来。伯娘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谢谢伯娘,那我以后就不客气了哦!!”对于真心实意的关怀,余小草当然不会生硬的拒绝,而是还以更灿烂的笑容。 “石头,小草!这么早?早饭吃了没?”赵晗挑着一担水,从门外进来。看到姐弟俩,颇为诧异地招呼着。 小石头抢在姐姐前面道:“我们家辰正时分才吃早饭,谁等得到那时候呀!不如留着肚子吃烤鱼呢!” 郑氏一手一个牵着姐弟俩,走进自家堂屋,口中不赞同地道:“进山要走好远的路,你们这么小,不吃早饭怎么能坚持住?伯娘早上煮了粥烙了饼,一起吃了再上山。” “赵爷爷!”一进屋,就看到白发长须的赵子雄正襟危坐,虎目中不时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威严,两个孩子不禁有些拘谨。 老爷子抬眼看到两个穿着虽破旧,却粉嫩可爱的孩子,露出一抹微笑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可惜跟着你们立不起来的爹,受苦了!” “我爹挺好的!会打渔会捕猎,还会编些简单的竹器,也很疼我们!”余小草在外人面前,当然要维护她爹的名誉。 赵老爷子挑了挑浓密的眉毛,笑呵呵地道:“你倒挺护着你爹的!可惜你爹护不住你们几个兄弟姐妹和你们的娘!连自己最亲的人都护不住,算什么男子汉?” “公爹!别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个了,吃饭吧!”郑氏怕姐弟俩尴尬,忙打住话头,给老爷子和孩子们送上粥和饼。 赵家一直保持着一日三餐的习惯。早饭是浓浓的大米粥,饼也是白面烙的,还炒了两个菜——醋炝白菜和咸肉炒蘑菇。 能吃上大米粥白面饼,就已经感到很幸福了,居然还肉!小石头盯着眼前丰盛的早餐,拘谨地不肯动筷子。还是郑氏给他用薄薄的面饼卷了咸肉蘑菇,送到他手上,才略带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二姐。 赵晗见状,也卷了一个面饼,送到小草面前,笑着道:“吃吧!今天我们走远点,不吃饭哪有力气?到时候我可背不动你们姐弟俩。”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每天粗粮饼子吃着,豆羹喝着,余小草早就怀念白面精粮的味道了。她接过饼子,冲弟弟点点头,咬了一大口。 她从来没觉得白面烙饼会如此的香,再加上咸肉的鲜味,简直就是无上的美味。 郑氏一边给两个孩子夹菜,一边对儿子道:“你带着两个孩子,可不要深入山林,里面有野猪、狼之类的野兽,小心伤了姐弟俩。” 赵晗剥了个鸡蛋,放进小草的粥碗中,点头道:“娘,你放心吧!那里我去过很多次了,见到的最大的动物就是狍子野羊之类的。安全得很!” 早饭后,赵晗带着一不小心吃撑了的余小草姐弟俩,沿着羊肠小道朝着山上去了。 “下套,首先需要看兔子经常出没的路径,野兔一般会有自己经常经过的一些小路……你看这儿,草丛里有兔子经过时留下的痕迹!”赵晗指着一片稍稍凌乱的草丛,对姐弟俩耐心地讲解着。 余小草跃跃欲试地道:“那我们就在这下个套子吧!说不定回来的时候,就有兔子上钩了!” 赵晗笑着道:“这里太靠近外边,兔子不会太多。要不我们再往里面走走看?” “我们先拿这儿练练手,套子应该怎么下?晗哥快教我!”余小草不肯放过任何一次机会,咱毕竟是有秘密武器的! 赵晗舒展开浓密的眉,脸上挂着笑,带着纵容的语气道:“好!咱们带的绳子多,就在这下个!” 他四处看了看,折一根叉状的大树枝,把树枝中间分叉出来的的枝桠周围的小枝都修剪干净。一边道:“选的树枝,必须确保能承受起兔子的重量,否则无法将它困住。” 余小草点点头,默默地记在心里。 赵晗把修剪好的树枝放在兔子走过的轨迹上,确保修剪干净的树杈处在道路的正中央。这样兔子就会钻到修剪的干净的大树杈里面去了。 “再加个套子就可以了吗?”小石头兴致勃勃地看着,觉得挺简单。 赵晗摸摸他的小脑袋,道:“还要在陷阱两边插点小树枝。插小树枝的目的是防止兔子钻到套索的旁边去,把套索两边的去路堵住,兔子就只能乖乖钻进套索了。” 接着,他又把带来的绳索做成套索系在树杈上,套索离地大约十几公分的模样。余小草用自己的手量了量,用心地记着。以后,这可是自己赚钱的门路呢! “晗哥哥,套子这么大,兔子会不会逃走啊!”小石头天真地看着赵晗,担心地问道。 赵晗看看他,又看了一眼目不转睛的小草,回答道:“不会,看到这个绳扣了没?当兔子跳进套索中的时候,越挣扎套索就会收得越紧。要是做大点的话,别说是兔子,就是野猪也休想挣脱。” 姐弟俩点点头,目露崇拜地看着这个小小少年。 十三岁的赵晗,虚荣心得到大大的满足,他得意地一挥拳头,道:“走!里面的猎物会更多!!” 余小草趁他转身的空档,打开水囊,在套索前后洒了些灵石水。然后若无其事地跟了上去。 【臭小草,坏小草!你这是暴殄天物,你知道不?本神石的洗澡水,比人参灵芝还要大补。你居然用来引兔子!】 小补天石从彩石中钻出来,以金色迷你小猫的形象,趴在余小草的脑袋顶上。不过,此时除了它的主人,谁也看不到它罢了。 小草在心中安抚着傲娇的补天石:“小汤圆,等逮到猎物,我奖励你深山竹根水。你不是说那里的水,更有助于你灵力的恢复吗?” 其实,帮助主人,换得主人的感激之心,才是最快的灵力恢复渠道。小补天石没有说出口,怕它的主人,会派给它更多令人鄙视的任务。 见傲娇补天石,终于消停了。余小草脚步变得轻盈起来,她可以专心学下套了。 第二十九章 下套 因为用心,余小草学得挺快。到中午的时候,已经能够独立设索套了。不知不觉间,他们也进入了山林外围的最深处。 啪——一个坚硬的果子落下,砸在小石头的脑袋上。 “哎呦!谁扔我?”小石头抱着脑袋,仰起头来四处寻找罪魁祸首。 啪……又一枚果子砸到他的脑门上,一只灰色的小松鼠,从叶子间探出头来,好奇地看着三个人类。 “臭松鼠,敢砸我!!”小石头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用力朝树上扔去。那只小松鼠,手里抱着摘到的果子,飞快地在树枝间蹦跳着。 余小草弯腰捡起地上的“凶器”——一枚榛子,笑着道:“石头,咱们有口福了!这棵是榛子树,炒熟了可香呢!咱们绳套也下完了,不如打些榛子回去,冬天也能多样零食吃!” 小石头不感兴趣地道:“不打!咱们费劲弄回去,不知道便宜谁呢!反正也吃不到咱们嘴里!!” 赵晗脑筋一转,想出一个办法来了:“你们若信得过晗哥,就把果子放我们家,什么时候想吃了,让我娘炒出来。你们在我家吃!” 这个主意不错!余小草顿时眉开眼笑起来。有灵石水,以后逮到的猎物肯定不会少。这些野物绝对不能拿回家,否则就没她什么事儿了。她正愁着没地方藏猎物呢!真是瞌睡遇上枕头了! 赵晗蹭蹭蹭地怕上了高高的野生榛子树,把上面已经成熟的果子,一个个摘下来,扔到地上。余小草见速度挺慢,便拿了一根棒子,往榛子上敲打,倒也被她连枝带叶打下不少。 这株榛子树也有些年份了,结的榛子不算大,数量却不少。不一会儿,三人已经摘了满满一筐。 “幸好晗哥哥背了筐子过来,要不然这些榛子还真不知道怎么弄回去呢!!”小石头一双大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在原路返回的途中,余小草睁大眼睛寻找他们设下的套索。赵晗见状,笑着道:“哪能这么快就套着兔子……” 他的话音未落,余小草已经惊叫出声:“快看!这是什么?小鹿吗?好可爱!” 这是余小草亲手弄的绳套,里面套着一只明显是幼兽的生物。浑身灰黄色的毛发,尖尖的耳朵向上翘着,黑黑圆圆的鼻头,修长的四肢,屁股上的毛居然是白色的,就跟穿了开裆裤似的。 这小家伙,被套住了一点也不挣扎,傻傻地站在那儿,啃着附近的青草。 赵晗过去,一把抓住了傻傻呆呆的小家伙,笑道:“不是小鹿是只傻狍子。这家伙的确够傻的,落入绳套也不知道挣扎,还顾着吃东西。” 小孩子都是喜欢小动物的,小石头上去摸摸小家伙的耳朵,开心地道:“二姐,这只狍子是个小吃货!” “小吃货”这个词,当然是石头从她二姐口中听来的,现学现卖用在了小狍子身上。 余小草心中也十分高兴,却用略带嫌弃的语气道:“这么小的猎物,身上没几两肉,卖也卖不上价格!” “二姐,我们可以带回去养!等养大了,就有肉吃了!”小石头不改吃货本色,用自己小小的身板儿,挑战抱起小狍子的艰难任务。抱是抱起来了,踉跄着走了几步,连狍子带自己,都摔在了地上。幸好地上野草厚,没伤着他俩。 余小草拆下绳套,拴在小狍子的脖子上,又采摘了一把枯黄了一半的青草,把水袋里最后一点灵石水浇在上面。她一手牵着小狍子,一手捏着带灵气的小草。那只小狍子,睁大乌溜溜的眼睛,傻傻地跟在她后面,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二姐,这只小狍子不会是人养的吧?怎么一点都不怕人,还主动跟人亲近。”小石头蹦蹦跳跳地走在小狍子身边,时不时地摸上一把。 赵晗哈哈一笑,道:“这深山里,看不到一户人家,哪里是谁饲养的?我看呀!这小家伙一定是和它娘失散了,把你二姐当成自己的娘了!” 余小草满头黑线,她这身衣服虽然也是灰不溜秋的,跟狍子的颜色差远了。这只小狍子得多近视,才能认错娘呀! 令赵晗惊讶的是,回来的路上,他们设的绳套,一大半都套住了猎物,另外一小半也不知被什么动物给破坏掉了。细心的他,注意到绳套周围的草,都被啃得七零八落的。 “今天山里的动物都挺活跃的。难道是提前准备过冬了?”从来没遇过这种情况的赵晗,深感迷惑。准备等老爹打猎回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余小草却为自己找了个生钱的门道,而惊喜不已:“晗哥!今天的收获可真不少呢!” “是呀,是呀!不但有兔子,还有野鸡呢!有好多都是活的,爹说了,活的猎物更好卖呢!”小石头雀跃不已。 赵晗也不得不承认:“今天运气是不错!猎物太多,咱们吃也吃不完。下午,我爹和余叔不是要去镇上卖猎物吗?要不,让我爹捎过去卖掉?” “我也想跟去镇上看看!”余小草看着地上十来只猎物,以晗哥的性格,怎么着也得分她两三只吧! 赵晗知道她家的情况,想了想道:“镇上我去过不少次,路挺熟的。要不,我带你们姐弟俩去镇上?” 余小草闻言喜出望外。自家那个老爹,虽说能藏下一两只猎物给孩子们打牙祭,可从来不会做出藏私房钱的自私自利的行为。 在他看来,倾一家之力供出个秀才或者举人,对于孩子们的将来,也大有益处。这也是他心甘情愿上交所赚银钱的最大原因。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闺女有小金库,平时嘴上未必会说,可遇到她奶叫穷的时候,难免会露了口风去!余小草更加坚定了瞒着父母赚点小钱的意念。 她看看天色还早,便让赵晗先把猎物和榛子带回他家,自己领着小石头跑回家去取破瓦罐。 “哎呦!”一进门,就跟她奶奶张氏来了个面对面,差点没把老太太顶个跟头。 张氏三角眼吊起来,眉心几道深深的沟壑显露出来:“你个死丫头,一大早就跑个没影,也不知道帮着干点活!” 余小草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的道:“奶,我也想帮着打猪草,砍柴火什么的。可是您也知道我身子一向不太好,万一要是累病了,不得花钱请大夫呀!我呀,还是别跟着添乱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张氏被她的话堵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见她抱着个大瓦罐出来,眉头微微舒展开来,点头道: “你这是去抓鱼?上次带回来的鱼虽然小了点,味道挺鲜的。你小叔家的小豆子,吃得挺香的。多抓些,赶明儿我给你小叔送去。” 余小草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笑呵呵地道:“何必等明儿,今天赵大伯家的晗哥,抓了几只野兔,想到镇上去卖掉。要不,我抓了鱼跟着一块儿过去,今天晚上小叔就能吃到香喷喷的鱼汤了。” 张氏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就答应了:“你这罐子太小,能装几条鱼?家里腌菜的坛子你带上,抓够你小叔吃几顿的。” 余小草想起那个半米高的腌菜坛子,有些无语地看着她奶奶:“奶,你觉得我的小身板儿,有力气抱得起那个大坛子吗?再说了,那些小鱼也不是那么好抓的,我这个破瓦罐都不一定能装满呢!奶,我先走了,再迟晗哥就不等我们了。” 没等张氏说什么,她把瓦罐塞进小石头的怀里,窜入厨房,把刚刚蒸出来的三合面大馒头拿了两个,用油纸包了,放进小背篓中背在肩上。 “哎!你这个败家的丫头,馒头是给你爷他们蒸的……”张氏紧跟着进来,心疼地直叫唤。 余小草已经牵着弟弟的手跑出门去,声音传回来:“走到镇上要一个多时辰呢,不吃饱哪来的力气?奶,放心吧!保证晚上能让你的宝贝孙子喝上鱼汤……” 张氏想追已经来不及了,气得在院子里敲敲打打、破口大骂。 等小草姐弟去山谷捉了鱼回来,已经快到辰时末(上午九点)了。来到赵家那个小山坡下,就看到赵晗背着个大背篓,远远地朝她们示意别上去了。 十三岁的少年,个子已经超过一米七了,再加上常年练武,十几只猎物对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赵晗迈开有力的长腿,背着猎物,很快就跟姐弟俩汇合了。 赵晗很自然地接过小草手中的瓦罐,笑着道:“我看你们姐俩挺喜欢那只傻狍子的,就做主留下来。是带回去养,还是养在我家,你们自己决定。” 小石头眼睛亮亮的,嘴角含着笑:“二姐,咱们带回去养吧?小狍子没几两肉,奶奶应该不会杀了吃的。” “行!”小狍子的确可爱,有了灵石水应该会很乖。余小草不假思索地决定了。 “要是怕你家人祸害它,就说是我抓的,让你们帮着养些日子。”赵晗一边走,一边扭头跟姐弟俩说着话。 第三十章 招牌 一行三人在说话间,迈上了通往镇上的路。经过山下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一个背着小包袱的瘦削背影,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小石头眼神挺好使,老远就看出谁来了:“二姐,前面好像是钱文哥哥。一定是休沐结束,返回镇上的。” “钱文哥哥——钱文哥哥——”小家伙没等姐姐反应,就把小手拢在嘴边,扯开嗓子喊上了。 那身影闻声停住了脚步,转身朝着这边看过来。 渐渐走近了,余小草看清眼前小少年的面貌: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举止斯文,好一个白净俊美的小正太。 “赵大哥,小石头……这位是你二姐?”钱文嘴角微微翘起,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白肤大眼的小姑娘。小石头和他弟弟钱武玩得比较好,最近两个月,小家伙口中提的最多的就是她二姐了。 小石头咧嘴笑着道:“是啊,小文哥哥。我二姐跟大姐长得像吧?经常有人认错呢!你怎么一下子就认出来呢?” 钱文牵起小家伙的手,一边赶路一边道:“你大姐我虽见得也不多,但渔村的孩子,长年吹着海风,肤色一般都多少有些黑。你二姐因很少出门,所以要白上一些。” 小石头仔细看了看二姐的肤色,重重地点头道:“嗯!二姐的身体一定是还没调养好,脸这么白。” 小家伙听人说,生病的人一般都脸色苍白。他对苍白什么的没啥概念,以为脸白就是不健康。 余小草心中一个大写的“囧”字!钱文,尼玛还是个读书人呢,公然讨论淑女的肤色,真的好吗?还有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姐脸白是因为每天用灵石水洗脸好不,你哪只眼看见姐身体不好的?咱这是白里透红,健康得很! 那边,她那无良弟弟,已经和别人聊开了:“小文哥,你这是要回镇上念书吗?我们跟晗哥哥去卖猎物,咱们一起走吧!” “镇上要走好远呢,你这小家伙能坚持吗?” “能!我可厉害了,二姐都没有我厉害!”得,又中了一箭。 “石头,你要是累了就说,小文哥哥背着你。” …… 余小草万万没想到,最先坚持不住的不是五岁的小石头,而是自己。小草这具身子,从小到大没走过远路,虽说最近有灵石水的滋养,身体好了许多,可没走多久的路,便感到双腿酸软,浑身无力了。 这才走了不到四分之一的路,余小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小脸泛白,摇摇晃晃地咬牙坚持着。 不说高大健壮的赵晗了,就连看起来文弱的钱文,也是脸不红气不喘,健步如飞地走在前面。小石头打会走路就上山下海地跑着,这点路根本难不倒他,他一路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地像个快乐的小麻雀。 耳边听到仿佛拉风箱般的喘气声,钱文扭头担心地看了小草一眼,道:“小草,你把竹筐给我,我帮你拿着吧?” 背上只装了两个馒头的竹筐,好像有人在有意向下拉扯似的,腿酸胀得抬不起来。钱文自己背上的包袱看着不大,里面都是书本墨砚之类有分量的。再说,跟人家有不熟,小草哪好意思让他帮着拿? “不用,我歇会儿就好了!”小草摇摇头,抹掉额头上的汗水,坐在路边大口地喘着气。 小石头咬着大拇指,道:“二姐,照你这个速度,天黑前不一定能赶回来了呢!” 小草咬牙逼着自己站起来,点头道:“那赶紧走吧!别耽误了小文哥上课……” 这时候,一辆牛车从远处吱吱呀呀地走过来。定睛一看,赶车的是西山村的老张头,看到他们三个,老张头憨厚地笑了笑,道:“这不是东山村钱家的小子嘛,你们几个去镇上啊?” 老张头每隔两天,就要往镇子上送一车木柴,据说是铁匠铺定下的。一车木柴五十多文钱,只要家里人出些劳力,对于有牛车的张家来说,也是个不错的买卖。 “张爷爷,小草她身子弱,没走过这么远的路,您能让她坐在车杆上吗?”钱文见牛车上堆得高高的木柴,实在没有坐人的地方,便把主意打在前面的车把上。 “这是余家的小草啊!听你姥爷说你撞伤了头,现在都全乎了吧?你爹娘怎么放心让你们两个小家伙去镇上?”老张头跟柳氏的娘家住得不远,爽快地答应了,用粗糙的大手,把小草拎上了车。 尽管背上不注意就会被木柴戳得生疼,比起徒步走路来,是轻松多了。小草见弟弟被老张头放在了牛背上,小家伙正兴奋地赶牛呢。 “晗哥,筐子挺重的,我拿着吧!”十几只猎物加起来好几十斤重,赵晗毕竟只有十三岁,走了那么久,额角已经见汗了。 他看了眼坐在车辕上摇摇晃晃的余小草,嘴角动了动,摇头道:“不重,我背得动。” 搭着牛车,一行人在巳时(上午10点半左右),终于到了镇上。和上次来一样,唐古镇还是那么热闹。 小草姐弟谢过老张头,老张头很热心地跟她们约好了,傍晚时分在城门处汇合,姐弟俩还搭他的牛车回去。 告别了钱文,赵晗把瓦罐重新塞进小草的怀里,一手一个牵着小姐弟俩,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可以容两辆马车并行的街道上,不时可以看到从码头装满货物的马车,匆匆而过。这里是海运去京城的必经之道,在小草看来,这里是个很有发展前途的小镇。 “下午菜市没多少人,要不我们去‘福临门’问问?”赵晗跟着爹来卖过几次猎物,知道他爹跟镇上两大酒楼都有联系,便征求姐弟俩的意见。 余小草想起上次卖鲍鱼的不欢而散,便提议道:“我看,咱们还是先去珍馐楼吧!” 珍馐楼比福临门远一些,这也是赵晗选择福临门的原因之一。听小草这么一说,赵晗挺诧异: “小草,你也听说过珍馐楼?的确,珍馐楼这几个月生意远远超过福临门,需要的野味一定不少。我听说这珍馐楼,好像是因为从什么人手中学到用海蛎子熬油的方子。用那什么油炒出来的青菜,都比荤菜有味道!” “蚝油!海蛎子在南方又叫生蚝,所以熬出来的油叫蚝油!”听说珍馐楼因为蚝油而生意兴隆,余小草心中得意不已,几乎要控制不住地眉飞色舞起来。 “对!就叫蚝油!!”赵晗低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小草,你怎么知道的?是余叔告诉你的?” 余小草当然不会跟他解释蚝油是从自己这儿传出去的,只是含含糊糊地点点头。 又走了大约一刻钟,珍馐楼那气派的招牌,映入三人的眼帘。 “哇!好高的房子!!”小石头张大嘴巴惊叹不已。小家伙一路走来,还没见过三层的楼房呢。珍馐楼那恢弘的气势,豪华的装饰,给小家伙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中午时分,正是酒楼最忙碌的时候。珍馐楼前,一位位穿着绫罗绸缎的客人络绎不绝。不远处,停着一辆辆光鲜的马车。一匹匹高头大马,卸了鞍鞯,悠闲地吃着草料。 “二姐,咱们……还是等人少的时候再过来吧。”小石头见酒楼出入的,都是穿着光鲜亮丽的老爷夫人少爷小姐的,有些自卑地看看身上打着补丁的衣服,有些却步不前。 赵晗却拉着他的小手,从容淡定地道:“小石头,咱们不偷不抢,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们在这等着别乱跑,我去问问。” 少年英挺的背影,让余小草觉得似乎一个少年将军,正准备迎接他的第一场战斗…… 赵家从赵老爷子,到十三岁的赵晗,给她的印象都不应该只是猎户而已。猎户身上,不会有他们那种不自觉中流露的气势和军人气质。 英挺少年跟迎宾的小伙计搭上话了,他把背上的背篓放下来,拎出一个蹬着腿的野兔,向伙计说着什么。一开始,那伙计不住的摇头,似乎不打算收下他们的猎物。 其实,大的酒楼都有他们自己的供货渠道,都是入口的东西,自然不会谁的货物都收的。 “小哥,我们这些猎物都是早上刚打的,绝对新鲜。你看这兔子,还活蹦乱跳的呢!”赵晗竭力推销自己的猎物。大老远的,不能白来这一趟。 小伙计为难地摇摇头,道:“对不住了,我们家不缺野味。现在天还热着呢,多了不好保存。” “我们带过来的,大多是活物,养上一晚上,明天卖也是很新鲜的。我和弟弟妹妹来一趟不容易,请小哥通融通融。”赵晗朝着小草姐弟俩站着的方向比划一下。 “我们真的不收……”小伙计顺着他手的方向看了一眼,拒绝的话戛然而已。 他看清不远处小姑娘的模样,眼睛一亮,绕过赵晗快步走过去,堆着笑道: “余小姑娘,终于又见着你了!自从上次你走后,我们少东家都问过好几次了。这不,怕你再来送货被不长眼的人错过,特地调小的过来当迎宾……” 第三十一章 又一枚小美男 余小草终于认出眼前的小伙计,他本来是在厨房打杂的,上次她熬制蚝油的时候,就是他给打的下手。 “是李小哥儿啊!难为你还能认得我!!”余小草手捧瓦罐,露出浅浅的酒窝。 小伙计很有眼色地接过她手中颇有分量的瓦罐,眼睛笑成一条缝:“认得,怎么会不认得!!上到我们少东家,下至厨上的王大厨,一天都念叨您好几遍呢。想忘都忘不了——您这是……又给送鲍鱼来了?” “鲍鱼哪是那么容易得的?这是我们山里的一种野鱼,无论熬汤还是油炸着吃,都鲜美无比。难得来次镇上,给你们少东家尝尝鲜。”既然人家这么惦念自己,礼尚往来,余小草把本来要卖的小野鱼变成了送。 小伙计笑呵呵地道:“说也巧了,今儿中午我们少东家宴请几位好朋友,正说缺一样新菜式呢。余小姑娘真是雪中送炭呀!” “小草,你以前来过?”赵晗看着小伙计态度前倨后恭,心中颇为诧异。 小伙计接过话头,道:“来过,当然来过!我们店的招牌菜‘蚝油菜心’‘蚝油鲜菇’‘蚝油闷蛋’,都是余小姑娘的手笔呢!小哥原来是跟余小姑娘一起的呀,快请进,快请进!” 小伙计领着小草姐弟俩,从旁边的侧门进了珍馐楼的后院,赵晗忙背起装着猎物的背篓跟上去。 “师父——师父,快看谁来了!!”小伙计还没进后厨就嚷开了。 王大厨洪亮的声音伴着炒勺的叮当声传来:“臭小子,瞎吵吵啥?没看师父正忙着吗?还不赶紧进来帮忙!!” 小伙计嗓门丝毫不逊色:“师父,余小姑娘来了!还带了不少野味和一罐子小鱼!” 话音刚落,王大厨胖胖的身影,像炮弹似的冲过来,在余小草身前来个急刹车,肥肥的手掌,拍拍小姑娘的肩膀,用洪钟似的嗓音道: “可把你给盼来了!!你知不知道因着你那蚝油,我们珍馐楼彻底把福临门踩在了脚下。小姑娘,你那还有什么新鲜菜式,给老王说叨说叨。” 余小草被他熊掌似的大手拍得龇牙咧嘴,一连退了好几步,到达安全距离才道:“上次的蚝油,是作为我平生第一笔生意的附赠品,才教给你们的。私家菜谱,概不外传!” 她话中的意思很清楚:要新鲜菜式,咱不是没有。但要是想她白白送给你们,没门儿! “嘿!余姑娘,又见面了!上次忘记问你是哪里人氏,真是失礼!”今日周家小正太,穿了一身月白色锦袍,头上戴着白玉冠,脚蹬锦纹软底靴。好一个翩翩美少年! 余小草微微一笑,道:“三少别来无恙?早上新猎了一些野味,不知贵店收不收?” 如雪似凝脂般细腻的肌肤,乌亮亮的大眼睛,浓密卷翘的睫毛……身上衣物虽破旧,却掩饰不住她散发的自信光彩。周子旭心中暗暗觉得,镇上富贵人家的小姐,未必能及得上眼前渔家女娃的风采。 “收!当然收!!今日生意不错,正愁着野味不够呢!李强,还不赶紧地给结算一下?”周子旭冲旁边傻站着的小伙计示意道。 赵晗放下背篓,从里面把猎物一只只拎出。九只肥肥的野兔,六只野鸡和锦鸡,其中八只兔子和两只锦鸡还活蹦乱跳的呢。 周三少示意小伙计李强道:“市面上野兔二十文一斤,野鸡五十文一只。不过活的野味,价格更高些。这样吧,都按斤计算,每斤二十五文。” 十五只猎物,一共七十八斤,小伙计也乖觉地给凑成了八十斤的整数。这样一来,十五只猎物总共卖了两千文。 小伙计把两锭一两的银元宝,递给了赵晗。赵晗转手又塞进跟周三少叙旧的余小草手中。 “晗哥,这些猎物都是你下套捉的,银子给我做什么?”要是给个一二百文,余小草倒也拿得心安理得,毕竟咱也出力了不是?可都给了自己,她虽然爱钱,却绝不会收下别人的劳动成果。 赵晗见她把手背在身后,死活不接银子,不好硬塞,只好解释道:“今天要不是教你们下套子,我是不打算进山的。每次下套子,能收获多少,我心中有数。今儿也算是沾了你们姐弟的运气。这些猎物本该属于你们……快拿着!” “不拿!今天大多数套子都是晗哥你下的,你能教会我们抓兔子的本领,我已经很感激了。平时吃你的猎物就不说了,哪能再要你卖猎物的钱呢?”余小草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执意不肯收下这两锭小元宝。 【你傻啊!没有本神石的洗澡水,别说十五只猎物,就是有三两只就该偷笑了!这全是本神石的功劳,银子本来就该属于咱们!!】 主人现在这么缺银子,替主人赚取银钱,应该也能加快灵气的吸收吧?小补天石仗着别人看不见它,在余小草眼前飞来飞去,急得团团转。可惜,直接被余小草无视了。 赵晗真拿这个固执的小东西没办法,寻思了片刻,又道:“今天后来的绳套,几乎都是你下的。大概估算起来,这些猎物也有你一半的功劳。你都不愿意占我便宜,我这个当哥哥的,还能厚着脸占你们的便宜吗?” 【谁说只有我们一半功劳?全都是本神石的功劳!大胆凡人,竟然跟本神石抢功,看本神石怎么收拾你——】小小金**儿,炸着毛龇牙挥爪的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余小草一边在心中悄悄喝止它,一边又要忍住想把它捏在手中揉搓一番的念头,还要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要露了馅儿。脸上的表情给人很是纠结之感。 周子旭不愿看两人为区区二两银子推来挡去,便出言道:“我看你们谁也都别推辞了,既然都有功劳,就对半分好了!” 一两银子虽不多,却大大超出余小草的预料。今天最大的收获,是学会了下绳套,以后赚钱的机会还能少了吗? 见两人没有什么异议,周子旭刚想说什么,一个清朗温文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子旭,吴兄、杨兄他们已经来了,你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余小草闻声望去,不由得惊呆了——好一个精致美少年,肤色胜雪,容颜如画,一袭雨过天晴蓝的儒生袍,把他衬得更加脱俗。仿佛再细致的工笔画,也难能描摹出少年的容颜。 哇!古代的水真养人,眼前三个少年别的不说,单说样貌,都各有千秋,货真价实的美少年呀! 或许她的目光太过火热,绝美少年眼风淡淡扫过,俊秀的眉微微蹙起,别有一番风情。 袁允曦的教养,让他说不出伤人的话。可一个小姑娘,这么大喇喇地盯着自己看,实在有伤大雅。再看看对方身上带着补丁的衣衫,和六七岁模样的年纪,又稍稍有些释然——贫苦人家的女娃,不懂礼节也情有可原。 “曦弟,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把蚝油制作方法无偿送给我们的余姑娘。你最喜欢的蚝油菜心,就是用她传授的方子做的。”周子旭热情地跟自己的至交好友介绍余小草。 余小草也从刚刚地惊慑中恢复,冲小美男含蓄地点点头。 袁允曦自带吃货属性,闻言心中的不悦已散去大半,微微颔首道:“难怪爷爷常说‘高手自在民间’,果然如此。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竟有如此手艺和心胸,确实可敬可佩啊!” “好啦!你就别酸了!!看到余姑娘手中的瓦罐没?里面肯定有好东西,你先去帮我招呼客人,待会儿就等着一饱口福吧!”周子旭跟他的交情,自然不见外,把他打发去了酒楼的雅间。 余小草低头看了看罐中鲜活的小白鱼,无奈地看着周三少,道:“这些山中野鱼,口感的确鲜美。可是,我好像没说要卖吧?” “你大老远带过来,不卖,难道打算自己吃呀?”周子旭一听口感鲜美,就差没上去抢过瓦罐了。 余小草摇头道:“不是我要吃!是我家小堂弟喜欢吃!我奶让我今天给送些过来。要是完不成任务,回家非得挨一顿骂不可!” 周子旭面带失望,伸头瞧了瞧里面鱼的数量,语气里带着恳请:“这里面鱼不是有不少嘛!你就匀一半给我吧!你看,我这话都说出去了,要是不能兑现,在朋友们面前失了信用多没面子?我高价买,还不成吗?你奶奶见到银子,应该不会再骂你了。” 说着,他套出一块五两的银元宝,直接塞进旁边四处打量的小石头手中。一筐猎物才卖了二两银子,几条小鱼,五两银子应该不少了吧? 余小草眼睛一亮,却故作为难地低头想了想,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他。 周子旭吩咐小伙计拿来盆子,倒出一半的小鱼,让厨下的人给收拾出来。又舔着脸提要求: “你看,王大厨他们也没做过这种鱼,你就好人做到底,帮忙给做出来吧?也耽误不了多少工夫。一会儿,让厨房张罗一桌席面,大中午的,你们也该饿了!” 第三十二章 吃货 哇!有免费大餐吃喽!!余小草低头看看自家小弟,又征求了晗哥的意见,爽快地答应了。不过,做小鱼的方子,可不像蚝油似的公开了。她要求清场! 周三少本就没打着占她便宜的念头,把她领进一个独立的小厨房里,自己亲自在门前守着,防人偷窥。别人不说,王大厨早就跃跃欲试,想要打着帮忙的名义,看能不能学点什么。 其实,小白鱼自身的鲜味,即使没有多余的调料提味,也能让人欲罢不能。烹饪起来,没有什么难度和秘密可言。可她就是要营造一种‘高手’的神秘感,将来或许还有合作的可能。 余小草采取最简单的调味,只放了盐和葱姜,为了让汤的味道更爽口,她特地打了一瓢水,让小汤圆在里面扑腾几下,把补天石的“洗澡水”当做汤底。 汤浓白如牛乳,鱼肉入口即化,味道鲜香爽滑……在座的少年们,几乎为了能多喝一口鱼汤而打起来。 就连斯文儒雅的袁允曦,抢起鱼汤鱼肉来,也变成了凶猛的小怪兽。没办法,他受老饕爷爷的影响,成为名副其实的小饕。 而罪魁祸首余小草,却在珍馐楼的vip包间里,领着弟弟品尝着穿越以来最丰盛的午餐——三个人六菜一汤,四荤两素,都是王大厨亲手做的拿手好菜。其味道自然可想而知。 即使见过世面的赵晗,也难得吃撑了。小草姐弟俩更是吃了个肚儿圆。小石头捧着圆圆的小肚子直哼哼,吓得小草赶忙帮他揉肚子。要是撑出病来,可就糟糕了。 【没事!喝点洗澡水,健胃消食,百病不生……】小补天石在三人吃饭的时候,围着香喷喷的菜肴转来转去,眼睛冒金光,差点没趴菜里去。可惜,看得到吃不着。 哼!等本神石灵力恢复一些,能够以实体示人,一定吃个过瘾!! 余小草想无视它都难,悄悄往它身上一弹指,小家伙被弹了跟头,竖毛龇牙亮爪子。 小草把壶中的凉茶,换成灵石水,给赵晗倒了一杯,又喂小石头喝了些,自己也喝了几口。 看着桌上剩下的半只人参炖鸡,余小草当然不会浪费,向小伙计李亮要了个盆子,把鸡汤打包,还笑着对弟弟说:“正愁没带啥好东西给哥哥补补呢!” 用完午饭,余小草跟掌柜寒暄几句,问明“章记”木器店的位置,便带着赵晗和弟弟离开了。 大街上,小贩的叫卖声,顾客讨价还价声,还有熟人大声寒暄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首热闹集镇曲。 “卖糖,卖糖喽!甜甜的麦芽糖!”挑着担子的卖糖小贩,大声地吆喝着,从姐弟俩身边走过。小石头扭头看着担子上裹着一层白白面粉的粗制麦芽糖,眼睛好像被吸住一样,拔不出来。 农家的孩子,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几回糖。去年过年的时候,他们爹打到一头鹿,卖了个好价钱,做主给孩子们撑了一斤麦芽糖。奶奶张氏却骂骂咧咧地说他们老爹会惯孩子,不过日子,整整念了一个时辰。还把糖拿走藏起来,说是来客人的时候招待客人。 最后,爷爷发话了,才给姐弟几个,一人切了一块指甲大小的糖块,说什么也不愿多给了。后来,那些糖不知道落进了谁的肚子里。那种甜甜的,有点粘牙,有嚼劲又不腻的味道,让小石头一直回味至今。 看到小弟如此模样,小草感到一阵心酸。她叫住卖糖的小贩,拿出两个铜板,道:“麻烦给切十文钱的麦芽糖。” 姐弟俩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却很干净。小贩并为因此而看不起姐弟俩,笑眯眯地大声应道:“好嘞!” “不用,不用!”小石头吞了吞口水,懂事地摆着小手,道:“二姐,别浪费钱,我不喜欢吃糖。” 小草心疼地摸摸他的脑袋,笑着道:“是我想吃糖了,还不行吗?咱今天不是进钱了吗?不差这十文钱!小掌柜,称吧!” 这声“小掌柜”叫得买糖的小哥儿心花怒放。他每日挑着担子走街串巷,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开一间卖糖的铺子,自己当老板。他下刀的时候,往里稍稍侧了下,切下的糖自然多了些。 小草又麻烦买糖的哥儿,把麦芽糖切成拇指大小,先取了一块在手上,其余的用油纸小心地包好。她故意使坏地把麦芽糖在小石头眼前晃了晃,再送到自己鼻子下,轻轻嗅了嗅,大声称赞着:“好香,吃起来一定很甜。可惜,弟弟你不喜欢吃,这些糖,可都是我一个人喽!” 小石头舔了舔嘴唇,眼珠随着姐姐拿着麦芽糖的转动着,脸上露出小狗狗想吃肉骨头一样的可怜巴巴的表情。不过,却忍着不向她吵着要糖吃。 小草不再逗他,把麦芽糖塞进他的口中,将这个招人疼的小弟,揽在了怀中:“小石头,姐姐以后天天给你买糖吃,还有好吃的点心……” “不,有钱了,先买棉花做棉被,爹娘盖的棉被棉花都跑出来了。还有姐姐们的衣服,都短了一大截,不能穿了。小石头不吃糖,也没关系的!” 小家伙把麦芽糖含在嘴里,舍不得咬碎,只用舌头舔过来舔过去,甜甜的味道在口中化开,小家伙幸福地眯起眼睛,好像一只飨足的猫儿。 “嗯,嗯!等咱们分家出去,给家里每人做一身衣服,再买几炕被褥,天天给我们石头做白米饭,蒸白面馒头……”小草拉着弟弟的小手,朝着木器店走去。 小石头笑得更开了:“天天吃白米白面,有点太浪费了吧?不如存起来,等将来要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赵晗走在姐弟俩身后,默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这就是兄弟姐妹间的亲情吧?他家就他自己,又很少与村中同龄人来往。看着姐弟之间的情谊,心中涌上一种莫名的情绪。 小镇有三条纵横的街道,小草的大哥余航所“打工”的木器店,跟珍馐楼,都在最繁华的那条街道上。说着,说着,姐弟俩看到了“章记”木器店的招牌。 前世小草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穿来后对着繁复的繁体字,她几乎成了文盲。连猜带蒙,能认上几个而已。 木器店大师傅的手艺不错,掌柜的又经常到京城去“取经”,镇子及周边有条件的人家,都喜欢到这个名为“章记”的木器店定制家具器皿,生意自然不错。 姐弟俩手牵手进了铺子。小二听到动静,堆起笑转过身来,看到两人身上的穿着,顿时晴转阴。他拉长着脸,喝道:“去,去,去!穷鬼,这可不是你们来玩的地方,赶紧滚蛋!” 余小草皱了皱眉,心中虽然很气他狗眼看人低,还是忍住了,问道:“小二哥,我们的大哥是木器铺里的学徒,叫余航。麻烦小二哥帮忙传句话,就说他弟弟妹妹来看他了,好吗?” “余航?上个月才有人看过他,怎么家里又来人了?舍不得的话,就滚回去好了,进进出出的当这里是什么地方?”那伙计一副不耐的表情,说话的口气中满是鄙夷之态。 小草忍住气,柔声道:“小二哥,我们姐弟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请小二哥行个方便吧。” 伙计把手上的抹布重重地扔在桌子上,走到铺子的后门处,朝着院子里扯着嗓子喊道:“余航,余航!!有人找!” 也不管里面有没有人应声,就又重新回到铺子里,拿起抹布像赶苍蝇似的,把姐弟二人轰出去:“去去,外边等着去!别耽误我们做生意……方大人,里面请!您订做的屏风已经打好了,快进来看看!” 一个锦衣华服的翩翩公子,带着小厮在木器店门前下了马车,伙计看见了忙堆起谄媚的笑容,殷勤地把人迎了进去。 余小草耸了耸肩,哂然一笑:人哪,就是那么现实。 那公子淡淡地扫了姐弟俩一眼,目光因她唇边自嘲的笑,而停留了两秒。刚刚伙计的做派,方荀都看在眼中,本以为被那样对待,这对明显是穷苦人家的姐弟俩,会委屈、会难过、会躲闪…… 没想到姐姐却淡然地笑了笑,神态间一片坦然。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似乎昭示着她将来的不凡。方荀的脚步,并未因此而停留。本以为彼此只是生命中一闪而过的过客,没想到不久的将来,他和她再次有了交集…… “二妹,石头,你们怎么来了?”余航跛着脚从铺子里走出来,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欣喜。 “大哥,你的脚什么了?还有脸……”小石头瞪大了疑惑的眼睛,心疼地问道。 余小草定睛一看,余航清秀的脸上,两道红肿的印子清晰可见,刚刚走出来的姿态,也仿佛忍着痛苦。 余航摸了摸脸上的伤痕,装作没事地道:“没啥,干活的时候,没注意被木头绊了一跤,脚崴了一下,脸被木头上没弄干净的枝丫刮到了。一点小伤,别这么大惊小怪的。二妹,你最近身子还好吧?家里都还好吧?能不能吃饱?” 第三十三章 挨打 余小草见他说话间眼神有些闪躲,便知道他的伤并没那么简单。想起小时候学的《凡卡》,学徒就是免费的劳动力,平时照死里使唤,一不如意还要遭到毒打。 望着十一岁的大哥瘦得跟竹竿似的身子,面带菜色,便知道他在木器店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她一一回答了余航一连串的问题,取出包着荠菜包子的布包,道: “家里一切都好。我跟晗哥学会了下套子捉野兔,今天逛卖猎物就分了一两银子。哥,你别担心。如果在铺子里做得不开心,就回家吧,咱家也不缺你的这口饭……” “我在这里好着呢!大师傅经常夸我干活实在,学手艺努力,还说过几天,就教我刨木头呢!等过两年,我学成出师了,就能拿工钱补贴家用了。对了,你们干什么来了?”余航暗暗揉了揉被打疼的腿骨,赶紧转移话题。 小石头从捧着的油纸包里,取了一块糖,硬塞进哥哥的嘴巴里,笑眯眯地道:“珍馐楼的少东家还留我们吃了饭!满满一桌子菜,就我们三个人吃。哥,我给你留了半只鸡,里面还加了人参呢。你快尝尝。” “晗哥,多谢你带弟弟妹妹来看我。太远了,小草身体不好,走步得远路。以后别过来了。”余航不接小草递过来的鸡汤,谢过赵晗,又叮嘱小草姐弟俩。 小草摇摇头,道:“没事。路上遇见到镇上送木柴的张爷爷,搭他的牛车过来的。这盆子是从珍馐楼借来的,你赶紧把鸡汤喝了。鸡肉吃不完,用油纸包了,搁到晚上不会坏。还有馒头,我来的时候刚出锅,给你拿了两个……” 小草看出哥哥在木器店过得并不好,打定主意以后勤送点吃的过来。 “我在这里有吃有喝,每天馒头包子都吃腻了。馒头还是你们带回去自己吃吧?以后别给我送吃的了,店里的伙食很不错的!” 余航掩藏了他每天啃冷硬的豆面饼配凉水的事实,不愿意让家里人替他担心。 余小草要真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肯定被他骗过去了。她心中深深的叹了口气,佯装生气地道: “怎么?是不是吃惯了好东西,就不屑吃家里的杂面馒头了?店里的伙食再好,也比不上家里的心意。快拿着,要不,我可生气了哦!” 余航想说什么,却哽咽住了。他默默地捧着妹妹强塞过来的布包,心中流淌着家的温情。出来做学徒快三个月了,每当店里的伙计和师傅打骂的时候;每当饿得头昏眼花手脚无力,却做着最重的活儿的时候;每当夜里浑身酸痛,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总会想起娘亲温柔的笑,爹爹鼓励的眼神,弟妹们可爱的笑脸…… 家人,是他支撑下来的唯一信念! “余航!死在外面了吗?你要偷懒到什么时候?店里进的木料来了,还不死进来干活?白养活你们这群懒鬼……” 木器店的老板章掌柜,探出头来,打量一下姐弟俩的穿着,嫌恶地撇了撇嘴,然后凶恶地朝余航吼着。 余航抱紧了手中的布包,强笑着道:“我们掌柜面恶心善,平时对我们可好了……我要进去干活了,你们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以后别给我送东西了,我好着呢……” “还不进来!不相干就给我滚蛋,只会浪费粮食的东西!”章掌柜不耐烦地呵斥着,好像在驱使一只召之即来的牲口。 余小草看着哥哥踉跄着跑进去的背影,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早把余航接回去。学徒,没有自由,没有人权,甚至连自尊都要任人践踏。她的家人,由她来守护! 小石头捧着包着糖的油纸,似乎手中的糖都失去了它的甜味,小家伙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情绪,抬起头来,看着二姐,道: “二姐,要是有办法让人快快长大就好了。我要是长大了,就像爹一样打很多猎物,挣钱养活大家。咱们就不会被人看不起了,哥哥也不会任人欺负……” 余小草摸摸他的小脑袋,想给他一个赞许的笑,却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姐,晗哥哥,我们现在去哪儿?”小石头低着头走在大街上,早已失去了来时昂扬的兴致。 赵晗见姐弟俩情绪都不太好,想了想便道:“现在还早,我们去给你小叔送了鱼,就在街上随便逛逛吧。” 三人很快找到了余波租住的房子,他去了学堂不在家。小草谢绝了小婶赵氏的热情挽留,拉着赵晗和弟弟开始逛街。 唐古镇的三条街道,主干道上酒楼、客栈鳞次栉比。现在最大的酒楼和客栈,都是首富周家的产业。 一些从海路过来的有身份,有地位,有钱的富人,在这里上岸后,都会在塘沽镇停留休整。街道上随处可见鲜衣怒马的贵公子,跟着丫头婆子的精致马车也不鲜见。 姐弟俩一边走一边看,倒是大饱了眼福。 小石头一手拎着二姐给买的糕点,一手拿着串糖葫芦啃得满嘴糖屑,乌溜溜的大眼睛仿佛不够用似的,觉得镇上的一切都新鲜。 “咦?二姐,那是不是赵伯伯和咱爹?”小石头用举着糖葫芦的手,朝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指了指,眨巴两下眼睛终于确认了,“真的是爹!二姐,咱们快点过去……” 余小草一把拉住自家弟弟,不赞同地摇摇头,道:“过去干啥?让爹知道咱们卖了猎物,还能存上私房钱吗?银子要是进了咱奶的荷包,冬天咱还得挨饿挨冻!” 小石头看看手中的糕点和糖葫芦,要是银子被奶奶没收了,他哪还能吃上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和甜甜的麦芽糖? “二姐,你说咋办呀?”小石头心中特崇拜二姐,自从二姐摔了头,整个像换了个人似的。 跟着她不但能吃上肉,还会挣钱、敢存钱,就连奶奶都不敢治她。二姐人又大方,这么贵的糕点都舍得给自己买。他决定了,以后坚决拥护二姐的一切决定,三十年不动摇! 余小草没想到,十几文钱的粗制糕点和糖葫芦,就把自家小弟给收买了。难怪是小吃货一枚! 她正拉着小弟,扯着赵晗的衣袖,躲避进一个巷子内。要不是她动作快,非被自家老爹逮住不可。 “这么了?”赵步凡扛着一头公鹿,扭头看见余海兄弟不时往身后张望着,不由问了句。 余海高大的身躯上,挂着几只小型猎物。他此时眉头稍稍皱起,嘴抿成一条线,略带迟疑地道:“我刚刚……好像看到草儿和石头了……” “你家二闺女和小子?不可能吧?她们一个体弱,一个只有五岁,怎么可能走几十里路到镇上来?或许身形相似,你看错了吧?”赵步凡万没想到是自家儿子,带着俩小家伙,到镇上卖猎物来了。 他口中体弱的小草,胆子大得能通天,躲过老爹后,依然不紧不慢地逛她的。 【主人,主人!我捕捉到一股灵气,就在你右手边,快带我去看看!】小补天石急切之下,忘记心中发下的“不承认小草是它主人”的誓言。这股灵气颇为浓郁,如果吸收了,那可是要比泡上十天澡还要有用。 余小草忙往自己右手边望去,这不是间药铺吗?难道这药铺里还卖修真的灵草灵药? “同——仁——堂……二姐,这几个字石头都认得呢!”小石头糖葫芦已经吃完了,小脸吃得跟花猫似的。他扬起笑脸,一副求表扬求爱抚的模样。 小弟居然认得字?这当然值得夸奖,余小草不吝赞美的语气:“不愧我余小草的弟弟,居然能认字!告诉姐姐,从哪学来的?” 小石头笑眯了眼睛,得意洋洋地道:“二姐,大哥跟着小叔学了不少字,他教过我们三个。我都能认两百多个字了呢……你撞坏了头,应该不记得了!” “我虽然有些事记不清了,但是这几个字还是认得的。”原来本尊也能认几个字啊,挺好挺方便。 小石头摇头晃脑地道:“二姐,要说认字,我们三个就属你快!小叔说你可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你要是男娃,家里肯定供你念书。” 小草见他口中带着羡慕的语气,摸摸他的小脑袋,道:“我们小石头也很聪明,才五岁就能认这么多字。放心,姐手里有钱,明年也送你去学堂。你学了字,回来再教姐姐,也是一样的!” 小石头想起那个有钱的少爷,给了二姐一锭大元宝,应该够交一年束脩的。想到自己读书有望,小家伙更是笑开了花。 一直跟在姐弟身后默默保护她们的赵晗,见余小草抬脚进了药铺,不由纳罕:“小草,你不舒服吗?有病就要治,千万不能拖,别怕花钱……” 你才有病呢!不过,村里那个赤脚医生尤大夫的医术,余小草颇有些质疑。这副身子,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破败成那个样子,别落下什么病根。既然手中有钱了,让城里的大夫诊诊脉,有病治病没病安心。 第三十四章 学医 这座同仁堂药铺,是镇上最大的药铺,也是生意最好的。因为据说坐诊的孙大夫,出身前朝太医世家,医术很高,就连京城的贵人,也曾来这请他看诊。 余小草一进门,就看到一位须发皆白,颇有些仙风道骨风貌的老大夫,正细细帮人诊脉。 【灵气,好多的灵气!!】小补天石急不可耐地扑向那一排药柜,扒在灵气最浓的那个药柜上不下来了。 “小姑娘,哪儿不舒服?”老大夫为病人开了药方,令小徒弟给人抓药,这才腾出空来招呼余小草。 小石头略带怯怯地道:“老爷爷,我二姐三个月前撞了头,几乎没了气。醒来后,好多东西都不记得了。老爷爷,您帮我二姐看看吧?” 孙老大夫见小家伙长得精气,又懂礼,便和颜悦色地道:“坐下,老夫帮你诊诊脉。” 要说余小草以前的身体,的确是让人堪忧。刚出生不久一场大病,就请了孙老大夫上门看诊,才得以保存一条小命。可孙老大夫也断言,如果不好好养着,估计活不过十岁。 不过,每天有灵石水的滋养,小草身体里的沉疴早已被洗涤殆尽。也就是说,她此时的身子,除了缺乏锻炼,其他什么毛病都没有。 孙老大夫毕竟太医出身,诊了脉,又看了她头上的伤口,然后道:“你出生时胎里带病,不过有高手用灵药给养好了。身体很健康,只是小孩子要多跑跑跳跳,别整天闷在屋里。 至于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老夫以前看过类似的病例,应该是摔伤时,头颅里存了淤血,压了脑里的神经。脉象上看,确无大碍。时间久了,淤血散尽,自然会记起来的。” 赵晗一听脑子里有淤血,紧张起来:“老大夫,有没有什么药,能加快淤血发散?” 孙老大夫看了看姐弟俩破旧的衣衫,笑着摇头道:“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药,还是不要吃药的好!” 再说了,那药可不便宜。吃的时间短了,没啥效果;时间长的话,不是小姑娘这样的家庭能够负担的起的。总归没有什么大事,小丫头才多大年龄,以前的事记不记得,又有何妨? 余小草也猜出三分老大夫心中所想,颇为感激地道:“老爷爷,多谢您了!有您这句话,我和我的家人都可以放心了。请问我们应该付多少诊金?” “没开药,是不收诊金的。小姑娘,能告诉老夫,给你调理身子的,是哪位国手吗?”孙老大夫对如此杏林高手,难免产生惺惺相惜之感。 听闻二姐没事,小石头提着的心彻底放下来,他恢复了活泼的本性:“老爷爷,二姐的病一直是我们东山村的尤爷爷给看的。他的医术可好了。我二姐额头上那么大的血窟窿,用了尤爷爷的药,没几天就好了!” “东山村?尤勇??”孙老大夫不由摇头而笑。铃医出身的尤勇,曾跟他学过一段时间医术,有几斤几两他比谁都清楚。要说尤勇那两把刷子能治好胎里带的毛病,他第一个不信。 不过,他也是识趣的,人家不想说,又何必强求呢? 小补天石已经吸收完了最浓的那团灵气,打了个饱嗝,贪得无厌地想要再去吸收别的灵气。蚊子再小也是肉,至少比泡澡要容易提高灵力得多。 余小草见它从写着“人参”二字的药柜上离开,又想去“灵芝”那,嘴角及不可见地抽抽着。天哪!人家老大夫仁心仁术,再因为她损失一些贵重的药材,那她可就成地地道道的白眼狼了。 严厉喝止住小补天石的行为,余小草再三谢过老大夫,拉着弟弟急匆匆出了药铺。 【你火烧屁股啦?就不能等我吸收完灵气再出来?】小补天石不乐意了,如果它有实体的话,一定狠狠挠她一爪子。它的灵气,它的灵力恢复…… 余小草目不斜视,心中跟无理取闹的小家伙交流:“你祸祸人家药材,你还有理了?” 【我怎么祸祸人家药材了?无知愚蠢的人类!难道你以为我吸收了那些灵气,药材就报废了?荒谬!对本神石有用的灵气,岂是你们这些弱小的人类能使用的。留着也是浪费!】小补天石开启毒舌模式。 “你再叽叽歪歪,小心我永远不带你踏进药材铺一步!”身为主人,还治不了你?小样! 小补天石呆愣了一下,能屈能伸地开启卖萌程序:【主人,你是伟大的主人!万能的主人!!你比灵祖还要神通,你比玉帝还要无敌……】 “停,停!什么乱七八糟的!能说人话不?连拍马屁都不会,咋当人宠物的?”余小草跩得二五八万似的。 宠物?你才宠物,你们全家都宠物!小补天石瘪瘪嘴,小声嘟囔着:【拍马屁?马的屁股多脏多臭,拍它做什么……】 一路默默跟小补天石斗嘴,余小草很快到了跟老张头约好的地点。 老张头的牛车早已卸了柴等在那儿了。余小草甜甜地招呼一声,并且奉上另一包糕点,对老张头道:“张爷爷,多亏遇上您了。要不然,指着我这两条腿,不知能不能走到镇上呢。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小心意,请收下。” 这一小包点心虽然不贵,老张头却知道自己卖了这车柴火,也买不来几包糕点。孩子弄点钱不容易,他说啥都不愿意收: “我一个老头子了,吃什么糕点?留着你姐弟俩打牙祭吧?草儿,现在还喝药不?喝过苦药后吃上一块,能该改味儿!” 牛车一摇一晃地启动了。余小草不接老张头递过来的糕点,指了指弟弟手中的另一包,道:“张爷爷,我早就不喝药了。您瞧,我们还有呢!您带回去给小孙子吃吧!” 推让了一会儿,老张头无奈之下,只好把糕点收起来。老柳这外孙女真不错!人机灵,又大方。老天有眼,保佑孩子长命百岁。 “草儿,张爷爷这牛车每隔上两天,就往镇上送一车柴。你要是哪天想进城了,就在岔道口等着,我都是吃过早晌饭出发的。” 一包粗制的糕点,换来以后免费车蹭。值! 告别了老张头,又走了不短的一段路。天擦黑的时候,一行三人才抵达村口。 古代人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此时,村中已经看不到几个人影了。 “前面好像是尤大夫。”赵晗的眼睛好,老远就认出不远处的黑影。 三人紧走几步,余小草热情地招呼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尤爷爷,您这是从哪儿来呀?” “小草呀!你们这是从镇上回来?”尤大夫和蔼可亲地看着姐弟俩,笑呵呵地道,“我啊,刚从山上下来。” 赵晗也搭腔道:“尤大夫,今天怎么这么迟?不是告诉您老了吗?山上野兽多,晚了不安全。” “今天是为了找一株草药,耽搁了一会儿。以后不会了。”尤大夫对赵晗言语间颇为客气。 “尤爷爷,您需要什么草药跟我们说!我们和晗哥经常进山下套子,遇见了就给你采回来!”小石头卖乖道。 尤大夫抚须大笑道:“小家伙,你认得草药吗?别采了野草回来。” “不会,尤爷爷可以教我们呀!二姐都夸我聪明,我都认得二百多个字了!”小石头挺着小胸膛,一副自信的模样。 余小草联想到自己手中有灵石水,或许可以过了明路造福自己在乎的人。她沉思片刻,道:“尤爷爷,我跟您学医术吧?” 尤大夫可以说从小看小草长大,对自己的孙子孙女都没对这小丫头上心。在他心中,余小草就跟自家孙女一样,他没带犹豫地就答应了:“行!只要你不嫌枯燥,就先跟着学认药吧!” 他的医术,虽然自诩是同仁堂孙大夫的弟子,其实有学了皮毛。人家祖传的医术,是传子不传女,更不会传给外人。 所以,尤大夫学到的,不过是一些最基本最普通的,也没有什么敝帚自珍的价值。谁想学,他都不会吝于指导的。 余小草姐弟惦记着那只呆萌的傻狍子,告别尤大夫后,先跟着赵晗去了他家。文雅秀美的赵伯娘,已经炒好了榛子,给姐弟俩兜了满满一衣襟,并道:“先吃着,带回去多了,不知便宜谁呢!伯娘这还多呢,想吃明天再来!” 余小草响亮地答应着。在她心中,赵大伯一家分量比某些所谓的亲人,要重多了。自己人自然无需客气。 余小草一手兜着榛子,一手塞嘴里一颗榛子嘎嘣咬开外壳,香喷喷地吃起来。不时,咬开果壳把榛子仁往弟弟嘴里塞一颗。 至于那只小傻狍子,根本不用过问,只要裤腿上洒一些灵石水,小家伙就亦步亦趋地跟上来,比小石头都乖。 “草儿,石头!怎么玩到现在才回家?晚饭还没吃吧?”远远的,通往自家的小路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老爹居然比她们先到家,脚步挺快的嘛! 第三十五章 萌宠 余小草欢悦地奔过去,被老爹弯腰抱起来,她略带不好意思地往老爹嘴里塞了一颗榛子,笑眯眯地道:“爹,我学会下套了!我下的套子,还捉了一只大野兔呢,活的!” 余海不吝夸奖的话语:“我家草儿真能干,以后爹就擎等着吃我家闺女抓的野兔了。” “爹,爹!我们还抓了只小狍子!看,不牵着也不会乱跑,可听话了!”石头拉拉老爹的裤腿,指着在他脚边转来转去的傻狍子,用甜甜的声音道。 余海低头望向脚边的小动物,刚刚黑乎乎的没看清,还以为谁家小狗跟过来了呢。没想到是只狍子幼崽儿。 余海放下女儿,弯腰去看那只小狍子。小家伙睁着懵懂乌黑的眼珠,不错眼地看着自家女儿,还拿头在女儿的裤腿上蹭了蹭……嘿! 还真没见过不怕人的狍子呢。不会是因为和母兽失散,而把自家孩子当成同类了吧?傻狍子,傻狍子,既然有个“傻”字,那可聪明不到哪儿去。 “草儿,是你还是赵晗小子抓到的?咱可不兴占人家便宜的! ”余海感念赵步凡赵大哥平日里对自己多有照顾,自己还跟着人家学了不少打猎的本事。怕自家闺女和儿子不懂事,问人张口要东西。 余小草笑着摇头道:“我才学会下套,能瞎猫碰着死耗子抓到一只野兔就不错了。这只小狍子,是从晗哥那借来帮着养几天玩的!等过段时间就给送回去。” 余海点头道:“嗯,玩几天就给送去!不知道这玩意儿好养活不,你们要精心着点儿,别给养死了!你们姐弟要确实喜欢,爹明儿给你们用猎物换回来。可不能平白要人家东西,知道吗?” “放心吧,爹!”余小草把兜着的榛子,分一些给自家老爹,“尝尝,这是我们发现的,赵伯娘帮忙炒了,可香呢!” 余海见小儿子衣襟里的榛子掉落几颗,忙接过来,问道:“你们一整天儿都在赵伯伯家?没耽误人家的事儿吧?” “我们去镇上了。看!二姐给我买的糕点!!”小石头早把答应二姐的事忘脑后去了,在自家爹面前把她给卖了。 余海眉头缓缓皱起,看看油纸包的糕点,又看看自家女儿。买糕点的钱哪儿来的?难道是上次卖鲍鱼剩下的? “爹,晗哥今天套到的猎物多,就拿到镇上去卖。我们俩在家闲着没事,也跟着去了。我不是也套了只野兔吗?跟着一起卖了一百多文钱,买了些糖和吃的,就剩这么多了!”余小草当然不会把大头亮出来,只掏了一小串铜板,大约五六十枚的样子。 余海领着俩孩子往家走去,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你们仨也够胆大的,最大的才十二三岁,敢一起去镇上。也不怕拍花子给拍走!以后想去镇上,等着爹送猎物的时候一起。走累的时候,还能背你们一阵儿。” “不累!我们搭西山村张爷爷的牛车过去的!二姐还送他一包点心呢!”小石头对那包糕点耿耿于怀。 “你二姐做的对,人情往来,人家帮了咱们,咱们就要从别的方面补偿回去。只想着占别人的便宜,以后真有困难了,谁还敢伸手?”余海开始教导起孩子来。 不多时,爷仨就进了自家院子。此时,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北方的秋夜,还是有些寒意的。余家老少,除了二房其他人早早就进屋休息了,只东屋隐隐透出些亮光来。 “草儿、石头,饿了吧,你爹还给你们留了个馒头。娘给你在小泥炉上烤烤,你们姐俩分着吃吧!”这时候就显示出娘温婉柔弱性格的好处来。要是她前世的娘,在外玩晚了回来,也会帮着准备吃的,骂一顿是免不了的。 小石头小心翼翼地探头出去,然后飞快地关上门,把糕点包打开,开始给家里人分起糕点来。小家伙虽然稀罕甜甜软软的糕点,却没有吃独食的习惯。 油纸包里有六块糕点,他给家里每个人都分了一块后,看着最后一块犹豫了半天,才道:“这块给大哥留着。” 听了小儿子的话,余海夫妇脸色暗淡下来,屋子里陷入了沉默。好久,余海才叹息着道: “别留了。你哥不知道啥时能回来,这糕点放不太久的。你们姐弟三个分着吃了,等爹下次去镇上重新给你大哥买。” 余小草想到自家哥哥瘦弱疲惫的身影,心中酸涩无比,小声道:“爹,咱把大哥接回来吧?在哪都不如待在自家舒服,不是吗?” “我也想接你大哥回来,可是……”接回来后呢?迎接他们的,将是一场更大的风暴。 余小莲气哼哼地道:“我奶和大伯娘是嫌咱家吃闲饭的多!可我们又没吃她们挣的。我爹卖一次猎物,能够我们吃几个月的!” 小草一屁股坐在炕上,嘟囔着:“咱们要是能分出去过,就好了!” 小莲眼睛一亮,马上又黯淡下来,摇头道:“我奶是不会同意的!她就指着咱爹赚钱供小叔读书呢……”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父母在不分家!你爷你奶可都在呢,谈分家不怕人家戳脊梁骨啊。可不能在外边瞎说啊!”柳氏把馒头烤的焦脆,掰开夹了咸菜,递到小草姐弟俩手中。 她把分到的糕点,重新放进油纸包,给孩子们留着明天再吃。却被余小草趁她没留意,塞进她的嘴巴里。 “吱呀——”木门开启的声音,让热闹的气氛为之一凝。柳氏飞快地咽下嘴里的糕点,手往嘴巴上欲盖弥彰地抹了一把。 一家五口目光出奇一致地朝着房门望去,木门开了一条缝却不见有人进来。目光又齐齐地往下看,发现一个竖着两只耳朵的小脑袋,好奇地伸进来打量着屋里的一切。 乌亮亮的眼睛看到余小草后,小巧灵活的身子彻底挤进来,颠儿颠儿地凑到小草身边,拿脑袋顶顶她的脚脖子,好像一只讨要骨头的小狗。 “哇!好可爱!!”余小莲爱心爆棚,弯腰把小家伙抱在怀中,用手摩挲着它的小脑袋瓜,又用脸蹭蹭软软的皮毛。 “赵晗那小子套到的!小石头看着喜欢,就带回来养几天。小家伙应该是饿了,要不也不会找进屋来。”余海替闺女儿子解释着。 余小莲抱着比满月小狗大不了多少的小狍子,不舍得放下来:“院子里还有今天打的猪草,我去拿些过来喂它。这小家伙真乖,一点都不怕人!” 可惜,她表错情了。等小莲捡了最鲜嫩的猪草拿进来,人家小狍子只微微嗅了一下,就傲娇地转开了脑袋,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小草,小身子开始挣扎着要下地。 小莲怕摔着它,就把它放了下来,手中依然拿着青草逗它。可惜,小家伙看不上,只往它心目中的目的地——小草身边凑。 小莲有些失望地道:“到底是小妹带回来的,只跟小妹亲!” 余小草接过她手中的青草,笑着打趣道:“或许是这小狍子跟小莲爱干净,嫌弃这青草没洗不肯吃吧!” 说完,她从装有灵石水的罐子里倒出一些,青草往里面蘸了蘸,又拿到小狍子的嘴边。小家伙像见到亲娘似的,巴巴地冲过来,大口大口吃得香甜。 “还真是一只爱干净的狍子!”小石头笑得嘎嘎的,也拿了一撮草,在水中涮了一下。吃完小草手中青草的小狍子,感应到比奶水还要诱人的味道,又颠儿颠儿地跑过来,吃石头手中的草。 小莲学乖了,把剩下的灵石水都用来洗青草了。余小草看得一阵心疼:这败家的丫头,祸祸了足足有两碗灵石水。那可切切实实是好东西呀! 自从有了灵石水,小草每天都会有意识地让家人喝上一碗。效果自然杠杠的。不说自己了,她娘柳氏的身子一直不好,喝了两个多月的灵石水,虽然看着依旧瘦,可身体好多了。上次淋了一场秋雨,要是以前的话,早大病一场了,而这次喝了一碗姜汤后连个喷嚏都没打。 余海也说最近力气大了,以前上趟山背一百多斤猎物,再去镇上卖掉。回来就累得浑身无力,在炕上躺好久都歇不过来。现在呢?跟没事儿似的,再加三五十斤都没问题。 想起灵石水的好处,余小草默默抱起坛子,去厨房舀了满满一罐凉开水,小心解下手腕上五彩石的红绳,把石头投进坛子里。小补天石的灵体,从五彩石中钻出,在水里尽情地游泳。 如果屋里其他人能看到的话,一定很诧异,自家水坛子里怎么掉进一只金色小奶猫,还不停地扑腾着,莫不是快要溺水了? 小补天石却不满地嘟哝:【抗议!灵气太少了!!没有人参灵芝就罢了,破井水谁稀罕?本神石要竹林山泉水!!】 “你就知足吧?灵石水对我们有用,你最终不也能获利吗?再吵吵,把你扔山溪里不捞上来了!”余小草一边喂着小狍子,一边在心中威胁着傲娇的补天石。 第三十六章 天分 山溪里虽然也有灵气,可没有帮助主人来得实惠。这么说吧,吸收十天山溪中的灵气,不如泡出一罐灵石水,对增加它本身的灵力有效呢。 居然被一个弱小的人类给拿住了!等本神石身上的禁锢解开后,看你还拿什么威胁我?有你求我的时候呢!!小补天石的灵体气呼呼地在水坛里扑腾得更厉害了。 反正除了自己,没人能看到它。余小草直接无视它,跟小莲姐弟一起把家里的新宠——小狍子给喂饱了。 “二姐,夜晚外面凉了,小不点太小了,万一冻病了怎么办?”小石头蹲在地上,抱着有了自名字的小狍子不舍得撒手。他跟小狍子两双同样清澈幽黑的眼睛,萌萌地看着余小草。 余海捏捏儿子长了些肉肉的小脸,笑着道:“不睡外面,你把被窝让给它呀?” “我搂着小不点睡,它又占不了多少地方。”小石头嘟着嘴,想竭力说服屋里的其他人。 小莲虽然也喜欢可爱乖巧的小狍子,却不同意把它留在屋里:“我可不让它睡咱们的炕,要是半夜拉得倒到处是屎,明天娘还得洗炕单。” 余小草也不想把狍子养在屋里,时间久了会有气味。不过,她更担心放院子里明天起来,小狍子被人宰吧宰吧炖了。虽然没有几两肉,炖汤也是很鲜很补的。 她到外面抱来一些软软的枯草,在靠近门的角落里给小家伙铺了 一个窝,郑重地点着它湿漉漉的小鼻子,叮嘱道: “小不点,要想便便的话,就到门外去。要是把屋里弄埋汰了,就把你宰了烤着吃!” 小不点用信赖的眼神暖暖地盯着她,还在她伸过来的手指上舔了一下,好像听懂了小草的话似的。 小石头略带失落地声音,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道:“小不点是被二姐从套子上解下来的,所以跟她最亲。” 余小草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笑着道:“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二姐一定让你先去。” 小石头闻言又重新高兴起来:“嗯,嗯!再带回一只小狍子给小不点作伴!” 或许是余小草的威胁起了作用,又或是灵石水开启了小狍子懵懂的灵智。这只看起来没满月的小狍子,自从进驻西屋后,从未在屋里大小便过。哪怕门被不小心关紧了,它也忍到屋里人起来,才急匆匆地冲出去便溺。 它的身上也没有狍子那种膻腥气味,即使是夏天也清清爽爽的,余小草姐弟三人可稀罕它了。就连柳氏也说这是一只成精了的狍子,要不人说的话,它咋都好像能听懂似的呢? 自从余小草兴起跟尤大夫学医的打算,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实施了。接下来的日子,她变得忙碌起来。 每天早晨,她早早地起炕,跟赵晗汇合。两人分配好下套的地盘,就各自分头去设置套索。在林子里转了一圈,有灵石水做诱饵的套子,总会有不小的收获。 余小草统计好两人的猎物,有时候由赵晗背着走两个多小时,去镇上卖掉。有时候就干脆拜托赵大伯,顺捎着一起带去镇上。 好在珍馐楼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火爆,新请的处理野味的师父,烧烤的手艺是一绝,所需的猎物也渐渐多起来。所以,余小草和赵晗猎到的活猎物,根本不愁卖。 有时候一不小心猎到的猎物多了,哪怕没有余小草这层关系,珍馐楼也会先收他们的。毕竟现杀的野味,和死了有一会儿的,味道上还是有区别的。 余小草下午的时候,一般都会去尤大夫家学认草药。不知是灵石水的作用,还是余小草本尊智商就高。认草药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易如反掌,达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 尤大夫本对她不抱什么希望的,可是看到她在这方面有天赋,惜才的他,几乎把她当做弟子,手把手的教授起来。上山采药的时候,也不忘带上她,时不时地实地考校她认草药的本领。 渐渐地,尤大夫发觉自己认得的所有草药,余小草都记得滚瓜烂熟了,就开始教她一些药理知识。 这样一来,余小草明显感觉到自己时间不够用了。很多时候,她一大早就跟着尤大夫上山采药了,自然没有工夫下套逮兔子了。 在她心中,钱,什么时候都可以挣。而有实用价值的药理和医学知识,早学会早得益。她自觉天分不错,将来说不定还能混个女医当当呢! 以后的日子里,余小草跟尤爷爷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还多。尤大夫三十年前独自落户东山村,醉心医学却苦无求学门路,一生未曾娶亲,至今孤独一人。 有余小草这个外表小萝莉,内心成年人的小家伙作伴,尤勇觉得日子变得有滋有味起来。以前,一研究起新药方来,他就忘记了今夕是何夕,三两顿饭不吃是常有的事。 现在,家里多了个小管家婆。你不吃,她还要吃呢!她会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就懂事地做好饭菜,端到他的面前,用饭菜的香味引诱他。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吃货的潜质,小丫头的手艺又何止不错能形容。简简单单的青菜萝卜,她也能变着花样做出好几道可口的菜式出来。 小丫头实在是太聪明了,他交给她的医学药理知识,她不仅能全盘接收,有时候还能举一反三提出自己很有建树的设想,让他茅塞顿开。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小丫头独立开些简单的药方已经没问题了。 尤大夫已经把小草当成自己正式弟子教了,出门行医的时候,也不忘带着小徒弟。日子久了,十里八村的都知道,尤大夫收了个小丫头当徒弟,还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就在余小草觉得自己对平常所见的一些病症,都能确切地诊断和开出对症的药方时,她恩师尤大夫留下一封书信,匆匆离开了东山村。 信中说他打听到战乱时失散亲人的消息,要出一次远门。叮嘱余小草万万不可荒废了自己的天分,每天都要复习他教的知识。如果身边人有个小病小灾的,可以伸手帮上一帮。当然,如果别人不信,也不必强求…… 余小草又从忙碌中解放出来。不过,她隔上两天就会去尤爷爷家,帮着收拾收拾屋子,照看照看药材。她还尝试调配一些外用药,例如止血化瘀之类的药物,里面添加了稀释过的灵石水,效果比尤大夫调配的还要好。不过,没几个敢用她制的药罢了! 也难怪,毕竟是不到九岁的孩子,说自己会治病,人家肯信才怪。她只把自家老爹上山时随身带的金疮药,换成自己制作的。没想到她的无心之举,后来救了她爹的一条命…… 这一天,闲不下来的余小草觉得无事,对院子里喂小不点的小石头道:“小弟,咱爹出海这时候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小石头头也不抬地道:“早呢!二姐你这段时间老往外跑,连爹啥时候回来都不记得了。打渔回来,船要先到码头靠岸,把鱼卸下来给人送去。有时候剩的多了,还要在码头的鱼市上卖掉……” 码头?余小草眼睛一亮,笑得如同引诱小白兔的狼外婆:“石头,你想不想到码头看看?听说那里卖什么的都有,好吃的,好玩的……” “二姐,你要去吗?你去我也去!不过,我们也带上小不点吧?”小石头不舍得自己的宠物,走哪儿都要带着。 这也不怪他,可怜没二两肉的小狍子,曾经被李氏余黑子娘儿俩举刀按在地上,如果不是小石头和小莲回来及时的话,早就成了人家的盘中美餐了。 后来,还是赵晗拦着余黑子,小小教训他一顿,说“小不点”是他借给石头玩几天的,要是他知道黑子还打小狍子的主意的话,就敲掉他满嘴的牙! 赵猎户家在东山村也算是有些名声的,据说有年冬天,饥饿的狼群进村,不但祸祸了不少家禽,还伤了人。危机时刻,人家祖孙三代齐上阵,就连表面秀雅文弱的赵伯娘,也能拉弓射上几箭。那十几头狼,根本不够人家看的。 赵家四口人也成了村里敬佩,却有疏远的对象。自己几斤几两还能不知道,不够人一个指头碰的! 余黑子被“小小”教训,鼻青脸肿回到家,就连平时一点小矛盾就蹦跶得欢实的大伯娘李氏,也只敢在院子里色厉内荏地嚎上几嗓子。有余黑子这只“鸡”被“杀”在前,骇得余家二房以外的其他人,再也不敢打小狍子的主意了。 不过,小石头亲眼见到余黑子把自家小不点按在石头上,手里的菜刀都举起了。后怕不已的他,打那往后,无论走到哪儿,都会带着小狍子。 东山村由此以后出现一个奇景:一个小小孩童在前面走着,一只小小狍子亦步亦趋地跟在脚边。两只萌物任谁见了,都不自觉地露出会心一笑…… 第三十七章 码头 说去就去!余小草从自己藏钱的地方掏了一角银子出来,想了想又拿出一串钱塞进怀里。初冬的北方,已经寒意阵阵,许多人都已穿上臃肿的袄子。所以,余小草怀里塞了一串百文的铜板,外面也看不出什么来。 余小草兴高采烈地拎着一个大篮子,带着同样兴奋的小石头,朝着码头的方向而去。东山村距离码头,虽说比镇上要近些,如果步行的话也要一个多钟头呢。余小草心情不错,没觉得多累就走到了。 此时,正是码头最热闹的时候。打渔的出海满载而归,码头的西南角,形成了天然的鱼市。 前来采买的大户人家管事,挑选着自家主子喜欢的海鲜和鱼类。镇上各大酒楼、饭馆儿和客栈的采买,也都等在这里,等待最新鲜的海鱼。 码头上,几艘货船刚刚靠岸,码头工人们在工头的组织下,有条不紊地往马车上卸着货物。叫卖声、吆喝声、号子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熙攘喧闹的码头晨景图。 小草感受着这浓郁的生活气息,心中被深深地触动着。 “二姐,那边是卖早点的地方。石头以前跟爹来过一次,爹在那儿给我买了个大白馒头呢。白面馒头最好吃了!” 小吃货小石头指了指码头外靠路边的地方,那儿搭了几个简易的棚子,在晨风中飘散着暖暖的热气。 码头工人和渔民,或许可以带干粮过来。可带着寒气的早晨,还是要喝上一碗热汤,暖暖身子的。 有需求就有市场。那排低矮的棚子里,有卖粥的,有卖汤面的,有支起炉子卖馒头包子的。还有一些趁着农闲,拎着篮子卖些家里做的小菜,或者是咸菜的附近农家人。 小草盘算着,以自己前世的卤菜手艺,在这里应该能争得一席之地。可是,这里人多嘴杂,传到她奶口中,恐怕连本钱也会给搜刮过去…… “小莲……还是小草?”小草没想到在码头还能遇到熟人,一扭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孔。 这是一个面色微黑的少年,身材挺挺高大,十五六岁年纪,浓眉大眼的,眉宇间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这……谁啊? 她手边的小石头给了她答案:“大表哥,你怎么在这里?是跟大舅母一起来的吗?” 原来是二舅舅家的儿子,十四岁的柳志伟啊。这小子虽然才十四岁,看起来却很壮实有劲儿,长得嘛,不像二舅也不像二舅母,倒是像大舅舅居多。 柳志伟憨厚地嘿嘿笑道:“嗯,我是跟大伯母一起过来的,还有大伯,看能不能在码头上找到活……大伯经常来,跟工头熟识,已经去卸货去了。人家嫌我年纪小,不愿意用我!” 少年说着,一脸愤慨。他年纪虽然不大,力气还是有的。平日里跟着爹下地,没少干力气活。凭什么不用他! “小草,石头!你们怎么来码头了?”大舅母韩氏拎着篮子走过来,温和地招呼道。 小草姐弟俩很有礼貌地叫了声“大舅母”。小草被打破头,沉睡三天那会儿,外婆、外公和几个舅舅舅妈曾来看过她,还给带来一只母鸡和半篮子鸡蛋。毫无意外地被张氏没收了。 在张氏看来,柳氏三天两头身子不好,余小草又是个大药罐子。亲家带的东西再多,也填不满这两个无底洞! 小草对于自己外家,印象还是不错的。从小莲口中得知,大舅母敦厚实在,对他们家挺热心的,果然如此。 正说着,码头工人们休息吃早饭的时间到了,在工头的一声令下,百十口子工人,有的手中拎着布包,有的空着手,朝着这边过来了。 卖早点的立刻热情地招揽生意:“热汤,卖热汤,热腾腾的白菜汤,萝卜汤……” “热粥,热粥!热乎又便宜,一文钱一碗……” “卖汤面喽!小伙子,来碗汤面吧!一碗包你吃得饱饱的……” “咸菜,好吃的咸菜,一文钱几个人分着吃,大哥,买点咸菜吃,一会有力气干活……” 大舅母见状,忙对姐弟俩道:“现在正是卖吃的的机会,我得赶紧招揽生意啊。你们还没吃早饭吧,志伟,这是五个铜板,买几个馒头跟弟弟妹妹分着吃吧。” 说话间,已有头上冒着汗气,身上散发出浓重汗味的码头工走过来,朝着大舅母笑道:“嫂子,一文钱的大酱,还有咸菜疙瘩!” “好嘞!”大舅母麻利地接过他手中的几个饼子,往上面抹大酱。咸菜切得细细的,用猪油炒过的。一文钱,包了一油纸包。 那汉子接过饼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嘴里道:“嫂子,别说,还是你家大酱下得有味道,咸菜也腌得咸淡适中。吃惯了你家的,再吃别家的,真不对味儿!” “那是!也不看是谁媳妇?”一个身材高大健美,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俊朗的中年男子,从后面拍了拍汉子的肩,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小石头欢脱地扑上去,抱住中年男子的小腿,口中叫道:“大舅舅,您好久没去我家了,小石头都想你了!” 柳沛弯腰把小家伙抱起来,在手中掂了掂,惊喜地看着小家伙肉肉的小脸,笑道:“你们家单开伙了?你这家伙长了不少分量啊!” “不是!二姐会捉鱼捉兔子,烤着吃可香了!下次给大舅舅带一只……”若是以前的小石头,可舍不得把肉当人情。现在隔上几天就能吃上一顿烤肉或炖肉(拿了猎物到赵伯娘家,用她家的灶做熟),一两只猎物对他来说,真不是稀罕物件儿。 柳沛仔细打量着余小草的脸色,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小草真本事了,能捉鱼捉兔子!你们有这个心,大舅就很高兴了。你家奶奶能舍得你们把肉往外拿啊?” “跟孩子们说这干啥!”大舅母瞪了自己当家的一眼。小草可以看出她的生意并不好,毕竟咸菜疙瘩大酱什么的,家家都有,能从家带的都自己带过来了,谁还花钱买啊。 小石头却咯咯地笑着,道:“我们都是在山里烤熟了,自己一家人分着吃的。不让我奶知道。” “别忘了私下多给你娘吃点,你娘这些年挺不容易的!”柳沛对于自家唯一的妹子这些年的苦,都看在眼里,却有爱莫能助。 爹那时候就不该把妹子嫁给那样的人家,有后娘就有后爹。以前看着还好,等他们家老三进学后,就连余老头的心也跟着偏一边儿去了。 “嗯!小石头给娘留了鸡腿还有兔子腿,那上面肉多!”小家伙挺会卖乖的。 余小草跟着小石头叫了一声“大舅”就微笑不语了,此时却开口道:“石头,快下来!让大舅舅歇会儿,吃点东西。” “没事!五岁的孩子能有多少分量?”这么说着,柳沛还是把小家伙放了下来。工头说待会儿有官家的船要装,可不能马虎了。 周围都是吃东西的码头装卸工,不少都在议论这官家的船。余小草听了个囫囵,得知是京里的某个郡王爷出海远洋,到很远的地方淘换新物种去了。 从大家的闲谈中,余小草得知当今圣上在还是王爷的时候,也喜欢远洋航行。这些能出海远行的大船,就是当今圣上十几岁的时候捣腾出来的。 登基前,建文帝多次出海,到达南洋、西洋,甚至更远的地方。带回了番薯这种高产作物,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香料调料。譬如:辣得人嘴巴都肿起来的辣椒啦,吃起来脆脆的黄瓜啊,夏天吃着特爽特解渴的西瓜…… 余小草恍惚记得前世初中历史,也提到明朝航海事业发达。不过,历史中下西洋的是三宝太监郑和,而不是什么王爷,更跟建文帝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莫非开国皇帝和这建文帝,都是穿过来的? 唉!穿越有风险,劝君须谨慎哪!很多宫斗宅斗小说中,同为穿越同仁,惺惺相惜的少,相爱相杀的多。咱小小百姓,拿什么跟人家皇帝斗啊!还是夹着尾巴,低调做人吧! 姐弟俩并没有让大舅母买馒头,谎称早上吃过来的。她们又在码头上待了一会儿,就有官差过来清人了。王爷出行,闲杂人等退让回避。 被清出来的,不止余小草姐弟俩,就连那些拎着篮子做买卖的,也给赶出码头。棚子里的商户,倒是幸免了。 小石头吵着要看郡王爷。不得已,余小草只好抓紧他的小手,被官差衙役阻隔在路边,从人缝中看热闹。 就在那么一刻钟的时间,嘈杂的码头顿时安静起来。一辆辆拉满货物的马车,数量多得几乎看不到尾巴。前面几个服饰简约中带着贵气的人物,骑着高头大马,簇拥在一位华服少年身边。 “二姐,那位大哥哥,就是郡王爷吗?”小石头的声音不大,却在静得只剩下马蹄声的路旁,显得尤为清晰。 第三十八章 小郡王 余小草见华服人群中,有人朝这边看过来,忙捂住自家小弟的嘴巴。谁知道这些官老爷啥脾气,若是冲撞了,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华服少年身边,一个白面无须的老者,眼中精光一闪,低头对少年说着什么。少年勒住缰绳,远远地朝这边看过来。 余小草这才看清少年的样貌:那双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眼眸,闪着逼人的英锐之气。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搭配那张宛如雕琢般轮廓深邃的英俊脸庞,更显出逼人的气势。有那么一瞬间,余小草恍惚间觉得,眼前仿佛一只扑向猎物的老虎,而不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不过……单看这张脸,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或许……前世看的明星多了,美男都有共通性…… “二姐,我记得他!”小石头掰开她的手,小声地叫道。周围的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过来。 余小草嘿嘿干笑着,偷偷冲小家伙摇了摇头,对扭头看过来的衙役点头哈腰着:“小孩子瞎说的,童言无忌,嘿嘿,童言无忌……” 那位英挺贵气少年,已经策马朝这边来了。他的身边,依然被人群簇拥着,抑或是保护着。 完蛋!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余小草大眼睛寻找着逃跑路径。可惜刚刚为了能让小弟看清楚些,两人挤到最里面。身后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别说跑了,就是挤出去,也好费好大的力气。 御林军左统领方荀,被圣上委以重任,贴身保护阳郡王的安危。此时他打马亦步亦趋地跟在这个被皇上亲封的郡王爷身后。他诧异地发现人群中姐弟俩的身影。 姐姐那双灵活的大眼睛,让他感到一阵熟悉。是了,一个月前,在唐古镇的木器店门口,似乎遇到过这姐弟俩。姐姐那种不卑不亢,超乎年龄的淡定,给他留下了一丝印象。 阳郡王胯下的马儿,停在余小草姐弟俩两步外的地方。朱俊阳盯着那张白皙细腻的小脸,和似乎有些熟悉的大眼睛,似乎陷入了回忆。 他就这样在马上沉默着,嘴巴抿成紧紧的一条线,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地打量着余小草姐弟俩。 余小草被他看得一阵心慌——是杀是剐给个态度呗,别这么盯着咱,咱又不是绝世美女。 “福总管,你确定她们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朱俊阳终于开口了。 自从出事以来的这几个月,他一直被母妃拘在家里休养。原定九月出航的日子,也被往后拖了一个多月。 他也一直惦记着寻找救命恩人的事,不过出事地点附近的渔村不少,他又不想大张旗鼓的找人。毕竟那天执意下海试航,被海浪掀翻差点丧命,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可知恩不报的事,他朱俊阳却做不来。刚刚要不是大总管看见了提醒自己,他就要跟自己的救命恩人擦肩而过了。 “二姐,他就是那个我们赶海的时候,从海上捞起来的那个人。你看他耳朵上的那个红痣,我印象可深了。”无知者无畏,小石头还在兴致勃勃地跟余小草说着他的发现。 朱俊阳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右耳上的红痣,小时候经常被取笑是胭脂痣,还说他上辈子是女人托生的。不经意看过去,还真像带了耳饰似的,他一直引以为耻。被封为郡王后,就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提红痣的事了。 余小草察觉到眼前贵公子的不悦情绪,恨不得把自家小弟的嘴巴给封住。这熊孩子!贵人的样貌,是咱们能议论的吗? 正处在青春尴尬期的阳郡王,傲娇的情绪上来,也顾不上报恩不报恩了,扭转马头又回去了。从身后看,他的背挺得笔直,身子绷得挺紧。 “给她们些银子!”傲娇小郡王,突然又停了下来。想到姐弟俩衣着破旧,比京里那些叫花子好不了多少,又干巴巴地对福总管吩咐着。 福总管微微弓腰颔首,得了令返回来。他往四周看了看,吩咐衙役把姐弟俩带到他身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个高大的人影,冲破官差的重重阻拦,把姐弟俩拦在身后,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 “两个孩子不懂事,冲撞了贵人。养不教父之过,请大老爷放过我这两个孩子,余海愿意以身相替。” 原来,余海卖完鱼,听说有贵人出海,也来凑热闹了。刚刚的一幕,他都看在了眼里。舔犊情深,爱子之情让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爹!”余小草眼睛红红的。一直以来,她对这个便宜爹,心中并不是没有怨言的。一个大男人,又不是不能挣钱,让妻子儿女过成那样。护不住妻女的男人,算不上好男人。 今日便宜爹的举动,彻底改变了她对他的看法。为了年幼的儿女能够不顾性命的举动,不是所有当爹的都能做到这一步的。在小草的心中,爹的分量又加重了几分。 福总管也对余海这个慈父,有了几分敬重。他亲手扶起这个高大健壮的男人,白生生的脸上带着笑,略显尖细的声音柔和地道:“不知恩人还记得洒家吗?” 洒家?这不是太监的自称吗?眼前这个白面无须的老者,原来是宫里的太监呀。听到“恩人”两个字放松下来的余小草,好奇又隐晦地瞻仰着太监总管的风采。 不知道这位大总管,会不会像《龙门客栈》里的那位总管太监,身怀绝世武功呢?只能说,小草童鞋,你真相了!想想,被圣上委以出海重任的小郡王,身边怎么可能不跟着几位高手呢? 余海顺势站了起来,身子更显挺拔。他仔细看了眼福总管,又低下头想了想,才微微点头道:“身为渔民,无论谁遇到当日的情景,都会出手相助的。‘恩人’的称呼,实在当不得。” 自家老爹不错嘛!在总管太监和一干贵人面前,丝毫不露怯,这话说的,挺有水平的。余小草略带崇拜地看着自家老爹。 福总管笑着点头道:“或许对恩人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可恩人毕竟救了我们家郡王的命,也等于救了洒家,和整个郡王府上下的命。请受洒家一拜!” 别说这么好听,谁稀罕你拜不拜啊,来点实惠的,行不?余小草目光闪闪地看着大内总管,急得心中仿佛有二十五只老鼠——百爪挠心。 余海怎么可能让人家大总管拜下去?人家可是拜天拜地拜皇亲国戚,自己算哪根葱?他赶忙扶住了福总管,连声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福总管却轻轻抖落扶过来的手,郑重地弯下腰去。表达完自己的谢意后,又朝着身后的小太监示意了一下,继续道: “今日事出偶然,未曾来得及准备谢礼。区区礼物,不成敬意,还请恩人笑纳。待我们小郡王从西洋归来,洒家定亲自登门拜访,再备表礼感谢恩人。” 只见他从小太监手中接过一个沉甸甸的包袱,双手递到余海手中,不容他有推辞的机会,又道:“船要开了,洒家告辞了!” 待余海要追上去归还包袱的时候,几个衙役客气地拦住了他。他们可不管什么恩人不恩人,保护贵人,杜绝一切危险萌芽,是他们的职责。 “爹,我看看大总管给了我们什么礼物?”被老爹领着返回人群的余小草,迫不及待地接过老爹手里的包袱。喝!分量不轻哪,她差点没拿住。 余海刚来得及说句“财不外露!”就见到老余头和余大山爷俩,拉长着脸过来了。 余大山看着憨厚的脸上,一副愁苦的模样,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怒火:“大海,你这儿女太能惹事了。那些可都是京里的大官和贵人,还有王爷啥的,是咱能惹的吗?还有你!你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冲上去,要是惹怒了贵人,来个连坐啥的,咱家可就被你带累了!” 余小草一听,不乐意了:“大伯?我们咋惹事了?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京里的贵人也是通情达理的,好吗?人家不就把我们叫过来问句话吗?我们咋就带累你了?” 余大山瞪着跟张氏一样的吊梢眼,不高兴地道:“大海,看看你把孩子惯成啥样了?怎么跟长辈讲话的?人家贵人大人大量,不跟你们一般见识罢了。要是惹恼了,诛个九族啥的。我们老余家不都被你带累了?” “诛九族?那是谋逆的大罪!说我们俩孩子谋逆,谁信呀?大伯,你是听说书的听多了吧!”余小草被他的无知逗乐了。刚刚那样的情形,顶多算个不敬之罪,诛什么九族啊?大伯,您想多了。 余海看着自家爹和大哥,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对待他们。刚刚俩人死拽着自己,不让他冲进来救孩子。那可是他的至亲骨肉啊,豁出自己的命,也要救上一救。 他沉沉地看了大哥一眼,对一直沉默不语的老爹,道:“爹,不是草儿石头他们惹恼了贵人,是人家认出他们姐弟,叫过去问问话的。” 第三十九章 谢礼 接着,他又把上次赶海,怎么救了人家郡王爷,怎么把人送过礁石滩的,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老余头听了,一直耷拉着的眼皮,终于抬起来了,缓缓地点头道:“嗯!你说的对,救落水之人,是咱们渔民的本分。难得贵人还记得这事,咱们可做不出挟恩图报的事。以后,这茬就别在提了。” 没想到自家老爷子还有这番见识,余小草对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却在家里享有最高话语权的爷爷,有了新的认识。 余大山脸色终于转晴了,语气缓和下来:“二弟啊,没想到你还有这福气,赶个海都能救个王爷。咱虽不图贵人回报,但人家的一番好意,也不好拒绝不是?快看看,王爷给了你啥好东西?” 老余头的目光,也朝着余小草怀中的包袱看过来。 这是人家大总管给我老爹的谢礼,有你们什么事儿?余小草心中很是不满,但又充满无奈。再好的东西,过了俩人的眼,还能有自家什么事儿? 她暗暗地叹息着,打开了手中不大却颇有分量的包袱——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十锭白花花的银子,还有一块随手摘下的玉佩。看来,这谢礼也是匆匆准备的,玉佩的质地虽说不错,却也不是什么顶级货色。估计是平时用来打赏体面下人的。 “贵人到底是贵人哪,一出手就是百两银子。瞧瞧这玉佩,至少也值个百八十两的。啧啧!老三今后十年的束脩都有了!” 余大山被这白花花的银子闪花了眼,还有这如脂膏般的玉佩,可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见到的。 余小草撇撇嘴,这些银子是她老爹冒着风浪和危险救人换来的好吗?咋到这些人口中,就变成小叔的十年束脩了呢? 老余头用粗糙的大手,抚摸着羊脂玉佩,看了二儿子一眼,做出了决定:“这玉佩,可不是有钱能买来的。以后,家里再困难也不许拿去卖了。就当做传家宝,传给老余家的长子嫡孙,给子孙留个念想。” 余大山脸上的表情僵住了。老余家的长子嫡孙?可没他什么事儿!家里谁不知道,他余大山虽说改了姓,却不是余家的骨血。 这张氏,是老余头的填房,跟余海过世的亲娘是表姐妹。当年张氏新寡被婆家哥嫂赶出来,是余海的娘好心收留了她。后来,余海的娘生病过世后,老余头便续了张氏做填房。 这老大余大山是张氏带过来的,只比余海大两个月。 长子嫡孙?绕过他不就是余海为长了吗?这么好的一块玉佩,最后还不是落在老二手上? 余大山满心不甘,却又没有立场说什么。玉佩落谁手上,都比落在跟他没有任何血亲的余海手上好。可他心中很清楚,老爷子做出的决定,哪怕是他那个厉害的娘张氏,也不可能更改。 余小草此时心理平衡了许多,老余家的长子嫡孙,那不就是她大哥嘛!这好事至少没白做,好歹有个玉佩作为安慰。 可惜了那一百两雪花银啊,要是她手快一点,拿上一两锭出来就好了。余小草心中小人儿咬着小手娟儿泪目:一百两银子哪,可不是小数目。 回到家中,余小草看到白花花的银子,落入了便宜奶奶.的腰包,心疼得提不起精神来。柳氏看着孩子发蔫儿的模样,忍不住摸摸她的额头,生怕孩子又发了病。 要说这三四个月来,是柳氏这七八年来,过得最舒心的日子了。虽然家里的活计一样没少,虽然每天挨的骂一分没减。可一直病病歪歪的女儿,这几个月来一次病都没发,跟村里其他孩子一样能跑能跳还跟着尤大夫学了医术。 现在,别管吃得好赖,总归能填饱肚子了。孩子们学会下套子捉猎物,偶尔能捉到一两只,在外烤肉吃能打打牙祭。孩子们也是孝顺的,总不忘偷偷摸摸地给她和她们爹留上一口。 看着孩子们日渐红润的小脸,和洗澡时长了肉肉的小身子,她觉得日子越来越有奔头了。 “大山媳妇,大海媳妇。今儿都下霜了,明天该把番薯起出来窖上了。”张氏收好那百两银子,脸上终于有了丝笑色儿。 余海心疼媳妇,放下饭碗道:“要不,明天咱们不出海了,几个老爷们一天就能把番薯起回家。” 张氏闻言脸色顿时又拉下来:“家里就那三亩旱地,我年轻那会儿,一个人就能收拾出来,哪还用耽误出海捕鱼的正事儿?趁着上冻之前,抓紧多出几次海。” 余小草看了便宜奶奶一眼,心想:这老太太是有多爱钱哪!有那 一百两,就是一年不出海,也饿不到呀!这抠门的本事,快赶上严监生、葛朗台了。 第二天一大早,余小草就在张氏尖锐的嗓音中,哆哆嗦嗦地穿上打满补丁的花棉袄。才十月(农历)的天儿,已经下老厚的霜了,早晚不穿棉衣,都觉得顶不住这寒气。 “小妹,你再睡会吧,我去帮娘挖番薯。”余小莲麻利地起身,见她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忙又把她塞进被窝里。 被窝里的温度真让人留恋,可人家货真价实的八岁小萝莉都起来下田了,她这个内芯奔30的人,还真没脸赖炕。 洗了脸、漱了口,哈欠连天的余小草,没精打彩地跟在自家娘亲身后。扭头看看一脸眼屎,同样打着哈欠的胖伯娘李氏,她顿时心中平衡了不少。看吧,又不是咱一个赖炕起不来的。 沿着一条狭窄弯曲的小道,走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才看到自家铺满绿油油红薯藤的天地。满眼的深绿,衬着湛蓝的天空,再加上一阵阵泥土的气息,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余小草顿时精神了许多。 “大山嫂子,二嫂,来起番薯啊!”一张朴实的面孔,带着热情的笑意,冲着一行人招呼着。 “三堂叔,早上好!你也是来挖番薯的吧?”余小草对大爷爷家的三堂叔印象挺好,她刚穿来那会儿,还是被人家抱着回家的呢。 余河笑呵呵地摸着她的脑袋,看着她手中的小锄头,打趣道:“哟,我们家小草也能顶个小大人用了。三堂叔家的番薯已经起完了,再找一遍就过来给你们帮忙。” “不用,就三亩番薯,一天就干完了。她三叔,你去忙你的。”柳氏在李桂花前面婉拒了。小草大爷爷家地可不少,这时候都正忙着,怎好耽误别人? 李氏狠狠地瞪了妯娌一眼,有现成的劳力不使,活该累你。你说你受累就罢了,干嘛还连带着我? 余小草看到路旁堆着的别人挖出来的红薯,想起前世烤红薯、红薯丸子、红薯饼的香甜,不由跃跃欲试起来。她拿起自己老爹特地准备的小镢头,准备开工喽! 趁着娘和三堂叔说话的空档,她拨开番薯的绿藤,专找粗藤的地方下手,一镢头下去,果然看到半拉子红薯。余小草那个激动呀,前世虽说家里也有地,都是种麦子大豆,从来没种过红薯啊。只偶尔到人家起过红薯的地里,翻找一些漏网之鱼。 余小草小心用镢头把番薯周围的泥土挖空,下面越挖越深,越刨越大,为了怕破坏到红薯,她干脆放弃了镢头,用手去刨土。终于,她感觉到那红薯有了丝松动,便抱着那颗足足有排球那么大的番薯,猛一用力,像拔萝卜似的,就把大番薯给拔出来了。 余小草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在有番薯藤当垫子,屁股倒没怎么摔疼。她顾不上拍去屁屁上的泥土,抱着亲手挖出的大番薯嘚瑟着:“娘!快看!!我挖到一只很大的番薯!!” 三堂叔也跟着看过来,不似做伪地露出惊讶的表情:“哟!小草可真有本事,第一镢头就挖出这么大的番薯。还别说,这个头能称上是番薯之王了” 余小草抱着自己的“战利品”乐不可支的当儿,小补天石拽拽地声音,又出现在她的脑中: 【嘚瑟啥?你忘记了?前两个月天有点旱,你拿了我的洗澡水稀释了,浇了一遍田。没有本神石的功劳,这么贫瘠的沙地怎么可能长出这么大的番薯?】 “原来灵石水,能够促进农作物的生长啊!”农民出身的余小草,心中一动。以后要是种点儿反季蔬菜啥的,不是能大赚一笔? 【反季蔬菜?那是什么?】接收到她脑中信息的小补天石,语气中充满了诧异。 余小草一边挖着红薯,一边道:“就是……冬天也能种出春天的蔬菜。” 【这不难!只要不下大雪,本神石十来天就能催熟一批青菜。】小补天石如果有尾巴,早就翘上天了。虽然笨神石的法力只恢复了一米米,加快植物生长还是绰绰有余的。 余小草把那颗大红薯周围的小红薯一一挖出,强压住心中的喜悦,道:“冲你这句话,尤爷爷家药材中的灵气,紧着你吸。” 第四十章 高产 【我说过多少回了?我吸的是你们人类无法吸收的那部分灵气。根本不影响药材的效果。你非不信!尤老头家的药材,灵气少得可怜!还是哪天带我去镇上,同仁堂倒是有不少好药材!】小补天石开始讨价还价。 “行!下次去镇上,一定拐进同仁堂,让你吸个够!!”余小草又发现了一个大红薯,憋足了劲儿对付它,随口敷衍着小补天石。反正下次去镇上,不知是啥时候呢。 柳氏干活从来不丢奸耍滑,她弯着腰不停地挖着番薯。心中暗暗称奇:往年这块沙土地,最大的番薯不过巴掌大,今年雨水并不好,这么反而番薯长得像吹了气似的,一个赛过一个大。 本以为刚刚小女儿挖出的已经算是极品了,谁知道几锄头下去,挖出来的并不比那个逊色多少。甚至有的超过了“番薯之王”的个头。 “娘!今年的番薯,个头普遍比去年大得多。产量估计会比去年增加不少!”余小莲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地是一样的地,番薯也是去年留下的种,怎么今年产出的番薯像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大呢? 李氏挖了没两下,就坐在低头上抹汗,她看着自家田边的番薯个头,笑得脸上的肉挤成一团:“弟妹,今年番薯必定高产。你说娘会不会留些给我们烤着吃?” 往年番薯年成不好的时候,出产的番薯都打成薄片晒干,磨成粉配着其他粗粮吃上一个冬天。红薯粉做成的饼子,口感味甜,又有嚼头,比粗拉拉的黍面和泛着豆腥气的豆面做的饼子,味道要好上许多。 每年剩下不多的小个番薯,偶尔会煮上一盆,吃起来软软甜甜的。可惜不能多吃,容易胃里泛酸水。烤红薯,那味道更香了。可惜,张氏嫌烤着吃太浪费,因为烤糊的皮必须扔掉一部分。 “大伯娘,你已经歇好久了,赶紧起来挖番薯吧。这么多番薯,咱今天要是挖不完,我奶一生气,别说烤红薯了,就连红薯皮都吃不上!” 余小草看不上这个又懒又馋的大伯娘,自己和小莲都挖了一堆了,她倒好没挖两个就坐着不起来了,让人忍不住拿话埋汰她! 李氏从地上拿起一根不大的番薯,用看不清什么颜色的袖子擦掉番薯上的泥土,大嘴咔呲咔呲啃掉外皮,大口大口地啃起来,一边还不忘替自己开脱: “不就五亩地嘛!今天肯定能挖完,歇会儿再干也不耽误。你还别说,今年的番薯不光个大,味道也甜,比以往的番薯好吃多了。” 余小莲瞪了她一眼,知道每年起番薯李氏都是个指望不上的。她抬头看了双胞胎妹妹一眼,忍不住道:“小草,你歇会儿再干,别累坏了。” 柳氏直起腰来,轻轻拂去额角的汗滴,也关心地道:“草儿,你没干过农活,还是在地头坐着玩吧。这点活,娘跟你姐姐干就行了。” 前世余小草也是干惯了农活的,家中虽然没有种过红薯,但挖番薯也没啥技术含量,不一会儿就上手了。她的身体,经过四五个月的调养,和上山下海的锻炼,早已不是当初走两步就腿软的余小草了。她冲娘笑笑,手中的活一点都不耽误。 “哟!二嫂!你们家地今年上的什么肥料,番薯一个比一个大。瞧瞧!这个头,不得七八斤重啊!”余江自家地里番薯收完,过来帮忙时,望着地上一个个足球大小的番薯,不由得惊呆了。 柳氏摇了摇头,笑着道:“肥料跟往年一样,都是自家沤的粪肥。或许是今年风调雨顺,收成比往年要好些。” 余江自动自发地捡起被李氏丢在地上的镢头,熟练地挖起番薯,嘴里道:“那我家收成咋跟去年差不多呢?肯定不是这个原因。二嫂,有啥高产的秘方,你可别瞒着掖着啊!” 余小莲知道三堂叔爱说笑,便接口道:“三叔,咱家要有啥秘方,还能瞒着自家人?今年施肥是我和娘一起施的,确实跟去年一样。至于产量咋这么高,我们也不清楚。” 你们不清楚,我清楚啊!余小草低下头,一边干活一边道:“娘不是说种田就是靠天吃饭。或许老天看我们家顺眼,所以给我们多产些粮食。” “嘿!没想到咱们家小草随了你三叔我,爱说笑话。这老天还看人下菜呀!不过也是,老天看你们娘几个总是不饱饭,所以多给你们些粮食,也说得过去。” 余江对于二叔的继室,早就不满了。作为小辈,还是隔一个房头的,自然不好说什么,只有平时帮着可怜的二嫂和孩子们干干重活,尽量能帮就帮点儿。 “你们家这亩产,少说也有两千多斤,比人家春薯产量都高!我们家,亩产能有你们这一半,就偷笑了!”余江嘴里羡慕着,手中的活儿可没停下。的确是一把干活的好手,一个人的速度,比小草娘儿仨都快。 有了三堂叔这个免费高效的劳动力,下午又有打渔回来的余大山和余海帮忙,天没黑,五亩地的番薯都起出来,用独轮车一车车运回家了。 看着院子里堆成山的番薯,成天拉拉着脸的张氏也笑开了花。估摸地算了下,今年的番薯亩产居然达到了三千斤,比往年多一倍还多。 面对大丰收,张氏终于松口,留下一部分个头小点儿的窖起来,留冬天蒸着或煮着吃。剩下的,都要切成片,趁初冬太阳好,晒出来等需要的时候磨成薯粉。 “托当今皇上的福,”余老头看着堆积如山的番薯,一副手中有粮心不慌的满足感,“我年轻那会儿,闹饥荒时连树皮草根都得吃,饿急了土都往肚子里装,没少饿死人!” 老余头停了片刻,似乎陷入对往昔的回忆中,接着又道:“打从番薯从海上运来后,也闹过一次饥荒。产量高,耐贮存的番薯和番薯面粉,甚至地瓜藤,帮助我们撑过了可怕的三年饥荒,免于我们被饿死。” 张氏也点了点头,道:“是啊!番薯确实是好东西。不过一天两顿地瓜、地瓜面粉把人吃的肚子鼓鼓的,胃里泛酸烧心,还放屁,好难受。要是有高产又不烧心的粮食,就好了!” “别不知足了!有的吃,还嫌东嫌西!”老余头瞪了婆娘一眼,继续看着她们把番薯切片。 家里菜刀少,就连镰刀和锄头的铁片都用上,也不够人手一把的。而且切片的速度也慢,这一万多斤的番薯,啥时候能切完呀! 余小草想起前世邻居家切番薯用的锼子,是一片单面开刃的刀片,固定在木头板中间,拿着一个大红薯往刀片上按住往下使劲,红薯就被切成一片一片,还不容易切着手。 小草跟她老爹叨咕了一阵,第二天老爹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就带回了几个符合要求的刀片,经过心灵手巧的老爹一下午的捣腾,几个番薯锼子胜利完成。 余小草用家里破得不能穿的衣服,做了几只厚厚的手套,有了这个就能确保手不被锼子割伤。 柳氏带上破手套,把锼子的木板架起来,拿了一个大番薯,按在上面一用力,一片薄厚适中的番薯片就掉落下来。 张氏也拿着试了试,难得夸了句:“这锼子用起来真挺方便的,切番薯快不说,还省力。真不错!” 李氏趁着新鲜劲儿,也难得勤快了一两天,切出几百斤的红薯。 有了番薯锼子,本来一个月都难切出来的一万多斤番薯,被家里的女人男人齐上阵,不到十天就切完了。 中间有来串门的乡邻,看到余家的番薯锼子,也向余海打听了,到镇上铁匠那打了几个刀片,让余海抽空给做成锼板。谁家在外村没几个亲戚?很快,番薯锼子就在以东山村为中心,向外扩散开来。 以后每到番薯收获季节,都会有人叨念东山渔村余家的好儿来。 余小草没料到,自己为了方便家人的一个盗版小发明,让余家在附近村子声名远播。她正一门心思地琢磨着,如何用番薯面粉做出可口的食物呢。 她结合前世的微薄经验,再加上自己瞎琢磨,本着粗粮细作的原则,捯饬出不少吃法呢。 比如说,光地瓜面条就有好几种做法。 最简单的做法就是用把揉好的番薯面团,用大号擦铳(就是擦丝器,也是小草央求老爹在镇上铁匠那弄来的)擦在烧开的锅里,这样的面条比较粗,粗细跟小孩的手指差不多。 不过说句良心话,那黑乎乎的一大碗,不打卤,不加油盐,喝了也不顶时,吃的肚子鼓鼓的,一会儿就饿了。 最好吃的是打卤面。用面箩筛出最细的番薯面,温开水和面揉成团,用最细的擦铳就着滚开的锅擦出面条落在开水里,锅灶下的柴火还噼噼啪啪的烧着,铳面的人要尽量快的把面团铳完,否则面条会融化在开水里。 这是个力气活儿,一般都是她老爹在家的时候才能做,即便余海力气大,每一次铳面都累得满身大汗,余家老少十几口人,每一次都要煮一大锅面条才能够吃。所以,冬季来临余海的衣服也会被汗水湿透了。 不过,煮熟的面条晶莹透亮,吃起来滑溜很有嚼劲,浇上蛤蜊汤韭菜沫儿鲜卤,那叫过瘾,堪称地瓜面的经典吃法。 也可以将和好揉好的面,擦成面条放在案板上,锅里添水就开煮,煮熟后可以马上吃,甜甜的,味道不错。也可以加鲜汤做成打卤面,但不如直接在开水里擦成面条煮了吃滑溜,口感稍差。 还有一种粗细搭配的吃法。就是用白面团包住地瓜面团,做成手擀面,切开以后,黑白分明,吃起来极有白面的韧劲又有地瓜面的滑润细腻,随自己的口味配上鲜卤汤,那也是很上得台面的美食。不过,家里有抠门老太坐镇,除非小叔一家回来,轻易不让祸祸白面的。 除此之外,地瓜面可以烙饼,可以贴饼子,可以蒸窝窝头,也可以包素包子包饺子等等。有了小草的这手做番薯面粉的手艺,余家冬天很少再出去买粮食。 第四十一章 急病 尤大夫一走就是两个多月,附近连同东山村的村民们,短期还没觉得怎么样,日子久了就觉出其中的不便。以往村民们有了小病小灾的,到尤大夫这儿花上十几二十个铜板,拿副药吃吃就可以了。 尤大夫离开后,大多数村民生个小病,扛一扛就过去了,实在扛不过去,才到镇上求医。镇上哪怕最小的医馆,没个几百文是出不来的。 大家伙儿也知道老余家的孙女,跟尤大夫学了一个多月的医术。可毕竟是八岁多的黄毛丫头,学医的时间又短,宁愿硬扛着,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小命,交到一个小丫头手里。没准儿小病给治成大病呢! 因此,学医颇有天分,被尤大夫认为快没什么可以教她的余小草,三个月来没迎来一个病人。小草并不放在心上,她学医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在某些时候掩饰灵石水的功效,有没有病人对她并不重要。 平日里,尤大夫有炮制药丸,和配制一些普通病症(例如受凉、发烧之类小病)药包的习惯。东山村的村民,大多都知道。 每隔一段时间,余小草就会被造访,取尤爷爷配制好的药包或药丸,给对症的乡亲。作为尤大夫的亲传弟子,她唯一的作用就显示在这儿了。 悠闲下来的余小草,趁着初冬大雪没封山之前,每隔几天就上山下些套子。有了灵石水这个万能诱饵,每次的收获自然不会少了。她的私房小腰包也越来越鼓了。 银子多了,她的烦恼也来了。以前一两锭银子,随便找个犄角旮旯就能藏住了。现在整银碎银鼓鼓囊囊一小包,放哪都觉得不安全。毕竟家里有个喜欢翻人家东西的余黑子。 不是小草冤枉他,黑子可是有前科的。余海柳氏每天总有忙不完的活计,余小莲也一刻不得闲,小草下套子的时候,又带上小石头。基本上西屋除了吃饭睡觉的点儿,是看不到人的。 有一次,余小草从镇上卖自己套到的猎物回来,看到西屋的门大敞着,急忙进去看。里面被翻的乱七八糟,旧箱子里的破衣服被扔的到处都是,就连炕上的被子也乱成一团。 她急忙去看自己放银子的地方——炕和土墙之间的缝隙处,幸好她放了银子后用碎土块给封住了,否则难逃黑子哥的黑手。 小草气得把这件事告诉了大家长——张氏,偏心眼的老太太,只象征性地询问了几句。由于没有证据,只好不了了之。打那以后,小草藏私房钱更小心了。 最终,她想了个万无一失的藏钱方法,那就是她在墙的土坯上,挖了一个四方形的小洞,又弄了个能衔接起来的小土坯。把银子放进洞中后,再把小土坯塞进去,弄些泥土把缝隙填满,就天衣无缝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北方的冬天,终于显示出它的威力来。这一天, 天气阴沉,满天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 东北风呜呜地吼叫,肆虐地在旷野地奔跑,它仿佛握着锐利的刀剑,能刺穿严严实实的皮袄,更别说小草那暴露在外面的脸皮。一出门就被它划了一刀又一刀,疼痛难熬。 黛色的苍穹散下片片洁白的花瓣,似乎还带着淡淡的清香。鹅毛般的大雪悠悠地飘着,瞬间将天地渲染成白茫茫的一片。 前世余小草居住在华中地带,即使有雪也是小打小闹。像这般如撕棉扯絮似的大雪,她还真是头一次见过。 身上旧棉絮的破旧棉袄,根本不足以抵挡北方的严寒,自从寒冬来临,余小草就不太肯出门了成天在炕上窝着。 “今年的第一场雪,就下这么大!看来,这个冬天不好过呀!家里的粮食,存够了没?”晚饭的时候,老余头坐在炕上,看着外面纷纷扬扬下了一天的大雪,叹了口气。大雪成灾,以他的年岁没少见。 张氏想了想仓房堆积如山的番薯片,再一次感受到手中有粮心不慌,点头应道:“粮食肯定够,就是没磨成粉呢。等雪停了,老大和老二去磨上千把斤番薯粉存起来。” 老余头眉头皱了皱,道:“光番薯面粉,吃一冬天不说腻不腻的,就怕胃受不住。还是要买些其他粗粮备着,还有细粮也要预备些,若赶上过年连天下雪,粮价肯定上涨。” 正谈论着,余家的大门被拍得震天响,风雪中传来带着哭腔的叫门声。 “我去看看!”余海放下饭碗,穿上自己的破棉袄,拉开门没入了风雪中。门一开一合的瞬间,几片雪花挤进来,落入地上化作点点泥水。 李氏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菜,嘴里不忘嘟哝着:“谁呀!大雪天,能有什么事?还这个点儿过来,这不耽误人吃饭嘛!” “草儿!你尤爷爷那退烧的药丸子还有么?你栓柱叔发高烧,急用!”一阵刺骨的寒风钻进门来,余海匆匆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眼睛红红的拴柱媳妇。 余小草咽下嘴里的薯饼,急忙道:“尤爷爷配好的药,早就用光了。栓柱叔烧得严重不?要不我去看看吧?”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去了有什么用?别耽误人家的病情,还是送镇上医馆吧,别怕花钱。”张氏怕余小草给自家招事儿,忙截断她的话语。 栓柱媳妇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当家的昨儿受了点凉,今天一起来就不太舒服。以为不严重呢,往常都扛一扛就过去了。谁知道烧得越来越狠,刚刚手脚都抽抽了!退烧的药又没了,这可咋办呀!” 李氏在一旁说风凉话:“哎呦!烧得都抽筋了?那可了不得,我娘家隔壁邻居,就是烧得狠了,烧坏了脑子,都快四十了还没找到媳妇呢!你家栓柱都烧一天了,不知道咋样了呢!” 拴柱媳妇被她说得眼泪再没忍住,急得没了主张:“那可咋整呀!这么大的雪,也没法往镇上送呀!小草,真的没有药了吗?” “人命关天,有药的话我说啥也不能藏着掖着呀!栓柱婶子,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陪你走一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栓柱叔这么烧着吧?”余小草决定接收平生第一位病人。 张氏急眼了:“你八岁的毛丫头能干啥?看病能是别的事吗?那可是要命的呀!你才跟尤大夫学了几天?也不怕耽误了你栓柱叔——她婶子,你还是赶紧去镇上请大夫吧!” 现在即使冒雪去镇上,一来一回也得三四个时辰,到镇上天也黑透了。这破天气,人家大夫愿不愿意连夜出诊,还两说。 栓柱媳妇也是病急乱投医,她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余小草的身上:“小草,你栓柱叔跟你爹可是过命的交情,一起在海上斗过鲨鱼的。你医术学的咋样啦?别瞒着婶儿。” 余小草目光坚定地回视着拴柱媳妇,实打实地道:“栓柱婶子,尤爷爷说他的本事我已经学了七八分了,剩下的两三分就差经验了。风寒发烧之类的病,只要尤爷爷能治,我就绝对没问题!” 栓柱媳妇慌乱焦急的心,在她沉静的目光中,渐渐镇定下来。她牙一咬,做出了艰难却正确的决定:“好!婶儿信你!!你栓柱叔的命,可就交给你了!!” “哎呀!栓柱媳妇,我们家小草才八岁,小孩子的大话也能信?要是给你们家栓柱治出个好歹来,我们可赔不起!!”李氏此时吃饱喝足,看大戏似的看了会热闹,这时却担心起事情的后果来。 拴柱媳妇又咬咬牙,顿足道:“治好治坏,不会让你们担任何责任!小草,咱们得赶紧的,你栓柱叔还烧着呢!!” 余小草顾不上自己吃了一半的饭菜,匆匆走进西屋,取了尤爷爷留下的药箱,检查里面的药材,还算比较齐全。想了想,找出珍藏的补天石的泡澡水(高浓度的灵石水),倒入一个空药瓶子里。又把自己所有能防寒的衣服套上,才跟着拴柱媳妇出了自家门。 余海不放心,饭也不吃了,跟在自家闺女身后,帮着拎沉重的药箱子。还不时地扶闺女一把,雪天路滑别摔了。 本来不到五分钟的路程,由于风雪的阻挡,三人足足走了一刻钟。刚推开门,就听见刘家的两个孩子尖锐而凄厉的哭声:“爹!爹你醒醒!爹你不能死呀!” 拴柱媳妇一听,腿顿时软了,坐到地上大哭起来。 余小草两步并作两步冲到炕边,翻开栓柱叔的眼皮看了看瞳孔,镇静地道:“别哭了!栓柱叔没死,只不过高烧休克过去了!婶子,赶紧预备些温水,给栓柱叔物理降温。” “啥?屋里降温?这大冷天的,你叔还病着,屋里要是再降温,你叔的病不得更重呀!”栓柱媳妇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心中对自己让余小草给男人看病的决定动摇起来。 余小草哭笑不得地道:“栓柱叔烧得太厉害了,需要赶快把体温降下来。光指着药的话,效果会慢些。所以,需要婶儿用温水帮栓柱叔擦身子,体温会降得快些。” 第四十二章 雪灾 “好!好!!锅里就有热水,我这就倒些来!!”拴柱媳妇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心中的希望又升起来,忙不迭去厨房准备热水。因为心急,在院子里差点摔一跤。 余小草给栓柱叔细细地诊了脉,从药箱里称了些散热解表治疗风寒的药材,一刻也不耽误地在屋里煎起药来。 “小草妹妹,我爹真的不会有事吗?”栓柱家十岁的大女儿**芳,抽噎着蹲下来,帮小草煎药,寻求安心般地又问了句。 余小草把药材放进煎药的药罐后,又往里面放了几滴灵石水,自信而坚定地道:“放心!吃两副药就会没事的!” “热水来了。小草,你看看这个温度行不?”拴柱媳妇端着木盆进来了,里面放着擦脸的布巾。 余小草试了试温度,往里面加了半瓶灵石水,才点点头,道:“行!赶紧给我栓柱叔擦擦,重点擦擦脖子和胳肢窝,散热比较快!” “小草姐,你往水里放的什么呀?我看着不像是药材呀?”刘家老二是个小子,跟小草同年,月份上小了点儿。 余小草一边指导**芳煎药,一边跟小名铁蛋儿的刘家老二掰扯道:“这是我尤爷爷独家秘方,能够加快病情痊愈。这可是用七七四十九种药材提炼而出的。尤爷爷五十年才炼出两瓶来,你说珍贵不珍贵?你们可别往外说啊,不是看在栓柱叔跟我爹的关系,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拴柱媳妇信以为真,感激涕零地道:“草儿,为了我们当家的,你这一下子耗去了半瓶,尤大夫回来会不会冲你发脾气啊!” “不会!尤爷爷说了,药炼出来就是用来救人的。栓柱叔的病挺紧急的,再拖肺就烧出个大窟窿了,不用这药还真危险了!” 余小草知道要凭自己的真本事,栓柱叔的病她还真棘手,有了灵石水治愈他就易如反掌了。 在做出决定过来治病之前,她也是有顾虑的。毕竟这是她学医以来的第一个病人,如果有什么闪失,她以后别想给人治病了,说不定还得顶着“庸医误人”的名头,在村里抬不起头。 犹豫间,小补天石窜出来了,用不屑地口吻道:【不就受了点风寒嘛!本神石虽然灵力被封,治愈区区小病还是不在话下的。拿去!本神石的泡澡水,再给你加点口水——呸呸,肯定万无一失!】 小补天石的泡澡水加口水,果然效果非凡。栓柱媳妇帮男人擦了几遍身子,就明显感觉到自家男人的体温降了不少,高烧昏迷的栓柱,也渐渐醒了过来。 这时,药也煎好了。拴柱媳妇把药给男人喂下去,不到一个时辰,来势凶猛的高烧,就在这一副药中,药到病除了。 “哎呀!大海哥,你这闺女的医术,都要赶上尤大夫了。难怪尤大夫夸她是个学医的天才呢!”烧退了还有些虚弱的刘栓柱,靠在被子上,不住地表达他的感激和夸赞。 栓柱媳妇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布包,从里面取出几串铜钱,每串一百文左右,感激不已地道:“余海大哥,今天多亏了你家草儿。尤大夫这药恐怕不便宜,不知道八百文够不够。不够的话,雪停了,我再去娘家借些过来。” 如果那瓶灵药和药材是自家闺女的,凭着他和栓柱兄弟的关系,余海是万万不肯收钱的。可闺女说了,这瓶药是人家尤大夫的,听起来挺珍贵的,他就不好做主了。余海把目光移向自家女儿。 余小草话已经说出去了,不收钱的话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迟疑了片刻,便道:“栓柱婶子,尤爷爷这人你也是知道的。他给人看病,家里有困难的,能不收钱就给免了。” “可不是嘛!附近这十里八村的,哪个不夸咱们东山村尤大夫是个心善的,不少人都称他是活菩萨呢!”拴柱媳妇感慨不已。 余小草继续道:“要是尤爷爷在的话,也不会看着你们借外债付药钱的。这样吧,今儿我就做这个主了,婶子就给二百文吧。栓柱叔的身子还要养几天,这又马上过年了……” “二百文?那也太少了吧?要是开春尤大夫回来,不得骂你啊!草儿,这些钱你拿着。我们今年也是买了艘新船,手头才紧了些。放心吧,你栓柱叔打渔虽说比不上你爹,在村里也是一顶一的好手。有了新船,还怕有几个外债吗?”栓柱媳妇硬要把布包塞进小草的怀中。 给栓柱叔用的药,加起来不过十几文,起了关键作用的灵石水,又不用花钱买,几乎等于无本生意了。收人家八百文,良心上实在过不去。余小草推让着,坚持只收二百文。 栓柱媳妇也是认死理的,小草越不收,她越要给。推搡了半天,栓柱叔看不过去了,咳嗽了几声后,道: “你们都别再推来推去的了。小草,就算叔占你便宜了,五百文你收下。我们过年是在铁蛋爷爷家过的,剩下的三百文,有菜有粮的也能对付着过冬了。” 小草见推不过,便不好意思地接下了那五串铜钱。她又留下几包草药,叮嘱栓柱婶子每天煎一副给栓柱叔服下,巩固一下。 灵石水太有效了,以后得斟酌着用量,免得引起别人的怀疑和觊觎。 回来的时候,雪下得更大了。纷纷扬扬的雪片,几乎可以称之为小雪球了。地上的积雪,已经有小草腿弯深了,她深一脚浅一脚,有时候脚陷在雪里,拔起来可费劲了。 牵着闺女小手的余海,发现她的窘状,呵呵笑着把她抱起来,扛到背上,大踏步地朝家中走去。 余小草仰天翻了个白眼——小短腿伤不起呀! 鹅毛般的大雪,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院子里的雪把门都给堵了。余海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院中的齐膝深的雪清扫出去。 “大海兄弟,你听说了吗?村里王二愣子家的三间破房,被雪压塌了两间半。昨儿半夜,王二愣子一家五口挤在摇摇欲坠的半间屋子里,差点没冻出个好歹来!”隔壁赵大扫好雪已经在村里转了一圈,分享着这个消息。 老余头背着手,皱着眉头从外面回来,在自家门前跺掉鞋子上的雪,闻言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这才入冬第一场雪,就这么大,只怕这个冬天,别想消停了。” “大雪成灾,村里不少人家房子都或多或少受了些损失。还有几户家里的老人,没有挨过昨晚。听说早上起来,人都冻得僵硬了!”赵大摇摇头,走进自家老爹的屋子里,往炕洞里又塞了些木柴,把炕烧得暖暖的。 北方的冬天,几乎每年都有身体病弱的老人或幼儿冻死病死。像今年这样入冬不久就压倒房子冻死人的现象,却极少见。 门前扫雪的人越来越多,嘴里谈论着谁谁家的儿子不孝顺,老人自己单过,雪把房子压塌了,早上起来的时候,老人在雪里埋着,不知道死多久了…… 余小草听着越来越难受,她想起了尤爷爷,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孤身一人在这个偏僻的渔村。不知出门在外的他,身边会不会有人照顾?会不会独自在外孤苦无依? “爹,不知尤爷爷家的房子怎么样样了,我们去看看吧!”余小草见外面的积雪实在太厚,不是她小短腿能承受的,便向老爹寻求外援。 “好!爹陪你去看看。”余海一手拎着扫雪的工具,一手拎起闺女扔到背上,艰难地踏着学朝村西头走去。 背后的张氏追了两步就放弃里,嘴里却咋呼着:“自家房顶的雪还没扫呢,还有工夫去管别人家的闲事!吃饱了撑的咋地?” 搂着自家老爹脖子的余小草,回过头来对她奶喊了一嗓子:“奶!家里又不是只我爹一个男人!大伯和小叔,不都在家吗?尤爷爷可是十里八村唯一的大夫,他的房子要是有什么意外,等开春尤爷爷回来的时候,还能住咱村吗?” 东山村有尤大夫坐镇,那可是让附近十里八村羡慕不已的事,给东山村的村民们,也带来了许多方便。尤大夫除了那两间房子别无牵挂,他不在照顾好他的房子,也算是东山村的责任。 余海和小草到的时候,村长已经组织了几个壮年,在尤大夫院子里忙乎开了。 尤大夫的两间房子,屋顶也被雪压塌了一间。好在那间房子是放杂物的,倒也没啥损失。 余小草急急忙忙地走进完好的那间,里面除了一张大炕外,就是成箱子的药材。她仔细地检查了放药材的箱子,发现里面的草药完好无损,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村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须发花白,身材高大,看起来挺有威严。见了余小草,打趣道:“哟,我们的小大夫来检查药材了?放心吧,村长爷爷保准把这两间屋子修得结结实实的,雪再大也压不坏这些药材。” 第四十三章 凉薄 东山村就这么大,村东放个屁,村西都能听到。昨晚栓柱媳妇冒雪请余家小丫头看病的事,早就在村里传开了。今天一大早,就有人去刘栓柱家打听。 打那以后,余小草隔三差五地被请去给人看病。她也学乖了,不是什么重病,就只开药方抓药。只有没把握的病症,她才在药材里,洒上一两滴灵石液。经她看过的病人,没有不药到病除的。渐渐的,她“东山村小大夫”的名声,传遍了附近的村子。 大雪整整下了七天,才渐渐停了下来。整个东山村笼罩在一片茫茫白雪之中,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黑白二色。 在这场大雪中,东山村有二十户人家受了灾,房屋或多或少受到些损失,其中三家人的房子全部被大雪压塌,所幸没有造成人员上的伤亡。 可是,还是有不少老人和孩子,没能熬过这突如其来的严寒,在风雪中悄无声息的死去。 严寒和大雪,也给身体瘦弱的百姓们带来了饥饿和病痛。连日大雪,使得镇上的粮价物价疯长。 粗粮从两文一斤涨到了跟雪前精粮一样的价格,精粮则从五文涨到了十文。尤其是唐古镇附近不产的大米,更是涨到了二十文!各种肉类,也因家禽和牲畜雪中病死冻死,而价格翻上数倍。 日子一天天过去,新年一天天逼近,物价却一直居高不下。这对劳作了一年,打算过年时改善改善生活的百姓们,无异于沉重的打击。 一连几天,余家的饭桌上,气氛都异常沉闷。张氏嘴里的牢骚和抱怨,几乎让人无法下咽。 “吃!吃!吃!!就知道吃!!老余家的家底,都被你们吃空了!!我们老余家咋就让你这个病秧子进了门,真是个丧门星!”张氏见余小草又给她娘拿了一块薯饼,又开始摔摔打打地叫骂起来。 这场大雪,也让底子亏空严重,身体一直不太好的柳氏病倒了。剧烈的咳嗽,时常让柳氏喘不过气来。小草不用号脉,也知道自己的娘得的是支气管炎。配了几副药,又在柳氏喝的水里加了几滴灵石液,往年要缠绵数月的咳喘就痊愈了。 因为生病不能受寒,柳氏身上的活计,就分担到李氏和家里其他人身上。李氏干活向来是只做个虚架子,这么一来家里的活就落在了小姑子余彩蝶,和小婶赵氏带回的丫头身上。 张氏不舍得小闺女干活,又不太敢使唤小儿媳妇的丫头,只有自己上手干。干活干急了,就骂骂咧咧地不消停。 “奶,我娘这次生病又没花咱们老余家的一文钱,不就歇了几天吗?家里就那点活,十几口人一人伸把手也做完了。娘的身子还虚着呢,可不能饿着。养不好要是把小病拖成大病,我这点医术哪够看的?不还得从镇上请大夫?” 余小草该吃吃该喝喝,把张氏的叫骂左耳进右耳出。跟这个偏心的更年期老妇女一般见识,不自己找罪受嘛! 张氏被堵得不知道说啥好,干脆筷子一放,拍着腿哭喊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摊上这么一群不省心的东西!!我老天拔地的供一家人吃喝,还要听一个小丫头数落。老天哟!你咋不开开眼,把这些不孝顺的东西给收了去哟——” 李氏狼吞虎咽地吃饱后,用黑乎乎的袖子抹了抹嘴,幸灾乐祸地道:“我说小草,你咋跟你奶说话呢?看把你奶给气的,还不给你奶磕头道歉?” 余海赶忙拦去话头,安抚张氏:“娘,草儿还是不懂事的孩子,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我知道,今冬物价高,您为了这个家着急上火的,我们都看在眼里。放心吧,等雪化化,我就进山打些猎物,一半留着过年吃,一半拿镇上换些精米白面。” 张氏一听过年吃的问题解决了,停下哭嚎,却一脸恶狠狠地盯住一再挑战她权威的余小草,对余海道: “老二,你这闺女叫你惯得都没祖宗了,看看她咋跟家里的老人说话的?你还不甩她俩耳刮子,教训教训这个没大没小的东西!” 余海哪舍得沾自己宝贝闺女一个指头,他内心并不觉得自己闺女说的有啥过分的。不过,他很清楚老太太是面子上抹不过来,要是不给她台阶下,今天一整天是别想消停了。 犹豫间,就见自家闺女手上的筷子突然落地,她紧紧地皱着眉头,捂着自己的胸,一脸痛苦的表情:“爹……我,我喘不过气来……”话没说完,白眼一翻,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就在她皱眉的时候,余小莲已经放下筷子准备着。等她往后倒的时候,小莲眼疾手快地在她落地前一秒接住她,使她的脑袋免受磕碰之苦。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小草微张一只眼,对小莲做了个点赞的手势。 “草儿!草儿你怎么了?”柳氏煞白着脸,搂着闺女的小身子,带着哭腔地呼喊着。 余海忙不迭地抱起闺女,就要朝外面走去:“爹,娘!草儿这是又犯病了!!尤大夫说了,这孩子的身体亏得狠了,再犯病随时有生命危险。我去大伯家借爬犁,这就送草儿去镇上……” 老余头也顾不上吃饭了,忙拿了自己的皮袄给孙女裹上:“穿暖和点,别冻着孩子。老婆子,还不拿银子出来,镇上的大夫是不赊欠的!” 张氏气得浑身哆嗦,蹭地站了起来,冲着老头子嚷道:“拿什么钱?那死丫头一看就是装的!!早不犯病,晚不犯病,专等我让她赔礼的时候犯病。这是拿犯病要挟我呢!!都不准动!!哪个敢从这屋里出去,就不要再踏进老余家半步!!” 老余头火也上来了:“你这婆娘!一点点大的孩子,哪有那么多心眼?人家尤大夫不是说了吗?孩子要少受刺激,你刚刚又是要打又是要罚的,把孩子吓犯病了还说这话。有你这么当长辈的吗?快拿银子,别耽误孩子看病!!” “一个赔钱货,看什么看!!要钱我没有,我这把老骨头砍吧砍吧拿去抵债吧!”张氏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滚刀肉模样,一家人都拿她没办法? 李氏撇撇嘴,阴阳怪气地道:“你们家小草不挺有本事的吗?能给人看病挣钱了!她赚的钱可是一文都没上交呢!” “那些钱,都是尤大夫的药钱!妹妹给人看病,都只收药钱的!!”余小莲看着奶奶和大伯娘的嘴脸,忍不住辩解道。 张氏仿佛抓着她们的小辫子似的,扯着嚷嚷道:“你说只收了药钱?谁信?吃我的,喝我的,还有私心存私房钱!!可不能让人都跟着学,赶紧把钱交出来!”说着,就要亲自动手到西屋翻找。 余海抱着闺女小小的身子,咬牙看着张氏的所做作为。闺女发病昏迷不醒,当奶的拦着不给治病不说,还要搜屋子找闺女帮尤大夫收的药钱。 “爹!小草手里的钱,可都是尤大夫辛辛苦苦挖来的草药钱!要尤大夫知道自己的辛苦钱被咱家给拿了,咱家以后还有脸请人家来给看病吗?要是被村里人知道,咱家还有脸见人不?” 余海见他爹没有要拦着的意思,沉痛而悲愤不已。人常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果然没错。平日里张氏对二房极力找茬打压,爹只有在看不过去的情况下才说句公道话。今日涉及到家里钱财问题,他居然默许了。 老余头也有自己的考量,毕竟家里要供个读书人,以后花钱的门路多了。如果人人有私心,就指着他渐渐老去的身躯,这个家还如何支撑下去?存私房钱的事,绝对不能姑息。 不过,孙女手中的药钱,他们老余家还真不能动。这年头,谁家能没个小病小灾,得罪了十里八村唯一的大夫,他要是在药材上稍稍动动手脚,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尤大夫的药材钱,谁都不能动!孩子他娘,你的老寒腿以后还指不指着人家尤大夫给治喽?还有大山的咳症……”老余头终于开口了。 张氏捧着翻找出来的钱匣子,里面大多是铜板,满满当当的少说也有个几千文。要是这些都归公的话,哪怕过年时物价居高不下,余家也能过个肥年。 老余头的话,让她拿钱的手顿了顿。在张氏心中,余小草有几斤几两她自认为很清楚,人家请小草去看病,还不是冲着尤大夫的药材? 张氏的老寒腿困扰她十几年了,前几天大雪时又犯了,还是余小草拿出尤大夫配制好的药材(其实是小草自己配的),才免受病痛的折磨。要是得罪了尤大夫,她的腿不得去镇上治?那得多花多少钱啊! 衡量了半天,她终于忍痛放下钱匣子,气哼哼地进了屋,饭也不吃了,往床上一躺,谁说都不理了。 余海低头看了看怀中脸色苍白的闺女,对老余头道:“爹,我就是借钱,也得给草儿看病。” 第四十四章 寒心 “借钱?谁还啊??”李氏又接了句。 余海瞪了她一眼,话语间带了丝火气:“我自然借了,就能还!这个不用大嫂担心!!” “二弟,你别忘了,你挣的钱,可都是要上交的!”李氏撇撇嘴,不咸不淡地道。 “怎么?!我挣的钱,还不能给我闺女看病了?我这个当爹的,就得眼睁睁看着我闺女病死不管喽?那样的话,我还配当爹不?我还挣这个钱干什么?我以后还捕什么鱼?打什么猎?不如坐家里,跟闺女媳妇一起饿死病死算了!!”老实人终于爆发了,露头鸟李氏成了出气筒。 李氏不干了:“你挣的钱,我又没捞到一文,你冲我喊啥?” “好了,你就少说一句,没人把你当哑巴!!”余大山见二弟真火了,赶忙上来把自家婆娘拉回东屋。 余海充满悲哀的目光,投向了他爹老余头,用泣血般的声音道:“爹,草儿是您的孙女,也是余家的骨血。难道您忍心就这么看着她……” 老余头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我去你大伯家借些银子,以后你打了猎物,再还给人家……” 他的话音还没落,里屋的门咣当一声开了,张氏脸拉老长,凶狠的吊梢眼瞪得滴流圆,冲着老头子就嚷嚷开了: “人家又能捕鱼又能打猎,面子比拟这张老脸宽多了,还用你跟着去借?今冬物价高,又没个进项,照这么吃下去不把家底给吃穷了?以后早饭喝稀的,晚饭饼子定量。” 说完,又咣当一声把门给甩上,震得房梁上的灰都扑扑地下落。 闺女生死未卜,孩子的奶奶却只关心怎么省钱。余海心灰意冷地看了这个家一眼,抱着孩子出了门,步履匆忙地朝大伯家走去。 余海的大伯余立春,家里养了两只体型庞大的土狗,下雪的时候是拉爬犁的一把好手。前两天雪大,要光靠他抱着孩子徒步走到镇上,没个大半天是到不了的。他这次登门,不光要开口借钱,还要借爬犁用用。 余海带着木然的表情,敲响了大伯家的大门,开门的是小草的三堂叔。 余江诧异地看着堂哥,目光接触到他怀中的小小身影,登时声音都变了:“这是咋滴啦?小草又犯病了?大哥,大哥……赶紧把爬犁架上,二哥要用!!” 余立春家里两个儿子仨闺女,老大比余海大五岁,老二比余海要小,余海排行老二,所以被称为二哥。 余立春一家都在家里猫冬,听小儿子喊这么一嗓子,都匆匆从屋里出来。余立春连大棉袄都没来得及穿,就快步走过来查看小草的情况。 余海一句废话没多说,直接说了登门的目的。余立春二话没说,冲着余江他娘孙氏不容反驳地道:“家里还有多少银子?都给大海拿上。” 老太太一点没含糊,进了屋拿出一个灰色的布包,连打开都没打开,就直接塞进余海的怀中,叮嘱着:“都拿着,给孩子看病要紧!” 老大余溪媳妇嘴巴动了动,小声咕哝着:“钱都给大海了,咱们过年吃什么?孩子们就等着年节吃口白面呢!” 套好爬犁的余老大听到媳妇小声嘀咕,瞪了她一眼,道:“是吃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老大媳妇不吭气了,心中却腹诽不已:人家亲爷亲奶手里钱比自家多多了,哪轮到他们隔了个房头出钱给小丫头看病?她那个婶子,还真是只进不出的抠货! 对于大伯,余海一直心存感激。他亲娘刚过世那会儿,大伯和大伯娘对他和姐姐照顾有加。如果不是有大伯的支持,他都不知什么时候能娶上媳妇。 余海朝着大伯一家,深深地鞠了一躬,多余的话没说,拿上装着银钱的布包,坐上爬犁,朝着村口的方向一路疾驰。 刚出村口不久,一直竖着耳朵听动静的小草,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对紧紧抱着自己的余海,叫了声“爹”。 余海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扯了一抹笑,对被裹成球的宝贝闺女,轻声细语地问道:“草儿,你醒啦?告诉爹,哪里不舒服?” 余小草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用力地摇了摇头,道:“没觉得哪里不舒服。爹,别担心。我刚刚是被奶吓了一下,所以厥过去了。现在没事了,咱回去吧!” “还是到镇上让大夫给看看,别落下病根。”余海摸摸闺女的小脸,坚持带她去看病。 对于余海的执拗,余小草又感动又无奈,她继续劝她爹:“爹!我真没事!我怎么说也算半个大夫,还能不清楚自己的身体?” 余海一边控制着爬犁,一边敷衍地道:“爹知道我们小草的能耐。不过,古人说:医者不自医。让同仁堂的大夫看看,爹才能放下心。” 余小草无奈,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爹,要不这样吧!我们先顺道去山上下几个套子,说不定能套住些猎物。这么一来,我看大夫的钱也有了。大过年的,欠钱不是个好兆头。” 余海见闺女脸蛋红扑扑的,说话也挺有活力的。见闺女一再坚持,便妥协了。他呵斥着两只狗狗调转方向,朝着山林的方向而去。 大道上的积雪,这两天已经被行人车马踩得硬邦邦。山林里可不比大道上,积雪松软齐膝深,两只狗狗进去只能露个脑袋出来,行走起来极其艰难。 余海干脆把爬犁从狗狗身上卸下来,自己拉着闺女进了山。他可不放心把闺女一个人留在天寒地冻的山路上。 大雪初晴,山林中许多饥饿的小动物出来觅食。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只野鸡,扑棱着翅膀,从他们不远处飞过。 余海有些惋惜地道:“可惜没把打猎的工具带过来。” “没关系,爹!往左边去,那儿有我和晗哥哥藏的下套的绳子。”余小草坐在爬犁上,感觉挺新鲜,东摸摸西碰碰,还不时团一个雪球,砸向树枝,看枝上的积雪纷纷落下,咯咯地笑个不停。 余海见闺女精神头不错,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不多时,爷俩便找到了绳子。余海折了一些枯枝,大大小小的绳套下了十几二十个,才停下来。 余小草在后面不停地做点小动作,要不在绳套旁的积雪上洒一些灵石水,要不扯一把枯草沾上灵石水放置在绳套周围。自从腾出俩药瓶装灵石水,余小草就一直随身携带一瓶以防万一。为了防止山林动物暴动,小草还拼命用雪水稀释过灵石液,才敢洒出去。 一圈绳套下完,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余海毕竟是打猎的老手,绳套下得可比她高明多了,专捡动物们的路径下手。等下完最后一个绳套原路返回,发现不少绳套已经有了收获。 “哇!角鸡!鹧鸪!!还有蓝背!!”余小草兴奋地哇哇叫。鲜活的山禽,在这样的大雪过后,应该能值不少钱。 余海把这些小型猎物,用绳子捆了,放在爬犁上。接着又收获了几只野兔。 “爹!快看,那是什么??狍子吗?”余小草远远地看到他们下的不多的大绳套上,也有了收获。看起来跟自家小不点长得有点像。 余海三步并作两步,朝着拼命挣扎的猎物扑了过去,一下子就把它摁倒在雪地里,拿绳子捆了四条腿。 “哈哈!今天收获真不错,在山林边缘居然也能猎到鹿!闺女,这不是狍子,是成年公鹿。鹿血、鹿肉可都是好东西,镇上的有钱人,最好这一口!”余海眼中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这头鹿少说也有一百多斤,卖掉的话,给闺女看病就不用欠债了。 等余海父女从林中出来的时候,爬犁上已经堆满了猎物。重新套好爬犁,父女俩乘坐狗拉的爬犁,一路朝着唐古镇而来。 到唐古镇城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父女俩把爬犁寄存在城门不远的一户人家,给了一只野鸡作为报酬。 大雪后,物价节节攀升,这么一只肥肥的野鸡,每个一两百文拿不下来。那户人家乐得合不拢嘴,一再承诺会好好照顾两只拉爬犁的狗狗。 “咦?这不是大海兄弟嘛!来给我们福临门送猎物来了?快,快!里面请!!”福临门的掌柜眼尖地看到余海父女,尤其是余海肩上背上扛的猎物,让一向傲慢的他,也忍不住热情地上前招呼着。 余海对他的殷勤,很是不适应。经常往镇上送猎物,余海自然很清楚福临门的刘掌柜的为人。这人势力的很,瞧不起穷人,对于他的猎物也是价格一压再压。 珍馐楼生意火爆,所需野味量随之增大,余海就很少跟福临门打交道了。今儿,这刘掌柜发什么疯,居然跟他兄弟相称。 拎着几只小猎物的余小草,对这个刘掌柜印象很不好。再加上以前跟周三少口头约定,有了猎物优先供应珍馐楼的,自然不想跟做生意不地道的福临门打交道。 第四十五章 发财 “这不是小草嘛!这么冷的天,你还上山下套子啊?”正犹豫间,周三少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余小草一扭头,看到一个身着宝蓝色棉袍的俊美少年,从一架光鲜的马车上下来。不正是周三少吗? “三少,这么巧?我正说把你预定的猎物给你送过去呢!今天套的猎物多,我自己拿不过来,就让我爹过来帮忙了!!”余小草推了推自家老爹,朝着周子旭的方向紧走了几步。 余海一脸歉然的笑:“刘掌柜,真的很抱歉!这些猎物,是珍馐楼跟小女预定的。下次有机会,再跟刘掌柜合作。” 刘掌柜脸皮狠狠地抽了几下,黑着一张脸,朝着余海的背影“呸”了一声:“一个打猎的穷鬼,还配跟爷谈‘合作’?伙计们听着,以后姓余再来送猎物,一只也不许收!让他去抱珍馐楼的大腿去吧!!哼!!” 刘掌柜嘴上痛快了,心里却很不舒坦。今年雪大,大雪封山猎户们少有冒雪进山的,镇上的各个酒楼饭馆儿,野味都奇缺。要不,他也不会拉下身段,去跟一个猎物套近乎。 刘掌柜看着猎物只能眼红,那边周三少却惊喜不已。看着余海肩上不时蹬一下腿的公鹿,周子旭喜笑颜开: “余大叔,您可是雪中送炭呀!年末,县令和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珍馐楼订了桌。我正愁着没有能拿上手的菜肴呢!有了这头公鹿,我们珍馐楼的名气定会再上一层楼!!” “旭儿,这位就是你口中咱们珍馐楼的大救星吗?”马车内一个温柔淑婉的声音传出。 周三少冲余小草笑了笑,对马车内道:“娘,这位小姑娘,就是送给我们蚝油配方的余小草。咱们就凭着蚝油特色,把镇上的老字号压得抬不起头来。说她是珍馐楼的救星,的确不为过。” 周夫人因有外男不便露面,只好在车中道了声谢:“多谢余姑娘不吝传授秘方。旭儿,改日请姑娘来府上做客,娘要当面好好谢谢她。” 余小草忙道:“夫人太客气了。那蚝油配方在我这儿,不过一家品尝。在珍馐楼却能让更多的人领略它的美味,无论是菜谱还是配方,只有在懂得欣赏它运用它的人手上,才能体现出它的价值来。不是吗?” 周夫人闻言,对这个山野小姑娘不禁另眼相看,这谈吐、这胸襟,就是镇上某些闺秀,也是不及的。 “娘,您先回去吧!我去酒楼安排一下。”周子旭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猎物。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还关系着酒楼的声望。 在别的酒楼都拿不出上得了台面的野味时,珍馐楼打出全鹿宴的名头,定然能够让酒楼再创高峰! “小草,你真是我的小福星!雪前储存的野味,早就卖空了。几个有身份的熟客,这两天吵着要吃点新鲜的,我这头发都快愁白了。年底菜式太单一,真拿不出手啊!”周子旭接过小草手中的猎物,跟她肩并肩地走着。 跟在后面的余海,心中很是纳罕:自家闺女什么时候跟珍馐楼小东家如此熟稔了? 到了珍馐楼,周三少让伙计把猎物搬到厨房去,把父女俩请到自己的雅间里,把火盆生的旺旺的。看着小草红扑扑的小脸,不禁关心地问道: “冻坏了吧?赶紧烤烤火暖和暖和。林子里的雪这么厚,猎物可不好抓啊!余大叔,您这手打猎的本事可真绝了!” 余海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取暖,目光投向了雅间华美中带着风雅的装饰。心中暗暗感叹:来珍馐楼卖过无数次猎物了,可从来没享受过这等待遇。这可都是沾了他闺女的光呀! 从周夫人的口中,珍馐楼特色之一的蚝油,竟然是从闺女这学去的。他从来不知道自家小闺女有这样的本事,心中不禁涌上一股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听到珍馐楼小东家客气的问询,他忙坐直了身子,略显拘谨地道:“周三少爷谬赞了,今天也是运气,我也没想到光下套子就能有这样的收获。” “余大叔,还是叫我子旭好了。小草下套的本事,我是领教过的。没想到是余叔你们的家学渊源呀!”周子旭让人给煮的姜汤已经上来了,他亲手给父女俩端到手中。 余海见闺女很自然地接过姜汤,也不客气了,趁热把姜汤喝了下去,被冻透的身子终于有了些热度。他带着笑意地道:“谈不上家学渊源,我打猎的本事,还是跟一同来送猎物的赵大哥学的呢。说到打猎,赵步凡大哥才是真正的好手!” “我们珍馐楼多亏有余大叔和赵大叔照应着,为表谢意,今天中午我做东,望余大叔赏脸……”不说生意上的往来,就单单说人家闺女对他的慷慨与帮助,周子旭觉得也理应盛情款待这对父女。 余海忙婉拒道:“周少爷不必破费,我们还急着去同仁堂请孙大夫给草儿看看。” “小草,你身体不舒服?同仁堂的孙大夫医术的确不错,要不我让人请孙大夫过来一趟?”周子旭忙细细打量着余小草,见她并不像生病的样子,提起的心就又放了下来。 余小草苦着脸喝完难喝的姜汤,对他随意摆摆手道:“没事,早上受了点惊,现在已经没事了。是我爹太紧张了!” 余海心道:早上都昏过去了,怎么是我瞎紧张呢? 余小草又道:“不过,这天气骤寒,不知我哥有没有保暖的衣裳。周三少,这附近有卖成衣的吗?我想给我大哥买些棉衣。” 周子旭脸上略带不满地道:“说多少次了,别叫‘周三少’,多外气?我怎么说也比你大个五六岁的,让你叫声周大哥不算过分吧?买什么棉衣啊,我家里许多棉衣没上身就小了,不嫌弃的话拿去给你哥穿吧。” “别,千万别!我哥在人家店里当学徒,穿你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像什么话!买些粗布棉衣,不打眼!”余小草往他身上的宝蓝色暗纹锦布棉袍瞄了一眼,这哪是她们穷苦人家能穿的。 周子旭那个跟影子似的毫无存在感的贴身跟班,这时候开口了:“少爷,小的娘年初给小的做了件棉袄,前几天拿出来穿,发现短了一大截。那件袄子是妇人赏的棉布做的,一次都没穿过。如果余姑娘不嫌弃……” “去拿来我看看!再顺道从家里搬两床被子来。天这么冷,别冻坏我们家余航兄弟!”周子旭吩咐完,知道余小草不肯留下吃饭,便吩咐伙计把猎物上秤称了。 伙计不一时就从厨房回来,道:“公鹿二百六十斤,各种小猎物加起来三十五斤。” 周子旭自然不会亏待他们,沉吟片刻道:“往年,鹿肉是六十文一斤,按今冬物价的话差不多要一百文,你这头鹿是活的,鹿血、鹿鞭可都是好东西……这样吧,整鹿我给你算一百二十文一斤。其他小猎物价格也翻倍,你看怎么样?” “鹿肉能卖上一百文,我们这鹿称的是毛重,哪能要您一百二十文呢!一百文我们就已经占了你们的便宜了。”余海的性格,做不来占人便宜的事。 周子旭哈哈笑道:“要说占便宜,应该是我占你们的便宜。这头鹿,到我手里至少能卖上十倍的价格。如果大叔不看着我们老交情的面上,给我们珍馐楼送来,我们拿什么赚钱?余大叔,不是我说你啊,你这脾气可没你闺女爽快。” 余海见闺女一派心安理得的作态,心中更是诧异:看两人的表现,这明显不是头一次交易啊。自家闺女啥时候跟珍馐楼做起买卖来了? 二百多斤鹿,卖了三十一两又二百文。各种小猎物1750文,周三少结算的时候给凑了整数,总共三十三两。 “鹿皮可是好东西,你们要不要?”鹿皮的价格可都是单算的,一张完整的鹿皮,少说也能卖个十两银子。 余海想了想,对小闺女道:“要不,咱把鹿皮留着。这东西硝好了,柔软结实,还耐水。给你们兄妹一人做两双鹿皮靴子,以后天凉去赶海,不会弄湿脚。” 如果这人不是自己爹,余小草准会回他一句“你傻啊!”十两银子做几双鞋,还去赶海的时候穿——赶多少海货能抵一双鹿皮靴子啊? “鹿皮我们不要,你给折成银子吧!”余小草直接自己做了决定。她这个爹吧,疼儿女那是没说的,就是有时候太磨叽。 周子旭二话不说,从荷包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没容余海推辞,余小草就伸手把银票接过来了:“哇!这就是传说中的银票呀!没有什么限制吧?不会过期吧?” 周三少翻了个不雅的白眼,笑着捏捏她的脸蛋,道:“放心吧!大明首富桑家开的老字号钱庄,不会倒闭的!再说了,咱俩的关系,即使钱庄倒了,不还能找我兑现银子吗?” 第四十六章 托词 “那就谢啦!”余小草把银票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了很久,好奇心得到满足后,她才把银票小心地折叠起来,塞进自己棉袄中的暗兜里,又满足地拍了拍。 五十两银票耶!加上以前卖猎物所得,至少有七八十两银子。咱也算小有积蓄了! 周三少看着她小财迷似的,大眼睛弯成一对小月牙,红润润的唇微微翘起,身上满是补丁的棉衣,也掩饰不住她的可爱。 自家闺女毫不客气地把银票塞进自己怀中,余海表示颇为诧异。小闺女主意咋这么大呢?五十两的银票,也面不改色地塞自己兜里了。她是不知道五十两到底能买多少东西吧?在东山村起五间瓦房,也用不了这么多银子。 余海欲言又止地看着小草不打招呼就收了银票的举动,周三少自然瞧在眼底。不过余海最终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把足够普通人家生活好几年的银票没收。 周子旭微微一笑,冲余海道:“余大叔真是一位疼宠女儿的好父亲。” 余海满是疼爱地看了正在吃点心的小女儿,想到女儿昏迷时手中没有一文钱的窘迫,想到家中孩子们瘦弱身体,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沉重和自责:“不,我不是个好父亲……” “爹,你如果不什么都听我奶的,多为咱们这个小家打算一分,您就绝对是个名副其实的好父亲了!”余小草喝着热腾腾的红糖姜水,对老爹进行思想教育。 “我娘……也是草儿你的亲奶奶,去世的时候,你爹我的年纪还小。你奶能够把我拉拔长大,这份情意咱不能不记。等你小姑出嫁,你小叔考上秀才,家里没什么负担了,咱们就分出去单过。到时候,爹多上几次山,多下几次海,赚多多的钱,给我们小草买新衣服穿,买头花带……”余海摸摸闺女略微枯黄的头发,心中微微有些酸楚。 余小草偷偷地撇撇嘴,自家爹可是家里经济的主要来源。小叔考了秀才,自然还会想考举人、考进士……她奶就是个吸血虫,不榨干最后一滴血肉,绝不会放过她们的。想要分家,希望渺茫哪! 周三少另一个小厮抱着一个鼓鼓的包袱,敲门而入。贴身跟班斯墨接过来,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表情,道:“这身棉衣,确是小的没上身穿过的。余姑娘如果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不嫌弃!”唐古首富周家少爷的贴身小厮,穿得可比镇上一般人家体面多了。身上那身棉衣,布料可是三四十文一尺的细棉布! 接过包袱一看,果然是全新的深蓝色细棉布棉袄棉裤,里面絮着厚厚的棉花,松软异常,不用摸也知道用新棉花套的。这么一套棉衣下来,少说也得要几百文。 人家当下人也不容易,余小草自然不会占他的便宜,一边朝老爹伸手,一边道:“这位小哥,这套棉衣算我们买下来的。爹,给钱!” 小丫头怀中揣着五十两银票,却还理直气壮地让她爹付钱,看得周三少心中一阵好笑。更可乐的是,那个十三孝老爹,在闺女的一声令下,乖乖地掏腰包…… 斯墨忙推拒着余海塞过来的钱串,连声道:“棉衣是我穿不上的,放着也没什么用,丢了也可惜。难得余姑娘不嫌弃,哪能要钱呢?” 其实做棉衣的布料,是夫人看他伺候少爷尽心,赏赐给他的。觉得儿子给她长脸的斯墨娘,高兴地熬了两夜把棉衣给做出来,结果天气转热,没机会穿了。等一入冬拿出来,穿身上已经短了一截了。 由于珍馐楼的原因,自家少爷在周家的身份也水涨船高,大老爷不止一次当着其他少爷的面夸赞自家少爷。他这个贴身小厮,也被高看一眼。 自觉身份上来的斯墨,阻止了他娘要给棉衣接袖子裤腿的行为。笑话,堂堂二房唯一继承人的贴身小厮,怎么可能穿那样的棉衣出来,不惹人笑话吗?于是,好好一套崭新的棉衣,就这样闲置起来。 余姑娘那是谁?珍馐楼短短半年就成为唐古第一酒楼,至少有她一半的功劳。连自家少爷都高看她一眼。难得她不嫌弃这套棉衣,他怎么敢收她的钱? 余小草见再塞钱,人家小哥就恼了,便不再坚持。向小跟班再次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余小草把棉衣塞老爹手中,跟周三少告辞。 周子旭惋惜地道:“王大厨又琢磨出一道新菜,本想今日请小草你品尝品尝给点意见的,看来只好改天了。对了,小草你家住哪儿?留个地址,以后有事好能找到你。” “我家住东山村,就在镇子东南方,大约五十多里地,是个小渔村。”余小草闷声发大财的计划,可离不了这个周财神,自然不会拒他这个面子。 从雅间出来,顶头遇上步伐匆匆的王大厨,见余小草要走,脸上略带失望之色。听她说要去看她当学徒的哥哥,王大厨也是从学徒出来的,自然知道当学徒的苦。他让小伙计从厨房包了一包刚出锅的肉馒头,非让小草给她哥带上。 余小草甚为感激,再三谢过。王大厨呵呵笑道:“谢啥!我这是借我们东家的花,先给你这尊小菩萨!余姑娘,以后有机会,咱切磋切磋厨艺。” “我这点厨艺,在王大叔你手上根本不够看的。不过,如果我在做菜上有新的想法,一定找王大叔你帮忙指点。” 余小草终于从王大厨的热情中脱身而出,还没容她松上一口气,却被她爹的一个问题给难住了。 “草儿,珍馐楼的金字招牌——蚝油,是你传给他们的?你咋会做蚝油的?珍馐楼牛气哄哄的王大厨,怎么对你这么尊敬和热情?”余海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余小草顿时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爹啊,你闺女已经死了,我是异世界一缕幽魂,那些都是前世就会的——这么说,不被当做妖魔鬼怪烧死才怪。 迟疑片刻,她鼓足勇气问道:“爹,你相信人能死而复生吗?” 余海脸色一变,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道:“人死了,哪还能活过来?除非他阳寿未尽,阎王爷不收他!” “如果我说,我去过阎王殿见过阎王,爹信不信?”余小草仔细地盯着余海脸上每一个表情。如果他表示出极大的抗拒和反感,她就会以开玩笑为借口,不再往下编了。 能够重新享受父母的疼爱和关心,是她来到这里唯一的安慰。她不想再次失去父亲的疼宠母亲的关爱…… 余海停住步伐,弯下腰定定地看着她,眼睛里满是痛苦和自责,他缓缓地道: “草儿,是你撞破头那次?你大爷爷说,当时你都没气了。还好尤大夫来得及时,又给你救回来了……爹真没用,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爹不配做你爹……” “爹!虽然你愚孝了点,性子软了点,但你是草儿最最喜欢的爹爹。爹,你不必自责。女儿虽然到鬼门关转悠了一圈儿,却因祸得福,获得一些生财的法子呢!” 既然便宜爹不排斥鬼神之说,余小草便信口开河,继续忽悠下去。她前世毕竟是个快三十的人了,虽然她竭力装嫩扮小孩,可不经意间肯定会透出些许异样来,还有她的发财大计,是肯定瞒不过至亲之人的。古代人不是敬畏鬼神吗?希望她编的这套说辞能糊弄过去。 一想到自己小心呵护了八年的女儿,差点枉死,余海心中就感到一阵阵后怕,他紧紧搂住女儿瘦瘦的身子,哽咽地道:“再多的银子,都不如我闺女健健康康地活着。草儿别怕,跟爹说说到底咋回事?” “其实,我也说不太清楚。那次受伤昏迷后,我迷迷糊糊中看到一个穿白衣服和一个穿黑衣服的,把我带到一个地方,又见了一个很威严的官儿。后来好像说什么阳寿未尽,抓错人了,还说要补偿我。醒来后就觉得有些东西,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的脑子里。蚝油,也是醒来以后就会的,只是家里条件不允许,从没试验过。” 余小草尽量说得含糊些,毕竟原主过了年才九岁,被带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肯定会害怕,有些事情不会记得那么清楚。 “草儿别怕!上屯村有个张百岁,据说在地府游荡了一圈,阎罗王发现是误判,补偿了他的寿命,活到一百零八岁才寿终正寝。我们草儿以后肯定也会长命百岁的!” 余海不敢想象,自己娇娇弱弱的女儿,在阴森恐怖的地府里游荡了一圈儿。本来就胆小的闺女,得怕成什么样? 余小草很是诧异,自己随口乱编的说辞,居然现实中有类似的例子。这样倒好,至少可信性增加了不少。 父女俩并排走在冬日空荡荡的街道上,余海的大手,紧紧地牵着女儿的小手,生怕一松手闺女就被抢了去似的。 第四十七章 惩罚 小草的心暖暖的。尽管她的说辞是那么的荒谬可笑,可疼爱女儿的爹爹,却选择无条件相信她,一如既往地关心她。这是多么令人感动和幸福的事。 在余海看来,自己的宝贝女儿从出生到撞破头之前,几乎足不出户,每天大部分时间都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单纯得如同深山中清澈透明的泉水,怎么可能会拿这种事情来骗人? 再说了,一个八岁的孩子,哪知道黑白无常、判官阎王,以及阎罗殿是什么样?不是亲身经历的话,哪能说得如此头头是道?他不由得攥紧女儿的小手,为了呵护闺女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他心中默默下了决定…… “爹,木器店到了!”余小草见爹爹心不在焉地拉着自己,差点就错过木器店的大门,不由得扯了扯老爹的手提醒他。 余海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来,看到靠在木器店门旁手揣袖子里的伙计,上前道:“麻烦小哥帮忙叫下余航,我们是他的家人,来给他送件棉衣。” 这个伙计明显比上次那个和气,他看了一眼父女二人,只是略微有些不耐地道:“等着,几个学徒正在受罚,掌柜的不一定放人!” 他边往后堂走口中边小声嘟囔着:“看着不像是过不下去的人家,干嘛狠心把孩子虎口里送?” 余小草身体经过灵石水的洗礼,五感比普通人要敏锐许多。她隐隐约约听到伙计的话,想起上次哥哥脸上身上的伤痕,充满不安地道:“爹,咱把哥哥接回去吧?做木工还不如跟你学点打猎的本事呢!” 余海经常到镇子上来,也隐隐听说章记木器店的掌柜脾气不好,一喝酒就拿伙计和学徒撒气。他皱紧了眉头,轻轻叹了口气,道: “等过了年再说吧。今日借钱给你看病的事,你奶肯定会找借口闹腾几次,要是没问她的意见,就把你哥接回去。这个年一大家子都别想过好了!” 父女俩在寒风中等了好久,才见到侧门处余航小跑而出的身影。余小草也有快两个月没见到哥哥了,眼睛酸酸地把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儿,虽没发现新的伤口,脸色却不大好,而且瘦的很。 她心疼地问道:“哥,你瘦了好多,你们掌柜的都不给你们吃饭的吗?” 余航把手拢在袖子里,脸上竭力保持住笑容,轻轻摇头道:“我这是长个了,光吃不长肉。小妹,你放心吧!这里伙食跟咱家差不多!” 只是跟他们家以前一样不管饱,而且活又重。这些话,向来懂事的余航,是不会当着家人的面说出来让他们担心的。 余海轻轻抚摸着儿子枯黄干涩的头发,孩子的确瘦了不少。哪怕是孩子的奶奶定量分配食物时,儿子也像现在似的,双颊都凹进去了。闺女说的不错,是得尽快把儿子接回去了。 余小草努力把眼中的泪花眨回去,她从怀里掏出几个热乎乎的肉馒头,塞到哥哥手中:“哥,这是刚出锅的肉馒头,快吃吧,还热着呢!” “不是给你说,不要给我买吃的东西了吗?要是让奶知道你乱买东西,肯定又要拿咱们家出气了!”余航看着白胖胖香喷喷的白面肉馒头,嘴里忍不住悄悄咽了口唾沫。多久没吃过精面做成的食物了? 店里的窝头,都是最此等的粗粮掺着糠做成的,吃着都拉嗓子,就这一顿还只能分到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窝头,汤里除了几片碎白菜几乎都是清水,一滴油星都找不到。菜,根本不可能有! 本来收了七八个学徒,光饿就饿走了一半。其他的,要不是家里穷得实在养活不了那么多孩子,估计早就剩不下几个了。想到刚刚自己和另外两个比他大点的学徒,跪在雪地里,举着满满一盆冷水的残酷惩罚。余航的眼睛不由得暗淡下来。 “这馒头是珍馐楼王大厨送的,没花钱。你赶紧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余小草说着,突然看见哥哥捧着肉馒头的手,不停地颤抖着,不由得急切地问道,“哥,你的手怎么了?” 余航轻描淡写地道:“我们干活没完成任务,被掌柜罚了。没什么的,歇会儿就好了。爹,小妹,你们吃了吗?” “我们吃过了。小沙,店里活辛苦吗?你再忍几天,我回去跟你奶商议商议,等过了年就把你接回去。”余海一听自己听话能干的儿子都被罚了,更坚定要把孩子接回去的决心。 余航终于忍不住了,取出一个热腾腾的肉馒头,狠狠咬了一大口。嘴里白面馒头松软的口感,和肉馅鲜香浓郁的味道交织在一起,香得他几乎流下泪来。 听爹这么一说,他犹豫了片刻,轻轻摇头道:“爹,奶是不会同意的。咱们家孩子干再多活,她都看不到。她是不会允许我回去吃闲饭的!再说了,要想拿回学徒契约,还得拿钱给掌柜的。爹,你觉得咱家除了小叔谁还能从奶手中抠出钱来?” 这半年的学徒生涯对于余航来说,无异于噩梦一般。吃不饱睡不好就不说了,无止尽的打骂,变态的惩罚,让他心力交瘁。想想方才,如果不是爹和小妹来看他,只怕他举着水盆的手,再也无法坚持下去。 坚持不下去的下场,就是冷水淋满身。同是出身贫寒人家的学徒,能有件御寒的衣物已经不错了,要了被淋了水,在这滴水成冰的天气里,再没个替换的衣物。这不是要人命的节奏吗? 所以,向来善解人意的他,却没说出不需家人来接他的话,只是道出了他的担忧。 余海心中某种坚持更加坚定,他拍了拍儿子净是骨头的肩膀,眼圈红红地道:“放心吧!钱的问题,爹会解决的。你再坚持一段时间……这串铜板,你拿好,饿了就买点馒头包子填填肚子。过年的时候,爹再来看你。” 余小草看着那串铜钱,心中对老爹的转变颇为满意。看来,老爹并不是愚孝到不可救药嘛。 “哥,这套棉衣,是周三少送的。挺厚实的,你回去记得穿上。”余小草看到哥哥手上流脓的冻疮和带血的裂痕,十来岁的孩子,手却像几十岁老人似的,不禁心疼不已。下次一定得给哥哥配些冻疮膏,加多多的灵石液,不信治不好! 看着余航一连吃了三个肉馒头,余海出言阻止了他:“别吃了,小心撑着。回去喝点热水,剩下的明天再吃。天不早了,我和你小妹得回去了。好好照顾自己。” 余航把剩下的肉馒头重新包好,塞进装棉衣的包袱里,不舍地跟爹和小妹告别。但愿,爹能说服奶奶,早点把自己接回去。要不然,他早晚要跟小木一样,病得只剩一口气才通知家人领回去。 余海父女一路沉默无言,路过同仁堂的时候。余海一再坚持,让孙大夫给闺女看看脉。 【哈哈!灵气,又可以吸灵气喽!】小补天石“嗖”地飞向放珍贵药材的柜子,像只壁虎似的扒在上面舍不得下来。反正除了主人又没别人看得到它,形象神马的都是浮云。 孙大夫对余海父女都有印象,捋着长胡子问小丫头:“哪儿不舒服呀?” “没有不舒服……”小草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爹给打断了。 “孙大夫,我闺女今天早上晕过去了。请您给看看,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小草以前动不动就犯病,给余海心中留下深深的阴影。有几次尤大夫都无能为力,还是这孙大夫把闺女的小命给救回来。 余小草知道自己瞒不过医术高明的孙大夫,忙道:“爹,我那是被我奶给吓的。我都说我的病早就好了,你咋不信呢?” 孙大夫仔细摸了摸脉,又看了小草的脸色,微微笑着道:“放心,小丫头的痼疾确已痊愈。以后注意些,小孩子不经吓,有时候能吓出大毛病来。” “多谢大夫,请大夫给开些定神的药物……” “孙大夫都说我没什么了。开什么药啊?”余小草才不想喝那苦苦的药汁呢。 “是药三分毒,小丫头精神头还不错,不需要吃药。”孙大夫的话语如天籁般,劝住了固执的余海,然后给了小草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余小草讪讪地笑了笑,这个孙大夫倒是个有趣的老头呢。突然,她想到自家娘亲的沉疴,就把前些日子娘亲发病时的症状和脉象,细细地跟孙大夫说了。 “小丫头还懂医理?”孙大夫面露诧异。 余小草嘿嘿笑着道:“算不得懂,跟我们村的尤爷爷学了几天医术,连皮毛都没学到。不敢在孙大夫面前班门弄斧。” 孙大夫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他思忖了片刻,写下药方,让药店的伙计给照方抓了几副,嘱咐道:“从你所说的脉象中,能看出是陈年旧疾,再拖下去有可能演变成肺病。先照方喝上几副药,过些日子最好来面诊一趟。” 第四十八章 转变 父女俩抓了药,再三谢过了孙大夫,便到城外取了爬犁。小草从路边买了几个肉包子,把两只出了大力的狗狗喂得饱饱的,又在它们喝的水里滴了些灵石水。 两只狗狗立刻生龙活虎起来,回去的路上拉着爬犁一路飞奔。就连赶着马拉爬犁的汉子,也惊叹这两条狗的速度和力气,他家的马儿居然都赶不上。 五十多里地,两只神勇的狗狗,不要一小时就跑完了。在进村前,父女俩又到他们下了套子的地方看了看,小草毫无意外地看到大半套子上都有收获。 两只大套子,一个被破坏掉了,一个套住了一只肥硕的狍子。可能是时间久了,狍子已经死去多时,冻得硬邦邦的了。其他的小套套住的大多是野兔、野鸡,还逮着一只狗獾子呢! 小草不认得獾子,好奇地戳戳它。余海脸上终于又有了丝笑容:“獾子的毛可暖和了,回头爹硝好了,让你娘给你做件毛背心。獾子肉鲜美可口,很补身子,咱留着自己吃。獾子油你留着,等尤大夫来了,能配些治烫伤烧伤的药。” “这獾子少说也有二十多斤,也能卖几百个铜板呢,我奶能同意留着自家吃?”余小草不抱什么希望地随口道。 “獾子是咱爷俩猎到的,爹说留自家吃,就留自家吃!”余海的语气中比往日多了些坚决和肯定。 套到的猎物的确不少,加起来也有个二三百斤。余海把猎物堆在爬犁上,自己在旁边步行,时不时地询问闺女冷不冷饿不饿。 被包成巨大棉球的余小草,除了鼻孔和眼睛露在外面,心中不由得感叹:自家老爹对女儿,那真是没的说啊! 父女俩先来到余海的大伯父家,把爬犁还了。小草在路上已经说服自家老爹,暂时不把借的钱还回去。有了欠债,以后就有了卖猎物不上缴的理由。自家也是该有小金库的时候了! 经过这次,余海也清楚地认识到手中有积蓄的重要性。孩子娘自从生了石头后,身体一直不好,有几次还咳出血来。小女儿这次虽说没什么大事,可他还是不放心。手中一个铜子儿都没有,要是妻儿再有个病啊灾啊什么的,难道他一个老爷们要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受罪吗? 因此,小闺女把那五十两银票收起来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说。当小闺女提出暂时不还债务的时候,他也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以后,他依然会为了这个家而辛苦、努力。但他不会再不顾小家,盲目愚孝了! “大海,快带孩子进屋上炕暖和暖和。大冷天的,冻坏了吧?小草怎么样了?看着没什么精神啊!”余立春弯腰把小草连被子一起抱起来,快步走进屋子。 屋内温暖的气息迎面而来,小草没来及看清屋内的摆设,就被塞进暖炕的被子里。热乎乎的被窝,舒服得让人昏昏欲睡。 “大夫怎么说?”小草三堂叔余江,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姜汤,递给二哥一碗后,小心地哄小侄女喝姜汤。 余家的姜汤,是只用生姜熬出来的,浓浓的姜味,还辣嗓子。余小草苦着一张脸,想要逃避喝姜汤的酷刑,却被三堂叔捏着小嘴给灌下去了。身上虽热乎了,嘴巴一直到喉咙都难受不已。 余海一气儿把姜汤喝完,看着闺女苦哈哈的模样,无良地笑了:“同仁堂的孙大夫给看了,开了几副药。没什么大事!” 他当然不会说孩子一点事都没有。余海熟知张氏的秉性——钱是她的命根子!不让她出点血,她永远不知道疼。以后她再想对闺女动手的时候,得好好想想! 孙氏拿了几个烤得香喷喷的红薯,剥了皮塞进小草的手里:“吃吧,改改嘴里的味儿!没事就好,这孩子,这些年可没少遭罪哟!” “谢谢大奶奶!”小草对烤红薯情有独钟,可惜在家里有张氏那个老妖婆管着,很少能有机会吃上。香香甜甜的烤红薯,瞬间治愈了被姜汤伤害的心。 余海跟大伯和兄弟唠了会嗑,见吃过烤红薯的小女儿,揉着眼睛开始打瞌睡,便起身道:“大伯,你的钱我年前一定还上。您的恩情,侄儿永远记在心底。” 余立春忙道:“自家人,说什么恩不恩情的!你也别怪你爹,他向来是个不掌钱的,你那个后娘……唉,不提也罢!钱的事,你也别搁在心上。咱家也不急着用!” 余海给女儿穿上自己的厚皮袄。宽大的皮袄几乎拖到地上,小草一副迷迷瞪瞪的小模样,跟在老爹身后走得磕磕绊绊。余江看着不是事儿,就把小家伙抱起来,准备送爷俩回去。 余海从一堆猎物里,拎出一只肥兔子和一只野鸡,对大伯道:“去镇上前,我拐去山里下了几个套子。或许大雪封山食物难找,倒是套到不少猎物。这只兔子和野鸡,让大伯娘收拾出来冻上,过年的时候添个菜。” 余立春哪里肯收:“大海,天寒地冻的,你打猎也不容易。小草药喝完了,说不得还得去抓。你还是拿回去,明儿去镇上换成银子……” “大伯,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侄儿!今天如果不是您借银子给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是侄儿孝敬您的,请您一定要收下!”余海态度十分坚决。 余立春也知道这个侄子向来是倔脾气,再不收的话,恐怕就要急眼了。 从大伯家出来,已经黄昏时分。余海踏着冻得硬透了的雪,朝着自家方向而去,心中却渐渐被冰冷所覆盖。 紧闭的房门,冰冷的锅灶……听到动静,只有西屋的门急切地打开,他的妻子儿女匆匆迎上来。他以前真是太傻了,只会让妻儿一再地忍耐,却拖垮了妻子的身子,女儿差点丧了命。 正屋的房门,依然紧紧地闭着,里面隐隐传来敲打和低骂声。东屋的窗,悄悄开启一条缝。里面的那双眼睛接触到他的视线,又突然缩回。关窗的声音在静寂的傍晚,显得尤为清晰。 余江微微皱了皱眉,他把睡的磕头打盹儿的小草,放进西屋的炕上,就告辞出来了。奶奶不是亲的,难道爷爷也不是?二叔这两年做事越来越没有章法了! 这回余江可错怪老余头了。吃完晚饭,老余头见儿子孙女还没回来,就披着衣服溜达着出去,想要去迎一迎。不过,跟在山里收猎物的爷俩,错过去了。 余海正在屋檐下煎药的时候,老余头从外面进来了。一进门,他就奔西屋去了,进去看了眼睡着了的小草,关心地问了几句,又道:“你们爷俩还没吃饭吧?叫你媳妇给你们擀碗面,再给小草打个荷包蛋。” 余海看了眼正屋,摇摇头道:“家里白面也不多了,还是留着过年包顿饺子吧。今天套了只獾子,一会收拾出来,给煮碗肉汤喝。” 老余头见儿子对猎物的处置,没有再用征询的语气,想要说的话语顿了顿,才接着道:“也好!獾子肉补人,多给孩子吃点。” 说完,就背着手,缓缓地往正屋走去。老余头敏感地察觉到儿子细微的变化,心中充满感叹——看来这次,真的伤了儿子的心了! 余小草是被香喷喷的肉味给勾搭醒的。獾子肉本就鲜美,再加上柳氏的手艺,煮出来的肉汤,简直要把人的馋虫勾出来。 一家人围坐在炕上,享用着美味的肉汤。余海看着碗里的肉,沉默片刻后,道:“我去给正屋送两碗去!” 柳氏喝汤的动作停了片刻,继续低头喝汤,没有说什么。小石头却撅起了小嘴,不甘不愿地道:“二姐生病,奶都不愿意出钱。干嘛还给她送肉汤啊!” 小草把嘴里的肉细细嚼了咽下,捏捏小家伙的脸,道:“她毕竟是家里的长辈。她不仁,我们却不能不孝。” 余海看了小闺女一眼,心中暗暗点头。的确,“孝”字大于天。小辈们吃肉,不给长辈送去,传出去他们这一房的名声可就完了。再说了,家里可有个喜欢嚼舌根子的李氏在。给她抓了小辫子,不宣扬到天上去! 余海端了肉汤从厨房出来,就看到李氏在东屋门口,伸着脖子朝厨房张望。她那馋儿子在她身后嚷嚷着:“肉汤!我要喝肉汤!凭什么西屋能偷喝,却不给我们吃?” 余大山把娘俩给硬拉回去,正要关门,看到余海,脸上带着憨憨的笑:“大海,你侄子就是给他娘惯的。你别搁在意上……” “厨房还有肉汤,想喝自己去盛。”余海端着肉汤进了正屋。 张氏斜着眼睛看过来,一脸尖酸刻薄:“哟!我老婆子可没那福气,年景不好,还喝汤吃肉的,也不怕折了寿!” 老余头瞪了她一眼,道:“你少说句!獾子是我同意杀的,二媳妇和小草身子都不好,是该补一补。自己猎的肉吃了有什么折寿不折寿的。你要是不吃,我可全吃喽!” 第四十九章 心思 “吃!吃!吃!!这又是吃药,又是吃肉!日子还过不过了?我这么老天拔地的,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是为了谁?捞不到好不说了,反而惹一身埋怨!我的——老天哪——,你咋不收了我这老婆子呀——,也省的碍了某些人的眼哪……”张氏坐在炕上,拍着腿儿拉着腔,哭嚎了半天,半滴子眼泪都没见。 这样的戏码,在余家隔三差五地就要来上一场。心力交瘁的余海,没有精神再去配合她的“表演”了。他默默地放下手中的汤碗,转身出了屋子,背影充满的萧瑟和沉重。 他一出门,张氏仿佛被关了电源的唱片似的,顿时没声了。她眉头紧锁,倒三角眼死死地盯着房门,嘴角向下扯了一个弧形。 她见老余头手中的肉汤喝完,又要去端另一碗,忙抢过汤碗,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一边对老余头道:“他爹,我怎么觉得老二今天很不对劲啊?这是要造反啊?” “什么造反不造反?要是你闺女病得不行了,当爹妈的不出钱还添乱,你这暴脾气还不反了天?甭当别人都是没脾气的,老二倔脾气一上来,三头牛都拉不回来!” 老余头意犹未尽地抹抹嘴,砸吧着獾子肉的味道。明明家里有个能打猎的,却闹得几个月都尝不到丁点儿荤腥,这日子过的! “你咋说话的?谁闺女病得不行了?我闺女不是你闺女啊!哪有咒自己闺女的?赶紧给我往地上呸几口!菩萨莫怪,一时出溜了嘴,莫怪莫怪……”张氏神神道道地合掌左右拜拜。 睡觉的时候,张氏在炕上像翻煎饼似的,颠过来倒过去,怎么都睡不着。她捣了捣呼噜轰天的老余头,忧心不已地道:“老头子,你说老二的丫头,这次到镇上让同仁堂的大夫给看病,还抓了那么多药,花了不少钱吧?” 老余头不耐地翻翻身,瓮声瓮气地道:“我又不是同仁堂的大夫,我哪知道贵不贵!你瞎叨咕啥,你不睡觉别人还得睡呢!花再多的钱,也不会从你手中出一个子儿!” 张氏使劲拍了他一下,道:“钱怎么不是从我手中出了?我刚刚出去看了眼,今天老二逮到的猎物可不老少,少说得有几百文的进账。要是外面没有欠钱的话,卖猎物的钱可不都得交到我这?” 眼看着一堆堆猎物,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张氏这心啊,好像揣着只猫儿似的,抓抓挠挠的。 老余头心中有气,一骨碌坐起来,披着棉袄瞪她,道:“今天这事到底是谁闹的?要不是你这臭脾气,把孩子吓着了,能有向老大借钱的事?当爷奶的手里有钱,却眼睁睁地放着重病的孩子不管,你要我这张老脸往哪搁?我以后还咋出门 ?” “咋啦?谁在背后嚼舌根,看我不骂上门去!你这张老脸,还有能有银子值钱?还能有三儿的前程值钱?”张氏愣是掰扯出一套歪理来。 “三儿的前程!我看啊,老三的前程早晚毁在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娘身上!!”老余头气哼哼地重新躺下。 张氏却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下子蹦跶起来,用力扯着老余头身上的被子,又是拍又是打的,口中还叫骂着:“你这老不死的!咒完了女儿又咒儿子!三儿的前程,怎么就毁我手里了?你不给我说清楚,今天别想睡消停!!” “你大半夜的,发什么疯?”老余头见张氏疯婆子似的,啥都不管不顾了,有些胆怵地用手挡住她的撕打。 “死老头子!我早看透了,只有朱秀云的儿女是你的心头宝,我们小波和彩蝶,就不是你们老余家的种了?为了个半死不活的丫头片子,你又是咒女儿重病又是咒儿子的前程。往后下去,这个家还有我们娘几个的活路吗?”张氏这次是动真格的了,一边跟老余头撕扯着,一边哭嚎不已。 向来沉默寡言的老余头,哪里是她的对手,只得裹着被子蒙着头任打任骂。 隔壁西间里,三媳妇赵氏听着动静,紧蹙着眉头,轻轻拍着睡得不太安稳的儿子,对挑灯夜读的余波道: “瞧瞧,又闹起来了!你娘这是一天不闹上个两三次,心里不舒坦是不是?吵成这样,你还能读得下去?照我说啊,明儿收拾收拾,咱们还是回镇上,等年二十七八再回来。” “唉!算了。大冷天的,孩子又小,就别来回折腾了。明儿我跟娘说说,大年下的消停消停吧!”余波烦躁地丢下书本,在赵氏旁边坐下,拉着她热乎乎白嫩嫩的手,就要把人往怀里带。 赵氏娇嗔地斜睨了他一眼,轻轻把人推开,道:“小心让隔壁听见,又该说我勾搭你不学好,耽误你读书了。” 灯光里,赵氏娇妍如花,媚眼如丝,余波心头震颤不已,低下头来衔住那粉色娇唇,手底握住那柔软的丰盈……就在情动之时,谁在旁边的小家伙“吭吭”哼唧了几声,俩人乍然分开。 赵氏双颊飞红,狠狠地瞪了夫君一眼,把儿子抱起来把尿。突然想起早晨的一幕,轻轻叹了一声,道: “余郎,不是我妄议公婆是非。今日之事,你娘做得却是过了。人命关天,做奶奶的,居然能狠心看着孙女重病而不愿花钱给看。那可是活生生一条命啊!” “唉……也不怪我娘,小草刚生下来,大夫就断言长不大。这几年来,没少在她身上花银子。我娘也是为了我,为了将来的前程!”余波由于他娘的原因,对于这个小侄女没多大感情。 赵氏眼珠转了转,道:“余郎,在外面可不敢这么说。你想想,为了你这个当叔叔的前程,竟然枉顾侄女的性命。要是传出这样的话来,你就是考上秀才举人的,也别有进一步的可能了。读书人,最怕身上有污点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二哥去大伯家借钱的事,只怕已经在村里传开了……” 余海对于秀才家出身的娘子,还是比较尊重和信服的。闻言,登时浑身出了一层冷汗,不停地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 “别急,容我想想……”赵氏低头思索片刻,看向自家夫君道,“明儿,你去给二哥送些银钱,让他先把大伯家的账给还上……算了,还是我去吧!睡吧,明儿妾身一定把事给你办稳妥了。” 余波看了宝贝儿子一眼,见他睡得安稳,忙抱住娘子柔弱的身子,在她脖子上狠狠亲上一口,道:“我的好娘子,真是我的贤内助。能娶到你,真是三生有幸……” 第二天,冬日的暖阳尽情地洒下它的光辉,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当余海起身去山林里查看昨日下的绳套,把收获的猎物拿去镇上卖的时候,余小草却只能窝在床上装病人。 装病也是个技术活,她有些后悔了。叮嘱小莲卖猎物的钱一定要攥在她手上,千万不能让正房和东屋知道卖了多少银钱,等等…… 柳氏在门前煎了药,端进来准备凉一凉再喝。昨儿父女俩自作主张,给她花了近一两银子抓了几副药,让她心疼不已。药抓都抓来了,不喝钱也回不来了。煎药,得以闺女的名义,药还得偷偷地喝。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过到头啊! 喝完药的柳氏,拿着脏衣物,去山脚的水潭里破冰洗衣服。小石头抱着小狍子坐在炕头上,陪二姐聊天。 这时候,小姑余彩蝶左右张望了一会儿,才悄悄地溜进了西屋。她手中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糖水,里面打了个荷包蛋。 余彩蝶见小侄女没精打采地坐在炕上(其实是百无聊赖地坐着),柔声细语地道:“小草,小姑煮了糖水鸡蛋,快趁热吃了吧。” 余小草朝碗里看了一眼,知道每到小姑生理期前三天,奶奶都会让小姑煮碗糖水鸡蛋喝下去,说是补血补气,对女人很好。张氏对于自己的儿女,还算比较称职的娘。 “小姑,要是我奶知道二姐喝了给你补身子的糖水鸡蛋,又该要打我二姐了。你快端回去吧!”小石头板着脸,小大人似的说 余彩蝶捏了捏他的包子脸,把装着糖水的碗塞进小草的手中,道:“别担心,我娘去镇上帮我买针线去了。快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余小草犹豫了片刻,在小姑殷殷的目光中,小口小口地喝着糖水。 余彩蝶脸上这才有了些微的笑意,她轻轻叹了口气,道:“小草,昨天你奶正在气头上,你也知道你奶的脾气,别人越劝火头越大。你不会怪小姑没替你说话吧?” “不会的,小姑。谢谢你的糖水,真甜!”对于这个性格温吞柔弱,在家里跟隐形人似的的小姑,余小草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也不打算和她有过多的牵扯。谁对她好,她将来会加倍还回去的。 第五十章 送钱 余彩蝶摸摸小草的头发,笑意又加深了三分:“没怪小姑就好。好好休息,明天小姑再给你送糖水鸡蛋来。” 小姑这人,性子面得很,一看就是很好拿捏的。也不知道将来到了婆家,会不会被欺负。张氏这么泼辣的一个人,怎么会养出小姑这样软弱善良的女儿? 余小草表示:难道是抱错了?咳咳……这年代,生孩子都是在家找接生婆接生的,根本不存在抱错不抱错,好吗! 余小草百无聊赖地逗弄着小不点狍子。这小狍子说也奇怪,都养了几个月了,不少它吃不少它喝,还时不时用灵石水给它改善一下,怎么就不长个头呢?还是这么小小的一只,看起来萌萌哒。却让存着“长大杀了吃肉”念头的某些人,很是失望了一把。 不过,作为宠物来说,这么迷你的小狍子,的确可爱到爆。再加上小家伙爱干净,又充满灵性,从来不在屋里大小便,身上没有动物的腥膻气味,反倒有种淡淡的青草气息。 小石头总爱把它抱在怀里,走哪都带着它,村子里的孩子们都羡慕得要命。跟小石头最要好的武子,好说歹说劝通了石头,把小狍子借他玩两天。小不点死活不跟他走,即使硬抱回家,它总能成功“越狱”跑回家来。 有一次,家里门关得紧,小家伙愣是在雪地里冻了一晚上,早上的时候都快成冰雕了。把小石头心疼的,以后再也不舍得把小不点借出去了。 小狍子此时温顺地趴在小草旁边,对她在它头上肆虐的手丝毫没有恼怒的意思,反倒时不时伸出热乎乎的舌头,在她手上舔上一舔。 前世养过的小狗比这家伙还爱舔人,小草倒没觉得什么,她手腕上的补天石却不乐意了:【我说,你能不能把这家伙弄开,本神石的本体,岂容这种低等小兽玷污的?】 余小草不理它,故意把戴着五彩石的手腕,放到小狍子的嘴边。五彩石不经意间逸散出的灵气,让敏感又机灵的小狍子喜出望外,更是舔个不停。 【走开,快走开!】小补天石又炸毛了,那金猫儿形状的灵体,直飞到小狍子脑袋边,不停地磨着爪子。却因灵力不够难以凝成实体,而报复无能,气得毛都炸成刺猬状了。 “小汤圆呀,小汤圆!你怎么就学不乖呢?你现在的命运都掌握在你主人我的手中。所以,对你主人要恭敬些,客气些!知道吗?”余小草也是无聊透了,故意逗弄着傲娇的补天石。 【不许叫我小汤圆!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威风!请叫我神石大人……哇!快让它走开,弄得本神石满身口水,恶心死啦!】 小补天石是虎落平阳,拿眼前恶劣的人类和弱小的动物,一点办法都没有。要是在以前,根本不用动小指头,都能搞定她们! 【好啦!主人,亲爱的主人!我认输,你赶紧把它弄走,帮我洗洗澡吧!】作为女娲娘娘身边最爱干净的补天神石,小汤圆表示被某个恶趣的主人打败了。 小补天石咬着小手绢:女娲娘娘,你最宠爱的小石头,正在这个不知名的空间受苦,你知道吗?快来救救小石头吧! 虽然小补天石很不想承认,可女娲娘娘给它起的名字,跟现在主人弟弟的小名撞名啦!这也是小草问它有没有名字时,它没说的原因。堂堂一个天界神石,居然跟流着鼻涕的弱小人类一个名字,补天石表示很丢脸。(小石头抗议:人家很小的时候就不流鼻涕了,好么!) 余小草无聊到快要睡着的时候,西屋的门又再次被推开了。一个肉嘟嘟矮墩墩,穿得跟球没两样的小身影,从门缝中挤进来。后面小丫头连声说着:“小公子,你小心点儿门槛儿,别摔着!” “小不点儿!小不点儿,豆豆要跟小不点儿玩!”小豆豆童鞋见小狍子在炕上,着急慌忙地就要往炕上爬。可惜,他的小短腿不给力,小手扒在床边,蹬快半天,也没能如愿。 小草很无良地嘿嘿笑着,一点帮忙的打算都木有。小豆豆眼里含着两泡泪,控诉地看着她。 余小草眼角看到门口又进来一个婀娜的身影,忙用力地咳嗽几声,装作无力的模样,轻声道:“豆豆,姐姐病着呢,你别上来了,免得过了病气。你要是喜欢,把小不点抱你屋里玩去……” 小豆豆还没来得及答应,就被他娘的咳嗽声打断了:“没事,让豆豆跟石头在炕头玩,婶娘想跟你说说话。” 小丫头弯腰把小公子抱上炕,在赵氏的示意下走出西屋,出了门还顺手把门给带上。 “小草啊,昨天你奶奶正在气头上,我们做媳妇的,哪能忤逆婆婆的意思?”赵氏坐在炕边,拉着小草的手,语气里充满了诚恳。 小草心里暗暗撇撇嘴:谁不知道老太婆最怯的人,就是你赵氏了。你放个屁,老太太都觉得是香的。昨天,赵氏要稍微在东间弄出点动静,张氏都会收敛许多。小婶啊小婶,你哄小孩呢!(你可不就是小孩子嘛!) 小草茫然的眼神(其实心中在吐槽),让赵氏有些无力,她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 “小草,我和你小叔在镇上,又要租房子,又要交束脩,还得给你小叔买笔墨,这吃的喝的动步都得要钱。我和你小叔省了又省,才攒下了这一两二钱银子。你爹从大伯家借了多少钱?先拿这些还上吧!” 余小草轻轻地咳嗽几声,表示“我很虚弱”,她垂下眼眸看着赵氏手中的碎银子,心中不由得冷笑:这是真把别人当傻子啊!张氏每个月都给儿子媳妇充足的生活费,据李氏酸话中透露,给小儿子一个月的钱,足够一家人半年的费用。 短短三年,夫妻俩不但衣食无忧,还买了小丫头伺候。剩下的银子,居然在镇上一条稍微有些偏的街道,买了一个小铺面,做杂货生意。 对外声称铺面是赵家陪嫁的!说是陪嫁,怎么成亲那会儿没带过来,三年后才陪送?哄憨子呢! 不过,面对小婶的“善意”,小草自然不会揭穿她,而是很委婉地拒绝了:“婶子,豆豆还小,小叔又要上学堂,你们用钱的地方也不少。小草多谢婶子的好意,这些银子你还是拿回去吧!” “姐,姐!银子,给你看病!”小豆豆从炕头爬过来,一把抓起母亲手里的碎银子,塞进小草的手中,然后努力站起身子,小脑袋凑上来,抵住她的额头。小家伙生病的时候,他娘就是这么对他的。 孩子的关心,是不打任何折扣的,小草的心软软的,她捏捏小家伙肉嘟嘟的小脸,柔声道:“我们豆豆真乖,姐很快就好了。等山里雪化开,姐去山里捉小鱼,熬豆豆最爱的鱼汤!” “好哟,好哟!”小豆豆在炕上拍手又跳又叫,不小心被被子绊了一下,一头栽到软软的被子上,哼哧了半天没爬起来。还是小石头帮了把忙,将小家伙解救出来。 “姐,你快点好!捉鱼鱼,煮汤给豆豆喝!”小豆豆顾不上摔疼的小屁屁,忙腻过去,趴在小草的被子上,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小草,就跟小狍子渴望灵石水似的,表情神同步。 “好,好,好!煮鱼汤给豆豆喝!” 得到小草保证的小豆豆,咧着嘴巴,注意力又被在炕上灵活奔跑的小狍子吸引去了。胖胖的他,四脚着地,跟在小狍子后面追逐嬉戏。 余小草把小家伙塞过来的碎银,又递回去,道:“婶婶,虽说这次借的钱不少。不过,听爹说因为大雪的原因,镇上猎物奇缺,也能卖上价。若是最近没雪的话,爹多跑几次山上,在年前差不多能把账给还上。你看,这一两多银子拿去给大爷爷,也抵不了欠下的债务,不如卖猎物凑够了,一块还上好了。” “开的什么药,几副居然要一两多银子?”赵氏一听一两二钱银子居然还不上债务,语气里不由得带了几分质疑。 余小草轻轻叹了口气,道:“孙大夫说我身体底子太差,本该好好养着,营养又跟不上。所以药里加了补身体的参须什么的,所以贵了些。还说喝完这几副药,再让我爹带我去复诊,如果没养好,可能还要继续喝药。” 说着,她皱了皱眉头,一副讨厌吃药又不得不吃的无奈相。 吃完这些,还要继续抓药?难怪婆婆说这丫头是药罐子呢!赵氏不着痕迹地收回手中的银子,口中道:“小草,你别担心钱的问题,身子重要你好好休息,。我回去跟你小叔商议商议,看能多凑些银子不?豆豆,咱回去了,别影响姐姐休息。” “不嘛!豆豆要跟小不点玩!”因大雪被关了好多天的豆豆,难得出趟门,哪里肯回去。 赵氏劝了几句,见小家伙快要哭出来了。不得已之下,同意豆豆留在西屋,自己先回屋去了。 第五十一章 生意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晴日当空,没有一丝风。余小草做出虚弱的样子,让石头扶着她到院中晒太阳。做戏要做全套嘛! 冬阳晒在身上,暖暖的感觉好似母亲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你的脸蛋。余小草舒服得快要睡着了,就连隔着窗子窥视的李氏,也不觉得那么讨厌了。 日头刚刚西斜,余海和小莲就回来了。从小莲灿烂的笑容中,足以看出今日收获不错。 余海把小闺女从有些凉意的院子抱回屋里,摸摸炕上的温度,又往炕洞里填了些木柴,笑着看越长越像的姐妹俩咬着耳朵说悄悄话,便道:“你们姐妹俩聊着,爹去山上砍些柴回来。村里有经验的老人说,今年是个寒冬,多储备些柴火肯定错不了。” “爹,我跟你一起去!”在家闷了大半天的小石头,带着他的小跟班——那只叫小不点的狍子——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爹后面。 等余海出了门,小莲探头探脑地在院子里看了看,小心地关上房门,这才脱鞋上炕,凑到小草身边,从怀里掏出一锭五两的元宝,飞快地塞入妹妹的手中,小声道: “快收起来,别让奶奶和大伯娘看到!今天套到的猎物可真不少,加上昨天的,足足卖了五两银子呢!结账的时候,珍馐楼的掌柜居然不把银子给咱爹,反而让我收着,你说奇怪不奇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以往跟珍馐楼做生意,小草都是把钱收到自己腰包里的。上次五十两的大单,也不例外,何况是五两的小钱? 小草很自然地把银子收起来,随口问道:“小莲,就为了这几两银子,值得那么高兴吗?” “什么叫‘就这几两银子’?今天以前,过我的手的铜板加起来不超过十个。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哪!五两的银元宝!!”小莲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些,忙捂着嘴透过窗户往外看。 “大伯娘真烦人,又想偷听咱们屋说话!不知道刚刚我的话,她听到没。要是学给咱奶听,估计又要鸡飞狗跳了!”小莲见李氏拿着一个扫把,越扫越靠近西屋。似乎看到这边窗户打开了,便又掩饰似的往鸡圈方向去了。 余小草浑然不在意地道:“听到就听到呗,又能怎么样?咱可是欠着大爷爷几两银子呢!而且我的病,还得抓几次药,好好地调养调养才能不落下病根!这点钱,能够什么?” 她这几句话,故意放开了音量,显然是说给院中李氏听的。 李氏等西屋的窗户放下后,才直起身子,朝着西屋的方向啐了一口,道:“呸!一个赔钱货,还当宝似的。几两银子,足够娶房媳妇的了,现在倒好,都填了二房的那个 药罐子了。简直就是个无底洞,生下来就该扔南坡去,养着也是个祸害!” 南坡在西山的南面,是个乱葬岗。附近村里有孩子夭折,或者横死不能入祖坟的,都埋在那里。 李氏背后叨咕人,当然不敢大声,西屋的两姐妹自然没听到。小莲正兴致勃勃地讲述着她跟珍馐楼小东家见面的情景。 “小妹,你不知道有多好笑。那周家少爷,见了我就拉着我,叫我 ‘小草’,还说有项生意问我感不感兴趣。当时我就蒙了。我正想装成你的时候,咱爹就很老实地把我给卖了!周家少爷听说我跟你是双胞胎,满脸惊异,直说‘像,太像了!’你都不知道,当时他的表情有多好玩!” 余小草等她叽叽喳喳说了个尽兴,才道:“小莲,周三少说有生意要跟我谈?有没有提是什么生意?” “这倒没有!估计发现我不是你,怕跟我说也白说。对了,小妹!珍馐楼的蚝油特色菜,真的都是从你这学去的?爹说,是阎王收错人给你的补偿。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来我听听!” 余小草知道自己编的那段,早晚要被最亲近的人知道,便把自己杜撰的阎王地府又加以润色后,讲故事般说给小莲听。又叮嘱小莲不要往外说,免得别人拿她当怪物。 小莲鼓起嘴巴,竖着眉毛道:“你受伤刚醒来那会儿不是不太记得事了吗?咱们的好大伯娘,在外面到处说小妹你被小鬼拘了灵魂,魂魄不全才会忘记过去的。还说魂魄不全的人,最容易招小鬼了,吓得村里好多女孩子都离我远远的……” 柳氏在门外气得浑身发抖:好个李氏,到处嚼舌根败坏二房不算,这次居然编排出这么恶毒的话语来。这要是传出去,以后二丫头还怎么说婆家?她可怜的闺女,居然被错抓到阴曹地府,当时得多害怕多无助呀! 就听屋里余小草不屑地撇撇嘴,道:“大伯娘那张嘴,就是破鞋底拍过的!也不怕死了进拔舌地狱!小莲,别听她的!我记不得以前的事,可能是因为好奇,尝了口孟婆汤的关系!” “小妹,阎王殿可怕吗?阎罗王是不是有四只眼睛,两个嘴巴?”小莲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对新奇的事物,还是充满了好奇的。 小草捏了她凑过来的小脸一下,笑道:“阎王不过是阴间掌管生死的神而已,长得跟咱们差不多,只不过看上去威严一些。阎王殿是金碧辉煌的大殿,不过光线暗了些,显得阴森恐怖而已。不过,十八层地狱确实可怕,我只看了三层,就不敢看下去了……不过不用怕,那都是惩罚恶人的。” “嗯,嗯!”小莲信服地用力点着小脑袋,心中却想着:大伯娘和黑子哥老是欺负娘和她们,将来肯定是要下地狱的。 余小草见小莲深信不疑,眼睛转了转,接着道:“我在阎王殿里,还看到财神爷呢!穿着红红艳艳的袍子,头戴财神帽,脸上总是笑眯眯的,在跟阎王下棋。听说我是被错抓过去的,就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说是给我的补偿……我脑中有时候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说不定就是财神爷给灌输的?” 小莲突然“啊”了一声,小声叫道:“妹妹以前从来没进过厨房,连海蛎子都很少见,居然能做出蚝油来,是不是也是财神爷教给你的?那……妹妹不是成了财神爷的徒弟了?” 余小草笑而不语,在小莲看来她这是默认了。 “那……财神爷会不会给我们带来财运?小妹,以后我们有钱了,就能天天白面馒头,天天买肉包饺子了!”小莲略带夸张地故意吞了吞口水,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柳氏忍住心酸推门而入,她一把抱住小草姐妹两个,叹了口气,道:“娘也不求能够发财,只要草儿不再生病,你们都平平安安的长大,娘就心满意足了!” “娘,你都听见了?”余小草有些沮丧,她本不愿意让这个善良又疼爱她的母亲担忧的。 “傻孩子,以后有事不要都闷在自己心里,要跟娘说。娘虽然没啥本事,但是哪怕拼了这条命,也会护住你们兄弟姐妹的!” 柳氏清楚地感受到小女儿怕她担忧,不愿意让她知道这段往事,忍不住热泪盈眶。自己最柔弱的小女儿,哪怕生病了都还时时为她着想,她这个做母亲的,是不是太不称职了?不行,她一定要坚强起来,成为孩子们可以依靠的好母亲! 好嘛!家里三位主要成员,都接受了她略显荒谬的说辞。主要还是因为她年纪小,阴曹地府里的情景又说得活灵活现,让人不得不信。 自然,柳氏又一番叮嘱。怕两个孩子不知道轻重说出去,给二女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日子不知不觉中,又过去了两天。这两天里,被限制出门的余小草,一直在惦记着周三少所说的生意的事。能够跟皇商周家的三少爷做生意,不能说绝对稳赚不赔,但也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小草的心哪,好似揣了个小猫崽子,不停地挠啊挠的。好在这周三少没让她等多久,第三天就登门来了。 骑着高头大马的华服小少爷,后面跟着穿着体面的小厮,还有看起来很有派头,但很显然也唯那华服小少爷马首是瞻的五旬老者。一行人奔马入村,使冬日的东山村沸腾起来。 “谁啊,这是?” “我哪知道?又不是找我的。” “找你?就你那样儿,给人家端尿壶人家都不要!” “拿为首的小少爷,长得可真俊哪!还是有钱人好啊,他身上那料子,估计够我们一年的花销了!” “绝对是镇上的达官贵人!你看人家的随从,都比邻村的王财主穿的体面。就是不知道来我们东山村,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他刚刚打听的谁家?余海家?这几天余海一直往镇上送猎物,不会是得罪某个贵人老爷了吧?” “别瞎咧咧,大海哥脾气好着呢,怎么可能随便惹事?看人家少爷的表情,也不像来找事的。都别瞎琢磨了,等人走了,去打听打听不就行了?” …… 第五十二章 临门 小石头正蹲在门前,正用小手帮小不点梳毛。听到“得儿……得儿……”的马蹄声,他抬头循声望去,发现为首的少年挺眼熟,忍不住眯起眼睛仔细辨认。 “少爷,前面那五间带院的房子,就是余大叔的家了。奴才打听过,全村有这么大房子的没几户,只是……”周三少的贴身小厮斯墨略带迟疑地停顿了片刻。 “只是什么?”周三少远远地认出门前蹲着的小家伙,正是小草呆萌的弟弟。应该就是这里了! 斯墨也看到那个穿着满是补丁破棉袄的小男孩,似是叹息地道:“以余大叔的本事,和这几间房子来看,余家家境应该还不错啊。怎么几个孩子穿的,还不如村里其他家的孩子。 您看,那不是小草姑娘的弟弟吗?棉袄破的,早该扔了。这些日子,珍馐楼给结算的猎物钱,少说也有六七十两了,这都快过年了,也不舍得给孩子做件新棉袄……” 周子旭微微皱了皱眉,道:“余叔看着也不像是刻薄孩子的人啊,难道有什么隐情?” 亲身经历过家族中的争名夺利、尔虞我诈,周子旭遇事总会深想几分。自己家不也这样吗?要不是上面有老太太老太爷压着,自己这两年又在经商上显露出天赋,二房只怕早被那些贪婪的亲族给吞噬了。余叔,估计也有他的难言之隐吧? “我记得你!你是周家的三少爷,对不对?”小石头站起身来,仰着小脑袋,一脸灿烂地笑着。 周子旭翻身下马,摸了摸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一脸和煦地道:“小石头,什么周三少爷?叫我‘周三哥’!下次再叫错,就要罚你了!” “罚什么?”小石头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了句。 “罚你……”周子旭从斯墨手中接过装着糕点的食盒,笑眯眯地道,“就罚你不许吃周三哥带来的糕点!” 小石头眼巴巴地盯着周三少手里精致的食盒,一字一顿地读着上面的招牌:“连……记……点心铺!是镇上铺面最大,点心最贵的‘连记’的点心?这一盒得好多银子吧?” 周子旭微微有些诧异地道:“哟,小石头才多大,就认字了?” 小石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在武子家玩的时候,跟文哥哥学了几个字……” “小石头真聪明!听说你二姐生病了?”周子旭问道。 “嗯!病得很严重,要不是大爷爷借我们银子,我二姐说不定就……”小家伙垂下头,心情很低落。他和姐姐都很听话,为啥奶奶就不喜欢他们呢? “石头,跟谁说话呢?还不趁着天气好,捡些柴火回来,就知道玩!一天天的,只张着嘴吃饭不干活,还得供着个药罐子!我这是欠你们的!”张氏刺耳的叫嚷声传来。 周子旭忍不住皱起眉头:才多大的孩子,就使唤着干活? 正寻思着,一个面相刻薄、目露凶光的老太太,从门内出来,手插在腰上,做出泼妇骂街的架势。 看到门前气势不凡的三人,张氏快要出口的叫骂声,被她强咽下去。对于显然出身富贵的周子旭,本来气势汹汹的张氏,顿时萎了下来,塌肩缩头弱弱地道:“你们……找谁?” 斯墨看不惯这老妖婆眉高眼低的模样,板着脸臭臭地道:“这里是余海家吗?” “余海?余海他得罪贵人们了?这死东西,就知道给家里惹祸!这位少爷,他上山打猎还没回来。他做的事,跟我们可没有任何关系啊!”见斯墨脸色不好,张氏吓得语无伦次,又是骂又是撇清关系的。 斯墨更是不悦,不耐地打断她的话语,道:“余海不在家,余小草应该在家吧?” “小草?也有她的事?我就说这死丫头牙尖嘴利,早晚要惹事。这不……惹祸精,净给家里添乱……”张氏手足无措地小声叨叨着。 “到底在不在!?”斯墨见自家少爷眯起了眼睛,这是他发怒的前兆,脸色更加难看了。 “在……在西屋呢!”张氏被他这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得一哆嗦。贵人发怒了,不会牵连到她们身上吧? 周子旭把缰绳扔给斯墨,带着自家管事,目不斜视地走进了院子。目光环视片刻,就拐进了低矮憋仄的西屋。 “周三少,你终于来了!”屋内光线阴暗,周子旭眼睛还没适应里面的光线,就听见小草惊喜的声音。 周子旭瞥了一眼屋内简陋的陈设——一铺大炕,炕上的被子虽破旧却收拾得很干净,炕头上是一个有了些年份的藤箱。炕下一张快要散架的木桌,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周家最低等的下人,也比他们住的好。 周子旭眉头紧锁,不悦地道:“你赚的银子呢?都花哪去了?就这被子都硬成什么样了,还能盖不?你家卖猎物也没少挣钱啊,别不舍得花……” “嘘……嘘……”小草忙拉住周三少的胳膊,如果不是个矮,她早下手赌他嘴了! “三少,我这身子不争气,家里为了给我看病,借了不少银子。这几天我爹打猎赚的银子还不够抵债的呢!怎么有闲钱置办新被褥?”余小草放大声音,朝着房门的方向说道。 周子旭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院内面相刻薄的老太太和一个身材肥硕的妇女,不时朝这边张望着。 他朝斯墨使了个眼色。斯墨便出了西屋,大马金刀地站在门前,黑着脸像门神似的,朝着两个鬼鬼祟祟的婆媳虎视眈眈。 婆媳俩都是窝里横的,在斯墨不善的目光中缩头缩脑地回了正屋。 李氏小心地朝着院子里张望着,压低嗓子道:“娘!这些是什么人啊!看着像是要债的!老二不会是借了印子钱吧?那可是驴打滚儿的利,借一两要还十两的!” 张氏不由得慌了神,骂了一句道:“小草那死丫头的药钱,老二也不肯透个实数。听三儿媳妇说,药方里有人参,肯定不能少了!一个赔钱货,卖了也不值人参的钱啊!这祸害,早知道一生下来就掐死扔南坡去!” “娘,那咋办呀!他们下来三个人,肯定老二欠的钱不少。要是老二还不起,不会拿咱们屋里的东西抵债吧?不行!我得把值钱的东西藏好喽……”李氏有些坐不住了,就要往东屋去。 张氏心中也焦躁不已,她一把拉住李氏,斥道:“你屋里有啥值钱的?老大不会背着我藏私房钱吧?” 李氏脸一僵,忙道:“娘,哪能呢?大山最是孝顺了,哪能有那小心思?我前儿不是回娘家了吗?我娘给我带了一块布,还塞了几个她存的私房钱。娘,您最通情达理了,不会连媳妇娘家给的私房钱也要上交吧?” 其实这样的事,张氏并非没做过。老二媳妇娘家每次来人,拿的东西和银钱,最终都落入张氏的腰包。就那还落不了好,说二房两个药罐子,要不上交以后别想她出钱给看病。 不过,李氏娘家硬气,张氏倒也不敢把对待儿媳妇的一套,用在她的身上。对于李氏三天两头从娘家往这倒腾东西,反正一半吃的用的都落到她孙子身上,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好了好了!你那几个铜板,人家能看在眼里?不放心你就去吧,小心点,别惹怒了贵人!”张氏也只等着李氏出去,把柜子里的银子找个隐蔽的地方转移了,免得给老二填无底洞。 见院中终于素净了,周子旭看了余小草一眼,在炕上坐下来,道:“好了,人都走了,别哭穷了!” “我这不是没办法嘛!我们家的情况,你不知道!老太太最忌讳儿女藏私房钱,尤其是我们二房,整天跟盯贼似的!要是她知道我手中有银子,还不把二房闹得天翻地覆?”余小草也不忌讳谈自家情况。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周子旭摇摇头,轻声道:“这么说来,你那些银钱在你手上,早晚要惹祸端。不如拿出来,一起做生意得了!” 他也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余小草就等着他这句呢:“我听小莲说了,什么生意你周三少爷还搞不定,非要拉上我?” “嘿!我搞不定?还有我周三少搞不定的?”周子旭斜斜地看了她一眼,道,“我是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想拉你一起发财罢了。既然你这么说,那还是算了吧……” “别啊!”余小草见他作势要走,忙把人拽住。刚刚她也是说的玩笑话,要是皇商周家都搞不定,她一个渔家女能帮上什么? “好啦!你周三少大人大量,别跟我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到底是啥生意,说来听听!”余小草陪着笑,连连作揖。 周子旭哪里是真跟她置气,笑着点点她的额头道:“你呀!少做这怪模样!我是想开个蚝油作坊,销往周边几个城市的大酒楼。只是,你也说了,蚝油的保存期不长,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第五十三章 入股 余小草想了想道:“要开蚝油作坊,蚝油的保质期的确是个问题!冬天还好,北方温度低,放个仨俩月的倒也没问题!要是夏天的话……可就有些棘手了!” 前世,延长食品保质期的法子有哪些?余小草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周子旭虽然心中着急,却忍住不去打扰她。 余小草自言自语地道:“延长食物保质期,一般采用低温的法子。可是,这里又没有冰箱……” “冰箱?装冰的箱子吗?”周子旭带来的周管事,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呃……对,就是装冰的箱子?”余小草这才察觉到自己把心中所想说出来,又不好解释啥是冰箱,只能顺着周管事的话说下去。 周管事沉吟片刻,道:“用装冰的箱子运输,冬天还好。夏天的话,只怕花费会很高。再说了,得多大的冰窖,能储存够一年用的冰量?” “还有个法子,就的多糖多盐,也能延长保质期。不过,这么一来,蚝油的口感,肯定会大打折扣!”余小草自己都摇头否定了这个办法。 皇商出身的周子旭,自然清楚“品质”对于商品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他忍不住道:“还有其他的法子不?” “再有,就是用蜂胶防腐了!不过,蜂蜜都那么贵了,更别说蜂胶了。成本比用冰运输保存,也低不了哪去!” 蜂胶?蜂蜜周子旭倒是听过,娘亲不知听谁说喝蜂蜜水能美容养颜保持身材,从去年开始就每天喝上一杯。却不知道这蜂胶是何物? “要是……夏天也能制出冰来就好了。”余小草一想心事就自言自语的毛病,从前世就有了。 冰不是温度低自然形成的吗?还能制出来?这小丫头太异想天开了吧?周管事对于自家少爷要跟一贫家小丫头合作开作坊的主意,心中并不赞同。 “三少,你听过硝石吗?”余小草突然想起自己前世看过《古人土法制冰》这篇文章。貌似,从唐朝末期,人们生产火药时,就开采出大量硝石。 从那开始人们就有夏天制冰的先例了。以后逐渐出现了做买卖的人,他们把糖加到冰里吸引顾客。宋代,商人们还在里面加上水果或果汁。元代的商人甚至在冰中加上果浆和牛奶,这和现代的冰淇淋已是十分相似了。不知,这个被改写的年代,会不会有硝石制冰的例子呢? “硝石?知道啊,药店里就有卖的。难道……硝石能制冰?”周子旭也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又见她提到硝石,自然而然地联想在一起。 余小草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硝石溶于水,会吸收大量的热量,使水温降低,甚至结冰。” “真的假的?你从哪知道的?”周子旭半信半疑。 余小草愣了一下,板起小脸,道:“你管我从哪知道的!不信的话,你回去买些硝石一试便知!” 周管事抚了抚下颌的胡须,沉吟片刻,开口道:“我倒是在整理二老爷生前的古书中,好像看到过关于硝石制冰的例子……” “哦?这么说,硝石果然能制冰喽?周管事,你继续说!”周子旭颇为感兴趣地追问道。 周管事苦笑着摇摇头,道:“二老爷藏书那么多,我也不记得哪本书上提了这么一句。具体如何操作,还是听余姑娘怎么说吧。” 周子旭眼睛亮亮地看着余小草,就仿佛讨要糖吃的孩子一般:“小草,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你可以在作坊里挖个池子,取一大缸,放半缸水,把缸放置池中,往池中放硝石后,再倒水入池即可。至于放多少硝石多少水,我也没做过,你多试几次便知。”余小草给出一个大致方向,具体实施还看周三少的操作了。 周子旭点点头,盘算着回去怎么实验。周管事又开口了:“听你这么一说,所需硝石数量亦不少。硝石的价格,也不低啊!” 硝石制冰,本来是用来降低成本的。这么一来,成本不比冰窖储冰低上多少。 果然是周家的外管事,还是有眼光和远见的。余小草点头笑道:“周管事所言不错!不过,硝石是可以重复使用的。溶于水的硝石,是可以用蒸发结晶法,重新提出来再使用的。” 周管事抚须微微颔首,心中不由纳罕:这小丫头小小年纪,怎么会如此博闻强记?把他这个自诩博览群书的大管事都比下去了。难道余家,有着他不为所知的底蕴? 也难怪他会如此怀疑,在前朝末期,战乱纷呈,许多底蕴丰富的世家大族,都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莫非这小小渔村,安住着前朝没落世家? “周管事,你就别琢磨了!我跟小草有约定,除了生意不会追问她的其他一切。她为什么会硝石制冰,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别把事情想复杂了,我可不想失去一个强有力的合作伙伴!”周子旭收起脸上的笑意,淡淡地道。他的身上,自然流露出大家少爷的威严与气势来。 周管事心中一凛,心中似洪钟巨响振聋发聩。他收起心中的杂念,恭敬而又郑重地躬身道:“少爷提醒的是!老奴汗颜!” 面对余小草时,周子旭又恢复了温和与友善:“既然解决了蚝油保存和运输上的难题,蚝油作坊开春的时候,就能破土动工了。你看,作坊选在什么地方好呢?” “生意上,周三少肯定比我一个八岁的小丫头有眼光。这你就看着办吧!”刚刚周管事探究的目光,余小草并非没感觉到。好在有周三少这尊大神压着,才不至于出什么纰漏。她心中暗暗警醒,以后还是尽量低调,少做出头鸟。 她隐隐的戒备,周子旭岂能察觉不出?不过,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小丫头,就像一个未被发掘的矿藏,里面的宝藏只有慢慢深挖才能重现天日。至于这“宝藏”是如何形成的,又何必去深究呢?他可不想因为一时的好奇,让他追悔莫及。 “我觉得吧!把作坊建在码头附近挺不错,无论陆路和水路,交通都很便捷。又临海,采购原材料也比较方便!”周子旭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让余小草给参谋参谋。 学乖了的余小草,只是微笑着点头不语。 周子旭眼睛转了转,知道怎么让小丫头开口。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小草,问了句:“这蚝油作坊,你愿不愿意入上一股?” 入股?这不是现代名词吗?怎么会出现在周三少的口中?难道……这周三少也是穿来的?余小草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周子旭误会了她的意思,笑着道:“怎么?不知道‘入股’的意思?这可是当今建文帝还是皇太孙的时候,弄了个远洋船舶有限公司,拉了不少达官贵人参上一股。‘入股’这个词,才在商界流传开来。入股,其实就是参上一份子的意思。” “哦……”余小草虚惊一场,差点吓一身冷汗。不过听说自己能在蚝油作坊参上一股,登时就来了兴趣。 “不过……我手中钱不多,只有不到一百两……”余小草从墙角把自己的私房钱扒拉出来,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周子旭看着摊在炕上的零散银子,都是从他这赚过去的,他能不知道小丫头的家底?本来就打算送小丫头一股的,此时他兴起了逗弄她的意思: “咳咳!这熬制蚝油的方子是从你这学来的,本来我是打算作坊建成了,送你一股的。既然你觉得过意不去,那这些银子……我就收下了!” 余小草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银子,被那个无良的“黑心”商人给掠走,心在滴血呀! 不行,她余小草吃什么都不吃这个闷亏! “周三少!”她咬牙切齿地道,“偌大的一个作坊,只经营生产蚝油,是不是太单调了些?” 周子旭眼睛一亮:我的小祖宗诶!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怎么?小草有别的建议吗?”周子旭兴致勃勃地看着她。 “我这还有两种调味的秘方!不知周三少感不感兴趣!”明眼人都能感觉到余小草在说“周三少”时,明显加重的语气。哟,小猫儿亮出爪子了呢! 周子旭却笑嘻嘻地凑过去,道:“感兴趣,当然感兴趣!快说来听听!!” “哼!”余小草傲娇地一扭头,道,“想要我这两份秘方,拿股份来换!” 说起来,作坊建起来的话,无论是蚝油的秘方,还是小丫头口中那两种调味秘方,都是从余小草这得去的。周家只出了资金和人工而已。 周子旭自然不会为眼前的蝇头小利,而放弃一份源源不断的宝藏,他很豪气地道:“如果这两份调味秘方,都跟蚝油一样的价值的话,作坊的股份算你一半!” 一半?余小草本来只打算要两成的红利的,这么一来倒是远远超过她的预想。 第五十四章 宣传 不过,自己只出了九十多两银子,就占了一半的股份,是不是有点太……狮子大开口了?虽然不是自己提出的,但以后两家合作的机会多了去了,咱得放长线钓大鱼。 “一半就免了,我占四成好了!先说好了,我只负责把方子教给你们,其他的我一概不管的!”有了这蚝油作坊四成分成,以后在家不动不摇就有钱赚,还能有比这更舒服的吗? 周管事心中暗暗点头,自家少爷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余家小姑娘,虽出身贫寒,却不是个贪婪的。 “好!成交!!”周子旭大悦,“回去我就把合作契约拟好。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吧?这次合作,算你单人的,还是算余家的?” “我们家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让余家掺和进来,我们二房一个铜板都别想拿到!这次合作我希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便可!”余小草就指着这赚私房银子呢!银子只有攥在她的手中,才不至于被正房的老妖婆昧去! “好!作坊就算是咱俩的合作!”周子旭一拍定音。 谁也没想到,若干年后,名动大明的“鲜而美”系列调味品,是在一个十三岁少年和八岁小女孩的只言片语下,就这么应运而生了…… “不过……另外两种调味方子是什么,能不能透漏一下?”好奇心人人有之,又何况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呢? “一个是‘豆豉’,一个是‘蚕豆酱’。豆豉可以用来做豉汁排骨、豆豉鲮鱼,焖鸡、鸭、猪肉等,味道都不错的。而蚕豆酱,可以用来炒茄子、豆角、蘑菇等……” 余小草越说,越让周子旭觉得这趟是来对了。不但解决了心中的难题,还有意外的惊喜。当下,周子旭、周管事和余小草,就调味作坊的命名和实际操作,细细详谈起来。 不知不觉间,时间悄然溜走。“咕噜噜……”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一直听得昏昏欲睡的小石头,突然坐直了身子:“呀!二姐早上还没吃饭呢!饿得肚子都咕咕叫了!!” 周子旭看着余小草捂着肚子,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忍住笑道:“我带了些糕点过来,你先吃这垫垫!具体的事宜,等我拟好合约,再来拜访。” “不用,过些日子趁着年前采购,我央爹爹带我去镇上,到时再细谈。你看我家的情况,就不留三少你用饭了!”余小草怕周子旭再次登门,她奶会察觉到什么。 “行!那我就先告辞了!”周三少满面春风地出了西屋,余小草打算亲自送出院子。 恰在这时,余海从外面进来,看到锦衣华服的周三少,先是一愣,继而带着热情的笑,道:“周少爷,您怎么来了?” 周子旭见正屋和东屋都有人探头探脑,只得编个小谎言:“余大叔才从镇上回来?今日天气不错,我带着随从到西山打猎,路过东山村过来看看。” “这天不是打猎的好时候!三少爷要是有兴趣,可以秋天过来,那时候猎物多,而且肥!”余海也不是个愚钝的,他见三人并未带捕猎的工具,便知对方见自家说话不方便,找了这个借口。 周子旭又道:“余大叔最近两天送的猎物不多,我家珍馐楼的掌柜,都给我抱怨过好几回了!” 余海满脸抱歉地道:“山里的雪还没化不好打猎,只能在林子外围下套子。前几天还好,每天能套到不少猎物。这两天不知怎么回事,猎物大大减少。耽误楼里使用了,真是抱歉。” “这也怪不得余大叔。现在镇上我们珍馐楼的野味可是独一份,这可都亏了余大叔照顾我们!”因着余海是小草的爹,周子旭态度上颇为和气。要是换了别家猎户,根本连周三少的面儿都见不到。 余小草听着也颇为着急。别人不知道什么情况,她可知道呀!没有她的灵石水,天寒地冻的,猎物肯出来才有鬼!逮不着猎物,就没钱赚。她手中的银子,都被周三少那家伙拿走了!偌大的一个作坊,哪就差她这几十两银子?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绝对的!! 看来,得找个机会溜出去,给几个下套的地方,再洒些灵石水才是! “咦?这只小狍子好肥呀!肉一定挺嫩的,镇上的有钱人就喜欢嫩羊、乳猪这样的,不如卖给我吧!”周子旭见小狍子在院子里撒欢儿,注意力被吸引去了。 没想到本来在院中跑来跑去的小狍子,仿佛听懂他的话似的,来个急刹车,慌慌张张地躲到余小草的身后求庇护。还不时把脑袋伸出来,用乌溜溜的大眼睛朝着周三少窥上一眼。见周三少在看它,哆嗦了一下又缩回脑袋。 “有趣!这小狍子挺有灵性的,当宠物养也不错!要是拿到京城,那些大家闺秀肯定喜欢,卖个好价不成问题!”周子旭也诧异于小狍子对小草的亲近和依赖。 小狍子可是弟弟心尖子上的宝贝,又养出感情来了,余小草自然不会因为几两银子把它给卖了。她弯腰摸了摸小狍子的脑袋,笑着道:“它叫‘小不点’,是别人寄养在我们家的。卖不卖的,我们当不了这个家。” 周子旭也没放在心上,随口道:“你们要是想卖个好价钱的话,我过些日子去京城,可以帮你联系买家。好了,你身子还没好,赶紧进屋去吧。” 周子旭去京城,是跟名义上的大伯,实际上的爹参加一个商界的聚会。现任周家家主嫡出的有两子,要说经商天赋,还数二儿子高一些。二儿子还未及冠,就在商界闯出一番成就。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二儿子周家根本拿不了皇商这个位置。 可惜,二儿子年纪轻轻,就在一次走商中遇劫匪丧了命。要不然,这家主的位置,不定落在谁头上呢。 二儿子死的早,没来得及娶妻,更别说留后了!古人对于身后事很重视的,周家老家主怕自己百年后,二儿子没个拜祭的,就做主让老大肩挑两房,又娶了没落商人之女给二房传宗接代。 也就是说,周三少虽是老大的种,却算是二房的孩子,只能叫他大伯。周家老大每次见到周三少,心情都很复杂。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心思不在经商上,一个志大才疏根本不是经商的料。 而继承二房的周子旭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经商天赋,把酒楼打理得红红火火不说,还要搞什么调味作坊。将来,只怕家主的位置,会旁落到二房的头上。不甘呀! 周子旭不知道自己的经商天分,让大伯又爱又恨。他跟着大房参加了京城商界的聚会,却获得意外的收获。 京城酒楼的老板,对于周三少手中蚝油的配方,可以说是觊觎已久。碍于皇商周家,倒是没有敢下手强取豪夺的。趁着这次聚会,暗中打探的,不在少数。而周家,除了周三少,也没人知道蚝油配发啊。于是乎,周三少一不小心,成了聚会的焦点。 周家老大心中暗自着急,自家“侄子”年纪小,哪里能够玩过这帮老奸巨猾? 谁知,人家周子旭正等着那帮老狐狸开口呢! 等又一个有意无意间提及“蚝油”的世伯开口时,周子旭见时机到了,便抬高声量道: “方世伯,这蚝油的方子是一位朋友的,小侄跟人有约不能透露。不过,小侄年后会筹建个调料作坊,蚝油是主打产品。除了蚝油,还有两种全新的调味品。各位世伯要是感兴趣的话,请多多支持小侄的作坊!” 一干正竖着耳朵打探消息的商界巨贾闻言,先是一愣,马上又有人上来询问:“世侄,你的意思是要生产蚝油往外出售?” “正是!”周子旭不顾自家大伯焦急的阻拦,点头确认了。 周家大伯心中那个气呀!他已经筹备在京城开个大酒楼,主打就是蚝油菜式。相信凭着蚝油这个独家秘方,他的酒楼肯定能在京城占稳一席之地。 今日他才知侄儿要办的是蚝油作坊,要是早知道的话,他肯定会想方设法地阻拦。可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他做什么都已经迟了! “好呀!真是无父无犬子,周家老二那时候就是敢闯敢干,又有眼光见识的,没想到他儿子小小年纪就有此等魄力!贤侄,等你那蚝油作坊开起来,伯父一定支持!”聚贤酒楼的方老板,拍着周子旭的肩膀,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了。 “听说,还有另外两种调味品?也是同一个人给的方子?”得到肯定答案后,方老板很豪气地道,“那绝对不会错的了!关于这三种调味品的合作,咱叔侄俩回头仔细聊!” 其他家中有酒楼生意的商贾,自然不会让方老板一家独大,纷纷表示跟周子旭合作的意愿。这“鲜而美”调味品,还未上市,就在京城掀起了一股热潮。 周家大伯看着二房的周子旭,成为本次聚会的焦点,又是骄傲又是悔恨,心中百感交集。 ———————————— 重感冒一周了,头疼、鼻塞,睡觉老被憋醒!怎一个惨字了得…… 第五十五章 过年 成为未来调味品龙头企业股东之一的余小草,接下来的日子都在琢磨,怎么能让父母同意她出去放风,这样的话她就有机会溜到爹爹下套的地方动手脚了。唉!父母太紧张,有时候也是一种麻烦! 不过,最终她未能如愿。并不是因为爹娘不同意,而是又一场大雪纷然而至。这场雪比第一场初雪毫不逊色,整个山村,都笼罩在厚厚的洁白之中。 余家的老房子,房顶都被雪压塌了半边。余家三兄弟,在老余头的坚持和带领下,顶风冒雪忙活了三五天,才把老房子修好。 余家的老房子,还是老余头小的时候,跟父亲逃难而来,在东山村村民们的热情帮助下,修建起来的两间土坯茅草房。其中饱含着老余头对去世父亲的思念,和童年的回忆。余家兄弟姐妹四个,都是在这座老房子里出生长大的。 所以,即使余家搬进新盖的五间新房子里,也没有把老房子扔下。老余头经常去老房子看看,每年也都会维修个一两次,要不早成一摊废墟了。 雪太大,进山捕猎是不可能的了。余小草想在年前靠猎物存点小钱的想法,就这么搁浅了。而年前的物价,又攀升到一个新的高峰。张氏每天都唉声叹气地计算着家里人的口粮。 好在一家人都在家里猫冬,不需要做什么体力活。余家的一天两顿,便缩减到只吃早食一顿干的,晚上只吃一碗难以下咽的豆羹。早食的粗面饼子,也不是放开量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的。 巴掌大的饼子,男人们一人两块,女人只能分一块,而孩子们就更少了。就连余彩蝶私下里的加餐——鸡蛋,张氏也给停了。一家十几口人,一冬天都分文不进,冬天家里的鸡下蛋都不勤了。这么坐吃山空的,得多少钱往里填哪! 张氏恨恨地瞪着余海父女,要不是给那死丫头看病欠下饥荒,老二雪前卖猎物的银钱,足够一家人过个肥年的了!何至于像现在这样数着粮食下锅? “老二啊!这还有两天就过年了。正好今天雪停了,趁着这个空档,你去镇上置办些年货吧!别的就不说了,黍面不多了,多买些回来屯着。还有,过年怎么说也得包顿饺子,再买些白面,割两斤肉……” 张氏拉拉杂杂说了不少,就是不见往外掏钱。 余海刚想答应下来,却被小女儿拉了拉衣袖。视线转过去,发现女儿正给自己递眼色。余海秒懂了女儿的意思,毕竟二十多年对张氏的顺从已经成为了习惯,这使他陷入了迟疑之中。 可看到女儿可怜巴巴的眼神,想到不久前自己立下的决心,终于开口道:“娘,我这就去大伯家借爬犁——可是,这置办年货的钱……” 一提钱,张氏的脸顿时拉得比驴脸还长:“前些日子,你不是每日都去镇子卖猎物吗?一定赚了不少吧?手头有钱还问我要!老二,咱家可没存私房钱的先例啊!这个口子,说啥都不能开!” “奶!前阵子山林积雪还没怎么化,打到的猎物有限。也就那么一两天收获还能看!能卖多少银钱,你老心中还能不清楚?这都要过年了,赚的钱当然要先还外债了。还了大爷爷家借给我看病的钱,连买药的钱都不够了!还是人家孙大夫可怜我,才准许爹赊欠药材!爹!开春后,你可得多进几次山,把人家同仁堂的十几两银子给还上。以后,咱家还指着人家孙大夫给看病呢!” 小草很清楚,她爹能够开口跟张氏要银子,就是很大的进步了。所以就接过话头,把该说的都给说了。 十几两银子?张氏倒抽一口冷气,看向小草的目光跟刀子似的,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把这个丧门星给剐了! “嘶!一场小病就要十几二十两银子,咱们家还真出了个娇小姐命的。可惜呀,托生错了人家,有那身子没那命!!哎呀,这二十多两银子,都快够一家子省吃俭用过上一年的了!啧啧……”李氏在一旁唆着牙花子,不停地拱着火。 余海想起女儿危在旦夕之际,家中人的冷漠。女儿的病,没花家里一文钱,却还要听那些冷言冷语。他的脸登时寒了下来,瓮声瓮气地顶了一句:“我闺女是啥命,不用大嫂你来说!我闺女生病,可没花你一文钱!” “哟!这跟我急起来了!!你闺女生病是没花我一文钱,我李桂花也没吃你的没喝你的,你凭啥跟我嚷嚷啊!当我好欺负咋地?”李氏可不是吃亏的主儿,她插着腰连蹦带跳地喊上了。 余海本来就是个不善于跟人争吵的,看着李氏把泼妇的那一套拿出来,无计可施了。 余小莲可不干了:“大伯娘,就许你夹枪带棒地说别人,别人就不能说你一个字喽!这到底是啥道理?我爹说错了吗?我妹妹看病是花了不少银子,当爹的挣钱给闺女看病,谁还能拦着?别说二十两银子,就是二百两,也没我妹妹的命重要!!” 张氏三角眼一瞪,顺手拿了扫炕的把子,朝着小莲的方向就扔去了,口中吼道:“大人说话,小孩子掺和什么?老二,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余小草哎呀一声叫了起来:“奶,你这是要干啥?把我惊得大病一场不算,这还要打我姐呀!奶,你可想好喽,要是把我姐打出个好歹来,你可别心疼银子!” 一提及银子,张氏即便满肚子火气,也不敢再朝几个孩子发了。大年节的,要真再有个好歹来。以余海那疼孩子的劲儿,哪怕欠再多的饥荒,也会给孩子看病的。这么一来,明年整个春夏,她都别想从老二身上刮银子了。 在一旁闷声不吭的老余头,终于开口了!“都给我消停点儿!大年下的,也不怕被人笑话!他娘,你手里又不是没有银子,就别想着老二手头那点了!赶紧掏钱买年货要紧!” “我手里这点银子,哪够他们扑腾的?”从张氏手中抠钱出来,比剜她的肉还难受。 老余头不耐烦地道:“整天钱钱钱!一个钱看得比大碾盘还大!等开春近海解冻,出几次海钱不就回来了吗?开春,我跟老大出海,让老二进山。还能填不上冬天的开销?” 张氏见躲不过去了,嘴里咕咕哝哝,十分不情愿地用钥匙打开柜子的锁头,从里面掏出一串铜钱,还几粒小指甲盖那么大的碎银子。生怕余海乱花钱似的道:“现今物价贵,就少买点粮食。家里又番薯粉,虽说吃多了烧心,也能挡饿!白面和肉,只买够一顿饺子的就成……” 余小草看看她手中的银钱,撇撇嘴,心道:就那点钱,想多买也不够呀!还需要反复叨念? 余海拿了钱,沉默不语地出了家门。难得一个大晴天,虽说地上的积雪有小腿那么厚,去镇上采办年货的人还是不少。连日大雪,大多数人家都没来得及办年货,都想趁着老天歇空的机会,抓紧把该买的买了。 余海的大伯本来也打算今日去镇上的,见大侄子来借爬犁,看看天不像只晴一天的模样,便改次日去了。 余海多的东西也没敢买,直奔粮食店买了五十斤黍面和五斤白面,又去肉铺割了两斤肉。张氏给的钱还不够呢,他又用自己的钱贴补了几十文。 在街上,遇到了珍馐楼的大掌柜。大掌柜知道自家少爷对余家小姑娘的重视,自然对余海十分热情。看他采办的年货如此简单,便从点心铺买了些糕点和糖,非让余海收下不可,说是在京城的周三少特地嘱咐下来,买给余姑娘和弟弟吃的。 余海又买了些肉包子,拐到木器店去看儿子,还给儿子留了些铜板。他哪里知道,他和小草给余航的钱,余航不舍得花都存起来,却因此而惹下祸端,差点送了命。 新年的脚步悄然而至。年三十一大早,柳氏便跟两个闺女在厨房忙活起来。余海买回的两斤肉,大多都是肥膘。柳氏便切了一些炼猪油,剩下的油渣,留着晚上跟白菜一起做馅儿,包成饺子。 冬天的菜,除了萝卜就是白菜。余小草早就预见到家里过年菜不够,便在炕头生了些豆芽,又用红薯粉做了些手工粉丝。 有了粉条,年菜就不那么单调了。白菜萝卜炖粉条、醋溜白菜、红烧萝卜、素炒黑木耳大白菜、凉拌爽脆萝卜、干煸豆芽头……又切了几片肥肉,和豆芽粉条一起,做了个家常菜。汤是白菜豆芽汤。 等菜端上来的时候,就连挑剔的张氏都目露惊讶。没想到萝卜白菜,还有几把豆子,竟然能做出这么多的菜式来。 至于味道怎么样,看大家顾不得说话,闷头苦吃的模样,就是对这些菜最大的肯定了。 老余头难得喝上一杯,他给三个儿子也一人倒了一杯,满意地道:“老二媳妇的手艺,又长进了!” ———————————— 很快就要分家了哦,耐心等待 第五十六章 灾年 “儿媳不敢居功,这些菜式都是小草想出来的。”柳氏自豪地看着自家闺女,给她夹了一筷子粉条。自家闺女就是有办法,居然能够用番薯粉做出这么好吃的粉条来。作为奖励,闺女多吃点! 年菜的分量做得都多,张氏吃着好吃的菜肴,对于柳氏给儿女夹菜的行为,倒也没说难听的。本以为会过个扣扣搜搜的年,没想到如此简单的食材,也能做出丰盛的年菜。 李氏一边大口往嘴里扒菜,一边道:“小草想出来的?家里也就她有这闲心捣腾吃的。” 余小草瞪李氏一眼:这肥婆娘嘴里没一句好话,说得她好像多馋似的,一门心思都在吃上了!! “不会说话就少说一句,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余大山察觉到二弟的不悦,忙斥了自家婆娘一句。 难得跟余家人一起入席的赵氏,跟前放了几个小盘子,里面的菜式跟众人一般无二。张氏知道小儿媳妇吃饭讲究,不喜跟大家伙儿吃一盘菜,而专门给她们母子准备的。 小豆豆努力往嘴里吸着一根粉条,笑眯眯地嚼着,给小草一个大大的笑容:“二姐做的饭最好吃!豆豆喜欢这个长长的东西,好吃!” “这个是粉条!我们豆豆喜欢啊,等你们回镇子前,二姐给你多做些带去!”余小草对于萌萌的小孩子,向来没什么抵抗力。做粉条虽然费力些,但可以多样菜改善改善,也不错。 “对,对!今年番薯产量高,薯粉足够吃到秋收的,就多做些粉条,冬天也能多盘菜!这豆芽炖粉条,味道真不赖!”李氏用嘴巴嗦了一口筷子上的油,又在家常菜里翻抄了几下,找到一片肥肉片,一口塞进嘴巴里。 坐她旁边的黑子更是站起身来,用黑乎乎的袖子抹了一把鼻涕,筷子在菜盆里翻过来挑过去,不找到一块肉决不罢休的架势。 看着娘俩埋汰的样儿,哪怕那盘家常菜再好吃,余小草也绝不对再动第二筷子。她守着面前的干煸豆芽头,闷头苦吃,再往那娘俩多看上一眼,她就要吐出来了。 干煸豆芽头,是用刚发了一两厘米的豆芽做的。热锅把猪油烧热,下入干辣椒爆香,再放入豆芽头,加上佐料,放入些青蒜翻炒。豆芽的鲜香,加上荤油做底,味道自然不会差了。 李氏母子吃相太难看,首先开口的居然是张氏:“你们挑来捡去,别人还怎么吃?再这样,就滚回你屋吃去,别在这膈应人!” 说着,还朝着小儿媳的方向看了一眼。原来,一直对小儿媳母子关注有加的张氏,发现赵氏不时用嫌恶的目光瞟向老大媳妇,本来吃着挺香的,却撂下了筷子。她这才出言阻止李氏母子的。 李氏见家常菜里的肉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闻言就停下了翻找的筷子,但是吃起菜来依旧狼吞虎咽,好像有人跟她抢似的。 大年三十的午饭,在这一小插曲里度过了。这顿饭,张氏倒也没限制分量,哪怕主食依然是粗面饼子,一家人还是吃得异常满意。主要是菜比往年还要丰盛。 饭后,张氏心疼粮食下得快,嘴里叽叽咕咕地念个不停。直到老余头骂她“过年都不消停”时,才耷拉着脸停止碎碎念。 过年晚上是要吃饺子的,本来余家买的肉就不多,哪怕是剁馅子的时候掺了不少白菜,也不能让每个人当饱的吃。 余家的饺子有白菜猪肉馅的,还有白菜油渣馅的。三十晚上,男人们每人分了二十个饺子,女人只分了十个,孩子们的是女人的一半。 五个不大的饺子,就连三岁的小豆豆都吃不饱,更何况余小草她们?余黑子吃完自己的,觉得不过瘾,趁小石头不注意抢了一个飞快地填入口中。不顾小石头气得哇哇直叫,又向余小草和小莲姐妹俩靠近。 余小草乖觉地拉着小莲姐弟,跑去她们爹的那桌,赖在老爹旁边不走了。有老余头和自家老爹镇着,余黑子自然不敢造次,只得舔着脸去问自己娘去讨要饺子吃。 李氏这个馋婆娘,对自家孩子都舍不得分出自己的饺子,只没脸没皮地央求婆婆:“娘,你看黑子都半大小子了,饭量能顶个大人。五个饺子不够他塞牙缝的。娘,媳妇也不要求给他分男人的量,就再给他补上五个,跟咱们一样吧!” 张氏抬起眼皮,看向柳氏,不咸不淡地道:“要是你能保证没人提意见说我偏心,大过年的,娘也不是不舍得这五个饺子。” 柳氏向来不喜与人争什么,她低声应道:“黑子是半大小伙子了,多五个饺子谁还能说什么?只是,下手抢弟弟妹妹的,就做的不地道了。” “小孩子知道啥,弟妹何必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娘,我这就去把饺子给黑子送去。”李氏不但不教育儿子,还嫌柳氏多事。唉,真是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孩子啊! 柳氏默不作声地出了厨房,把自己分到的十个饺子,拨了四个在小儿子碗里,剩下的六个准备给俩闺女一人三个。 余小草死死地捂住自己的碗口,道:“娘,我饭量小,五个饺子就足够了!你把饺子都分给我们,晚上就要饿肚子了。这饺子,你就是给了我,我哪能吃得下去?” 小莲也跟着附和道:“娘,一年到头你也难得吃次饺子。忙活了一下午,自己包的饺子都尝不上一口,你说我们当儿女的还能吃得下吗?” “娘,饺子还你,我不要!”小石头忙把碗里的饺子往回拨。 “你们吃吧!娘中午吃多了,现在还不饿呢!”柳氏说着夹起饺子往儿女碗里放。 娘四个在这推来挡去的,余海端着自己的饺子出来了,看到这副情景,又是心酸又是感动。最后,他做主,把二房分到的饺子平均分下午,孩子们一人八个,他和孩子娘一人十个。 “你一个大男人,十个饺子能到哪里?我晚上吃惯了稀的,饺子吃多了肚子不舒服。来,再给你几个,一会我多喝点饺子汤……”柳氏心疼男人,不舍得吃分到的饺子。 “就十个饺子,哪能吃多了?赶紧吃吧,都要凉了!”余海端着碗进了厨房,让张氏给舀了满满一碗饺子汤,呼噜呼噜地喝起来。先喝上一碗汤,把肚子撑起来,再把饺子吃掉,倒也落个软饱。 大年初一,村里都知道张氏死抠的脾气,倒也没几个孩子前来拜年。除了大爷爷、赵猎户和几个关系近一点的人家,余家二房也没脸带孩子到别人家拜年。 余小草姐弟三人没在自家爷奶手中收到红包,倒是大爷爷一人给了她们两枚铜板当压岁钱。到赵家的时候,赵家娘子很讲究地用自己绣的荷包,装了一钱左右的银花生,发给每个孩子。 余小莲看着荷包上的绣花,喜欢得不得了。赵家娘子见她满脸羡慕,便应下教她绣花的差事。 一家人回来的路上,柳氏轻声跟自家男人到:“赵家嫂子通身的气派,一看就不是咱们普通人家出身的。你看,别说村里,就是镇上的普通人家,也不会讲究地用荷包给孩子发压岁钱。” “不光是赵家嫂子,赵大叔和步凡大哥的身手,也不是普通猎户人家能有的。赵大叔一家隐居山林,其中肯定有隐情。不过,这不是咱们该打探的。咱们该怎么走动,还怎么走动,不必刻意为之。” 余海早就觉察出赵家无论饮食起居,还是举手投足,不自觉间总流露出大户人家的做派。赵家的男人,都散发出行伍之间的利落和威严。前朝后期,朝廷荒淫无道,不少朝中有志之士都归隐,赵家——或许就是其中一例。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个冬天注定是个灾年。正月里,雪几乎没断过。许多粮食储备不足的人家,一天只对付着吃一顿稀的,保持不饿死就万幸了。 但是,因为接连的大雪而冻死饿死的,也不在少数。更有甚者,一家人无一幸免。就连城里,也出现了饿死人的现象…… 好在东山村,除了个别偶尔体弱和年迈的没能熬过寒冬,倒也没有出现大批饿死人冻死人的现象。不过,村里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此时,张氏无比悔恨自己年前抠门,没让老二买更多的粮食屯起来。家中的黍面早已见底,唯一能充饥的,就是地窖里的番薯,和能够磨成番薯粉的番薯片了。 每天,除了番薯粥就是番薯窝窝头,有时换个花样,也是番薯干直接煮成粥。老年人胃不好,每天吃番薯会烧心。可不吃,又面临饿死的危险。余小草只能用仅有的草药,搭配着灵石水,去给家人调养肠胃。 接连的大雪,阻断了的道路。镇上的粮食,也因为调度问题,而面临危机,粮价更是居高不下。白米白面都炒到了跟肉类一样的价格! 第五十七章 大祸 好不容易“熬”到了开春,雪终于停了,久别了近两个月的太阳终于露面了。山上的积雪慢慢融化,海风阵阵,寒冷刺骨,近海的滩涂和礁石上,却出现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坚持赶海的渔家人。 “夏夜,冬白”是一句地道的赶海话,由于受退潮大小和气温的影响,夏季的夜晚和冬季的白天是赶海的最佳时节。冬天主要是赶海蛎,冬天气温合适,海蛎很肥,收获多的时候一次赶的海蛎能吃上好几天。 对于刚刚经历了缺粮少食的冬天的东山村村民来说,大海的恩赐无异于雪中送炭。赶海的人们各自带着一个竹篮或一只小竹篓,或套在脖子上,或跨在手臂上,手里再握上一把小铲子,在礁石上寻找自己的“猎物”。也有村民不顾海水的寒冷,在浅水里网鱼,一片繁忙景象。 “小草,你这靴子看着倒暖和,隔水的吧?”约了余家姐妹一同去滩涂捡海货的周珊瑚,羡慕地看着小草叫上的鹿皮靴子。她虽认不出靴子的面料,却也知道不是一般人家能买起的。 余小草见大家都穿着破旧的棉鞋,有的怕唯一的鞋子被沙滩的海水打湿,甚至光着脚穿草鞋。春寒料峭的时节,小脚丫被冰冷的海水冻得通红,有的都起冻疮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脚往后缩了缩,小声道:“年前,我爹猎了只鹿卖给镇上的酒楼。我身子不是不好吗?我爹就少收了些鹿皮的钱,让酒楼的老板给做了个靴子。今天出来赶海,我爹非让我穿上……” 周玲珑悄悄拉了拉妹妹的后襟,笑着对小草道:“年前你的那场大病可把柳婶子给吓坏了,你可得穿暖点儿,免得家人担心。珊瑚,别盯着别人的脚看了,等爹这次回来,也让他给你买双靴子。” 周玲珑姐妹俩是柳氏最要好的闺蜜方婶子家的闺女,方婶子的男人周大年是个货郎出身,家里又养着几十只鸡,家境在整个东山村都是数得着的。 周珊瑚只比小草大一岁,却也是个懂事的:“姐,我就是看看。靴子太贵了,咱家的棉鞋也挺暖和的。一双靴子的钱,能买多少粮食呀!” “那边有网鱼的,咱们去看看!”余小草不想在靴子上再做纠缠,就转移了话题。 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三堂叔余波,和村里的打渔好手栓柱叔,冒着严寒用渔网网鱼呢。有人负责在岸上拉住渔网的一头,余波和栓柱轮流在另一头缓缓走入水中,走到齐胸深的水里后按半圆形弧线走回岸上,其余的人则接过网齐心协力往上拉。 这一网下去,并没有太多的收获,除了几条一两左右的鱼外,只有几条巴掌大的小鱼粘在网线上。两个下海的男人一上岸,他们的媳妇就送上滚烫的姜汤。裹上厚厚的棉衣,喝上几口姜汤,再下海拉网。 “我知道一处礁石听隐蔽,不过过去的时候得小心些,咱们去那边看看吧!”这是开春以来的第一次大潮,赶海的人太多。就连镇上有些人家,也拿了工具试试运气。礁石上的人,比海货还多,几个孩子搜寻了半天,也没多少收获。 余小莲知道妹妹说的那个地方,去年夏天在那赶海的时候,还救了一个人呢。几个人说说笑笑地去了朝那片悬崖绝壁而去,果然那边的海货不少。 “海蛎的壳很锋利,有时和皮肤有轻微接触,皮肤就会被海蛎的壳给划伤,你们可得小心点儿。小草,你跟石头力气小,就捡其他的海货吧?”周玲珑毕竟是大姑娘了,很会照顾弟弟妹妹们。 几个人就在礁石上闷头撬海蛎,不一会儿篮子、小桶全都满了。周珊瑚笑嘻嘻地道:“今天收获可真不少,要是天天都这样的话,就不怕青黄不接的春季饿肚子了!” “我爹说了,这边只有大退潮的时候,礁石才能显露出来,每月只有两次大退潮,哪能天天来。再说了,天天吃海蛎子,不怕吃吐啊?”余小莲心中也很高兴,寻思着妹妹会用这些海蛎做什么美味的菜式。 经历了缺粮少菜的冬天,余小草变着花样做饭做菜,又省粮又好吃,家里没有不称赞的。普通的萝卜白菜都能做出各种花样来,何况是海鲜呢?小莲对她的手艺,充满了期待。 余小草想到开春自己跟周三少的生意,便对周玲珑姐妹道:“听说,镇里的周家有意在码头建个作坊,会收大量的海蛎子。以后你们姐妹有空可以撬海蛎去卖,赚点买针头线脑的钱。” 周玲珑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这消息可靠吗?平时那些收海货的,不太乐意收海蛎,价格总是一压再压。乡亲们都不太爱捡海蛎,但愿周家作坊收的价格不会太低。” 负责捡其他海货的小草和小石头的篮子也已经满了,小草对今天的收获很满意:除了马牙、海红、钉螺等小海货外,她还捡到了十来个海胆,准备回去炖汤喝,又鲜美又滋补。令她惊喜的是,这次居然捡到了一只大海参,“鲍参翅肚”可是山珍海味呢,海参绝对是好东西。 姐弟三人和周家姐妹说说笑笑地走在软软的沙滩上,朝着东山村的方向一路而来。 还没进村,就见栓柱婶子急匆匆地朝海边疾奔而来,看到小草姐妹三个,她更是加快了脚步迎上来:“小莲、小草,你爹出事了,你们赶紧回去!” “我爹?他出什么事了?”余小草攥紧了手中的篮子,心中一阵慌乱。 家里拮据了一个冬天,这几天好不容易等到山林解冻,张氏就催着余海进山打猎。今天一大早,余海就约了赵猎户上了山。都说开春不是捕猎的好时节,许多野兽进了发情期会特别的凶猛,莫非…… “你爹被熊瞎子咬了,浑身血淋淋的,一条腿都快咬没了……你们赶紧回家看看吧!”想到余海的惨状,栓柱媳妇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小石头一听,登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丢下篮子就往家跑去。余小草姐妹强忍住内心的恐慌,顾不上手中的海货,双双朝家中飞奔而去。 周玲珑姐妹腾出手来,把余家姐弟的篮子拎在手上,也急匆匆地往余家而去。 拴柱媳妇跟在余家姐弟身边,不住地安慰着孩子们:“你们别急,你三堂叔和栓柱叔已经借了隔壁村的驴车,去镇上请大夫去了。或许你爹的伤势并不是像看起来那么严重!” 余小草强忍住心中的惶恐和悲伤,脚步越迈越大,跑得飞快。这半年来,余海对她的宠爱和包容历历在目。日子虽然清苦,但父母的疼爱浓浓的亲情,给了她在这个陌生世界生存下去的勇气。 余海虽说有些愚孝和迂讷,却在不知不觉间成为小草的主心骨,是二房的顶梁柱。她真不敢想象,如果爹不在了,二房在余家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地。 爹,你千万不能有事!等我来救你!!余小草手心紧握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五彩石。既然它能够用残存的法力,把她一个异世的灵魂带到这个世界重生,那它一定有办法救回爹爹! 【主人,你别担心!只要你爹有一口气,本神石就能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小补天石似乎察觉到她彷徨的情绪,收起平日里的骄纵和傲气,满怀自信地向她保证。 由于大雪封山,整个冬天,小补天石都没机会泡山泉浴。不过,它察觉到雪里蕴含的灵气,并不比山泉水中的少,便让小草每天采集竹叶上的雪,融化了给它泡澡。经过半年的养精蓄锐,它积存的灵力足以挽救垂死人的性命。 有了小补天石的保证,小草那颗不安的心,终于落了地。请各方神明保佑,让爹爹一定要坚持到她回家啊! 回家的路,显得如此漫长。由于剧烈的奔跑,使得余小草的胸口仿佛要炸开使得,她长大了嘴巴,努力地呼吸着。在别人眼里,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余小莲带着哭腔地道:“小妹,你慢点儿!爹爹出事了,你可不能再有事啊!我先回去看看,你在后面慢慢走……” “不……呼呼……不用!我……我是平时不太运动……呼呼呼……才会这样的!放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呼呼……”余小草上气不接下气,两条腿像灌铅似的那么沉重,却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 好不容易来到了自家门前,她用尽残余的力气,推来了沉重的大门。院子里挤满了前来帮忙的乡亲们,看到余小草姐弟三个,便自动自发地让出一条路来。 “爹!”余小草冲进西屋的门,用力推开大伯娘肥硕的身子,扑到炕边。 余海惨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身上满是补丁的棉袄上,沾满斑斑血迹,凝成了一片片的 硬块。他的右裤管已经只剩下几根布条,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右腿。 ———————————————— 努力存稿中,防止过年忙碌断更——所以,目前只能维持一更哦! 感谢一直支持姽婳,支持农园的亲们!感谢评论,感谢打赏! 第五十八章 截肢 不!那几乎不能称之为腿了!腿上的皮肉,几乎全部剥落,露出里面血糊糊的肌肉组织,和白森森的腿骨。最严重的是大腿,被活生生撕下一块肉来,血从动脉中涌出止都止住。要不是赵步凡撕了布条扎在大腿根部,只怕没到家余海就因失血过多而丧命了。 “小……小草,”柳氏哭得气都喘不过来了,如果不是吃了一冬天的药,估计这会儿早晕过去了,她紧紧抓住小女儿,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对了!小草你不是跟尤大夫学过医吗?快救救你爹吧!” 余小草两世都没见过如此惨烈血腥的场面,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下手。 【主人,先给你爹止血吧!这血要是流干了,神仙都救不回来!】小补天石见主人一副吓坏了的模样,忙出言提醒。 “我,我该怎么做?”余小草记得前世的外科手术,可以通过缝合来处理大型的伤口。可爹的腿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她该怎么办? 【把我的本体靠近大腿的伤口,便于我释放灵力!】小补天石只能一步步指引着主人。 余小草从药箱中把所有的外伤药都取了出来,用高浓度的灵石水混合,搅拌成泥状,小心地敷在爹爹的伤口上。在敷药时,她尽量让手腕上的五彩石贴近伤口。 淡淡的金光,从五彩石上氤氲而出,缓缓地笼罩了余海的整条腿。肉眼虽然看不到任何的变化,可余海腿上断裂的筋脉和撕伤血肉,都在不知不觉中被补天石的灵力滋养着。说的明白点,就是表面看着依然惨不忍睹,可是以后的恢复会事半功倍。 金光一直持续了半个钟头,耗尽最后一丝灵力的小补天石,不忘跟余小草讨价还价:【下次去镇上,记得带我多进几次同仁堂。好不容易积攒的灵力,又一朝回到解放前了!好累,我得睡会儿!】 话音未落,最后一丝金光飞进了五彩石中,再没有一丝动静。余小草虽也很担心小补天石,却更关心爹爹的伤势。 炕上,余海的脸色依旧苍白,气若游丝。他的腿上糊满了外伤药泥,倒也不那么吓人了。 “哎呦喂!伤这么重,就是救回来,那条腿恐怕也废了!啧啧……”李氏看热闹不嫌事大,又是摇头又是咂嘴。 老余头一肚子火气,终于有了个喷发的途径:“人都成这样了,你还说风凉话!给我滚!!” 李氏脸皮再后,也禁不起被公公当众呵斥,她忍不住小声咕哝:“又不是我让他上山的,冲我吼什么呀!要怪,只能怪他自己不小心……哎呦!” 李氏话没说完,就被小石头撞了个踉跄。小石头充满悲伤和恨意的大眼睛,死死地盯住大伯娘!爹是为了这个家而受伤的,大伯娘居然还说那样的话!爹伤得不值呀!! 看着如受伤小兽般的小石头,向来刁钻跋扈的李氏,竟有些心虚地后退了几步,在一众人不满的视线中,灰溜溜地出了西屋。 身边发生的一切,似乎都跟余小草没有关系,她一门心思都放在了自家爹爹的身上。她取了药箱中那瓶高浓度的灵石水,让柳氏帮忙撬开爹爹的嘴巴,小心地喂他喝下去。 万幸,灵石水一滴没浪费地被余海无意识地吞咽下去。要是水都喂不下去,小草会更觉无望。以她对灵石液的了解,她有信心爹爹会撑过这一关。 栓柱媳妇看着她手中的药瓶,欲言又止。她男人冬日里那场大病,要不是小草拿出这种救命药,恐怕早就凶多吉少了。这药可是尤大夫倾尽一生心血的结晶,应该能够保住大海兄弟这条命吧? 余小草又给摇摇晃晃死撑着的娘,喝了几口灵石水。娘的旧疾才刚刚好一点,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又犯了。 “二姐,爹会不会死,我好怕!”不到六岁的小石头,已经意识到“死亡”的可怕,含着两泡眼泪,依偎在家中唯一镇静的成员——余小草身旁。 此时,张氏躲进屋里不沾边,老余头在西屋门前走来走去,只会唉声叹气地没个主意。余大山杵在西屋里,一点忙都帮不上。余彩蝶哭得梨花带雨,看着就是指不上的。而小叔一家,早在开春路上能走人的时候,就租了驴车回镇上了。一大家子,除了余小草还冷静地帮着爹爹处理伤口,没一个有主心骨的。 时间在焦急中似乎过得尤为缓慢,无论是余家人还是与之交好的乡邻,都望眼欲穿地等待着镇上大夫的到来。 终于,一辆驴车从村口一路飞奔而来。赶车的老马,听说伤势的紧急,也顾不上顾惜自家牲口了,把驴车当马车赶。紧赶慢赶的,终于在一个多时辰后,把镇上的大夫给请来了。 来的正是同仁堂的圣手孙大夫,他一下马车就背着药箱,急匆匆地进了院门:“伤者在哪?快带我过去!” 乡邻把孙大夫领进了西屋。西屋光线本就不怎么明亮,一堆人挤在门口,屋内显得更为昏暗。 “你们都到院中等待,这屋里除了至亲,不要有其他人打扰!”孙大夫对于屋内的嘈杂,感到十分不满,皱着眉把人都赶了出去。 看到余海的伤势,孙大夫倒抽了一口冷气。行医这么多年,这么严重的伤势还真是罕见。他急忙在炕边坐下,右手搭在余海的脉搏上。 良久,他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对着眼巴巴看着他的柳氏母女,表情沉重地道:“伤者脉搏甚为微弱,浮大中空,如按葱管。主失血,伤阴……” “大夫,孩子爹还有没有救?”柳氏此时的心情七上八下的,焦急而关切地询问着自家男人的情况。 孙大夫又慎重地检查了余海的伤势,眉头皱得更紧了:“伤口用的止血药效果不错,如果伤口未止血的话,肯定撑不到老夫过来。不过……” 望着孙大夫沉重的表情,柳氏的心越来越沉,几乎要坠入深渊:“孙大夫,您可是镇上有名的神医啊!请您一定要救救孩子爹,求求您了!!” “不是我愿不愿意救,而是能不能救的问题。伤者创面太大,而且整条腿几乎所有的肌肉和筋脉都撕裂脱落,我就是想救也无从下手呀!”孙大夫很久以前也遇到过类似的病人,他倾尽所学去救治,却最终没能熬过感染后的高热而死去。 柳氏闻言一口气没上来,昏倒在炕边。三个孩子哭喊着,把娘扶到炕上躺下。 余小草强忍住内心的焦急与悲痛,强自镇定地询问道:“孙大夫,难道就一点救治的希望都没了吗?” 孙大夫看了眼血肉模糊的腿,叹息道:“为今之计,只能截掉这条伤腿,才有保命的机会。不过,配合我的用药,只有三成把握保住性命。” “不截肢不行吗?”对于上山下海无所不能的余海来说,失去一条腿无异于鸟儿断了翅膀,他会痛苦一生的。 孙大夫摇了摇头,道:“伤口创面太大,长期曝露在空气中,感染的几率会大幅度增加。若是起了高热,只怕大罗神仙也难救回了。怎么选择,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余小草手中灵石液虽不多了,可灵石水还有满满一罐子呢,她有信心保持伤口清洁不被感染。她依旧不放心地追问了句:“如果伤口不被感染,是不是就不用截断这条腿了?” “唉!截断右腿,还有三分存活的机会;不截的话,就只能期待奇迹了……我先开药方,先吃几副药,聊胜于无!” 二十多年了,孙大夫从来没今日这么无力过,要想保全这条腿,除非华佗在世。不过,他也在期待一个奇迹,像余小草那样连胎里带的病症都能痊愈的奇迹! 孙大夫把药方递给老余头,再一次征询他们的意见:“这条腿到底留不留,你们要早做决定!” 他的话音刚落,张氏就从正屋窜出来,拉住老余头的胳膊,大声道:“老头子,大海这条腿不能截啊!先不说三成的希望有多低,就是大海侥幸存活下来,失去腿的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老余头顿时不乐意了,冲自家婆娘吼道:“什么叫活着有什么意思?古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当然是保命要紧!人命关天,你就只顾心疼你的银子!!” “我哪里是心疼银子……我不是想着等大海醒过来,让他自己做决定嘛!我担心我们好心,到最后却落了埋怨!”几十年了,张氏头一次见老头子发这么大的火,吓得赶忙解释。 她心中的真实想法,只有她自己知道。以前,家里很大一部分的经济来源,是大海打猎所得。现在他受了重伤,眼看一条腿就要保不住了。没了一条腿,还怎么上山下海?只能躺在床上,成了干吃闲饭的废物。他家孩子又多,媳妇身体还弱。要是真截肢不能下床了,一家子不得都靠她养着?她哪里有那么多闲钱去养这么多白吃饭的? ———————————— 每天10点更新哦! 第五十九章 往事 院子里的乡邻,要么是余海和他媳妇交好的人家,要么是住得近的左右邻居。对于余家老二伤重被抬回家,张氏就躲起来,一提及诊费药钱张氏就哭穷的行为,他们已经屡见不鲜了。 栓柱媳妇心中不由有些心酸。她听家中长辈说起过张氏。张氏乃是老余头的填房,她跟余海过世的亲娘是表姐妹。当年,张氏新寡被狠心的婆家哥嫂赶出来,还是余海病卧在床的娘好心收留了她。后来,余海的娘生病过世,老余头见张氏照顾余海姐弟还算尽心,便续了她做填房。 老大余大山是张氏带过来的,只比余海大两个月。老三余波和女儿余彩蝶则是张氏跟老余头亲生的。 余海娘在的时候,张氏假惺惺地对余海姐弟,比对自己亲儿子还好,余海娘临死的时候,才会把一儿一女托付给张氏。可余海娘刚过世没多久,张氏的本来面目就暴露出来了。 借口家里情况不好,每天只给余海姐弟喝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粥和一小块豆饼。在老余头的面前,装作大家吃得都一样,却留着好东西,晚上偷偷摸摸地塞给自己的孩子开小灶。 因为肚子饿,余海小时候爬树掏鸟蛋,摘野果子,到海边捡小鱼小虾……再大点儿,无师自通学会了捕捉山上野鸡野兔这样的小野物。 他纯良孝顺,逮到野鸡野兔从来不自己独享,拿回家让爹收拾出来一家人一起吃。张氏却把鸡腿兔腿挑出来给自己的儿女吃,那些没多少肉的地方,才能轮到余海姐弟。老余头说她的时候,她还振振有词:老三和小女儿年纪小,老二应该让着弟弟妹妹…… 十几岁的时候,余海就跟着老余头出海捕鱼,没两年便成为村里数得着的捕鱼好手,每次出海余家都比别家捕到的鱼多,而且经常捕到珍贵鱼种,镇里的大户和酒楼,都喜欢买他家的鱼。 余海还经常和村里的赵猎户一起上山捕猎,每次都能带回一些猎物。大多数的时候,张氏不舍得自家吃,大都拿到镇上卖掉换成银子了,自己收在腰包里捂得紧紧的。 渐渐的,余家从山边破旧的祖屋搬出来,在距离海近的村东头盖起五间泥瓦房,近两年又把破渔船换成新的。因着余海的能干,余家从村里有名的贫困户,一跃成为了颇有些富余的中上人家。 张氏掌着家里的银钱,谁都别想从她手里抠出一个铜板来。就连家里的菜钱,也是算了又算,每天粗粮饼子豆粥就咸菜,要不就是自家菜园里种的菜,用水煮一煮,连油都不舍得放。除了过年,家里见不到一丝荤腥。 就连村里劳力最少,最贫困的人家,都比他家吃得好穿得暖。村里谁不知道余家的老太太,是耗子钻油壶——有进无出的主儿。 大媳妇李氏娘家离得近,家境又不错,又是张氏几乎把所有家底都掏出来做聘礼,给大儿子求来的。李氏隔三差五地带着孩子回娘家打牙祭,回来的时候总是大包小包的,偷偷摸摸往自己房里拎。张氏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因此,母子俩都吃成了一个体型——球形,哪像二房的媳妇和孩子们面黄肌瘦的模样? 柳氏是余海自己相中,求了他爹请人说的媒。那时候,镇上杂货铺老板又肥又丑还一脸麻子的女儿,看中了高大俊朗又能干的余海,已经请人来给张氏透话说不要聘礼,还陪嫁三十两银子。 渔村里像余家这样的普通人家来说,一年也不过三五两银子的花销。虽说每天打渔收入还不错,可老三余波要交束脩,还要准备将来县考府考的银钱。最小的女儿,也要开始存嫁妆……三十两银子,对于当时的余家来说,可是不小的一笔钱财,张氏当然动心了。 正当她要做主答应这门亲事的时候,那边余海和柳氏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柳氏家境一般,几个哥哥的亲事刚办完,好不容易才凑了几两银子的嫁妆,自然比杂货铺老板的三十两陪嫁差远了。到手的三十两银子,就这么飞了,张氏自然怎么看柳氏怎么不顺眼。 柳氏过门后,家里做饭洗衣、割草捡柴、喂鸡喂猪,和收拾两亩沙土地的担子,都落在她的身上。即使是怀孕的时候,张氏也没让她闲过,还整天骂骂咧咧地挑她毛病。 在最小的儿子石头没出月子的时候,就使唤她去结了冰的河里去洗衣服,落下了病根。每到冬天和阴雨天的时候,就咳嗽个不停,有时候都咳得喘不过气来,憋得脸都发紫。有几次,都差点没了命。 柳氏的病情,每年都要看大夫吃药,花上一笔钱,再加上余小草生下来病弱,三天两头生病,每次张氏掏钱给母女俩看病的时候,都像被挖了祖坟似的。老太太每天指桑骂槐,说养了柳氏和小草两个药罐子、无底洞…… 往日,看在余海能挣钱的份儿上,张氏虽然嘴里唠唠叨叨,到出药钱的时候也不敢不拿。 可今日余海是在张氏的催促下,跟着村里要好的猎户赵步凡去西山打猎,不小心惊动了山洞中冬眠苏醒的熊瞎子。为了救赵猎户,余海的腿被熊瞎子咬得稀烂,背上也被抓得血肉模糊,眼看着只有出气没进气了。 他也算是命大,血管要断了都能撑到从镇上请大夫来,本以为镇上最有名的大夫会给大家带来好消息。可是人家同仁堂的孙大夫看了,都连连摇头说“尽人事儿听天命”,药也是勉强给开的,说是药开了也未必能有作用,求个心安吧。 一副药要近一两银子,还不一定能救回余家老二的命。张氏如何肯让自己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银子打了水漂?想想如果余海醒不过来,一家子弱的弱,病的病,今后都是余家的负担。若是余海截掉腿,侥幸活下来,失去一条腿的他只能成为家中的负累。 栓柱媳妇早就看透了:要是张氏能做主的话,不用说她肯定恨不能立马把余海一家扫地出门,只是上有老余头压着,外怕村里人说嘴,她不敢明目张胆地提出来而已。 唉!余海这一房以后该怎么在张氏手下讨生活?拴柱媳妇不由得替他们感到担忧! 空气中飘荡着浓浓的血腥味道,床上躺着的余海面如金纸,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上次山至少能赚四五百文的他,身上盖的却只是一床洗得泛白,缝满补丁的破旧棉被。 西屋里阴暗又憋仄,一张炕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床头摆着有些年份的藤箱,床边放着一张已经用许多木条加固的桌子,如此而已。作为家里主要劳力的余海夫妇带着几个孩子,都挤在这一间房子里。 余海还在呢,二房都被如此对待,要是…… “赶紧给人孙大夫结药钱!”被张氏拉进正屋的老余头,声音突然大了起来。院子里的乡邻面面相觑——难道这张氏连最后一点脸皮都要撕开,连药都不给余海抓了? “这可是五两银子啊!大夫也说了,吃着未必管用!!小草那不是有尤大夫的药箱吗?从里面抓些要吃,求个心安不就行了?五两银子,够三儿一个月的笔墨了!”张氏低吼的声音像护崽儿的母兽。 余老头的声音再次传来:“你手上有多少银子,我还能不清楚?但凡有一线希望,咱也要尽最后的努力。要不然,你良心上能过去不?你就不怕小草、石头她们怨你?” 张氏也不甘示弱:“不是我见死不救,人家大夫都说了,吃药也没多大作用,干嘛要花那冤枉钱?咱不如省些银子,替老二把孩子 养大……” 老夫妻俩在屋里争执不休,院中乡邻们同情地看向西屋,纷纷摇头不已。 “余叔——”余家的院门走进一个虎背熊腰,浑身散发血气的英武男子,他——便是今日被余海救了的赵步凡赵猎户。 张氏听到他的声音,“嗷”地一声从屋内窜出来。瘦小的她,力气倒不小,一把揪住赵步凡的衣襟,声嘶力竭地吼道: “好你个赵猎户!今天要不是你,我们家余海怎会躺在炕上生死不明?我不管!我们家老二是为了救你受伤的,这药钱理该你们赵家付!还有,若是老二有个万一,二房孤儿寡母的,你们赵家也别想撒手不管!” 说一千道一万,张氏从来没有关心余海的死活,她唯一关心的只有钱,钱,钱! “婶子放心!余海兄弟是替我挡了这一劫,如果不是他,我恐怕早就没命了!我赵步凡顶天立地,绝不会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情来!伤了余海兄弟的熊瞎子,已经被打死,我拖到镇上卖掉了……” 赵步凡话没说完,就被一脸贪婪的张氏给打断了:“他赵兄弟,有话到屋里说,快请进!” 一只熊瞎子,不说皮毛熊胆了,就说熊掌和熊肉,卖到镇上也不能少了 第六十章 昏迷 这只熊瞎子,可以说是她们家老二用性命换来的,怎么说也不能让姓赵的独占喽!张氏一面急吼吼地拉着赵步凡进屋,一面心中盘算着能分到多少钱! 赵步凡轻轻甩开她的拉扯,阔步走到余老汉面前,把手中沉甸甸的包袱摊开在他面前。 白花花的银子立刻闪花了张氏的眼,她那吊烧三角眼瞪得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十两的银元宝满满当当一包袱,少说也有二三百两! 张氏攥钱攥得那么紧,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又有余海这个免费劳动力没日没夜的赚钱,除去日常开销和供余波读书的费用,这十几年才不过攒了一百多两。一只熊瞎子,居然卖了两三百两银子!! “这是我们老二该得的那份?哎呀,没想到熊瞎子这么值钱……”张氏老脸笑成一朵菊花,眼睛眯得都看不见瞳仁,嘴巴里参差的大黄牙尽数露在外面。 赵步凡避开张氏想要接包袱的手,把所有的银钱递到余老汉面前,郑重地道:“余叔,这三百两是卖熊的全部所得,是余海兄弟应该得到的!如果不是他,现在躺在炕上的那个人就该是我了!” 余老汉不去接银子,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你们俩处的跟兄弟似的,相信要是今天遇险的是大海,你也会像他一样出手相救的!你们往日捕猎所得都是对半分的,今天也这样吧!” “老头子!咱们大海可躺在炕上等着银子救命呢!这是咱老二用性命换来的,人家赵猎户要是拿了,不被村里人讲究死!”张氏见自家老头子嘴皮一动,一半银子送出去了,登时不干了!对半?那可是一百五十两银子呀!一般人家存个十几年也没这么多啊!! 赵步凡仿佛没看到张氏在身边蹦跶似的,硬是把包袱塞进老余头的怀里,道:“余叔,我只有一个要求!婶子也说了,这钱是大海兄弟不顾自己安危换来的。我希望至少有一半能用在大海兄弟和他的妻儿身上。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当……当然!这些钱都给老二治伤,他要是有个万一……就用在他四个孩子的嫁娶上!”老余头毕竟是余海的亲爹,血脉亲情还是在的! 张氏一把从自家老头子手里抢过银子,喜滋滋地抱在怀里,连声应道:“赵猎户,你就放心吧!余海是我们老头子的亲儿子,还能亏待他不成?你看,我们请来的可是镇上有名的大夫,开的药方一副药就要一两多银子!我先去把药钱结了,你们再聊会儿!” 有三百两银子打底,张氏不再纠结于五两银子的诊费和药钱的,顺顺当当地结了账,又请余江雇驴车把人给送回镇上! “都回吧!大海需要静养,等人醒来的时候,会告诉你们的!”院子里人多眼杂,这三百两银子可不能落了有心人的眼!钱财一旦进入张氏的手中,那绝对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西屋里,柳氏已经醒来,守在自家男人身边默默地垂泪,小莲和小石头姐弟俩陪在娘亲的身边,哭得眼睛红肿不堪。只有小草不时地查看余海的情况,并在门外用小泥炉煎药。 日薄西山,错过了早食和晚食的余家人,除了二房没有任何食欲外,其他人早已饥肠辘辘。有了余海换来的三百两银子,张氏近期自然不好意思再折腾二房,只得扯着嗓子朝东屋吼着:“李桂花,你个懒婆娘!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赶紧做饭,想饿死咱们吗?” 李氏和儿子在屋里偷偷吃了些点心,闻声不甘不愿地从屋里出来,磨磨蹭蹭地生火做饭。余彩蝶眼睛红红地看了西屋一眼,默默地进了厨房帮忙做饭。 这一天,西屋里二房一家人彻夜难眠,守在余海的身边,生怕一错眼,家里的顶梁柱就塌了。 晨曦初露的时候,本来呼吸已经稳定的余海,突然起了高烧,本来惨白无血色的脸,烧得跟烙铁似的通红通红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一夜未眠的柳氏,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下是浓浓的青黑。本来瘦弱的身子,显得更加摇摇欲坠。 看到自家男人烧得潮红不已的脸,柳氏的眼泪又止不住地落下来。昨日孙大夫的话犹在耳边:若是感染起烧的话,只怕命再难保住! “好烫!爹发烧了!我去找爷爷,给爹请个大夫来!”小莲抹去腮边的泪水,敲响了正屋的门。不多时,余大山被叫起来,去镇上请大夫。 一夜没敢合眼的余小草,头重脚轻地给爹爹煎第二副药,里面多加了两滴灵石液,心中却在焦急地呼唤着小补天石:“汤圆,汤圆你在吗?” 【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本神石汤圆,太有失我补天神石的身份了!】小补天石懒洋洋地回应着。 “你不是说经过你的治疗,我爹就没事了吗?为什么又起烧了呢?”余小草不安地问道。 【起烧很正常啊!灵石液吃多了呗!!早就跟你说了,灵石液浓度大,身体健康得人吃了,顶多精力旺盛、龙精虎猛。可要是你爹受了严重的伤,一时难以承受灵石液中高浓度的灵气,可不就发烧了嘛!】 小补天石很不在意地回答,心中盘算着这次救了主人的老爹,会不会从中得到好处呢?要是禁锢它法力的桎梏再松动些,或许它就可以…… “那我爹现在会不会有事啊!”在余小草的认知中“过犹不及”的道理还是懂得的。药吃多了有副作用,灵石液喝多了,会不会也造成不好的后果? 小补天石被打断思绪,不耐烦地道:【能有什么事?大不了多睡几天!有本神石人品保证,你还担心个啥?杞人忧天!本神石要休眠一段时间,别来打扰我!】 有了小补天石的保证,余小草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她盯着自己正在煎的药纠结不已:这药里也有灵石液,要不要给爹爹服下呢? 既然小补天石已经保证没啥副作用,只是睡上几天罢了,那……多睡上几天也无妨吧?不是说,睡觉更有利于伤口的恢复吗? 到孙大夫再次被请上门的时候,余海的烧已经退了,却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孙大夫仔细地给他复诊一番,又看了他的伤口,依然不容乐观地道:“如果两天内,病人没醒过来的话,只怕以后醒来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即使醒过来,这条腿,恐怕是保不住了……不过,烧退了也算是一种好现象!药还得继续吃着,有事再去镇上找我!” 又是几天过去了,余海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家里人几乎都不再抱有希望了。只有余小草很清楚,被大夫判了死刑的受伤老爹,在小补天石耗尽灵力治疗后,伤势不再恶化。又有每天喂食灵石水,即使粒米不进也能维持最基本的生存。余小草坚信,只要多喝上几碗灵石水,爹爹的伤早晚会渐渐痊愈的。 自从那天小补天石耗尽灵力,帮她爹疗伤后,这都第三天了,才恢复灵体模样。 瞧,这个金色的小光球,在山泉水中扑腾得可欢实了,并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如果不是你喂的灵石液过量,你爹早就醒过来了。】 又听小草说,大夫说她娘亲的腿保不住了,小补天石不屑地道:【别听那庸医的,本神石大发慈悲再消耗点灵力,你爹的腿一个月后走路绝对没问题!不过……他毕竟是伤了筋脉骨骼的,以后走起路来或许有点不利索。】 瘸了就瘸了吧,只要人在就行!这几天,余小草看清了,爹爹就是她们二房的主心骨顶梁柱,要是倒了二房也就散架了。 消停了两天的张氏,对余海恢复早就不报什么希望了,这时又扯着嗓子嚎开了:“这都什么时辰了,猪没人喂,柴没人捡,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不干活,就给我滚!家里不养闲人!!” 这几日总在担惊受怕的柳氏,听到张氏的叫骂,急忙从炕边站起身。连日来的担忧和操劳,使得柳氏的脸色比炕上躺着的余海还要苍白。 余小草见状赶忙道:“家里的活我跟小莲做就行,娘你躺着歇会儿吧!放心吧,爹的情况不再恶化,就是最好的消息。爹爹肯定不舍得这么贤惠的妻子,和我们这些懂事的孩子。我爹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一定能度过这次难关的!娘,你对爹要有信心!!” “小丫头!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吗?”柳氏假意瞪了小妮子一眼,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这个家里虽说有做不完的活,听不完的吵骂,可孩子他爹是真心对她好。只要自家男人能够平安度过这一劫,再苦再累她也无怨。 柳氏低头静静地看着余海,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这样细细地看着他。整整五日人事不省的他,好似睡着了一般,神态那样安详。仿佛下一刻,他就能睁开眼睛,对她憨憨的一笑,称呼她的闺名——慕云。 但愿如小草所言,他能够挺过这一关…… 第六十一章 醒来 余海受伤以来,在外人看起来他的伤势时好时坏,这几天来总是低烧不断,烧到烫手的情况也时有发生。除了二房的人,余家其他人都觉得他是挨不过这个坎儿了!可到了第六天,余海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余家真正替他高兴的,也就老余头和二房了吧?或许还可以加上性情柔弱万事不管的余彩蝶。 “爷爷,我爹已经五天粒米未进了,我去给他下碗面条吧!”尽管这几天一直用灵石水维持爹爹的生理机能,但能吃点东西自然对伤口恢复有帮助的。 老余头点点头,又加了句:“嗯,再给你爹打两个荷包蛋。醒来就好,祖宗保佑啊……下晌让大山到镇上请孙大夫来看看,大海是不是脱离危险了!” 张氏眼睛一瞪,刚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看在那三百两银子的份上,我忍! “哎!谢谢爷爷!”余小草响亮地抢着答应,笑眯了眼睛。这粗粮饼子腥豆羹的早饭,果真不是人吃的!吃了那么久,她依然吃不惯!既然爷爷发话了,白面掺着两把豆面多擀点面条出来,她们也都可以打打牙祭了。 “娘,我也要吃荷包蛋……”老大家那个肥得眼睛都快看不到的胖儿子,把手中的面饼一扔,嚷嚷着。 李氏气得一巴掌扇过去:“吃,吃,吃!也不怕撑死!!” 余小草把分到的饼子往怀里一揣,捏着鼻子三两口喝掉难吃的豆羹,拉起小莲跑向厨房。 小石头也学着她,飞快地扫完碗中带着糊味的豆羹,招呼一声:“我去帮忙烧锅!” 余小草在厨房里东翻翻西翻翻,发现除了几个糠掉的萝卜,小半袋豆面和一大袋红薯粗粉外,几乎没什么食材。她想了想,问小莲道:“家里还有没有干菜?” 小莲想了想,道:“有晒干的红薯叶和萝卜叶,行不行?” “就用红薯叶吧!”余小草耸了耸肩,似乎对食材不抱什么希望了,“小莲,面条我们就做白面加豆面的吧!” “二姐做得饭最好吃了!不过,白面平时家里人都不太舍得吃,要是多用一点的话,奶奶又该骂了!” 小石头对二姐的手艺极端信任。他也接受了小草“误游地府”的说法,并且表示会帮忙保密的。二姐游了次地府,竟然获得了财神的青睐,教她做饭生财的本事。这应该算是因祸得福吧? 对于做豆面条余小草也丝毫不含糊,前世父母车祸遇难后很长一段时间,她们姐弟三个过得很艰难。她早已练就了用简易食材,做出可口食物的本事了。 余小草笑着捏了捏石头小正太的鼻子,道:“放心吧!用不了多少白面的,而且咱们也能沾点光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干红薯叶泡进水里,准备泡软后放进面条锅里。然后熟练地取出小半瓢豆面,又从吊在房梁上的篮子里,取出一大碗白面。篮子里小麦面粉本来就不多,这一碗下去少了近一半。 小莲睁大眼睛,略带惊慌地道:“一碗面条哪用得了那么多面粉?要是奶奶看到了,又该骂人了……” “让她骂去呗!反正无论我们做得多好,她都会想方设法挑我们的不是。她爱骂就让她骂去,我们当做没听见就是了!”小草在陶盆里倒了些灵石水,把豆面和面粉和在一起。 余小莲看着妹妹熟练地和面擀面,比厨艺不错的娘动作还要娴熟,不一会儿小草已经把面团擀成一张大面皮,往上面撒了些豆面防止黏在一起,头也不抬地道:“都面条不能太细,细了容易糊!” 她把面皮切成均匀的面条,豆面条不能切太宽,适合吃稠的,面条如果煮的糯烂最好,不必在乎是否长条。 “二姐,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小石头兴奋地看着每一根面条几乎都一般粗细,一根根豆面条泛着淡淡的黄色,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余小草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在上面留下白白的面粉,抿嘴笑了笑,低头开始切葱花和泡好的干菜。 她往装面粉的篮子了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有一块肥肥的腊肉,便自作主张地拿了下来,用这块腊肉在烧热的铁锅里擦了一遍,顿时锅里泛起一层油光。 小草把看起来没什么变化的腊肉,重新放进篮子里,让小莲再把它吊起来,自己飞快地翻炒着葱花和干菜,又放了点盐。 猪油爆香的葱花,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小石头深深地吸了一口香气,咂吧着嘴道:“好香啊,口水都流出来了!” 自从过年吃了几个饺子后,余家的伙食一直是纯粗粮的,而且不管饱,更不要说见油星了。对于年前时不时偷摸改善一下生活的小石头来说,能吃口豆面掺白面的面条,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 吃完早食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张氏,闻着猪油味,嗷地一声冲进来。她飞快地取下篮子,仔细地检查那块巴掌大的腊肉,又朝锅里看了一眼,没有什么发现,便没事找事地吼道:“煮一碗面,需要擀那么多面条吗?你们几个败家子,家底都要被你们啃光了!” 小草指了指案板上的豆面条,道:“我第一次做面条,没拿捏好分量。不过,面条里加了一半的豆面,白面没用多少的!” 张氏又拎起装面粉的小布包,发现里面还有一些白面,而面条又黄黄的,泛着豆腥气,便唠唠叨叨地收好篮子出去了。 锅里的水开了,余小草把面条抖开下到锅里,又打了两个鸡蛋在里面,盖上锅小火焖了好一会儿,直到豆面条黏糊的一锅,才起锅。 余小莲和小石头对望了一眼,小石头不忍直视地望着黏糊糊的都面条,小小声地道:“是不是煮的时间太长了点儿?” 小草给小家伙盛了一碗,笑着道:“尝尝,姐姐的手艺怎么样?” 小石头吹了吹,往嘴巴里扒了一口,在嘴巴里嚼了嚼,乌黑的眼睛一亮,顾不得热又飞快地扒了一口,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连声称赞:“好吃,真好吃!比以前吃过的白面条还好吃!” 小草又捡了一个水分还不错的萝卜,细细地切了丝,凉拌了一下。吃豆面条不需要用富贵菜来配,凉拌萝卜丝或者辣白菜配着刚刚好。 小草又给小石头加了一勺豆面条,自己和小莲也盛了一碗,在厨房里西里呼噜地吃起来。豆面条配小菜,食材很简单,作料也不齐全,不过小草的手艺,加上灵石水的口感,让三个小家伙吃得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吞进去。 当李氏闻着香,带儿子凑过来的时候,姐弟三个已经把豆面条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给余海留的一大碗钢稠的面条,碗都已经刷好了。 “两个死妮子,一定躲厨房里偷吃面条了,还有没有,拿出来给你们黑子哥来一碗!”李氏掀开锅,把垂涎的目光,盯向了那碗豆面条。 “没了,家里的面粉是有数的,爷爷让给爹做一碗面,我们哪敢多做?奶奶不揭了我们的皮?呶,就这一碗,石头馋得直咽口水,都舍不得尝一口呢!”余小草一副“不信你自己看”的表情。 李氏不信邪,在厨房里到处翻找着,没有结果后,盯上了唯一的那碗豆面条:“你爹受伤刚醒,哪有胃口吃那么多?分一半下来给你黑子哥……”说着,就要动手拿碗去拨面条。 余小草眼疾手快地端起面条,往厨房外跑,嘴里喊着:“我爹都整整五天没是东西了,多吃点能早点养好伤口……爷爷,爷爷!黑子哥抢我们给娘做的面条——” 见黑子伸手要抢她手中的碗,余小草扯开嗓子,冲着院子里喊起来。黑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爷爷一瞪眼,他吓得连忙缩回手,让小草从他眼皮底下溜了出去。 老余头这时候,一般都在院子里补渔网,跑出厨房的余小草,知道李氏母子不敢在院中,明目张胆打她手中面条的主意,得意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端着碗进了她们的屋子。 屋内,柳氏正在用勺子喂小草她爹喝水。余海脸上泛着潮红,显然还高烧未退。他就着柳氏的手,缓缓地喝着灵石水。柳氏细心地擦去男人嘴角漏出的水,枯瘦苍白的脸上满是温柔。两人默默相对,不时相视一眼,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一时间,小草竟觉得打断二人是种难以饶恕的罪过。柳氏先察觉到她的到来,看到小草手中端着的面条,她的眼中充满惊讶。以往,她们二房有人若是错过饭食,就得硬饿到下一顿,从来没有给重做的事儿。这一大碗油光光香喷喷的面条,显然不可能是早上的伙食…… 小莲显然看出娘眼中的疑虑,笑着道:“爷爷听说爹醒了,让我们给做的。小草故意多做了些,娘,你也吃点吧!” 豆面条虽说加了些豆面,大部分都是面粉,还难得有油花。柳氏当然舍不得吃,便要拨些给儿女们吃。 ———————————————————————— 感冒又加重了…… 第六十二章 卖人 小草姐弟笑着躲开了:“我们都在厨房吃过了,你摸摸弟弟的肚子,圆鼓鼓得跟气蛤蟆似的。娘,你吃吧!” 柳氏显然不信,婆婆抠成什么样她是知道的,厨房里的食材,她心中都有数,粗粮还好,像面粉白米鸡蛋这样的,平时是严格禁止别人动用的。 小莲和小石头也一再拍着肚皮肯定自己吃过了,柳氏慢慢地喂给男人吃。余海心疼媳妇,不肯吃独食,非要柳氏吃一口他才肯吃。就这样,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分吃着碗中的面条。 从碗底翻出那两个荷包蛋,在余海的坚持下,一家五口人幸福地分吃了。小小的荷包蛋,在余小草心中比什么都珍贵,里面蕴含着浓浓的亲情和爱…… “爹,娘!我觉得咱们不如趁此机会分家出去单过得了!”余小草对于张氏的吝啬和苛刻,早已忍受到了极点。以前爹能捕猎打渔的时候,张氏肯定不会同意他们分出去的。可现在,就未必了! “分家?你爷爷奶奶都在呢,不会同意分家的!”柳氏心中又添上几分愁绪。孩子爹的腿能不能保住还是个未知数,她自己的身子又干不得重活,孩子们又小。分家后,指什么养活一家人? 余小草可不这么认为!有小补天石这个作弊神器,爹的腿伤恢复是早晚的事,虽说有跛脚的可能,一般的活计还是能做的。娘的身体,在半年的灵石水和一冬的药物调养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要能分了家,凭着她卤菜的手艺,绝对不会比现在艰难! “奶奶和大伯娘,肯定巴不得分家呢!在她们眼中,我们二房就是一大大的累赘。至于爷爷嘛,应该有机会能说服他的!”是的,她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够光明正大提出分家的机会! 这边,余小草母子四人在说着分家的事。主屋里,李氏也在给二房上眼药:“娘,二弟受伤后,二房一个劳力都没有,还有柳氏和小草两个药罐子。瞧瞧,这才几天,就花了十几两银子了。老二虽然醒来了,可孙大夫也说了,即使老二醒过来,一条腿也废了!老二一家,病的病弱的弱,可都指着咱们养活了。娘,咱家条件刚刚好一点,可不能被他们给拖累了。” 张氏虽然多了三百两的进账,可每天眼见着着手中的银钱渐渐减少,心中像被人剜了一刀又一刀似的。听大媳妇一说,没好气地在炕上捶了几下,道: “你说能咋办?还能把他们给赶出去?且不说你爹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就是村里人的吐沫星子,也能把咱们给淹死!” “那也不能为着他们光往外扔钱,不进钱吧!”李氏肥嫩的手狠狠撕扯着手中的粗布手绢,不甘心地道。 张氏斜了她一眼,道:“你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李氏堆起满脸肥肉,笑道:“我娘家认识个牙婆,是做镇里大户人家买卖的,就连府城的几个有钱的人家都是她的主顾。听说,镇里的富商周家,要买一批小丫头……那牙婆开出八两银子的高价呢。” 张氏眉头挑了挑:“你的意思是……卖了那边的大丫头?”她指了指二房的方向。 “二丫头那个病秧子,谁要?大丫头这么能干,模样又周正,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李氏眯起被肥肉挤得快要看不见的绿豆眼,皮笑肉不笑地道。 卖掉一个赔钱货,手中多出几两银子不说,家里还少一张嘴吃饭。而且,大丫头的性子又倔,最不听话的就是她。二房少了她,就更好拿捏了!张氏心动了…… 第二天一大早,余小草背着一小捆柴,跟在小莲的后面,不时心疼地腾出一只手,帮那个瘦小的身影,托一把身上快要把她身子掩盖住的柴山,身后跟着同样背着柴禾的小石头。 本来,小莲打算自己出来捡柴的,可小草和石头都表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便一起结伴出来打柴。现在正是冬末春初,西山上的枯柴随手可得,一早上姐弟三个收获颇丰。 从小就很懂得照顾弟弟妹妹的余小莲,自己承担了背负大部分柴禾的任务,只让体弱的妹妹,和年幼的弟弟,象征性地扛些柴禾。前世,余小草总是在照顾着弟弟妹妹,现在自己成了被照顾的那个,心里很不习惯,一再表示自己身体已经养好了,可以多扛些,都被小莲驳回了。 “大姐、二姐,家里来客人了!”小石头一抬头,看到大伯娘李氏,殷勤地把一个穿红戴绿,徐娘半老的妇人,请进了院子,便好奇地噌噌跑过去。 余小草跟小莲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那妇人身上穿的缎面夹袄,头上戴的金钗,都不是乡下人家能穿戴得起的。余家也不像是有这等亲戚样子,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大伯娘那副巴结的模样,难不成是来相看黑子哥的?”黑子余舸已经十三岁了,在古代应该快到说亲的年纪了。除了这个理由,余小草再想不出,有什么人能让势力的李氏,恨不得当亲娘似的供着。 “小莲,我先去探听一下!”爹爹受伤后,余小草一直提着心,在家里整整照顾了他五天没出门,难得家里有外人来,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点燃。 她背着柴禾,一溜小跑钻进院子。张氏和李氏婆媳俩,正满脸堆笑地,要把妇人迎进主屋。 听到动静,妇人站定脚步,回头朝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挑剔的目光,仿佛在审视一件到手的货物,让余小草感到极不舒服。 “就是她?模样倒也周正,白白净净的……就是瘦了点!”庄牙婆挑剔地撇了撇嘴。 镇上周家刚放出一批年龄到的大丫头婚配,需要买进二三十个小丫头,庄牙婆这几天为了这事,忙得焦头烂额。周家可是她的大客户,这桩买卖可不能办砸了。 昨天傍晚,有人找上门说东山村有老实能干的女娃要卖,她一大早就雇车赶来了。谁知道,这女娃这么瘦小,怎么看也不像是八九岁的模样。 李氏接触到余小草戒备的目光,闪烁着躲开了,遮遮掩掩地道:“不是这丫头,是她姐姐,可能干了,在家里能顶的上大半个劳力呢!如果不是她爹受重伤,她娘体弱多病,家里需要钱,我们还舍不得呢!” 庄牙婆扫了一眼五间敞亮的大房子,和土坯垒成的院墙,暗自撇嘴,心道:瞧这家里,可不像是缺钱到了卖孩子的境地!不过,她只管做生意,别人家的腌臜事儿,向来睁只眼闭只眼。 余小草可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她从庄牙婆审视的目光,和李氏的心虚中,察觉到不对,警觉地道:“你们要把小莲怎么着?” “去,去,去!大人说话,哪有你小孩子的事!一边儿玩去!”张氏像赶小鸡子似的,冲她不耐烦地摆摆手,又堆笑地对庄牙婆道:“咱们屋里谈,屋里谈……” “怎么不关我们的事?你们要想打我们二房的主意,就干我的事!”余小草心中疑云越来越重,高声道。 “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你娘是怎么教你的?这八、九年供你吃供你喝,还要供你吃药,就养出你这个顶撞奶奶的不孝子孙,当初还不如让你病死呢!”张氏见庄牙婆脸上露出不耐的表情,咬着牙拔尖声音扯着嗓子嚎。 柳氏从厨房里听到叫骂声,疾步走出,把余小草揽在身后,连声道歉:“娘,孩子还小,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张氏理直气壮地叫嚣着:“就你把这个赔钱货当宝!死丫头,你给我到屋里跪着反省去,早上的饭不要吃了!!” 余小莲背着沉重的柴禾进来了,闻言忙扔下枯柴冲过来,拦在妹妹身前,道:“妹妹的身体年前刚大病了一场,要是再折腾犯病了,不是还得花钱抓药?奶奶,我愿意替妹妹受罚!” 庄牙婆什么仗势没见过,见状便知道孩子的奶奶和大伯娘,打算瞒着孩子的父母,偷偷给卖了。这庄牙婆在唐古镇口碑向来不错,要不也不会有那么多有身份有地位的主顾了。她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小丫头,而毁了自己的名声。 庄牙婆笑眯眯地看着小莲,称赞道:“倒是个有情有义的,虽然黑了点瘦了些,不过养两年眉眼长开了,也是不错的。大户人家采买丫头,最重品性。这两个丫头,一个聪明伶俐,一个实诚厚道,且长得一模一样——余家老嫂子,你这两个孙女要是一块儿卖给我的话,我给你们双倍的价钱!” 刚刚张氏已经听庄牙婆说了,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顶多给五两银子,两个小丫头给双倍的话,那可就是二十两。不但把这些天二房折腾出去的药钱赚回来,还有剩余。再加上赵猎户送来的卖熊瞎子的钱……张氏顿时喜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第六十三章 分家(上) 柳氏一听,婆婆和大嫂居然打着卖自己女儿的主意,眼睛一黑差点晕过去。家里哪就穷到卖儿女的份儿上了? “娘,草儿的身子已经大好,可以帮着家里做事了。莲儿喂猪、养鸡,收拾菜园子,已经能顶大半个劳力了。您别把孩子卖出去,求求您了……”柳氏性子柔弱,往日被欺压得再狠,也不敢跟婆婆顶一句嘴。可是,关乎两个女儿的前途,她忍不住流着眼泪,苦苦哀求着。 张氏皱着眉头,满脸不耐烦:“你算算,才几天功夫,为着老二的伤,十几两银子都抛出去了。这刚开春天气不好,你爹和大哥打不到鱼,家里没个进项。不卖女儿,难道让你大嫂卖儿子?难道你男人的伤不治了?” 李氏也不阴不阳地帮着腔:“就是,就是!尤大夫说了,你男人即使醒了,腿也废了,养着这么个废物,难道不要钱?还有你,隔三差五地犯病,看病难道不要钱?明年三弟县考,小妹出嫁……哪样不要钱!你们把家里的银子都折腾光了,让我们其他人的日子,还有法过不?” “再说了,”李氏润了润喉咙,继续道,“周家在镇上可是数一数二的富户,珍飨楼都开到京城里去了。家中的大丫头,吃的穿的比一些人家的小姐还气派,每个月不但有一两银子的月钱,主子们的赏赐更不用说了。莲丫头和草丫头去了,那可是享福了!” 小莲紧张地扶着娘亲,恨恨地道:“这么好,你咋不去?这位大娘,周家这次也买婆子吧?大伯娘,你也有福了……” 李氏脸色一变,骂道:“死丫头,怎么说话的?” 余小草冷哼一声,道:“大伯娘,小莲说得一点没错,既然你觉得到周家当下人,是去享福的,为什么自己不去?卖到高门大户里,可就不是自由身了,要打要杀要发卖,都看主子的心情。大伯娘只看到大丫头光鲜的一面,可那个朱门里,哪家没死过几个丫头?大伯娘这是要我们的命呢!” 柳氏一听,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手脚微微颤抖着,口气却异常坚定:“我就是吃糠咽菜,也不会卖女儿的!娘,这事没得商量!” 张氏一听,火顿时冲上来,看着时间,老头子打鱼就快回来了,必须在他回来之前,把两个丫头打发掉,便不容分说地叫道:“卖不卖,由不得你!我还没死呢,这个家我说的算!庄家婶子,两个小丫头,二十两银子领走吧!” 张氏的女儿余彩蝶,已经十六岁了,她不忍地看着两个可爱的小侄女被卖掉,忍不住替姐妹俩说话:“娘,咱们还没到卖儿卖女的地步,要是被村里人知道了,以后哪还能抬起头?” 张氏轻轻推搡她一下,没好气地道:“去去,绣你的嫁妆去,这没你的事儿!” 余小草见难得回一次家的三叔手持书本,站在门前皱着眉观望着,忙道:“奶奶,你也想想三叔的前程,他来年是要考秀才的。要是被同窗知道,他的秀才是靠卖两个侄女换来的,三叔在学院还怎么做人?” 三叔余波本来就不赞同张氏的决定,两个侄女怎么说也是余家的血脉,传出去他还怎么有脸做人,便也出言劝说张氏打消这个主意。 张氏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小儿子身上,巴着他能靠个秀才举人,成为官老爷,给她挣个诰命回来。一听有可能影响儿子的前程,不禁犹豫起来。 余小草又道:“奶奶,不就是怕以后我们家拖累你们吗?那就分家吧!以后我们家是好是歹,哪怕全家一起饿死,绝不沾你们一分一毫!” 张氏和李氏婆媳俩对望一眼,目光中闪烁着窃喜。张氏正色道:“分家?你个小丫头空口白牙的,能做得主?” “她是做不了主,我能!”西屋里门“嘭”地打开了,余海脸色苍白,一双眼睛里布满血红,他一只脚支撑不住,重重地倒在了门槛旁。 “爹!”余小莲和小石头,不约而同地齐声叫道,匆匆地朝着余海飞奔过去,一人一边努力想要扶起他。 “她爹,你小心点!什么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柳氏抖着嘴唇,眼眶中蕴满了泪水——余海昏迷的那几日,她的心总是悬在半空中,感觉天随时有塌了的可能。只要孩子爹活着,哪怕残了废了,哪怕辛苦十倍,她的甘愿承受。 余海在小莲的搀扶下,勉力站直身子,在小石头搬过来的高木凳上坐下,目光转向柳氏时,变得柔和起来。妻子嫁过来后,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每天辛苦劳作不说,还要承受精神上的折磨。本来纤侬合度的身材,如今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对于柳氏,他的心中怀着一抹深深的歉疚。以前的他,为了家宅安宁,总想着吃亏是福,退一步海阔天空。可继母张氏和大嫂李氏,因着他的忍让,愈发变本加厉起来。 他每年光打猎换来的钱,就不止十两银子,更何况没有他的话渔船每日不可能打上那么多鱼。他辛辛苦苦为着这个家,自己的妻子儿女却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挑刺打骂…… 昏迷的这几天,他并不是没有意识,家里的每一件事,他心中都听得明白,记得清楚。他还没受伤的时候,张氏就借口他家人口太多,养不起那么多闲人,把只有十岁的儿子,送进了木匠铺做学徒。 他没想到,他还没死呢!继母和大房居然把主意打在两个可爱懂事的女儿身上!他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不允许自己的儿女给卖出去! 二丫头说得不错!这个家没有一丝一毫他们的位置了,再呆下去只怕他们二房早晚要妻离子散。分家!就是吃糠咽菜,一家人也要在一起! “老二!分家可是你说的,我们可没有逼你!”张氏强抑制住心中的狂喜,生怕余海反悔似的连声道。 余彩蝶看了二哥受伤的腿一眼,扯了扯张氏的胳膊,小声道:“二哥的伤还没好,这时候分家不合适吧?爹也不会同意的!” 李氏抢着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分家是二弟自己提的,只要他坚持,爹也没什么好说的!小妹,你可别犯糊涂,有这么一家拖累着,你将来嫁妆也要薄上三分!” 余海失望地看着继母和大嫂,她们早就巴不得把他们一家赶出去……这样也好,以后柳氏再也不用被家里苛刻,孩子们也不会整日提心吊胆,一不小心就换来一场打骂了。以他的本事,就是废了一条腿,也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儿女挨饿受冻的! 张氏瞪了女儿一眼,大声道:“就这么说定了!一会你爹和大哥回来,就找村长和余家的长辈来做个见证,把家给分了!!” “一大早吵吵什么的?什么分家不分家的?谁要分家出去?老大家的?”老余头拎着没有卖完的鱼,从外面走进来。后面跟着抱着渔网的老大余大山。 李氏忙道:“不是我,爹!是老二提出要分家出去呢!” “老二?要说老二没受伤的时候,提出分家还有可能。他现在还没度过危险期呢,怎么可能主动提出分家?”老余头虽不善表达自己的情绪,可并不糊涂,他看着院中多出的一个陌生人,皱起了两道稀疏的眉头。 张氏悄悄凑到庄牙婆身边,塞了一把铜钱,小声地央她离开。庄牙婆对她的行为感到不齿,把钱推回去,乘着来时的牛车离开了。 老余头平时闷声不吭,对家里的事万事不管,可家里的大事,都必须他拿主意才行。张氏对他还是有些犯怵的,她讪讪地道: “老二怕拖累家里,主动提出分家出去过。你看,老三明年就要大考了,听说考秀才第三场是要到府城考的,得多准备些银子……还有黑子,也快到了说亲的年纪……家里实在住不开……” 老余头皱眉瞥了她一眼,道:“怎么会住不开,翻年彩蝶出嫁,屋子不就腾出来了吗?老二腿还没养好呢,你就急着把人逼出去,也不怕出去被人戳脊梁骨!” “怎么是我逼出去的?是老二自己坚持要分家的,戳脊梁骨也戳不到我身上!!”张氏捏着脖子尖声叫道,“好哇!你个老余头,原来你心中就是这么想我的!我辛辛苦苦为着这个家,到最后却落了个逼走继子的罪名。天哪!这日子还叫我怎么过呀!!我这个碍人眼的,不如死了算了!” 张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腿呼天抢地,眼泪半天都没有挤出一滴来。余小草暗自翻了个白眼,极品神马的,果然都是一个套路下来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余海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看了看自家妻子和儿女,因长期营养不良而黄瘦的脸,和身上补丁摞补丁不知穿了多少年的棉衣。再看看继母大嫂她们身上过年时刚做的簇新的袄子,更坚定了分家出去的念头——再怎么,也比现在过得好,过得舒心! —————————————————————————— 分家喽!!撒花,撒花…… 咳咳……姽婳发烧了,求安慰,求虎摸(*^__^*) 第六十四章 分家(下) “爹,分家是我提出来的!不关娘和大嫂的事!”余海看着老余头,再次开口道。 老余头眉头皱得更紧了,叱道:“分什么家,瞎胡闹!等你腿养好了再说!!” 余小草突然出声道:“再不分家,我们二房的人,就要被卖光了!爷爷,要不是爹出来阻止,您现在就看不到我和小莲了。还是把家分了吧,分了家就没有人打我们的主意了!” “卖人?”老余头浑浊的老眼中,突然迸射出慑人的寒光,他想到刚刚出去的妇人,想通是怎么回事了,便狠狠地瞪了张氏和李氏婆媳一眼,喝道:“我还没死呢,看谁敢打你们的主意!!卖儿卖女,我们余家丢不起这个脸!!” 老余头难得发一次威,李氏骇得低头往婆婆身后躲了躲,张氏缩了缩身子,强词道: “做周家的丫头有什么不好?吃不愁穿不愁,每月还有一两银子的月钱。这种好事哪找去?老二的伤,才几天功夫就把家底花了大半。那时候,他不知道啥时能醒呢,每天光吃药就要几钱银子。最近家里进项又少……我这不是为了这个家考量吗!” “现在老二不是醒过来了吗?分家的事,不许再提了!”张氏什么性子,老余头很清楚。前妻刚去世那会儿,他怎么就看走眼了,娶了这么个惹祸精回来。 以前张氏对二儿子的苛待,他不是没敲打过,可她每次都呼天抢地地哭闹一场,说家里的难处,自己的难处。有时候当着他的面儿应承得很好,一转眼该怎么又怎么了。 在八岁的余海吃不饱肚子,下河捞鱼差点淹死的时候,他下定决心要休了她的。可没想到张氏查出肚子里有了他的骨肉,才敲打了一番把她留了下来。没想到,生了三儿子后,张氏更加变本加厉,只顾着自己的孩子,把前房的一儿一女不管不问。 这些年,他每回说她,她总是撒泼哭闹一番。渐渐的,孩子们大了,为了家宅平安,他只有睁只眼闭只眼……只是苦了老二一家了。 对于善良能干的二儿子,老余头心中总觉得有些亏欠。孙大夫说了,他的右腿只怕是不中用了,严重的话可能要锯掉。老二一家,病的病弱的弱,不分家的话,只要自己在,就有他们一口吃的……要是自己不在了,老二家的孩子们也大了,能顶事儿了…… 不料,余海心意已决,他恳切地道:“爹!你要真心疼儿子,就把这个家给分了吧!!儿子求您了!!” 看着二儿子恳求的目光,老余头心中狠狠地抽痛了几下。前妻去世的时候,一再叮嘱他要照顾好她的一对儿女,他却一样也没做到。大女儿远嫁,回来一趟都要四五天,自从女儿有了孩子之后,就很少回娘家了。而前妻最疼爱的儿子,如今却落了个残废的下场——他死后有什么脸面见他的妻子? 恍惚中,他似乎又看到了油菜花海中,那个俏丽的少女朝着他甜笑着…… 想想张氏的德性,以后二儿子在家吃闲饭,不知要被她怎么苛刻呢。算了,二儿子要分家就分了吧,以后自己私下里多贴补些,日子也是能过得去的。 下晌的时候,老余头让大山请来村长,和几个本家兄长,坐在主屋里商量着分家事宜。 老余头的大哥余立春,替大海侄子抱不平:“我说老三哪!大海这孩子对你们家可是劳苦功高啊!你摸着良心想想,你家能过成这样,还不都是大海能干?他才刚醒来,你就着急把他赶出去,你对得起他死去的娘吗?” “他大伯,是老二自己要分出去的,关我们老头子什么事?”张氏不乐意了,他们分家这些不相干的人过来指手画脚,站着说话不腰疼。不分家,老二一家你们养活? 余海住在外村不常往来的二叔余立夏,脾气比较爆,他一瞪眼睛,喝道:“老爷们说话,你个娘们叽歪什么?” 张氏兀自不甘心地小声叨叨着:“是我们家分家,怎么就没我的事了?” 东山村虽说只是个小渔村,村长刘家顺还是很有威望的。他看了张氏一眼,成功让她闭嘴后,对老余头道:“立秋兄弟,这个家你准备怎么分?” 老余头咂吧着旱烟袋,想了想,道:“我都想好了,家产分成四份,大山他们兄弟三个一人一份,我和他娘占一份……” “那怎么行!彩蝶还没出嫁呢,也应该占一份!要不,她的嫁妆谁来出?詹家可是出了八两银子的聘礼的!还有老三将来是要参加科考的,盘缠费用也都是一大笔开支,难道指望分家出去的哥哥们给他凑钱?”张氏一听不乐意了,咋咋呼呼地表示反对。 老余头在桌脚下磕了磕烟袋头,道:“那就分成五份,彩蝶也占一份!分家以后,我和你们娘跟谁住,以后的那一份财产百年后就归谁。说好了,分家不离家,老二一家还住在这院子里,热热闹闹的一家人不会疏远了。家里的新船,大部分都是老二挣回来的,他的腿脚不好,就分给他吧,以后租出去也是个进项……” 他的话没说完,在李氏用力扯了扯男人的胳膊,见他没表示,连忙道:“爹,我们大山黑子是长子长孙,奉养爹娘是应该的,你们自然是跟我们住了。可咱们家就指着每日打渔的进项呢,要是分给老二,以后一大家子都喝西北风啊?” 张氏早就憋着一口气,这时候也爆发出来:“老大家的说的是!当家的,你偏心偏得也太狠了!没了渔船,咱们吃什么喝什么?老三还要不要考试?彩蝶还要不要嫁人了?黑子要不要成亲了?你这是要我们娘几个的命啊!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咱们不是还有三亩地吗?我和老大再到镇上打打零工……以前日子不也过来了吗?”想起批命有举人之才的老三余波,老余头沉默片刻才道。 张氏的大嗓门,刺得屋里的人耳膜疼:“那三亩沙土地,一年下来收得粮食还不够家里吃半年的,以前孩子少,我吃不敢吃穿不敢穿,好不容易攒下这么点家业来。你倒好,全给了老二! 是,老大是我带过来的,你不疼也就罢了。难道老三不是你儿子,彩蝶不是你的骨血?老头子,你这是不给我们留活路呀!不行!渔船绝对不能分给老二,除非你把我们娘几个全都掐死喽!” 木讷老实的老大余大山,被他媳妇掐了几下之后,也喏喏地道:“爹,我除了打渔什么都不会干,到镇上也找不到活计……我也不同意把渔船分给二弟……” “就是就是!爹娘是要由我们当老大的伺候的,小妹尚未成亲,三弟正在进学,也是要跟着爹娘的,渔船万万不能分出去的!”李氏忙不迭地附和着,巴巴地看着老余头。 余波和余彩蝶自知插不上嘴,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海静静地听着,这时候开口道:“爹,我的腿大夫说是好不了了,以后能不能站起来还是两说,要这渔船也出不了海打不了鱼。渔船,我就不要了。那三亩沙土地,一年也没多少收成,就分给我们,让石头他娘带着孩子侍弄吧。” 余小草不懂捕鱼,对渔船也不是那么在乎。她此时想着,以后还在一起住的话,还是不得清静,若是她们过得好了,以张氏和李氏的性子,还不三天两头的打秋风?怎么能离这群极品远点儿呢? 正想着,她爹又开口了:“大哥的孩子就要长大了,三弟每次回来只能在西间挤着,我们一家还住在这儿的话,的确有点挤了。不如,把以前的老宅子也分给我们,收拾收拾也能住人……” 余家的老宅在西山脚下,是三间土坯草房,带个不小的院子,屋后是个大水塘。以前余海的娘在的时候,一家人就住在那儿。后来条件好了,就举家搬到距离海边比较近的村子里。 老宅已经十来年没住人,虽然每年都小有修缮,却不知道破成什么样了,张氏想了想,倒也没闹腾,就是心疼那三亩沙土地。虽然那块地出产不咋地,分出去的话,以后吃粮食都要掏钱买了,难怪张氏不舍得。不过,比起渔船来,这三亩地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后来,小草一家除了分到破旧的老宅,和三亩贫瘠的沙土地外,还有一口铁锅几个碗盘,以及几把农具。在老余头提出把张氏攒下的银钱,也分成五份时,张氏的脸拉得跟死了老娘似的。 不过,当着村长和本家兄弟的面儿,她说一个子儿没有也没人信。磨磨蹭蹭地从罐子里掏出几串铜钱,和几个银角子,往炕上一扔,赌气道:“家里的银子,老二受伤的时候,几乎都掏空了。呶,就这些了!” 小草大致估了一下,铜板和碎银子加起来,顶多十两的样子,还要分成五份。她家只能分到二两左右,修房子都不够呢! —————————— 谢谢大家的关心哦!姽婳是女汉纸,吃点药喝点水,就能雄起! 马上要放假喽!准备买套新家具,把自己的小窝打扮的漂漂亮亮滴! 感谢一直支持姽婳,支持《农园似锦》的亲们,谢谢你们的评论,感谢打赏的红包!! 第六十五章 老宅 张氏见老余头目光复杂地看过来,心中一突,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忙扯着嗓子冲他吼道:“没了!就只有这些了!家里又没抱着金山,十几两药钱花出去,还能有多少银子?” 小草瞧出她不过是用大声来掩饰她的心慌,知道家里肯定不止这些钱,不过,只要能顺当地把家分了,她也不计较那么多。可是,她也不想张氏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便道:“没了就没了呗!你喊什么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虚了呢!” “心虚?我心虚什么?你个死丫头,整天就知道顶嘴,上午的时候,真该把你给卖了……”张氏一副吃人的嘴脸,如果不是村长和本家在,她早扑上来给死妮子一嘴巴子了。 “我们余家的孙女,岂是你能说卖就卖的?”上午三弟家来了一陌生妇人,据说是镇里的牙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张氏婆媳要卖双胞胎姐妹的事,已经在村里传开了。 身为长兄的余立春,怒目一瞪,拿出老大的威严来。可是,大家都小瞧了张氏这泼妇的战斗力。 最终在张氏又是哭闹,又是撒泼下,小草一家只分到了二两银子。晚上的时候,老余头坐在炕头上,吧嗒着老烟袋,对张氏的小意讨好爱理不理。 张氏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怪我没把赵猎户送来的三百两银子拿出来分。可我也是为咱们家好啊!以前你总觉得老二能干,有出息,家里就指着他了。 可他毕竟是出事了,现在全家的希望,可都寄托在老三的身上了,先生不是总是夸老三努力吗?明年科考过后,他若是中了秀才,先生要推荐他到镇上名儒袁先生的学堂去。 我打听过了,袁先生乃是前朝三元及第的才子,他学堂里出过榜眼、探花,进士举人那可就多了去了!咱们老三,不是有半仙批命,说有举人之才吗?可不能耽误了!” 见老余头脸色有些好转,张氏再接再厉,道:“我知道,这三百两是老二一条腿换来的。可你想想,若是老三出息了,将来挣得官身回来,多照应二房一些,不就行了!” 老余头噙着烟袋嘴,半天没吸一口,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我对不起大海的娘,没有把两个孩子照顾好……居然贪了大海用命换来的钱,唉……” 见老头子还想着那个死鬼,张氏心中打翻了醋坛子,不过为着这三百两银子,她忍住没有跟老余头吵闹。有这三百两银子捂在手里,又打发了老二一家子累赘,张氏这心中比喝了蜜还甜。 家终于如愿分了,爹爹看着也精神了许多,余小草姐弟三个比过年还高兴,围在爹娘身边叽叽喳喳地笑闹不停。 柳氏心中对未来充满了迷茫,不过看着孩子们高兴,以后又可以自己当家作主,不再受那婆媳俩的气了,嘴角也不由得勾起温柔的笑。 余海当年就是被这温婉的笑而打动的,多少年了,似乎自从嫁到他们家,这让他心动的笑,就越来越少看到了。 他不顾孩子们在侧,悄悄牵起媳妇的手,笑吟吟地看着她。柳氏脸红了红,微微挣了挣,没挣开手,就由着他牵着了。 余小草看着两人含蓄的柔情,忍不住笑眯了眼。余海察觉到她的视线,这才有时间好好看看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草儿,这几天吓坏了吧?” “没有,我坚信爹爹一定会醒来。爹爹肯定舍不得离开我们!”余小草乖巧地在爹身边坐下,抬起小脑袋回望着他。 “那是当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后咱家会越来越好的!”一想到差点见不到家人,见不到伶俐的小女儿,余海忍不住把孩子搂在怀中,舍不得放下。 虽然是自己爹,余小草还是不习惯被一个大男人搂着,她轻轻挣脱出来,笑着道:“爹,你腿上的药该换了,我来给你换药吧!” 余海的腿伤得太严重,几乎整条腿上的肉,都被黑熊撕扯碎了。要不是余小草每天央着小补天石给他治疗,又天天用灵石水帮他清洗伤口,只怕整条腿早就溃烂得不成样子了。 小草轻轻解开纱布,用灵石水洗去腿上的草药,狰狞可怖的伤口已经开始长了新肉。昨天孙大夫过来复诊后,都惊叹余海的愈合能力,要是换了别人,腿早就烂掉了。 小草拒绝了柳氏的帮忙,把尤爷爷留下的消炎草药,捣成细细的粉末,又用灵石水和成泥状,小心地敷在伤口上。 本来痒痒的伤口,被一阵清凉感替代,余海舒服地叹了口气,欣慰地看着二女儿道:“草儿撞了头之后,不但身体好了,人也灵巧了许多,那么艰涩的医理她却学得很轻松。难道真被财神爷点化过?” 余小草小心地给上好药的伤口裹上纱布,闻言抬起头冲他一笑,没有否定也没有承认。 晚上趁家人都睡着的时候,余小草又压榨着小补天石,释放出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灵力,帮余海治疗千疮百孔的筋脉。 这世界的水源纯净,小补天石又因帮助主人救下爹爹,而使得桎梏松动,它的灵力恢复得更快了。相信不久以后,它便能化为实体,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世人面前了。不过,这每天好不容易恢复的灵力,都用来治疗余海的腿伤了,这让小家伙很是郁闷。 好在,它发现每次清空灵力后,它身上的禁锢也会有那么点松动,尤其是帮着主人余小草治疗头上伤口的时候,和救治主人爹爹之后,更加明显。 成精了的小神石,不由嘀咕着:难道每次对主人提供帮助,可以帮着解开灵祖娘娘的禁锢?这也是它心中充满怨言,却没有停止帮小草的爹治疗伤口的原因。 第二天,小草一家终于安心睡到自然醒。张氏起床后,见猪没人喂,鸡也饿得“咯咯”叫,柴没打、地没扫,衣服也没人洗,不由冲着西屋叫起来:“都什么时候了,睡死了不成?” 余小草推开房门,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氏,道:“奶奶,您忘了,我们已经分家各过各的了。让我们喂猪喂鸡,难道奶奶准备把猪和鸡分给我们五分之一?” 张氏的叫骂噎在喉咙里,瞥见东屋的李氏蓬头垢面地倚在门框上看热闹,便转移怒火,吼道:“懒女人,还不赶紧去干活,干不完早饭不用吃了!” 李氏变了脸色,想到以后她要像柳氏那样,每天从早到晚有干不完的活计,心中暗暗叫苦。 进门十几年,也就第一年的时候,被张氏使唤着做些家务。自从柳氏进门后,她就万事撒手不管了。现在猛地叫她把家务拾起来,真有些不知从何做起,一上午忙得焦头烂额,还总被婆婆骂。 小姑余彩蝶看不过去,帮着扫扫地喂喂鸡,就这样,到做早饭的时候,柴都没打回来。老余头回来的时候,依旧是冷锅冷灶的,一直饿到午时末,才吃上味道极差的早餐。 老余头脸色难看地叹了口气,以后柳氏她们不在,家里再想像以前那样井井有条,是不可能的了。他放下碗筷去老宅看看能帮上什么忙的。 而小草一家,在欣赏了院中的鸡飞狗跳之后,留余海在家休养,其他人在早早用过早餐后,去了西山脚下的老宅。 老宅距离余家现在的房子,大约有两刻钟的路程。说是在山脚下,离西山还有三四里路呢。望着依山傍水的好地势,哪怕破旧的老宅摇摇欲倒,也没有影响余小草的好心情。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她对将来的生活充满了信心。 老宅的破旧依然让人惊心,虽说每年都修缮一次,也就只能保证房子不倒塌而已。今年冬天雪大,老宅子也被雪压塌了一间,虽说开春草草修了下,那间房子却是甭想住人了。 破旧的房屋,野草疯长的院子,篱笆墙大部分都倒塌了,野兔在院子里做了窝。察觉到动静“噌”地钻出来,把娘几个吓了一跳。小石头欢快地追着野兔跑开了,柳氏微微叹了口气,带着两个女儿,清理院中的杂草。 老宅比较偏僻,附近零星几户人家。左边两百米处,是周家,以养鸡为生,周家婶子方氏,跟柳氏交好,看到娘几个弯腰跟杂草奋斗,便带着两个女儿来帮忙。 周家有一子二女,大女儿周玲珑十四岁,已经开始说人家了,小女儿周商户才九岁,天真烂漫,她最喜欢跟小草和小莲姐妹俩一起玩。 周叔周大年货郎起家,儿子周文华上了两年私塾后,就跟着老爹干起货郎的买卖。家里不忙的时候,就走村串巷地叫卖针头线脑等货物。家里又养了一百多只鸡,在村里属于少数能吃得起白面精米的。 “晗哥哥!”拿着小镰刀割草的小石头,一抬头看到门外熟悉的身影,欢快地招呼着。 赵晗卷起袖子,取过一把镰刀,弯腰干起活来,嘴里一边道:“听说你们快要搬来了,我来看看能帮上什么忙不?” ———————————— 多谢 ??回电我 指出的错误。请各位读者亲们帮忙纠错,能注明哪个章节就更好了。多谢多谢! 第六十六章 娘家 柳氏不好意思地道:“小晗,这也没多少活,有你周家婶子帮衬着,就不麻烦你了……” “婶子,你说这话就外道了。我待小草、石头那可跟亲兄妹、亲兄弟似的。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有什么事,您尽管开口便是!” 小石头高兴不已,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晗哥哥,以后我们两家就住得近了,来往也方便多了!以前经常吃你家的东西,往后你也来尝尝我二姐的手艺!我二姐做饭可好吃了,做的豆面条比白面的还香呢!” “好啊!那以后我可有口福喽!”赵晗抬头看了小草的背影一眼,又低头割起野草来。 或许是分家的原因,小石头终于流露出他作为小孩子的活泼的一面,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可也没耽误他干活,手中的小镰刀不停地挥舞着。 他身边的小小狍子似乎也感染了他兴奋的心情,在草丛里蹦来跳去,还不时地低头啃掉一根野草,献宝似的衔到小草身边,求爱抚求奖励。 那边,柳氏和方氏自然也没闲着,一边干活一边聊着什么。 望着破败的房屋,方氏忍不住道:“余家婶子也真是的,大海兄弟为家里赚了那么多银钱,才分了二两给你们。二两银子能干什么,修房子都不够呢!慕云妹子,钱不够的话,尽管开口,多的没有,三五两我家还是能拿出来的。天儿还冷着呢,怎么着也得先把房子修起来。” 柳慕云感动地湿了眼眶,借着拔草来掩饰自己的情绪,低声道:“先谢谢大年嫂子了……” “谢什么谢,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远亲不如近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方氏麻利地用镰刀贴着地面割草,一看就是能干的。 西边那户人家,打开后院把一群鸭子赶紧屋后的池塘里,看到这边的动静,凑过来看了一眼,道:“哟!大海媳妇呀!真要搬过来了?哎呦呦,余大叔余大婶也真够狠心的,这破房子可怎么住人哟……” 余小草抬头看了一眼这个高颧骨薄嘴唇的妇人,这话咂巴咂巴,怎么越听越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呢? “别理她!毛氏这张嘴,你要是真心跟她计较的话,能活活气死。就当是麻雀叫就行了!”这附近方圆两里之内,就周家和钱家两户。周家养鸡,钱家养鸭,鸡蛋和活鸡的销路显然比钱家的鸭子要好。钱家的媳妇毛氏,嘴巴又是个不把门的,见了方氏总是酸话一大堆。 一开始的时候,方氏还回上几句。后来,两家了解了以后,知道毛氏这人也没什么大毛病,就一张嘴不开口不得罪人。村里的姑娘媳妇的,几乎都被她得罪光了,也就方氏看在近邻的份儿上,不予计较罢了。 那毛氏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好听的毛病,忙又加了一句:“修房子需要人手的话,来我家说一声,我家老钱别的没有,就是有一把力气。以后都是邻居了,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你们忙,我得去码头看看还有没有鱼卖,买一条回来给我家文儿补一补……” 方氏小声道:“毛氏的大儿子,在镇上读书,据说读得还不错。她逮着机会就拿出来炫耀一番,这不,钱文今儿休沐回来,也要拿出来说一说嘴。” “我知道,我知道!钱文哥哥可厉害了,上次还考第一呢!”小石头插了一嘴,又回到赵晗的身边,跟屁虫似的在他身后转来转去。 柳氏看着明显活泼了许多的儿子,温婉地笑笑,道:“儿女在父母心头的宝,在当娘的眼中,自己的孩子都是最优秀的。” 方氏想了想,也笑道:“是啊,是啊!我家华儿虽然不是读书的料,可小小年纪就帮着他爹走街串巷,不觉得苦反而乐在其中。家中的一百多只鸡,有俩丫头在,几乎不用我过问了……” 柳氏看了两个埋头清理杂草的女儿一眼,眼底流露出淡淡的笑意,道:“咱们的孩子都是懂事的……” 余小草回头笑着道:“娘,周婶,你们小声点儿,小心让人听去了,说你们在老王卖瓜呢!” 柳氏和方氏都笑着看向她,方氏道:“这家分的好,小草的性子也活泼了,还打趣咱们呢。” 柳氏点点头,道:“草儿的身子也好了,人也开朗了不少。我这个做娘的,放心不少。要是她爹的腿,能好的话……” “会的,会的!好人有好报,大海兄弟的腿一定能治好的!”余海的腿伤,方氏也听过的,忙安慰道。 “二姐,二姐!看,我跟小武哥在树丛中找到的野鸡蛋,有三个呢!下晌让大姐煮了,爹、娘和二姐一人一个!” 在大家快要把前院后院的杂草都清理干净的时候,被隔壁钱武叫出去的小石头,不知从哪钻出来,头上还沾着草叶,举着手中的野鸡蛋,脸上笑开了花。 周家二丫头珊瑚,故意逗他道:“让你大姐帮着煮,却没她的份儿。小石头,你不怕小莲说你偏心?” 小石头看了小莲一眼,笑嘻嘻地道:“大姐才不会呢!爹受伤了,娘和二姐身子不好,大姐要是有好东西,也会先紧着他们吃的。” 方氏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笑道:“慕云妹子,你这儿子真是个懂事的。咱们啊,不必羡慕别人,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理儿。” 这三个野鸡蛋,谁都不愿意独享,便在小草的建议下,做成了蛋花汤,一家五口美美地喝上一碗。 中午的时候,小草的外婆带着三个舅舅和舅妈,赶着借来的牛车,给他们送来了满满一车的生活用品。大到桌椅凳子,小到锅碗瓢盆,有些是新添的,有些是家里正用着的。 余海刚受伤那会儿,柳家外婆就上门来看望了,还留下二两银子,让女儿给外孙外孙女买点吃的补一补。柳家人前脚刚走,这二两银子就被张氏给翻走了,说是要拿去给余海看医治病的。 小草的外婆姚氏,见女儿和孙女孙子的气色好了许多,心中的石头放下大半。她将石头抱在怀里,略带哽咽着对柳氏道:“分了也好,分了也好!以后至少不用受你婆婆的气了。” 柳氏抹了抹眼角,笑着道:“是啊,以后日子可能会苦一点,不过能自己当家作主,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也不用担心孩子会遭打骂,再苦也是甜的。” 柳氏的娘家在山的那一边,家里只有四亩旱田,日子也过得不怎么宽裕。柳氏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大舅舅柳沛身强体壮,农闲时候经常出去打打零工。大舅母韩氏在码头上做个小生意,在码头工身上赚仨俩钱补贴家里。 大舅家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柳飞莺十四岁,已经定亲了,只等及笄之后就嫁过去。二女儿柳飞燕跟小草的大哥一般大,两家还戏言亲上加亲呢。 二舅舅柳汉憨厚能干,是地里的一把好手,几亩地在他和草儿外公的收拾下,产量比其他人家要好上几分。二舅母胡氏虽说有些小私心,也没什么大毛病。她因着生了两子一女,自觉地比无子的大嫂高上一头。 三舅舅柳浩是家里最小的,可以说是柳氏一手带大的,跟这个姐姐感情比较深。他前年刚娶妻卞氏,生下一个儿子不到一岁。柳浩跟着村里的木匠学了一手木工活,经常出去找木工活挣些银钱。三舅母卞氏一手好绣活儿,每月也能卖些绣品。 柳家没分家,三个儿子都是孝顺的,挣来的钱都上交到母亲姚氏手中。姚氏可不像张氏,把着银钱不舍得花用,除了一家人的吃穿用,也时不时地给儿媳一些银钱零花。柳家地少人口多,也没什么大进项,每年也存不下几个钱儿。 昨儿晚上就听说女儿女婿分家出来了,女儿家孩子多,年纪都小,女婿又伤了腿,分家只分到三亩沙地和三间破房子。姚氏这个当娘的就坐不住了,一大早就收拾些日常用得着的被褥碗盆,借了牛车就赶过来了。 柳家所在的西山村,虽说跟东山村只隔着一座西山,徒步穿越山林的话,只需一个半时辰,可要是赶着牛车过来的话,需要绕到很远的地方,整整多花了一倍的时间。 姚氏带着儿子媳妇,天还没亮就往女儿家赶,中午的时候才堪堪赶到,连早饭都是带着干粮在路上吃的。 看到老宅破得几乎连屋顶都没了,姚氏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亲家做得太过分了,就差没让女儿女婿净身出户了。真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啊!她很清楚张氏泼辣刁钻的性子,找上门去也是徒劳。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的荷包,塞进柳氏的手中,哽咽地道:“云子,娘这里有十两银子,你拿着先把房子给修了。最好能早点搬出来,免得生嫌气。那三亩地,你也别担心,今年家里番薯苗多育一些,开春让你兄弟过来搭把手给种上……” ———————————————————— 昨天整理了一天房间,清理出好多杂物和不穿的衣物鞋子。 新年快到了,准备换个新床新衣柜! 第六十七章 建房 柳氏也知道娘家的情况不太好,一年能攒个一二两银子已经算不错了,自己身子不好,娘时不时地补贴自己,孩子爹出事的时候,家里已经拿了二两过来……这十两银子,娘不知道怎么东拼西借过来的呢。 她把荷包往回推了推,道:“这房子泥坯还能用,只要上山砍些树木把房梁修一修,再弄些稻草上去,就能住人了。娘,咱家也不容易,哥哥嫂子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攒了一点钱,哪能都贴补给我这个出嫁的女儿?” 柳氏的大嫂韩氏,从婆婆手中抓过荷包,强塞进小姑子的手中,道:“房子以后你们是要长住的,要修就好好整饬一番。我看过了,几个屋子里的炕也不能用了。还有这篱笆墙……妹妹一家离村子远,又背靠着大山,篱笆墙不安全。这么一算下来,十两银子还不一定够呢!快拿着,一家人客气什么!” 老二媳妇胡氏的脸一直拉长着,家里就这么点家底,都让婆婆给小姑带来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哪有娘家老贴补的道理?婆婆的话,她不敢顶嘴,听到大嫂献好卖乖,不由得撇撇嘴,扭头轻轻“切……”了一声。 老二柳汉听到了,皱起眉头警告地瞪了她一眼,一副“你这婆娘要敢说出不好听的话,回家有你好看”的表情。胡氏凉薄自私,可小草的二舅能管住她,她知道自家男人非常孝顺,平日里只敢跟妯娌拌拌嘴,在婆婆面前不敢说一个不字。 被自家男人一瞪,胡氏马上老实下来,低下头屁都不敢放一个。 老三柳浩一边从牛车上搬下一袋窖藏的红薯,一边笑着道:“姐!你就拿着吧,不收的话,老娘要生气喽!” 柳氏还要在推辞,余小草上前代她接过来,道:“娘,这是外婆和舅舅舅母的一番心意,您就收下吧。再说了,我们确实也需要这笔钱,您要是心里过意不去,就当是咱借的,等以后挣了钱再还外婆就是了。” “是啊,是啊!云子,你还没个孩子有主意呢!这是小莲吧,几天不见白了不少。”姚氏拉过小草的手,不住地夸奖着。 余小草呵呵笑道:“外婆,我是小草,小莲带着小石头上山捡柴去了。” 余小草跟小莲是双胞胎,容貌上自然相像。只不过小草出生时先天不足,比较瘦弱苍白些。小莲呢,从小就跟在柳氏后头干活,皮肤黑了些。两个人站一起,很好认。不过,喝了半年的灵石水,小草的身子强健了不少,小莲的皮肤也比以前白了,两个人越来越让人分辨不清了。 姚氏欣喜地看着能跑能跳的小草,对柳氏道:“小草这孩子身子好了,你也掉了个心病。我瞧着,你的脸色也红润了些,最近亲家母舍得给你请大夫了?” “她哪舍得在我身上花钱?以前犯病的时候,她都说我装的,不让草儿她爹帮我请大夫,何况现在?这半年我觉得身子好了不少,大海瞒着别人偷摸给我吃了一冬天的药。这几天照顾孩子爹,虽说累了些,我却觉得身子轻巧了许多,那天在床边趴着趴着睡着了,第二天起来也没发病。想是病已经好了,娘,你就别为我担心了。” 柳氏心中又是庆幸又是奇怪,这个家要是连她也病倒了,真真就没法过了。 余小草摸了摸腕上的五彩石,心中窃笑不已。 柳家兄弟先把以前的木头柴房收拾出来,大致地修葺一番,把带过来的东西搬了进去。姚氏带着两个儿媳妇(老三媳妇孩子小,脱不开身就没过来),又帮着把院子拾掇一遍,水也没顾得喝,就赶着牛车回去了。 姚氏放心不下,可她知道女儿一家五口挤在一间房中,留下来也没个住的地方,她们得在日落前回到西山村,所以留下一句“过两天再来看你”的话语,就匆匆离开了。 柳家三兄弟则留了下来,准备趁着春耕前,帮着妹妹妹夫(姐姐姐夫)把房子修起来。 余海为人厚道,平日里别家有什么事,只要招呼一声,他总会热心地过去帮忙,在整个东山村人缘很是不错。听说他要收拾老宅,乡邻们纷纷赶来帮忙。 大伯父余立春的大儿子,会泥瓦匠的活计,外边的活也不接了,被他老子赶过来帮忙。接下来的几天,余立春带着仨儿子俩孙子,总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离开。二伯父余立夏住得远不说了,身子骨最近有些不太舒坦,只派了一个儿子过来帮忙。 余海光屁股一起玩起来的几个好兄弟,也花了大力气摔土坯,建土墙,伐树木……忙得不亦乐乎。跟他有过命交情的赵猎户,和他的儿子赵晗,每天不但送来猎物,打猎回来后准时来帮忙。还有他的左邻和右舍,不用人招呼,天天来报到。 一般来说请人来帮忙盖房子,是要管两顿饭的。这些人知道余海一家刚分出来,家里没有余粮,每天自带干粮,不愿意吃他们家一口饭菜。余海全家上下感动不已,小草深深体会到了古代人的质朴和善良。 人多力量大,三间房子加上院子的围墙,十天工夫就完工了。望着大大的院子,崭新的房子,柳氏流下了喜悦的泪水。小草姐弟三个,在院子里笑着闹着,别提多高兴了——他们,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 柳家兄弟把厨房砍满了柴,又将后院的水井清理干净才离开的。房子晾了两天,腿已经能拄着拐杖走路的余海,便带着家人搬了过去。 这十来天,除了老余头带着老大每天下午到老宅帮忙外,其他人脸面都没露一下。房子盖好了,余海宴请村里乡邻的时候,李氏倒是带着儿子凑过去了。 村里但凡有人盖新居搬新房,定是要摆一场庆祝一下的。因着盖这房子全靠大家帮忙,建房的材料大多都是就地取材,土坯是挖的塘边的粘土,梁木是从山上砍的,稻草也都是村里人东拼西凑过来的。 本来小草是想买些青瓦,建成跟余家现在一样的泥坯瓦房的。可想想手中有限的十来两银子,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再一次后悔把银子都投在周三少的作坊里了,并自我安慰说,茅草房也不错,冬暖夏凉的…… 唉!这个周三少,开春忙建作坊的事忙得脚不沾地,又打算在京城开家珍馐楼,往返于京城和唐古小镇之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草想向他求助,也逮不到人哪! 好在房子建起来了,总共没花几两银子。余海心里感念村里人的帮助,便趁着摆宴的时候,弄些好菜表示感谢。 听说余海分家,只分到二两银子,赵猎户心中又是气愤又是内疚。余海为了救他,差点丧生熊口,打死熊瞎子刚卖掉,他就去给余家送了三百两过去,说是留作余海兄弟抓药治伤的。没想到他那个狠心的爹,和黑心的后娘,居然把儿子性命换来钱昧了去。 赵猎户气呼呼地想要冲过去找老余头理论,却被余海给拦了下来。说那三百两银子,算是回报张氏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了。 赵步凡心中对余海兄弟怀着愧疚,经常送些猎物给余海补身子不说,建房子他和儿子和是出了大力的。这次摆宴他特地上山打了十几只野鸡野兔过来。 余海没有推辞,又向近邻周家买了五十只鸡蛋,到集市上割了十来斤肉。冬末春初,青菜也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不过家家户户地窖里储存了许多萝卜和白菜,还有秋天晒的干菜。要好的人家送了些来,柳氏又到集市上买了些。 姚氏听说女儿要宴请乡邻,怕她忙不过来,头一天就带着老大媳妇过来帮忙了。看到女儿家敞亮的院子,高大的院墙,一排三间坐北朝南的房屋,屋内的家具什么的虽然没打好,显得空落落的,一家六口人倒也不显得拥挤。 小石头拉着外婆的手,兴致勃勃地介绍,哪间是爹娘的房子,哪间是两个姐姐的,哪间是他和哥哥的……就连柴房、厨房,他都没放过,一一领着姚氏看了。 “今晚外婆和大舅母就住我和哥哥的这间房子,我跟爹娘住去!”小石头的大哥余航在木匠铺当学徒,平时难得回来一趟。木匠铺的老板很不近人情,就连爹爹受伤,他也只给半天假。家里盖房子,余航也只匆匆回来一次,人也更瘦了。 哥哥不在,为了省柴禾,小石头都是跟余海和柳氏睡一张炕的。不过为了显摆自己也有房间,他特地这么说的。 这天一大早,余小草便跟着柳氏后面忙开了。头两天,她便帮着拟好了菜单。荤菜有:红烧兔肉、辣炒鸡块、白菜炒肉片、萝卜炖肉,再加个炒鸡蛋。 素菜是:香煎萝卜糕、溜炒白萝卜、炸萝卜丸子、爽脆萝卜、辣炒白菜、白菜炖豆腐、干煸白菜、还弄了个小炒酸菜。 第六十八章 乔迁 汤是用猪骨头炖了整整一夜的浓汤,做的美味猪骨汤。主食则是白面加黍面做成的馒头。 每桌八素四荤一浓汤,这样的宴席在村里都是数一数二的。而且有些菜,是大家见都没见过的,食材虽然简单,做出来的却异常美味。吃过的,没有一个不说好的。 有跟柳氏素来交好的妇人,偷偷向她取经,怎么能把萝卜白菜做出这么多花样,味道还这么好。柳氏颇为自豪地看了女儿一眼,道:“这些花样,大部分都是草儿想出来的。她在旁边指点,我和大嫂做出来的。” 村里人都知道柳氏的二女儿余小草,自从夏天撞破头后,把以前许多事都忘了,却没想到失去记忆的她,竟更伶俐了,在做饭上也很有天分。便忍不住一夸再夸。 李氏踩着饭点过来的,先是充满酸意地打量着焕然一新的老宅,嘴里说着酸话:“我们可没二弟妹这么有福气,一家人独门独院,住这么大的房子……” 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就连村里跟柳氏关系好的几个姐妹,也早早过来帮忙。余彩蝶不顾母亲张氏的叫骂,也过来洗菜摘菜,帮着借碗筷,忙得不亦乐乎。 李氏倒好,连饭菜也不帮着端,拉着儿子捡了一桌,一屁股坐下来。吃饭的时候,跟饿了八辈子似的,筷子耍得飞快,专捡着肉菜往自己和儿子的碗里扒拉。同桌的乡邻,看着她不住地摇头。 宴席整整开了十桌,柳氏准备的菜非常充足,每样都剩了好些。李氏吃饱喝足之后,也不急着离开,袖着手在院子里晒太阳。一般来说,剩菜都是让帮厨的人,每人分一些回去。 李氏倒好,做饭收拾碗盘的时候找不到她,分剩菜的时候,却舔着脸挤了过去:“二弟妹啊,这菜剩了这么多,你们也吃不完,分点给我带回去。让娘和三弟也尝尝你这手艺……” “大山嫂子,没分家的时候,你们又不是没吃过大海嫂子做的饭。这才几天功夫,就想念嫂子的手艺了?” 余家隔壁的海星媳妇是个快言快语的,她跟柳氏关系比较好,两人经常一起捡柴割猪草,还不时向柳氏请教绣活。此时,她面露讥讽话里有话地道。 李氏假装没听见,找了一个洗好的汤盆,埋头往里面装菜。她刁着呢,专捡着兔肉和鸡块这样的肉菜装,剩下的肉菜几乎被她分去一半。捧着满得好像小山一样的汤盆,她贪婪地往锅里看了一眼,依依不舍地扭着肥硕的腰离开了。 黑子听到娘的呼喊,从后院窜出来,手里拎着一只捆着翅膀的小野鸡,厚着脸皮道:“二婶,你们后院还剩了两只兔子和一只野鸡,分一只给我带回去呗。我都一个多月没尝过肉味了!” 余小草气乐了:刚刚谁自己一个人就扒了半盘鸡块的?方才的兔子肉鸡肉都吃到狗肚子去了? 柳氏也清楚这母子俩的德性,懒得跟他们计较,只想着赶紧把这俩瘟神送走。帮忙的妇人们,都纷纷摇头。余海瘸着一条腿,柳氏又干不得重活,几个孩子还小,身为大伯娘的李氏,不说帮着些,还好意思来打秋风。有这样的亲戚,柳氏也够倒霉的。 送走几个帮忙的,姚氏见天色尚早,也跟大媳妇一起离开了。晚上,余小草姐弟三个挤在爹娘的炕上,一家人算着最近的开销。 “盖房子虽说人工和料钱,要不了多少,不过门窗家具什么的,就用去了五两银子。盖房子辛苦,大家都是自带干粮来的,小草提议中午加一个馒头和一碗稀饭,馒头是白面和着黍面或者番薯粉做的,买各类面粉,又花去了近一两银子。”盖房子的时候,余海腿脚不便,一直都呆在余家,柳氏便把开销算给他听。 余海摸了摸小草的脑袋,笑着道:“草儿做的对,咱们银子虽然不宽敞,人家来帮忙,却不能让饿着肚子干活。村里家家油水少,早上吃的粗面饼子,中午早就消耗光了,是该加一餐。我听老李哥夸咱们家实诚,馒头掺了一半白面,他每天都多带一块豆饼,馒头舍不得吃,拿回去给孩子们解馋呢!” 东山村是个靠海的小渔村,村里大多靠打渔为生,周围都是沙土地,只能种些不挑地的农作物。大多数人家,都是吃豆面薯粉和黍面这样的粗粮,一年到头也就过年的时候舍得买些白面回来。掺了一半白面的馒头,在大家眼里都成了好东西。 柳氏看着越来越伶俐的二女儿,笑了笑继续道:“今天的宴请,大部分的肉菜都是赵大哥送来的,割猪肉花了三百多文,买面买菜,加起来又是近一两银子。原本的十二两,还剩下五两多。” 余海想了想,道:“你娘家过得也不宽裕,送过来的十两银子,也是东拼西借凑来的。咱们可不能让二老替咱们背债。剩下的五两银子,明天找人给岳母捎回去。咱们的日子苦点没关系,可不能再拖累岳母一家了。” 这才是一家人嘛,有需要的时候,竭尽全力地去帮助,互相体谅互相关心…… 小草感受到家的温暖,虽然过得清贫,她不是一个人在努力,有爹有娘,还有兄弟姐妹们。 她笑嘻嘻地挪到爹爹身边,把他盖在腿上的被子掀开,道:“又到了按摩时间了,爹,尽情享受女儿的孝心吧!” 余海腿上的伤,愈合得很快,结的痂大部分已经脱落。前几天,余小草陪着他到镇上的同仁堂复查的时候,曾经判定他无治的孙大夫,惊讶地看着他红润的面孔,和饱满的精神,连连称奇。 即使是在现代,这也算是医学上的奇迹了。小腿粉碎性骨折,整条腿上的肉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背上被抓了个大窟窿,差点就能看到内脏了。腿部创面太大,人都被烧得昏迷不醒,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没有齐全的药品,这个人还能活生生地站在面前,不是奇迹是什么? 孙大夫在惊异的同时,只能归功于他身体素质好,求生欲望高,又被幸运之神眷顾着。 检查了伤腿,和背后的伤口,又给余海诊了脉,却定他已经无碍,孙大夫道:“药,可以不用吃了。腿的筋脉伤得严重,要经常给他按摩,说不定还能甩开拐杖呢。” 当时,余小草认真地向林大夫请教了按摩手法,每天借着按摩的机会,把小补天石贴在爹的那条伤腿上,让小补天石运用灵力,慢慢滋养着断裂受伤的筋脉。 手腕上的五彩石,仿佛是无意滑落在疤痕密布的腿上,随着她的按摩动作,只有小草能够看到的淡金色光芒,缓缓地顺着腿筋脉的走向流淌着…… 余海感觉到,女儿小手揉捏过的地方,有一股舒服的暖流,腿上的酸痛缓缓退去,他静静地闭上眼睛,在女儿的按摩中,舒服地睡着了…… “草儿,辛苦你了。你教教娘怎么按摩,以后我来就行了。”柳氏见女儿甩了甩累酸的手,心疼地道。 小草摇摇头,道:“娘,这可是女儿表孝心的机会,您可不能拦着。小莲好几次提出要学,我都没教她呢!爹和娘那么疼我,从小到大为了我吃了多少苦,我帮爹按摩也是应该的。” 累了一天,一家人早早就睡了。余小草静静地躺在暖暖的炕上,虽说身下铺着稻草,盖的被子上棉花也结成硬块,补丁一个连一个,比起在余家一家人挤在一张破炕上,要温暖舒适多了。 确定身边的小莲已经睡熟,小草举起左腕,轻轻对小补天石,道:“小汤圆,小汤圆……” 【你要再叫我小汤圆,本神石可就翻脸了!】淡金色的光芒散出,缓缓凝成一个大脑袋尖耳朵五短身子的金色小猫咪。小家伙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愤怒地看着小草。 余小草用指尖点了点小家伙光溜溜的脑袋,笑着道:“好嘛,好嘛!不叫你小汤圆就是了,你说我该叫你什么好呢?要不我重新给你起个名字吧,就叫……小光头,怎么样?” 金色的小光球,拍着翅膀躲开小草的手指,气哼哼地道:【将来化形,人家可是要做女生的。‘小光头’的名字,太难听了。本神石是有名字的,是女娲娘娘给我起的,叫‘圆子’,好听吧?】 “噗——圆子?我还方子呢!我看还不如叫小汤圆呢,正符合你圆滚滚的身材,好听又可爱!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我就叫你小汤圆了,反对无效!”余小草很强势地硬给小补天石安了个名字。 “小汤圆,你说,我爹的腿还有多久能好啊?他还能正常走路吗?”余小草略带担忧地问着。这些天,爹在娘和她们面前,虽然一直挂着笑意,可她从他的笑容中,看到了淡淡的落寞。 以前的爹,是意气风发的,擅长捕鱼打猎,还会做些简单的竹器。如果他这辈子再也离不开双拐的话,估计会郁郁寡欢吧…… ———————————————————— 无线路由器坏了,跑单位更新的! 第六十九章 开源 小补天石本来不打算理她的,感觉到她淡淡的愁绪,便傲娇地开口道:【居然不相信本神石!告诉你吧,最近本神石灵力提升不少,已经能化虚为实了。只要本神石每天给他疏通经络,温养筋骨的话,不要半个月,就能自如行走了。不过,他毕竟伤得太厉害了,可能会有点跛。】 余小草彻底放下心来,她激动地抱着金色小猫咪猛亲几口,道:“能化虚为实?这么说你的能力又精进了不少?太好了,小汤圆。你真是我的福星!谢谢你!” 小补天石有些害羞,却很别扭地叫道:【走开,走开!偶将来化形是要是成为为女生的,你个女断袖……】 “咯咯……”看着害羞的小猫咪,余小草忍不住笑出声来。 “妹妹,怎么了?”身边的小莲被惊醒了,揉揉眼睛,睡眼朦胧地问道。 “没……没什么!”小草赶紧收起五彩石手链,一把将金色小猫塞自己被窝里,装作刚醒来的样子,道,“做梦笑醒了……” “什么美梦,高兴成这样?”小莲翻了个身,跟她面对面躺着。 余小草赶紧闭上眼睛,一副我很困的模样,回答了一句:“不记得了……” 怕小莲追问,她故意放缓呼吸,装成睡着的样子。装着装着,不知什么时候,真的睡着了…… 五两银子送回去,家里可就没几个余钱了,三亩红薯要五月份才能种下去,收获的话还要大半年的时间……这大半年的,一家人怎么熬啊? 小草认真地盘算着家中的生计,厨房里除了办宴席剩下的两只野兔外,还有五棵大白菜,几个萝卜。白面还有两斤左右,黍面(也就是高粱面),有四五斤来斤。红薯粉最多,也就不到十斤的样子。后院的地窖里,还有外婆送过来的一百多斤红薯,省吃俭用的话,能撑上一个多月。 家里的银钱,只剩下四十多个铜板。两只野兔,他们不舍得吃,拿去镇上的集市,卖了两百二十多文。 冬天大雪成灾,尽管有朝廷在平抑物价,老百姓们还是过着紧紧巴巴地日子。 余小草已经了解到开春物价比她刚穿来那会儿,高上不少。就拿粮食店来说,黍面、薯粉等粗粮,以前要两文一斤,现在却要三文四文不等;精面粉去年要五文一斤,现在至少要八文;大米更不用说了,最高的时候要十五文一斤呢。猪肉现在要三十文一斤,鸡蛋什么的也涨价不少。 算一算家中仅余的二百六十文,一家人一个月光粮食消耗,至少也得一百多斤,买粗面都不够。唉……难怪村里大多数人家,一年到头都尝不到白面呢! 在她看来,光节流是不行的,还要开源才成! 柳氏也知道坐吃山空的道理,她在镇上找了个帮人浆洗衣服的活儿,三天去一次,早上出门,下午申时回来,去一次十五个大钱。初春时节,北方的天气还比较寒冷,柳氏的手因长时间接触冷水,冻得又红又肿,手指咧开一个个血口子,看得小草一阵阵心疼。 每天柳氏回来,余小草都会用泡过补天石的水,烧热了帮她烫手烫脚。在灵石水的滋养下,没几天,柳氏手上的冻疮痊愈了,手上的老茧居然也消去,一双手养得白白嫩嫩的,做起绣活来,不再担心会刮着线了。 余小莲在娘亲去做活的时候,承担了家里的所有家务,捡柴、做饭、洗衣、收拾院子,活脱脱一个小管家婆。空闲的时候,她就坐在暖暖的阳光下,绣荷包手帕补贴家用。 这余小莲的绣活比柳氏都不差多少,不过,以前在余家的时候,忙得团团转,根本抽不出时间来绣东西。 对着八岁小萝莉,余小草心中很是佩服,前世不过小学二年级的孩子,竟能用自己弱小的肩膀,扛起家庭大半担子。 说起来,小草应该称她“姐姐”的。可就连原主在的时候,也没这么称呼过。原因是,据说柳氏生产的时候,没想到是双胞胎,手忙脚乱之下,产婆也弄乱了,不确定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后来,小草的身子一直病弱,小莲又比较懂事,一直都在照顾她,呵护她。家里人便把小莲称作大丫头,小草自然就成了小的那个。 小草却一直自认为自己应该是大的那个,死活不愿意叫小莲姐姐。家里人也就由着她了…… 翻新过的老宅,有个大大的院子,院中少说也有半亩地。后院开了个小门,直通屋后的池塘。冬末春初雨水少,池塘的水位低,塘边空出不少肥得流油的空地来。小草便把主意打在了房前屋后这些荒地上。 在现代,有大棚养殖,蔬菜几乎没有什么季节性,一年四季想吃什么蔬菜超市都能买到。可是在古代,冬天和初春时节,正是蔬菜青黄不接的时候,想吃点绿叶的,有钱都没出买去。这时候,如果能种出脆生生的蔬菜来,一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大棚和暖棚,因条件限制,小草肯定是弄不出来的,也不打算弄。她已基本肯定当朝皇上跟她一样是穿过来的,不想弄出出格的东西来。她可是打定了“闷声发大财”的主意呢! 不过,她可以先利用室内的温度,把蔬菜苗育出来,天暖后再移栽到院子里去。这样一来,种出来的蔬菜,肯定比开春再撒种要早上市。 正当她兴致勃勃地张罗着用什么装土育种时,小补天石在她耳旁嘀嘀咕咕地道:【何必这么麻烦?用本神石的洗澡水泡一泡种子,既能抗寒又能抗病虫,还能缩短蔬菜的成熟时间呢……】 余小草闻言心中一阵狂喜,捧着小汤圆小巧玲珑的身子劈头盖脸一阵猛亲,惹得补天石抗议连连。 现在,小补天石已经以小奶猫的形态,在家中常驻立足了。至于小家伙从哪来的,余小草解释是在山脚捡柴的时候,看到这只快要冻死的小奶猫,发善心带回来的。 一家人对于这只傲娇的金色小猫,都带着善意接纳了它。小补天石成为家中继小狍子之后,第二只受欢迎的宠物。 不过人家小补天石,除了自家主人——余小草,根本不把其他成员放在眼里。它每天最喜欢的事,就是趴在主人蓬松的头顶呼呼大睡。远远望去,小草好像戴了一枚金色头饰似的。 得知小补天石居然能改良种子,余小草欣喜若狂:“小汤圆,你真是我的大福星!我马上把菜地收拾起来……” 余小草在爹爹和小莲诧异的目光中,拿着?头去翻地。 小汤圆在她脚边悠然地踱来踱去,口中的声音只有小草能听到:【如果不是帮助你,能解除灵祖娘娘的禁锢,我才懒得理你呢!晚上又要帮你爹治腿,又要浸泡种子,我需要补充灵力,强烈要求把我扔水缸里……】 接触的水越多,对它的法力恢复就越有帮助。平日里,小草都是把它泡罐子里的,它对院中的水缸,已经肖想很久了。 余小草最终败在它唐僧般的啰嗦中,把手腕上的五彩石解下来,扔进了水缸里。金色的小奶猫轻盈地跳上水缸,坐在缸的边沿上,尾巴摇来摇去,小石头忍不住担心小家伙一不小心掉缸里。而从此以后,小草家的用水,哪怕是洗菜洗衣服,也都用上了灵石水。 “你们爷几个现在翻地做什么?”柳氏上工回来,手冻得红红的,看到余海带着姐弟三个,跪坐在院子里,兴致勃勃地翻土,奇怪地问道。 余海现在扔掉拐杖也能走几步了,心情大好的他,在二女儿提出翻地种菜的时候,二话不说就过来帮忙。他从翻过的土里捡出草根,扔到一边,抬头道:“草儿打算把前院后院,都种上蔬菜,以后家里就不愁没菜吃了——我们家女儿真能干!” 柳氏又好气又好笑,道:“种菜是肯定要种的,只是这才刚进二月,水缸里晚上还上冻呢,又不等着撒种,急着翻地做什么?” “闲着也是闲着,先把地整饬好放着呗!”要说疼孩子,余海认第二可没人敢认第一,以前再困难,对于孩子的要求,他总是想方设法满足。更何况翻地种菜这等正事儿? 柳氏拿这爷四个没法,也卷起袖子加入了翻地的行列。到傍晚的时候,前院的五分地,除了中间留着走路的小道,都翻好了。 晚上,小草向柳氏讨要外婆送过来的菜种。柳氏看着她,道:“草儿,你不是打算这时候就种菜吧?时令没到呢,这时候种下去,根本发不了芽,白白浪费种子。” “娘,昨天晚上财神爷又点化我了,他教给我一个给菜地保暖的法子。你想啊,别人的蔬菜都刚发芽呢,我们就拿出去卖了,镇上的人吃了一冬天的萝卜白菜,再高的价钱也有人买!”奇货可居的道理,内芯是现代人的小草,比任何人体会都深。 第七十章 种菜 余海眼睛一亮,最先明白过来:“你真有法子这时候种出菜来?” 余小草拍着胸脯打包票:“我敢保证,绝对没问题!爹,娘,你们就放心吧!” 第二天,小草从别村良田比较多的人家,花了二十文买了两牛车的麦秆,手把手地教余海和柳氏编草苫子。虽说小补天石一再保证,灵石水浸泡过的菜种,能抵抗初春的严寒,余小草还是不放心。草苫子是前世大棚养殖普遍用来给蔬菜保暖的,有备无患嘛! 在将信将疑的柳氏的帮助下,小草把昨天晚上浸过的菜种,撒在翻好的菜地里。前院的五分地,全都种上了生长期比较短的小白菜、菠菜和芥菜,争取别家的蔬菜都没种下地时,赚回家里的第一桶金。 撒好种子,柳氏带着小莲,去翻后院和池塘边沿的土地。在池边放鸭子的毛氏,看到她们,提醒道:“这么早就开始翻地啊?池边可不好种庄稼,春末雨季涨水要淹掉的。” 毛氏这人虽然嘴巴不饶人,心眼却不坏,柳氏冲她笑笑,道:“准备开出来种些小白菜芥菜什么的,不等涨水的时候就采收了。” 毛氏点点头,道:“那你们可得用篱笆把菜地圈起来,我家的鸭子都是在池塘里放养的,吃了你家的菜我可是不赔的!” 果然这毛氏的嘴巴不招人喜欢,明明是提醒的好话,说出来咋就那么讨人厌呢? 柳氏好脾气地笑道:“多谢钱嫂子提醒,明儿我就把篱笆弄起来。” 傍晚时分,小草和爹一下午的时间,就编了十来张草苫子。余海编过席子,草苫子比凉席要好弄得多,不需要太细致,他上手很快,比小草还多编了两张呢。 小草和柳氏一起,把一张张草苫子铺在菜地里,像给菜园盖了一层被子。小石头也没少帮忙,他有些担心地问道:“二姐,这样就能给蔬菜保暖了吗?” 小草摸着他的小脑袋,笑着道:“冷天你盖了被子,是不是就暖和了?一样的道理,中午地面吸收了太阳的热量,盖上草苫子,晚上热量就不会散出来,蔬菜不就不怕冷了吗?” 小家伙恍然地点点头,道:“原来我们是给菜地盖被子呢!可那些没有盖到草苫子的地方,不就冻坏了吗?” “没事,菜籽刚撒进去,还没发芽,不会被冻坏。我们明天多编些草苫子,把前院后院的菜地,都给它盖上被子,蔬菜宝宝很快就发芽长大了!” 看着六岁的小石头,小草恍惚间想起前世的小弟,小弟那么大的时候,可没有这么乖巧,那时候父母还在,身为家里唯一的男孩,还在妈妈怀里撒娇呢…… 花了三天时间,前院后院的地全都开垦出来了。池塘边上的土地,涨水的时候淤积了许多黑泥,开垦出来是不错的肥田。只可惜,每年六月底雨水增多,池水都会涨上来,不能种生长期长的农作物。 距离涨水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小草便在这近一亩的池边地上种了生长期两三个月的冬瓜、豆角、茄子和菜豆。在后院里,种上了韭菜、黄瓜、大蒜和辣椒。还在围墙边上点了丝瓜和南瓜。 一家人加班加点,忙了整整三天时间,才把菜园需要的草苫子全部编完,就连小石头也能编出小型的草苫子了,虽然密度和厚度差了些,却也将就着能用。 这几天,家里的伙食,一直是杂粮粗面饼、豆羹,菜只有白菜萝卜和咸菜。粗面饼必须细细的嚼,咽下去的时候粗得刮喉咙,豆羹泛着豆腥气,如果不是饿得狠了,根本吃不下去。缺油少调料的水煮菜,吃得小草一到饭点儿就头疼。 以小草家目前的生活水平,即使这样的饭菜,分量上也要计算的做,生怕多做些,现有的粮食撑不到蔬菜收获的时候,一家人就要饿肚子了。 柳氏除了三天一次帮忙将洗衣服,又在绣品店接了绣活,每天点灯熬油的绣着。余海央着住在西山脚下的赵猎户,帮忙砍了些竹子回来,做了竹篮竹篓,放在镇上的杂货铺里寄卖。 早春蔬菜种下去后,小草也就闲下来了,家务能干的小莲几乎全包了,不让她插手。小石头跟着隔壁钱家的小儿子,上山下河的跑,不过他也不只是玩,有时候带了几颗鸟蛋回来,每天都会懂事地带回两捆柴来。 钱家毛氏的小儿子钱武,八岁了,不像他哥哥钱文对读书有兴趣。他性子好动,每天不到饭点儿不回家,经常听到他娘毛氏叫他回家吃饭的喊声:“小武子,又野哪儿去了,回家吃饭了……” 毛氏的两个儿子,一静一动,性格截然相反。大的钱文,书呆子一个,走到哪儿都捧着一本书,有时候走路看书看迷了,脑袋撞树上都不知道。小草就曾经看到他,一边看书一边走路,还曾不小心掉沟里呢。幸好这时候沟里没水,要不非把这呆子给冻坏不可。 这天,小草挎着篮子,拿了小铲,看看附近有没有野菜可以挖。这时节,她印象中野荠菜应该出来了。前世,她最喜欢挖荠菜,回来做荠菜汤,或者包包子,味道鲜美得很。 沿着门前的小路,一路往西山的方向而去,小石头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心里很高兴:二姐说要给他做荠菜团子吃,二姐出品必属精品,味道肯定不错。虽说挖野菜的时节不对,二姐能出来走走,对身体也有好处的。 小石头拒绝了钱武邀他上山掏鸟蛋的诱惑,自愿充当了保护二姐的角色。西山只要不往深山里去,是不会有危险的,他是怕不经常出门的二姐,找不到回家的路。 休沐在家的钱文,捧着一本书,慢悠悠地晃出了门。小石头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小文哥哥,又上山看书去啊!” 钱家养了一百多只鸭子,平日里嘎嘎地吵闹不停。钱文休沐的时候,喜欢带着书到山脚下,挑选一处清幽之所看书。没想到今天出门,就遇到了他。 十一岁的钱文,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举止斯文,好一个白净俊美的小正太。即使是第二次见了,小草依然觉得赏心悦目。 钱文听到声音,从书卷中抬起头来,看到小草姐弟俩,笑盈盈地招呼道:“是啊,找一处清净的地方看书去,你们姐弟俩干什么去啊?” 小石头道:“二姐说要出来看看有什么野菜,挖一些回去做汤喝。” 钱文看了小草一眼,他还以为她是小莲呢。早就听说大海叔家的二闺女体弱多病,一出生大夫就说养不活,本以为是个病病歪歪,连床都起不来的小女娃呢,今日一见,虽然瘦了点儿,面色红润,走路有劲儿,一点也不像病弱的模样。 “采野菜的话,只怕要到三月份。这时候,河水还没怎么解冻呢,还不到摘野菜的时节。”钱文善意地提醒一句。 余小草嘴角勾起淡淡的笑,道:“没事,我就是找机会出来走走。你忙你的,别耽误你看书。” 钱文从他那个八卦的娘那儿得知,大海叔一家分家出来,如果不是岳家和村里人帮忙的话,只怕这时候住得房子都四处漏风呢!这时候出来找野菜,只怕家里的粮食不多了。 钱文摸摸怀里娘怕他读书饿了,特地给他带的干粮,是白面粉掺了些黍面做的馒头。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开口。 毕竟他不过第二次见人家小姑娘,无端地送人馒头,只怕会给人“嗟来之食”的感觉。算了,还是以后熟识了,再找机会帮助一二吧。 二月(农历)的天气,还带着清寒,一阵东北风吹过,余小草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身上的袄子破旧不堪,里面的旧棉花也是哥哥穿小后,再絮进弟弟妹妹的棉袄里的,硬得几乎要结块了。穿在身上硬邦邦的不舒服不说,保暖效果也差了不少。有钱的时候,咋没想到买些新棉花缝进袄子里呢? 小草哈着冻得生疼的小手,仔细地在路边沟沿上寻找熟悉的植物。小石头一路蹦跳奔跑着,浑身充满了活力。他见姐姐瑟缩着脖子,一副很冷的模样,便用热乎乎的小手牵起二姐的,笑得眼睛弯弯地道:“二姐,我火力大,我帮你暖手!” 小草感动地把他揽进怀中,朝着粉嫩嫩的小脸亲了一口。小家伙的脸顿时红了,古代人表达情感的方式比较含蓄,就连爹娘都没亲过他呢。 小石头害羞地甩开二姐的手,飞快地跑走了。小草跟在后面,一溜小跑,累得气喘吁吁也追不上他,身上倒热乎了。 “等等!小弟,我看到荠菜了!”在干枯的河沟边,贴着地面生长着一棵棵小小的灰褐色的植物,那锯齿状的叶片,正是她熟知的野荠菜。 小石头跑转过来,凑上来看了一眼,道:“二姐,荠菜不是这样的,它的叶子绿绿的,长长的,中间还开着白色的小花。” ———————————— 家中网络出问题了,每次都跑单位更新。跑一趟来回十来公里,不容易啊! 接近年关,家中要走亲访友,刚拿到驾照的姽婳,被抓了壮丁充当司机,到处那个堵车堵得哟……简直考验我技术,要我老命的节奏呀! 第七十一章 正太 “你说的是水荠菜,那是生长在草丛中,叶片呈羽状。我找到的这种,是早春的野荠菜。别看样子不太好看,吃起来可香了。不信,你闻闻。” 小草挖了一棵叶片只有两厘米的荠菜,送到他鼻子前。果然有一股野菜的清香呢。 “可这种荠菜好小呢……”小石头也蹲下来,撅起屁股哼哧哼哧地挖着野菜。 这一片野荠菜不少,估计再晚个把月,这里会开上一层白白的小花。余小草捡着大一点的,手脚不停地挖着,口中笑道:“咱们来得早了些,再过几天,就能长大了。最大的,叶片有一两寸长呢!太小的别挖,再让它长长。” 顺着沟边,姐弟俩一边找一边挖,向阳的沟岸上荠菜发芽得早些,叶片明显大一点儿。 春日的暖阳渐渐升起来,小草带着弟弟,一边沐浴着暖暖的阳光,一边收获着早春第一茬野菜。 在山脚下,选了一块石头坐下的钱文,似乎书本不那么吸引他了。听到不远处小石头不时发出欣喜的叫声,他时不时地抬起头来,朝着几十米外那对瘦小的背影看上一眼。心,再也静不下来。 他干脆把书本一卷,塞进怀中,朝着姐弟俩的方向走去。那对专注的姐弟,并没有发现他的靠近。 余小草蹲着身子,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着,手里的铲子忙碌个不停。钱文凑过去——这时节,真的有野菜吗? 突然,小草看到前面一片不少的荠菜,个头挺大,便欣喜地叫了一声,高兴地蹦起来。没注意身后凑过来的钱文,她的后脑勺一下子撞到他的下巴上。 小草捂着脑袋,扭头看到同样捂着下巴,一脸痛苦的钱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对不住,没注意你在我后面,撞疼了没有?” 钱文被撞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舌尖,疼得眼中有泪意涌出。他忙睁大了眼睛抬头望天,生怕控制不住让人家小妹妹看到自己的眼泪。 这事责任本不在小草,他很有风度地道:“是我的不是,我不该凑那么近的。”他舌尖受伤,不停地吸着凉气,声音有些含糊,表情也略带扭曲。 余小草“扑哧”一声,笑了:“咱们都不是有意的,谁也别道歉来道歉去的了。我们吵到你看书了吗?挖完这一片,我带小石头走远点儿……” “不用,不用!我出来主要是放松放松,先生说读书要劳逸结合……我来帮你挖野菜吧。”钱文一撩棉袍,蹲下身子,却发现自己没有铲子。 小草冲他摇了摇头,又低下头来挖刚刚发现的荠菜,口中道:“不用了,你还是去看书吧。耽误你学习,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钱文笑着道:“先生说了,读书不能死学,《论语》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说着,从她手中取过铲子,朝着地上的荠菜铲去…… “哎,哎!小心!要贴着地面铲,要不然叶子都分家了!”余小草见他笨拙地挖着荠菜,一会功夫就毁了几根,便心疼地提醒道。 小石头从远处跑过来,袄子里兜了一大把荠菜,看到钱文用了姐姐的铲子,便把荠菜往篮子里一放,将自己的铲子递给姐姐,道:“二姐,你用我的,我跑得快,再回家拿一把去!” 话音未落,便撒开两腿,飞也似的跑走了。 余小草蹲下来,耐心地给钱文示范了几次,钱文很快就像模像样地挖起来。两个人并肩蹲在沟沿上,默默地挖着野菜,不时轻声交流谁挖到一棵大的。两人间流淌着淡淡的宁静和谐…… 不一会儿功夫,小石头取了铲子跑回来,身后跟着叽叽喳喳的钱武。钱武看到哥哥居然不看书,帮着小草挖荠菜,稀奇地道:“哥哥,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出来看书的吗?” 钱文扫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道:“已经看完了,一边劳动一边回忆书中的内容,有利于理解和融会贯通。小武,娘不是让你放鸭子吗?你又偷溜出来,小心娘拿扫帚疙瘩打你!” 对于这个比自己大三岁,却总是老气横秋的哥哥,钱武还是有些犯怵的,他缩了缩脖子,道:“鸭子已经赶到水塘里了,它们自己会觅食,没我什么事了……对了,小石头,你们家屋后铺了那么多草皮,是干什么用的?”得,赶紧转移话题! 余小草笑笑地看着他,发现这小家伙跟他哥长得一点都不像。哥哥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五官清秀精致,弟弟却皮肤黝黑,浓眉大眼,一笑起来两个小虎牙,长得虎头虎脑的非常可爱。 小石头颇为自豪地挺直了腰板儿,道:“什么草皮,那叫草苫子,是用麦秆儿和稻草编成的,用来给菜地保暖的!” “给菜地保暖?你们家的蔬菜,不会现在就种上了吧?”钱文惊讶地看着余小草,直觉告诉他,这应该是她的杰作。 果然,小石头得意洋洋地道:“是呀!前院的已经种上三四天了,今天早上我掀开草苫子看的时候,发现菜籽已经发出嫩嫩的小芽了!我二姐厉害吧?别人都不知道的方法,她都能想出来!” “哎呀!还真的发芽了?这晚上水缸还上冻呢,也不怕冻坏了!”钱武睁大眼睛,惊奇不已。往年,他家的菜地,都是三月底才开始撒种的,要吃到新鲜的蔬菜,至少要四五月份。 吃了一冬天的萝卜白菜、咸菜大酱的,一想到鲜嫩碧绿的青菜,钱武觉得自己嘴里的液体分泌加速。 “那你家不是很快就能吃到青菜了?”钱武看着小石头,心中羡慕不已。 小石头却摇头道:“哪舍得自己吃呀!菜是要拿到镇上换钱的。二姐说,等赚到钱,也送我去私塾读书。小文哥,以后有不懂的,我就去请教你哦!” 想到石头家目前连饭都吃不饱了,当姐姐的却还能想着弟弟的学业前程,钱文不由得又看了小草一眼。 小草的五官并不出色,狭长微挑的丹凤眼,淡淡的眉毛,鼻子也不够挺,嘴巴肉嘟嘟的,并不符合当前樱桃小口的审美。不过组合在巴掌大的小脸上,却又那么的生动自然。 察觉到他的目光,小草回以微笑。接下来,有钱家兄弟的加入,挖野菜的速度提升了不少。 虽然穿来半年多了,小草还是没适应一天两餐的习惯。刚刚过午,她的肚子就开始咕咕的抗议了。小草捂着饿得有些痉挛的胃,手上挖野菜的动作慢了下来。 距离她不远处的钱文,不小心听到了。摸了摸怀里的那块馒头,想了想,便一边挖着野菜,一边悄悄靠近她。在距离她半步之遥的地方,掏出馒头飞快地塞进她的手中,又站起来疾走几步快速离开。 小草看着手中的布包,又望了望少年瘦长的背影,打开一看里面是掺了白面做的馒头。这样的馒头,目前村里没几家能吃得起的,估计是钱婶特地给这个儿子准备的。 想要还给他,人已经走远了。追上去的话,为着一个馒头拉拉扯扯地,实在有些不好看。小草想了想,便把馒头重新包上,放在篮子的荠菜下面,回去的时候,再找机会给他吧。 这时候并不是挖野菜的时节,尽管荠菜苗还没长开,胜在没人分抢。四个人挖了半天,两只篮子都塞得满满的,拎着沉甸甸的。 小石头和钱武,用一根木棍抬着,嘿呦嘿呦地走在前面。小草弯腰想拎起另一个,却被一只大手抢先一步。 钱文拎起篮子,对小草一笑,嘴边浅浅的酒窝时隐时现:“走吧……” 回来的路上,遇到赵猎户的儿子赵晗,他的手中拎着一只野鸡,朝着小草家的方向走来。 赵猎户一家是三十年前来到东山村的,当时赵猎户的父亲,带着只有两岁的他,在西山下搭了个草棚子,住了下来。他们的户籍没有落在东山村,自然就没有土地。好在赵爷爷身手不错,便靠着打猎为生。 十五年前,赵爷爷突然离开了一段时间,回来时告诉儿子赵步凡为他定了个媳妇,也就是赵晗的娘亲。这赵家伯娘性子温婉,行动举止间总会流露出大家闺秀的教养来,大家都猜她可能是落魄世家之女。不过,在小草看来,赵伯娘却有将门之女的利落和干练。 而赵晗小小年纪,也学了一身家传的本事。小草听爹说过,每天早晚,赵爷爷都会亲自指导儿子武艺。他曾得赵猎户指点两招,身手敏捷了不少…… “晗哥哥,你打猎回来了?今天收获怎么样?”小石头扔下手中的篮子,小跑着迎了上去。 因着常年练武的缘故,十三岁的赵晗身材比同龄人要高上许多,目测有一米七以上。小麦色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一对剑眉飞挑入鬓,虎目中不时射出炯炯精光。站在白净斯文的钱文旁边,一文一武,各有千秋。 第七十二章 包子 钱武也凑上去,戳了戳他手上抓着的野鸡,道:“赵晗大哥,这野鸡的羽毛,能送我几根吗?我妹妹老是缠着我,让我帮她弄个野鸡毛的毽子……” 小石头跟不给他面子的哧哧笑道:“还不是你夸口,说自己有抓野鸡的本事。牛皮吹大了吧?没法收拾了吧?又来向赵晗哥求助……” “臭石头,你能不能给哥留点面子,怎么说我也比你大上两岁。你懂不懂敬老尊贤啊!”钱武气急败坏地哇啦哇啦叫着,两个小家伙又开始打打闹闹,好不热闹。 “爹,我们回来了!”小石头还没进门呢,就兴奋地大嚷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凯旋”而归似的。 正在院子里埋头编竹筐的余海,听见门前的嘈杂,抬起头来,惊讶地道:“小文,小武,晗子,你们咋来了?小莲,快给客人搬凳子……” 钱文温文地阻止余海站起来,笑道:“大海叔,不用了,我和小武这就回去了。小草,这篮野菜放哪儿?” 小莲放下手中的绣活,讶异地看着篮中满满当当的野菜,轻呼道:“挖了这么多野菜?以前都不知道这时节,也能采到野菜呢!” 余小草不客气地指挥道:“就放厨房吧……对了,小文哥,你也拿点儿回去烧汤喝,味道可鲜啦!” “不用,不用!我家地窖里还有不少菜呢,家里有菜吃……”钱文推拒道。 钱武却巴巴地看着菜篮里的荠菜,实诚地道:“地窖里除了萝卜就是白菜,我早就吃腻了……哥,今天咱们也帮着挖了不少野菜,拿点回去也没什么。” 钱文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还要推辞,小草已经麻利地帮他装菜了。她把其中一篮堆得尖出来的荠菜,分成两个小篮子,一个塞进了钱武的怀里,一篮准备给赵晗带回去尝尝鲜。 “海叔,我今天套住了两只野兔,三只野鸡,爹让我给你们送只过来。”赵晗把用草绳栓出翅膀的野鸡,放到厨房门前,扭头就要回去。 余海拄着一支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道:“怎么又从猎物过来了?这些天,你们送来的东西够多的了,上次卖熊的钱,你们没留多少,全都给了我们。回去告诉你爹,你们不欠我的!” 赵晗嘴巴动了动,英挺的眉微微皱了皱,道:“卖熊的钱,你们不是一文也没分到吗?要知道这样,我爹应该悄悄地给海叔你和婶子的……” 余小草撇撇嘴,道:“村里都知道你们家卖熊得了三百两,要是奶奶没收到你们送来的银子,早就上你家闹了。即使给了爹,也会被奶奶榨走的。奶奶不是亲的,也就罢了。爹可是爷爷的亲儿子,居然帮着奶奶瞒着我们……” “草儿!怎么编排起长辈来了?平时爹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余海拔高声音,打断了女儿的话。 小草咬了咬嘴唇,不服气地道:“他们能做出来,干啥怕人说?这事,本来就是爷爷奶奶不对!三百两银子,哪怕分给我们十分之一,也不至于天天连做饭放豆面,都要算计着分量了!” 余海的眼神黯淡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是爹没用,让你们跟着爹受苦了……”说着,一瘸一拐地回了主屋。 小莲看看倔强的妹妹,又看看爹落寞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扔下一句:“妹妹,灶台下的草木灰里,我给你埋了一个红薯。待会儿你扒出来吃掉吧……”话音未落,追着爹爹进了屋去。 家里人都知道小草中午时间容易饿,便每天早上做完饭,往灶下的灰里埋一个红薯。相比杂粮饼和豆羹,小草更喜欢甜甜的烤红薯。上次外婆送过来的红薯,便都给她留了下来,就连小石头也不舍得吃上一根。 钱文有些尴尬地站着,咳嗽两声,道:“小草,我们出来好一会儿了,也该回去了。”说完,拉着迟钝的钱武,出了小草家。 赵晗也打算趁机告辞,小草拦住他道:“谢谢你送来的野鸡,我爹说了,以后别再送猎物过来了。这次就算了,如果再有下回,我可就给你送回去了。这是我们今天挖的野菜,带回去给赵伯伯尝尝鲜。” 赵晗也不推辞,接过篮子道:“明天再把篮子给你送回来。” 院子里只剩下小草和小石头大眼瞪小眼,小石头偷偷看了二姐一眼,小声道:“爹好像真生气了,你进去给他陪个不是。爹最疼你了,不会打你屁股的!” 小石头淘气的时候,他爹总是把他按在膝盖上,照着屁股狠狠地拍上几巴掌。余海干惯了活的,手劲很大,经常把小石头打得抱着屁股哭得稀里哗啦。小石头最怕他爹的五指扇了! 余小草哭笑不得地长叹一口气,进了屋给她老爹承认了错误。余海见她态度良好,也不忍再责骂她。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 晚饭,是余小草亲手张罗的,小莲只在旁边打个下手。她让小石头去村里,买了一文钱的豆腐,做了荠菜豆腐汤,杂粮荠菜饼,还包了几个掺了白面的荠菜包子。 想起中午时,钱文塞给她的那个馒头,小草便用那个包馒头的布块,包了三个荠菜包子,让小石头给钱家送去。 开门的是钱文的娘毛氏,她看到小石头手里的布包,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不是她给儿子带馒头的布块吗?怎么到这小子手里了?儿子今天出去那么久,难道馒头自己没吃,送了别人? 余海家的情况她是了解的,分家出来这么多天了,分到的一点粮食,恐怕已经不多了。不会是他们家把早上一餐省了,儿子心善,把馒头留给了饿肚子的小石头了吧? 这么想着,毛氏脸上强挤出一丝笑,道:“哟!这不是我给文儿包干粮的布巾吗?怎么到你手里了?” 不行,以后要让两个儿子离余家三姐弟远点儿。她们家的这点家底,可贴补不起啊! 小石头没有听出她话中有话,笑嘻嘻地道:“挖野菜的时候,我二姐饿了,小文哥把自己带的馒头给二姐充饥了。二姐说,不好意思吃了你们家的馒头,让我送几个荠菜包子,给小文哥、小武哥尝尝。” 说着,打开了布包,露出里面松软软的包子来。 毛氏见里面掺了白面的三个包子,便知道给自家三个孩子一人一个的。她替自己刚刚的小心眼感到一阵羞愧,她忙把布包推回来,道:“你们家也不容易,这些包子,还是留着你们姐弟吃吧!下午你们不是送了荠菜过来了吗?明天我们自己包……” 小石头摇摇头,道:“钱婶,我二姐的手艺可好了,你们包不出这个味儿!” 他捧着包子,绕过毛氏,朝着屋子里跑去,嘴里喊道:“小武哥,吃包子了,香喷喷的荠菜包子哦!” 在屋里啃着黍面饼的钱武一听,“噌”地窜了出来,一把抢过小石头手中的布包,不客气地拿起一个,一口咬下去。 小草在荠菜馅中,放了煎过的豆腐,又把小姑偷偷送过来的小鱼干,切碎了在里面提鲜。由于家里的调味料不足,她便把干辣椒炒过后磨成粉,辣椒炒得香喷喷的,为包子增色不少。 一般人家包素包子,都舍不得放油,调料也只有盐和大葱而已。钱武哪这么好吃的包子,他顾不得自己不能吃辣,一口接一口地咬下去,几口下去手中的包子就去了一半。小石头在一旁急得提醒道:“你别吃独食啊,还有小文哥,和雅芳呢!” 钱武辣得鼻涕眼泪直飞,不停地吸溜着嘴巴,连声夸赞道:“太好吃了!真是过瘾!!小石头,你娘的手艺可真不赖,明天让我娘也去学学……” “臭小子!嫌你娘做的不好吃,以后别吃我做的饭!”毛氏一巴掌拍在小儿子的后脑勺上,笑骂一声,从他手中抢过布包,道:“向小石头道谢了没?就只知道吃,也不给你哥尝尝!” 毛氏走近后,嗅到一股诱人的荠菜香,掺杂着炒辣椒的焦香,她都忍不住暗暗吞了吞口水。 包子刚出锅,他便被派出送包子了。刚刚看到钱武吃包子,小石头的肚子忍不住咕咕抗议了。见任务完成,小石头招呼一声,转身就要跑走。 钱文追上去,叫住了他,道:“回去告诉你二姐,谢谢她的包子。还有,篮子已经腾出来了,你顺便捎回去吧。明天若是再去挖荠菜的话,别忘了过来招呼一声。” 小石头接了他递过来的篮子,答应一声,撒开小腿飞跑回去。家里可是有好吃的在召唤着他呢。他的身后,小狍子也撒欢地跟着飞奔着。 小草的手艺,赢得了全家的交口称赞。荠菜豆腐汤中,青翠的荠菜和雪白软嫩的豆腐,相映成趣,青青白白的让人看着就有食欲。这个汤里,小草也用小鱼干磨成粉末提鲜,代替虾米的效果,在味道上却一点也不差。 ———————————————— 马上要过年了,网络要年后才能修。 家里过节事情也多,不能天天往单位跑了。所以,接下来几天的更新都是定时发布出去的哦! 多谢各位亲们的关注和评论。谢谢derco酱的打赏!我爱你们,提前祝新年快乐! 第七十三章 隐忍 荠菜煎饼,虽说用杂粮面代替了白面粉,在锅里炕得金黄。焦香味伴着荠菜的清香,吃在嘴里口感美极了。一家人从来没吃过这样做法的食物,立刻被这诱人的味道征服。 柳氏默默记在心中,笑着道:“没想到豆面和黍面,不掺白面也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食物呢。草儿,这也是神仙教给你的方法?” 余小草津津有味地吃着煎饼,闻言先是一愣,然后马上答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吧?反正一觉醒来,就会了。好像梦里有人告诉我,现在能挖到这种也荠菜,还有这些做荠菜的方法——爹,娘,尝尝这荠菜包子,味道应该比煎饼还好吃。” 做荠菜包子的时候,小草又是煎豆腐,又是炒辣椒,把外婆送过来的不到一斤的菜油,用去了一茶勺,可把柳氏给心疼坏了。再加上包子外面的皮,又用了两把白面,这在柳氏看来,有点太奢侈了。 她看了一眼馍筐里的包子,犹豫了一下,拿了一个递给了余海,道:“我吃了两个煎饼,又喝了一大碗荠菜汤,已经饱了。她爹,你吃一个尝尝吧,剩下的给孩子们留着——对了小莲,明天你去镇上一趟,给你哥送几个包子过去。顺便把你爹编的篮子和竹篓,送到杂货铺。” 余小草还是年前假装生病的时候,跟着爹爹匆匆到镇上去了一趟。一听有机会去集镇上逛逛,她立刻自告奋勇地道:“明天还是我和小石头去吧,小莲在家里,还能做些绣活什么的……” 余海见她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不忍让她扫兴,又忍不住叮嘱道:“你去也行,要注意安全,不要跟陌生人多说话……小石头,你多照顾些姐姐,别让她走丢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上的包子掰成两半,把大一点的塞进媳妇手中,道:“咱都尝尝闺女的手艺,味道好的话,咱以后可以多挖些野菜,做成包子到码头上卖。” 小草听得连连点头,她这个老爹,还挺有商业头脑的呢! 从东山村到镇上,要走上近一个半时辰(3个小时)。天才蒙蒙亮,小草便被同屋的小莲叫起来了。 由于她们姐弟俩要去镇上,小莲早早就起来做了早饭,让她们吃得暖暖的好赶路。早饭是煮得烂烂的番薯稀饭,昨天剩的煎饼在锅里重新炕了一下。 小草喝了满满一碗稀饭,又吃了一个煎饼,便抹着嘴巴,道:“饱了!小石头,你快点儿,迟了我可不等你哦!” 柳氏把剩下的三张煎饼,用布包了,让两个孩子饿的时候吃。想了想,又从藤箱最下面取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数了二十个铜板,塞给小草道:“拿着,你第一次去集镇,看到想买的,就买点儿……” 这二十文钱虽然不多,但对于家中仅余二百多铜板的余家来说,也是极其珍贵的了。二十文钱,能买两斤多白面,或者四斤多杂面粉呢。小草不愿意要,柳氏却硬塞给她,道:“没事,拿着!花不掉再拿回来就是了。” 又转身给老大余航拿了五个荠菜包子,全都包在一个布包里。小莲到自己屋里拿出五个荷包,交代道:“你到‘珍珑绣坊’,把这个给老板娘,然后再给我买些十文钱的丝线回来,剩下的钱留着你买糖吃……” 余小草的嘴角抽了几下,老娘内芯都是快奔三的成年人了,别像哄小孩似的对咱,好不? 在家人千叮咛万嘱咐中,姐弟俩终于迈上了去集镇的路。出了门没多久,便看到背了个小包袱的钱文,被毛氏送出门。 “你们姐弟俩这是去哪儿?”毛氏昨天用荠菜做了汤,味道还真不错,她盘算着今天拎了儿子女儿一起,也去挖些回来,做成包子给孩子们打牙祭。 小石头兴奋地亮出雪白的牙齿,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大声道:“我和二姐到镇上给大哥送包子去!” 毛氏身后的钱武揉着困顿的眼睛,一听顿时来神了:“娘,我也跟小石头一起到镇上去玩!” “玩什么玩!小心被拍花子给拍走了!今天跟娘一起去挖野菜,要不然晚上不给你饭吃!”毛氏把拧着身子耍赖的钱武,推搡着进了院子,又对大儿子道:“路上小心,下次回来娘给你做好吃的!” 小石头看了钱文一身的行头,道:“小文哥,你这是要回镇上念书吗?我和二姐也去呢,咱们一起吧!” 钱文见余小草身上不但背了个鼓鼓的包袱,一手拎了三个竹篮,一手拿着一个竹筐,便主动上前,接过她手中沉甸甸的篮子,道:“到镇上远着呢,你拿了那么多东西,一会该总不动了。篮子我帮你拎着吧。” “不用,不用!等我累了,跟小石头一起抬着走!”余小草抓着篮子把不松手。可她的力气毕竟比钱文小上许多,篮子最终还是被他抢在手中了。小草没法,向他道了谢。 要说着余小草,真不是走远路的料。她本以为自己身体被灵石水改善了许多,走个几十里路应该没问题。可惜她高估了自己,越走手上的东西就越沉,脚也开始迈不开步了。 好在隔壁村马大叔的驴车,拉了几个人往镇上去。看到三个孩子,马大叔热情地招呼着:“坐车不?你们仨我只收两个人的钱。” 搭着驴车一行三人很快就到了镇上。钱文有些担心姐弟俩的安全,柔声道:“小草,镇上什么样的人都有,不若先跟我到学堂把东西放下,我带你们去找你哥……” 余小草礼貌地拒绝了:“不用了。我和弟弟以前来过镇上,对路挺熟的。就不耽误小文哥学习了。” “小文哥再见!”小石头冲他摆摆手,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四处张望着。 小草带着弟弟告别了钱文,打听了杂货铺的方向,准备先把竹篮和竹筐送过去。杂货铺的位置稍微有点偏,掌柜的看到姐弟俩拎着刚编好的篮子和竹筐过来,面露难色,开口道: “小莲,又来送篮子啊!这又不是农忙时节,竹器卖得慢,上次送来的还没销掉呢。这次,我也不难为你们,就先收下了。下回……不要送来了。” 小草没有纠正掌柜的称呼,谢过掌柜的之后,她默默地牵着弟弟的小手走在街道上,情绪有些低落。爹就指着编些竹器来卖,换些铜板倒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通过编制竹器,他好像是在向自己证明——他不是废物。 唉!爹的腿,要是能早点好起来,就好了…… 来到珍珑绣品店,女掌柜很热情地接待了她们姐弟俩:“哟!小莲啊,几天不见皮肤白了许多,人也标致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余小草已经了解到,当今太上皇即位后,曾经大力推行了一阵子“男女平等”,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政策也就不了了之。不过,女子的地位还是有所提升,大街小巷随处可以看到在街上行走、逛街的女子。像珍珑绣坊这样女人当老板娘的,也屡见不鲜。 小草有些庆幸自己穿到了这个时代,以后她出来做点小生意补贴家用,不会太出格。 感谢穿越同仁,给她创造了相对宽松的环境。对于太祖和当今圣上的一些传闻,小草可以肯定,这两个绝对跟她一样是穿过来的。既然有了这两个,或许还会有其他人。 她没什么大志向,不过只是想默默地守护自己的家人,做个快乐的小农女,偶尔出点新鲜点子,赚点小钱。“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并不适用于所有的穿越同仁,她可不想被人炮灰掉。看来,以后要稍稍低调些…… “小莲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过不了多久,就能超越你娘了。咦?这次的花样挺别致,颜色搭配也挺新颖的。这五个荷包,我给你提高到跟你娘一样的价格,一个荷包二十文。以后,多绣点这样的荷包,我还给你高价!” 以前,小莲的荷包,都是十五文一个收的,这样一来,就多赚了二十五个铜板。说起来,还有小草的功劳呢,这次的花样,可都是她设计出来的呢。 前世她对美术挺感兴趣的,如果不是父母出事,她高中很有可能进入特长班呢。接手卤菜店之后,她闲下来的时候,就喜欢画些花花草草的自娱自乐。没想到,穿过来后,还能帮着多赚两个钱呢。 把钱放好,小草便带着弟弟朝着木器店的方向而去。木器店里依然是那个眼睛长到头顶上的小伙计,正坐在椅子上翘着脚打瞌睡。听姐弟二人要找余航,很不情愿地站起来,嘴里唠叨着:“找余航?那家伙不是十几天前才回去一趟吗?真是麻烦!” 余航出来时,身上穿着的是年前小草给他送来的棉衣。不过两个多月,棉衣已经张开了好几条口子,露出里面白花花的棉花。小草知道自家哥哥是个十分爱惜衣物的人,照理新衣服不会弄成这个样子的。 —————————— 定时发布中…… 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好老土的拜年词(*^__^*) 第七十四章 合作 余航见小妹的视线总在他衣服上打转,眼神闪烁了一下,挤出一抹笑来:“那啥……搬木料的时候,不小心刮在树枝上了……” “树枝刮的不应该是三角口子吗?怎么会变成一条一条的?”小石头喜欢爬树,衣服上偶尔也会被刮坏,他有些疑惑地问道。 余航假意咳嗽了一下,道:“我说树枝刮的就是树枝刮的,小孩子别多嘴!……小妹,爹的腿伤现在怎么样了?” “爹爹的腿没有大碍,已经能拄着拐走路了。哥,咱们家已经分出来单过了,家里的老房子也翻新了,你要是在这里呆得不开心,就跟我们回去吧!现在家里没有奶奶刻薄的叫骂,也听不到大伯娘尖酸的挑拨了!” 余小草看着棉衣上似乎是鞭子留下的痕迹,想想每次过来,哥哥都会增加新的伤口,便决意把余航领回家。 余航听说自家分出来了,脸上终于带上了一抹真心的笑,可想起章掌柜的黑心肠,自然不会让他轻轻松松离开的。记起上次另一学徒的家人来领人,被要求拿出二十两银子才能离开,余航不禁皱起了眉头。 分家,他那个抠门的奶奶,绝不会分给自家多少银子。这又是翻新房子,又是置办家什,家里肯定借了不少饥荒。他身为长子,不能替家中分忧便罢了,却也不能给家里添乱呀! 强忍下离开的欲望,余航缓缓地摇了摇头,道:“店里的大师傅很对我很不错,他已经教了我不少木工了。我想再待些时候,等学会了这门手艺,再回家也不迟……” 余小草又劝了几句,可余航咬死了不愿离开,也只能暂时这样。她把带过来的包子塞进哥哥的手中,又数了五十文钱强递给他,才默默地离开了。 望着弟弟妹妹在街道上渐行渐远的背影,余航强忍着的泪花布满双颊。希望自己能撑到下次跟弟弟妹妹见面的时刻…… “姐,我们现在回去吗?”小石头的情绪也不太高,他小小的心中似乎觉察到什么。 小草想了想道:“现在还早,我们去珍馐楼看看周三少在不在。” 到了珍馐楼,大掌柜说自家少爷去京城主持开珍馐楼分店的事宜,就连码头的调料作坊都无暇分身,只能交给周管事盯着。 从珍馐楼出来,余小草想了想,便带着弟弟去菜市场看看。 家里种了蔬菜,菜市场是必定要去探探的。唐古的菜市,在最偏的那条街道上,被称为北市。中午的菜市场里,只有那么小猫三两只,出售的萝卜白菜卖相也不是那么好,显然是储存了一个冬天的。 余小草拉着弟弟进了一个酱菜店,发现里面的品种很少,一种黑乎乎散发出淡淡霉味的大酱,一种用盐腌了晒干的萝卜干,一种是水不拉唧的腌白菜……比起前世超市里琳琅满目,十几二十种的腌菜来说,简直没什么看头。 小草摸了摸鼻子,盘算着自己要不要腌些咸菜,放在这里寄卖呢?不过,即使要做的话,今年也是不行的了,家里白菜萝卜剩得不多了,能腌够自己吃的已经算不错了。 “小姑娘,要买咸菜吗?”咸菜铺里的伙计,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没有因为姐弟俩破旧的衣衫而慢待她们,热情地招呼着。 余小草略带不好意思地道:“我是来看看有没有酱黄瓜的……” “酱黄瓜?也是一种咸菜吗?黄瓜也能腌吗?”小伙计很虚心地问道,语气中隐隐带着些兴奋。 这个小酱菜店,是他娘在的时候开起来的,那时候娘做大酱和咸菜的手艺,十里八村都找过来买上一坛。可娘生病去世后,他只学到了有限几个咸菜的做法,而且味道远远赶不上娘做的,渐渐的,店里的生意就淡了下来。眼看着娘的心血就要毁在自己的手中,江宇急得直上火。 “呃……等黄瓜上市的时候,我做些酱黄瓜,带过来你尝尝,若是觉得好,我打算放在你们店里寄卖……”余小草笑了笑道。 江宇叹了一口气,道:“只怕我们的小店,撑不到那时候了……” 余小草想了想,道:“这位小哥儿……” “我叫江宇,你直接叫我名字吧!”江宇略带腼腆地笑了笑。 余小草点点头,继续道:“江宇,我有几个做咸菜的方子,味道应该还不错……你会写字吗?我说你写下来,你可以照着做出来试试看。” “咱们非亲非故的,怎么好要你的酱菜方子?……不如这样,做出来的咸菜,如果卖的好的话,我给你分成。我们要出房租,还要缴纳税收,就占七成,给你三成净利。你看成吗?”江宇年纪轻轻,倒也是个做生意的好手。 余小草缓缓地摇了摇头,笑着安抚急着要说下去的江宇,道:“你们又出成本,又出人工的,我只是提供个方子而已,用不着三成的利润。这样吧,咱们二八分成,你占八,只要给我两成就可以了。” 江宇也不知道她的方子做出来味道如何,心里想着如果以后生意好了,再提高她的分成吧。便道:“我娘在的时候,送我上了几年私塾的,后来……不过,写个方子应该还是不错的。” 前世,她只是个打工仔,弟妹要教学费,还有住校的费用,家里很是困难的一段时间。为了省钱,她学了好几种咸菜的腌制方法,弟弟妹妹都说外面买的咸菜,及不上大姐手艺的十分之一。即使大学毕业,各自在不同的城市工作成家后,也少不得让她做了咸菜寄过去。 她便把自己最拿手的几种,让江宇细细记下来。这几样酱菜分别是:“麻辣萝卜干”、“香辣小萝卜”、“韩国辣白菜”、“香辣海带丝”、“酒豆”还有“酱豆子”。 本来她是同情少年生意不好,不想让他的酱菜店倒闭,只想教他做两样撑门面而已。既然自己也有分成,那就多弄了几样出来。还好,做咸菜用的调料,除了味精少年没听过外,其他的在杂货店或者药店里都能找到。 像八角、茴香、桂皮、花椒这样的后世作为调味料的香料,在古代都是做药品出售的。太祖皇帝和当今圣上即位后,才渐渐把这些香料用于调味。价格上也不是很贵,不过像小草家这样连饭都快要吃不上的人家,炒菜能放些油都算奢侈,当然不舍得买了。 在江宇的指点下,小草在菜市一个比较偏僻地段,找到了那个能买到便宜调料的杂货店。中午时分,杂货铺门可罗雀,里面留着山羊胡的掌柜的,坐在八仙椅上打着盹儿。 这个杂货铺日用品的种类很少,店内摆放着两个大缸,缸里散发来的酱油和醋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实在不怎么好闻。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长桌,桌上一个个木盒里,就是小草需要买的调料。 “掌柜的,这些香料怎么卖?”小草摸摸怀里装着一百多文钱的旧荷包,惴惴地问道。 老掌柜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来,眨眨惺忪的睡眼,山羊胡动了动,道:“香料你是单买,还是拼在一起称?” “单买什么价格?在一起称又什么价?”想了想,问道。 “单买,桂皮18文一两,香叶15文,八角26文,花椒20文,茴香20文。”老掌柜看了姐弟俩一眼,建议道,“如果你们买的量多的话,单称比较划算些。” 余小草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地笑笑,道:“那……我还是配在一起称吧?我想先称一两用着……” “行!”掌柜地拿了一张方形的草纸,叠了个锥形的筒子,就要往里面抓香料。 小草又犹豫着开口了:“掌柜爷爷,我能不能自己配香料?”她前世做卤菜的生意,对于卤料的配比,早已烂熟于心。现在手中拮据,她可舍不得浪费一星半点儿的调料。 老掌柜犹豫了一下,目光又在姐弟俩补满补丁的衣服上扫了一眼,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小草按照自己的需要的比例,小心地抓着木盒中的香料。老掌柜见她并没有贪小便宜,专拣着贵的拿,捋着胡须,心中暗暗地点头。 觉着重量差不多了,小草把香调包起来,递给老掌柜,让他给称重量。老掌柜的秤是药店里那种很小很精确的秤,称出来的重量是一两三钱,老掌柜收了她二十五文。 小草又看了看那两口大缸,迟疑地道:“掌柜爷爷,我还想打些酱油和醋回去,可是没带器皿……” 老掌柜从杂货中选了两个小竹筒,笑着道:“没关系,就冲你这声‘掌柜爷爷’,器皿我借你。下次再来买香料的时候,给我送来就是。说吧,要多少酱油和醋?” 看得出来,这两个竹筒应该是店里卖的。酱油和醋,装进去后,肯定会染色和留下味道,用过之后肯定没法卖了。小草心头一热。 ———————————————— 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福大家新年好…… 依然是定时发布君…… 第七十五章 帮忙 她想了想,嘴里的“半斤”就要冲口而出,突然想到古代的半斤等于八两,不是有“半斤八两”这个成语吗?于是忙改口道:“每样先打四两用着吧。” 醋和酱油,花掉了她五文钱。算了算,娘给了二十文零花钱,小莲的绣品卖了一百文,买丝线花了10文,调料又用去了三十文,又硬塞给哥哥十文,还剩下八十文,不算太败家吧? “咕噜噜……”今天吃饭早,即使习惯了一日两餐的小石头,也抱着咕咕抗议的肚子,苦着小脸,却不说要买东西吃。 菜市场有卖早餐的摊子还没收摊,小草小心地拎着买来的调料,带着弟弟走过去,要了一碗热汤,取出自带的荠菜煎饼,先给弟弟泡了一张在汤里。 热汤其实就是白菜汤,调料只有盐,上面飘着几滴油花。说实在的,味道的确不怎么样,不过一直炖在小炉子上,喝到肚子里热腾腾的。早上带的煎饼早就冷掉了,泡进去热乎乎地吃了一肚子,别提多舒服了。 买早餐家的孩子,四五岁的模样,眼馋地看着姐弟俩吃着香喷喷地煎饼,甩着胳膊闹他爹:“爹,我也要吃那种香喷喷的饼,你给我买一个吧!” 早餐摊子的老板,看到煎饼上绿绿的蔬菜,奇怪地问道:“小姑娘,你这饼是在哪买的?这时候怎么会有青菜?” 小石头大口吃这煎饼,得意洋洋地道:“煎饼是我二姐做的,里面放的不是青菜,是我们在山上挖的野菜。我二姐的手艺可好了,别人都做不出这么好吃的煎饼。” “我要吃煎饼,爹,爹,我要吃野菜煎饼,哇……”小家伙看石头吃得那么香,流着口水哭着嚷着要吃煎饼。 柳氏早上的时候,把剩的三张煎饼都给姐弟俩打包带来了,姐弟俩一人掰了一张泡进汤碗里,桌子上还剩下一张。小草见状,忙道:“我们这还有一张煎饼,大叔要是不嫌弃,就拿去给小弟弟吃吧?” “这怎么好意思?你们姐弟俩还不够吃的呢!”卖早餐的大叔,一边小声地哄着孩子,一边尴尬地对姐弟俩尴尬地笑笑。 “没事,我们早上吃过早饭来的,就是想喝口热汤,暖暖身子。”小草见小男孩怎么也哄不好,哭得鼻涕都吹起了泡泡。她和弟弟吃了一张煎饼,又喝了一碗汤,已经垫垫底了,傍晚时候回到家就有晚饭吃了,便把煎饼让了出去。 买早餐的大叔,想了想,道:“那就谢谢了,你们俩喝的汤我就不收你们钱了,当做是大叔的谢意吧。” 一碗热汤要一文钱呢,能省一文是一文,余小草道了谢之后,拉着弟弟离开了菜市场,在约好的时间之前,来到了城门处,马大伯的驴车已经坐满了人,就等她们姐弟俩了。 花了三十文买调料,如果让柳氏知道了,定会一阵念叨。家里饭都快吃不上了,还买什么调料? 到家的时候,小草推开门,小心翼翼地探头进去,在院中做绣活的小莲,看到她鬼鬼祟祟的模样,扑哧笑了:“小草,你做什么亏心事了?放心吧,娘不在家!” 小草这才放心地走进去,撇撇嘴,道:“谁做亏心事了?不过买了些调料回来,怕被娘念,说我乱花钱而已。呶,这是卖绣品剩下的钱……” “我说过了,剩下的钱让你随便花的,买调料怎么算乱花钱呢?”小莲随手接过来,掂了掂重量,奇怪地道:“你买了多少钱的调料?怎么钱好像没怎么少啊?” 她绣的五个荷包,以前只是卖上七十五文的,小草今天剩下的只比往常还多了五文,还是能掂量出来的。 小草把绣品店老板给她涨价的事说了,又道:“小莲,调料的事可别对娘说啊,我有用的!” “什么事,不能让你娘知道啊!”余海瘸着腿从屋里出来,笑吟吟地看着两个可爱的女儿。他的腿,现在不拄拐杖也能走路了。 “没事,没事!爹,这种竹筒你会做吗?有空的时候帮我做两个吧?我要还人家的!”小草岔过话题,把手上装着酱油的竹筒,递到余海的手中。 “这是最简单的竹器活,难不倒你爹的。”余海嗅出竹筒里的味道,笑着道:“酱油?如果再称一斤五花肉的话,做上一碗红烧肉……那真是太解馋了!” 自从余海的亲娘过世后,他就再也没尝过红烧肉的味道了,他怀念地咂巴几下嘴巴。 小草赶忙从他手中抢过酱油,再次强调道:“这些调料我有用的,都不可以动!对了,娘去哪儿了?” “隔壁周家婶子,接到一单大生意,明天赶着要,让娘去帮忙杀鸡了。”小莲接过她手中的调料,放进厨房的隐秘角落。 余海招呼小石头:“儿子,走,跟爹一起给菜地盖被子去……咱们的菜长得不错,才五天就发出半寸高的菜芽了。往年春暖的时候,也没见长这么快的……” 当然长得快了,每天她都是用灵石水浇菜的。小草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道:“我去周婶家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说着,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方氏今天去集上卖鸡和鸡蛋,镇上黄老爷的爹六十大寿,需要三十多只鸡摆宴席,采买的管事向她订了40只鸡,要求今天收拾好,明天一早给送过去。 她匆匆忙忙赶回来,家里人手不够,一下午时间要把鸡杀出来,还要拔好鸡毛,收拾干净。男人不在家,怕自己娘仨弄不出来误了一桩大买卖,便找了柳氏帮忙。 小草到的时候,周玲珑姐妹俩正在厨房里烧热水,方氏操着一把菜刀,正在杀鸡。地上已经躺了五六只还在蹬腿的公鸡,她娘柳氏在一只大木盆旁边,正从桶里往木盆里浇热水,木盆里装着三只宰好还没褪毛的死鸡。 “娘,周婶,我来给你们帮忙了!”小草皱着眉头,盯着地上一滩鸡血,嘴里漫不经心地招呼着。 方氏拎起一只捆着脚的鸡,在脖子上拔了一小片鸡毛,正要下刀,听着声音看过来,笑道:“小草回来了?早知道你今天也要上镇里去,咱娘俩就一起了。在镇里逛得怎么样?” “周婶,你们家杀鸡,鸡血都不要的吗?”小草答非所问,惋惜地看着渗进土里的鸡血。 方氏一愣,道:“要鸡血干什么?又不好吃!” 余小草眨巴着眼睛,道:“鸡血是可以吃的呀!如果做得好了,是吃不到腥味的。吃血补血,鸡血是可以补血养血的呀,还可以祛风、活血、通络呢!” “呃……鸡血有这么多好处,还真没听过呢,小草是听谁说的?”方氏手中的菜刀,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往鸡脖子上抹。 余小草冲进厨房,让周珊瑚给拿了一个陶盆,放到方氏面前,道:“周婶,听我的没错!鸡血要是做得好了,细嫩可口,可好吃了。鸡血可以和豆腐一起做汤,也可以炖白菜,如果卤着吃的话,嫩嫩滑滑的,别提多好吃了!” “这孩子,说得我口水都快滴下来了。好,鸡血全都留给你,到时候做好了,别忘了给周婶端一碗过来……”方氏利落地往鸡脖子上抹了一刀,鲜红的血,哗哗地流进陶盆中。 小草仿佛看到了美食在眼前飘来飘去,馋得恨不得马上就拿鸡血去做菜吃。过完年两个多月了,别说荤腥了,就是粗粮都不能敞开吃。这些日子,可把她给馋坏了! “傻愣着干嘛?不是来帮忙的吗?去回家把咱们的洗菜盆拿过来,娘俩一起拔鸡毛能快点儿!”柳氏带着笑意横了女儿一眼,语气中带着娇宠的嗔怪。 “好嘞!”小草答应着飞跑出去。 方氏看着她欢快的背影,笑着道:“慕云妹子,你家肯定跟那边犯冲。你看,自从你们搬出来后,你男人的腿也好了,小草的身子骨也硬棒了,你也没再犯过病。你就放宽心吧,以后你们家肯定越过越好。等开春家里孵出小鸡,你抓几个回去养着,下了蛋也给孩子们补补身子,看你跟孩子们都瘦的哟……” 柳氏抬头冲她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搬出来后,她的笑容越来越多了。她噙着笑,手上熟练地扯着鸡毛,木盆里冒着热气,空气中飘荡着微微的腥气…… 小草回来的时候,正看到柳氏把鸡肚子剖开,把内脏从里面扒出来,随手扔在一旁的地面上。她试探着问:“这些都要扔掉吗?” 柳氏瞥了她一眼,打趣道:“这么脏这么臭的东西,你不会也要做出来吃吧?里面可都是鸡屎什么的,做出来你自己吃啊!好了,别偷懒了,把你周婶杀好的鸡拎过来,我来烫,你就负责拔鸡毛就行!” “小草,好好干!干得好的话,婶子给你十文钱的工钱……”方氏见小草干活有木有样,便笑着许诺。 柳氏嗔道:“乡里乡亲的,帮个忙给什么工钱!再说了,她小孩子一个,能帮多大的忙……” 第七十六章 赞啊! 眼神瞥过去,却发现女儿的速度不比自己慢,拔得也比她还要干净些,心中暗暗有些纳罕。 开玩笑,也不看看前世小草是干什么的。她的卤菜店做出的烧鸡可是一绝,每天都要收拾三四十只鸡,不熟练才怪呢! 小草眼睛转了转,笑着接话道:“我不要工钱,周婶把这四十只鸡的内脏送给我吧!” “你要鸡内脏做什么?不会真要拿回去吃吧!……草儿,娘知道家里情况不好,长年尝不到荤腥,但也不能吃这脏东西呀!这样吧,下次娘卖掉绣品,切一斤肉回来,给你打打牙祭……”柳氏脸上的笑渐渐淡去,眼中升起一丝自责和内疚。 “娘,您就别管了,这些内脏我真的有用!”小草暗自诧异,不是说古时候就有吃内脏的事例了吗?难道这是谣传? 方氏笑着打圆场,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暮云妹子,你就让她试试呗!小草,这些鸡血和内脏,你都拿回去,工钱也照给!” 余小草摇头道:“周婶子,工钱我们可不能要。上次我们搬家摆宴,您和玲珑姐姐跟着忙活了一天,中午饭都没顾得吃。我们帮这点小忙,还要工钱的话,岂不是太薄气了?远亲不如近邻,邻里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柳氏附和道:“草儿说得对!她婶子,你要是再提工钱,我可转脸就走了昂……” 方氏见母女俩坚持,便不再提工钱的事。四十只鸡杀出来,又全都拔毛去内脏,两大仨小忙了整整一个半时辰。其中小草的速度和质量,比她娘弄得都好,跟做惯了的老手方氏有得一拼。方氏看着连连称赞…… 忙完之后,方氏进屋把上午在镇上买的一包糕点拿出来,硬塞在小草手中,一定让她带回去。周家又是卖鸡又是卖鸡蛋,农闲时男人又去做货郎。村里也就她们家,时不时地能买些糕点给孩子们解馋。 柳氏捧着装满鸡内脏的木盆,看着女儿一手端着装鸡血的陶盆,一手拎着糕点,皱了皱眉头,道:“你真会用鸡血做菜吗?别夸下海口,弄不出来,让周婶和周家姐姐笑话。” “娘,你就放心吧,女儿什么时候说过大话?”小草一手端陶盆有些吃力,便把捆糕点的绳子用嘴巴咬着,两只手捧着盆,快步向前走去。 回到家,小莲已经做好饭,只等她们娘俩回去开饭了。小草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陶盆,笑着道:“先别开饭,看我弄样好吃的给你们加菜。” “什么好东西?”小石头从凳子上站起来,飞快地冲过来,看清盆里的东西,皱着小脸失望地道:“这是鸡血嘛!二姐,你说的好吃的,不会指这个吧?”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相信姐姐?一会做出来你别吃!”小草瞪了他一样佯怒道。 小石头想到二姐超乎寻常的手艺,忙后悔地道歉:“二姐,我错了。二姐做的菜,那绝对顶级好吃。二姐,你别跟我小屁孩一般见识……” “去,去!到二狗子家买一文钱的豆腐去!”小草笑着打发走他,捧着陶盆进了厨房。 小莲也跟了进来,道:“我也来帮忙!需要我干什么?” “烧锅开水,我来给鸡血焯水!” 陶盆里的鸡血已经结成红色的血块,小草在上面划了几刀,分成几个“豆腐块”。取出其中一块,小心地切成小块,放在开水中焯一下,等变色了就捞出来。 她做的是“酸辣鸡血”,家中没有酸辣椒,她便用上次外婆送来的酸菜代替,切成小小的丁,又准备了干辣椒,姜块切成丝,蒜头拍碎了待用。 小草从油罐子中,舀出一小勺油,把酸菜丁和辣椒姜丝和蒜头进去爆香,放进鸡血轻轻翻炒着。鸡血不能炒老了,嫩嫩的口感像豆腐,却比豆腐味道好得多。 想了想,她狠心取了些醋去腥,又加了盐和酱油,炒匀入味,就可以出锅了。 “好香啊!”小石头买了豆腐一路跑回来,喘着粗气,却不住地吸着鼻子,一副馋猫的表情。 小草又做了个“鸡血豆腐汤”,雪白的豆腐飘在汤汁上,暗红色的鸡血若隐若现,再加上绿色的香葱点缀——好一道色香味俱佳的靓汤。 “开饭喽!开饭喽!!”小石头迫不及待地冲向餐桌旁,却被小草拉住了。 “别急!跟我一起去给周婶送菜去!”两道菜都多做了一份,当然少不了周家的。 小石头嘟着嘴巴,捧着“酸辣鸡血”,一边走,一边凑上去闻香气。小草好笑地道:“馋猫,小心让人看见,丢不丢人啊!” 小石头抿嘴笑了笑,强忍住嘴馋,道:“二姐,原来鸡血也能做出这么香的味道。以前家里杀鸡,鸡血都扔掉了,好浪费呢!对了,你让娘带回来的鸡内脏,是不是也能做菜吃?” “是啊!你敢不敢吃?”小草斜着眼睛看他,似笑非笑地道。 小石头大力点头,道:“敢!怎么不敢!!只要二姐能做得跟鸡血一样好吃!有什么不敢的?” “想得美!那些可是用来换钱的,哪舍得给你吃?”余小草冲他皱了皱鼻子,做了个鬼脸,敲响了周家的门。 “来了,来了!咦,小草啊,吃了没?”来开门的是方氏,她看到小草姐弟俩手中飘香的菜肴,目露惊讶之色。 “周婶,鸡血做好了。小石头端着的是酸辣鸡血,我这个是鸡血豆腐汤。你们还没吃饭吧?正好不要做菜了。”小草笑嘻嘻地走进院子,把菜递给从厨房出来的周玲珑。 周家刚忙完杀鸡的事,饭还没做好,她来得正是时候。 “真香!你还真用鸡血做出菜来了?”周珊瑚年纪跟小草差不多,不可思议地凑过去嗅了嗅,露出一个陶醉的表情。 余小草笑着点头,道:“嗯!婶子,以后你们家杀鸡,鸡血和内脏都留着,我教你们做好吃的菜。走了,盘子明儿婶子到我们家串门的时候,捎过来就成。” 这一顿,吃得小草一家满嘴流油。酸辣鸡血味道浓郁,既有鸡肉的鲜味,又有血豆腐的嫩滑,嚼在口中让人欲罢不能。即使不能吃辣的小石头,辣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也舍不得停下来。 鸡血豆腐汤色泽鲜艳,味道鲜美,细腻爽口,汤汁浓郁,全家人都赞不绝口。即使是总想着把好东西省给孩子们吃的柳氏,也欲罢不能地多喝了一碗。满满一大锅鸡血豆腐汤,除去送给方氏的一陶盆,几乎都被小草一家给消灭了。 小石头撑得肚子跟小西瓜似的,躺在床上满足地直哼哼。柳氏担心小家伙被撑坏了,坐在床沿上帮他揉着小肚子。余海在一旁打着饱嗝,笑得有些辛酸,道: “好久没吃过这么饱了。二丫头这手艺真是绝啊,居然把人家扔掉的东西,做得如此美味。” 想起小女儿,柳氏的脸上现出满满的温柔:“自从草儿撞破头失忆后,跟换了个人似的。不但身子好了,人也不那么胆小了,脑中还多了许多新鲜点子。就打昨天来说吧,咱们都劝她说现在没野菜,她偏偏不信邪,还真叫她挖了不少荠菜呢。” “变了也好,以前在家里,委屈你们娘几个了。小草那时候胆子小,或许也有这个原因。是我没用,不能护住你们娘几个……”想到继母的偏心刻薄,大嫂的贪婪懒惰,余海的眼神黯淡了。 柳氏忙道:“可别那么说,以后我们娘几个还等着跟你过好日子呢。对了,小草带回来的那些鸡内脏,不会也是弄来吃的吧?那脏脏臭臭的东西,弄出来我可不敢吃!” 小石头翻了个身,坐起来笑着道:“二姐说了,那些东西是要用来换银钱的。” “换钱?草儿不会想钱想疯了吧?要是别人吃出问题来,可是要吃官司的。她爹,你好好管管她,不要总想着钱啊钱的。咱们穷是穷了点儿,可不能挣昧良心的钱。”柳氏皱起眉头,担心地道。 余海却一点也不急,这些日子据他的观察,二女儿可不是心肠恶毒的人。他不慌不忙地道:“草儿是什么样的人,你这个做娘的还能不知道?千万别让孩子把这话听去了,要不多伤心啊!放心吧,我看那孩子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你就别瞎操心了。” 小石头也用力地点头,力挺二姐道:“娘,鸡肚子里的东西,又不一定不能吃。就像鸡血,以前咱们不也都丢掉吗?二姐不是也弄得如此好吃?我跟爹是一国的,我相信二姐。” “是,是!好人都叫你们做了,就我是坏人!”柳氏嘴角弯弯的,瞪了父子俩一眼,便出了房门。 院子里,双胞胎姐妹俩正在后院井旁,收拾小草讨回来的鸡内脏呢!小莲从井里拎了一桶水出来,抿着嘴巴看妹妹把鸡肝、鸡肫和肠子分开,终于忍不住道:“你确定这些做出来能吃?你买的那些调料,不会就为了弄这个吧?” 小草白了她一眼道:“放心吧,相信我,绝对错不了!” 第七十七章 卤菜 她用剪刀把鸡肠子冲开,用凉水把里面的鸡大便冲出来。在修后院的时候,她特地让人在井旁修了个沟渠,一直通到厕所后面的化粪池里。这样,在井边洗衣服洗菜,脏水就能自动流走了。 “草儿,娘能帮着干点什么?”柳氏还是不忍心看着姐妹俩忙乎,走过来问道。 余小草冲她笑了笑,道:“娘,你来得正好。家里粗盐还有些吧?你拿些过来,用盐用力搓鸡肠子里面的一面,这样就不会有异味了。” “用粗盐搓?你确定这个能卖钱?可别到时候卖又卖不掉,吃也吃不了,白白浪费东西!”海边的粗盐虽说一文钱能买上半罐子,可节俭惯了的柳氏,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小草翘起嘴巴,道:“娘!你放心吧!我的这些法子,可都是财神爷点化的,绝对错不了!” 小丫头搬出神明当护身符,柳氏再也不说什么,蹲下身子努力搓洗着鸡肠子。她弄得很认真,生怕不干净扯了女儿的后腿。 小草开始专心对付鸡肝和鸡肫。收拾鸡肝,主要是从上面切下鸡胆,这可是细致活,如果不小心弄破了,鸡肝上就会有苦苦的味道,影响了卤味的效果。好在,这个她弄了十几年,闭着眼睛都能弄出来。 鸡肫就稍稍有些麻烦了,需要剖开鸡屎包,冲掉里面的鸡粪,再把里面一层黄色的皮揭下来。可别小看这层皮,它在中药上叫鸡内金,是可以帮助消化的。如果小孩吃积食了,把这个晒干研碎吃下去,很快就能消食了呢。 揭这层皮是小草最拿手的,四十个鸡内金,居然个个完整,没一个撕破的。 鸡肠子、鸡肝、鸡肫收拾干净后,小草让柳氏去休息,自己拉着小莲进了厨房。她要今天晚上把这些都卤出来,明天到镇上去看能不能卖掉。 “到镇上去卖?镇上的人都娇怪,要是知道你这些是鸡肚子里的东西弄的,非打死你不可。要我说,你不如到码头上去碰碰运气。一来,咱们这离码头近些,不要一个时辰就到了。二来,码头上卖鱼的和码头搬运工起得早,早餐一般都是带着吃或买着吃。这些人,对吃的要求不高,只要味道好,价格便宜,花仨俩钱也不怎么心疼。”小莲听在码头上做小生意的大舅母说过,提出建议道。 余小草想了想,点点头,道:“嗯!你说得不错,唐古码头还是挺热闹的,光那些码头工,就是不小的市场。我们明天就到那儿去试试!” 姐妹俩到厨房生火煮水,把鸡杂放进开水中过一遍水,去掉上面的味道。然后就是调配卤汁了,卤菜味道好不好,关键就在这个卤汁上。卤汁又分为红卤汁、白卤汁和黄卤汁。 小草前世得卤菜店老板娘的真传,卤汁是独门绝活儿。她想了想,又问小莲道:“小莲,再给几个钱,我去尤大夫那儿买些药材回来……” 尤大夫开春就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十来岁的小小少年,据说是他侄孙还是什么的。余小草已经把药箱和一秋冬赚到的钱,全部都交还给他了。村里人也放了心,虽说余小草医术已经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可乡邻还是更愿意相信年长一些的大夫的。 “药材?做菜还能用得着药材?”小莲不解地问。 小草笑道:“当然了,大户人家不经常吃当归鸡、人参鸡什么的吗?里面的当归和人参,不都是药材吗?” 小莲小声咕哝着:咱能跟人家有钱人比吗?不过,她还是回屋,把小草下午交给她的荷包,重新拿来塞进妹妹的手里。 小草需要的那些药材,都是常见的,价格也便宜。她只花了十文钱,就买了好几样回来。然后开始调配卤汁,现在天气凉,所以她这次调配的分量不少。 卤过菜肴的卤汁,只要保存得好,可以用很多次。卤汁用的次数越多,保存时间越长,质量越佳,味道越美。这是因为卤汁内所含的可溶性蛋白质等成分越来越多的缘故。这也是为什么越是老卤卤出的菜味道越醇厚的道理。 八角20克,桂皮20克,陈皮50克,花椒20克,茴香15克,香叶20克,甘草15克,干红辣椒100克,香葱150克,生姜150克,黄酒一斤,酱油400克,盐200克……(参考网络精简而成,请勿考究) 小莲见四十文的材料,一下子都包进纱布扔进去了,有些焦急地道:“第一次做,弄这么多,万一要是失败了……” “不会有失误的!”小草斩钉截铁地道。或许是她的自信给了小莲信心,她不再说什么,只是按照小草的要求增减炉灶里的柴火。 “好香!娘,你闻到没有?一定是二姐弄的内脏好了,我去看看!”躺在床上消食的小石头,像警犬似的耸耸鼻子,一咕噜从炕上爬起来,趿拉着破棉鞋就往外冲,差点被门槛绊了个狗啃屎。 柳氏笑着摇摇头:“这孩子……她爹,咱们也去看看?” 余海也坐不住了,点点头,穿上鞋子快步走向厨房。 四十份鸡杂,整整卤了一锅,炖在灶上小火煮着。小石头巴巴地等在灶台边,眼睛闪着灼热的亮光,像只看到肉骨头的小狗狗,就差没摇尾巴吐舌头了。 小草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掀开锅盖,从里面捞了一截鸡肠,吹了吹送到小家伙的嘴边。 小石头却摇头拒绝了:“这些是要卖钱的,我不吃……” “不差你这口!”小草硬塞进小家伙的嘴巴里。鸡肠卤得很入味,嚼起来脆脆的,口感非常好。小家伙满足地眯起了眼睛,细细地咀嚼着,舍不得咽下去。 小草又分别挑了一些,让小莲和爹娘都尝尝。余海和小莲都非常捧场地张嘴接住了,柳氏却迟疑了,不放心地问男人:“她爹,味道咋样啊?臭不臭,难吃不?” 小草哭笑不得:“娘,您就这么不看好女儿的手艺?” 余海很给面子地连连点头:“好吃!好吃!!一点也吃不出是鸡肠子,却有鸡肉的味道——不,比你做得红烧鸡块味道还要好!嗯,这样要拿去卖,肯定有人吃!” 小莲也卖力地点头,表示同意。小草自己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道:“可惜没有味精和骨头汤,味道上还差了点儿。不过,吃起来也算不错了!” 柳氏见大家都赞不绝口,便大胆尝试了一口,顿时被这香浓的味道吸引住了:“这……真的是腌臜的鸡肠子做出的味道?真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小草又把傍晚剩下的鸡血,也放进卤汁中,卤了出来,准备明天跟鸡杂一块儿搭配着卖。 “卖多少钱一斤好呢?”小草有些犯愁地自言自语。 余海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建议:码头上的工人,活多的时候,一天能赚上三四十个铜板,不好的时候也有二十多文。小草做出的这卤菜,虽说用的是鸡肚子里的东西做成的,毕竟是荤菜,有肉的味道。论斤卖的话,价格低了赚不到什么钱,价格高了工人又舍不得买。 如果分成一小份一小份的,卖一文钱一份,工人肯定不会在意个把铜板的,毕竟是肉菜,好吃又便宜,还能卖不出去? 小草闻言茅塞顿开,亮晶晶的眼睛崇拜地看着老爹——还别说,老爹还真有商业头脑呢! 余海被女儿这么看着,虚荣心得到了满足,笑呵呵地张罗着找油纸。一家人把这锅卤鸡杂,分成了六十小份,每份里都有切好的肠子、鸡肝和鸡肫。鸡血不好打包,便放在罐子里头,卖的时候每份再添上几块。这样一来,一文钱的分量可不少呢! 这一夜,小草兴奋地在炕上翻过来掉过去,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四更天的时候,才眯了一会儿,一大早又起来了。 余海看到小女儿眼睛下的青黑,笑着打趣她:“没出息的!你不是很自信自己的手艺吗?还担心什么?” 人家哪是担心啊?人家是兴奋的,好不? 早早地吃过早饭,小草拒绝了爹要跟她一块儿去的提议,带着同样兴奋的小石头,拎着一个大篮子,朝着码头的方向而去。 晨曦笼罩的码头,依然是那么热闹。叫卖声、吆喝声、号子声……交织在一起。有远洋的货船刚刚靠岸,码头工人们热火朝天地卸着货。 第二次来到码头,小草依然对这幅充满生活气息的场面,而触动不已。 “二姐,咱们在哪卖卤菜呀?”小石头对二姐充满信心,跃跃欲试地道。 小草想了想,码头工人和渔民,或许可以带干粮过来。可带着寒气的早晨,还是要喝上一碗热汤,暖暖身子的。便拎着篮子,来到了这排低矮的草棚前。 这里,有卖粥的,有卖汤面的,有支起炉子卖馒头包子的。也有像她一样,拎着篮子卖些家里做的小菜,或者是腌的咸菜——例如,小草的大舅母就是其中一个。 第七十八章 开张 “是小草吧?大舅母没认错吧?”大舅妈见到小草姐弟,脸上带着慈爱的笑,热情地招呼姐弟俩。 “大舅母,”小石头便迫不及待地咋呼开了:“大舅母,我二姐做了好吃的肉菜,要在码头上卖。二姐做的肉菜可好吃了,大舅母,大表哥,你们尝尝?” 大舅母连连摇头,道:“你们的菜是要卖钱的,我们就不尝了。不过,肉菜的话,价格肯定不低吧?可能不太好卖……” “要说话一边唠去!杵在这影响我做生意!!”她们身后是个卖热汤面的简易棚子,里面有两三张破旧的桌子。说话的是一个细脚伶仃,细眉细眼,颧骨高挺的女人。 “大娘,我卖的是小菜,和您的生意并不冲突,能不能……”小草想着能舍得花钱买面条,一定不会吝啬一文钱买份卤菜尝尝的。 “不行,不行!赶紧的走开,耽误我做生意,你们赔得起吗?”高颧骨女人以一种看要饭花子的眼神,不屑地斜眼看她们。 大舅母拉了拉还想说什么的小草,低声道:“走吧,这女人出了名的难缠。你可以到刘大爷摊子那看看,他家也是卖面条的。” 正说着,码头工人们放工了,黑压压一片朝这边过来了。 大舅母见状,忙对姐弟俩道:“现在正是卖吃的的机会,赶紧招揽生意啊。你们会不会,要不要大舅母帮忙?” 小草摇头拒绝道:“大舅母,你先去忙你的。来之前,爹已经教我们怎么招揽客人了。” 大舅母离开后,姐弟俩来到一位慈眉善目的老爷爷的摊前,礼貌地问了一声:“老爷爷,我们可以在你摊子旁边卖点小菜吗?” 老爷爷正是大舅母所说的刘大爷,是个很好说话的老头。他怜惜姐弟俩小小年纪就出来讨生计,很爽快地同意了。 姐弟俩在摊子旁边站定,笑着对视一眼,小石头立刻扯着嗓子喊开了:“一文钱肉菜,肉菜只要一文钱!带干粮的叔叔大伯,买一份肉菜尝尝吧。不好吃不要钱!” “什么?有卖肉菜的?一份只要一文钱?” “傻了吧?肉现在多贵啊,卖一文钱,还不折掉底儿?” “一文钱的肉菜,只怕还不够塞牙缝的……算了,咱哥几个还是买些咸菜吃吧。” …… 小石头的叫卖声,虽然吸引了不少码头工的关注,可是观望的多,下钱买的却一个没有。 小石头急了,看着姐姐,道:“姐,咋办?这么好吃的肉菜,他们怎么不买呢?” 这种情况,小草早有预料。对于新的事物,人们还是需要一个接受过程的。她想了想,掀开篮子,打开一个油纸包,借了刘爷爷切面条的刀子,把鸡杂切成小块,来到一位吃汤面的大叔跟前,笑着道:“大叔,尝尝我们的肉菜,不要钱的。不好吃的话,您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那位大叔犹豫了一下,刚想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一片鸡肫,却被旁边的同伴阻止了:“别!老赵,谁知道她是不是骗子,你要是吃了,她赖上你让你给钱怎么办?” 大叔闻言,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小石头急得直瞪眼。 余小草却不慌不忙,面带微笑地道:“大叔,您看我们姐弟俩这小身板儿,不够大叔您一个指头捏的呢。能骗到您什么?” 老赵摸了摸下巴,想想也对。要是她说的肉菜不对自己胃口,自己不给钱她也没办法。铜板在自己荷包里,两个小不点儿还能抢了去? 他接过小草手中的竹签,串了一片鸡肝,送进嘴巴里细细的嚼着。鸡肝那种绵密香醇的口感,在口中淡淡地化开,让他眼睛爆射出灼人的亮光。 “好!好!!真是太香了!!一文钱是吧?给我来一份!”老郝没有任何犹豫,从怀里掏出一个铜板来。 他的同伴摇摇头,道:“真那么好吃,一文钱够不够塞牙缝的?老郝,你上当了!” 小石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爹说了,做买卖要讲诚信。我们第一次做生意,当然不会砸了自己的信用。” 小草从篮子里取出一包卤菜,笑眯眯地道:“是啊,是啊!以后我们一文钱肉菜,还是会不断推出新品种的,绝对不会自己毁了招牌。赵大叔,您的卤菜……” 嘴里浓郁的香味犹存,老找迫不及待地打开油纸包,发现里面除了自己刚刚尝过的那种卤菜外,还有其它的,加起来足足有小半碗呢。他品尝过后,发现虽然口感各不相同,但吃起来却一样的美味。 “这叫卤菜?还没听过呢!不错,美味又实惠!!再给我一包,我拿回去给婆娘和孩子们尝尝!”老赵把卤鸡杂跟汤面拌在一起,泛着浓浓豆腥味的汤面,也变得好吃多了。 “好嘞!”小草收了铜板,又取了一包卤鸡杂,还从罐子里用勺子舀了几块卤鸡血,放在老赵的碗中,道,“这血豆腐太嫩了,放进纸包的话,就全都挤碎了。还是帮你加进面条里吧!” “哇!这一文钱花得也太值了!”老郝觉得自己赚到了。 其他人见老赵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一文钱又不多,也纷纷掏钱买一份尝一尝。有的夹在自己带的饼里,有的放进买来的菜汤里,有的买了热腾腾的馒头就着吃…… 不少人吃着好,又买一份带回去。要知道,市面上最便宜的肉,也要十几文一斤呢,一文钱顶多能吃上两片。这小姑娘卖的肉菜,味道比家里做得好吃不说,重点是分量足,实惠! 不一会儿功夫,小草就卖出去四十多份。调料的本钱回来了,小草喜得有牙没眼,身边还围了几个来得晚,生怕错过的码头工。 “那边吵吵嚷嚷的,在干什么呢?谁闹事,别怪我撵他滚蛋!”工头在唯一一家卖炒菜的棚子里,点了几个拿手菜,殷勤地给这批货的管事斟酒呢。 “头儿,我去看看!”工头身边总会有几个跑腿的。他朝着被众人围着的地方颠儿颠儿的跑过去。 “刘管事,这里条件太简陋,远一点的地方有个小集市,那里有个饭馆味道还不错,要不……”工头看着眼前几个菜,自己都觉得寒碜,怕招待不周,以后这个大客户有生意就不找他了。 刘管事摇摇头,道:“这批货,京里催得紧。饭以后什么时候不能吃,先把货装上车再说。” “好的,好的!刘管事您放心,保证在未时之前给您装上!”工头举起酒杯,敬了刘管事一杯。这可是京里有名的富商刘家的管事,陪好了他,以后每个月刘家的生意,就不会被他的死对头争走了。 “头儿,没人闹事儿,是个小丫头在卖一文钱肉菜呢!兄弟们都说好,我也买了一份回来,您和刘管事尝尝。”那跑腿的也乖觉,自掏腰包买了一份孝敬头儿,伺候好了头儿,以后还能少得了他的好处? “一文钱能买什么肉菜?这什么肉?能吃吗?”工头说着自己尝了一口,嗯?味道还真不赖,“刘管事,这肉菜挺好吃,比集市上那家饭馆的手艺还要好些。您也尝尝?” 刘管事身为大商户家的管事,什么样的菜没吃过,不过当他夹起一片鸡肫入口后,脸上的表情顿时柔和起来。走南闯北半辈子,他还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呢。 刘管事随口问了句:“这吃起来,既非猪肉,也非牛羊。倒有些鸡肉的味道,不过烹制手法,我老刘可从未见过。不错,不错!味道倒也顺口。” 工头见刘管事一连吃了好几口,一副欲罢不能的样子,忙对跑腿儿的道:“二子,难得刘管事喜欢,去!再买两份过来。” 刘管事没有阻拦,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工头心中暗喜——这个大客户终于搞定了! “头儿!一文钱肉菜卖光了……不过,我把卖菜的小丫头带来了,她的篮子里还有些血豆腐,问问您要不要?”二子没买到卤鸡杂,悻悻地回来了。 “血豆腐?是不是这里面暗褐色的块状物?原来叫‘血豆腐’,果然比豆腐还要嫩,不过味道可比豆腐好多了!”刘管事轻轻夹起一块卤鸡血,放在口中津津有味地品尝着。 见刘管事喜欢,工头转身对小草道:“你这罐子里的血豆腐我全包了,给你十文钱,够不够?” 小草笑着摇摇头,道:“工头大叔,要不了这么多!血豆腐顶多还有一碗的样子,您给两文钱就足够了!” 刘管事看了一眼,道:“没想到这么便宜的东西,味道居然如此鲜美。这血豆腐,到底是什么东西做成的?” 小草想了想,道:“管事大叔平时能接受一些不常见的吃食吗?” 刘管事哈哈一笑,道:“我管着一大摊生意,走南闯北什么没吃过?在粤南,还吃过老鼠和毒蛇呢!往往听着可怕的东西,味道还真不赖。说吧,小丫头,吓不到老夫的!” 第七十九章 猪头 小草这就放心了,她点头笑道:“没想到管事大叔还是一个大吃家呢!不瞒您说,我这血豆腐,是用鸡血用秘法卤制而成的。虽然不登大雅之堂,味道还是不错滴。” “鸡血?居然吃不到一丝丝的腥味,还如此爽滑细嫩,妙啊,妙啊!”刘管事吃血豆腐的速度并未停下来,他听说金陵有用鸭血做汤的,没想到鸡血也可以吃! 工头见刘管事吃得满意,心彻底放在肚子里了。他取了五文钱递给小草:“给,剩下的是赏你的。以后你还会在码头卖血豆腐吗?” 小草也不客气,笑吟吟地接过铜板,道:“以后我和弟弟还是来卖一文钱肉菜的。可不一定是血豆腐哦!不过,工头大叔你放心,味道绝对不会比这个差的!” “小草?你大舅母说见到你在这卖东西,让我好找!”小草的大舅柳沛大踏步走来,关心地问道,“早上吃了吗?大舅今天找到活了,请你和石头吃白馒头……” “大舅舅,我们是吃过早饭来的!你还没吃饭吧?对了,我这还有半份卤菜,你拿去就着饼吃吧?”小草知道大舅母在这卖东西,肯定会给大舅带吃的的,便把免费品尝剩下的卤鸡杂,塞进柳沛的手中。 “这就是你卖的东西?闻着好香啊!大舅吃饼就咸菜就行了,这个你还是留着卖吧?”柳沛闻着卤菜的香味,偷偷咽了口唾沫,却不愿意占外甥女的便宜。 小草不接卤菜的纸包,冲大舅炸了眨眼,道:“我今天生意不错,带的卤菜都卖光了。这半份怎么卖?难道一文钱能掰成两半?大舅舅,你先忙着,我去那边集市上看看……” 说着,拉起弟弟的小手跑走了。 工头见状,笑着道:“柳兄弟,这是你外甥女啊!她卖的一文钱肉菜,味道不错。就连京城的刘管事,吃着都觉得好。这半份,你要是不要的话,就卖给我吧。” 买来的卤菜,几乎都进了刘管事的肚子,他也就尝了两口血豆腐,正馋着呢。 “嗐!孙工头,你这是说的啥话,您要是喜欢,拿去吃就是了,说什么卖不卖的 。”在码头上找工作,必须通过工头的审核。跟工头打好关系,以后打零工就方便多了。 孙工头对他的上道很满意,他吃着浓郁味美的卤菜,突然道:“前些天,你家侄子不是跟你一起来的吗?今天来了没有?小伙子看着人高马大的,很是有把力气。吃过饭,让他也一块帮着卸货吧……” 工头说的是柳家老二的儿子柳志伟,因着年纪小,工头一般都不爱用他。 要知道码头上装卸货物,一天至少也有二三十文的工钱。听孙工头这么一说,柳沛大喜过望,连声道:“谢谢孙工头,我家侄儿今儿也来了!你放心,那孩子是看惯力气活的,干活又实诚,不会让您失望的。” “谢啥?以后让你外甥女,每天给我留一份肉菜。这么点儿,还真没吃过瘾……你放心,钱照给!”刘管事吃饱喝足离开了,孙工头一口酒一口菜,吃得心满意足。 塘沽码头有个不大的集市,每逢三、六、九、初一和十五,附近乡村的百姓,都会聚集在这里,或出售自家产的东西,或买一些自己需要货品。 说是集市,其实就是一条街的感觉。两边都是低矮的草房,偶尔一栋砖瓦房,格外引人注目。无论是草房还是砖瓦房,都是赶集的时候才开门做生意的,平时都是大门紧闭的。 今天二月十六,正是逢集的日子。小小的集市上,人还不少呢,街道两旁,房子前面自然形成了简陋的菜市。 挑着窖藏的冻萝卜和白菜来卖的,拎着自家喂的鸡鸭和蛋类出售的,还有摆着一些日用品的小货郎,不住地招揽客人的……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甚至是三姑六婆的八卦声,交织在一起,还挺热闹的。小草牵着弟弟的手,走在拥挤的人群中,时不时被挤得东倒西歪。 “小草?石头?你们自己来的吗?是不是家里没东西吃了?”还真巧,没走两步又遇到熟人了,说话的是小草的爷爷,身后跟着拎着鱼篓的大伯余大山。 对于爷爷和木讷的大伯,小草虽然不满,却没多大的恶感。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摇头道:“不是的,我和小石头就随便看看……” 老余头看着两个对自己有些疏离的孙子和孙女,想到二儿子几乎净身出户,如果不是亲家送过来一些钱和村里人的帮助,大冷天差点没房子住,心中不由觉得内疚。 他想了想,回身接过大山手中的鱼篓,把里面十来条没卖掉的小黄鱼,一股脑儿全倒进小草的篮子里,用泛着鱼腥的手,摸了摸小石头的脑袋,道:“这些鱼,你们拿回去吃……身上有没有钱,没有的话,想要什么,爷爷帮你们买。” 余大山嘴巴动了动,看了爹一眼,却最终没开口说什么。这些日子,没有了捕鱼好手余海,他们爷俩打到的鱼越来越少,种类也少了许多,丢了不少镇里来的老客户,生意自然越来越差。 每次带回去的钱,张氏总是抱怨太少,不够一家人花用的。今天卖到的钱,是这段时间最少的一次,如果再给孩子们买东西的话,只怕回到家耳朵又不清净了。 当他听到小草懂事地摇头道:“爷爷,不用了,我们自己带钱了。”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家里娘念叨,婆娘啰嗦,让他烦不胜烦。 告别爷爷,小草继续往前走,突然被不远处卖猪肉的摊子吸引住了。她拉着小石头走了过去,黑黑胖胖的屠户,留着乱蓬蓬的毛胡子,眼睛又特别大,看人的时候像在瞪人家,看起来挺凶恶的。 不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王屠户是附近有名的老好人。他卖肉从不缺斤少两,遇到熟客还经常搭点不值钱的东西,在十里八村口碑都挺不错的。 “小姑娘,买肉啊?”王屠户知道自己的长相,经常吓哭小朋友,一看到姐弟俩,他忙露出自以为最和蔼的笑,放柔声音招呼着。岂不知,这样的表情更显狰狞。 小石头吓得躲在二姐身后,想了想,又紧张地上前一步,挡在姐姐的面前。他在家夸下海口了,要保护好姐姐的。不过,从他攥紧的拳头,发抖的小身子,和涨红得快要哭出来的小脸,可以察觉到他的害怕和紧张。 王屠户见适得其反,尴尬地抓抓后脑勺,不忘夸赞一句:“小家伙,还挺勇敢的,知道保护姐姐了。真是个小小男子汉!” 从他的神态和语气中,小草判断出这是个面恶心善的傻大个,便搂着弟弟的肩膀,揉乱他的头发,笑着道:“大叔夸你呢,还不谢谢他!” 小石头腼腆地低下头,小小声地道:“谢谢夸奖……”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要点什么,大叔给你们优惠!”王屠户哈哈一笑,声音像打雷一样洪亮。 余小草在肉摊上看了看,见上面只剩下不到两斤肥瘦适中的腿肉,还有一些肥油,几根猪大骨,以及一个巨大的猪头。 她的视线被那个猪头吸引住了,便问道:“大叔,这个猪头怎么卖的?猪肝、猪心、猪肚和猪大肠,你们这有卖的吗?” 这时候的猪头,几乎都是拿来祭祀用的,还没几家吃这个呢。主要是嫌猪头有一种味道,弄不好腥臊得根本没法入口,白浪费油盐柴禾。 已经出了腊月和正月,王屠户家的猪头,几乎无人问津了。听小姑娘这么一问,便好心问道: “小姑娘,你们家要猪头,是做什么用的?这个可不好吃……不如,你买些猪骨头回去熬汤,大叔给你算便宜点。至于猪肝和猪心,已经卖掉了。猪肚和肠子,那腌臜脏臭的东西,都扔掉或者喂狗的!你家养狗狗了?” 果然……这时候的人,对于动物内脏中看起来脏臭的东西,收拾的手法不过关,所以不敢吃那个。卤过的猪肚和大肠,味道可好了,卤猪头肉更是前世她家卖得最火的卤菜之一呢! “大叔,我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是我爹让我买的!猪头多少钱一斤啊?还有,猪肚和猪肠子,也都卖给我吧……”小草笑嘻嘻地指着猪头,很确定地道。 王屠户点头道:“称什么,猪头都是论个卖的,一个猪头八文钱,不过现在是淡季,算你六文好了。今天的猪肚和肠子还都没扔,你要就送你好了。” 哇!这一个猪头少说也有七八斤,居然只要六文钱,简直便宜到爆了。猪肚和肠子居然还是白送的!余小草觉得这趟她是讨到大便宜了! 想一想自己是长期的买卖,她突然问道:“大叔,看你这摊子上东西不多了,生意一定挺不错的吧?你家多久杀一只猪啊?” 王屠户哈哈笑着,颇为得意地道:“托乡亲们的福,我这肉摊生意还不错,几乎每个集都要杀上一头。其他时候,都忙着去乡里抓猪呢!” 第八十章 闹事 “下次杀猪的时候,能不能把猪血、猪肚和猪肠子都给我留着?我可以给你钱买……”余小草热切地问道。 王屠户很好奇,纳闷地道:“你要这些腌臜东西做什么?小姑娘,这些腥的腥臭的臭,真不好吃呢!” 余小草笑得一脸神秘,道:“我知道,我有用的……要不这样,我花两文钱向您预订,您扔也是扔,不如卖给我,还能赚多赚两文呢!” 王屠户生意这么好,当然不在乎那两文钱,他笑着道:“好,好!就给你留着,钱就不必了,就当大叔送你的。以后家里需要买肉,记得关照大叔的生意就成了。” “猪头要不要给你用草绳拴上?我去屋里给你们拿猪肚和肠子去!”王屠户不忘细心地取了些稻草,垫在小草的篮子里,生怕这些肚子肠子弄脏里下面的鱼。 小草让他把猪头也放在篮子里,这次收获不错,可谓是满载而归了。她又花了十文钱打了一罐豆油,篮子塞得满满当当的,还真不轻呢,小石头从路边捡了一个木棍,姐弟俩抬着,走走歇歇,到下午才回到家里。 才走到村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路边徘徊着,脚下一只小小的黑影也跟着来回的转悠。看到她们姐弟俩,小狍子率先撒开腿跑过来,先到小草的脚边撒娇似的用脑袋蹭两下,然后就跟小石头玩成一团。 “哈哈!半天没见,小不点想我了没?还是我们小不点懂事,知道来赢我们。二姐,你的小汤圆恐怕早不知道跑哪野去了!爹说的没错,野猫崽子不太能养熟!”小石头抱着小狍子,被小家伙舔了一脸口水,还乐在其中。 小补天石化作的迷你金色小猫傲娇得很,一家人除了小草,谁都不搭理。小石头想亲近它,被它一爪子挠下去留下几道红印子。小石头对它又爱又怕,每次都酸酸地挤兑它。 小草颇为好笑地捏捏小石头的脸,道:“怎么?小汤圆又得罪你了?跟一只猫儿置气,你也是够了!” 自从小补天石有了实体后,就每天带着自己的五彩石本体早出晚归,寻找山林中灵气最强的泉水,一泡就是一整天,晚上的时候,才会乖乖地回来。 村口徘徊了很久的小莲,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她接过她们抬着的篮子,诧异地感受到篮子里的重量。 去的时候,明明篮子没有这么重的。小莲以为卤鸡杂没有卖出,便笑着安慰妹妹弟弟:“今天晚上有口福喽!昨天尝了一小块鸡肫,还没品出味儿呢!晚饭可要大饱口福了!妹妹,托你的福,咱们的晚饭绝对比过年还丰盛!” 小草刚要吊吊她的胃口,小石头却急不可耐地嚷嚷着:“大姐,今天带的卤味全都卖掉了还不够呢,你猜我们卖了多少钱?快猜!” “全卖掉了?”小莲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卤味是我分的,一共六十分,撑死也就卖六十文钱。这还用猜吗?真的全卖掉了?” 小草见她一脸不确定,扑哧一声笑了,道:“不到半个时辰就卖光了,就那还不够卖的呢!买到的没买到的,好多都问我明天还去不?就连京城来的管事,也夸我们的卤菜味道好呢!” “那太好了!可惜,周婶家也不是经常有杀那么多鸡的机会……”小莲一方面替今天的成果感到高兴,一方面又惋惜这只是一锤子买卖。 不过,她很快又振作起来,掂了掂沉甸甸的篮子,道:“妹妹,篮子里买的什么?你不会把赚来的六十文全都花出去了吧?难怪娘老说你手里存不住钱……” “没呢!才花了十六文,这一次就把咱们的本钱全都赚回来了。以后再卖可都是赚的了!以后咱们有钱了,在码头也弄个棚子,专门卖各种卤味!”小草拍了拍放荷包的地方,对卤菜生意信心满满。 “小莲、小草,你们姐弟三个这是从哪儿来呀!”村里二愣子的媳妇,眼睛盯着小莲手中沉甸甸的篮子,堆着笑问道。 二愣子媳妇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她跟李氏王八对绿豆,嚼舌根的功力有得一拼。 小莲不欲理睬她,敷衍道:“妹妹说要到码头上看看,就让小石头带她去玩玩。婶子,弟弟妹妹还没吃早饭呢,我们先回去了……” 二愣子媳妇望着姐弟三个匆匆的背影,撇了撇嘴,“切”了一声,道:“到码头上玩,还拎着篮子?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好东西呢!对了,李桂花今天不是抱怨说她公爹和男人今天带回的银钱少吗?难道老余头偷偷把鱼给了姐弟俩?不行!我得去给她说道说道去!” 二愣子媳妇找了李氏,添油加醋说了一通。李氏听得火冒三丈,好哇!怪不得最近卖鱼的钱越来越少呢,原来都贴补老二那群废物和病秧子了。 小草她们前脚刚到家,篮子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放进厨房,李氏后脚就跟过来了。 她理直气壮地一脚踹开小草家的门,如果大门不是新打的话,很有可能就给踹烂了。还没进门,她那野鸡般的嗓子,就嚷嚷开了:“老二,你给我出来!!咱们可都是已经分家的了,你还巴着老人吸他们的血汗,你还有没有良心?啊??快把你们拿了的给吐出来!!” 在院子里做竹器的余海,被她骂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嫂,话可不能乱说?分家之后,我从未拿过家里一文钱的东西。你讲话要有证据的!” “哼!没拿家里一文钱的东西?你们这房子怎么盖起来的?家具怎么打起来的?别跟我说,是弟妹家贴补的,柳家什么情况咱们心里都清楚,能一下子拿出十几两银子出来?要证据!好哇……这个篮子里就是证据!!” 李氏的三角眼往院子里这么一转,像逮住什么把柄似的,指着小莲刚放下不久的篮子,冷笑着叫道。 幸好小草家住得离渔村有些距离,附近只有那么两三户人家,要不然李氏高八度的声音,定会招来一大群人看热闹。即便这样,西边的邻居毛氏,还是靠在自家门前,伸着耳朵往这边探看着。方氏也过来,低声劝着李氏。 幸好今天是柳氏去镇上帮人浆洗衣服的日子,否则定然会气得不轻。 小草正捧着一碗温开水咕嘟咕嘟地喝着,闻言气得把水往地上一泼,差点溅了李氏一脚水。她不客气地道: “要算账是吧?好啊!咱们就仔细算算!!别的不说,我爹光上山打猎卖掉的钱,一年也不止十两银子吧?远了不说,就从小石头出生算起,六年时间至少交给奶奶六十两银子,除去一年二两银子的开销,剩下的少说也有五十两。更别说平时卖鱼的钱花用之外还有剩余呢。 是,我爹受伤,前前后后花了十几两银子,就算二十两吧!那家里也还得剩下三十两的银子。分家的时候,我们分了多少?像打发乞丐似的,给了我们二两。 房子破败漏水,分到的粮食不够吃半个月的,二两银子够干什么的?要不是外婆家帮着挪借了些银子,村里的叔伯帮衬着把房子盖起来,我们现在还睡在透风又漏雨的房子里呢! 说爷爷补贴我们?每天卖鱼的钱别人不知道,难道大伯能不知道?爷爷天天拿他的辛苦钱补贴我们,难道大伯不会有意见?不会告诉你?” 李氏被她一阵抢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却又挑不出理儿。是啊,公爹或许会心疼二儿子,跟她不一心。可打渔卖鱼的时候,她男人都跟着的,一次两次她男人或者还会帮着瞒一瞒,久了不可能没有怨言的。 那……二愣媳妇说的满当当的篮子,又是怎么回事?以老二一家现在的情况,绝对不可能一下子买那么多东西的。李氏这么一想,马上又像斗鸡一样,满血复活了: “没补贴你们?那篮子里是什么?你们不是哭穷说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吗?哪还有闲钱买那么多东西?有本事,你掀开篮子让老娘看看,里面装着什么?” 小草冷笑一声,坏坏地道:“大伯母,你确定要看?” “当然要看!!那可是公爹偏心你们的证据!!”李氏跳着脚叫嚣着,脸上的肥肉随着她的动作不住地颤抖着,真跟小草今天买回来的猪头有得一拼。 “好!既然这样,我成全你!!”小草弯腰掀开篮子,从里面捧出那个大猪头,用力向李氏扔了过去。 李氏只看到一道黑影飞过来,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了。她低头定睛一下,唉呀妈呀!一个丑陋的猪头,翻着死气的白眼,跟她四目相对…… 啊——李氏尖叫一声,忙把手中的猪头扔了出去。 “你不是想看吗?给你看!给你看!!”小草想起如果不是李氏,把这具身体的本尊推得送了小命,自己或许不会穿过来,或许现代的林小婉也不会死去。心中怨气大增,抓起篮子里臭烘烘的猪肚和猪肠子,劈头盖脸地朝着李氏扔了过去。 第八十一章 秘方 李氏刚刚扔飞了猪头,惊魂未定之下,忽然觉得肩膀上落了件长长的物体,头上也被软绵绵的东西砸了一下,又落入她的怀里。随即,一股臭烘烘,跟清扫猪圈时差不多的味道,传进她的鼻孔中。 看清身上怀里的东西,她更是好像被烫了脚似的,蹦得老高,杀猪般的惨叫冲口而出,震得不停劝说她的方氏,耳朵一阵轰鸣,连连退后。 “该死的,该死的!!我可是你的大伯母,你居然用这些脏东西砸我!你眼中还有长幼尊卑吗?你能这么对我,下次就能这么对你奶奶!!我要让全村都知道,柳氏是怎么教孩子的!!” 李氏低头看着被弄脏的衣服,身上传来一阵阵猪屎的味道,一阵反胃,差点没晕过去。 小草笑盈盈地看着她,道:“大伯母,我怎么没尊敬您了?你说要看看我们篮子里有什么东西,我怕您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特地‘送’到您面前,让您好好看看——现在看过了,您还会说是爷爷贴补我们的吗?” 没容李氏接话,小草又拔高声音,道:“大伯母!有一点您说得没错,我们家实在揭不开锅了!今天我带着弟弟到码头,是想看看那边集市上,能不能捡到一些别人不要的菜叶子,或者其他能入口的东西。 卖肉的王大叔看我们可怜,送了个猪头给我们。这些猪肚和猪肠子,是我和小石头捡回来,看洗干净了能吃不。只要吃了死不了,臭点儿总比饿死强吧? 我们家都到这份儿上了?大伯母还说爷爷补贴我们?你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吗?是不是我们一家全都饿死冻死,才趁了你的意?” 毛氏因上次得了小草送去的几个包子,对小草一家印象还不错。她在一旁不阴不阳地道: “嫂子逼死弟弟弟妹一家,这在我们东山村还真是头一例呢!李氏,要真这样的话,你可出名喽!啧啧啧……瞧瞧,孩子都饿成什么样了,这么脏臭的东西,都捡回来吃!” 李氏脸色一变,她儿子没两年就要说亲了,如果打听到她逼死亲弟一家,谁家敢把女儿嫁过来。 她动了动嘴,刚想说什么。本来好言相劝的方氏,却像看仇人地狠瞪了她几眼,心疼地把小石头搂在怀里,抹着眼泪道:“可怜的孩子,那些东西是不能吃的,赶紧扔掉吧。要实在揭不开锅,婶子借你们几斤粮食。” 余海鼻子一酸,心头涌上复杂的滋味。他抬起头,让眼中的泪意缓缓散去,看了李氏一眼,道: “大嫂,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向爹娘伸手要钱,爹也从未偷偷补贴过我们!分家的时候,我说过了,就是再穷再难,哪怕出去讨饭,也不会问家里要一个子儿!篮子里的东西,你也看过了,没事就请回吧!!” 李氏闹了个没脸,甩了下手中的帕子,灰头土脸地溜回去找二愣媳妇算账去了。 小渔村里根本没什么秘密可言,没多久,余海一家被饿得连臭得跟猪粪一样的东西都捡回家吃的消息,就在东山村传开了。 余海的大伯余立春,气得到余家,把老余头骂了个狗血喷头:“这娘是后娘,难道你这个爹也是假的吗?大海到底也是你的骨血,你们这是要他们全家人的命吗?要是这样,我可不敢再认你这个弟弟!!” 老余头阴沉着脸,当下把李氏叫过来臭骂一顿,让小女儿拎了十斤黍面十斤薯粉,给老二家送去。 余海自然没有收,不沾家里一分一毫的话已经说出去,又没到走投无路的绝境,他不会让人有说嘴的机会的。即使老余头亲自去了一趟,他依然没有松口的意思。 且说余小草用猪头和臭烘烘的大肠,把李氏吓跑之后,马上开始收拾带回来的东西,准备做卤菜。 “呃……小草,你确定这东西做出来能吃?别白白的浪费工夫和调料啊!”小草家其他人,对于她化腐朽为神奇的手艺,早已见怪不怪了,方氏却热心地提醒她。 毛氏更是从自家拎来今天挖到的野菜,和一瓢红薯粉过来,道:“快别弄那些东西了,听婶子一句,赶紧扔掉吧?以后要是没吃的了,就到我家去借,等红薯下来之后,再还我们就是了!谁能没有难的时候?扔了,扔了!” 说着,毛氏非常热心地抢过小草手里的猪肚,就要往屋外扔。 小草心中大汗!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想到的赚钱法子,扔了的话,明天许诺的一文钱肉菜让她哪儿变出来去? 余海见二女儿急得抓耳挠腮,忙一瘸一拐地向前,把毛氏手中的猪肚接过来,笑着道:“她婶子,我们家还没到揭不开锅的时候。谢谢你的好意了,这猪肚小草找来有用的,是听人说的偏方,能治我的腿……” 毛氏看了一眼他的腿,恍然道:“哦!原来是治腿用的啊……难怪了,要是真能把你这腿治好,再臭也得忍!好了,薯粉我带回去,野菜你们留着晚上烧汤吃吧——小草,明天要是挖野菜,找我一起,我知道一个地儿这样的荠菜多!” 小草答应着,把面冷心热的毛氏送走了,方氏却留了下来:“小草,你娘不在,这些东西怎么收拾,我来帮你!” 小草见推辞不掉,便把猪肠子里面的东西冲出来,切成一段一段的,翻过来后,让她用粗盐用力揉搓,并且清理掉肠内壁的油脂。方氏也不嫌脏,卷起袖子就闷头忙了起来。 余小草又把处理猪肚的方法教会小莲,自己重点弄起猪头来。猪头要先用清水浸泡一个时辰,把表面的污物、残毛处理干净,烧一锅开水煮上一刻钟左右捞出,重新检查一遍是否有残留的猪毛,并且用刷子大力把表面刷洗干净。 刷洗猪头的活儿,余海自告奋勇地承担了。他腿未受伤之前,村里人杀猪都会请他帮忙,一方面力气大,另一方面他无师自通学了些杀猪的本事,在处理猪毛上很有一手。余小草见他弄得不比自己差,便放心地交给他了。 猪头整治干净后,劈开取出猪脑的活儿,自然也是余海的。小草在一旁指点他割除耳圈、眼角、淋巴结块和鼻息肉等杂物,取出的脑子,放在碗中收好,准备傍晚的时候炖给全家吃! 余海熟练地剔除猪头上的骨头,并且分成五六块,放进清水中,反复刮洗,去尽杂物血污,防止卤出的猪头肉有什么异味,白瞎了一锅好卤。 然后小草接手,把收拾干净的猪头,再次放入开水中焯水二十分钟左右捞出来清洗一遍。然后将焯水洗净的猪头肉放清水锅里连同剔除的头骨一起煮开,撇去浮沫,煮成五成熟。然后放进昨日熬制的卤汁中,开始慢火细炖至猪头肉酥烂之后,猪头肉依然放在卤汁中,让它更加入味。 随着猪头肉慢慢炖熟,浓郁的肉香渐渐地从院子里飘散开去。就连两百米开外的钱家,也笼罩着卤猪头的香味。在院子里刷棍子的钱武,用力吸吸鼻子,咽了咽口水,道:“好香啊!娘,你闻到了吗?不年不节的,谁家这时候炖肉啊?” 毛氏也闻到了,想想周围的两三家,除了山脚边的赵猎户,打猎的手艺好,经常能吃到肉外,就是那个跟她不怎么对付的方氏家了。难道她家来客人杀了鸡招待?不对呀?闻着不像是鸡肉的味道啊?至于小草家,直接被她跳过了,穷得连饭都吃不饱了,哪还有闲钱买肉吃? “馋猫!等你大哥下次休沐回来,娘买肉炖给你们吃!你到哪儿去?给我老实点儿,别给老娘丢人硬往周家凑!”赵猎户家离得远,香味估计很难飘过来,那么肉香只有从那家飘来了。 其实,毛氏和周家也没啥大矛盾。就是一家养鸭一家养鸡,钱家的鸭子和鸭蛋,没有周家卖得好,再加上周家的男人农闲时跑货郎,赚了不少钱,毛氏有点心理不平衡。她的嘴说话又不太好听,几次下来,两家的关系就疏远起来。 钱武扔掉手中的棍子,飞奔出家门,口中道:“我不去少华哥家,我去找小石头玩!” 钱武到小草家门口的时候,发现肉香味更浓了。即使过年时,他娘做得红烧肉,也没这么令人垂涎的香味。他用力地吸吸鼻子,踏进了余家的大门。 “小石头,你闻到了吗?好香啊!!”钱武一进门就嚷嚷开了。 小石头从厨房里跑出来,笑着道:“小武哥,你的鼻子还挺长得嘛!猪头肉刚卤出来,你就跑来了。来,来,来!让二姐切一片热乎乎的卤猪头肉,给你解解馋!” “哇!原来肉香是从你家飘出来的呀!!今天什么好日子,你家怎么舍得弄肉吃?”钱武口中的哈喇子,差点滴到胸前的衣襟上,他用手背抹了抹,脚步却没有移动。 第八十二章 绝味 他虽然嘴馋,却也知道石头家过得不容易,人家好不容易割点肉,自己人都不舍得吃呢,他插上一脚算什么事儿? 小石头却热情地拉着他的手,把他拽进了厨房里,指着刚出锅热气腾腾的卤猪头肉,笑着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尝尝我二姐的手艺……” 其实,这个小奸诈的,是想让钱武做第一个尝试的。毕竟想想猪头没卤之前的样子,他还真有些犯怵呢。 刚卤好的猪头肉色泽红润,香糯浓醇,肉质鲜美,肥而不腻,最容易勾起吃客们的馋虫和口水。 小草似乎看透了小石头的心理,笑瞪了他一眼,从边角的地方,切了一小块猪头肉,不由分说地塞进钱武的嘴里。 那种入口即化的香糯与浓鲜,好吃得让小武子的眼泪差点流下来。太好吃了!!这辈子他还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呢!!小草的手艺比他娘好上一百倍,要是她是他妹妹就好了,那就可以经常吃到她的手艺了。 小石头认真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急切地问道:“这么样?好吃吗?有没有其他怪味……” 钱武用力抓着小石头的手,含着热泪你看着他,一本正经地道:“石头,咱俩换换吧!你到我家给我娘当儿子,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妹妹吗?到我家就有现成的妹子了!!我呢,就到你家,给小草当弟弟……” 小草头上垂下几根黑线,喂喂!且不说钱雅芳比小石头大,小武子你丫的,比余小草本尊还要大上一岁好不?这么无耻的话,你也好意思说出来? 帮忙收拾好猪肠子的方氏,端着盆进来,听到钱武的童言童语,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武子,你娘要是知道你为了吃,把妹子卖了,家也不要了,不打断你的狗腿!!” “小草的手艺太好了,我这辈子……不,上辈子,上上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石头,你刚刚说什么?这叫卤猪头肉?是用猪头做成的吗?不可能吧??猪头那么恶心的东西,居然能这么美味?”钱武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副打死也不敢相信的模样。 小石头见他反应这么激烈,也赶忙切了一块猪拱嘴塞进嘴巴里,他以为昨天吃的卤血豆腐和卤鸡杂,已经是无法超越的美味了,谁知道人人嫌弃的猪头,味道居然比卤鸡杂还要好吃。 卤过的猪头肉,肥瘦搭配相宜,吃在嘴里,油脂和卤汁同时在嘴里爆浆而开,唇齿生香,让人幸福得几乎快要死去。 小草见状,捡着卖相不太好的地方,切了一盘出来,让大家一起品尝。她自己也用筷子夹了一片,放在嘴里细细地嚼着——嗯,味道还算正宗。前世做卤菜生意,卤菜几乎都要吃吐了,这卤猪头她却百吃不腻,体重也因而暴增了不少。 方氏本来不敢吃的,可看到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便试着夹了最小的一块,送进口中,顿时眼睛一亮——这味道,可比她最拿手的炖肘子要浓香多了。小草从哪儿学的这手艺,真是绝了! “小草,小草!你这卤猪头是怎么做的?我让我娘来跟你学,行不?”钱武吃得满嘴流油,一边大口嚼着猪头肉,一边不忘喷着吐沫星子开口道。 小石头忙睁大眼睛,道:“二姐的手艺,可是神仙梦里点化的,不能告诉别人的!要是神仙怪罪下来,收回了二姐做菜的本事,以后你再想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可就吃不到了!” 方氏当他是童言童语,她估计小草是从哪儿学到的独门秘制,不好外传,便咽下了想要学的要求。 钱武却把小石头的话,信了个十成十。你想啊,小草以前村里都传养不大,身体好的时候,能下床就不错了,哪儿学的一手好厨艺?村里又没有外人过来,不是神仙教的,她哪儿来的这手本事? 这么想着,钱武用力点头道:“我不让娘来学了……小草,以后你再做新鲜的吃食,可别忘了我的一份哦……我也不白吃你的,我可以帮你摘野菜、掏鸟蛋,等天暖和了,我还可以挖蛤蜊……” “成交!等有好吃的,让小石头去叫你就是了!”一盘猪头肉见底了,小草也没有再添,毕竟这是要明天拿去卖的。 确认猪头肉卤制成功后,小草又开始把猪肠子和猪肚卤了出来。卤肥肠鲜香味美、质地软嫩,香味浓郁,异常适口。卤猪肚味道甘香,口感酥而不烂,有弹性。是一款非常美味好吃的卤菜。 这几样卤出来之后,一家人觉得各有各的特色,却都一样的美味。方氏离开的时候,小草把猪头肉、大肠和猪头,搭配着切了一盘子,让她带回去。 方氏已经知道小草做这些,是要拿到码头上卖的,死活不愿意拿。直到小草说,这些是用她送的鸡杂卖掉换来的钱买回来的,她要是不要的话,那就拿钱给她时,才收下了。 当晚,在外跑货郎的周大仓父子回来,这盘卤味几乎都进了父子俩的肚子里,赞不绝口之余,还意犹未尽,连连对方氏说:这么美味的肉菜,以后多买点回来。 方氏好笑之余,却没有说出小草的秘密。村子里就这么大,要是李氏和张氏这对极品婆媳,知道小草的手艺,肯定会过来闹的。她们俩可看不得小草一家过得好! 第二天,小草跟弟弟抬着沉甸甸的篮子,来到码头的时候,指挥着码头工搬运货物的孙工头,眼尖地看到她们,便对工人么大喊一声:“兄弟们,加油干!搬完这一船,就休息吃早饭!!昨天卖一文钱肉菜的小姐弟俩,又来了!!” 昨天尝过卤鸡杂的工人,精神一震,干活的劲头更足了。昨天没有抢到卤菜的工人,也憋足了劲儿,想着抢在另一队搬运工之前完成,今天好能尝到被兄弟们交口称赞的美味。 这货船的主人,走船几十年,从未见过码头工这么卖力的。心中纳罕之余,很是好奇工头口中“一文钱肉菜”是怎么回事。 孙工头跟货船的主人也是老相识了,他深知货船主人要是向走货的商人提上一句,对自己的生意是很有帮助的。 他忙把货船主人请到昨天的那个唯一卖炒菜的草棚,招呼二子去把小草姐弟俩叫过来:“小姑娘,来十份昨天的卤菜,血豆腐也来上两文钱的……” “抱歉,孙工头!今天做的是新的卤菜,没有血豆腐。”小草的回答,让孙工头很是失望。他还指着这好吃又便宜的卤菜,给他长面子呢! 货船主人似乎对孙工头请他到这么简陋的地方吃饭,很是有些不满,琢磨着是不是下次把卸货的生意,推荐给老六那边…… 却听一个稚嫩的童声,欢快地道:“工头大叔,今天的卤菜,比昨天的味道还要好呢!有脆脆的耳丝、肥嫩的拱嘴、香喷喷的肥肠、劲道弹牙的香肚……尝过后,包你不后悔!” 货船主人见小石头跟他小孙子差不多年纪,虽然一身破得不像话的棉袄,小脸却干干净净,带着喜气的甜笑。常年在外跑船,船老大自然想念他最疼爱的小孙孙了。他看着小石头,笑着道: “小家伙,还挺会说的!听你这么一介绍,我的馋虫还真被你勾起来了!” 孙工头大喜,顺势道:“小姑娘,你弟弟刚刚介绍的,每样都来两份!咱们吃得开心,还会有赏的。” 小草这次带过来的卤菜,除了搭配在一起,分成一小份一小份的之外,每样还特地弄了几份单样的,防止有人吃的时候,喜欢其中的某一样,而提出特别的要求。 “好嘞!”小草响亮地答应着。 红红的伴着香葱、大蒜和辣椒油的耳丝;色泽红润,充满光泽的猪头肉;肥美浓醇,却又不油腻的猪大肠;切成一片片,看起来非常有人的香肚……小草特地向小菜馆借了盘子,一一摆盘出来,分量虽然不多,却让人看着就有食欲…… 船老大江湖草莽出身,是那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糙汉子。走南闯北那么多年,这种好吃又便宜的肉菜,他还真没吃过。船老大闷头吃着卤菜,风卷残云似的,不一会儿工夫就下了一半。 孙工头在一旁,不停地劝着酒,自己却只捡着一旁的炒菜吃。他不忘对小草递眼色示意——别忘给我留一份啊…… “老大,一艘客船即将靠岸,咱们快点过去,可别让老六那货给抢先了……”二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嘴里大声嚷嚷着。 船老大也知道自己船上的货,没多久就卸好了,便对孙工头道:“你去忙吧?不用招呼我了!!放心吧,以后有生意,还照顾你……” 孙工头得到满意的答案,心满意足地朝着海边码头小跑而去。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生意的地方就会有竞争。塘沽码头如此繁华,自然不是一个装卸队能拿下来的。 —————————————————— 姽婳把网络换成电信的了,周一就来安装!期待不用跑单位更新的日子!! 谢谢褚褚602681807和嘿嘿1962的打赏,感谢亲们不离不弃的支持! 第八十三章 名儒 码头上大大小小的装卸队,至少有十来个,最大的要数孙工头和老六两家了。这两个工头手下最多的时候,有上百个码头工,可以同时接下五六艘船的生意。一些大买卖,几乎都被两人垄断了。 自然,两人都互相视对方为竞争对手,明面儿上的争斗倒没有,暗地里互相争抢生意,却是时有发生。孙工头连着两天,因着小丫头的小菜,拉了两个大主顾,心中甭提多高兴了,盘算着是不是该好好拉拢拉拢这个小丫头。 码头工们憋着一股劲儿,本来一个半时辰才能卸完的货物,今天不到一个时辰就完成了。货物的主人惊讶不已,颇为觉得这个装卸队的效率高,暗自记下,下次还找他们装卸。小草无意之下,又帮孙工头拉拢了一个常客。 “小草丫头,今天还给我来两份肉菜。昨天晚上,我把从你这买的卤菜带回家,两个孩子可爱吃了。我家婆娘还埋怨我,这么便宜的肉菜,怎么不多买点回去呢!”昨天第一个尝试她家卤菜的老郝,今天又是第一个冲到她跟前,满头的汗都顾不得擦上一把。 “好嘞!两份卤菜,石头,收钱!”小草见黑压压的一队人,跟在老郝的身后,朝着这边过来了,忙给弟弟分工道。 “是!老郝大叔,两份总共两文钱!”小石头伸长小手,脸上笑眯眯的,一对有神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缝。那模样,跟招财童子差不多。 老郝爽快地付了钱,拿着两个油纸包,买了两个馒头,夹着卤菜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他一打开纸包就发现了,今天的肉菜跟昨天的不一样,吃起来却比昨天的更解馋。他有些后悔了,刚刚该多买一份的…… 看看卖卤菜的地方,姐弟俩小小的身影,早已被人山人海给淹没了。这时候再挤进去的话,只怕连渣都没有了。老郝叹了口气,小口小口地细细品尝着,生怕吃快了,错过这齿颊生香的美味。 “小草丫头,我要一份……” “石头,石头!先收我的钱,给给……两文,你拿好!” “我要三份,给我留三份啊!你们这些牲口,别都抢光了,老纸昨天就没尝到……” “我给过钱了,给我一份啊……虎子,你挤什么啊?差点把人家丫头给挤倒了!” …… 小石头收钱收得手发酸,就觉得无数只手,直往他手里塞铜板。到后来,他也不知道手中的钱是谁塞过来的了。心中暗暗苦恼,小脸皱成包子状。 好在大部分码头工都是实在人,谁都不在乎那一个两个铜板,倒没有发现浑水摸鱼的。 幸亏今天的卤菜准备得多,一阵哄抢过后,篮子里还剩了十来份卤菜呢。因为成本问题,一份卤菜比昨天的分量稍稍少了那么一点儿,不过也有小半碗的样子,一个人就着馒头吃足够了。 客船已经靠岸了,这里是去集市和镇上的毕竟之地,船上下来的人,看着这里热闹的场景,都忍不住好奇地张望一眼。 “咦?那边围着这么多人,是干什么的?允曦啊,你过去探探什么情况……” 一位鹤发童颜,唇边几道美髯,眼中闪着睿智的光芒,他举手投足间,那种博学和儒雅风范昭昭然。不过,他此时散发出的八卦之火,似乎跟他的身份外形颇为相抵。 被他称为“允曦”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一袭月白色长袍,外罩一件淡蓝色夹袄,小脸粉妆玉琢,雌雄莫辩,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似乎对他爷爷的八卦感到无奈。 不过,他心中虽然很抵触挤在一群粗人中,去看看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可以他对爷爷的了解,如果不弄清楚情况,爷爷是不会罢休的。十来岁的小家伙,踱着稳重的步子,不紧不慢地朝着目标行去。 “袁先生!一路辛苦了,马车在那边,请移驾过去……”来人穿得花团锦簇,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似的。从衣冠到鞋子,无不华丽到极致。 袁斯年,前朝名儒,元朝最后一个皇帝,也非常推崇他的学问,多次请他去宫中教皇子们读书,都被他以身体不好婉拒了。后来,四处揭竿而起,国家动乱,他便带着家人隐居深山,做起了隐世。 直到大明朝建立,现在的太上皇求贤若渴,三顾茅庐请他出山为官,均被他避而不见。后来,被太上皇毅力感动的他,推荐了学问和见识都不输他的儿子袁国安,也就是后来总是跟在太上皇屁股后面收拾残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铁面宰相。 大明朝建国之初,当时还是皇帝的太上皇,沉迷于南征北战,如果不是左有治国名宰,右有铁血太师的辅佐,只怕大明朝早被折腾没了! 当今皇上即位后,袁宰相被加封国公,世袭罔替,一时之间宠贯朝堂,风头无两。 古稀之年的名儒袁斯年,却习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在塘沽这个小镇中,创办了荣轩书院。一开始的时候,每天教教书、弄弄花草,日子挺闲适。 后来,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京城高官都想方设法托关系,把孩子送过来。书院学生越收越多,规模也越来越大,还有不少名师自荐来当先生,其中包括他以前的弟子…… 袁大儒见荣轩书院快要远离他的初衷,便定下了严苛的入学规定。想要进书院,可以!要么得他的眼缘,要么通过严格的入学测试。否则,你官再大,钱再多,老纸就是不收…… 袁斯年外表虽极其符合外人对于名儒的印象,可骨子里却是一个老顽童,好奇心重,八卦之心旺盛,而且有一点,好美食——这点知道的人极少,要不,为了进书院搜罗天下美食的父母,可就控制不住了! 为了自己孩子的前途,想方设法献殷勤巴结袁大儒的人,比比皆是。这不,眼前这个金光闪闪的胖子,就是其中之一。 袁大儒皱了皱眉,悄悄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道:“不是说了,不许任何人来接船吗?金掌柜,你这是公然不把老夫的话,放在眼里呀!” 心里却在吐槽:你丫的,怎么不用黄金打造一副盔甲穿身上,老纸眼睛不好,这是要闪瞎老纸眼睛的节奏咩? 圆滚滚的金掌柜,马屁拍在马腿上了,顿时汗顺着堆满肥肉的脸颊,流了下来。金家六代单传,代代从商。虽说家产万贯,却处于“士农工商”的最底层。 当今圣上即位后颁布法令,提高了商人的地位,商户子女也能参加科举了。金掌柜大喜过望,就想着能给从小聪慧的儿子,请个最好的先生,希望他能摆脱商户的命运。 听说塘沽有个荣轩书院,是前朝有名的大儒一手创办的,学识渊博,博古通今,当今宰相就是他一手教出来的。金掌柜便带着儿子,不远千里北下塘沽,值得骄傲的是,儿子一下子就通过了书院的测试,正式成为书院的学生。 可坏就坏在,金掌柜心疼儿子背井离乡来求学,又是第一次离开家,生怕儿子受了委屈,便把儿子在书院里的宿舍,布置得金碧辉煌,什么都换成最好的,就连用的砚台、笔洗,都是价值不菲的古董。在书院里很是招眼。 这是让喜怒不定的袁先生知道了,便一句话把他儿子给退回来了:“在书院是求学的,不是来享受的。如果怕儿子吃苦,就带回去好好享福去吧!” 金掌柜傻眼了,他还指着儿子光宗耀祖呢,谁知道没入学几天,就因为他这个当爹的失误,而被赶了出来。儿子气得几天不吃不喝,卧床不起,他懊悔得正值盛年头发都白了一半,不想因为自己毁了儿子一生的金掌柜,天天上演负荆请罪的戏码。 可见到袁先生的机会寥寥无几,没多久书院放年假,袁先生也带着孙子回老家探亲了。不死心的他,连过年都没回家,一直守在塘沽,希望能够找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出了正月,他就天天守在塘沽的码头,希望袁先生能够看到他的诚意,给儿子一个机会。终于,让他等到了,可没想到……他似乎又惹先生不高兴了。 金掌柜急得抓耳挠腮,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在一边干着急。袁先生的孙子袁允曦慢吞吞地回来了,对八卦的爷爷道:“没什么,就是卖一种叫‘卤菜’的食物的……” “卤菜?吃的吗?还没听过呢,好不好吃?这么多人围着买,味道一定不错!”一听到新的菜式,袁斯年的眼睛骤然间迸发出灼热的亮光,哪里还有大儒的风范,十足一个狂热的老饕。 金掌柜正愁不知道如何讨袁大儒欢心呢,忙道:“袁先生,您先找个地儿坐下歇歇,我去看看……” 他肥墩墩的身子,像一颗金色的球似的,飞快地滚向小草身边:“小丫头,你这里的卤菜,我全包了……” —————————————— 感谢周英629071316打赏的红包。谢谢所有给《农园似锦》评论的亲们。 姽婳腰椎和颈椎都不太好,不能久坐,所以在更新上是稍微慢了点!请见谅啊! 第八十四章 老饕 此时,小草篮子里只剩下几份单独包装的卤菜了,她答应孙工头每样给他留一份的,除去那些,也就是只剩下一份耳丝、一份猪拱嘴和两份肥肠了。 “好嘞!一共4文钱!”小草麻利地用一张油纸,把这些卤菜全都打包在一起,小石头伸出小手,等着收钱。 金掌柜一愣,4文钱?他请袁大儒吃四文钱的菜,说出去寒碜不寒碜?这对袁大儒也不尊重啊!怎么办?袁先生还在那边等着呢,谁叫自己欠抽,自告奋勇跑腿来了? “请问,这些卤菜您还要吗?”小草见他往荷包里掏钱的时候,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似的,僵住不动了。心中纳闷之下,轻声问了句。 小石头做出一个“我明白了”的表情,同情地道:“姐姐,这位胖胖的大叔,是不是钱被偷了?我听说这码头上是有扒手的……二姐,他怪可怜的,要不咱免费送他一份卤菜尝尝吧……” 周围几个来晚了没买到卤菜的码头工,也连连催促道:“大爷,你还要要不要?小草丫头,他要是不要的话,卖我一份——给你钱。” 金掌柜咬咬牙,顿了顿脚,道:“谁说我不要?你这篮子里不是还有吗?都给我包起来!” 小草忙道:“不要意思,这几份有人预定了。确实只剩下四份了,实在抱歉。我每天都会来这卖卤菜的,一文钱肉菜是我们家的招牌,大爷要是吃着喜欢的话,以后欢迎再来光顾。” 金掌柜怕袁先生等急了,接过包着卤菜的纸包,扔了一块大概有一钱左右的银角子,转身火烧屁股似的离开了。小草拿着银角子正寻思今天卖的钱够不够找的,那金光闪闪的胖子就离开了,她忙叫道:“哎,哎!还没找你钱呢!” “不用了,剩下的赏你了!”这银角子是金掌柜在家打赏小厮仆从的,在他眼中就跟普通人眼中的一个铜板似的。 袁斯年带着小孙子,已经在不远处老王头家的面摊上坐下来,点了两碗素面,巴巴地伸着头等金掌柜回来。 “怎么那么久?不会卖光了吧?臭小子,明知道爷爷好这一口,也不知道买一份回来给爷爷尝尝,哼!要是今天吃不到那什么‘卤菜’,你给我等着!” 袁斯年此时哪里还有半份大儒的气质,活脱脱一个别扭的老顽童。袁允禧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中暗暗叹气……不过,刚刚人群里卖卤菜小丫头的声音,他似乎在哪听过…… “来了!来了!!”袁斯年忙正襟危坐,又恢复了风光霁月高深莫测的模样。袁允禧嘴角抽了抽,无力地垂下头。 金掌柜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从面摊借了一个碗,殷勤地把卤菜一一放进去,又问了句:“老丈,有麻油吗?放点麻油味道应该更好……” 追过来要找他钱的小草闻言,笑着道:“不错,如果淋点麻油,再拍上两瓣蒜头的话,吃起来更好吃呢!老先生,找您九十六文……” 袁先生淡淡地瞟了她手中的铜板一眼,道:“他说不要找了,你们就拿着吧。反正人家财大气粗,再多的钱也不放在眼里。” 金掌柜心中那个汗哪!哪儿又得罪这个老祖宗了?钱多也是错吗?要是袁先生愿意让儿子重新入书院,他宁可散尽家财,过清贫的日子…… “呃……袁先生,他这儿没有麻油,我去别处找找……”金掌柜狼狈地落荒而逃,寻到唯一一家卖炒菜的地方,又扔了个银角子,把人家剩下的小半瓶麻油全都拿来了。 小草见这华服胖子,和温文老者,都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便自告奋勇地熟练拍好蒜头,用香油把卤菜调好,道:“请慢用!” “嗯!”袁斯年竭力忍住心中的躁动,慢条斯理地伸出筷子,夹了一根耳丝,缓缓地放进口中。 他身边的袁允禧,忍住再次翻白眼的冲动,没有人更了解这个爷爷了,如果不是有外人在,他顾及身份的话,早就狼吞虎咽了……不过,这小丫头看起来有点眼熟呢! 袁允禧心中的吐槽还没完,就见他那不争气的爷爷,已经抛却了所有的矜持,眼中含着泪花,嘴巴不停地动着,手中的筷子也仿佛加了电动马达似的,飞快地往嘴里夹着卤菜,好像有人跟他抢似的。 “老爷爷,您慢点儿!耳丝要细细地嚼着,才能品出味儿来!”善良可爱的小石头,见袁大儒嘴巴里塞满了卤菜,还不停地夹着菜,心中无限同情:这老爷爷是多久没尝过肉味了?馋成这个模样。 小石头好心地提醒,让袁大儒意识到这里还有别的人在呢!不过,在他看来,天大地大不如品尝美食大。不过,他也知道这么囫囵地品尝,未免太暴殄天物了。 渐渐的,他放慢了吃菜的速度,每一口都要嚼上好久,一边吃一边拍案称赞道:“小姑娘,这个叫‘红油耳丝’?妙啊!色泽红亮,质地脆糯,咸辣适口,味浓鲜香……这个呢,这个叫什么?” “这个叫卤肥肠!”小草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袁斯年夹了一块肥肠,送进嘴里,缓缓地品尝着,不住地点头道:“味道浓郁,入口绵软,肥而不腻,让人百吃不厌……不错,不错!卤肥肠啊?是用动物的肠子做的吗?” “老先生英明,这是用猪大肠,用各种香料卤制而成的。味鲜肥美,是一道很好的下酒菜。卤肥肠不但可以凉拌吃,也可以爆炒,还可以炖汤。每一种都有其独特的味道呢!”小草见他似乎没有什么排斥的,便兴致勃勃地介绍着。 金掌柜本来随着他的品评,而不住地摇头晃脑,听到这里,动作一僵,下巴差点掉到地上。猪大肠?他居然请袁大儒吃猪的肠子,完了,完了!他儿子重回书院肯定没戏了 ——唉!儿子怎么会有他这个老拖后腿的老爹呢?金掌柜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桌案上! “好!好!!老夫曾经听太上皇提起过他家乡的菜色,他最爱的就是‘辣子肥肠’。听他形容的那个香哪,什么浓醇绵软,什么满嘴流香……听得我这口水哟——都哗哗直……” “咳咳!”少年老成的袁允禧,见爷爷一说到吃,什么形象都不顾了,便咳嗽几声,以示提醒。 袁斯年双眸圆瞪,不满地嚷嚷道:“你咳咳啥?民以食为天,太上皇都说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说吃的很丢人吗?爱好美食很没面子吗?臭小子,给我滚远点儿,别让我看到你——扫兴!” “咦?你不是那个谁……谁……”余小草这才看清眼前小美男的真容,马上认出对方来,不过名字她可不太记得了,“你是周三少的朋友吧?刚下船?” 袁允曦终于记起在哪见过小女孩了,露出淡淡的笑容道:“余姑娘……” “乖孙子,你认得这小姑娘?咋以前没听说你认得做菜这么好吃的朋友?”袁斯年瞪了眼孙子,转向余小草时,脸上却又挂上了和蔼的笑容:“小姑娘,你这卤肥肠做得不错,你祖籍哪儿啊?不会是太上皇的老乡吧?是不是还会做香喷喷的猪头肉啊?” 袁允曦皱起秀气的眉,一脸无奈。 余小草被老顽童似的爷爷,和小学究似的孙子逗乐了,看得正欢乐的时候,冷不丁被他这么一问,笑容僵住一秒钟,马上摇头道: “我祖祖辈辈都居住在这附近的一个小渔村里,祖辈们都靠打渔为生。我们家生活比较贫困,就琢磨着把人家不吃的东西作为食材,就倒腾出这耳丝和肥肠来。我们小人物一个,哪有那个荣幸跟太上皇一个故乡啊……” 她已经确定太上皇跟她一样是穿来的,才会改变历史,建立跟她印象中完全不同的大明朝。开玩笑,她已经做好闷声发大财的打算,绝不做出头鸟的。她可不想跟那个有名的穿越同仁,有什么瓜葛。 她身边的小石头,却洋洋自得地道:“我二姐做的卤菜最好吃了,老先生,你说的猪头肉,我们今天已经卖完了。不过,这拱嘴也不错,肥而不腻,口感十足,不信您尝尝!” “哈哈!好,好!小家伙,口齿挺伶俐的,几岁了,读书了没有?”袁斯年见点的素面上来了,便把猪拱嘴扒拉到面碗里,和在一起,大口大口吃起来。 小石头笑着道:“我六岁了,二姐说,等她做卤菜赚了钱,就送我去镇上的学堂读书。我们村太小太穷,没有读书的地方。不过,我们隔壁的小文哥,在镇里最有名的什么书院里上学,休沐回来都会教我和小武哥认些字。我已经会写自己的名字了,能认一百五六十个字了呢!” “哦?认得字可真不少,还会写自己的名字,不错,不错!能把你的名字写给老夫看看吗?”袁大儒似乎对这个稚龄幼童很感兴趣,他们书院近两年也设了启蒙班,专门收附近聪慧的孩子。 ———————————————————— 姽婳写文,都是写半小时,就要起来活动活动,要不然颈椎就会出毛病,腰也疼得直不起来! 一章文,人家一个多小时就写完了,我得三四个小时。唉……颈椎病的银,桑不起呀! 第八十五章 收徒 小石头大大方方地,用手指头蘸水,在桌子上工整端正地写了两个大大的字——余舤。 袁斯年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卤菜,一边认真地看小家伙写字。见他把名字写得有模有样,便笑着道:“不错,孺子可教也!余舤,你可愿跟我到荣轩书院读书?” 金掌柜在一旁听了,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这小家伙运气好,有个会做菜的姐姐,才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就荣幸地让袁大儒亲自收进书院去。他儿子虽不说惊才绝艳,可也是凭自己真本事考进书院的,却因为他。悔啊,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小石头却眨巴着眼睛,笑眯眯地道:“老先生,谢谢您的好意。可我们还没存够束脩呢,等存够了钱,再去镇上找您……” 金掌柜在一旁听着,忙提醒道:“袁先生可是当代名儒,他创办的荣轩书院,可是咱们大明朝数一数二的,别人想进都进不了呢!小家伙,可别错过了机会!” “哇!老先生,你这么厉害!!将来,我也要像您一样,成为让人尊敬的人!”小石头惊叹地看着袁斯年,小小的心灵中,第一次升腾起崇拜的情绪。 “哈哈!小家伙,像我做什么?难道你不想做大官,让你的父母兄弟姐妹,再也不用被人看低欺凌?”童真的话语最能体现孩子的内心,袁斯年哈哈笑道,心情大好。 小石头皱起包子脸,内心很纠结地道:“那……听您这么一说,做官也不错。我又想像您一样,成为大家都尊敬的人,又想做大官,让爹娘哥哥姐姐跟着我享福,是不是很贪心?” 余小草听着一阵好笑,敲敲他的脑袋,道:“这还没入学呢,就开始想这么远了?我打算送你去读书,只不过是想让你明事理知礼仪,你以为做官是那么容易的?那是要一次次参加科考的,你看看小叔,读了十来年的书,连秀才都没通过呢!有多大的头,就戴多大的帽子,心不要太高,否则摔得会很重!” 袁斯年放下筷子,肉足饭饱地抚着自己引以为傲的美髯,笑着道:“小家伙,你姐姐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人嘛!总是要有个理想和目标的。当然空想和好高骛远,也是要不得的!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启程了。小姑娘,我袁斯年向来一诺千金,你可以先把弟弟送过来,我们书院成绩优异者,是可以免去一切费用,并且奖励书墨笔砚的。再说句,你这卤菜味道真的不错,有机会再来品尝。” 金掌柜见袁大儒起身,忙上前殷勤地帮着拎行李。趁着袁先生今日心情不错,他惴惴地开口道: “先生,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们家六代单传,我又是中年得子,所以太过宠爱卓儿了。改,我以后一定改!我们家卓儿,自从被退学后,整日茶不思饭不想,差点没熬过这个冬天。您看……能不能再给次机会?” 袁斯年无语地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马车,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食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做学问本来就是件苦差事,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机会可以给你,若金文卓吃不得苦,还是趁早离开吧!” “能!能!!我们家卓儿能吃苦!!谢谢袁先生,谢谢……”金掌柜见自己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效,眼泪登时就喷出来了,喜不自胜地连声道谢。 心满意足的金掌柜,带着肉足饭饱的一代名儒,离开了这个热闹凌乱的码头。无论他们谁,都忘不了码头上有个卖卤菜的小女孩。是她,使自己的心愿,得到了满足…… 而名儒袁斯年,成了塘沽码头的常客,经常特地坐一个多时辰的马车,从镇里赶到码头,跟一群码头上的糙老爷们“抢食”。咳咳,当然小草不会让他真的跟码头工挤在一起买卤菜,毕竟他也算是弟弟的先生呢! “爹,娘!我们今天遇到了小文哥书院里的老先生,他同意收下我去书院读书了!”小石头回来的路上,一直很兴奋。他不停地问小草他真的能去镇上读书吗?这是真的吗?问得小草又好笑又觉得心酸。 正在劈柴的余海,停下手中的活儿,迎了上来,接过女儿手中沉甸甸的篮子,又摸摸儿子的脑袋,笑容里充满着无奈和自责:“石头,爹知道你很想去读书。可是,咱们家目前的情况,还不怎么允许……你现在还小,咱们等明年再去学堂,好不好?” 隔壁老钱家的大儿子,通过测试考入镇里最有名书院的消息,在东山村已经不是新闻了。据说荣轩书院开办不过十数年,已经出了两个状元,一个榜眼,一个探花了。村里人都说钱家祖坟冒青烟了,要出大官了! 也多亏钱家养了一两百只鸭子,靠卖鸭蛋和向镇里的酒楼送鸭子,赚了些钱。要不然,荣轩书院一个月近一两的束脩,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够供应得起的。 现在家里别说一两银子,要不是小草卖了两天卤菜,家里连三百文都凑不齐呢。唉!是他这个当爹的没用,不能满足孩子读书的欲望…… 小草看出爹爹眼中浓浓的自责,上前轻轻挽住了他的胳膊,笑着道:“荣轩书院的院长,看中了女儿卤菜的手艺,他许诺我们可以先拖欠着束脩,等赚到钱再补上。 院长先生还说,书院测试优秀的学生,还可以免除一切费用呢。书院每三个月测试一次,只要小石头努力些,咱们只要凑足三个月的束脩就成…… 爹,别担心,等你脚全好了,也过了春季猎物繁殖期,你就可以打猎补贴家用了。再一个多月,咱们的菜也能卖了,还怕凑不齐三个月的束脩?” 余海摸了摸自己还不怎么能使上力的左腿,轻轻叹了口气。经过小草每天的按摩,他的腿已经大有好转,现在走路根本不需要拐杖,而且能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以前城里的大夫下了“腿保不住”的结论,让他连想死的心都有了。能够恢复成这样,就连同仁堂的大夫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应该知足才是。可完全复原,能够上山捕猎的诱惑是多么的大,让他忍不住在心底奢望着。 小草见爹低头沉思着什么,便转向小石头,摸摸他开始长肉的小脸,笑着道:“我们石头再等几天,姐姐赚了钱,给你做两件新衣服,让我们家石头精精神神地去书院!等隔壁小文哥回来,再问问去书院要准备些什么,咱们可不能让余舤小书生在书院里受委屈!” 小石头对“余舤小书生”的称呼似乎很是满意,他乐呵呵地道:“二姐,不用准备什么!我听小文哥说了,书院为学子准备了住的地方,也有统一吃饭的地方。也不用给我做衣服了,书院里笑拙不笑贫的!只要我表现好,没有人敢看不起我的!” “笑拙不笑贫,这个词肯定是从小文哥那听来的吧?小弟,你也看到了,咱们生意这么好,给你做两件衣服那还不是小菜?别说了,快把荷包拿出来,数数今天卖了多少铜板?”回来的路上,小东西一直揣着沉甸甸的荷包,嘴巴咧得合不上,十足一个小财迷的样子。 柳氏和小莲,放下手中的绣活,接过篮子里的猪头和大肠,笑着对小草道:“你歇着去吧!收拾这些的活儿交给我们就行了!放心吧,配制卤汁什么的,或许我们不在行,打个下手还是能胜任的。” 小草也乐得做甩手掌柜,笑眯眯地跟小石头一起,数铜板玩。今天的收获显然比昨天要好得多,所有卤菜一共卖了一百三十个铜板,再加上金掌柜赏的一钱银子,今天净赚了二百多文呢! 今天在码头的市集问了下,市面上自家织的棉布,一匹才不过二百三四十文,给小石头扯上几尺布,称上半斤棉花做两身棉衣应该没问题了。不过,要添些文房四宝什么的,估计还远远不够,据说那玩意儿贵着呢! 看来,这几天还要努力才成!小草定定地看着一堆铜板发呆,寻摸着应该弄些其他什么赚钱的法子。 “二姐,昨天带回来的小黄鱼,能不能卤出来卖?码头上的大叔,都追问我们下午去不去卖卤菜呢!”小石头脑子里也在想跟她一样的问题。 一天二百多文的收入,让他尝到了甜头,这样一来五六天就能凑足他的束脩了呢!家里有稳定的收入,让他也能安心地去书院读书了。可惜,集市上只能买到一副猪头猪下水,还不够一上午卖的呢! 小黄鱼?小黄鱼的做法她倒是知道不少,什么“干煎小黄鱼”啦、“盐酥小黄鱼”啦、“糖醋小黄鱼”啦……这些好吃是好吃,不过却很耗功夫,而且买小黄鱼要钱,油和调料也要钱,一文钱两条的话,去掉成本估计赚不到几个钱…… ———————————————————— 昨天去汗蒸,又开了个背!浑身都松快了!今个要努力码字,争取晚上的时候能加更一章!! 第八十六章 诱鱼(加更) 对了!她还知道一种糟鱼的做法,只需要用普通的小杂鱼就可以做成。她们屋后就靠着池塘,里面有丰富的资源,可以充分地利用起来! 她记得上次钱武和小石头,捉了不少巴掌大小的小鲫鱼和白条,拿回来炖汤喝。小鲫鱼和白条小刺比较多,不过做成糟鱼的话,刺全部都酥了,可以连肉带刺嚼吧嚼吧一起吃下去……对!就这么办!! “可是……有什么办法能够捉到大量小鱼呢?”余小草又忍不住犯了愁…… 突然,耳边响起小石头欣喜的惊叫声:“快看,有野鸟来我们家水缸里偷水喝呢!” 小草抬头一看,一只通体雪白,有着修长双脚的鸟儿,踩在水缸的边上,探着身子往里面喝水呢!初春时节,天气隐隐有回暖的趋势,这几天总有不知名的鸟儿,光顾她们家,来水缸里借水喝。 小补天石曾经得意洋洋地说,这些野鸟是被水缸里它的洗澡水中的灵气吸引来的。无论动物还是植物,灵气对于它们都是很好的滋养品,不过灵气浓度太大,而生物又太过幼小的话,会灵气爆体的…… 余小草想到这儿,眼睛一亮——那是不是说,她用小补天石作为诱饵的话,就能够引来成群的小鱼了? 【臭主人,坏主人!你又要用我做诱饵,我跟你没完!!】一只金色的小奶猫,不知从哪个旮旯里钻出来,跳上她的肩头,龇牙咧嘴地冲她咆哮着。 认主后,小草和补天石是心意相通的,所以她想什么,小家伙立刻就能感应到。 “好,好!不用你当诱饵,”小草赶忙安抚炸毛的小奶猫,“不过,小汤圆,那你帮我想个法子,引诱小鱼们上钩。” 小补天石傲娇地哼了一声,道:【何必本神石亲自出马?我的洗澡水不就是顶好的诱饵吗?至于怎么操作,这么低级的问题,还用本神石动脑?】 余小草闻言二话不说,把二百文钱塞进荷包里,让柳氏收好,剩下的几十文留作家中零用。她拉着小石头,进屋捧了一个装满灵石水的罐子,来到余海的身边,问道:“爹,咱们家有捞鱼的网子吗?” “捞鱼的网子?没有!你要那做什么?”余海把猪头用水缸里的清水泡起来。水缸里的水,都是泡过补天石带着灵气的,这么一来,猪头卤过后味道就更好了。 小草笑得一脸神秘,道:“当然是有用啦!我又想到一个赚钱的法子,您就擎好吧!” 余海伸出摸过猪头的手,就要捏她的鼻子,被小草敏捷地躲过去了。他笑了笑,道:“你要什么样的网子,我帮你现做就是!” 闲来无事,余海在家也会帮着村里人编些渔网,家里自然不缺网子。小草让他用竹篾加热完成圆形,固定在一根竹竿上,圆竹圈上固定了渔网,形成网兜状——一个简易网子就成型了。 “你们姐弟俩这是要去网鱼?屋后水塘里大鱼不好捉,你们小心点儿,别掉下去……要不要爹跟着?”余海见孩子们从后院出去,不放心地叮嘱着。 “不用了,我们先试验一下,等成功了再请爹帮忙……”小草的声音从屋后传来,小石头也发出欢愉地叫声。 姐弟俩来到水塘边,正在河边放鸭子的钱武,看到她们俩,忙不迭地凑过来,道:“小草,小草!你今天怎么有空到河边来玩?” 小石头小大人似的,道:“去,去,去!你当我们跟你一样,就知道玩啊!我们是来办正事的,走开啦!别耽误我们捉鱼!” “捉鱼?这个我在行!我来帮你们吧!”钱武顿时忘记自己放鸭子的使命,舔着脸凑过来硬要帮忙。 小草担心自己罐子里的秘密被人发现,便笑着拒绝了:“小武,钱婶子要是看到你把鸭子扔到一边自己跑去玩,你的耳朵可就要受罪了。你还是好好放你的鸭子吧!” 钱武摸了摸耳朵,扁扁嘴巴,委屈地坐在岸边上,手里的竹竿泄愤似的拍打着水面,吓得鸭子嘎嘎地四散逃走。毛氏看到这一幕,尖声叱道:“臭小子,让你放鸭子,不是让你撵鸭子!要是吓得草鸭不下蛋,你等着屁股开花吧!!” 钱武摸了摸屁股,不舍地看着走远了的小草姐弟,重重叹了口气,认命地放起鸭子来。 小草选了一处隐蔽的地方,把罐子放进水里,心情忐忑地注视着水面。这个罐子,是小补天石经常“洗澡”的地方,久而久之,里面积存了大量的灵气。 罐子被放入水中,里面的灵气渐渐溢出,不一会儿功夫,水面上便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二姐快看!好多小鱼游过来了!真神奇,你这罐子里放了什么诱饵,居然这么管用!”小石头竭力压抑心中的喜悦,小声地嚷嚷着。 他的说话声,并未惊走聚集而来的鱼群。相反,随着灵气四溢,聚集来的小鱼越来越多,纷纷朝着罐口游过来。 小草放置罐子的时候,只把罐口放入水面下一点点,小鱼虽然循着灵气过来,却游不进罐子,急得在罐子四周摇着尾巴游来游去。 鱼群越聚越多,密密麻麻地围在罐子周围。小草拿起手中的网兜,轻轻朝着鱼群最多的地方舀过去。若是以前,鱼儿早就灵巧地四散逃开了,可被灵气吸引的它们,直接无视了眼前的危险,一张一翕着嘴巴,似乎想要多吸些精纯地灵气。 小草手中的网兜,从水底缓缓提上来,直径三十公分的网子里,一下子就兜住了十几条小鱼,有草鱼、有鲫鱼、有白条……最多的还是草鱼和鲫鱼。大的有半斤重,小的长度只有小石头巴掌大小。 “哇!一下子就抓了这么多鱼啊!也太简单了点吧!!二姐,二姐!让我也试试!!”小石头把桶子递过去,接住小草捞到的小鱼,自己也跃跃欲试地想要尝试。 小草把网子塞进小家伙的手中,笑着道:“你网鱼的时候动作慢点儿,我去再拎个桶子过来,多抓些鱼回去,我们明天下午就有东西可以卖了!” 小石头兴致勃勃地拿起网子,小心翼翼地朝着鱼群伸过去,嘴里小声地问道:“姐,这些小鱼的刺很多,只怕人家嫌吃着麻烦,不好卖呢!” “放心吧,我自有办法!”小草给了他一个“信我”的眼神,便笑着离开了。 当她再一次回到这里的时候,桶里已经捞了大半桶鱼了。水桶里的水是从水缸里拎过来的,也是有灵气的,因此小鱼们挤在狭小的空间内,依然很有活力。 姐弟俩不到一个时辰,便捞了两桶小鱼,其间还有半米长的大鱼出没,可惜她们的网兜太小,本来捞住了鱼的尾巴,却被大鱼一甩尾巴逃脱了。姐弟俩感到很是惋惜,要是捞到那条大鱼的话,晚上就可以加餐了。 当姐弟俩回到家,余海夫妇和小莲,已经把猪头和肠子什么的,都收拾好了。柳氏指着剩下的一罐猪血,问道:“这个我们不知道怎么弄,就没敢动它……” 余海却打趣地看着姐弟俩,道:“哟!桶子拿了不少!这鱼能抓到几条?让我看看,够晚上吃的不?” 小石头却兴奋地道:“这些鱼不是自己吃的,要拿去卖的!二姐说,可以解决小刺的问题呢!爹,快看,我们捉了好多呢!” 余海凑过去一看,可不是嘛!本来孩子们让他弄个网子,说是去捉鱼,他也就抱着孩子们只不过去玩玩的想法。哪想到,两个孩子去了个把时辰,就弄了两桶鱼回来。瞧着桶里黑压压的鱼头攒动,数量定然不少。 “喝!还真不少!你们怎么捉的?”余海很是诧异,即使是他撒渔网的话,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捕到这么多鱼,孩子们是怎么做到的? 小石头又争着抢着开口了:“是二姐!二姐做了一种新式鱼饵,把小鱼们全都引过来了。我们只要负责在岸边拿网兜捞鱼就行了!” 余海眼神复杂地看着二女儿,这个女儿越来越能干了,让他这个当爹的,又是骄傲又是惭愧。 小草看看天色,道:“要不,咱们先紧着收拾鱼,说不定能赶在晚饭之前,赶到码头卖掉呢!猪头肉和大肠,可以等到晚上再弄!” 一家人一齐动手,把捉来的小鱼去鳃刮鳞,挖去肚子里的鱼肠,清洗干净。小石头做不来这个活儿,就用小木盆,一盆一盆地打水过来,帮着冲洗收拾好的小鱼。 嘿!这次抓的小鱼还真不少,满满一大盆呢!小草顾不得高兴这个,把收拾好的小鱼,用盐腌了起来。 “然后呢?”小莲终于能喘口气了,脸上挂着喜悦地笑容,问道。 “大约腌上两刻钟就差不多了,然后准备用油炸!”小草闻了闻手上的腥味,赶忙用水冲干净。忙乎了半天,肚子有点饿了,她从炉灶里翻出一个热腾腾的烤红薯,这是每天专门替她准备的。 ———————————————————— 下午表妹带着 孩子过来了,再加上我那大侄子,吵翻天!还好十点之前把这章码出来了!! 第八十七章 糟鱼 柳氏有些担心:“要用油炸啊?家里的油够不够,要不……我去你周婶家借些过来?” 小草想了想,道:“昨天买的一斤豆油还没动呢,应该够了!不过,做糟鱼要用白糖,现在去买的话,也来不及了……不知道周婶家有没有……” 周家是村里公认过得比较好的几家之一,男人在外能挣钱,女人在家养鸡也赚得不少。方氏从来不是苛刻孩子的,如果要说村里能借到白糖的,估计也就她家了。 柳氏解下围裙,笑着道:“我去问问,大概需要多少?” 小草道:“不过调味而已,一小把足够了……” “一小把?草儿,白糖的价格你或许不知道吧?一斤足足要二百六十文呢!你说的一小把,可得好几十个铜板呢!你周家婶子,就是再疼孩子,也不会买那么多回来的。”余海忍不住提醒道。 小草瞠目道:“什么?糖这么贵啊!天哪,一般人家还真吃不起呢……” 柳氏白了她一眼,笑道:“白糖本来就不是一般人家吃的东西。你做的什么鱼?还需要这么贵的东西做调料,不会连本钱都收不回来吧?” 小草看着盆里腌渍的一百多条小鱼,心里盘算着一文两条的话,卖个六七十文钱应该没问题。糟鱼如果没有白糖调味的话,只怕在味道上会差上许多,少放一点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娘,我跟你一块到周婶家去看看再说。”小草把手中啃了几口的红薯,塞进小石头的手里,站起身来跟着柳氏出了大门。 出门走了三百米左右,敲响了周家的大门,开门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十二三岁年纪,皮肤泛着健康的小麦色,双眼弯弯如月牙,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不笑的时候也给人笑眯眯的感觉,让人一看就觉得很有眼缘。 “文华啊!今天怎么没跟着你爹去卖货啊?”柳氏看到少年略带惊讶,忍不住问道。 周文华咳嗽两声,胸腔里发出沉重的呼吸声。他强忍住喉头的痒意,咽了口唾沫,道:“昨天回来的时候,走热了脱了件衣裳,结果受了风,不太舒服,爹让我在家休息两天。咳咳……余婶婶,小莲妹妹,你们来找我娘吗?” 柳氏关心地道:“请大夫来看了没有?可不要仗着身体好,硬把小病拖成大病了。” “给尤大夫看过了,给开了药方,已经吃了两副了,身上觉得轻巧了不少。咳咳……娘!余婶婶和小莲妹妹来了……”周文华似乎笃定她是余小莲,小草也只是一笑置之,并未纠正他。 方氏从屋里出来,看到她们娘俩,笑着道:“小草从码头回来了呀!今天生意怎么样?你卤的菜味道那么好,一定很多人爱吃吧?——文华,这是你小草妹妹,不是小莲。小草比小莲略白一些,皮肤也细,个头上矮了那么一点点。不仔细看的话,真分辨不出来呢。你认错也是情理之中。” 周文华因认错人而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爱笑的嘴巴翘起,道:“原来是小草妹妹呀!以前跟余婶婶来的都是小莲,还以为你是她呢。听珊瑚说,你的身体最近养好了。恭喜啊!” 十二三岁的小小少年,就已经那么会说话了,果然是做货郎的料。小草冲他笑了笑,道:“前几次来,文华哥哥都没在家,今天第一次见面,认错也难免。我娘有时候不注意,也会认错我们俩呢!谁叫我们长成一副脸孔呢?” 周文华被她假装无奈的表情,逗得眉眼都笑开了,本来因为生病而闷沉沉的胸口,似乎也轻松了许多。 “周婶,你们家有白糖吗?我想做一种新的吃食,少这么一味来调味……”小草期待地看着方氏,生怕她说没有,那今天糟鱼可就做不成了…… 方氏笑着道:“真巧,你要是早一天来,我家还真没有。昨天你周叔贩货回来,给孩子们称了四五十文的糖——你说有那钱,不如多割些肉,或者多买些白米白面了,居然买那贵东西……玲珑,把昨天剩的糖,拿给小草妹妹尝尝!” 方氏嘴里虽埋怨着,眼角却带着笑意。在她和男人看来,自己苦一点不要紧,可不能让孩子跟他们小时候一样,什么都没见识过,到镇里让人当乡巴佬指指点点。 小草凑到周玲珑的手边看了一眼,发现所谓的白糖,就是类似老冰糖似的糖块,难怪会一文一块的出售呢。 她从那包糖块中,选了一块鸡蛋大小,差不多有一两重的糖,怎么也得值个十五六文钱的样子,笑着道:“周婶,我要这白糖,是用来做菜拿到码头上去卖的,这块糖多少钱,可不能我赚钱,让你们吃亏啊……” 方氏嗔了她一眼,笑道:“咱两家的关系,谈什么钱?你文华哥不舒服,嘴里没味儿,没啥食欲。昨天吃了我带回来的卤菜,却赞不绝口,饭也多吃了一碗。等你做好新菜,给婶子送些过来就是了!” 小草想了想,点头道:“好!您就是不说,也不会忘了给你们送些尝尝的。那就多谢了,时候差不多了,我得回去炸鱼了……” 回来的路上,柳氏嘴里不说,心里却念叨着:“虽说鱼是自家捞的不要钱,可光调料还有油,少说也得下去三四十文……这能赚到钱吗?” 回到家,小草先把需要的调料和材料都准备好,鱼腌得差不多了,便在灶上的铁锅里,加入半斤豆油,烧得热热的,看着锅里冒大烟的时候,洒点水进去,这样能去除豆油中的腥味。 然后把锅底的火撤去,等油还剩下七成热的时候,放入腌制过的小鱼,逐条炸透捞出。 乡下的灶台一般都是左右两口锅,平时一个烧菜一个煮饭的。小草把切好的葱、姜、蒜放入另一个铁锅的地步,铺了一层,把炸好的鱼码放在锅底,大一点的放在下面,小一点的放上面。 炸鱼的底油,舀出一半,剩下的放入干辣椒丝炒出香味来,再加入醋、白糖、黄酒、葱姜蒜、花椒、茴香、桂皮等香料,撒上酱油。她看着汤有些少,就加了适量的灵石水,大火烧开。 烧开后的汤,倒入另一个锅里的鱼上,盖上严实的木头锅盖,还特地让小石头捡回几个石头压在上面加压。小火慢煮大约两刻钟(半个小时)模样,熄掉锅底的火,打开锅盖冷却。 糟鱼本来就是凉了以后,口感才最佳。小草挑了几条小一点的出来,让爹娘、小莲和小石头都尝了尝。糟鱼咸中带甜,甜中有辣,油香四溢,经过煎炸和炖煮,鱼里的小刺已经酥烂到入口即化了,就连鱼头嚼吧嚼吧,也能咽下去。整条小鱼,一点也没浪费。 “不错!好吃!!去,给你周婶子送些过去……”柳氏尝了一条就不舍得吃了,这一条一条,可都是一个个铜板啊! 小草拿了盘子,装了满满一盘,足足有二十多条呢,让小石头给送过去。剩下的找了个陶罐,全都放了进去。她要在码头工们回家吃晚饭之前,赶到码头,把这些都卖掉。 小莲见她今天一天都在忙着卖菜做菜,一刻都没闲着,便道:“妹妹,还是我跟石头一起去码头吧?” 小草一大早就起来赶往码头,卖完卤菜后,又去了市集买了猪头等食材和一些调料,回到家气还没喘匀呢,又跑去抓鱼,然后又是腌制又是做成糟鱼的,的确累得够呛。 想想还要走近一个时辰的路,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来呢。这两天,小石头也摸清了出售的流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 “大一点的鱼,卖一文钱两条,先紧着大的卖。后来若是剩下些小的不好卖,就一文钱三条处理掉。反正……能多卖些,就多卖些。” 小石头信心满满地道:“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目送小莲和石头离开后,小草也没闲着。她要把收拾好的猪头、猪肚和猪肠子,全都卤出来,明天早上要拿去卖的。 柳氏见猪头和卤汁都已经放下去了,剩下的就是慢火细炖了,便赶着女儿去休息: “剩下的我来看着就行……以后啊,你只负责配制卤汁,剩下的都交给我们!别什么都揽自己身上——你的身子才供好一点,可别累出毛病来!” 小草点点头,笑着道:“好,好!我知道控制火候,娘比我在行!那我就做甩手掌柜了!” 出了厨房,她看到爹正在做新的网兜,便凑过去,道:“爹,时候还早,要不咱去池塘里再网些鱼回来?” 余海颇有些心动,却关心地看着她,道:“你不累吗?还是回屋躺一会儿,休息休息吧!抓鱼的话,明天白天的时候,爹去试试……” 这些天的观察,小草早就发现,家里是典型的严母慈父。一般斥责批评,都是由柳氏来扮黑脸。而余海却宠孩子宠得没边儿,尤其是对小草,几乎是有求必应。 —————————————— 多谢褚褚602681807打赏的红包,谢谢花有样有雨、醉卧云间、舞_秒黛黛程、月下灬聆音231721516的关心,还有同病相怜的倾世挽歌。 第八十八章 父女 小草忙厚着脸皮扮小孩,上去抱着他的胳膊摇了摇,道:“爹,我不累!再说了,我只把鱼饵配好,撒进池塘里就成,剩下的由爹您来完成。您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捕鱼好手,抓几条小鱼,绝对比我在行!走吧,走吧!多捉些小鱼回来,在后院闲置的破水缸里养着,明天下午就能多做些糟鱼去卖了!” 余海禁不住她央求,背着柳氏,悄悄带着小草,从后院走捷径去了池塘边。他们家的后院不比前院,是用竹子和树枝做的篱笆围起来的,还特地在篱笆上开了个后门,出入方便。 小草特地在厨房里倒腾一些豆面,用菜油调了,切成小小的丁,充当鱼饵。小石头年纪小,想得单纯,她老爹可是捕鱼的老手了,关于灵石水诱鱼的事,可不能让他察觉了。 她从房间里,取出那个粗陶罐,小小的五彩石躺在罐底,金色的小奶猫,躺在罐子旁边伸懒腰。看到她,小补天石没好气地道:【又干什么?这么好的灵石水,居然用来去引鱼上钩,简直是暴殄天物啊!会遭雷劈的!】 小草瞅瞅四周无人,便出声道:“小汤圆,不怕的,不是有你吗?你不是女娲娘娘精心冶炼的神石吗?雷公电母不得给你几分面子?走啦,你不是喜欢游泳吗?到池塘里让你游个够!” 【别,别!可千万别把我直接放水里,指不定会引来什么呢!你需要的不是小鱼吗?用罐子里的水就足够了!】小补天石这几天本来在山林深处,选了一个有纯净灵气的深潭当做自己修炼之地。可没想到没几天,就引来了山中猛兽。一条蟒蛇潜入深潭,差点把它的本体给吞了。 小补天石生怕小草把自己扔水塘里,要是被鸭子或者鱼类给吞了,它岂不是要到动物肠道一日游?脏死了,臭死了!它才不要呢! 小草重新把它带回腕上,轻声问道:“我爹的腿,是不是就这样了?” 金色的小奶猫,飞到她的头顶,像母鸡抱窝似的趴在上面,傲娇地道:【小看本神石的神力,你爹的腿还会再好些的,不过,筋脉和骨骼毕竟损毁得太严重,完全恢复是不可能的。以后可能走路要稍微一颠一颠的,不太明显!】 小草捧着放入“鱼饵”的灵石水来到后院,余海已经等在那儿了。考虑到他腿脚不利索,父女俩选了处坡度相对较缓的地方,下到池塘边。 小草把“鱼饵”放入水塘里,余海略带担忧地问:“草儿,这么放着,万一罐子飘远了怎么办?用绳子在罐口上拴一下吧!” “我去拿绳子!”小草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站起身来就要往回跑。 她爹出言阻止了她,道:“不用回去了……你等会儿!” 余海从池塘边拽了几把枯黄的野草,灵巧的手搓弄了几下,一条长长的草绳,很快就从他手中诞生了。小草心中暗自惊叹:不要小看古代人的智慧和能力哦! 有了绳子,在爹的帮助下,小草把罐子放得更远些,手中拿着网兜准备捞鱼。 下午时候,小草姐弟俩不到一个时辰,便捞了上百条鱼,余海还以为她有什么好法子呢。罐子里放鱼饵钓鱼,他小时候也干过,一上午都不一定能钓上十来条,难道女儿中午时候就是这么捕鱼的? 正在疑惑间,附近觉察到灵气的小鱼,纷纷朝着陶罐,像朝圣似的游过来,赶都赶不走。余海瞧着越聚越多的鱼群,心中大骇——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犹疑间,小草已经拿起网兜,小心地捞起鱼来。说也奇怪,网兜伸过去,那些一向灵巧的鱼,居然没有一个躲开的。女儿的网子,每一次下去,都会捞到好几条鱼。 余海呆呆地望着女儿俏生生的小脸,想到她自从去年夏天撞到头以来,似乎换了个人似的,脑子里总有层出不穷的赚钱的法子。 分家后,先是草皮种菜。本来他是怜惜女儿,不忍拒绝她,才抱着浪费几包菜种,也不想女儿失望的念头,才力挺她的。结果,房前屋后的菜园,才几天功夫,就披了一层绿色,那些小青菜、菠菜之类短期成熟的蔬菜,已经快有他一个指头那么长了。生长期长的蔬菜,也都发出了嫩绿的小芽,看着极其喜人。 接着又弄了什么卤菜,专门卤制一些人家不吃或者不要的东西,鸡肠子、猪大肠、猪头肉……今天连猪血都弄回来了,说是做什么血肠……想想那天的炖猪脑,看着都恶心的东西,居然被她弄成无上的美味。 现在又用人家都不吃的多刺的小鱼,做出了酥烂无比的糟鱼。最让人惊骇的是她的捕鱼方法,那个罐子里到底放的什么,让鱼儿们一反它们的习性,前赴后继地聚集过来?即使捕鱼的生手,也知道这样的奇景,是不应该存在的。 他的女儿受伤昏迷的时候,到底遇到了什么?难道真如她所言,在阎王殿遇到了财神爷,沾到了财神爷身上的财气,才会有了点金之手? 余海倒也没有怀疑他的女儿换了一个灵魂。借尸还魂的戏码,比到阎王殿走一遭,误喝了孟婆汤,更离奇更不可思议,不是吗? 不行!女儿的这个能力,不能让别人知道。要是被有心人看到了,会把她当怪物似的抓起来烧掉的!他的乖女儿,从一生下来就多灾多难,多次徘徊在生死边缘,他这个做父亲的,以前没有尽到责任,没能保护好她们娘儿几个。从现在起,他要充当起女儿的保护伞,为她破除一切可能出现的危机。 “草儿,以后你配好鱼饵,捕鱼的事情就由爹来完成吧!上午你去卖卤菜的时候,我就把鱼捉好,让你娘收拾好,等中午你回来做。这样一来,不是节省了许多时间?”余海突然道。 小草手上捞鱼的动作顿了顿,余海的视线久久徘徊在她身上,她也感觉到了,当时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她早就知道了,爹不是好糊弄的,心中也想好了一套说辞,正忐忑着他会不会相信呢。没想到余海看到如此离奇的一幕,居然什么都没问,还承担起以后捕鱼的任务来。 这是怎样的信任,这是怎样的爱女之心哪! 小草感动得微微有些鼻酸,她嘴角微微勾起,用力点点头,道:“嗯!大家都说爹是捕鱼的好手,抓鱼肯定比我在行!那就辛苦爹了!!” “一家人,说什么辛苦?要说辛苦啊,这几天最辛苦的就是你了!这个家,如果没有你,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呢……”余海感慨地叹了口气。 的确,如果没有小草的巨大变化。年幼的儿子,病弱的女儿,能干却疾病缠身的娘子,再加上半个残废的他,只有小莲一个人,是担不起这个山一样沉重的担子的。 幸好,幸好老天没有抛弃他们,给了妻女健康的身体,让他的腿日渐恢复中,并且赐予了女儿生存的技能…… 余海嘴角露出一抹畅然的微笑,他挥起手中的网子,快、准、稳地捞起鱼来。他的速度,比半吊子的小草,可快多了。由于他手上拿着的网子比较结实,父女俩还抓到一条足足有五斤重的大鱼呢。 当夕阳西下之时,父女俩满载而归。小草趔趔趄趄地拎着装满小鱼的水桶,走在金色的晚霞之中,小脸被映得通红,眼睛也被晚霞染成了金色的了。 余海挑着两只装满鱼的水桶,一瘸一瘸地走在她身后,时不时地问一句:“累不累?拎不动的话给爹,爹的左手还空着呢!” “我拎得动!”小草笑嘻嘻地拎着水桶,尽管鞋子因水桶的摇晃而被打湿了,尽管她手里的水桶坠得胳膊生疼,她还是很高兴。今天,她和爹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不少,本来淡薄的亲情,似乎因为爹的维护,而渐渐粘稠起来…… 已经把卤好猪头和大肠的柳氏,在去叫小草起来吃饭的时候,才发现屋子里空空的,炕上冰冷一片,被子叠得好好的,正诧异女儿哪儿去了的时候,后院传来父女俩的笑声。 柳氏绕到屋后,看到父女俩笑容满面地拎着水桶进来了,笑意爬上眼角,嘴里却道:“草儿,不是让你去休息吗?怎么又跑去捉鱼了?她爹,你也是的,不知道心疼孩子,别把女儿累坏了!” “娘!我不累!!再说了,我也没捞几下,都坐岸边玩了。这些鱼都是爹捞回来的!瞧!我们还捉到一条大鱼,晚上加餐!”小草不无得意地咧嘴笑着。 柳氏无奈地笑了笑,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中的水桶,倒进后院豁了个口子的水缸里,点点她的脑门,道:“你呀!为了钱,还真够拼命的!饿了吧?咱们也不等小莲她们了,先吃着……” “还是等石头她们回来一块儿吃吧!她们也快回来了,一家人一起吃饭,热闹!我再做个鱼头汤,烧个红烧鱼块,咱们吃顿好的!”小草心中已经渐渐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相信凭着自己的努力,这个家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 感谢瘟疫ii打赏的红包,谢谢对《农园似锦》不离不弃的读者朋友们! 第八十九章 束脩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喝着鲜美的鱼头汤,吃着香喷喷的红烧鱼,喜滋滋地谈论着今天的收获。 “二姐!今天下午的糟鱼,一开始的时候,大家看鱼小,还是刺比较多的,都在一边观望着,不愿意掏钱买。我就拿了一个小,吃给他们看,告诉他们鱼刺已经酥烂了,随便嚼一嚼吃下去没问题,他们才肯掏钱买。”小石头大口喝着鱼汤,心中别提多美了。一个月前,他吃粗面饼都吃不饱,哪里有这么好命,每天鱼肉不断?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买得不多,我心中急死了。好在那些买了糟鱼吃的,都说味道好,好多都又买了一份准备带回家给孩子吃呢!老郝叔一下子就买了五份,自己吃一份,剩下的都带回去。他说,最近码头活多,赚了钱就是给家里人花用的,这么便宜又好吃的吃食,不多带点回去,会被老郝婶子骂的!” 小石头清脆的嗓音,满溢在屋内,大家都笑盈盈地看着他。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一百多条鱼,不到两刻钟就卖完了。另一伙码头工的头儿六子哥,也买了五份呢。孙工头跟他为了争最后一份糟鱼,差点打起来!”小石头得意洋洋地道,“还是我把这一份鱼,一人一条免费送给他们,才平息了一场殴斗。二姐,我厉害吧!” 小草点了点他的鼻头,夸赞道:“嗯!我们家石头最厉害了,才六岁就这么聪慧,难怪袁先生慧眼识珠看上你呢!” 小石头更得意了,小嘴巴拉巴拉说个不停,最后眯着弯弯的眼睛,道:“二姐,猜猜今天鱼卖了多少钱?你猜猜……” 鱼的数量小草心中是有数的,她故意皱起眉头努力想了想,故意猜错道:“五十文?顶多六十文撑天了……” 小石头抑制不住兴奋,马上报出今天的收获:“不对,不对!是一两银子七十八个铜板!!看!一两的银角子哦,我还头一次见过这么多钱呢,银光闪闪的,真好看!” 小家伙急不可耐地掏出一直捂在胸前的荷包,取出一个银角子,放在桌子上。一家人围在一起,带着诧异的表情看着这块银子。 小草纳闷地道:“小莲,石头,莫非你们这次去遇到大款了?比上午的金胖子还大方,一打赏就是一两银子?” 小石头美滋滋地摸着碎银,眼睛只剩下一条缝了:“二姐,什么叫大款?吃的吗?” 小莲睨了他一眼,道:“还是我来说吧。我们刚到码头,就遇到的是县太爷的公子,他还把我认成你呢。吴公子到码头接人的,尝了我们家的糟鱼,觉得味道不错,又打包了几份。他出来得匆忙,身上没带散钱,身边又没带小厮什么的,就给了这么个银角子。我说找不开,他接的船到了,就不让我们找了。” “嘿嘿,五份糟鱼卖了一两银子。要是天天都能遇到这么一个冤大头,就好了!”小石头也不知道从哪听来“冤大头”这个词,用得还挺恰当。 柳氏笑骂一句:“小贪心鬼!今天你们连着遇到两个大方的有钱人,已经算很幸运了。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哪能天天遇到?这个银角子,我帮你存着。过几天,你去镇上读书的时候,正好交束脩!” 第一个月的束脩有着落了,小石头更加欢天喜地,闹腾了半夜都没睡着。 晚饭后,小草拉着柳氏和小莲,手把手教她们做血肠。她把已经凝块的猪血用刀划碎,烧了一大碗加入各种作料的白肉汤,凉了之后放入猪血中,加入香葱搅拌均匀。然后灌入洗净的猪小肠内,用线捆扎好。猪小肠是小草特地留下来的,没让柳氏一块儿卤了。 灌好的血肠,在清水中煮开,然后慢火炖上一刻钟,冷水浸泡,冷了以后把线去除即可食用。血肠灌制方法比较简单,味道的好坏取决于白肉汤内调料的配制。不过,柳氏和小莲都是经常在锅台边打转的,很快就能掌握配制的比例。 睡前喝了一倍高浓度的灵石水,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小草觉得神清气爽,身上的疲劳一扫而空。今天带的吃食比较多,除了卤猪头、猪大肠、血肠之外,还带了百十条糟鱼。 这两天,据小草观察,码头上最少的时候,也有两三百码头工在搬运货物。听卖面条的刘爷爷说,二三月份是码头最忙碌的时候,腊月和正月大多数商家是不走货的,一方面是过年,另一方面北方浅海结冰,海船很难行驶。所以,在天气回暖的二三月份,商家积了一个冬天的货物,开始南来北往的运送。 她的一文钱肉菜,味美价廉,绝对不愁卖不出去! “草儿,爹去你钱伯伯家借个手推车,今天咱们爷俩一块去码头!”余海见卤菜和糟鱼,装了两个篮子,分量着实不轻,怕累着俩孩子,便提议道。 小草在心中跟小补天石交流着:“小汤圆,听到我说话吗?” 【干什么?睡觉呢,别烦我!】小补天石没好气地道。 “只打扰你一小会儿,问下,我爹的腿现在能长时间走路吗?”小草有些担心地问道。 小补天石哼了哼,道:【他的腿,筋脉和骨头已经长好了,多活动活动,对他恢复还是有帮助的。放心吧,去码头是没问题的。】 柳氏在一旁担忧地道:“你的腿行吗?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能行吗?” 余海踢了踢左腿,道:“我自己的腿自己很清楚,只要不干太重的活儿,应该没问题。推着两个篮子,只是走路而已,不碍事的……” 在他的坚持下,柳氏只好让他去了。走的时候,她一再叮嘱小草,多帮爹推着些车,别让他累着…… 手推车是木制独轮车,余海把车柄上的绳子挂在肩膀上,有力地大手紧握车把,稳稳地推着独轮车大步向前走着。别看他跛着腿,胜在腿长,跨一步相当于小草的两三步呢!小草别说帮着推车了,她能跟上就已经不错了。 操劳惯了的余海,在家闲了快一个月,骨头都快生锈了,现在终于能帮上忙了,自然浑身充满了力气。他扭头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女儿,停下车,笑道:“上来,爹推着你走!” 小草连连摇头,道:“爹,我自己能走!你腿还没全好,还推着车子和卤菜呢……” 她话没说完,就被她爹一只胳膊拎了起来,放在独轮车上。虽说穿来的大半年里,也被老爹抱过几次,可被夹住腋下提溜起来还是第一次。小草有些不好意思地左右看看,有没有人看到。 “嘿,你这点重量,还能累着你爹?草儿,你可得多吃点儿了,身上一把骨头,没几两肉!”余海心疼又自责地唠叨着,心里盘算着卖掉今天的卤菜,给孩子们买些白米白面回去。孩子们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老跟着他们吃粗面饼…… 有老爹护航,小草自己走一阵,上车让爹爹推一阵。路上休息的时候,她殷勤地帮着爹爹按摩左腿,让小补天石快速帮他缓解疲劳。到码头的时候,时间还早呢。 “早啊,刘爷爷!”小草笑嘻嘻地跟这个慈祥温和的老爷爷打招呼。这几天,她生意爆好,难免有人得了“红眼病”,尤其是那些卖小菜和炒菜的,时不时酸上几句,小草都当做没听见,懒得与他们计较。刘爷爷是唯一一个自始至终对她都很和善的,每次都热情地搬了凳子,给她们姐弟二人休息。 正在努力揉面的老刘头,抬头循声看过来,笑着道:“小草啊,今天来得挺早的,累了吧?过来坐着休息一会儿。怎么?今天小石头没跟你一块儿过来?” “没呢!今天我爹和我一起过来的呢!”小草朝着把独轮车停在路边的余海指了指,笑着道。 老李头看着一瘸一拐走过来的余海,心中闪过一丝了然:难怪让两个这么小的孩子过来卖东西呢,原来孩子爹的腿…… “小草她爹,快过来坐着歇歇,走了这么多的路,累坏了吧?”刘奶奶从棚子里出来,热情地招呼着。 余海一愣之后,马上笑着表示感谢:“谢谢!你们就是小草经常提到的刘爷爷刘奶奶吧?这两天多亏二老照顾了,多谢,多谢!” “谢什么!小草姐弟俩都是能干的,自从她来了之后啊,我这面条生意都好了许多呢!”老刘头擦着手,扬声道。 他说的不错,以前码头上没啥好吃的,码头工大多从家自己带吃的,顶多几个人凑在一起买点咸菜吃吃。大多数人,根本不往这边过来。 自从小草的一文钱肉菜,在码头工中打响之后,许多人在买了肉菜之后,随手在旁边的面摊买上一碗热腾腾的汤面。配着肉菜吃一碗面,可比难以下咽的干粮滋润多了。别说面摊了,就连旁边卖馒头的生意都好了不少。不过那些卖咸菜的,却恨得牙痒痒的。 ———————————————————— 谢谢花有样有雨打赏的十元红包!么么哒(づ ̄3 ̄)づ╭?~ 我们这边元宵节晚上有点豆面灯的习俗。我小姨便豆面灯,豆面灯都是手工捏出来的,为了能卖得好,要捏很多花样。可怜的姽婳被拉了壮丁,一连捏了好几天的豆面灯,捏得手都肿了。昨天一直捏到晚上十点。完了还得码字,一直到凌晨十二点多才睡觉。唉…… 苦命的姽婳,求安慰~ 第九十章 六哥 有了孙工头的照顾,柳家大舅舅和大表哥,每天都能找到活儿,有时候还把二舅舅也带过来,每天都有一百多铜板的收入,大舅母也就不来卖咸菜了。本来一天也卖不了仨俩钱…… 小草看着爹跟刘爷爷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便站起来四处溜达溜达。这两天,只顾着赚钱了,还没好好逛逛码头呢。 唐古码头,也是在当今圣上登基后的这几年才发展起来的。当今圣上在少年时代,就喜欢航海冒险,还亲自监制出远洋航船来。即位后,他大力发展远洋航运,还组建了一支有力的水师,打击海盗,保护航船。因此,海运事业在这五六年间,蓬勃发展起来。 作为距离京城最近的码头,唐古码头的发展自然不在话下。但毕竟是新码头,码头大虽大,却显得简陋得很,许多建设还都跟不上。不过,一些有远见的商家,似乎已经把主意打到码头上了。据说周家已经在码头附近选好址,准备建珍飨楼的分店呢。 逛着逛着,小草远离了老刘头的面摊,来到码头雇佣码头工的地方。每天天不亮的时候,这里是最热闹的,数百个打零工的汉子,聚集在这里,等待工头的挑选。不过,这时候码头上已经忙碌起来,这里却看不到几个人了。 “喂!你叫小草……是吧?”几个流里流气,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家伙,拦住了她的去路。 余小草左右看了看,暗暗皱了皱眉头,戒备地看着脸上写着“我不是好人”的家伙,问道:“有什么事吗?” 领头的那个,身上穿着七成新的棉衣,袖着手,阴冷的老鼠眼上相打量着小草,皮笑肉不笑地道:“听说,你的一文钱肉菜,在码头上卖得不错啊?” “也就那样,看着卖得多,我们卖得便宜,利薄得很,没什么赚头!”小草不以为他是来恭贺自己生意兴隆的,依然暗暗戒备着。 老鼠眼身后一个尖嘴猴腮,身上没几两肉的家伙,跳出来叫嚣着:“管你有没有赚头!你在我们鲨鱼哥的地盘上买东西,拜码头了吗?交保护费了没?” 余小草心中已经明镜,自己这两天生意太好,惹人眼红了。这不,讹钱来了!她四处看了看,心中暗暗叫苦,这个时间这里看不到一个人,她该怎么办? “保护费?我初来乍到,没听说在码头上做生意,需要交保护费的啊?”余小草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想着怎么能从这群混混中脱身而出。 被称作鲨鱼哥的,露出痞痞地笑来:“没听说,不等于没有!废话少说,交钱吧!” “好,好!我交……我需要交多少钱啊?”小草以示弱来麻痹对手。 鲨鱼哥跟瘦猴得意地互看一眼,狮子大开口,道:“一天十文,要是按月交的话,一个月算你两百文好了!” 靠!两百文?码头上最好的生意,一个月也交不出两百文的保护费!看来,这群地头蛇,是只针对自己来的。 余小草装作惶恐的模样,眼角瞟了瞟码头和爹爹的位置,心中衡量哪个距离最短。嘴里却带着哭腔地道:“几位大哥!小妹今天刚到,还没开张呢,哪里有十文钱给你们?要不……等今天带的肉菜都卖光后,再一下子交一个月的,你们看行吗?” 瘦猴凑到鲨鱼哥耳边,小声地道:“这丫头今天是跟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起来的,放她回去,可就没戏了!” 这几个家伙,是码头附近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平时欺软怕硬,偶尔搞点小偷小摸的活动。码头上卖东西的老弱妇孺,几乎都被他们讹过。卖东西的大多是附近村里的,对这些地头蛇都是敢怒不敢言。 码头上也有维持秩序的衙役差爷,这群小混混也乖觉得很,衙役巡视的时候,他们便不知道藏到哪个旮旯里了,等差爷们过去的时候,又出来活动了。大部分被敲诈的,都花点钱当做买平安了。 小草姐弟俩,这两天生意火爆,这群混混们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本来是打着这对小姐弟,卖完吃的之后,再连哄带吓的,把她们的钱全抢走的。谁知道,今天是大人带着来的。而且她家大人长得人高马大,看起来不是好欺负的。才会改变计划,拦着小姑娘能讹多少是多少。 “你身上有多少钱?都拿出来!”鲨鱼哥恶狠狠地道。 小草怯生生地摇着头,脚悄悄往一边挪了挪,要哭不哭地道:“钱我爹带着呢,我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各位大哥们,饶了我吧,我真的没钱……” 说着,她突然往地上一蹲,抓了两把沙子,朝着混混们脸上猛地一扬,拔脚往码头方向拼命跑去。 她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心里只想着——跑,跑!只要跑到人多的地方,这些家伙们就不敢猖狂了! 现实是骨感的,小草的小短腿,怎么能跑过几个成年男子?没跑几步就被追上了。 再次被围在中间,小草心中一片惨然——妈蛋,看来被揍一顿是免不了的了。 鲨鱼哥被瘦猴扶着,一只手揉着眼睛,骂骂咧咧地过来了。刚刚小草那一把沙子,全扔他脸上了,眼睛也被迷了。 “臭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狠狠教训教训她!!”鲨鱼哥眼睛疼痛不已,不停地流眼泪,什么都看不见,气急败坏地叫骂着! “啊!” “哎呦!!” “娘哎,救命!!” 开始时,鲨鱼哥还得意洋洋的。臭丫头,敢拿沙子撒老纸,让你尝尝厉害!! 咦?不对啊!怎么听着惨叫声这么熟悉,好像是他那群哥们嘴里发出来的?咋回事? “六……六哥……”身边的猴子,结结巴巴的声音传来,扶着他的手也抖个不停…… 小草在鲨鱼发布命令之后,就抱着头蹲在地上,等待疼痛降临到身上。然而,预期的拳脚并没有到来,一阵惨叫声过头,她好奇地抬起头来,发现那些混混们,都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 她眨巴几下眼睛,往自己身前那个高大的背影看过去——宽阔的肩膀,修长的身材,半旧的衣衫却掩盖不住他的气势。哇!传说中英雄救美?咳咳……好吧,现在顶多是英雄救女童…… “六……六哥……”她看到瘦猴抖得跟鹌鹑似的,吓得只差没尿裤子了。心中更加好奇这个救了自己的英雄,是什么身份。 小草站起身来,看着英雄一脚一个,把瘦猴和鲨鱼踹出老远,心中那个崇拜啊。 肚子上的疼痛,让鲨鱼眼泪鼻涕全都流出来了,泪水终于把眼睛中的砂砾冲出来,他用力眨了眨红肿的眼睛,看清楚眼前打抱不平的人后,连忙忍着痛爬起来,弱弱地叫了声:“六哥……” 被叫做六哥的男人,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冷冷地看着他,几乎能把人的血液冷冻起来。鲨鱼哥打了几个冷战,瘫在地上像条死狗。 码头上混的,谁不认识六哥?乞丐出身的他,小的时候跟恶狗抢过食,十岁的时候,凭着一股狠劲儿,徒手打死过野狼。 十六岁的时候,这个名叫六子的少年,带着几个同是乞儿出身的兄弟,竟然斗倒了码头一霸,开辟出自己的一番事业来。以他的实力,是有能力垄断码头的,但是他却不贪心,自己只掌握住几个大客户,其他的都由别的工头瓜分。后来孙工头渐渐积累起自己的人脉,挤掉了许多小的势力,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不过,在码头上,被尊为六哥的他说句话,比衙役还管用,就连官差也要顾忌到他几分薄面。码头上混的不良分子,以前都是被他打怕了的,见了他都绕道走。 鲨鱼和瘦猴就是其中的一个,他们只不过是不起眼的小角色,不够资格跟六哥对上,却也听说过他的威名。不料今天,却撞在了他的手上。想起他狠戾的手段,瘦猴又是一哆嗦,裤裆里顿时热乎乎的…… “滚!不要让我在码头上再看到你们,否则……”六哥眯起如狼般凶狠的眼睛,声音淡淡的,效果却很强悍! 鲨鱼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连声道:“是,是!我们马上滚,马上滚!保证永远不踏进码头的范围……” 他吓得腿脚发软,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手脚并用地爬走了。其他人也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好像有饿狼在屁股后面追咬似的,玩命奔逃。 “那个……谢谢!”余小草从孙工头的嘴里听过“六子”这个称呼,只知道他是孙工头的竞争对手,其他一概不知。从这群混混的表现看来,这个六子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六哥缓缓地转过身来,朝着她淡淡地点点头。小草这才看清楚他的庐山真面目,他的五官很深刻,眉眼间有点混血儿的感觉,鼻梁高挺,嘴唇略薄,皮肤因长期接触海风,而晒成了均匀的古铜色。如果不是从左眉一直草延到右脸唇角处的狰狞疤痕,绝对是超级冰山大帅哥一枚。 —————————————— 谢谢雪色的天空大陆打赏的红包包。花有样有雨、月下聆音、醉卧云间、少女狸猫、融化了我、舞_秒黛黛程、妙然天成、画报人生、赫连清水、only盛朝、倾世挽歌,谢谢你们的评论。 第九十一章 定金 六哥敏锐地从小草眼中捕捉到一抹——“惊艳”?他忍住摸摸自己脸上的疤痕还存不存在的念头,心中疑惑不已:昨天下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小丫头还被他脸上的疤,吓得脸色发白呢,今天怎么会对着他这张能吓哭小孩子的脸惊艳?一定是他看错了! 他看了小草一眼,欲言又止,转身朝着卖早点的方向缓步行去。小草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赶忙快步跟了上去。她可不要单独留在那儿,要是那群混蛋杀个回马枪,拿她泄愤那可就糟了。 她这一去这么长时间,余海在面摊等得正焦急,看到女儿垂头丧气地跟在一个脸上带着疤,目光冷峻凶狠的男人身后。他以为宝贝女儿受了欺负,忙瘸着腿快步迎了上去,把女儿揽在自己身后,戒备地瞪着六子,问道:“女儿别怕,爹在这儿呢,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小草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对六哥抱歉的笑笑,然后拉过自家老爹,重新在凳子上坐下来,道:“爹,六哥没有欺负我,相反,刚刚还救了我呢!” 然后,她把刚刚惊险的一幕,大略跟爹爹说了一遍。余海拉着女儿的手,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异样,才稍稍放下心来,道:“码头乱得很,以后可不要再乱跑了!这位小兄弟,刚刚失礼了,多谢你救了小女!” 六哥依然维持他面瘫表情,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对老刘头道:“一碗面条,不加豆面……” 老刘头从一个小的陶盆里揪出一个面剂子,熟练地擀面切面,片刻功夫一碗香喷喷的面条就出炉了。 余海忙从篮子里取出一份猪头肉,一份糟小鱼,放在六哥的面前,道:“小兄弟,这两份小菜你配着面吃吧,就当是感谢你刚刚对小女的救命之恩。” 六哥眉毛微微挑了挑,却没有拒绝,当他吃完面离开的时候,却在桌子上多留了两枚铜钱。余海发觉后,要追上去还给他,却被小草拦住了:“爹,算了,他也不差这俩铜板。准备了,码头工用餐时间快要到了!” 果然,往码头方向望过去,一群糙老爷们说笑着朝这边走来了,还有几个急性子的,一路小跑过来,老远就朝小草叫道:“小草丫头,给我两份猪头肉,要肥的!” “小草,小草!我要一份肥肠,一份猪肚……” “昨天下午的鱼还有没有,给我来两条!” …… 余海见到这个场面,虽然听儿子已经描述过好多遍了,依然被震住了。 小草却习以为常,从容地应付着,并且推销自己的新产品:“老郝叔,今天我又做了新的菜式哦,这个叫血肠,要不要来一份尝尝?” “又有新卤菜了?给我来份血肠!”人群后面的一个小伙子,跳着脚想要挤进人群中,无果后急得大叫着。 “也给我来份血肠尝尝!” “前面的,你们手下留情,给我留一份啊!小草的手艺,我绝对信任!” …… 父女俩收钱收得手抽筋,忙乎了半个多时辰,愣是没有喘口气的机会。直到篮子里的卤菜,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的时候,人群才渐渐散去。 这时候老刘头面摊上,也已经坐满了吃面的人。父女俩只好在路旁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歇歇脚。刘奶奶忙里抽闲,给两人送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汤,笑着道:“大侄子、小草,口渴了吧?喝口面条汤润润喉咙吧。” “谢谢刘奶奶,您去忙您的吧?”小草接过面汤,递给爹一碗,自己捧着一碗,咕嘟咕嘟地小口喝起来。 这时候,小草看见大舅舅柳沛、二舅舅柳汉和大表哥柳志伟,在不远处卖粥的地方吃东西,便放下手中的粥碗,从篮子里取出一份糟鱼、一份血肠还有一份猪头肉,送了过去。 “大舅舅、二舅舅、大表哥吃早餐呢……二舅舅今天也来扛活了啊?”前两天都是大舅舅带着大表哥过来的,今天头一次看到二舅舅也过来了,小草热情地打招呼。 柳沛和柳汉抬起头,冲她笑了笑,柳沛问道:“小草啊,今天生意怎么样?瞧你这满头的汗,累坏了吧?” “不累,不累!今天爹陪我一块儿来的。大舅二舅,这是我做的卤菜和糟鱼,你们尝尝味道怎么样。前两天做得少了点,没能给你们留一份……”小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老实巴交的柳汉,忙摇着手道:“你大舅母给我们带咸菜了,刚刚我也看到了,你这卤菜卖得好,还是留着卖钱吧。你们家现在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 小草笑道:“今天做得多,篮子里还有好些呢!我家盖房子的时候,大舅二舅可是帮了大忙的,小草孝敬些小菜也是应该的。大表哥,你尝尝这糟鱼,味道你一定喜欢。” 柳家父子叔侄三人,早餐不过是自带了几块粗面饼,两三根咸萝卜,在粥摊子上要了一文钱三碗的豆羹。柳志伟看着人高马大,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嘴馋的时候。 要不是卖一文钱肉菜的是小草,他早就跟着挤过去买来吃了。有时候看到一起干活得人,吃着香喷喷的卤菜,那飘过来的香味,引得他口水直流。 见小草已经打开了油纸包,诱人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柳志伟吞了吞口水,看了他老爹和大伯一眼,那眼馋的模样,跟小石头如出一辙。 小草忍着笑,抢过他手中的面饼,掰开后给他夹了一条糟鱼和几块肥肥的猪头肉在里面,重新塞进他手中,道:“大表哥,尝尝!这可都是我的手艺哦……” 余海在那边又迎来了几个客人,篮子里除了给孙工头留的卤菜,基本上全卖光了。他把篮子放回独轮车上,也朝着这边走过来,也对两位大舅哥道:“大哥,二哥!不过两三文钱的东西,小草孝敬你们的,就尝尝吧!” 柳沛柳汉推辞不过,就用筷子夹了一片猪头肉,放进嘴巴里细细品味着,那从未尝过的美味,让他们赞不绝口。兄弟俩每样菜只是尝了一两口,剩下的都留给长身体的柳志伟了。 柳沛吃完早饭,看着妹夫的腿,关心地问道:“最近比较忙,也没去看你,你这腿走这么远的路,没关系吗?” 余海拍了拍自己的左腿,笑着道:“没事了!镇里的大夫都说让我有空多走走呢!我这腿啊,能好这么快,多亏了小草每天晚上帮我按腿呢!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也能在码头上打打零工了。” 柳家兄弟又连连夸妹妹妹夫养了个孝顺懂事的好女儿。余海听了比自己腿好了还要高兴。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上工的时间到了。余家父女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便把给孙工头留的卤菜,放在老刘头的面摊上,准备推着车子去市集买点东西。 这时候,面瘫脸六哥过来了,扔了一角碎银子过来,道:“我明天有个大客户过来,能不能帮我整几个菜?” 小草见手中的碎银子少说也有二两,便细细问了有几个人,是南方人还的北方人,口味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六哥都一一回答了。小草心中大致有了底儿。 这时候,孙工头急匆匆地从码头边跑过来,气还没喘匀,就看着小草手中的碎银子,眉头微皱道:“小草,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烦?跟孙大叔说,你可是大叔罩着的!” 六哥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直到盯得他心中发毛,才冷冷地道:“孙工头,我知道你心中想什么!有多大的头,就戴多大的帽子!小心风大,把帽子给吹飞喽!小草是敞开门做生意的,可不是你专属巴结讨好客户的工具!老孙,明天的客户,可不是你想吃就能吃下去的!” 孙工头讪讪地摸摸鼻子,道:“六子,你别小人之心!小草帮了我的忙,我是担心她被欺负了……” 六哥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把目光重新投向小草,道:“明天就拜托你了……”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孙工头对他的态度耿耿于怀,撇撇嘴,小声道:“傲什么!老纸要是早来码头两年,也轮不到你在这耀武扬威——小草,六子这臭小子让你帮他做什么?给那么多银子,不会有什么不良企图吧?” 小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孙大叔,他只不过欣赏我的手艺,让我明天给他弄几个好菜而已。这些银子,是给我买食材的……大叔,你要的卤菜,已经放刘爷爷那儿了。时候不早了,我得去市集上补充些调料了。” 小草清澈明亮的眼睛,似乎映出了他的小心思,孙工头略带不好意思地道:“去吧,去吧!先把菜钱给你……” 今天码头的集市没有逢集,人不算很多,集市上的店面大多都开着门。卖肉的王屠户就是其中一家。 “小草丫头,又来买猪头和猪下水了?今天生意怎么样?大叔可是听说了的,你的一文钱肉菜在码头上卖得很火呢!”王屠户笑着招呼。 —————————————————————— 今天开始正式上班了,心塞! 第九十二章 湿米 王屠户每天杀一只猪,有半只是送集市上的饭馆里的,剩下半只一天下来也剩不了多少了。 小草照例花了六文钱,买了一只猪头,今天的猪肚和猪大肠,她也坚持给了四文钱,猪血王屠户却说什么也不要钱了。 摸摸怀中六哥给的银角子,她又割了两斤五花肉两斤后腿肉,要了一副猪大骨。王屠户惊讶地看着她,道:“今天家里来客人,居然买这么多肉?” 小草也不解释,只笑着道:“嗯,要招待比较尊贵的客人,不能太寒碜!” 把买来的食材,放上余海推着的独轮车,她又领头走进市集里的一家米粮铺。一进铺子,就听里面吵吵嚷嚷的,大人的叫骂声,小孩的哭喊声,热闹得很。 小草站着听了一会儿,原来是米粮铺家的小孩淘气,不小心将水洒在一袋糯米上。米粮铺的老板连忙抢救,糯米还是被打湿了十好几斤。大家都知道,米如果淋了水了,即使晾干也会全粉掉的。这十七八斤糯米,卖是没法卖了! 掌柜一家每月靠着这小小的米粮铺,也只是能勉强维持生计,一下子损失了十七八斤糯米,那可是一百多文钱呢,掌柜能不心疼吗?打孩子又舍不得,只能臭骂一顿出出气。 “掌柜大叔,这湿掉的糯米,我出三文一斤,卖不卖?”小草看着突然出声道。 她的声音不大,店里的嘈杂声却因此戛然而止。掌柜看看小草,又看看她身后跟着的大人,轻声道:“小姑娘,米过了水之后,可就不好吃了……” “不好吃,不代表不能吃啊?掌柜大叔,你这米反正也没法卖了,不如便宜卖给我吧!”小草甜甜地笑着。 米铺掌柜刚想说什么,他家娘子,却一拉他的袖子,站出来道:“小姑娘,这糯米平时是要八、九文一斤的,你全要的话,最少五文钱一斤,否则我们不如留着自己吃了!” 米粮铺掌柜又急又气,看着自家媳妇干着急。他媳妇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副“你要敢说话,老娘跟你没完”的表情。 小草耸耸肩,道:“既然这样的话,掌柜娘子就留着自己吃吧!爹,我们去那边的米粮铺看看吧……” 米粮铺掌柜忙甩开自家媳妇,拦住父女俩的去路,道:“别走啊!三文就三文!一共是十九斤,糯米是湿的,再给你们去掉一斤……” 小草见掌柜的还算实诚,付了五十四文,让爹把糯米搬上车,又问了面粉和大米的价格,觉得还算公道,便又买了十斤面粉和五斤大米。在米粮铺一下子就用去了一百三十多文。 还好今天生意不错,光卖卤菜就赚了二百多文,再加上六哥给的二两的碎银子,小草花起来也不觉得手软。 从米粮铺出来,小草又到杂货铺,补充了家中为数不多的调料,尤其是一咬牙买了半斤白糖,今天卖卤菜的钱全部花出去还不够呢。不过,想想这些调料至少能用上半个多月,能替她赚上好几两银子呢。小草立马高兴起来。 女儿花钱如流水,赚到的钱还没焐热呢,就又流出去了。余海丝毫不过问,就连买被水浸湿的糯米,他连吭都没吭一声。 回来的路上,还是小草笑着问他:“爹,我买被水泡过的糯米,你为啥不阻止一下啊?” 推着女儿一脸满足的余海,笑着道:“我们家草儿买的,一定是有用的。爹知道你不是乱花钱的孩子,再说了,即使糯米在你手上没有用,也不会浪费的。粉了的糯米,煮粥也比豆面豆饼好吃多了!” 小草笑了笑,道:“谢谢爹的信任,我还真有打算呢!六哥说要我帮忙做一桌菜招待客人,我想着做些特别的。他救了我,咱可得帮他长长脸。我准备用糯米做珍珠丸子,香糯可口,晶莹剔透,无论视觉上还是味觉上,都顶呱呱的!客人一定喜欢。糯米磨成糯米粉,还可以用它做甜点……还有还有,做猪血糯米糕也不错!” 余海看到女儿瘦瘦的小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光彩,心中又是高兴又是自豪——那个曾经以为养不大的女儿,能够为他为这个家分担了呢! 回到家,小草便开始拟定菜单,张罗食材了。珍珠丸子需要小的蒸笼,这种简单的竹器活,自然难不倒余海。他顾不得喝口水,就开始砍竹子,根据女儿的要求编起蒸笼来。 做珍珠丸子,需要咸蛋黄,小草敲响了钱家的大门,毛氏从里面出来。她看到小草,有些诧异地道:“小草啊?怎么这时候来婶子家啊?” 小草直接问道:“钱婶,你们家有咸鸭蛋吗?能卖我几个吗?” 虽说冬天鸭子下蛋量减少,但鸭蛋并不是那么畅销,主要大家都不太喜欢鸭蛋的腥味。为了方便保存,毛氏就用粗海盐把鸭蛋腌了起来,连吃带卖,还剩下一些来。 “有啊!小草,你要几个啊!咸鸭蛋可是要一文钱一个的哦!”毛氏的性子就是这样,从不来虚的,直截了当地道。 小草点点头,她就喜欢这种直爽的性子,不要钱的她还真不好意思要呢。她从荷包里掏出十个铜板,递过去道:“钱婶,先给我来十个,以后有需要,还来婶子家买。” 毛氏从罐子里捡出十一个鸭蛋,放进小草的篮子里,笑着道:“我们家钱武,今儿早上又跑你们家要嘴去了,我们家也没什么好东西,就多给你一颗鸭蛋吧!” 毛氏这人虽然嘴不饶人,却也不是个爱占便宜的。钱武早上跑人家家里吃了两条糟小鱼,正好值一文钱,所以多给了一枚鸭蛋。 小草也没有推辞,谢过毛氏,回到家里把菜单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六哥的客人是北方人,无肉不欢,爱吃辣……有了!下午时候,跟爹一起去捞条大一点的鱼,做成“水煮鱼片”,鱼头还可以做成“剁椒鱼头”! 再加上珍珠丸子,就有三样不错的菜了。还有什么比较特别的菜呢?小草绞尽脑汁……对了!不是买了五花肉了吗?她记得周婶家晒了些梅干菜,向她借点回来,做“梅菜扣肉”! 四样菜都是荤菜,怎么也得来个荤素搭配才行啊!可是这个时节,哪里有什么新鲜的蔬菜啊?小草朝着院子里在正午阳光中舒展叶子的青菜苗看了一眼,打心里不舍得这时候祸害它们。实在不行的话,就掐几片大一些的叶子,做一碗“青菜蛋花汤”好了。 一会儿去豆腐坊买些豆干回来,炸成油豆腐,用老卤卤制一下,一盘“卤豆干”就出炉了。要不……再来一盘“糖醋白菜”好了,毕竟这时候的食材有限。 突然,她脑中又闪现出“京酱肉丝”这道她本身很喜欢的菜,这个时代应该没有吧?做出来一定新奇又好吃,就在脑中把“剁椒鱼头”这道菜从菜单中删去。 四荤两素一汤,再加一个主食——糯米红薯糕,两个人的话绝对绰绰有余! 下午的时候,还是小莲带着小石头去码头卖糟鱼,余海做好蒸笼后,就带了小草给配制的“鱼饵”去捕鱼去了。他领了个很重要的任务,那就是要带回一条至少五斤重的鱼回来,最好是青鱼。 柳氏忙着收拾小草带回来的猪头和大肠什么的,打算晚上之前卤出来。来串门的方氏,见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也卷起袖子帮忙。一忙起来,一家人都恨不得自己多生两只手出来。 小草的任务,就是睡午觉,第二天一早还要起早张罗饭菜呢。 果然,天不亮的时候,小草就自动醒过来。她爬起来的时候,见柳氏已经在厨房忙活开了,她要把早饭提前做好,让孩子爹和女儿吃得饱饱的再出发。 做珍珠丸子要剁肉馅,好在需要的量不多,柳氏麻溜地“嘭嘭嘭”几下子就给剁好了。小草把肉馅调好味,在手心压薄,里面裹上半个鸭蛋黄,团成肉圆子,在滚上糯米,上笼蒸上两刻钟。 水煮鱼片稍稍麻烦点儿,而且要热着吃,小草便把前些日子给爹煎药的小泥炉带上,到时候放上几块木炭,在略带冰冷的海风中,吃热热辣辣的水煮鱼,一定很够味! 六菜一汤一主食,小草娘俩忙了快一个时辰才搞定。今天依旧是余海推着独轮车,车上不但放着今天要卖的卤菜,还有六哥预定的一桌菜。 一路上,小草都坐在独轮车上,捧着两个带汤水的篮子,防止路上洒出来。那她一早上可就白忙活了! 到码头的时候,六哥已经等在那儿了。他请客的地方,是市集上看起来最好的建筑——林家菜馆。说是最好的房子,也不过三间半新的泥瓦房而已。六哥把菜馆里唯一个包间给包了下来,又特地让小草给弄一桌菜,足以看出他对客人多么重视。 六哥所要接待的是靖王府的一个管事,靖王掌管着国内大部分海运,这次海运负责的是南粮北调。 —————————————— 每逢过年胖五斤,发现自己恐怕胖的不只五斤。 今天网购的打底裙到了,打开一看,好肥的裙子,觉得肯定不合身。回到家脱掉棉衣一试…… 结果……结果…… 穿着正正好…… 正好…… 好…… 情人节快乐!没有情人的苦逼孩纸,只有老实地待在家里,码字…… 第九十三章 贵客 南方是鱼米之乡,这两年风调雨顺,在薄徭减赋的政策下,还算小有余粮。北方却连年大旱,唐古虽临海,庄稼作物却也减产不少,更不用说西北严重干旱地带了。 南粮北调,是当今圣上英明决策,大开国库,从南方大量收购粮食,通过海运河运等方式,调到北方来,平抑粮价,把灾害减到最低。这也是连年干旱,北方却无大规模难民逃难的原因之一。 靖王是当今圣上的堂叔,资质虽平庸,却有一颗善良忠厚的心。自掌管海运以来,很多时候都亲力亲为,多次亲自南下护送海船运粮北上,把粮食送到北地。 六哥要接待的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要想继续接下海运这块儿的生意,与他打好关系是必须的。 为了保持菜的热度和鲜度,六哥提出让小草在饭馆的厨房里待命的请求,小草也爽快地答应了。码头卖卤菜的工作,她爹一个人就足够了。 运粮船队靠岸的时候,已经过了早饭的点儿。靖王府吴管事早已厌倦了船上的生活,不过他已经不止一次来过唐古码头,那里的条件他很清楚。吴管事就抱着早点踩上陆地,有口热乎饭吃就足够的心态,在六子的带领下,来到这个简陋的饭馆儿。 “叫厨房上菜!”六子态度虽然热情,却不殷切,自然而不做作,让吴管事感觉很自在。 “好嘞!”小二出去没多久,就端上一碗绿莹莹、金灿灿的蛋花汤上来,口中报着菜名:“‘开口汤’一碗,两位客官请慢用!” 包间里其中一位客人,通身气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虽说人家没有点店里的食物,却是赏了银子的。饭馆里上至掌柜的,下至伙计,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招待。 “咦?这是小青菜?这时节青菜已经上市了?”吴管事刚刚上了陆地,觉得脚下还在晃荡着呢,看到这碗里青翠的菜叶,顿时觉得心中一阵舒爽,也有了食欲。 六哥心中也很是诧异,这时候菜种应该都没种下呢,这个小草,哪里弄到的青菜做汤。他却淡定地帮吴管事盛了一碗青菜汤,笑道:“吴管事,尝尝这汤味道如何……” “开口汤”清淡爽口,嫩嫩的菜叶,金黄的蛋花,入口即化。这清新的味道,正合了吴管事的口味。他一连喝了两大碗,才意犹未尽地摸摸胡子,笑赞道:“好!好!!味道好极了!” 第二个上来的是卤豆干,浓香的老卤,味美的豆干,虽然是素菜,无肉不欢的吴管事,还是尝了好几筷子,才停下来。 第三道菜“珍珠丸子”,糯米粒颗颗晶莹剔透,散发出珍珠般的色泽,圆圆的丸子,一口咬下去,既有猪肉的醇香,也有鸭蛋黄的鲜香,再加上糯米的香糯可口,即使吃遍了南北美味的吴管事,也赞不绝口: “六子!这道‘珍珠丸子’味道不错,名字起的也风雅。这小饭馆儿换厨师了?从哪请来的大厨,比京城的状元楼也绝不逊色!就说这简简单单的豆干吧,居然也能做出这样的味道来……你说,我要是把他挖走,这里的掌柜会不会跟我拼命?” 六哥笑道:“吴管事谬赞了。您跟着靖王殿下走遍大江南北,什么样的美食没尝过?只不过,您在船上憋得久了,上了岸心情舒畅,所以吃什么都觉得好——这是梅菜扣肉,您尝尝,可还入得口?” “梅菜扣肉”小草是精选五花肉中间肥瘦均匀的那一部分,又去了油的,好吃却不油腻。吴管事小时候也苦过的,他就好这一口,连吃了好几块,才不舍地停下筷子——原来猪肉,也可以做得这么高档啊…… 大荤之后,小草给上了个素菜——“酸辣白菜”。吴管事小时候萝卜白菜吃厌了的,对这道菜似乎很不感冒,勉强尝了一筷子后,发现酸中带辣,辣中藏鲜,味道真心不错。心中暗叹:能把白菜做到这份儿上,也许只有御厨才有这手艺吧? 接下来的“京酱肉丝”,更让他惊喜,小小薄薄的面皮,卷了肉丝和葱丝,居然有这种口感,和不可思议的效果!吴管事根本停不下来。 别小看这道京酱肉丝,光这酱的工序,就不下七八道,可把小草难为死了,反复试验了无数次,才调配成她想要的效果。不过,她的努力也没白费。如果不是顾及身份,吴管事都想问厨师要这道菜的方子了! 最后一道“水煮鱼片”彻底征服了吴管事的味蕾。满目的辣椒红亮养眼,吃起来却辣而不燥,麻而不苦,烹调出来的鱼肉,口感滑嫩,油而不腻。既去除了鱼的腥味,又保持了鱼的鲜嫩。让人一旦入口,就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一顿饭吃下来,吴管事摸着自己撑得几乎弯不下腰的胃,心中很是复杂:自从升了靖王府的管事以来,什么样的美食没吃过,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就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也不曾让他像今日这么失态过。小小简陋的饭馆儿,居然藏龙卧虎,有如此新鲜奇异的美食,下次主子来的时候,一定带他来尝尝鲜。 “这里的厨子,手艺不错,让他过来,有赏!”吴管事靠在椅背上,品着自带的香茗,突然想看看到底何方神圣,能做出他以前尝所未尝过的美食。 六子为他斟了一杯茶,笑着道:“做菜的,并非饭馆里的厨子,是我另外找来,专门招待您这位贵客的!” “哦?六子,你真有心了!好,好!我记住了……我很好奇,你从哪儿找来这位厨艺高手的?”吴管事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问道。 六子也不隐瞒,道:“码头上这几天出现一位卖‘一文钱肉菜’的女孩,她能把别人扔掉不吃的食材,例如猪头、猪肚和很小多刺的小鱼,做成人人争抢的美食。在下以为她定然在厨艺上很有天分,今日便让她前来帮忙,招待您这位贵客。” “小姑娘?你说这些菜是一位小姑娘做出来的?那更应该赏了!”吴管事心中对他口中的小女孩,更加感兴趣了。 厨房里,当最后一道菜上去之后,小草很老实地帮着打扫厨房。借用人家的厨房,自然要帮着恢复原样…… 就在她收拾好厨房里的东西,打算要离开的时候,小二哥突然追上来叫住她:“小姑娘,里面的贵客要见你呢!说是很喜欢你做的菜,有赏呢!” 有赏?不要白不要!这些菜可是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做起来也不容易。吃饭的大爷觉得好,赏几个钱儿下来,也比她一天卖卤菜赚到的多。 小草屁颠屁颠地来到唯一的包厢里,跟着小二进去了,对着里面的华服中年人,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低着头站在那里等赏钱。 “六子……你说的那个能把简单食材变美食的小姑娘,就是她?”吴管事瞠目望着眼前衣衫破旧却很整洁,头发梳成两条辫子,小脸白净瘦削的七八岁小女孩,显然不太相信这么小的孩子,是这桌美食的缔造者。 六子却很郑重地点点头,道:“就是她……” 吴管事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很快从惊讶中恢复过来,他笑着问小草,道:“小姑娘,这些菜你是从哪学来的呀?” 小草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卑不亢地道:“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六哥对我有救命大恩,他要招待贵客,我当然用尽所有的办法帮助他了。” 吴管事惊讶地道:“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小小年纪,骗人可不是好习惯!” 面对他近乎责难的语气,小草不慌不忙地道:“我们家里穷,长年吃不到荤腥,所以我看到肉摊下扔的猪内脏,就想着‘猪内脏也是猪身上的一部分,应该也能吃!’回到家,琢磨了两天,用许多香料作为调料,做出了卤猪头和猪大肠,不但没有什么异味,还香得很呢! 从那以后,我对做菜产生了兴趣,脑子里总出现许多奇异的想法,由于家里能买到的食材有限,一直没有试验。昨天六哥给了银子,让我整出一桌菜来,回去反复倒腾了一个下午,终于做出了这桌菜来。不信,您可以把我爹叫来问问。我们家以前吃饭都吃不上了,哪还有钱请师父教我做菜呀!” 吴管事又瞧了一眼她身上比乞丐只干净一些的棉衣棉袄,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却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把她当成对厨艺极有天分的能人。 本来,他提出见见厨师,是想着看能不能挖回靖王府,靖王府的老太君最近胃口不太好,总想吃些新奇的东西。不过,看到眼前这个瘦不啷当的小女娃儿,也就歇了这心思。七八岁的小孩儿,还需要大人照顾呢,哪能背井离乡远去京城。想家哭鼻子了,谁去哄? 赏了小草五两银子,吴管事便在六子的带领下,去了附近的客栈休息。 —————————————— 今天去开背,肩颈刮出许多砂来……过程那个酸爽!! 第九十四章 驴车 等六子从客栈出来的时候,发现小草还等在那里呢,便扬扬眉问道:“今天多谢你了——你还有事?” 小草从荷包里掏出一串铜板,朝着他递过去,道:“六哥,这是买食材剩下的钱,还给你……” 这桌菜只用了半斤五花肉、一斤后腿肉、五个鸭蛋黄,鱼是自己抓的,豆腐干、白菜什么的又都是不值钱的。总共算起来,也就两三百文撑天了。 六哥却没有伸手接她递过来的钱,只淡淡地朝她手中扫了一眼,道:“不用了!你这几个菜,在珍飨楼没三五十两银子拿不下来,算起来,我还赚了呢!谢谢你,为我留住了一个大客户!” 小草喜滋滋地把钱重新放回去,拍着自己鼓鼓的小荷包,笑着道:“谢什么,很高兴能帮上你的忙!时候不早了,六哥,你去忙吧!” 做了几个菜,就有一两多的进项,这样的生意要是一个月多那么几次就好了!想想六哥的大客户赏的五两银子,小草心中更是乐开了花。这下子,不但弟弟的束脩够了,还能给家里人做两身衣服,缝几床棉被了! “草儿,什么好事,让你乐成这样?”余海推着独轮车,看着坐在上面的女儿,不时窃笑几声,很是诧异。这半年以来,小女儿表现得太过懂事和成熟,有时候让他觉得,那瘦瘦小小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大人的灵魂。 小草左右看看,从怀里掏出焐得热乎乎的银子,在爹面前晃了晃,道:“看!这是什么……” “银子?这么大一块,足足有五两吧?”余海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追问道,“草儿,哪儿来的?” “六哥的客户赏的,他说女儿做的菜,比京城大酒楼的味道还好呢!”小草一脸得意,小尾巴差点翘上天了。 余海见小女儿难得孩子气的一面,笑呵呵地道:“当然,我们家草儿最厉害了!我都以为你被食神附体了呢!” “嘿嘿!别管是食神附体,还是财神降福,只要能赚到钱就成!还有两天,钱文就该休沐回来了吧?明儿码头市集逢集,咱们买些布和棉花,先给小石头做两身新衣服……”小草嘴巴不拉不拉说个不停,余海见她说的兴奋,便嗯嗯啊啊地应和着。 有了余海,这二十多里路也不显得那么漫长了。中途休息的时候,小草卷起爹爹的裤管,一边熟练地帮他捏着腿,一边心疼爹的辛苦,道:“爹,咱们现在也有七八两银子了,不如衣服棉被先缓缓,先买辆牛车吧?” 余海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喝了一口甜津津的冷开水,觉得浑身的疲劳,很快就被驱赶殆尽。他带的水,是小草特地为他准备的灵石水,效果自然不在话下。 听了女儿的话,他笑了笑,道:“七八两银子,也就刚够买头牛的,打一辆牛车,即使自备木材,也要好几百钱。咱们家那点银子,买辆驴车还差不多……” “驴子比牛跑得快,用来拉车也不错!爹,一头驴子要多少钱啊?要不咱们就买头驴子,让三舅舅帮忙打辆驴车。过几天咱们家的蔬菜该能卖了,有驴车不是方便多了?” 前世即使是农村,驴子也很少能看见了,印象中小时候家里曾养过一头驴子,她还被爸爸抱着赶驴车进城赶集呢! 余海听了,也颇为心动。前院后院近两亩的菜地,现在已经郁郁葱葱了,那些生长期只有二十多天的蔬菜,过不久就能采摘了,如果没个车的话,到镇里去卖菜,全靠肩挑人扛的话,还真是个事儿! “一头叫驴(公驴)大概要四五两银子的样子,再打了车的话,估计我们家草儿就穿不上新衣服了……”望望女儿身上已经露棉花的棉衣,余海鼻子有些酸酸的。天气就要转暖了,孩子们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他这个爹当的可真失败! “没关系,钱花没了,还可以再赚嘛!还是先买头驴子回来,以后无论去码头卖卤菜,还是去镇里,都方便多了!”小草嘴角噙着笑,心中无比雀跃——马上,她们家就要成为有车一族了! “好!等送石头去镇上读书的时候,顺便去牛马市看看,有合适的就选一头回来!以后小石头去镇上,有驴车来回接送,你娘也能放心些!”余海拍板定论,买驴车是没跑了! 接下来的两天,余家上下依然是在忙碌中度过。小草和余海去码头上兜售卤菜,小石头带着大姐小莲,去屋后的池塘捕鱼,柳氏则在家里帮儿子赶制衣裳。她看隔壁家的钱文,都是穿长衫的,便也仿照着给孩子做了一件靛蓝色的。 中午,小草回来午休半个时辰,起来跟娘和小莲一起收拾鱼,做糟鱼。下午换小莲和小石头去码头卖卤菜。 说也好笑,小莲去了四五天了,码头上的那些主顾,愣是没认出换了一个人呢。据小石头说,只六哥来买糟鱼的时候,看着小莲愣了一会儿神,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小草和小莲是对同卵双胞胎,以前小草先天不足,发育比较迟缓,身子瘦弱,皮肤苍白。而小莲长期跟着娘做各种家务,身体虽说也瘦,却显得扎实,皮肤略黑。两人即使不站在一起,也一眼能分辨出谁是谁。 现在可不一样了,小草每日贴身带着小补天石,身体早就被滋养得一级棒了。这半年来几乎眼见着长个儿,都快赶上原本比她高半个头的小莲了。而小莲也因为天天洗脸也用灵石水,吃的饭喝的水,无一不是蕴含补天石灵气的水,皮肤被滋养得粉嫩粉嫩的。 现在两个人乍一看去,几乎没什么区别了。不过,熟识的人,还是能一眼看出两者的区别的。小草的眼神灵动些,小莲的神情则不时流露出娇憨的一面…… 听石头这么一说,难道跟她没见过几次面的六子,能一眼看出她和小莲的不同?小草有些迷惑了。 很快,她就把这个疑问抛之脑后,每天近三百文的进项,让全家人过得忙碌充实,又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很快到了钱文休沐回来的日子。这时代或许是因为穿越者建立的关系,所有书院哪怕是国子监,也采用现代的五日休两日的方法。在荣轩书院的学子,除非在镇里租房子住的,其他都统一住校。第一日上午辰时到校,第五日下午申时末离校,可以在家过两天三晚呢! 余海特地带了些卤菜到钱家,请教了入学需要带的东西,有哪些要注意到的。 钱文听说小石头被书院院长钦点入学的,替他高兴的同时,心中也有那么点小小的羡慕。荣轩书院的院长是一代名儒,书院的学子几乎都是冲着他的名头来的。 不过,袁院长却很少给他们这些预科班的学子上课,即使是提高班里,也很少看到他的身影。只有在即将参加春闱考试,袁大儒才会有针对性的进行辅导…… 如果能得袁大儒的看中,那么进士及第绝对不在话下。书院出去的几个状元、探花什么的,都曾经蒙院长亲自指导过。 小石头才刚刚六岁,却聪颖好学,经常来自己家跟他学认字和写字,从来都是他讲一两遍,小家伙就能记住了。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幸运,在码头上卖个菜,也能被院长看中…… 春日的清晨,还带着沁凉的寒意。路旁的棵棵杨柳,枝条已经变得柔嫩。枯草丛中,偶然间能够发现一两点绿色,让人感觉到一丝丝春意。 老张头不往镇上送木柴的日子,总会一大早赶着牛车等在路口,捎附近几个村里的乡亲去镇上,一人收个一文钱,赚点花销。 平时的话,每天来回挣个十文八文的,已经算是不错了。大多数村民,心疼那一文钱,都是劳动自己的两条腿。 今天是休沐结束的日子,附近几个村有几个孩子,在镇上读书的。虽然进的不是荣轩书院,却也是值得骄傲的事情。能在镇上供得起读书的,也不差那一文钱的车前,赶上老张头不送柴的时候,那些心疼孩子的父母,都会花上一文钱,让孩子坐车去城里。 老张头诧异地看着,跟钱文一块儿出现的余海父子(女)三人,好奇地问了句:“大海,去镇上看腿去啊?” 余海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摇头道:“不,老张叔,我的腿已经好了,我和草儿是送石头去镇上读书呢!” “去镇上读书?一年要好些束脩呢,你们家不是……”老张头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略带同情地看着他。 余海神色未变,依然笑得一脸灿烂:“书院说了,可以延迟两个月交束脩。再过些日子,我的腿彻底好了,多上山打几次猎,束脩钱不就有了?再苦再难,不能耽误孩子啊!” “你还敢上山啊!上次你浑身血呼啦的被抬回来的时候,可把父老乡亲们给吓坏了!穷就穷点吧,山上不知有什么呢,还是少去为妙!”老张头不无关心地劝道。 ———————————— 今天锻炼第三天,浑身酸痛无比,咬牙坚持!! 感谢哲哲来打赏的红包,耐死你了!! 亲耐滴熊大,扑倒么么哒! 第九十五章 入学 以前,村里的小年轻,看赵猎户和余海打猎能赚上些银子,便经常上山套个兔子,打个野鸡的。自从余海出事后,除了艺高人胆大的赵猎户,其他人再也不敢上山了。 老张头在西山村生活了几十年,还头一次知道山上有野熊这样的凶物呢!虽说熊瞎子被打死了,谁晓得山上有没有其他凶猛的野物呢! 余海笑笑道:“不碍事,只要不往深山中去,不会有事的。附近村子里每日都有穿过山林的,这么多年了,不也没见出事吗?我们那次是不小心惊动了刚猫冬醒来的熊瞎子,没提防之下,才会……以后小心点就行了。” 老张头叹息地摇了摇头,从他递过来的三文钱中取了两枚,道:“两个孩子占的地方小,只给一份钱就成。你们家过得也不容易……” 小草谢过张爷爷,虽说她们家现在不差那一文两文钱,老张头的好意,他们还是充满感激的。 姐弟俩在牛车上,选了个中间的位置,靠在给小石头带的包裹上,眯着眼睛打盹儿。余海坐在前面老张头身边,陪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钱文则坐在姐弟俩身边,拿了一本书,摇头晃脑地轻轻吟诵着。 牛车走走停停,路过第三个村庄的时候,终于坐满了人。小草姐弟俩被挤在中间,连腿都伸不开,有苦不能言。钱文似乎察觉到她的不适,跟她调换个位置,让她坐在前面靠边的地方,腿耷拉在牛车边上,总比老蜷着腿舒服多了。 小草感激地冲钱文笑了笑。小石头则挤在爹爹和张爷爷中间,拿了老张头的赶牛鞭,在空中甩出鞭花来…… 进入唐古镇的时候,还不到吃早饭的时间。小草一路都在小心地捧着一个精致的竹篮,里面是她给书院院长的谢礼。进城后,三人有钱文引路,直奔荣轩书院而去。 书院的大门雄浑壮观,门头上是太上皇亲赐的“荣轩书院”的匾额。书院的布局上采用中轴对称、纵深多进的院落行驶。主体建筑都集中于中轴线上,院长亲自授课的讲堂,布置在学院建筑群正中央的位置。其他的讲堂分列两旁,斋舍、祭祀祠堂则排列于其左右。 这层层递进的院落,给人一种**、神妙、悠远的纵深感。清泉、溪流、石桥、亭台……耳畔传来抑扬顿挫的读书声,扑面而来的那种儒家文化,让人忍不住肃然起敬神往之…… 有了钱文的引荐,父女三人很顺利地进入了书院的头道门。走在幽静的林荫道上,人的脚步都忍不住放轻了许多。 现在正是学院用餐的时间,钱文直接把他们带进了“斋食院”。斋食院分为两个院子,一个自然是学子们用餐之所,另一处小一点的,环境幽雅一些的,则是先生们吃饭的地方。 小草紧了紧手中的篮子,兴冲冲地跟在钱文的身后。他们来到一个月亮门前,却被一位青衣书童拦住了去路:“这位学子,此处是先生们用餐之所,要用餐请去那边。” 钱文温文一礼,轻声道:“麻烦小哥通禀院长先生,就说他在码头收下的启蒙班童子,前来报到……” 院长大人亲自手下的学子?青衣书童好奇地看了一眼穿了一身簇新棉衣的小男孩,和他身后衣衫破旧的男人和女娃儿,顿了顿后,点头道:“请稍等……” 斋堂内,袁院长正跟监院和掌书小酌,听书童来报,眼睛顿时一亮,很无厘头地问了句:“那个小女娃儿是不是七八岁年纪?她空手来的吗?就没拿什么东西?” 监院跟他也算是老朋友了,知道他从来不收受他人财物的,心中很是诧异老友怎么会如此询问。这……这不明摆着想问人家索要东西吗?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让老友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掌书也惊疑地看了院长一眼。 那书童悄悄地偷看了袁院长一眼,小声地道:“小姑娘手中捧着一个篮子,篮子上用块粗布盖着,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他心中很是不以为然,那一家三口看起来就是穷苦人家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东西送?要么是几个鸡蛋,要么是一把干菜,顶多送只老母鸡过来。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然而,袁院长听了他的话,神情却更加激动了,他“噌”地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哈哈笑道:“算这小丫头有眼色!快,快!让那几个人进来!” 他们能得院长亲自接见,让钱文倍感讶异。小石头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院长大人如此青睐? 不过,钱文对自己能沾光近距离跟书院里的三大巨头接触,心中倍感荣幸,一一给院长、监院们施了大礼。 袁院长见他身着书院统一的长衫,冲他笑着点头道:“你是书院初级班的学子?叫什么名字?跟余舤姐弟是老乡?” 不能不说,袁院长的记忆力是强大的,这都过了好多天了,还能清楚记得小石头的名字。至于他知道钱文是初级班的学子,并不是他对钱文有印象,而是书院启蒙班、初级班、提高班和进士班所穿长衫颜色是不同的。 启蒙班的孩童们的长衫是水墨蓝的,初级班的则是海蓝色,提高班的是天蓝色,进士班的则是浅浅的月亮蓝。所以,看着钱文身上海蓝色的衣衫,袁院长一眼就能分辨他的级别。 对于袁大儒的询问,钱文一一躬身回答了。袁院长眼睛盯着小草手中的篮子,漫不经心地勉励了几句,让钱文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挥挥手,让钱文去用餐,袁院长冲着小草露出大野狼般的笑容,搓了搓手,道:“小丫头,篮子里拎的什么呀?我肚子里的馋虫已经开始闹腾了,快快拿出来……” 监院和掌书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转过头去——他们不认识这货,不认识…… “院长大人,您的鼻子可真厉害!我今天带了猪头肉和糟小鱼,您尝尝味道怎么样?”小草从篮子里取出两盘香喷喷的卤菜,放在书院三位巨头面前的桌子上。 “卤猪头肉?太上皇最好的这口儿?太棒了……呃!你们两个,刚刚不是说已经吃饱了吗?吃饱就走吧,赶紧走吧……”袁院长宝贝似的护着小草带过来的两盘卤菜,像护食的狼似的驱赶着两位老友。 监院和掌书跟他既然是多年老友,自然知道他什么德性。看看桌子上原本没动几筷子的饭菜,和酒杯里直抿了一口的美酒,两人相对着苦笑一下,无语地站起身来——看来,得重新让厨房上一份饭菜了。 两人看了衣衫褴褛的小草一眼,心道:这贫家小丫头,能拿出什么好东西,让对宫里的御厨都不屑一顾的老友,如此稀罕?不就红红白白的一盘肉,和看起来烂糟糟的几条小鱼而已,至于护着藏着吗? 监院、掌书两人在不远处的一个桌子旁坐下,一边对酌一边观察袁院长的动作和表情。见他先夹了一块带皮的猪肉,放在口中细细的咀嚼着,品味着。那眯起的眼睛,惬意的神态,无不显示出他对那道菜的满意。 一片猪肉而已,能好吃到哪儿去?难道老友的味觉退化,没那么挑剔了?两人又见院长夹起一条小孩巴掌大的小鱼,这么小的小鱼,得多少细小的刺啊?吃起来肯定很费劲,看老友他怎么入口。 袁院长显然也有如此顾忌,对着小丫头询问了几句,迟疑片刻,便朝着鱼身子一口咬下去。孟监院和姚掌书仿佛觉得自己嘴巴里,都有无数小刺卡在那儿,纷纷清了清喉咙。 而他们的老友袁院长,本来睁圆了的眼睛,随着他咀嚼的动作,又缓缓地眯成了一条缝。这样的表情,代表他在享受美食的滋味。 咦?老友吃鱼的时候,怎么没吐一根刺?也没有被卡住的感觉?难道那小鱼是用无刺的鱼烹制的?不对啊,自小在乡间长大的姚掌书,早就辨认出那道菜是用多刺的鲫鱼做成的,不可能没有刺的! 这小丫头,对院长施了什么法术,居然把鱼刺都给吞下去了,脸上却没有痛苦的神色…… 姚掌书坐不住了!不行,他得去弄清楚到底什么情况,否则这几天都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了! 姚掌书三两步来到袁院长的桌子前,在他正在温言跟小草说话的时候,猝不及防之下抢到一条小鱼,飞快地塞入嘴巴里。 袁院长登时傻住了,跟姚掌书认识快五十年了,他很清楚对方是个很自制的人,贫苦出身的老姚,对食物几乎没有什么要求,只要能填饱肚子足矣。 老姚今天可真识货,知道小蛮丫头带来的糟鱼味道那是一绝,所以不顾颜面地跟他抢吃的来了。袁院长一愣过后,不干了:“老姚!你也太不地道了,居然抢小蛮丫头孝敬我的糟鱼。我……我……我跟你拼了!!” 说着,放下手中的筷子,扑向嘴巴里还嚼着他心爱糟鱼的老朋友。姚掌书嘴里叼着连骨头都酥化了的糟鱼,手也没闲着,不停地躲闪推挡着老友的“攻势”。 —————————————— 谢谢丫丫的打赏! 坚持锻炼第四天了,晚上只吃水果,写到美食的时候,肚子咕咕叫,口水泗流……好可怜的说! 第九十六章 枯槁 两个古稀之年的老者,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一条鱼,像孩子似的争抢起来。食斋里的先生们,看到这样的一代名儒,心中的高大上的形象轰然倒塌。天哪!这还是高高在上、神秘莫测的袁院长吗?明明就一老顽童哪! 趁着两个老友你推我挡的空档,孟监院也凑过来,刚尝了一片猪头肉,就被护食的老友给推开了。袁大儒气得脸都红了,口里直嚷嚷:“好哇!你们都抢我的美食,老夫!老夫要跟你们绝交!!” 小草父女都看傻了,如果不是在荣轩书院,她都以为袁大儒是贝西货了。这……这荣轩书院的三大巨头,要是因为她带来的不值钱卤菜而翻脸,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她赶忙上前,劝道:“袁院长息怒,您要是不嫌弃的话,每次送小石头休沐回来,我都会给你带些粗陋的小菜过来……” 袁院长就等着她这句话呢,闻言转怒为喜地道:“好丫头,老夫没看错你,你果然是个有心的!侍书,你吃好没?吃好了就带余舤去启蒙班的寝舍安顿下来。” 侍书心中微微讶然,一个小小启蒙班的学子入学,还要劳动身为院长助手的他亲自安顿?足见院长大人是多么重视这个小娃子了! 心中虽然惊讶,面儿上却丝毫没流露出半点,他应了声“是”,便对余海父子(女)三个道:“请跟我来!” 院长大人的贴身助理侍书先生,居然亲临启蒙班,亲自帮一个叫“余舤”的新入学者办了入学手续,又带他去寝舍安顿下来。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荣轩书院,大家都很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劳动他的大驾。 小石头不知道自己刚到书院的第一天,名声已经传了出去。他正高兴地把自己的小包袱放在寝舍的床上,手摸着松松软软的新被褥,看到书桌、凳子一应俱全的寝舍,顿时觉得在如此舒适的环境中生活学习,是多么荣幸的事。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刻苦努力,不让父母和姐姐失望! 小草见弟弟同寝舍的学子,一个十来岁年纪,另一个小一点的也有七八岁,看到她和爹爹身上的破衣烂衫,眼中却无轻视之色。小小年纪,却进退有度,不骄不躁,提着的心便放下了大半。 小石头这边刚安顿好,钱文便端着一个陶瓷碗,从外面进来了。两个启蒙班的小学子,忙站起身来跟学长见礼。 钱文冲着两人和善地点点头,对小石头道:“我帮你打了些饭菜,赶快吃了,一会儿还有晨读课。启蒙班已经开学快一个月了,你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就去找我。我住在那边一排房子左边数第三间。” 小石头一听自己落下快一个月的课程,心中很是忐忑,听钱文这么一说,便点头道:“谢谢小文哥,我会经常向你请教的,你别嫌我烦就行!我早上已经吃过饭了,这些饭菜你带回去自己吃吧!” “晚饭要到申时才开始。你早上吃得太早,现在不吃点,怎么能熬到下午?饿着肚子的话,书是读不下去的!”钱文把陶瓷碗向石头面前推了推,催促道:“快点吃吧!” 小草见碗里是半碗白米掺粟米焖的米饭,上面虽然是萝卜白菜,炒菜放的油却不少,赶上一般人家的生活标准了。她突然问道:“小文哥,这样一份饭菜,要几文钱?” “像这样的粟米加白米饭,全素的菜,只要一文钱就可以了。如果全白米饭,菜是一样的话,要两文。白米饭加荤菜的话,要五文……吃不惯米饭,可以换成馒头,有白面的,也有杂面的……”钱文知道她的意思,便把饭堂里饭菜的价格报给她听。 所谓“穷家富路”,小草当然不会亏了在外求学的弟弟,五天休两天,一天按八文的饭钱留给他,又多给了十文的零花钱,数了五十文给小石头。 钱文见了,微微有些诧异,他五天的生活费,也不过三四十文的样子,生活条件远远不如他们家的小草,居然这么舍得。 小石头看着姐姐递过来的一串钱,死活不愿意要:“二姐,每天两文已经足够吃饭的了,给我这么多钱干嘛?咱家又不富裕,为了赚钱给我交束脩,家里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五天给我十文钱就行了!” 小草把他拉到一边,钱串硬塞给他,道:“钱你先拿着,用不完你自己存着留买纸笔。石头,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要老想着省钱,偶尔也吃顿好的!你二姐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天卖卤菜的钱,足够一家人花用的了。快拿着,要不二姐要生气了……” 小石头红着眼睛收下了钱串,吸吸鼻子道:“爹,二姐!你们放心,我会好好读书的……” “读书固然重要,身体更重要!你年纪小,从未离开家,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天气变化时记得增减衣裳……”小草的眼睛也酸酸的,好像又回到前世,弟弟到外地求学,她却因卤菜铺子不能相送,满心的不放心,满心的牵挂,都化作一声声的叮咛。 小石头抹抹眼泪,想要用笑语化解不舍:“二姐,你果然是娘的女儿,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余海强颜笑道:“还不是你娘和你二姐,都挂念你,不放心你……好了,你快点吃饭,第一堂课可不要迟到。” 又转向钱文,郑重地抱拳道:“小文啊,石头年纪小,又初来乍到,请你多帮着照看下。” 钱文忙躬身回了一礼,笑道:“大海叔,您不说我也会的!放心吧,书院里除了教书的先生,每排房子都有专门负责学子生活的斋长。书院里还配备了专属大夫,有个头疼脑热,可以接受免费的诊治……大海叔,石头那么能干,不会有问题的!” 小草是红着眼睛从荣轩书院里出来的,自从穿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以来,一直都是这个懂事乖巧的男孩子陪在她身边。 卧床的时候,帮她掏鸟蛋,陪她说笑;挖野菜的时候,拎着小篮子,干得比她还起劲儿;去码头卖卤菜,也总是他陪在自己的身边…… 在心中,早已把小石头当做自己的亲弟弟,现在想到才六岁的他,要独自一个人在镇里求学,心中又千般不舍,万般放心不下。 余海对于她们姐弟情深,心中很是欣慰,安抚道:“草儿,别难过了,五天后不就又能见到石头了?到时候咱们早早地来接他!你不是说要去牛马市看看吗,快走吧!” 小草揉去眼中的泪意,抽抽鼻子,打起精神道:“先去木器店看看大哥吧……娘做了鞋子,咱们给哥哥送去。” 父女俩绕到主街上,来到章记木器店。或许是有余海在,店里的伙计脸色虽然很难看,却并没有刁难他们,直接把余航叫了出来。 几天没见,小草感觉大哥好像更瘦了,枯黄的脸色带着疲惫。虽然在他们面前强打起精神来,却还是看出他的疲累。 “哥,在这里做学徒很累吗?还是身体不舒服?你的脸色看着不太对……”小草有些担心地问。余航毕竟才十一二岁的年纪,木器店里都是体力活儿,对他来说还是很吃力的。 懂事的余航却是怕家里人担心,笑得满不在乎,口中道:“这几天店里生意好,连大师傅都加班加点的工作,我只不过打打下手,熬得晚了些。等忙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余海看着小大人似的儿子,深深地叹了口气,想说什么,犹豫了片刻却又咽了回去。小草看看爹,道:“爹,咱们家现在每天收入不错,也缺人手,不如让大哥回来吧。” 余航没等爹爹开口,就抢着道:“二妹,我真没事!哪个大师傅不是从学徒熬过来的?等熬过两年的新人期,开始学木工就好了。别担心,大哥的身体好着呢!” 小草把手中的包袱,塞进大哥的手中,道:“哥,这是娘给你赶制的鞋子,还有一百文钱,你拿着……” 余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露脚趾头的鞋子,忙道:“鞋子我收下,钱你带回去吧!家里也不宽裕,我在这里有吃有喝,用不到什么钱。” 小草硬把那串铜板,硬塞进他的手中,道:“我和小莲现在轮流到码头卖小菜,生意还不错。家里没你想象的那么困难,我们几天功夫就凑足了小石头一个月的束脩,何况你这一百文钱?离家在外,手中还是得有几个钱防身的。” 余海也劝说道:“你妹妹说的不错,拿着吧!你正长身体的时候,买些吃的放着,饿了就吃上一块……不耽误你了,快点进去吧。” 从木器店出来,父女俩半天没说话,快到牛马市的时候,小草才道:“爹,过些日子,就让大哥回来吧。学徒的日子,可不好过……” 余海点点头“嗯”了一声,再没说一句话,只是不停地叹气。 ———————————————— 谢谢唐胜云丶昶为本书盖的章。 陈云曦酱提出了人名的问题,谢谢啦!姽婳酝酿这本书已经两年了,两年前就已经开篇,写了大概十万字后,腰椎出问题了,严重时都站不起,像老太天似的弯着腰走路。所以就停笔,现在身体好一点了,才又开始写起来。时间隔的长了,次要角色的人名有些模糊了,所以会出现一些人名混乱的问题。 如果亲们发现问题了,请帮忙告诉姽婳在哪一章,姽婳会尽快修改的! 再次感谢! 第九十七章 病驴 牛马市在镇子最北边,是一片用木头围栏围起来的空阔地带。这时候,牛马市里人声鼎沸,卖牛的、卖马的、卖骡子的……都聚集在这里。空气中飘散着牲口粪便的味道,真不怎么好闻。 “卖牛犊,刚刚两个月的小牛,强健着呢!大哥,想要的话,可以算你便宜些!” “兄弟,看看我这骡子,才两岁,正能干活……” “你这骡子脚似乎有问题,走不得路,要来干什么!” “小牛太小了,我要的是那种开春能干活的……” “大叔,您看看我这头……” …… 耳畔充斥着各种声音,小草却听着很是亲切。一路过来,小草也问了几家卖牛和卖骡子的,价格都偏高,就跟爹爹说得一样,不交石头的束脩的话,还能买上那么一头,不过却也不能配车了。 今天不知是不是老天故意跟小草作对,转了一圈,居然没看到几个卖驴子的。偶尔有那么一家,开的价格太离谱,比买牛还要贵。 “嘿!那边有热闹看,走,走,看看去……”余海也知道买牲口不是走到就能成交的,所以不像小草拉长着一张脸。他看到前面围了一群人,马上牵着小女儿挤了进去。 “酸秀才!你这驴子都病得快要断气了,还抱着价,谁买啊!算了算了,我这人心软,看不得别人可怜,八百文把你这驴车买下来了!”一个一脸精明的中年人,看着地上瘦骨如柴的毛驴,一副施恩的语气道。 挤进人群的小草,看到一个穿着荣轩书院长衫的十六七岁少年,蹲在一头驴子跟前。那头毛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站都站不稳,无力地卧在地上,要不是腹部还在起伏,都以为是头死驴呢。少年满脸愁绪,不住地摇着头,轻声道: “不行,不行!光打一架驴车手工也要近一两银子了。我爹等着卖驴的银子救命呢,八百文还不够抓两副药的……” 那中年人不耐烦地追问道:“酸秀才,那你说这头半死的驴子,要卖多少钱?” “三……三两银子!我爹病得厉害,需要这些钱请大夫治病……”少年书生似乎也知道自己开价有些过分,声音几不可闻。 可他也没办法,为了送他读书,家里值钱的早就变卖了,就靠这架驴车帮人拉拉货,或者往镇上拉人赚点钱度日。没想到五天前家里的这头毛驴突然上吐下泻,病得厉害,找了几个兽医都束手无策。他爹着急上火,又受了风,也起不来床了。 家里没钱请大夫,他只好带着这头一步三晃的病驴,来市集上碰碰运气…… 中年男子嗤笑出声,不客气地道:“三两银子?小秀才,你可知道一头健康的大叫驴才不过五两银子,你这头……啧啧!恐怕宰了卖肉,也剥不出几两来,给你八百文已经是照顾你了!” “是啊,是啊!一头快死的驴子,谁会出三两银子?” “八百文也太低了,光买驴车都不够,要是我,也不会卖的……” “这孩子太可怜了,看穿着是荣轩书院的学子呢。要不是急需钱,也不会在这里让人指指点点……”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说少年想钱想疯了的有之,同情他可怜的也有之。 少年书生脸色惨白,魔怔般看着那头苟延残喘的驴子,不停地道:“不行,不行……我爹等着卖驴子的钱救命呢,等着救命呢……” 余小草有所触动地看着这名书生,想到全家人在爹生死未卜时的悲痛和无助,她在心中呼叫小补天石:“小汤圆,这头驴子你能救活吗?” 一个金色迷你小猫儿,小小的身子从她胸前的破棉袄中挤出来,探着小脑袋懒懒地瞅了一眼,稚嫩的声音不爽地道: 【臭主人,把本神石当什么了?又是引鱼,又是救人,现在倒好……居然让我去救一头畜生。不干,老子要罢工!】 想象一只小小猫儿翘着二郎腿,抱着两条前腿,头扭到一边,却大喇喇地自称“老子”的画面,挺萌也挺违和的。 小草耐心地做它的工作:“小汤圆,那个灵祖娘娘把你扔下界,是让你历练的。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多做好事,多做善事,就能早日功德圆满,回到女娲娘娘身边了呀!” 小补天石想到自己每帮小草做一件事情,法力就会有不同程度的恢复,尤其是救活余海的时候,让它能够实体示人。它觉得小草所言很有道理,便不甘不愿地道:【只要没断气,本神石就能救活……】 有了补天神石的保证,小草上前一步,对那书生道:“能让我看看这头驴吗?” 少年书生本来呆滞的眼神,瞬间像遇到救星似的,充斥着满满的期待:“小姑娘,你……你要买驴子吗?” 看到小草身上布满补丁的棉衣,他脸上的神情又暗淡下来,欲言又止地道:“小姑娘,我这驴子生病的,你还是不要买的好……” 小草见他在面临如此境地,依然怀着一颗善良磊落的心,便笑着道:“我跟我爹学过几手医治牲口的本事,帮你看看。如果驴子还有救的话,我就买下来。” “好,好!你看吧……我这头驴子很能干的,才不到三岁。它生病,前见过它的都说是一头好驴……”少年书生眼中又燃起了希望之火,盯着小草的每一个动作。 小草在驴子面前蹲了下来,把手伸到它的口鼻之处,驴子呼吸间的热气喷在她的手心,微弱却清晰。 有气就好!她从旁边借来一只饮牲口的破碗,让余海解下他腰间的水袋,从里面倒出一碗灵石水。 那头毛驴似乎感受到了水中的灵气,艰难地抬起头来,就着小草的手,一口一口慢慢喝着灵石水。一碗水喝完,它虽仍然趴在地上无力站起,眼神却便得清澈有神起来。 “怎么样?小姑娘,我这头驴子还有救吗?”少年书生见久未进水草的驴子,破天荒地喝下一碗水,心中的希望之火更旺了。 那一脸精明的中年人,在旁边说着风凉话:“牛马市的兽医都说没治了,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能干什么?我劝你趁驴子还没咽气,赶紧出手吧?要不然,待会儿死了多晦气,到时候我连八百都出不到了。” 少年书生恍若没有听到他近似嘲讽的话语,像揪住唯一一棵救命稻草似的看着小草,指甲把手心都戳破了犹未觉察。 外人看来小草是怜惜地摸着毛驴肋骨嶙峋的身体,实际上她是用手腕上的五彩石,为它轻轻梳理体内淤积的病气。在别人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淡金色的荧光,缓缓从五彩石上氤氲进小毛驴的身体内。不到片刻功夫,毛驴的头已经能抬起来了,眼中也恢复了神采。 小草笑着对书生点点头,道:“驴子病得不算很严重,我买下了!三两银子,是吧?” “是……是的!”少年书生怔怔地看着小草递过来的银子,似乎不相信自己那头已经病得无力回天的驴子,竟然真卖到三两银子。一时之间,竟傻站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小草见他半天不动,以为他反悔了呢,便轻声问道:“怎么了?你不是说你爹等着银子救命吗?还不赶紧去?” “哦!呃……多谢小姑娘大恩,请留下姓名,方子墨以后一定相报!”少年书生深深地朝着小草父女行了个大礼。 小草道:“什么恩不恩的,你卖我买,公平交易,哪里有什么恩情。快去吧,大叔的病情可不能耽误了!” 方子墨也惦念着家中生病的父亲,见二人不愿留下姓名,便又是一礼,紧握着银子,匆匆离开了市场。 那位没占到便宜的中年人,酸溜溜地道:“小姑娘,你还太小,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装病什么博同情的多了去了,别被人骗了还不自知呢!” “谢谢大叔提醒!不过,那书生身上穿的是荣轩书院的长衫,荣轩书院收学生,是以人品为首位的。我相信他不是骗子。”小草可不是七八岁的孩童,这么好被人忽悠的。三两银子买了头驴子,连车都是配好的,比单买驴子再请人做驴车要划算多了。 那中年人最后看了一眼七成新的驴车,冷哼一声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是看你们这三两银子,恐怕存了好久才积攒下来的,才提醒你们一声。别到最后鸡飞蛋打!”说着,一甩袖子离开了。 小草挑了挑眉,不屑地撇撇嘴。没占到便宜,还要说几句狠话,这人品…… 余海却有些担忧地道:“草儿,这驴子这么虚弱,站都站不起来,这么弄回家?你张爷爷的牛车也放不下啊……” 小草却信心满满地道:“没事,我有种预感,等下午回去的时候,这头驴子就可以自己走路了呢!爹,家里的调料不多了,菜市场有家卖调料挺便宜的,咱们去看看吧。” ———————————— 谢谢醉卧云间、兆盈、陪你度过最后一天、融化了我、端木奈子的关心,姽婳感觉好温暖。 我现在都会每天晚上抽一个多小时锻炼,还能减肥,嘿嘿…… 第九十八章 分红 手中的银子,去了石头一个月的束脩,又花了三两买头驴车,还剩下四两左右,家里该添置的,趁着这次机会都给添置起来。 父女俩把驴车寄存在牛马市入口的地方,交了五个铜板。小草还特地把水袋留了下来,叮嘱看驴车的老头,每半个时辰喂驴子喝上一碗。 余海父女来到镇子最大的菜市场,里面蔬菜依然少得可怜,大部分是窖藏的白菜萝卜红薯什么的,卖肉卖鸡的倒不少。 小草先到杂货铺里称了些香料,打了酱油和醋。这一次,手中有钱心不慌的她,采用调料单独称重的形式,每样买了二两,足够用上十天的。 她这次来,特地带了她爹做的竹筒,大小七八个。一进门,就先还了上次掌柜的借她的竹筒,又用大竹筒让他每样装了一斤酱油。 掌柜的见了她还的竹筒,才记起这个买调料的小女孩,笑着道:“小姑娘,调料这么快就用完了啊?你家是卖吃食的吧?” “是啊!您怎么知道?”小草说了这次要的调料的重量,笑着对这个厚道的掌柜问道。 掌柜的笑笑道:“除了卖吃食,一般人家哪舍得这么用调料?哟!这次买的调料可不少,看来是赚到银子了!恭喜啊!” 小草露齿一笑,道:“在码头卖点小菜,赚些小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像掌柜大叔,能在镇里开间铺子。” 掌柜的哈哈笑道:“大叔也只是赚些小钱,勉强能糊口而已。别看开铺子风光,去了租铺子的钱,再加上其他费用,也剩不了多少了?别小看卖小菜的,即使是咸菜做得好,也是很赚钱的。看到那边的酱菜店没?这两天生意可火了,我家婆娘特爱那家的甜脆萝卜干和辣白菜,每天没那个就吃不下饭……” “镇上真是赚钱的好地方,连咸菜都能卖那么火!”从杂货铺出来,余海颇有感触地叹道。 小草抿嘴一笑,道:“爹,赶明儿咱们赚到了钱,也在镇上租间铺子,专门卖各种卤菜。独一家的,绝对赚钱……” 余海乐呵呵地道:“咱们庄户人家,有钱了,多置办些田地。家里就三亩沙土地,产的粮食还不够一家人吃的呢。” “等咱们开铺子赚了钱,再买田地就是了!爹,咱们村的田,大多是沙土地,要买就在镇子附近买。到时候,咱们一家就搬到镇上住,省得大伯母三天两头地上门膈应人……”小草对于李氏的一些小动作非常不齿,那张嘴巴里,从来就吐不出象牙来。 余海皱眉轻声呵斥道:“怎么说那也是你大伯娘,小心让人听到了,说你不懂事。” 小草撇撇嘴,心道:那是大伯娘做出的事吗?简直一讨债鬼! 这时候,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大海兄弟,小草!你们也来镇上了?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小草扭头一看,邻居方氏正朝着他们挥着手,她面前的筐子里放了几只肥肥的母鸡,旁边还放着一个空篮子。 “周婶,你又来菜市卖鸡蛋了?生意还不错吧?”小草疾走两步,来到方氏的身边,笑着问道。 方氏帮她理了一下腮边的碎发,笑道:“还行!鸡蛋卖完了,鸡也没剩几只了。你们搭老张头的牛车来的吧?小石头去书院还顺利吗?” “有小文哥引荐,还挺顺利的。家里的调料不多了,就来菜市场逛逛。周婶,您先忙着,回去的时候你坐车吗?我们买了一辆驴车呢!”小草因买到便宜驴车,心情很亢奋,迫不及待地跟方氏分享。 方氏惊讶地道:“行啊,小草!这才几天功夫,就买上车了?那回去的时候,周婶可沾光了……” 余海在旁边急忙解释道:“她婶子,别听她的!在牛马市的时候,看到石头书院里的学子急需钱,卖一头生病的驴子,小草看他可怜,就花了三两银子买下了驴车。那驴子,我看着病得挺厉害,还不知道能不能救活呢!” 三两银子买头快死的驴子,方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笑笑道:“咱们小草就是心善!好人有好报,那驴子肯定能救得活……” 这时候,有人问母鸡的价钱,小草赶忙道:“周婶,你忙吧!下午一起回去啊!未时在城门处汇合哦!” 辞别方氏没走几步,小草父女俩被人拦住了。酱菜店的小伙子江宇,笑逐颜开地从铺子里走出来,叫住了她们,道:“恩公,恩公请留步!” 余海心中那个诧异哪,这小伙子看着眼生的很,自己什么时候帮过他吗?孰料,他是表错情了,人家谢得可不是他。 “哦……你是酱菜店的小伙计!”小草指了指附近那间酱菜店,里面有好几个人买酱菜,一个跟江宇长得差不多的中年男子,在那忙着招呼客人。 小草笑了笑,道:“生意不错嘛!” 江宇乐呵呵地道:“托恩公的福,您给的酱菜方子,这几天陆续上市,反应很不错,吸引了许多新老顾客。我爹这些天老念叨着恩公您,说一定要向你亲自表达谢意。刚刚恩公在那边跟人说话,恍惚觉得是你,近了才发现果然如此。恩公,请务必到店里坐坐……” 余海讶异地看着女儿,这小丫头什么时候成了人家的“恩公”的? 江宇太过热情,小草推辞不过,便随着他进了酱菜店。酱菜店里,飘散着腌菜独有的味道,比她上次来好闻多了。 “老江,萝卜干给我称半斤香辣的,半斤甜辣的……什么?香辣的卖光了?什么时候能有?还要两天啊!那就先给称半斤甜辣的吧……再加半斤辣白菜!”一个四十多岁,长得很富态的妇人,听说香辣萝卜干没了,目露失望之色。 另一个五旬老者,摇头笑道:“江掌柜,你家腌菜比你婆娘在的时候,味道还正宗。莫非有高人指点?” 江掌柜一边称着酱菜,一边笑着道:“可不是嘛!还真蒙贵人指点了。吕大叔,您也知道,我家婆娘去的突然,她那手腌菜的好手艺,就这么被她带走了。我家儿子和闺女,也只不过大略地学了几个简单的腌制方法。这店,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要不是靠着你们这些老主顾的接济,早就开不下去了。” 说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摇摇头,老者也跟着唏嘘了几句。江掌柜又继续道:“前些日子,我儿子遇到贵人指点,留了几个腌菜方子,做出来味道比我家婆娘的手艺还强……你要的酱豆子和辣白菜,拿好了!吃着好下次再来啊!” 老者呵呵笑道:“不说我也会来的!我那老伴儿,吃了一冬天的白菜萝卜,胃口都坏了。前两天买了辣白菜回去,她饭都多吃了两碗。现在啊,离了你们家的辣白菜就吃不下饭呢!” “可不是嘛!我家小子,都快将甜脆萝卜干当零食了。不给就闹!好在你家酱菜物美价廉,要不还供不起呢!”旁边的年轻媳妇附和着,催着他给称一斤甜脆萝卜。 江掌柜谦逊地笑了笑,道:“咸菜可不能多吃,还是以饭菜为主。过一两个月,蔬菜就要陆续上市了,给孩子多吃点青菜……” “爹!真的是恩公呢!我把她请来了!!”江宇兴冲冲地走进来,脸上挂着大大的笑。 江掌柜看向他身后的余海,顾不得手上都是酱菜汁,从屋里走出来,握住余海的手,连声道:“恩公啊,可见到你了!你可是我们小店的大救星哪!” 余海脸上略带尴尬之色,无语地看着自己沾上菜汁的手。江宇连忙拉开他爹,冲他不好意思地笑笑,道:“爹,你谢错人了。教我方子的,是他身后的小姑娘。你谢的是人家的爹。” 江掌柜嘿嘿干笑两声,道:“都一样,都一样!呃……老弟,你有个菩萨心肠的好女儿啊!” 余海谦虚了几句,道:“过奖,过奖!她从小就喜欢折腾吃的,在这方面还算有点天赋。” 小草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老爹,你这是谦虚吗?怎么给人感觉是在炫耀捏? 江宇拿出最近几天的账本,摊开给小草看,口中兴奋地道:“恩公,你教我腌的那些酱菜,虽说调料加得多,成本稍稍高了些。不过胜在味道好,价格高点儿也能够被接受。这几天,卖得最好的是香辣萝卜干和辣白菜,酱豆子也有不少人喜欢……” 他怕小草看不懂,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小草打眼看过去,虽然是繁体字,大部分还是认得的。账本记得很详细,每天卖了多少斤咸菜,盈利多少,都一目了然。 只几天功夫,小小的酱菜店,居然有四五十两的进账,净赚二十两,让她不禁感慨——镇里还真是赚钱的好地方! 这会儿店里没人,江掌柜捧了五两银子出来,道:“恩公!当初说好了,赚到的钱二八分成,这是这几天的红利,请恩公笑纳。” ———————————— 拖了一小时地,腰疼得跟断了似的!腰间盘有问题的人,拖地一定要悠着点。 第九十九章 偶遇 本来,分红是每个月一次的。不过,江掌柜见父女俩身上衣衫破旧,以为他们囊中羞涩,便提前支付了这几天的红利。 余海说什么也不接,他摇着手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只不过几个腌菜的方子,哪能收你们钱哪!你们出人出力出食材,我们动动嘴皮子就有钱拿,说出去不被人戳脊梁骨啊?” 江掌柜忙道:“大兄弟此言差矣!镇上新开的‘珍馐楼’为啥能跟老字号的‘福临门’一较高下?还不是因为有几道独门的菜谱,吸引了许多老顾客?这几道做菜的方子,他们要是卖的话,估计开出千两一道的价格,都有人买! 令爱的腌菜方子,是我从来没看过的,绝对是一绝啊!你们要是自己做了在镇上卖,赚得可比这多多了。令爱心善,只要两成的红利,算起来是我们大大地占了便宜呢!老弟,快把银子收起来,这是你们应得的……怎么?嫌少啊?” 余海被他弄得连连退后,不好意思地向女儿投出求救的目光。小草忙道:“江伯伯,我那时跟江宇哥说好的,每个月来结一次,这不是还没到月吗?” 江掌柜毕竟是做惯了生意的,说话很圆滑:“这不是赚了银子,心情激动吗?这五两银子你们先拿着,就当是开门红,好兆头!以后再按月分成吧!” 外面有人买酱菜,江掌柜不由分说把五两银子塞进余海手中,掀开布帘走了出去。余海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小草笑着道:“既然江伯伯都这么说了,咱们就收下吧!” 江宇见当爹的把银子交给七八岁的女儿,心中暗自奇怪:也不怕银子被小女孩弄丢了…… 小草又给江记酱菜店,写了几个酱菜的方子,这次各种酱菜类比较多一点,有“辣椒酱”“甜面酱”,还有高级一点的“香菇酱”和“芝麻花生酱”…… 江宇如获至宝,小心地把方子贴身放好了,等自己和爹学会了,就马上烧掉销毁。这样一来,这些口味独特的酱菜,将成为自己店里的独门秘制…… 小草告别了江宇,从酱菜店的内室出来,却看到一个锦衣华服,环佩叮当的英俊少年,皱着眉头往酱菜缸里探看。江掌柜则在一旁耐心地为他介绍着。 少年身旁的小厮,轻声道:“三少,你想吃酱菜,让小的跑一趟就是了,何必亲自过来?……小心,别弄脏了衣裳!” 少年听到动静,抬头朝着小草看过来,目露惊讶之色,似乎很奇怪在这里见到她似的。 小草见到他也颇为讶异地睁大了眼睛,脸上绽开了一抹笑颜:“周三少,终于舍得从京城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 原来,这华服少年正是快一个月没见的周家三少——周子旭。在她来到他身前的时候,周子旭突然道:“好你的余小草,有好的酱料方子,居然不投资自己的产业,却私下跟别人合作起来了!” 小草却记起,不是这厮年前把她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全都忽悠去,自己一家分家后,也不至于这么惨!周家可是唐古的首富,办调料作坊何至于差她那仨俩小钱?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我今天一进酒楼,就听后厨里的大厨在吵吵,你猜怎么着?原来是在争执一盘小鱼的配方!这盘小鱼是珍馐楼的采买,在码头买回来的!!”周三少磨了磨牙,皱眉盯着余小草,一副愁大苦深的表情。 “干嘛?我在码头上卖小菜,也碍着你了?”小草不明白他为啥很不爽地看着自己,该不爽的应该是她吧? “听说那种鱼叫‘糟鱼’?你是怎么做的?鱼里的小刺居然也酥烂无比,鱼的味道也好,确实是一道色香味浓的菜肴呢!” 周三少那天也尝一条,觉得味道很不错。珍飨楼的名厨们看过尝过,也知道是炸过再烹制的,却无论怎么试,都未能做出如此正宗的味道来。心中暗暗称奇:一条看似简单的糟鱼,居然需要如此精妙的烹饪手法。 话一出口,他意识到什么似的,突然改口道:“我不是想探听你们的烹制秘术,只不过是在表示惊叹而已。今日小草怎么有空逛菜市?没去码头卖卤菜?” 小草不以为意地笑笑,道:“三少过奖了,不过是粗浅的手艺,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今天是我娘和小莲去的码头,我和爹来镇上办点事——周三少来买酱菜啊?” 周三少点头道:“最近我们家老太太,胃口不太好,吃什么都没味。刚刚在街上听说这家酱菜店的小菜味道不错,准备买点回去孝敬老人……” 问明了周家老太太的口味,小草向他推荐了甜脆的小萝卜,香脆可口,最是开胃。 周五少点点头,称了些甜脆萝卜,又细细问了其他酱菜的味道,在江掌柜的竭力推荐下,品尝了几种酱菜,又选择了自己喜欢的“酒豆”和“辣白菜”。结账的时候,同样甩了一块足有二两的碎银。 好吧!财大气粗,指的就是这种人了! “听说,你们分家出来单过了?分家了也好,免得以后作坊建起来了,分了红利还得偷偷摸摸的!要是有什么难处,可千万别跟我客气!!”周子旭一脸诚挚地道。 早干嘛去了?刚分家那会儿,要是有这句话,咱铁定不跟你客气。可是现在……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何必又拿来说事呢? 余小草三两句话,就把周三少给打发了!周子旭临走时,不忘提醒她:调料作坊她是有股份的,记得多想几样调味方子来!不要只把眼光放在小小的酱菜店! 挥别了周三少,小草又在江宇父子推荐的布店,买了几种颜色不同的棉布,扯了四床被里被面。又花了近一两银子,买了十来斤棉花。 棉花在元代已经普遍种植,大明朝建国初期,战乱纷呈,大量土地荒芜,棉花的产量也急剧下降,价格居高不下。今上登基后,大力鼓励开荒种田,实行了一系列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的政策,粮食和经济作物的价格,才稍稍平抑了些。不过,棉花对于广大贫苦百姓来说,70文一斤的价格,依然有些奢侈。 父女俩买完布匹和棉花,已经到未正十分了。扛着这么大一包棉花,想逛也逛不了了,便带着大包小包,去牛马市取驴车。 帮小草她们看驴车的老头,收了她家的五文钱,看着趴在地上瘦骨嶙峋的病驴,心中祈祷着这头毛驴,可千万别在这时候断气了。 老头年轻的时候,也是养牲口的一把好手,现在年纪大了,养不动了,便在这做起来寄放牲口和车辆的买卖,每天挣几个大钱。要不是今天生意不好,他也不会接下这吃力不讨好的买卖。 遵照小草的嘱咐,他每隔半个时辰,就给驴子饮碗水。说也奇怪,那头驴子给别的水,连闻都不闻一下,倒小姑娘给的水袋里的,却喝得很欢实。 喝过两次水后,那头病得眼看就要死了的驴子,精神却越来越好了。到喝第三次的时候,居然能站起来了,还冲他“昂、昂”地叫着要草料吃。 难道这水袋里的水里,放了治牲口的药?待会儿问问,他们是让谁给配的,还挺灵验的嘛。 五文钱的寄存费用,是包含草料和清水的。人家自带了清水,草料他还是要给喂的。吃饱了,那头灰色的小毛驴,便跪下来假寐,看起来除了瘦点儿,精神头还不错。 到将近未末时分(下午三点左右),余海那微瘸的身影,出现在看牲口老头的视线中。父女俩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东西。 那头小灰驴,仿佛有灵性般,看到大小主人,立刻站起来,睁着柔和的大眼睛,朝着两人欢快地叫了几声。 “小灰,你好了?”小草飞快地跑到小毛驴的身边,用带着五彩石的右手,轻轻抚摸着它的脊背。又让小补天石给它做了一次全身治疗。 小毛驴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毛绒绒的脑袋,不停地蹭着小草的胳膊,那表情似乎在说——好舒服啊! 余海惊讶地道:“还真好了啊!看起来精神不错嘛!不知道能不能走回家……草儿,咱们买的东西,还是让老张头带回去吧。” 小灰驴“昂昂”地叫上两声,似乎在说它能行。小草笑着摸摸它的头,道:“爹,这时候张爷爷车上估计人已经满了,哪里还放得下咱们买的东西?反正布匹和棉花都不太重,就让小灰拉拉看吧。” 余海熟练地把车套在驴子上,又将买来的大包小包放上驴车。想了想,把女儿也抱了上去。如果驴子拉不动,他就跟在旁边推上一把,女儿毕竟才八岁,累了一天了,他可舍不得让她走这么远的路回去。 从牛马市出来,余海虽然第一次赶驴车,不过小毛驴很通人性,紧紧跟在他的身边,根本不用指挥。 ———————————— 昨天下午突然接到通知,要4个学期的校本报告册,好不容易翻找到两年前的,却发现好多没填完。疯狂的补啊补,埋头些了六七个小时,还没写完。 今天更新这能存稿君上了。可怜的存稿君,又瘦了! 谢谢知青的打赏。 第一百章 上门 出城前,他看到卖炊饼的,就买了几个。家里人都习惯了小草中午要加餐,都这个时辰了,回到家都不一定能赶上饭点儿了,女儿一定饿坏了。 小草坐在驴车上,背后靠着棉花包,腿耷拉在驴车外,啃着香喷喷的炊饼,那模样自在极了。 “大海兄弟,小草!!我给你们占了空,快来!”城门外,老张头的牛车上,方氏早已等在那里。看来今日她生意不错,手中的竹筐里已空空如也,鸡和鸡蛋全都卖出去了。 老张头惊讶地看着余海赶着的驴车,手中的烟袋往车辕上磕了磕,道:“大海啊!这驴车哪儿来的?不会是你买的吧??不是大叔说你,买驴子也挑个肥硕健康点的……你这头,能养活吗?” 余海笑着道:“张大叔,这头驴子看着瘦,精神却不错。我以前也跟兽医学过几天,看驴子也没什么大毛病,调理几天应该就没问题了。驴子要不瘦,哪能那么便宜?” 老张头问驴车多少钱,小草骗他说才一两银子。老人点点头道:“一两银子是不贵,打辆驴车也差不多这些钱了。就是驴子养不活,也亏不了多少……大海兄弟,你买这驴车……” 老张头不送柴的时候,就往镇上拉人,好的时候一天还是能赚二三十个铜板的。看到余海的驴车,他首先想到的是:余海是不是打算跟他争生意?毕竟,驴车的速度,比牛车可快多了。 小草忙笑着道:“张爷爷,我们家石头不是在镇上读书吗?有架驴车我们来看他比较方便。而且,我们在房前屋后种些菜,以后来镇上卖菜有车也方便。” 老张头见她话里话外,并没有用驴车拉人的意思,便放下心来。 回来的路上,余海怕累坏了瘦驴,死活不愿意坐上驴车。小草拗不过他,便让他坐上老张头的牛车。那头驴子也乖觉,亦步亦趋地跟在牛车后面,除了中间小草又喂它喝了次灵石水,一路上倒也没有出现余海担心的累倒下的事情。 小草的家在西山脚下,从镇上回来,要穿越大半个村庄。她们父女俩还没到家,余海家买了驴车的事,已经在村里传开了。 李氏踩着小脚,摇摇晃晃地快步跑回家,把自己听到的消息,添油加醋地说给婆婆张氏听。上次,她在小草家没捞到好,这次学乖了,煽动婆婆去教训二房。还说公爹没贴补他们,才分家多久,就能买上驴车了!! 张氏一听,稀拉拉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买驴车了?你确定?” 李氏重重地点着脑袋,道:“当然确定,村子里都传遍了,就瞒着咱们家呢!娘,你想想,光一头驴子都要五六两银子了。二弟刚分家出去,腿又不好,哪里来的银子买驴车?莫不是公爹私下里……” 李氏的话停在这里没有说下去,张氏很清楚她的意思,疑惑地道:“家里的银子,都是我在管着的!要说老头子手里有十个八个铜板,这我相信,说他有几两银子贴补老二,这不太可能!” 李氏见没有把婆婆的火气扇起来,急了:“娘,要不是公爹私下里补贴他们,老二饭都吃不起了,哪还买得起驴车?这些日子捕到的鱼少,那以前呢?老二腿好的时候,打猎卖掉的钱,可都是先交到爹手里的。他要是没全交给娘,剩下个十两八两的,也说不定……” “好哇!!”张氏一想到老头子瞒着她,把银子给了老二一家,火气噌地冒了出来。她把手中的针线,往筐里一扔,叫道: “我说分家的时候,老二怎么这么顺当就同意了呢!原来是从死老头子手里捞足了油水!不行,说什么也要让他们给吐出来!!” 张氏气哼哼地走在通往小草家去的路上,李氏嘴角噙着得意的笑,扭着肥硕的腰肢跟在后面。老余头大哥余立春的大儿媳妇刘氏,看到这对婆媳俩的表情,以及去的方向,显然是到余海家找茬去的。心中暗叫不好,赶忙去找在村里跟人下棋的老余头。 张氏婆媳到小草家的时候,一家人都忙着收拾猪头和猪下水呢。柳氏一抬头,看到来势汹汹的张氏,心中一紧,忙起身喏喏地道:“娘,你咋这时候过来了?” 李氏看到木盆里臭烘烘的猪肠子,想到上次自己没占到便宜,反而沾了一身腥臭,回去衣服洗了好几遍,总觉得有那股味儿,洗都洗不掉。她见小草手里拿着一根猪肠子,朝着她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忙退到张氏的身后,捂着鼻子道:“娘咋就这时候不能来了?莫非来你们老二家,还要挑时辰不成?” 张氏从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听说,老二家出息了,买了一架驴车。我这个当娘的,就不能来祝贺祝贺?” 突然,她脸色陡然一变,道:“老二媳妇,你老实交代!从老头子那儿哄了多少银子?我说分家的时候,你们家咋那么顺当就同意了呢!原来留着这一手呢!!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不把从老头子那儿得的银子交出来,我跟你们没完!!” 柳氏一听,急了,忙道:“娘,哪里有什么银子?分家时候得的二两银子,又从我娘家借了一些,都花在这房子上了。爹手头上有没有银子,有多少银子,别人不知道,您还能不知道吗?” “我还就是不知道了!!要不是老头子私下里塞银子给你们,就凭你们瘸的瘸,病的病,小的小,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赚到银子买驴车?” 张氏一听一辆驴车要五六两银子呢,现在老头子和老大每天打来的鱼,卖的钱仅仅够一家人的花销,五六两银子得存多久啊!一想到这,她的心就好像被人挖了一个大口子,哗哗地淌血。 柳氏性子温和,哪里说得过张氏,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小声分辩着:“娘,买驴子的钱,是小草去码头卖卤猪头和猪下水的钱。不信,您去码头问问,我们家的一文钱肉菜很多人都知道。” 小草一拍额头,心中叹道:我的娘咧!你也太老实点了吧?几句话就把咱们的家底给交代出来了…… “一文钱肉菜?二弟妹,你哄谁啊?一斤猪肉要二十文呢,一文钱能买几片肉,不够塞牙缝的呢!平日看着你是个老实的,居然连娘都骗!”李氏在旁边说着风凉话,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大嫂,我没有骗娘!这些猪头猪下水,用调料炖出来,味道还不错。每天能有几十文的进账呢……要不是指着这个,我们全家人早就揭不开锅了……”柳氏也留了个心眼,没有把一天两三百文的进账全交代出去。 不过,一天几十文,也够张氏婆媳眼红的了!张氏看着木盆里平日她们觉得腌臜,都扔掉喂狗的猪下水,上前凑了一步,却又被那臭烘烘的味道给熏回来了,便撇着嘴道: “这又臭又脏的东西,也会有人买?你当我老婆子是傻的,好骗是吧?就算你们一天能有几十文的进账,不吃不喝,也不可能在十来天赚回一架牛车的钱!” 正在后院帮小灰驴盖棚子的余海,听到动静疾步走过来,低声对张氏道:“娘,我们买的驴,是病得快要死了,人家要丢掉不要的。只不过付了车的钱,总共还不到一两银子呢。不信,您到后院看看去……” 后院,喝过灵石水的小灰,正舒服地躺在地上晒太阳。从张氏的角度,只看到一头瘦得骨头呛老高,身上没几两肉,有气无力躺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的驴子,心中对余海的话,已是信了三分。 不过,她这趟可不能白来,眼珠子转了转,道:“老二啊,你们家能耐了,一天有几十文的进账,也不知道帮衬下家里。你爹娘都快吃不上饭了,你还扔银子买头快死的病驴,也不怕人说你们不孝!” 小草气乐了,快嘴道:“奶奶,您别忘了,我们已经分家了!分家的时候,只分三亩沙土地,二两银子和一座破得不能住人的院子给我们。分家的时候,契约上写得清清楚楚。我们只需每年给你们五百斤粮食,或者一两五钱银子就成。奶奶,现在地里红薯还都没种下去呢,你想我们怎么帮衬你?” 张氏贪了余海用命换来的三百两银子,却一点都不觉得羞愧,还理直气壮地道:“你们家不是可以卖猪下水赚钱吗?你把弄猪头猪下水的方子教给我们,别藏着掖着,咱们虽然分家了,可也是一家人。便宜咱们,总比被别人学去好……” 小草感到特无语,这是要断她们家的活路呀!她无比庆幸今天天气比较阴冷,院中和后院菜地里早早就盖上了草苫子,要不然地里的蔬菜被张氏和李氏看去了,说不定要刮去一层。不用怀疑,这婆媳俩没她们干不出的事。 —————————————— 《农园似锦》一百章了,撒花!! 继续挑灯夜战! 第一百零一章 周家 余海跟柳氏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对于一心来占便宜的张氏,他们毕竟是晚辈,态度强硬的话,准会被这婆媳俩嚷嚷出去说他们不孝。态度要是稍微软和一点,只怕她们就会像蚂蝗一样,死叮住她们不放。 “李氏,你又来这里闹什么?”正在夫妇俩一筹莫展的时候,老余头的声音,如救命稻草般地出现了。 对于这个公爹,李氏还是有些犯怯的,她弱弱地道:“爹,我是陪着娘来的……” 张氏打断她的话,换了一张笑脸,对老余头道:“老头子,还是老二有孝心,他们家得了赚钱的方子,要拉我们一起赚钱呢!” 老余头闻言,望向余海的目光中除了歉疚,还带着些许欣慰。这个儿子从小就孝顺,哪怕是抓到一只山雀,也要拿回家跟大家一起吃。即使成家之后,赚到的钱也从来不藏私,全都交到公中。 唉,是他对不起这个儿子,在那样困难的时候,把他推出了家门。幸好,儿子挺过来了,腿也保住了…… 老余头收回视线,瞪了张氏一眼,道:“你说的赚钱的方子,我也知道!不就卖些小菜,赚几个散钱吗?你也别起眼,老二家现在可就指着这几个钱过活呢!” “什么几个散钱?一天有好几十文的收入呢!比你和老大每天带回来的还多!这也是老二的一番好意,有钱大家一起赚。他爹,老三过些日子要参加荣轩书院的测试,如果通过了,以后考个秀才举人什么的,还不手到什么来……他现在一家吃住都在镇上,哪样不需要钱?”张氏又开始拿小儿子说事,往往百试不爽。 张氏的自说自话,让小草一家特无语。明明是她逼着他们教她做卤菜的,怎么到她嘴里,却成了他们家自愿的了? 小草倒没什么,不过向来孝顺心软的余海,当着爹的面,却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最后,小草气哼哼地把昨天用过的调料包,弄了一份给张氏,让她自己去琢磨去!不过,她假装忘记,没有把收拾猪头和大肠的方法告诉那婆媳俩。 码头集市上王屠户家的猪头和猪下水,她都是预定下来的。王屠户又是厚道人,赚谁的钱都是赚,何必卖给别人落个失信的下场?这样一来,她们的食材货源不会断,生意照常做。至于谁能赚到钱……那就自凭本事吧! 且说那周三少周子旭,从江记买了小菜,直接回了家中,正赶上吃饭的时候。 周家三房没有分家,都聚集在花厅中用餐。一进厅堂,地上铺着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砖,房梁绘着五彩的彩色绘饰,挂着艳丽的美人宫灯。 花厅右侧立了个红木多宝格,上面摆着前朝的鬼谷子下山花瓶、景泰蓝梅瓶、白玉双衔环长颈鼓腹瓶,和各种保存完好的精美古董。 左侧是一架紫檀边嵌玉五百罗汉插屏,光鲜亮丽,上面镶嵌着美玉宝石,奢华得令人转不开眼睛。 周家老太爷和老太太首座正中坐着,右手边是周家老大。周家老太爷有三子两女。老大、老二均是嫡出。老大做生意保守,只能守成,管着家里的一部分生意,没什么建树也没啥大错。 周家老大有两儿一女,老大是庶出,小儿子虽说是嫡出,对做生意没啥兴趣,一门心思扑在学业上,是名副其实的书呆子。他的大儿子,却是个有野心的,总会抓住一切机会,向老爷子展示自己。在他未成年时,就帮着父亲管理铺子,而且打理得井井有条,有两个铺子在他精心管理下,比以前多了三分之一的进账。 老爷子交给他的几件事,他都做得漂漂亮亮。老爷子对他很是满意。 老二英年早逝,老太爷让老大肩挑两房,为已经娶妻的大儿子聘了没落世家的旁支小姐为妻。生下了周三少算是周家二房的后代。周三少的母亲倒也是烈性的,生下儿子之后,就把自己定位为二房未亡人的身份,和周家老大断了一切来往,独居周宅西边的小院中。除了初一十五去给周家老二上香,其余时候均足不出户。这也是周子旭母子虽身份尴尬,却得周老太爷看重的原因之一。 周家老三却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不堪大任。老大行事畏首畏尾,没什么魄力。周老爷子不得不以花甲之年,重新挑起周家这个担子。儿子这一辈,指望不上了,老爷子只有默默地观察几个孙子,希望能选出一个能延续周家辉煌的下任家主。 老大家的周子方,虽说能力不错,虽说能力不错,却毕竟是庶出。自古嫡庶有别,再加上性子有些急躁,有冒进之嫌。贪功冒进往往能使家业毁于一旦。因此老爷子一边考察的同时,在心中还是打了些折扣的。 老二家的周子旭,从小就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虽说最近打了几个漂亮仗,但毕竟年纪太小。可真叫他急白了头…… “哈!我挺有口福,正好赶上饭点儿!”周三少周子旭捧着两罐咸菜进来,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讪笑着跟祖父祖母见了礼。 周老太爷冷哼一声,道:“还知道回来!每天都跑得不见人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周三少有多忙呢!你呀,除了珍馐楼,家里的生意没见你沾过手。对了,你年前说的调料作坊的事,张罗得怎么样了?你爹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挑起南方五省的生意了!” 周子旭因着身份尴尬,怕被别人慢待了去,便被老太太从小养在身边,爷孙俩关系向来都不错,这让其他孙子辈的羡慕不已。老太爷板着脸的时候,其他孙子都噤若寒蝉,就连周大少也要斟酌一二再开口。而他却嬉皮笑脸地道: “祖父,家里的生意不是还有您呢吗?您老当益壮的,闲在家里多无趣。至于我的作坊,您老不是说是给我练手的吗?我年纪还小,做生意的事,要一点一点的来!” “十三岁还小?都能定亲的年纪了!老二媳妇,你也该开始帮他留意了,订了亲就成了大人了,该给他点正事做了,省得到处跑着不沾家!”周老太爷对他是极度不满,恨不得摁着他的头,教他学生意上的事。 二夫人蒋氏温婉地应了。周子旭冲他娘龇牙咧嘴地笑笑,道:“祖父,您怎么知道我不关心生意上的事?我也没乱跑,上次不是在码头,发现了味道很不错的糟小鱼吗?” 不提这茬还好,周老爷子眉头忍不住皱起来,道:“珍飨楼的厨子,还没琢磨出糟鱼的做法吗?还自诩是天下名厨呢,还不如一个乡下丫头!” “祖父息怒,并非珍飨楼的厨子徒负虚名,只不过厨艺一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那糟鱼估计是人家祖上穿的独门秘方,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仿效出来的。”大孙子周子方很乖觉地劝道。 周子旭也附和着:“是啊,是啊!再等等呗,如果真做不出来,我再跑一趟,向那小姑娘买了做糟鱼的方子就是了。” 周老太太心疼孙子,点头道:“旭儿说的是!家宴不谈生意,都吃饭吧……” 周子旭忙献宝似的拍拍手中的咸菜坛子,耍宝似的凑到祖母面前,挤眉弄眼地道:“奶奶最心疼孙儿了!孙儿也心疼您,知道您这几天胃口不好,特地亲自买来了开胃的小菜。您尝尝,孙儿一路都是亲手捧着过来的呢!” 周老太太看着孙儿的笑脸,心情就舒坦了许多,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道:“还是我们旭儿孝顺。青莲,去厨房把小菜调一调拌一拌,大家一起尝尝。” 周子旭的娘二夫人蒋氏,宠溺地瞪了儿子一眼,嗔道:“你在老太太面前夸了海口,待会儿不合胃口,看你怎么收场!” 周子旭在娘亲下首坐下,撒娇似的抱着她的胳膊,甩了甩道:“娘,别人也就算了,您怎么也得帮儿子充充面子,再不好吃也多尝几口啊!” 周老太太指着他,呵呵笑道:“你这猴崽子……就冲你这孝心,祖母也帮你做面子,多吃几口……” 一盘甜脆小萝卜,一盘香辣的酒豆,放在水晶器皿中,用香油调味,摆成精致的花样端了上来,酸酸甜甜的味道扑鼻而来,让人一看就胃口大增。 周老太太的大丫鬟紫棠,用象牙筷帮她夹了一片萝卜干,放进粥碗中。精品香稻细细熬煮成的香浓的粥,配上甜脆可口,又带着微辣的脆萝卜,入口后的口感让老太太眼睛一亮。 “怎么样?奶奶,味道如何?”孙子辈中,就周子旭一人亲昵地称呼老太太“奶奶”,其他人都拘谨得以“祖母”相称。 周老太太细细地咀嚼着,品味着粥和甜脆萝卜带来的不一样的口感。良久,才在孙子期待的眼神中,缓缓点点头,道:“不错,不错!我们家旭儿的眼光,奶奶还能不相信吗?” —————————— 谢谢小花打赏的红包。 第一百零二章 偷工 说着,不用丫头伺候,自己拿起筷子,夹了脆萝卜,放入碗中……不知不觉,一碗浓粥入腹,她还觉得意犹未尽,又让丫头给盛了一碗。桌子上的其他菜,也尝了几口。不过,用得最多的,还是甜脆可口的脆萝卜。 周老太爷却对酒豆情有独钟。老爷子每日喜欢小酌几杯,酒豆中淡淡的酒香,和微微的辣,刺激着他的味蕾,让他欲罢不能。 家里的其他人,对这两样小菜也赞不绝口。周子旭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突然想起那个衣衫破旧,却比富家千金还要耀眼的小姑娘说的话,对周老太爷道:“祖父,这小菜还算可口吧?” 周老太爷拿起一个小馒头,夹了一筷子酒豆放上面,啊呜咬了一口,眯着眼睛道:“尚可……” “祖父,如果在珍飨楼上凉菜的时候,附赠几小盘这样的精致小菜,您说客人会不会喜欢呢?”在酱菜店时,小姑娘随口这么一句话,让生在商贾之家的他,心有所触。 周老太爷眯着的眼睛骤然圆睁,他放下手中的筷子,抚着下巴上的胡须,点头欣慰地道:“旭儿,祖父果然没有看错你。你还真随了老二啊……这个办法可行,就交给你去办吧!” 周子方桌子下的手攥得铁紧,指甲嵌进肉中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脸上还要拼命维持淡淡的笑:“祖父,旭弟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哪!咱们周家人的血脉中,流着一样的血。” 他的心中却暗恨不已,自己无论多努力,无论做了多少漂亮生意,在祖父的心中,却抵不过嫡子嫡孙的地位。 祖父口中虽然夸赞他有生意头脑,有从商的天分,却只分给他一些小打小闹的生意。周子旭不过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提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建议,祖父却打算把周家的生意,变相地教给他料理。怎么能叫他心服? 唐古首富周家,有人欢喜有人愁。小草却一如既往地做卤菜,卖卤菜,一家人忙得充实而有奔头。 自从张氏来闹着拿走了卤菜的方子之后,第二天就跑到集市上,买了一个大猪头,硬是让人家搭了一副猪大肠和猪肚,自己回家开始收拾起来。 猪大肠和猪肚又脏又臭,张氏自然不愿意自己亲手侍弄,她又以女儿待嫁绣嫁妆不能粗了手为由,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李氏的头上。 李氏这个人,好吃懒惰嘴又碎,哪是干事的人?如果卖到的钱,能落到她口袋里还好,可家里所有收入,都是婆婆掌着的,她就更没动力了。 捏着鼻子,用水冲了大肠里的污秽物,用清水随便漂洗几遍了事。猪头上的毛,也没弄干净,耳毛等杂物也都没清理,就直接放锅里煮了。 在卤制的过程中,张氏心疼香料放得多费钱,每样都减半,贵的甚至直接省了。这样一来,味道上又打了几分折扣。 卤制出来的猪头肉和大肠,闻着就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更别说吃了!饭桌上端了一盘卤好的猪头肉,老余头尝都没尝就拍着桌子,吼道:“这是人吃的吗?赶紧端了能扔多远扔多远!这味道,还让人吃饭不?” 好容易回趟家的老三余波,被卤猪头的味道熏得干呕几下,连每天给他加餐的鸡蛋也不吃了,扔了筷子回屋把门摔得震天响。小姑余彩蝶则抓了一根萝卜干和饼子,到院子里坐下吃着。 只有黑子好像嗅觉和味觉都出了障碍似的,加了块肥肥的猪头肉,大口大口吃得喷香。如果小草在的话,一定会暗笑:这傻小子,只要是肉,哪怕比大粪还臭,都能吃下去! 买猪头可是花了十文钱的,再加上各种调料,二三十文出去了。要是把这些给扔了,岂不是花出去的钱都打了水漂? 张氏才不管这些,下午的时候,早早就把卤好的猪头和大肠装进篮子,拉了李氏作伴,往码头去了。 “一文钱肉菜!正宗余家卤菜!好吃又便宜……大兄弟,买一份尝尝呗!”李氏在张氏的一再示意下,挤出满脸的笑,大声地吆喝着,心里却是万般不愿。 说也巧,今天孙工头手下的活不多,码头工早早就来等着小草的一文钱卤菜。听李氏这么一吆喝,便纷纷围了过来。 老郝照旧掏了两文钱,递过来,随口道:“给我来两份糟鱼……今天小草怎么没来啊?” 糟鱼?李氏脸上的笑僵了僵。张氏却快手快脚地收了钱,道:“你说我那孙女啊!她今天有事……大兄弟,今天没弄糟鱼,有猪头肉和大肠,要不要?” “要,要!就要两份猪头肉,要拱嘴多一些的。”猪头肉是老郝的最爱,往常下午都是卖糟鱼的,今天能买到猪头肉,让他很是惊喜。 接过张氏递过来的油纸包,老郝在手中掂量几下,心中嘀咕着:今天卤菜的分量,似乎比平时少了些。不过转念一想,这么好吃的肉菜,才一文钱而已,少点就少点了…… 老郝迫不及待地打开油纸包,却不是平时的浓香,一股说不出的怪味扑鼻而来。他皱了皱眉头,用手拈起一块,发现上面的猪毛耀武扬威似的竖着。 小草的一文钱肉菜,不但香味扑鼻,味道极佳,关键是收拾得干净。这会儿,就是傻子也发现卤菜不对劲儿了。 老郝拿着猪头肉,重新挤进人群,拎着上面的毛,在张氏面前晃了晃,道:“这位婶子,你确定这是小草亲手卤制的猪头肉?” “当……当然了!这几根毛可能是收拾得不仔细,没看到……大兄弟,我帮你换一份……”张氏僵着脸赔笑道。 老郝见她支支吾吾,心知其中必有蹊跷,便把那块肉重新放回纸包内,重新塞回张氏的手中,道:“你自己闻闻这味道!小草的一文钱肉菜,一打开油纸包,香味扑鼻。你的呢,差点没把我恶心得吐出来。这绝对不是小草的手艺!……这菜我不要了,退钱,退钱!” 张氏就一貔貅,是只进不出的主儿,要她退钱,没门!她脸一寒,把纸包推回去,尖声叫道:“你这都吃过了,还要退钱!当我老妇人好欺负不成!” 这时候,她已经卖出十几份了,围过来的其他人见势不对,便收起手中的铜板,站在一旁观望着。 几个刚买到手,纸包还没打开的,忙要求道:“婶子,我这刚到手,纸包都没开呢,可以退吧?” 张氏见自己本来火热的生意,被闹得没钱赚了,还想她退回到手的铜板,当然不干了。她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呼天抢地地叫开了:“好哇!你们欺负我们老弱妇孺,买东西不想给钱啊!天杀的,不怕遭报应吗?” 李氏也扯开嗓子叫起来:“我们卖得可是吃食,你们买到手,谁知道有没有做什么手脚?退回来我们还怎么卖给别人?货物出手,概不退换!!” 老郝气急败坏地指着手中的猪头肉,道:“你卖的菜根本没法吃!退钱是天经地义的!” “屁天经地义!怎么没法吃了?吃了能药死你咋滴?你吃吃看,要真是毒死人了,我们赔你棺材钱!!”张氏把自己的泼辣劲发挥到极致。反正她一个老太太,招不得碰不得。他要是敢动她一根指头,她赖定他了! 老郝怒目圆瞪,拳头攥得死紧,上前一步道:“你这老太太怎么不讲理?不退钱,还咒人死!” “哎呦!要杀人啦!!大家快来看呀,一伙人一齐欺负我这个老婆子啦!还有没有人管了……”张氏被他瞪得心里直发憷,她退后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号着。 老郝和一干工友哭笑不得——卖假她还有理了! “奶奶,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小草的声音,从人群背后传来。码头工们让出一条道,她挎着篮子,施施然地朝着张氏走过来。 被小辈看到自己撒泼的模样,张氏的脸皮还没厚到极致。她赶忙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理直气壮地大声道:“小草,你来得正好!!你说,你是不是不想我们抢你生意,有意藏私,给我们错误的方子?他们说这卤菜味道不对,要退钱呢!” 小草看了一眼身后一张张熟面孔,心中有些了解了。她走到老郝面前,看着他手中的油纸包,道:“老郝叔,我看看你手中的卤菜!” 老郝把其中打开过的一包递过来,道:“小草,你闻闻,这叫人怎么吃啊!” 小草被那刺鼻的味道熏得皱起了眉头,仔细看了看猪头肉,转而向张氏道:“奶奶,在卤制猪头之前,要去掉猪头上的毛,挖净耳毛等杂物,用力洗刷干净。再将猪头劈开,取出猪脑,浸泡在清水中,排出血渍,然后用热水浸泡两刻钟,才能去净猪头里的异味。您瞧瞧您这猪头肉,上面的毛都还在呢,准是洗猪头的时候偷工减料了。” 第一百零三章 失信 张氏狠狠瞪了低头躲闪她目光的李氏一眼,道:“你开始的时候,咋不说清楚?是故意的吧?” 小草气乐了,道:“奶奶,做吃食的生意,要将心比心!您在做自己吃的饭食的时候,是不是要先把食材洗干净?卤制猪头更应该这样,还用别人说吗?您看看这大肠,里面的粪便还没洗干净呢,叫人怎么吃呀!” 买了卤大肠的码头工,见小草从一截大肠中,翻出一坨黑色物体,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不住地庆幸自己还没开始吃。 小草继续道:“奶奶,从这卤菜的色泽上看,调料加的分量不足,所以无论大肠还是猪头肉,都泛着一种死白。还有这卤制的火候,先用大火煮沸,半个时辰后改用小火,前后共煮一到一个半时辰,以能用手将骨肉扒离为准。掌握火候与时间很重要,火大了,时间长了,猪头煮烂,降低出品率;火小了,时间短了,产品的色、香、味俱差。您这卤味,明显火候不到……” 这些,小草都是交待过的。不过,李氏那个懒婆娘,不耐烦总是守在炉灶旁边,不到时辰就熄火跑去跟人磕牙了。调料的事,张氏则有些心虚地目光闪烁了几下。为了省钱,她把调料都减半了的…… “哦……原来这不是小草做的卤菜呀,你还骗我们说是正宗一文钱卤菜呢!哼!就当这两文钱扔水里了,以后别想我们再买你们一文钱的东西!!”老郝把手中的另一包卤菜,狠狠地贯在张氏脚边,气哼哼地走了。 小草忙叫住他,道:“老郝叔,我替奶奶跟你们赔礼了。这是两份糟鱼,算是补偿您的!小莲,给老郝叔拿两份糟鱼。” 老郝不好意思地搓搓手,从怀里掏出两个铜板,道:“她是她,你是你!这两份糟鱼,算我买的……” 小草推回他拿着铜板的手,道:“长辈错,小辈自然要帮着承担。虽然我们已经分家了,孝顺长辈几个铜板也是应当的。刚刚向我奶奶买卤菜的,都可以到我这里领相应数量的糟鱼。你们给我奶奶的钱,就算是我们孝敬她的!” 张氏一听,到手的钱不用退回去了,揪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见众人都夸赞小草孝顺,做生意实在,她不屑地撇撇嘴。数了数手里的十几个铜板,心中暗恨那老郝不晚一点来找事,要不然她的本钱就能回来了。一想到买调料的钱还差一半没回笼,她就觉得这心好像被人挖去一块似的,霍霍地疼。 当小莲挎着篮子,走到人群中帮大家拿糟鱼的时候,人们才惊讶地发现,这两个小丫头居然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小草笑着道:“各位大叔,这是我双胞姐妹小莲。昨天和以前的每天下午,都是她来卖卤菜的。” 老郝一愣过后,哈哈笑道:“我说呢!怎么小草到了下午,就不太爱说话了。原来是换人了呢!可笑我们那么多天,居然没发现上午下午是不同的人。有趣,真有趣!” 一对一模一样的姐妹花,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小草的生意也空前火爆起来。六哥也来买了两份糟鱼,冷冽的目光在姐妹俩身上扫了一眼,离开时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起来——他果然没猜错…… 张氏婆媳看着来跟小草身边络绎不绝的人群,眼馋极了。可无论她们怎么吆喝,她们粗制劣造的卤菜已经在码头工们中间传开了,喊得嗓子都冒烟了,依然没有再卖掉一份,只好灰溜溜的离开了。 以后,即使她们的卤菜弄得可以入口了,依然没有人愿意光顾她们的生意。生意就是这样,一旦失去了诚信,那么就再难挽回了。 几次下来,婆媳俩不但没赚到钱,反而把本钱都赔了进去。卤制猪头和猪下水,又那么费劲,婆媳俩都不是干活的料。渐渐的,也就熄了卖卤菜赚钱的心思。 三月里,本应是天气回暖,百花齐放的好时节。今年的三月初,却迎来了一场寒流,正应了“春寒料峭”这个词。 好在小草一家的新棉被柳氏和小莲已经抽空套好了,以前的旧被子,拆开的棉花重新弹过之后,用新的被里被面套好了,当做褥子代替稻草扑在炕上。而松松软软套了新棉花的被子,缝了四床。 小草盖上暖和松软的被子时,幸福地叹了口气,在炕上滚了滚,不舍得起来。柳氏和小莲看着她直乐。 寒流来时,余海就赶着驴车去镇上,给两个儿子都送了一套新棉衣。虽然是不值钱的粗布做的,胜在里面的棉花是新的,保暖性可不是以前的破袄子能比得上的。 小草和小莲也穿上了蓝底红花的新夹袄,晚饭后挤在爹娘的炕上。一家人担忧地看着外面,余海叹了口气,道:“只怕晚上要下桃花雪……” 小莲问了句:“爹,啥叫桃花雪啊?” 柳氏耐心地给她讲解节气的变化,又背了一首农谚:三月里,三月三,杏花桃花开满山。 桃花开,杏花败,李子梅子长上来。桃花开,杏花败,柿子开花杏下来。 三月里,桃花雪,各样果子收不多。 最后总结了一句:“今儿这场雪一下,只怕今年村里那几户种了果子的村民,要头疼了……” 小莲看着窗外的菜园,不无担忧地道:“那……我们家种的菜,会不会受影响。我瞧着,没几天就能采收了,要是冻着了,可就前功尽弃了……” 余海看了小草一眼,也忍不住问道:“草儿,你这草苫子不知道能不能抵御得住这场风雪?” 小草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被窝上假寐的小金猫,心中跟它交流:“小汤圆,咱们种得蔬菜没关系吧?你不说浇了你的洗澡水,能耐旱抗寒防虫害吗?” 每天晚上是吸收天地灵气恢复灵力的时候。是的,它现在除了泡水,还能吸取日精月华,转为自己的灵力。小小的猫儿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用爪子揉揉小眼睛,道:【放心啦!只要不连着下三天以上,就不会有问题……我困了,快伺候本神石就寝。】 就寝?屁嘞,不就是解下五彩石,泡进罐子里吗?小草不太情愿地捧来补天石专用休息的罐子,把手上的五彩石放进去,把小补天石的话重复给家人听。小莲奇怪地道:“妹妹,你从哪捡来的一颗破石头,整天宝贝似的用水泡着?这石头有什么用啊?” 【谁破石头?你才破石头呢,你们全家都破石头!】小补天石对着小莲龇牙竖毛,口中把灵祖娘娘的口头禅学了个十成十。骂过以后还沾沾自喜地露出得意的表情。 “小草,你的小汤圆发什么疯啊?快把它弄开!”小莲见本来懒懒睡觉的小猫,突然跳上自己的脑袋,用小小的爪子挠自己的头发,虽然不怎么疼,不过画面还挺喜感的。 余家人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家中的金色漂亮小猫,还是挺喜爱的。不过,这只猫儿孤傲的很,除了小草一般不太理家里其他人。 小草一把抓住炸毛的小金猫,安抚地放在手心抚了抚,笑道:“偶然间在溪水中捡到的。小莲,你不觉得它五颜六色的,怪好看的吗?我发现,每天用泉水滋养,它的色彩就越鲜艳。而且啊,自从捡了小石头后,我发现我们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了。说不定,这是一颗幸运石呢!” 柳氏看着女儿拿一颗彩色的石头,当宝似的珍藏着,心中微微有些酸涩,暗自下定决心,等卖了蔬菜赚了钱,一定给两个女儿买几朵珠花带。女儿,也到了爱美的年纪了,真快…… 当天晚上,东山村里已经停了一段时间的土炕烟道,又重新冒起烟来。小草一家铺了新褥子盖着新被子,倒也不需要烧炕。 第二天起来,山村一派银装素裹,万物都穿上了银装。连绵群山被白雪覆盖着,仿佛又回到了冰天雪地的冬天。屋后的水塘,仿佛汉白玉中镶嵌的满绿翡翠,莹莹一碧。 一排排老松树的树头上,都顶着大大小小的雪球,一片片竹林里,高大的毛竹被雪压弯了腰,一排一排,层层迭迭,披上了银色的大氅。 太阳从东边山头冒出来了,光芒四射。山村变得分外妖娆,远处山峰的积雪好像天空的彩云,树梢在阳光的照射下,显现出淡淡的金光。近处树林里的麻雀跳来跳去,晃动了树枝,细雪如粉末飘飘悠悠地洒下来,反射着阳光,像银色的雾。 往年每到飘雪季节,小草都会大病一场,今年年前还生了一场大病(装的)。家人担心她的身体,就让她待在家中,由余海赶着驴车带着小莲去码头卖卤菜。 毕竟是阳春三月,暖暖的太阳升起后,雪在阳光照射下开始溶化。“哗啦,哗啦 ”几声,几个大块雪团从毛竹上落下来,那毛竹直起了腰,还把头摆了一番,好像在说:“想压垮我,没门!”远处传来了老牛的昂昂声、鸭子的嘎嘎声、人们的嘻笑声…… —————————————————————— 谢谢千帆晓雾送的红包!感谢大家的支持! 周末要去芒砀山玩,好开森呢! 第一百零四章 打劫 留在家里的小草和柳氏,也都没闲着。趁着雪后的暖阳,把前院屋后的草苫子,一个个掀起来,抖落上面的积雪。看着沐浴着灿烂阳光,丝毫没受春雪影响的绿油油的蔬菜,娘俩的脸上露出了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 领了女儿来串门的方氏,一进院子被眼前的绿意震惊了,觉得自己仿佛提前进入了春季。方氏咋舌不已,连连道:“你们家蔬菜长得真好!慕云妹子,我们家也编了草苫子,按你教我的方法试种了一块菜地,才刚稀拉拉发了几根苗。昨天一场大雪,又都给冻蔫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来……” 柳氏眉梢眼角抑制不住喜悦,笑着道:“还不是她爹,由着小草瞎折腾。我拗不过她们爷几个,抱着白扔几包种子的念头种下这些菜的。没想到这丫头还真给种出来了?你们家的长的不好,是不是地肥力不够?我家这院子你也知道,都荒了好多年,积了厚厚一层叶肥……” 小草忙道:“我们家后院青菜和芥菜种子撒的密,等过两天回暖,周婶子来移植一些回去种吧。” 方氏的小女儿周珊瑚,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是个活泼的性子。她每次来,都眼馋小草家的蔬菜,回到自家又是浇水又是施肥,想要院子里的蔬菜早些长起来,早些吃到青叶的菜。今早一起来,看到本来就长得可怜巴巴的菜,都给冻坏了,心疼得哭了一场呢。 听小草这么一说,马上喜笑颜开地拉着她的手,道:“真的吗?真的匀一些给我们吗?可……你们家的菜不是要拿到镇上卖的吗?” 小草牵着她的手,往后院去,一边走一边道:“珊瑚,你也知道菜点太稠也影响生长。明儿你和玲珑姐姐过来,捡稠的匀,我们家还占便宜呢,白捡了两个劳动力!” “哦!原来你打着这个主意呢!”周珊瑚嬉笑着要去捏她粉嫩嫩的脸蛋,小草笑着躲开了。两个小小少女,在菜地的田埂上追逐嬉戏着。周玲珑跟在后面,文静地笑着。 余家正屋中,李氏又跟婆婆叨咕上了。 “娘,二弟他们家卖卤菜,我觉得一天可不止几十文的进账呢!怎么说,也得有一百多文吧?一个月那可就是三两银子,比咱们家那条渔船的收入还多!”李氏想着白花花的银子,心里像藏了二十五只猫儿——百爪挠心啊! 张氏何尝不眼红老二家的收入,可总不能明着去抢吧,老头子那关可过不了。上次她从老二那要了做卤菜的方子回来,那个死老头摆了好几天脸色给她看呢! 想着老头子的“偏心”,张氏把手中的粗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顿,迁怒道:“说这个有什么用?能把钱说来?还不是你,收拾个猪下水都弄不干净,把客人全得罪了。现在,我们哪怕抢了小草做的卤菜去卖,也没人愿意买了!!” 李氏被骂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道:怎么是我把客人得罪了?还不是你见钱眼开,不愿意退人家钱,还撒泼耍赖!那些码头上的大老粗,见了你都绕道走…… 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马上采取移花接木之术,转移婆婆的怒火:“娘,这二弟也真是的!每天有那么多的进项,却一点都不想着您二老。以前看着他是个好的,谁知道……啧啧,都是虚情假意!” 这李氏真真是无理取闹。以前没分家,赚到的钱都上交。现在已经各过各的了,钱都交给你们了,人家一家吃什么喝什么? 张氏呸了一声,气喷喷地道:“他是个好的?自己一家吃香的喝辣的,完全不管爹娘的死活,好什么好?活该他瘸了一条腿,这都是报应!” 婆媳俩在屋里过嘴瘾,把余海一家说得一文不值。却没料到,窗下有一个黑影听到了她们的话,心中一个邪恶的念头升起…… 翌日,晴空万里。前日下的雪,早已化作春水,渗入春日的泥土中。小草姐妹俩挎着篮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篮子里早已空空如也,小草摸着鼓鼓的荷包,高兴地哼起歌来。小莲脸上也洋溢着快活的笑,她对小草道:“妹妹,码头饭馆的掌柜,让你帮着明天早上帮着置办一桌菜,你还打算做跟上次一样的吗?” 小草笑笑道:“这次的客人是南方人,不喜欢辣,爱吃甜食和素菜。我准备在保留珍珠丸子和京酱肉丝的基础上,其他都用新菜式。鱼,我打算做成‘糖醋鱼’,酸酸甜甜的,南方人一定喜欢。咱家的小青菜和芥菜都差不多能吃了,素菜就炒‘香菇青菜’和‘蒜蓉芥菜’好了。主食嘛……素三鲜水晶包挺不错,精致又美味!这时节,能吃上小青菜和芥菜,客人一定会喜欢的!” 姐妹俩高高兴兴地讨论着这一桌菜,人家给了二两银子,能赚上多少……突然,从路边的枯草丛中,窜出个黑影,拦住了姐妹俩的去路。 小草心中咯噔一下,前后看看,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她们虽然两个人,但都只是不到九岁的小孩子。对方蒙着脸,身材虽然不算很高,却很壮实,对付瘦瘦小小的她们绰绰有余。 “把钱掏出来!否则要你们的小命!”蒙面人努力压低声音,装出一副凶恶的口气,却依然隐隐透着些稚气。 小草听在耳中,判定对方年纪应该不是很大,处在变声期呢。她怀中的荷包里,除了今天上午卖的二百多文,还有饭馆老板给的二两银子的定钱。让她老老实实地交出来,她还真舍不得。 她一边拖延着时间,一边想办法脱身:“你不要乱来!这条路这个时辰过往行人很多的,拦路抢劫可是重罪,你要是被抓住的话,送到衙门里,首先要打五十大板的,不死也得脱层皮!” 蒙面人一听,浑身的肉抖了抖,攥紧手中的棍子,指着姐妹俩,气急败坏地道:“少废话,赶紧把钱交出来!!” 小草眼睛骨碌碌转了转,悄悄捏了捏小莲的手心,突然朝着他身后,做了个惊喜表情,大声道:“赵大叔!你来卖猎物吗?” 一听是身手超群的赵猎户,那蒙面人手中的棍子吓得掉在地上,扭头朝着身后看去,脚下做出要逃跑的动作。 就在他扭头的一瞬间,小草拉着小莲,使尽吃奶的力气朝相反的方向奔逃。 那蒙面人看清背后空无一人的小路,才懊恼地发现自己上了当。他骂了句“臭丫头,看抓到不活剥了你!”,撒腿就朝着姐妹俩追去。 小草姐妹俩虽然占了先机,但毕竟腿短力薄,没多久就被抢匪给追上了。他愤愤地伸手把小草推出老远,恶狠狠地道:“敢骗我,不揍得你哭爹喊娘我就不姓……” 他还没笨到极致自报家门,堪堪忍住了快要吐出口的姓氏,愤怒地一巴掌朝着小草重重地扇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小莲一个箭步挡在了妹妹前面,随着一声清脆的把掌声,小莲被打得趔趄几步,扑倒在地。粉嫩的小脸,顿时肿了老高。 小草赶忙上前扶起她,心疼地吹着她红肿的脸。她最是护短,前世为了弟妹,她不知道跟那些欺负她们姐弟的家伙干了多少回架,“光荣”地获得了母老虎的称谓! 她紧紧握着拳头,咬紧牙关。跟对方硬拼,乃是下下之策。从方才她诈这人的反应来看,应该是认识赵猎户赵大叔的,再加上她总觉得对方给自己一种熟悉之感,猜测对方应该是她认识的,很有可能的东山村本村的人…… 【哈欠……别猜了,除了你那个好吃懒做偷鸡摸狗的堂哥外,不做他人之想了!】趴在她肩膀上的小金猫拱起腰,小补天石懒洋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余舸余黑子?小草看着对方肥硕的身材,刺耳的公鸭嗓,色厉内荏的表象……果然是那个家伙!! 小补天石的声音,闲闲地传出:【小丫头,要不要本神石大发神威,教训教训这家伙?】小补天石虽然认了小草当主人,可大多数时候对她的态度称不上敬重。 小草知道余舸这家伙,看着凶狠,其内里是个胆小的。想到她醒来的第一天,用几句话就吓得他差点尿裤子。一个计策渐渐成形…… 这余黑子偷听到娘和奶奶的对话,得知小草每天去趟码头,就有一百多文的收获。从小到大,他那抠门的奶奶,虽说有好吃的总背着二房的弟弟妹妹,偷偷给他吃。给他的零用钱却从来没超过两个,不够在货郎那儿买一块糖的。 一百文对他来说,无异于一笔不小的财富。他想着,如果他能有一百文的话,就能到镇上买上两个香喷喷的烧饼,夹了几块牛肉,美美地吃上一顿。再买朵珠花,哄村里爱打扮的小香开心…… 第二天上午,他打探到今日去码头的是小草和小莲两个黄毛丫头,心中一个念头成型。 ———————————————— 周末愉快!爱你们哦! 第一百零五章 见鬼 本来他以为,两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而已,吓唬吓唬钱就到手了。谁料想小草那丫头,居然拿衙门和打板子威胁他,还骗了他企图逃走。他不禁恶向胆边生,重新拾起那根手腕粗的木棍,准备速战速决,敲晕俩丫头,抢了钱就跑。免得这时候真有人路过,白做无用之功了。 在村里,抢其他孩子东西,欺负人的事儿,他从小到大可没少做。不过作奸犯科拦路抢劫,还是第一次尝试,他的表情扭曲着,心一横,高高举起手中的木棍,就要朝小草的头上狠狠挥去。 小莲尖叫着,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就要冲过去替妹妹挡上一下。妹妹去年夏天被大伯娘推倒差点送了命,殷红的鲜血染满妹妹苍白的小脸,那一幕她永远也忘不掉。她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再受到伤害! 当小莲用自己并不强壮的身体,抱住了小草,为她挡去抢匪袭击的时候,小草的心中涌上一阵阵感动。前世,无论多苦多难,她都要挺直腰杆勇敢艰难地去面对,绝不能倒下,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个家的顶梁柱,是弟弟妹妹唯一的依靠。重活一世,却成了被保护的那个,让她重新感受到家的温暖…… 小草揽着小莲的肩膀,指了指那个高高举起木棍,却仿佛被施了定身术的抢匪,道:“别怕!他不敢怎样的!” “咦?他怎么定住了??难道有神仙相助吗?”小莲心有余悸地拉着妹妹后退了几步,奇怪地问道。 此时的余舸,却在承受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煎熬。就在他举起木棍的那一刻,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声暴喝传来:“大胆余舸,光天化日之下,强抢他人之财,欺善凌弱!阎王派本神来拘你之魂,去阎王殿受审!” 黑子抬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在漆黑的天空中,一位牛头人身,手持钢叉,身材魁伟的身影,不正是传说中的勾魂使者吗?他惊得腿也软了,胯下一热,一股腥臊传来,居然吓得尿了裤子。 当一根黝黑发亮的铁链,缠上他的脖颈时,他猛地扔掉手中的棍子,跪倒在地上,朝着牛头拼命地扣头,嘴里不停求饶:“饶命,饶命啊!请念在我这是第一次的份上,饶过我这次吧?” 牛头又开口了:“盗贼抢劫,欺善凌弱,谋占他人财产者,当如油锅地狱,剥光衣服投入热油锅内翻渣。就跟炸鱼一样,油锅里的热油啪啪作响,人身上的皮被炸得渐渐焦黄……依据情节轻重,判炸次数不等。你是初犯,估计炸上个两三次差不多了!少废话,跟我走吧!!” 扭头说一句,黑子就哆嗦一下,说完了,他也瘫在地上起不来了。如果能选择的话,他宁可立马昏过去,可此时却无比清醒。他又怕自己晕过去,糊里糊涂被押到阎王殿,判入十八层地狱,受那油炸冰冻之苦! 他吓得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的磕头认错,寻求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小草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微笑,她身边的小莲却惊讶地道:“妹妹,这家伙撞邪了吗?怎么突然态度大变,朝着我们磕头求饶呀?” 小草笑着道:“或许……他突然遭到佛祖感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吧!不是有‘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的说法吗?走吧,别管他!” 小莲重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篮子,略带疑惑地道:“妹妹,我怎么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熟悉,应该是咱们认识的人吧?” “管他认识不认识,赶紧走吧!万一他再重新兴起什么不好的心思,咱们两个人可就惨了!”小草怕引起小莲的怀疑,顾不上欣赏黑子的丑态,拉着她一路急行。 黑子犹自在那对着空气不停地磕头,额头都磕破了,却不敢停。小补天石见小草姐妹走远了,才装模作样地道:【好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就给再给你一次机会!记住,要向善,莫作恶!】 黑子连连叩首谢恩:“是,是!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一定多做善事,一定!” 小补天石见也教训得差不多了,散去法力,迈着小短腿,以闪电般的速度,追主人去了。 黑子只觉得眼前无边的黑暗散去,勾魂使者早已消失不见。经历了方才的“劫难”,他才觉得光明的可贵。瘫在地上,身上半天才恢复了力气。身上的棉袄,都被冷汗浸湿了,尤其是棉裤裆里,吸满了他的尿液,一阵冷风吹过,他忍不住连打几个寒战。 回去以后,李氏见儿子头破血流,浑身好像在泥里打了滚,心疼地连连追问:“怎么回事?黑子,这是被谁欺负了?告诉娘,娘去找他们算账去!” 黑子怕自己泄露了“天机”,被牛头马面怪罪,忙找了个借口道:“娘,没人欺负我。我是爬树抓鸟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摔的。娘,你以后也消停点儿,免得将来被判入十八层地狱!” “臭小子!居然敢咒你娘,找打是吧?”李氏高高抬起手,看到儿子额头上的伤口,又心疼地放了下来。 黑子经过一吓,又受了些风寒,当天晚上就高烧不退。一家人手忙脚乱地又是请大夫,又是抓药的,折腾了十来天才彻底病愈。病好后,整个东山村的人,都明显地觉察到黑子的变化。 以前那个到处捣蛋欺负人的小霸王不见了,对人也有礼貌了,遇到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还上前搭把手。在家里,万事不沾手的他,也会帮着娘砍砍柴,帮奶奶喂喂猪,还跟着爷爷出了几次海呢。家里人都说他长大了,收心了,正干了……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平淡而温馨。 早上,在晨曦中,那头被起名为“小灰”的小毛驴,得儿得儿地驮着小草姐妹俩,到码头去兜售昨晚卤制好的卤菜。 这头在鬼门关晃悠了一圈的小灰驴,每天饮用灵石水,喂食豆料,小补天石还施恩般地为它治病。几天工夫,不但病全好了,也长膘了,本来灰不溜秋的毛发,变得有光泽了。它仿佛知道小草是它的救命恩人似的,跟她特别亲密,对她言听计从。 所以,余海一点也不担心两个八岁多的女儿赶车。因为,小草在的时候,根本不用赶,仿佛能听懂人话似的,指哪儿跑哪。 而余海和柳氏也忙碌而充实。柳氏每天起个大早,给女儿们做好早餐。现在家里的日子充裕了,她总是变着法儿的用精米细面给孩子们张罗吃的,自己却只吃杂粮面…… 小草察觉后,说了她几次,她却笑着道:“吃惯了粗面,猛一让吃细面,肠胃不习惯。”再后来,她吃饭都背着小草,怕女儿心疼自己。 女儿们出发后,她就跟男人一起,把房前屋后菜地里撑起的草苫子掀开,让生机勃勃的蔬菜沐浴春日温暖的阳光。 接下来,闲下来的柳氏,就开始坐下来给男人和孩子们缝缝衣服,做做鞋子,一上午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 而余海,则撑着自制的竹筏,到屋后的池塘中间,拉起网子捕鱼。其实,拉网只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实际上他还是用女儿配制的“鱼饵”去捞鱼。每天都收获颇丰,看得左邻右舍很是眼馋。 毛氏在他捕鱼回来后,曾经让她男人借了竹筏渔网,学着他的样子捕鱼,折腾了一下午,却只网到两三斤小猫鱼。气得她连连说自家男人不争气,连鱼都不会捕。 她男人钱富贵却笑着道:“人家余海兄弟可是村里一等一的捕鱼好手,别说塘里的小鱼了,就是海里的大鲨鱼,人家也是捕到过的。咱哪能跟他比?还是养好自己的鸭子吧……” 有了小毛驴,路上的时间节省了不少,小草的时间也宽裕了许多。中午回到家,吃了一顿正儿八经的午餐,美美地睡上一个午觉。起来后在柳氏的帮助下,炸小鱼,做成糟鱼。 下午,再由余海赶着毛驴带着大女儿小莲去卖掉。这样一来,小草就可以有一下午的时间休息了。 晚上卤猪头和大肠的卤制,小草只要配好卤汁,柳氏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一家人分工合作,到也不是那么忙碌。 这天中午,一家人围在饭桌旁,吃着午餐。估计她们是村里唯一一家奢侈地一天三餐的人家。这当然是小草提议的,她以早餐吃得太早,撑不到晚饭时间为由,便简化了早餐,以午餐为主,晚饭延迟一个时辰,基本上跟现代的三餐时间吻合。小草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中午的菜,是一盘韭菜炒豆干,一碗浓浓的鲜鱼汤。主食是白面禅高粱面的馒头,本来小草提议以后只吃白面的,可节俭惯了的柳氏说什么也不同意。还说小草是个大手大脚的,能挣钱也会花钱,将来掌家过日子可怎么办? ———————— 明知我减肥,昨晚还做我最爱的荠菜包子!忍住没吃,泪目! 谢谢“他陪她,我便四海”的红包。红包,姽婳的最爱,比荠菜包子还爱!n(*≧▽≦*)n 第一百零六章 濒死 小草不以为然,挣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不舍得花,挣钱还有什么意思。不过,她没有跟娘争辩,打算温水煮青蛙,慢慢地潜移默化。 正在这时候,突然听到门外一阵嘈杂由远而近,“嘭嘭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正在吃饭的一家人互相对看了一眼,很奇怪谁敲门敲得这么急。 “我去开门!”小草放下筷子,噌噌地跑到门边,却看到一脸焦急的钱文手正要拍下来,他的身后站着眼睛红肿,还在不断抹眼泪的小石头。 小草的心咯噔一下,急忙问道:“小文哥,石头,发生什么事了?今天不是休沐的时候啊?” 小石头看到姐姐,忍了一路惶惶不安的他,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哽咽地道:“二……二姐,大哥……大哥他……他要死了!” “什么?大哥到底怎么了?你别哭,慢慢说!”小草一听,焦急地抓住他的手,用力晃了晃。 钱文见小石头哭得说不出话来,替他解释道:“今天上午我们没课,小石头说要去木器店看他哥哥。我闲着没事,也打算到街上逛逛,买支毛笔。 到了木器店,发现你大哥被打得浑身是伤,口吐鲜血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店里的活计说,他偷了店里的钱,才被打成这样。 我和几个同窗,把你大哥抬到同仁堂,里面的大夫诊断过后,说是伤了内腑,没得治了!要不是同仁堂的孙大夫,认出小石头,说不定连治都不给治,就让抬出来了。 孙大夫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内腑继续出血的话,只怕华佗在世,也治不好!” “航儿,我的儿啊——”跟过来的柳氏,听到这个噩耗,脸色煞白,哭喊了一声,往后一仰昏了过去。 余海在后面及时扶住了她,轻轻掐着她的人中。他虽然心中悲痛异常,毕竟是一家之主,要是他都慌了的话,那这个家就乱了。 小草紧紧咬着嘴唇,返身飞快地跑向屋里,抱起了每天浸泡五彩石的水罐。里面的水,是足以救命的高浓度灵石水! “小莲,你去爹娘屋里,把放钱的罐子捧着。小石头,你在家里陪着娘,我和爹这就去镇上!”小草是此时除了余海外,最清醒的一个。事不宜迟,得早点赶到镇上,看能不能赶上救大哥。 柳氏悠悠地醒来,听到小草的安排,忙强抑制住内心的悲痛,大声道:“不,我不留下来!我要去看航儿,我的儿子我最清楚,他绝不会偷别人的东西的。我儿子是冤枉的!” 小草知道不让她去的话,她绝对不会安心的。想了想,道:“爹,你去把小灰套上驴车,我跟钱文乘着马车先去给医馆送钱,好给大哥用药,你带着娘和小莲随后跟上……” 这架马车是钱文在镇上租来的,马不是什么好马胜在年轻,车子飞跑起来上下颠簸,颠得人心都快要飞出来了。 小草木着一张脸坐在飞奔的马车中,一手紧紧抓着车厢把自己固定起来,一手稳稳地捧着装着灵石水的陶罐。小小的金**儿,一本正经地坐在她身边,细长的尾巴打着节拍。 坐在她身旁的钱文,很奇怪她这个时候,还抱着个破罐子干什么,却忍住没有问出口,而是温柔地安慰她道: “小草,别着急!孙大夫医术高明,你爹受伤的时候,一开始不也说不能治了,现在不也好了吗?你大哥也一定能挺过来的!” 小草满脑子都是小补天石说过的:只要有一口气,它就能救活!此时,她内心把各路神仙菩萨全都念了一遍,虔诚地祈祷大哥能够撑到她抵达医馆。 马夫在小草一再地催促下,把马车的速度赶到极致。不到半个时辰就看到了城门,这半个时辰对于小草一家来说,无异于漫长的煎熬。 幸好此时街道上行人并不多,马车一直把她拉到同仁堂的门前。在马车上颠簸了一个小时的小草,下车时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幸好随后下来的钱文,从身后拉了她一把。 她抱紧了手中的罐子,飞快地冲进同仁堂。医馆里的伙计,刚想拦下她询问,看到她身后穿着荣轩书院长衫的钱文,马上改口道:“伤者在后堂,孙大夫、张大夫正在会诊呢!” 小草的脚步没有丝毫地停留,她快步走进后堂,看到大哥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衣襟上染满了鲜血,脸上、身上到处都是淤青和伤口。她顿时哽住了,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 她知道此时并不是伤心的时候,用袖口擦去眼泪,对正在给大哥施针的孙大夫道:“孙大夫,我大哥他……怎么样了?” 孙大夫还记得这个坚强又懂事的小女孩,怜悯地看了她一眼,道:“肋骨断裂,刺伤了脾脏,造成内里出血。我只能暂时用银针,减轻他流血的速度,却是治标不治本。如果再这么下去,只怕……” 小草忙抢过话头,道:“那……要是内腑停止出血,是不是我大哥就没生命之忧了?” 孙大夫抚着胡须,缓缓地点头道:“如果此时能有效地止血,又能挺过我给他接上肋骨的话,再用活血化瘀的汤药养着,我有九成的把握能救醒他。可是……” 他叹息着摇了摇头,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拔出银针,只怕不到一刻钟,这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就会很快地逝去。 小草忙假装悲痛地扑倒在病床边,用身子挡住两位大夫的视线,把小手——确切地说,是把手腕上的五彩石,贴在大哥的胸前,心中恳切地道:小汤圆,大哥的伤,就拜托你了。求求你,救救他吧! 金色的小猫儿,跳上余航的病床,身上涌散出别人看不见的刺眼金芒,仿佛有人牵引般,缓缓地渗入到余航的体内。它嘴里却装作不满地抱怨着: 【跟了你这个主人,可真够倒霉的。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法力,这次又要彻底清空了!这次,我要是凝不成灵体,你可得每天打来新鲜山泉犒赏我……】 大概不到半刻钟,小补天石散发出的金光,渐渐转淡,转淡……直至消失。而本来气若游丝,只有一口气在吊着的余航,呼吸随之增强,渐渐平稳下来。 【记得哦!要用山泉水给我泡澡,山泉水……】小补天石的声音却越来越微弱,消失前却不忘提醒小草自己的福利。 钱文见小草伏在床边,肩膀一起一伏地颤抖着,以为她强抑制内心的悲痛,无声地低泣着,便轻轻在她身边蹲下来,轻声安慰着:“小草,吉人自有天相,你哥哥会挺过来的!别哭了,快去抓药煎药吧!” 小草知道余航的这条命,暂时是无碍了,便用力揉红了双眼,抽了抽鼻子,垂着头去了前堂。煎药的时候,她特地用了灵石水,按照大夫的嘱咐,细细地熬着药。 余海和柳氏进来的时候,看到红着眼睛低头煎药的小草孤单悲伤的背影,心中担忧和恐惧再次涌上心头。柳氏低泣一声,挣脱余海的扶持,扑向床上瘦得只剩皮包骨,浑身伤痕累累的儿子,口中轻声哭喊着: “航儿,我的航儿!那些杀千刀的,怎么狠心把你打得这么惨?都是娘没用,当初就不该答应娘把你送到镇上当学徒。娘后悔没听你妹妹的话,早点把你接出来……是娘害了你啊!航儿,你醒醒,不要丢下娘啊!” 余航看到儿子瘦骨嶙峋的身上,新伤旧伤不断,听大夫说肋骨都给打断了,伤及内腑危在旦夕。这个高大威武的男人,拳头攥得咯吱响,狠狠地捶在自己的胸膛上——他算什么男人,亲手把儿子送入了虎狼窝,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殴打折磨。 小莲和石头,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时之间,内室中一派惨然。钱文默默地陪着掉眼泪,不时拿目光扫向屋里唯一淡定的小草。人常说,悲痛到极致,行为却会便得很反常,他怕小草会做出不寻常的举动。 小草恰在这时,抬起头来,目光冷冽而又清醒。只是一瞬间目光的交汇,钱文只觉得仿佛寒冬腊月一盆水浇在身上,一股冷意钻心透骨。 一晃神下,小草冷静而又略带残忍的声音,缓缓在室内散开:“爹,娘,别难过!我一定要章记身败名裂,血债血偿!” 这个小小而坚定的身影,却让人忍不住信服,丝毫不把她的誓言,当做狂言妄语。钱文只觉得那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身躯里,仿佛带着魔力,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让人移不开视线。一颗少男心不禁为之悸动…… 汤药煎好之时,孙大夫又进来给余航诊了一次脉,带给他们一个惊喜的消息:“伤者内出血已经止住,脉搏稳定,已经无生命之忧。” 室内顿时一扫方才的郁气,每个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柳氏的眼泪再次洒下,这一次却不一样,是喜极而泣。亲手给儿子喂了药,她不顾家人的劝阻,坚持守在儿子身边。 ———————————————————— 明天《农园似锦》就要上架了,忐忑中……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姽婳! 第一百零七章 责问 小草却拉着小莲一起,赶着驴车去了西山,在山脚下用竹筒打了好些山泉水。回来的路上,手腕上的五彩石浸泡在山泉水中,她脑中出现了一个微弱却欢快的声音:【好舒服啊……还是山泉水更纯净,更能快速恢复本神石的灵力……】 小草惊喜异常,她本以为耗尽法力的小补天石,会向给爹爹治伤时一样,沉睡个三五天才会醒来呢。 小补天石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声音里充满得意地道:【丫头,小看本神石了吧?以前,本神石刚认主不久,法力处于觉醒之初,为了救人耗尽本身最后一丝灵力。现在却不同,本神石的法力渐渐增长中,方才不过暂时灵力枯竭而已。泡上泉水澡的话,两三个时辰消耗掉的灵力就能补充满。】 小补天石才不会告诉小草,每一次因为帮助小草和她身边的人,耗尽所有灵力和法力后,灵力和法力再次恢复,都会有一定的增幅。这是它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帮助一个弱小凡人的原因。如果这么下去,总有一天它能恢复所有的法力,破开空间禁锢,重回女娲娘娘的身边! 小草抬头看到西边飘来的几朵阴云,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目光隐藏着凌厉和怒火,轻声道:“两三个时辰嘛!小汤圆,愿意再帮我一个忙吗?就让复仇的怒火熊熊点燃吧!” 傍晚时分,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西天的满眼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天地仿佛背上了沉重的包袱。淡漠的风凌厉地穿梭在街道上,扬起枯叶碎片。 道路两旁店面里的伙计,都做着打烊的准备。路上的行人顶着寒风,行色匆匆,急着在风雨之前回到家中。 章记木器店的门口,却围满了好事的人群。人圈中,一架驴车上,躺着一位没有一丝血色,不知道是生是死的少年。驴车旁,少年的家人带着悲愤,恶狠狠地盯着木器店门口章记的掌柜。 满脸横肉的章掌柜,带着拿着棍棒的伙计,站在大门口,阴恻恻地叫骂道:“哪里来的一群乡巴佬,讹人讹到我老章的头上。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赶紧走开,想闹事,打一顿送衙门里去!” 一个瘦小清丽的女孩,浑然不惧地跟阴狠的掌柜对峙着。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贴在苍白怆然的小脸上。无论古代还是现代,都不要小觑了人的八卦之心,人群越聚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这一家人跟章记木器店围的水泄不通。 小草漆黑仿若无底深潭的眸子,朝着人群中扫了一圈,悲怆地大声道:“各位父老乡亲,驴车上躺着的重伤少年,是我在章记当学徒的大哥! 章记刻薄残忍,平日打骂虐待**,不把学徒当人待,可怜我大哥来了不过半年时间,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今天,更是将人打得肋骨断裂,伤及内腑,连同仁堂的孙大夫,都说重伤难治! 可怜我大哥才不过十岁年纪,就这么命悬一线!章掌柜的,你不应该给个说法吗?” 章记的木器虽然在塘沽很有名,可章掌柜贪婪残忍刻薄无良,在这条街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围观者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叹息着摇摇头,道:“造孽呀!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下得了手?” 章记邻近铺子的伙计,见怪不怪地道:“章记的掌柜性子暴虐,经常打铺子里的伙计出气。章记的学徒更惨,吃得最差,干的活最重不说,还经常没有理由得痛打一顿。所以,来章记当学徒的,几乎很少有呆满一个月的。” “余航这小家伙我知道,挺勤快挺实在的,别看身板瘦瘦的,装卸木材的重活累活几乎都是他干,却从来不叫苦叫累。没想到也没逃过被毒打的结果。唉……你们也真是,把孩子送来前也不打听打听,这不是把孩子送入火坑吗?”另一家铺子的掌柜,语气中充满了怜悯和惋惜。 “说什么呢!!说话给我小心点!!当着我的面恶意诋毁诽谤,当我章东明是好欺负的吗?”章掌柜年轻时候是镇上有名的恶棍,手上人命官司不止一件,可他是县太爷身边倚重的主簿的小舅子。每次惹了祸,总能顺利摆平,因此越发的有恃无恐。 人群中小声议论的众人,在他狠戾的目光下,纷纷住了口。有胆小的,更是悄悄退出圈子,生怕被章掌柜认出来,将来打击报复。 柳氏本来渐渐止住的泪水,听到这些话,顿时又涌了出来。她守在驴车旁,轻轻摸着儿子没有丝毫血色的脸,哭喊着: “儿啊!都是娘害了你啊!!当初就是拼着落下不孝的罪名,也不该把你送过来。每次见到你,你都说过得很好,吃得饱睡得好,要家里不要担心……你怎么这么傻呢?你要是对娘说出你的境遇,娘说什么也要把你领回去!” 余海紧攥的拳头上青筋暴起,他咬着牙,挤出一句:“章掌柜,我把活蹦乱跳的儿子,送到贵店里,却落个生死未卜的下场。请问,到底什么理由,让你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下如此狠手?” 章东明对于余海高大健壮的体格,还是稍稍有些忌惮的。不过,看到他身边的妇孺幼弱,而自己这边人多且都拿着武器,马上又抖起来了: “不错,是我打的,有怎么样?他不但偷吃大师傅的饭菜,还偷了店里的银钱!这样的窃贼,没打死他算我心慈手软了!!” “不可能,我大哥不会偷东西的!!你诬赖人!!”小石头握紧小拳头,恨恨地朝着章掌柜挥了挥。 章东明手背在身后,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对身后一个小伙计道:“去!把从余航屋里搜出来的东西拿过来!!” 不久,那个伙计捧来一个洗得发白的帕子,帕子里包着几串铜钱,每串铜钱大概是五十文的样子。章掌柜接过铜钱,在人群面前展示了一圈,冷笑着道: “看清楚了没?这里足足有一百五十枚铜钱。大家也都知道,做学徒是没有工钱拿的,而余航床头边却搜出了那么多铜板,不是偷的是从哪里来的??还有,跟他同屋住的伙计说,他经常半夜闻到食物的香味……而大师傅的饭菜,从来都是余航端去的。他半夜偷吃的食物是从哪里来的?这是显而易见的嘛!” 围观的人群,看到章掌柜出示的“物证”,口风马上变了:“没想到,余航看着这么老实的一个孩子,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人不可貌相!偷吃大师傅的饭菜就不说了,小孩子正在长身体,哪能耐住饿。可是,还贪心地偷主家的银钱,那就不可原谅了!” “偷窃,抓住了打死也没话说……” …… 小草见刚刚还替她们抱不平的人们,此时纷纷倒戈讨伐“窃贼”,不禁挺直了腰杆,大声道:“章掌柜,你说我大哥是小偷。请问,你亲眼看见了,还是亲手抓住他偷钱了??只凭着从我大哥屋里搜出的铜板,就判定我大哥是窃贼,是不是太武断了些?各位乡亲们,难道从你们兜里翻出了银钱,就可以任意诬赖你们是小偷吗?” “怎么可能!我兜里的钱,那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怎么会是偷的?” “就是,就是!诬告也是犯罪的!” …… 小草清澈的眼眸,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铿锵有力地道:“不错!相同的道理,我大哥身上的钱,是我和我爹这几次来镇上接送小弟的时候,顺便来看大哥,给他的花用的!没想到我大哥一个铜板舍不得用,都存了起来,还惹来这般祸事!!” 章东明浑浊的三角眼,不屑地扫了她一眼,道:“小丫头,说谎也得动动脑子!!你家要是有钱,就不会把孩子送来当学徒了!一下送几十文零用,你当大家都不长脑子的吗?”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小草不慌不忙,从容淡定地道:“半年前,或许我家没有这个能力!如今嘛!我们虽然比不得章掌柜做大买卖的,在码头做点小打小闹的生意,一天两三百文的进账还是有的!你说,不舍得大哥每顿都吃不饱,送点吃食和银钱,难道不行吗?” 人群里突然传出个声音,大声道:“我认得这小姑娘,她在码头卖一文钱肉菜的,我在码头当搬运工的时候,曾经买过她家的卤菜。小草姑娘做的卤菜味道好极了,生意极好,慢一步都抢不到就卖光了!” 这个声音,证实了小草话语的真实性。她又继续道:“章掌柜,你手中的钱串,都是我亲手一枚枚串好送过来的。线是用我娘绣花剩下的各种颜色绣线搓成的,我来送过两次钱,一次吃食,你们店里的伙计是知道的……” “我上次跟同窗一起出来逛街,路过木器店,还给大哥留了二十个铜板呢……”小石头再次高声道。 ------------------------------------------ 谢谢 卟在乎,鈊就卟痛的打赏!今天两更哦!第二更下午四点左右。 第一百零八章 雷电 “我和弟弟送过来的加一起,一共是一百七十文,多一文都算是你们店里的!”小草对铜板的数量很有信心,以她大哥节俭的程度,没有特别的事,应该不会动这些铜板的。 章掌柜把钱串摊在掌心,心中默数了一下,果然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七十文。本来,这些钱是他喝醉酒没留住手,打得余航口吐鲜血昏迷不醒之后,才在他房中搜出来的。今日余航的家人来讨要说法,才仓促间拿来当借口的。 围观的众人,见他脸色微微变了变,离得近的人,自然看清了穿铜板的线,正是小草所说的五彩绣线,心中的天平渐渐又移到小草这一边。 章掌柜却蛮横地道:“哼!一群乡下穷鬼,一个铜板恨不能掰成两半花,怎么舍得给余航一百多文的零用钱?小姑娘,撒谎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章掌柜,诬赖陷害死后是要上蒸笼,下油锅的!!”小草乌黑如夜空般的眸子里,闪着点点寒光,让人忍不住颤栗,“再说了,每个月一两束脩的荣轩书院,我们家小弟都能上得起,又怎么会不舍得这区区一百多文?” 人们这才注意到,这家个头最小的男孩,身上正是荣轩书院启蒙班统一发放的衣服,不由得肃然起敬。荣轩书院,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上的,里面藏龙卧虎,据说京城很多大官公侯之家,都挤破头想进去呢! 津卫府知府老爷的小孙子,通过测试进入启蒙班的时候,还大肆地宴请宾客呢!这小男孩岂不是,跟知府老爷的孙子是同窗?要是一状子告到知府老爷那儿,只怕这章掌柜也讨不到好去! “荣……荣轩书院了不起啊?别说荣轩书院了,就是……太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呢!荣轩书院学子的家人,就能偷东西了?”章掌柜色厉内荏,企图用胡搅蛮缠来蒙混过关! “章掌柜,你如何证明这些铜板是这位小哥偷来的?”人群中身着月白色文生衫的俊美少年,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小草如果有心情看过去的话,一定能认出少年便是荣轩书院吃货院长的小孙子——袁允曦。 章掌柜老鼠眼又溜溜转了几下,翻着眼睛道:“那也没人能证明,这铜板不是余航偷来的!!” 余小草挑了挑眉,冷笑一声道:“我要是能证明这些铜板不是偷来的,章掌柜又该如何?” “这个嘛……”章掌柜皱了皱眉,迟疑了。 “这些铜板,是我卖卤肉菜所得。铜板上必然沾上一些油星,请哪位叔伯帮忙端来一盆温水来。”余小草并不看他,目光投向围观者。 围观的人群一阵静默,不少人顾忌章掌柜,都避开了小草的视线。 小草心中被一阵冰冷所侵袭,任何时代面对恶势力,敢于站出来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 袁允曦扭身进了不远处的文房店,捋着袖子从里面端了满满一盆热水,又重新挤进人群:“小草姑娘,热水来了!” 余小草感激地望着这个人美心美的少年,由衷地向他道了声谢,从章掌柜手中抢过一串铜钱,继续道:“我把这些铜钱投入水中,如果泛起油花,则证明我所言不虚——这些铜钱正是我给哥哥送来的。” 说着,她把串铜钱的线扯断,将铜钱一股脑儿扔进了水盆中。果然,温热的水中泛起如彩虹般的油花来。围观者看向章掌柜的眼神,充满了谴责和厌恶。 章掌柜还要再狡辩:“有油花就证明钱是你们的?说不定这些铜板是卖肉的找给我们的!我们章记每天都要去采肉类,还有油什么的,铜钱上沾了油星什么的也在所难免。我家伙计亲眼看到余航曾在账房附近转悠——小星,你说是不是?” 被章掌柜成为“小星”的,正是小草每次来帮忙叫余航的伙计。他本来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冷不丁被掌柜的点名,一阵慌乱后,忙在掌柜的警告地目光中,躲躲闪闪地应道: “是,是……我以前看见余航鬼鬼祟祟地在账房附近转悠……肯定心怀不轨!” 余小草目光如刀如剑般射向那伙计,声音里充满了凌厉和责问:“这位大哥,你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你可曾亲眼见到我哥哥进入账房?你可曾亲眼看到我哥哥偷账房的银钱?既然没有,你如何确定我哥哥心怀不轨?” 那伙计毕竟年轻,还没练就章掌柜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被小草一阵责问,便支支吾吾地坚持自己的看法。 章掌柜瞪了他一眼,心中暗骂伙计的不给力,口中犹自道:“谁没事会在账房附近转悠?分明就是为了偷窃而踩点儿!” “章掌柜!听说你们章记生意不错,最近还接了京城权贵的一大单生意。可有此事?”余小草突然把话锋转向了别处。 章东明抚着下巴上稀落的山羊胡须,得意洋洋地道:“不错!!我们章记打造的木器,那可是名扬京城哪!阳郡王身边的大红人方大人,都在我们章记定过屏风和拔步床!哼!姓余的小子胆敢在我店中偷东西,没把你送官就不错了,打一顿算什么!!” 余小草淡漠地看着章掌柜小人得志的丑态,冷哼一声道:“既然章记生意如此火爆,账房每日进出的银钱没个百儿八千的,定然也不会少哪去吧?你说我哥蓄谋偷窃已久,我哥是有多傻,放弃账房白花花的银子不偷,只偷百十个铜板?” “呃……”章掌柜噎了一下,眼珠子一转,强辩道,“你哥胆子小,怕偷多了被发现呗!小丫头,不要再狡辩了。赶紧把你哥拉走,偷东西的事,我就大发慈悲不再追究了!” “章掌柜,抬头三尺有神明,我哥哥是不是小偷,老天自有决断!!我余小草敢对天发誓,自己所言绝无虚假!我敢拿性命保证,我哥哥绝不可能偷东西!”余小草在心中跟小补天石简单交流了几句,便发下誓言,“如果这些铜板是偷来的,我们全家甘愿五雷轰顶,天打雷劈——不知章掌柜敢不敢像我一样发下重誓呢?” 章掌柜虽然心虚,却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冷笑一声道:“发誓?嘴皮子碰碰而已,谁不会?” 他两眼望着天上浓重的乌云,指着老天,怪腔怪调地道:“老天爷,我章东明对天发誓……” 轰隆隆……章东明声音未落,头顶阴云中闷雷滚动,闪电的亮光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章掌柜被惊得倒退几步,本来充满戏谑的眼眸中,隐隐闪动着惊惧。 不会真的应验吧?想他章东明,活了五十多年,随口发下的重誓没有上千,也有好几百了。他章东明不依旧活得好好的?哼!也就这个黄毛丫头,对发誓这么看重。发誓能顶个屁用?刚刚一定是巧合,今天阴天,打个雷神马的,不很正常嘛! 正在章东明心中翻涌不已时,其他人看不到的一道金光,从余小草的腕上直冲云天,窜上了密布的阴云中。 云层之上,蓝皮肤尖嘴巴的雷公,懒洋洋地摆弄着手中的雷锤,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才漫不经心地敲了下手中的锤子。顿时,空中惊雷滚动,大地笼罩在这闷雷之中。 一头银发垂地,身材妖娆,面容如画的电母,正对着她手中的镜子,挤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起的痘痘。 “老婆子,别臭美了!该打个闪了!!”雷公忍不住提醒一句,不料电母却炸了毛。 “你叫谁‘老婆子’?居然敢在貌美如花、千娇百媚、沉鱼落雁……(此处省略一千字)的闪电娘娘面前,提‘老’字!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电母一扬手中的镜子,一道闪电掠过长空,劈向雷公所在的位置。 雷公轻轻松松地躲过那道闪电,口中敷衍地道歉道:“好啦!是我口误!不是‘老婆子’,是‘漂亮娘子’成不成?你说我们被贬到这个灵气匮乏的小空间,每天敲雷打鼓照镜子的,有啥前途可言?咱啥时候能回到九重天之上,随侍在灵祖娘娘身边,哪怕不做雷神,只做个看门的我也愿意!” 说到这,电母就一肚子气,狠狠掐了雷公一把,恨恨地道:“还不是你!得罪谁不好,偏偏去得罪灵祖娘娘最宠爱的银狼殿下!否则,咱们哪会被放逐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哪知道那只漂亮的小狼,是灵祖娘娘的爱宠啊?银狼殿下也忒小气了,不过烧焦了几根毛而已,居然跟灵祖娘娘告状!唉!”雷公悔得肠子都青了。 就在这时,一道金芒闪过,一只小孩拳头大小的金**儿,出现在雷公电母眼前。 “何方妖孽,快快显出原形!”雷公挡在电母身前,戒备地把雷锤对向了小金猫。 “哼!小雷,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称本神石为‘妖孽’!我看你是不想回灵祖空间了吧?”小金猫金色的眼睛不屑地扫了他一眼,开口说话了。 -------------------------------------------------------------- 灵祖娘娘、小银狼,是姽婳在别的网站写的一本修仙np文中的人物哦! 第二更送上!求订阅支持! 第一百零九章 雷劈 灵祖空间?雷公电母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睛看到自己惊骇的表情。这个残破的空间里,居然还有知道灵祖空间的?难道……是灵祖娘娘派来巡视的使者? “您……请问您是……”电母一把推开碍事的雷公,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来,生怕自己的希冀成了泡影。 【哼!身为灵祖空间的神仙,居然不识本神石大人,如此有眼无珠,难怪会被罚到此破烂小空间来!可悲,可叹啊!】小金猫轻轻地摇着头叹息道。 雷公这暴脾气,如何能忍受一只迷你猫的嘲笑,登时就要发作。电母眼疾手快地阻止了自家老公,朝他使了个眼色,脸上堆笑道:“是我们夫妻眼拙了,您是灵祖娘娘派来考察我们的?” 【灵祖娘娘?哼哼!她还使唤不动本神石!】小金猫鼻孔朝天哼哼两声,继续道,“本神石是女娲娘娘座下,独得女娲娘娘恩宠,就是灵祖娘娘也要给本神石三分薄面!” 盘古大帝开天辟地,女娲娘娘捏泥造人,灵祖娘娘万灵之长——这三位创世之神在元始空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灵祖娘娘在创世三神中名气更加响亮,因为她不仅创造了除人之外的万灵万物,还有一项让人惊叹的本事——那就是能够开辟新的空间。 当元始空间灵气稀薄,修真界日益沉寂之时,灵祖娘娘便创造了“灵祖空间”,创立了修真界和神界的新秩序。 灵祖娘娘性格宽厚,却是个护短的。如果不是暴脾气的雷神,得罪了灵祖娘娘,雷公电母还在灵祖空间如鱼得水呢! 这方破烂空间,乃是灵祖娘娘年幼时练手所创,还不怎么成熟。因而灵气只有灵祖空间的百分之一,不利于修真者修炼,这里的神明大多是其他空间的神祗被派来历练的。当然,也有少数是像雷公电母这样,被从高级空间罚下思过的! 雷公电母已经在这呆了七八百年了,久得他们都以为自己被永远抛弃,而做一天雷神敲一天锤,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直到今天,遇见了新的希望曙光。 听了小补天石的话,雷公眼睛一亮,尖尖的脸凑过来,声音里满是谄媚:“不知神石大人所来为何?” 【你们也知道,身为神石,修炼起来比人类和其他有灵之物要慢得多,也难得多。本神石在女娲娘娘的熔炼下,开启灵智,至今也有亿万年了。一直以来,本神石的修炼都一路畅通,可即将进入化形之时,遇到了瓶颈!】小补天石追忆起自己在娘娘身边的日子,金色的竖瞳中隐隐流露出一丝怀念。 也正是因为卡在化形这一关,心情烦躁的它,才会去挑衅灵祖娘娘的权威,被记仇的灵儿打下界来!小补天石比雷公电母更惨,被打入一个更加贫瘠和残破的空间,那里几乎没有任何灵气可言。 它好不容易寻了一处有一丝丝灵气的地方——西藏布达拉宫前的山溪中休养了数百年,却被前来旅游的林晓婉捡了回去。拼尽全部灵力,把坠下楼梯而死的林晓婉的灵魂带到这个空间,寻到契合的身体,却一不小心认了主上了贼船。 既来之则安之,余小草虽然弱小本性却良善,帮助她也就是帮助自己。为了能够早日功德圆满返回上界,小补天石放下自己的骄傲和尊严,助弱小的主人成长。 小金猫低头叹了口气,继续道:【为了突破瓶颈,女娲娘娘让她的姐妹——也就是灵祖娘娘——把我送至这个空间进行历练。我在无意间,跟一个人类进行了血脉契约,必须助她百年。待她归西之后,本神石方能回归。】 原来是从灵祖空间下来历练的!雷公电母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在灵祖空间也听说过女娲娘娘身边有块补天剩下的神石,已经修炼出神智,没想到石头也能化形成仙呀! 既然补天神石百年后能够回归灵祖空间,那他们夫妻俩可得跟这位神石大人打好关系,希望它回归之时能够在灵祖娘娘面前美言几句,哪怕是提上一两句,依灵祖娘娘的仁厚,肯定会记起他们夫妻俩,饶恕他俩的罪责的。 “不知神石大人找小神夫妻,所为何事?”电母小心翼翼地陪着笑问道。 小补天石见两人还算上道,甩着细长的尾巴,“喵”了一声,道:【本神石的便宜主人,被一个恶毒的奸商为难。本神石希望待会儿你们夫妻俩,能够看本神石的指令行事。】 “可是……如果不是万恶之徒,小神擅自降下雷罚的话,只怕难以跟此空间的玉帝交代啊!”雷公虽然脾气坏,还勉强算是个讲原则的好神仙。 小金猫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你傻啊!谁让你把人给劈死的?轰几声雷,劈几道闪电,吓唬吓唬那个恶人,你会不会啊?】 【明白!小神知道怎么做了!!】电母拽了拽还要说什么的雷公,悄悄瞪了他一眼,生怕他得罪了补天神石,那他们夫妻俩就有可能留在此地永无出头之日了。 小补天石很满意电母的识相和上道,昂首挺胸地在云层上踱了机步,点头道:【很好!事情办成了,算本神石欠你个人情。待本神石回归灵祖空间,定然在灵祖娘娘面前替你们求情。你们就等着赦免的旨意吧!】 “多谢神石大人,多谢神石大人!”雷公和电母闻言,对着小补天石千恩万谢。此时,要是有别人看到这一幕,定然会笑破肚皮。堂堂两位神仙,对着一只仅有小孩拳头大小的金色小猫,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的确挺违和的。 迷你小金猫在雷公电母的恭送下,化作一缕金光,重新回到了余小草腕上的五彩石中。如果不是怕太打眼,它肯定选择以猫儿的模样,出现在小草的肩头上。 而此时,不信邪的章东明章掌柜,正在怪声怪调地指天发誓:“我章东明对天发誓,如果冤枉了姓余的小子,就让老天劈了我……” 他的话音未落,云层上的雷公和电母得了小补天石的示意,一声巨雷响起,那声音如同山崩地裂,大地都仿佛被震动了。章掌柜吓得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还不算完,电母手中的镜子对准“章记”木器店的招牌,一道刺目的亮光闪过,木器店的招牌被雷电击成一团焦炭,恰巧掉落在章掌柜的脑门上。 章掌柜想起刚刚自己的誓言,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吓得眼都直了,一股湿意从两股之中蔓延开去。 围观的人群经过几秒静默之后,又纷纷议论起来。 “天哪!章掌柜被雷劈了,他的誓言应验了!” “老天开眼了!就该劈死这个黑心的家伙!!邻村老刘家的孙子,送来做学徒,被打断了腿,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腿断了还有命在,这十多年来,木器店失踪了两个学徒,章掌柜对外说是偷了东西逃跑了,我估计呀,这俩孩子是凶多吉少喽!” “作孽呀!老天早该收了他去!!” “劈得好!最好劈准一点,把这个黑心烂肚肠的家伙劈死才好呢!!” “幸好我东挪西借了二十两银子,把我家四儿给赎回去了。要不然,也跟余家的孩子一样了。” “唉!也不知道余家的孩子,能不能保住一条命啊!” …… 余小草冷冷地看着瘫在地上吓尿了的章掌柜,充满恨意地道:“章掌柜,我早就说过了,‘抬头三尺有神灵’,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你还坚持我哥偷了你们店里的银钱吗?” 章掌柜其实只晕了一下就醒过来了,不过两腿间的潮湿和邻里间指责的话语,让他没脸面对。听了小草的话语,他心中对神明充满了敬意和恐惧,决定装死到底。 余小草见章掌柜眼皮下的眼珠子隐隐动了动,便知道他在装晕。把懂事乖巧的余航打得骨头断裂内腑受伤,她当然不可能就如此放过他,必须给他一个深切的教训! 余小草在心中跟补天石交流了一下,小补天石发出第二个指令。只见云层之上,雷公又拿起了他的雷锤,电母手中的镜子连连闪动。 章记木器店前,章掌柜躺着地方,附近的青石板连连被雷电击中,青石板崩裂的碎石,迸射到章掌柜身上脸上。 章东明耳朵都快要被雷声震聋了,他感觉雪白的雷电几乎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了,哪里还敢躺在地上装死? 他麻利地爬起来,顾不得别人怎么看他,跳着脚就要往屋里躲。雷电仿佛长了眼睛似的,一路追着他,在他周围方圆一米的地方接连劈下,切断了他进屋的路径。 围观者怕被雷电波及,纷纷后退。只有余家诸人,坚定地挺立在电闪雷鸣之中,趁着背后吹来的狂风,颇有些悲壮之感。 余小草目光凛然:“章掌柜,你还不认罪吗?是不是等到天雷降到你的头上,等你化作一团飞灰,你才肯真心忏悔?” ———————————— 昨晚跟同事一起happy去了,回来的有些晚,只写了一章出来。 明天一定加更! 第一百一十章 道歉 “我认罪,我认罪!!我有错,我该死!!是我醉酒失手打伤了余航,怕承担责任才诬赖他偷窃的!请老天恕罪,恕罪呀!!”章东明早已被吓破了胆子,他抱住头跪在地上口中求饶不已。 这章东明也确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要不京城的贵人怎么会到唐古这个小地方来定制家具。不过这人生性吝啬不说,还有个致命的毛病,那就是好酒如命,酒品还很差。逢酒必醉,每每喝醉都会有暴力倾向。 要不对身边人尤其是那些出身贫寒的学徒拳脚相向,要不就想一些阴损的点子折腾他们。因而店中的学徒,一般做不了多久,就会想方设法逃离苦海,实在没有法子的,就会像余航这样苦挨着,直到挨不下去送了性命。 余航算是学徒中坚持比较久的,他本身就是勤快的,做事也比较谨慎,店里的大师傅对他也多有照顾,因而极少被章掌柜抓了错处。 但是,喝醉了的章掌柜就跟一只疯犬似的,不问青红皂白地乱咬人。在他醉了的时候,就连店里的大师傅也不给丝毫的面子,每到这时候,店里的学徒就遭了秧,余航也逃不过被暴打的命运。 这次,店里的大师傅出去采购木材,带走了另外一个身高马大的学徒帮忙,留了余航在后院练习刨木材——大师傅见余航聪明勤奋,起了爱才之心,便传授一些木匠的基本功给他。 余航也很用心地练习着,不料天降横祸,被请去喝酒的章掌柜踉跄着回来后,酒气顶得他没处发泄,便对后院的余航下了毒手。不但拳脚相向,还拿起随处可见的木料,劈头盖脸地敲向瘦弱的余航,直到他吐了血不再动弹…… 打死人的事,章掌柜并非没做过。对于没钱没权的穷鬼学徒的性命,他从来不放在心上。打死了,胡乱扔到乱葬岗,过几天尸体被野狗拖去,没了线索和证据后,他便反咬一口,带着伙计到学徒家中去要人,说学徒偷了店中的财物逃跑了。怯懦的学徒家属,还要反过来跟他磕头道歉求饶。 余航的家底,他也略知一二,普通的渔家穷小子,世代打渔为生。这种没背景没地位的小崽子,就算失手打死了,也没什么好怕的。谁曾想,今天荣轩书院休沐,姓余的小子居然有个弟弟在书院读书,今日还前来看望他——事迹就这么败露了。 败露了其实也没啥,抓个错儿把这群穷鬼打发了就是。那些最下层的贫苦渔民,不该都是胆小怕事的吗?为什么一个丫头片子,就能把他挤兑得对天发誓?发了誓平时也没啥,为啥今天偏偏应了誓言,害得他被雷电惩罚…… 为今之计,只有跪求上天大慈大悲,宽恕他这一回!章东明额头磕在地上咚咚作响,抬起头来已是一片青紫:“我有错,我认罪!我愿意承担余航所有的医药费用!如果有个万一的话,发丧的银钱我全权负责!” “呸!姓章的,你少咒我哥哥!!有两个臭钱了不起啊?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作孽太多,自有老天来收拾你!!”余小草在雷电降下之时就被爹爹护在身后,此时她面无惧色向前一步,在道道闪电之中卓然而立,仿佛上界童子临世。 袁允曦伫立人群之中,目光幽深地望着眼前凛然无惧的瘦小女孩,心中涌上淡淡的敬意,和一抹莫名的情绪。 章掌柜虽心中对眼前的女娃不以为然,却没有停下对老天的叩拜,口中认错不已。随着他的认罪求饶,密集的雷电渐渐稀疏,天上浓重的乌云也渐渐散去。 见识过这一幕的唐古百姓中,逐渐流传着“坏事做尽会有雷罚”的传说。 而被同仁堂大夫诊断为没救了的余航,在乌云散去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用微弱的声音,唤了身边哭成泪人的柳暮云一声“娘……” 围观的百姓,纷纷议论:“老天开眼了,不但惩罚了恶人,还救回了余航的命……” “小沙,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余海扶着喜极而泣的娘子,对孱弱的儿子轻声细语地问道。 余航瘦得脱形的脸上,努力挤出一抹安抚的笑,艰难地道:“爹,娘!我没事的,让你们担心了……” “都是娘不好,都是娘的错!要是早将你接回家,我的儿就不会遭这么大的罪……”柳氏哭得眼睛都肿得快要睁不开了,担惊受怕的了一天,身心俱疲。 余小草见哥哥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忙阻止道:“哥,你的肋骨断了三根,孙大夫刚刚帮你接起来,可不能乱动啊!娘,哥哥醒了是好事,快别哭了,你身体不好,免得哥哥还要担心你。” “哥哥,咱们回家!爹和石头保护你,就不会有坏人欺负你了!!”小石头眼睛红得像只兔子,带着哭腔地安慰着余航。余航对他勉力笑了笑。 余小草却转身对着从地上爬起来的章掌柜道:“章掌柜,我们把哥哥领回去,你没有意见吧?” “呃……照理说,学徒期未满领回去,是要付违约金的……”章掌柜悄悄瞥了一眼远去的乌云,努力站直了腿软不已的身子,又打起了官腔。 听说了消息,从码头急急赶过来的周三少下了马,挤进了人群,听到章掌柜无耻之语,冷笑一声道:“姓章的!打伤人的账,我们还没跟你算,你还有脸提什么违约金!!要不,我们到县衙去好好说道说道?” 珍馐楼最近发展势头凶猛,包间都预定到三个月以后了,再加上有皇商周家做后盾,章掌柜怎么可能不认识珍馐楼的主人? “周三少,不知您跟这余航,有什么关系?”在章东明看来,一个是大家子弟,一个渔家贫民,是八竿子也打不到的。可听这周三少的口气,怎么是站在姓余的一边的? 周子旭顾不上拂去自己衣衫上的尘土,细细询问了余航的伤势,以及这件事的细节始末,才斜睨着被自己冷落良久的章掌柜,郑重地道:“这位余姑娘,是我认下的妹子!谁要是欺负我妹子,就是跟我周三少过不去!!” 余小草在心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姓周的,本姑娘啥时候成了你妹子了?咱顶多算是合伙人,好不? 周子旭仿佛感受到她的腹诽,回头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过头去,似笑非笑地看着章掌柜。小小少年单薄的背影,这一瞬间仿佛变得高大起来。 章掌柜能够在商场上混得如鱼得水,自然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得罪,什么样的人只能陪小心。周家三少爷年纪虽小,却得周家老爷子的看重,将来的前途自然不在话下。 更何况,他跟吴县令的公子关系匪浅,这件事又是自己理亏,闹到县衙的话,只怕吃亏的还是自己。 章东明马上表演了“变脸”的绝活,满脸堆满笑意,道:“老朽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既然周三少帮着说情,老朽就看周少的面子,把签下的契约归还余家……” 周三少看过余航的惨状,心中对于章掌柜的残暴感到愤怒和不耻,他截住章掌柜的话头,冷厉地道:“章掌柜,你不用看我的面子!孰是孰非,到了县衙自见分晓!!斯墨,去县衙报案,就说章记木器店掌柜酒后致人重伤……” “等一下,等一下!”春寒中章东明青紫的额头冷汗淋漓,他马上作揖鞠躬,连声道,“周少爷,您说怎么办,老朽听命便是!” 周三少回身看向沉默的小草,轻声问道:“小草,你看这章掌柜该如何处置……” “章掌柜殴打我哥,导致我哥重伤濒死,给我哥身心带来严重的伤害。精神损失费就免了,医药费、护理费、误工费、营养费……这些理该过错方承担。还有,章掌柜诬赖我哥偷窃,损害了我哥的名声,必须在众人面前郑重向我哥道歉!” 周子旭见眼前小小的人儿,手背在身后,装作一副大人的模样,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更加感觉到小姑娘的可爱。他目光中忍不住流露出温暖的笑意。 “听到了没?医药费、护理费……什么的,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便宜你了,就意思意思给个一百两,不算多吧?”周三少面对友人如春天般温暖,面对敌人如严冬般无情。 本来他是准备狮子大开口,要上个三五百两的,可是又怕小草他们家落下讹人的口实来,便开出个还算公道的赔偿来。 章掌柜哪里敢说什么,心里滴着血,脸上还要陪着笑,点头不已地道:“不多,不多!周少爷提的条件很公道,很公道!” 周三少从章掌柜手中接过一百两银票,又朝着躺在驴车上的余航示意道:“赔偿金已经付清,那就赶紧道歉吧!我们还等着去医馆复查呢!” 让他跟一个穷鬼学徒道歉,章掌柜心里还真过不去这个坎儿,可是如果不道歉的话,自己很有可能被带到县衙——那样的话,更是里子面子都丢尽。权衡之下,他还是装出一副诚恳的模样,捏着鼻子跟余航道了歉。 ———————————————— 谢谢飘雪和她的打赏。自从上架后,心情一直很忐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订阅支持姽婳。今天刷了n次后台,上班都神不守舍的。好在后台数据还不算太惨,姽婳已经很满意了!谢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 下午4点左右,还有一更哦! 第一百一十一章 回家 从木器店取回了余航的衣物,尤其是那一百七十文钱——那可是家人对余航的关爱和心意,决不能便宜这个姓章的! 虽然醒来的余航坚决反对,一家人还是把他拉到同仁堂,让孙大夫给复诊。在去同仁堂的路上,余小草又让小补天石用灵力给躺在驴车上的哥哥治疗一番。 孙大夫再次给余航诊脉的时候,惊讶于他的恢复能力。难道这余家人体质异于常人?他给诊断过的三个,几乎都是必死的结局。可现在呢,胎里带弱症的余小草,活蹦乱跳跟当初卧床的她判若两人;被熊瞎子咬得支离破碎的余海,此时除了右脚有一点点跛之外,跟正常人没啥区别;而刚刚内腑破裂的余航,换做别人早就吐血身亡了,才半天时间就已经清醒,还能够说话了! 这些堪称奇迹的现象,偏偏只出现在余家人身上,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余家有什么疗伤的圣法? 好在孙大夫医德过人,压下心中的疑虑,并未盯着余家人不放,而是把这件事深深埋藏的心中。余家人经历的苦难够多的了,不应该再承受更多的麻烦。 在孙大夫的许可,和余航的再三坚持下,余家人拒绝了周三少提出在他的别院暂住的好意,赶着驴车把余航接回家。 驴车上铺了厚厚的被褥,赶车的余海尽量让车子走的慢些平稳些。可山路的颠簸,还是让余航受了些罪。好在小草一路上喂他喝了些高浓度的灵石液,又有小补天石护住他的伤口,这才挺了过来。 不放心哥哥而请了假的小石头,心疼地嘟哝着:“咱家的驴车啥都好,就是轮子是木头的不减震,要是能够弄到橡胶轮子就好了。” “橡胶轮子?是不是那种外面是黑色橡胶,里面能够充气的轮子?”余小草没想到这个世界,已经出现了橡胶制品,并运用于车轮上。 小石头点头不已,继续道:“镇上周家老爷夫人出行时乘坐的马车,轮子就是橡胶的,跑起来一点都不颠。听说,橡胶车轮是当今建文帝年少时捣腾出来的呢。” 建文帝还是皇太孙时,兴建船厂,组建船队,远洋航行到南洋一带,发现了橡胶树,并把它应用于车轮制造,经过大半年的试验,终于做出了弹性好,能够减震的橡胶车轮。据说,研制橡胶车轮,是为了方便建文帝自己出门。好像橡胶还有其他作用,不过暂时没受到什么重视。 余小草挑了挑眉,这个穿越老乡应该是工科的,又是造船又是捣腾橡胶的。建文帝要不是穿越到皇家,应该是工部大臣的料! 一路上走走停停,天都快黑透了,才回到东山村。远远地看到村口一个瘦削佝偻的身影,焦急地踱来踱去。走近了,才看清是小草的爷爷老余头。 “小沙的伤势怎么样?怎么到现在才回来?”老余头对于孙子的关心是不掺假的。听到消息后,他第一反应就是向自家老太婆拿钱。余海家什么情况他这个当爹的心中有数,孙子受伤不轻,肯定需要不少银钱。 可张氏属貔貅的,到了她手中的银钱,就是天王老子来,也休想从她手中抠出一个半个铜板。要不到钱的老余头,也没脸跟去镇上,只在家中在等待中煎熬。 看到余航苍白的脸紧闭的眼,老余头脚底踉跄了一下,以为自己的大孙子已遭不测。 虽说大山自张氏改嫁入余家后就改姓了,不过黑子毕竟不是余家的骨血,余航才是余家的长孙。余航出生后,哪怕有张氏虎视眈眈地盯着,老余头还是能想方设法地在吃食上贴补些这个大孙子。 平时不不出海的时候,除了修补渔网,就是逗弄大孙子。余家孙子辈中,都没余航在老余头心中的分量重。看着紧闭双眼一动不动的大孙子,老余头顿时老泪纵横。 “爹,小沙没事了,您就别难过了!”余海轻轻为儿子掖好被子,口中安慰着自家老爹。 余小草对于便宜爷爷,倒没多大的恶感,她扶着老余头的胳膊,轻声道:“爷爷,我哥这次可遭了大罪了。浑身没有一处好地方,肋骨断了三根,内腑破裂,同仁堂的孙大夫都没办法了。好在哥哥福大命大,好容易捡回一条命来!爷爷,咱家那时候也不是过不下去啊,怎么连打听都没打听,就把我哥送去木器店当学徒了呢?” 老余头闻言自责不已:“是我这个当爷爷的没用,做不得主!我当初琢磨着让小沙学个手艺傍身也不是坏事,一时听信了张氏和李氏的话,松口同意了。谁知道那章记木器店是虎狼窝呀!我可怜的大孙子,差点就……” 余海也知道自家闺女是在给张氏那老太婆上眼药呢,不过看着老爹涕泪纵横满脸悔恨的模样,顿时心软下来:“村口风大,咱们回家再说!” 老余头哆嗦着手从怀中掏出几十个铜板,塞进儿子的手中,哽咽着道:“我就不去老宅了,免得那老婆子又生事端。爹没用,多的没有,这些钱,你拿去给小沙买些鸡蛋补补身子。” 余海惊讶于老爹也知道攒私房钱了,不过他也清楚老爹的钱来的不容易,哪里肯要。父子俩推让了一阵,余海还是不敌老余头的坚决,收下了当爷爷的一番心意。 望着老余头日渐衰老的背影,余海心中一阵感慨。余小草怕自家老爹又心软,忙拉了拉他的大手,道:“爹,等咱家条件好了,把爷爷接过来好好孝敬他老人家!爷爷的这番心意,咱记下了!赶紧回去吧,哥哥的身子虚弱,小心着了凉。” 老宅在修葺的时候,只重点修了正房和旁边的隔间。平时,余海夫妻俩住正房,几个孩子住旁边的隔间。为了方便照顾重伤的儿子,余海把余航抱上了自己睡的炕。 余航被放到炕上时,睁开了青肿的双眼,接着微弱的灯光,看到比余家西间要敞亮许多的正房,消瘦而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终于回家了!以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担心随时被虐打了。看着父母弟妹们关心的表情,余航再次陷入沉睡前,心中浮现出四个字——回家,真好! “让哥哥再睡会儿,我去熬点粥。哥哥瘦得不成人形,得好好养上一段时间才行!”余小莲抹掉眼角的泪痕,心中的担忧落地,一心想着要把哥哥身上的肉肉养回来。 余小草让脸色比哥哥还要惨白的娘亲躺下休息一会儿,自己跟小莲一起张罗晚饭。余海则在院中收拾早上买回来的猪头和猪下水,今天晚上还要把这些卤出来。 晚饭的时候,猪头猪下水已经炖在灶上,一家人围在炕头。柳氏温柔地喂大儿子吃粥,看着儿子吃得香甜的样子,她的眼泪又忍不住蕴满了眼眶。 “娘,我没事的,您别担心!”余航懂事地抬起无力的胳膊,帮柳氏擦去眼角的泪。 余小草也安慰道:“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哥将来的好日子再后头呢!你快别哭了,再哭就把咱家的炕给淹了!” 柳氏哭笑不得地拍了女儿胳膊一下:“就你这孩子爱作怪!草儿说的对,好日子在后头呢!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娘!照你这么说,那以后我跟小莲都要招上门女婿喽!”余小草有意驱走家人心中的阴霾,努力彩衣娱亲。 已经九岁的小莲,被她这么一说,顿时羞红了脸,啐了她一口,埋头飞快地收拾完碗筷,一头钻进厨房半天没出来。 柳氏在小女儿渐渐圆润的小脸上捏了一把,嗔怪地道:“女孩子家,没羞没躁的,说什么上门女婿?要是传出去,你们姐俩的名声要不要了?以后还找婆家不?” 无论在什么时代,上门女婿都让人歧视瞧不起,谁家的好儿郎会给人倒插门吃软饭的? 余小草这才想起,这时代并不是前世,女孩家不是想说啥都能说的,尤其是男婚女嫁之类的,更是保守异常。 余海给儿子擦了脸洗了手脚,笑呵呵地安抚柳氏:“草儿还小呢,以前七八年都窝在黑屋子里不出门,知道个啥?以后你多教教她就是,就别骂孩子了!” 余小草配合地做出一脸无辜的表情,仿佛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瘪瘪嘴委屈不已。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小莲带着小石头赶着驴车去码头卖卤菜。小草吃过早饭,跟哥哥聊了几句,对自家爹娘道:“听孙大夫说,黑鱼又生肌补血、祛瘀生新、滋补调养和促进伤口愈合的功效。我听晗哥说过,好像在山南的河水中逮着过黑鱼,我一会儿去看看!” “我跟你一块去!”去山南不但要经过一片山林,还要翻过一座山头,中途还有一段乱葬岗。余海当然不放心自己的宝贝女儿,放下手中的鱼饵和网子,也不去院后的湖里网鱼了。 ———————————— 第二更送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出发 柳氏一听爷俩要去山南,登时急了:“都给我站住!以后,谁都不许给我进山!!” 自从余海在山里出事后,柳氏是谈山变色!以前也听说深山里有猛兽,不过她嫁到余家这十几年来,余海每年都进山无数回,碰上野猪的时候都不多,更别提虎狼之类的猛兽了。 余海被熊瞎子咬伤,让她真切地感受到山林的凶险,她差点失去了今生的依靠。怎能不让她心有余悸?所以,谁再说进山,她就跟谁急! 余小草见娘脸色都变了,忙安抚道:“娘!我不进山!!沿着山脚有条通往山南的小道,虽说绕远了点,不会有危险的!” “真不进山?”见小草用力点头保证后,柳氏才松了口,“不进山就行,昨天网的鱼多,足够今天下午做糟鱼用的。就让你爹陪你跑一趟吧,多带些干粮,从山脚绕的话只怕不到晚上回不来!” 躺在炕上的余航闻言,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因胸口的剧痛而皱起了脸。小草见状忙扶着他,把被褥垫到身后让哥哥半躺着:“哥,你别乱动,有什么需要就叫娘帮忙!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小妹,孙大夫都说我恢复得快,黑鱼吃不吃也没啥区别!山南太远了,就别跑这一趟了!咱家不是有鱼吗?用那炖汤也挺好的!”余航不想家人为了他奔波辛苦,努力地劝说着。 “哥,你就少操些心吧!来,喝口水,睡上一觉。睡觉有助于身体的恢复!”余小草一旦决定的事,哪里是他三两句能打消的?她把高浓度的灵石液,喂余航喝了一大杯。 小补天石也说了,灵石液喝多了也没啥坏处,不过睡上一觉而已。得,灵石液被她当无副作用的安眠药来用了! 小补天石一听要去山南,顿时来了劲头,西山已经被它跑了个遍儿,再远的地方它还没机会去呢。 它“噌”地跳上了小草的肩头,兴奋地用金色的小脑袋蹭小草的脸蛋:【带上我,我也要出去玩!】 余航见这只小小的猫儿毛色金亮,动作矫健,一点都不像刚出生不久的幼猫,便奇怪地问道:“咦?这么漂亮的猫儿可真少见,哪弄的?” “你小妹从后面山林里捡来的,听机灵的,就留下跟小不点作伴了!”柳氏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好笑地看着小草和她爹的互动。 余小草正试图说服老爹自己可以去山南,人常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老爹的腿虽说有小补天石每天帮着治疗和保健,毕竟是受过重伤的,去山南要走一段不短的山路,她还真不放心呢! 可爱女心切的余海,怎么可能放心她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子,一个人去山南呢? 父女俩互相僵持的时候,院门被敲开了,赵晗背着弓箭,手拿猎刀从门外走来:“余叔早!小草没去码头卖卤菜呀!” 余小草看到器宇轩昂的赵晗,眼睛一亮,跑过去拉住他的手,对自家老爹道:“爹,你不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去吗?就让晗哥陪我走一趟吧!你的腿,孙大夫说了,还是要休养一段时间的!” 赵晗听小草说明来由,笑着道:“真是巧了,津卫府知府大人的公子娶亲,小定需要一对大雁,山南有一片芦苇荡,这个时候应该有北归的大雁在那休憩。小草也要去山南,正好顺路。余叔,有我陪着,您就放心吧!” 小草又废了好些功夫,加上有赵晗帮腔,好不容易才打消余海陪同前去的念头。出发前,余海千叮咛万嘱咐,还是柳氏出言道:“她爹,你再不让草儿出发,今天可就回不来了!”他才满腹不放心地目送女儿离开。 走出老爹的视线,小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在赵晗好笑的目光中,有些讪讪地道:“有个黏黏糊糊的老爹,也挺麻烦的!” 赵晗又笑了笑,道:“余叔那是关心你!没想到余叔看着五大三粗的,对孩子还挺细心的呢!” 余小草耸耸肩,没有再说什么。她跟在赵晗的身后,来到西山南边的山脚下,那里是片乱葬岗,杂草丛生,坟茔林立,不时传来野狗呜咽似的叫声。 余小草紧走进步,目不斜视,生怕看到什么不吉利的东西。赵晗不经意间回头,看到她板着的小脸,紧皱的眉头,一副大敌当前的紧张状,这才意识到小草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小女娃儿。平时她行事说话太过成熟老练,让人很容易忽略她的年龄。 赵晗慢走几步,和小草并肩而行。小草还不到他腋下的身高,再次提醒他,身边小姑娘的年幼和稚嫩。 “别怕,咱们走的这边虽然看着荒凉些,不会出现你想象的暴尸荒野的画面。你要是害怕,可以牵着我的衣角!”赵晗从小接受七岁不同席的教育,不好去牵小草的小手,只低头叮嘱着。 余小草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牵你的衣角?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啊!咱内里可是快三十的大人了,还能不如你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为了证明自己不怕,她有意迈大了步子。 赵晗亦步亦趋,随时关注周围的动静,把身边小小的人儿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好在乱葬岗范围不大,两人很快来到南山的脚下。 “要不,咱们从山脚的大路走?”翻越这座不算高的山岭,很快就能抵达目的地,如果走山脚的那条路的话,要多走一倍以上的路程。如果是赵晗自己的话,他肯定选择翻山越岭,可考虑到小草的年龄和身体,他犹豫了。 余小草早把柳氏的叮咛抛之脑后,她抬头瞅了一下眼前的山岭,觉得并不很高,再加上一条山路蜿蜒其间,说明走这条道的人不在少数,便豪气干云地吼了一嗓子:“走!上山!!” 说着,率先一头扎进了山林中。赵晗无奈,握紧了手中的猎刀,紧跟其后。 余小草一边走,一边细细观察山路两旁的环境,不时窜入草丛中,把自己带的绳套下到猎物出没的地方。 看到小草手中的绳套,赵晗突然道:“每次跟你一块下的绳套,套住猎物的几率就会大上许多,这是为什么?” 以往他自己下绳套,十个里能有两三个能套住猎物已是幸运。可跟小草一起下的绳套,套住猎物的几率居然高达十之五六,有时甚至更高!真让人感到费解!! 余小草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毕竟前世的近三十年的干饭不是白吃的。她若无其事地看了赵晗一眼,笑嘻嘻地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我人品好啊!!” 人品好……跟逮猎物有什么关系?赵晗也觉得自己问的问题有些幼稚,或许只是巧合罢了! 带来的绳套下完以后,山路也开始渐渐陡峭起来,有的地方甚至需要手脚并用地攀爬才能上去。赵晗在前面开路,不时把手中的刀鞘递过去,让小草拽着,这样爬山省力些。 小补天石幻化的金色小猫儿,一马当先地跑在前头,时而钻进茂密的灌木丛,时而抓着树枝打秋千,时而朝着一块巨石一跃而上……突然,它像被人按了静止键,目光炯炯地瞪向不远处的峭壁,小鼻子轻轻抽了抽,尾巴不自觉地甩了甩。 “这么了,小汤圆?你发现什么了?”和小补天石朝夕相处了大半年的余小草,对于它的一举一动不说了如指掌,也略知一二。看它专注的表情,肯定是有所发现。 【灵气,浓浓的灵气!比同仁堂的灵芝人参上散发的灵气还要浓烈!!前面定有山珍地宝!!】金色的小猫儿,耳朵动了几下,迈起急迫的步伐,朝着那片峭壁而去。 “小汤圆,等等我!!”对于小补天石的感知能力,余小草还是比较信任的,能让它如此迫切和激动的东西,必定不凡。余小草拨开半人高的丛生的杂草,费力地跟了上去。 “小心!!”赵晗眼疾手快地抓住小草的胳膊,把差点摔入草丛掩映着的深沟里的小草一把给拽了上来,“看着点脚下!小心摔着!!” “谢谢晗哥!小汤圆跑那边去了,我要把它找回来!!”余小草心有余悸地在赵晗的帮助下跨过那道深沟,小心翼翼地在草丛间穿行。 赵晗在前面开路,遇到沟沟坎坎的,不时地提醒她一两句,最后还是不放心地道:“要不,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吧猫儿给你抓回来,怎么样?” 余小草抽抽嘴角,心道:你当小补天石是真正的猫儿啊,你想抓就能抓到? “小汤圆怕生,我怕它见到你,跑得更远了!小汤圆在前面停下了,还是我去看看吧!”峭壁前,一处葱绿的草丛中,金色的猫儿在日光下闪闪发光,放入翡翠中潜入的金色钻石。 等到两人艰难地穿过灌木,来到峭壁下时,却看到小小的猫儿,挥动着它的小爪子,努力地刨着一株植物旁的泥土,远看真像一只忙碌的土拨鼠。 ________________ 昨天新书订阅榜第四名,好高兴啊!多谢大家的支持,鞠躬……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参王(二更) 赵晗看到小金猫拼命挖的植物,上面生长着掌状的复叶,小叶是椭圆形的,便觉得有些眼熟。他略带迟疑地道: “小草,你家猫儿成精了吧?居然认得人参?” “人参?你是说小汤圆挖的是一棵人参?”余小草从小补天石激动的情绪中,预感到这株人参定然不凡,可能要超过一百年!百年人参……发达了!! 余小草几步窜上去,从背篓中取了一把小铲子,小心翼翼地帮小金猫挖起人参来。没多久,一株高约三四十厘米,仿若人形的人参,被挖了出来。 赵晗声音中带着激动:“这株野参至少要超过百年!传说,人参百年修炼成人形,五百年生出五官,超越千年的话就能生出灵智来!这株人参已具人形,隐隐能看出五官来——小草,你挖到的这株人参堪称参中之王呀!” 小金猫甩甩爪子上的泥土,跳到小草的手上,小爪子抱住那株人参,一脸陶醉:【好浓的灵气呀!让我一次吸个够!!】 “小心!”赵晗眼疾手快地把小猫儿抓在手上,任凭它怎么挣扎都不放开,“这可是无价之宝,别让你家猫儿糟蹋了!” 余小草好笑地看着被赵晗抓在手中露出利齿威胁他的小补天石,给它一个安抚的眼神,心中跟它交流道:“别急啊,人参又不会跑,回到家再说!” 【这个该死的人类,如果不看在他帮助过你的份上,本神石早就把他撕成碎片了!】小补天石张牙舞爪的样子,在别人看来不过虚张声势而已。 赵晗觉得小家伙挺可爱,用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一不小心被炸毛的小猫挠出两道红红的印子。 “小汤圆,不许抓人哦!”小草赶忙把小金猫从赵晗手中解救出来。 小补天石恢复自由后,利落地翻身跳到小草的肩膀上,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冲着赵晗愤怒地吼叫了几声。赵晗听起来,不过是小奶猫奶声奶气的撒娇声而已。 余小草把人参用草叶裹了几下,悄悄洒了几滴灵石水帮它保鲜。这可是宝贝呀,老值钱喽!可得好好保存呀! 望山跑死马,看着山不高,可攀爬起来也不太容易。好在余小草经过大半年的灵石水洗礼,身体非往日可比拟,又有赵晗时不时地照应一下,俩人很快就翻越了这座山丘。 “哇!这就是你说的芦苇荡?”余小草被眼前美丽的景象所沉醉。 崇山掩映之中一片宁静而碧绿的湖泊映入眼帘,整片整片的芦苇围绕在湖岸边,一轮红日透过芦苇丛倒影在清澈的湖水中。 水面水汽升腾,袅袅地笼罩着整个池塘,不远处还有一棵叫不上名的树,枝条伸展,树干挺立,在这雾气氤氲的包围下,仿佛就是天上的仙境一般。 那冬日留存的芦苇,苇絮就象成群的仙鹤的羽毛飘洒在半空中。细看芦苇丛,一抹抹葱绿的嫩苇破土而出,透出蓬勃的生机。周围有许多不知名的鸟儿在树枝上嬉笑、玩耍,不时歪着脑袋打量两位不速之客…… 赵晗上前一步,跟余小草并肩而立,远眺这片宁静的世外桃源:“是啊!这片芦苇荡三面环山,高耸的峭壁挡住了北方凛冽的寒风,哪怕是寒冬腊月,这里也温暖如春。许多早归的候鸟,春日里都会在此地停留休憩。” “看!那边有野鸭子!!我们找找附近有没有野鸭蛋!!”余小草兴奋起来,一头扎进了芦苇丛中。 赵晗顺着小草指着的方向看去,嘴角狠狠地抽了几下。他三两步赶上小草,保护在她的左右,憋着笑道:“小草,你认识大雁吗?” “大雁?当然见过!不过,雁群飞在天上,太高远,看不清大雁到底长什么模样!晗哥,你不会也不认得大雁吧?那咱们怎么捕捉大雁呀!!”余小草目光在草丛中巡视着,嘴里也没闲着。 赵晗哧哧地笑出声来,他在小草疑惑的目光中,指着刚刚被她称作“野鸭”的动物,露出洁白的牙齿:“那就是大雁!野鸭样子跟家鸭相似,雄鸭头上长着绿色的羽毛,所以也叫绿头鸭。而大雁,羽毛紫褐色,腹部白色,嘴扁平,腿短,趾间有蹼,一般群居于水边。飞行的时候排列成行……” 余小草透过芦苇丛,仔细地看了大雁一眼,瘪瘪嘴道:“什么嘛!我看着也挺像鸭子的呀!!好啦,你说是大雁就大雁吧!要是逮错了,知府公子把你打出来,可别怪我头上……” 听着小姑娘的碎碎念,赵晗好笑地摇摇头,从背后取过特制的长弓,拿了一根羽箭,朝着最近的一只大雁瞄准…… “等会,等会儿!”余小草忙出手压下他的弓箭,皱着眉道,“人家知府公子过雁礼,必须活的大雁吧?要是你一不小心给射死了,不白忙活一场?” “大雁的警觉性高,常人轻易靠近不了。它们又生活在水里,不用弓箭怎么抓?我的箭法好,只要射中大雁的翅膀,它就跑步掉了!”赵晗信心满满地又举起了弓箭。 余小草还是不同意:“受伤的大雁,拿出去也不好看呀!待我再想想办法!” 野生大雁群居而生,警觉性又高,很难捕猎。因此,许多人家过雁礼时,就用鹅来替代。 知府公子相中的未婚妻,乃是京中京兆尹的幺女,父亲是位高权重的京官,知府大人自然想把三书六礼做到尽善尽美,免得被亲家看不起。所以,距离送雁礼的日子还有大半年,就四处张罗着寻找活雁。 可此时正是初春时节,雁群大都未曾北归,如果不是这片芦苇荡地势得天独厚,别说活雁了,就是雁毛都难寻到一根! 余小草沉思片刻,突然把手一拍,道:“我有个主意,不知道能不能成!” “什么主意,说来听听?”赵晗寻思着潜入水下接近雁群的机会有多大,随口问道。 余小草道:“我缝衣针弯成大号的鱼钩,上面裹着大雁爱吃的鱼饵。等大雁把鱼饵吞下去,我们就拽起鱼钩上的线。只要鱼钩钩住大雁的脖颈,它想逃也逃不掉了!” 赵晗想了想,也没其他好的办法了,姑且一试吧! 小草把缝衣针烧红,用铁器敲成钩子的形状。赵晗捉来大雁爱吃的鱼虾,交给小草做鱼饵。 余小草做好简易鱼钩后,悄悄在鱼饵上洒了些灵石水,让赵晗把鱼饵甩向雁群的方向。 鱼饵落在距离雁群不过三四米的地方,负责警戒的大雁警觉地“咿呀咿呀”叫了几声,雁群顿时四散逃开,有的甚至凌空飞起。 赵晗有些懊恼地捶了下手心,以为初次下饵失败了。他刚要收回鱼钩,却被小草阻止了:“等会儿!钓大雁跟钓鱼一样,只有一个秘诀,那就是‘等’!咱们等等看!!” 见小草信心满满的样子,赵晗耐下性子,蹲在芦苇丛中,密切关注着雁群的动向。 四散的雁群,没有察觉到危险,很快有归于平静。鱼饵上浓浓的灵气,很快吸引了不远处的几只大雁。一只强健有力的雄雁,扇着翅膀一个飞扑,把鱼饵抢到嘴边,得意地看着其他竞争者。 有的大雁见鱼饵已被叼住,便放弃了争夺;有的大雁却不甘示弱地扑向那只胜利者,伸出长长的脖子,想要从对方口中夺食。 胜利者矫健地躲开了扑过来的大雁,脚蹼拨着清水,把口中的鱼饵叼到自己的伴侣身边轻轻放下,用脖子轻轻蹭着母雁的身子。还不忘用目光威胁靠过来的其他大雁。 母雁也向自己的伴侣表示了谢意,优雅地垂下头,把散发着诱人味道的鱼饵,吞进了喉咙…… “我都不忍心抓它们了!”听说大雁不独活,因此雁群都是双数,一只大雁死去,它的伴侣也会自杀活郁郁而终。看到眼前的一幕,小草起了恻隐之心。 赵晗也颇为感动,他轻声道:“你放心,雁礼过后,这些大雁是要被放生的。” 说完,他默默地收紧了手中的鱼线。吞了鱼饵的母雁,被鱼线渐渐牵引过来,而它的伴侣也不离不弃地跟在它的身后,像公主身边忠实的骑士。 “我来拉鱼线,你拿着我带来的渔网。等公雁靠近这边,你就把网撒出去。”余小草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把另一只沾了灵石水的鱼饵,下到附近的水中。 公雁似乎觉察到鱼饵散发的灵力,飞快地朝这边游来,很快就进入赵晗的捕猎范围。以赵晗高超的捕猎技巧,公雁自然在劫难逃。而母雁挣扎了几下,也成了瓮中之鳖。 余小草冒着被啄的危险,小心地从母雁口中取出了鱼钩,又怕它被钩坏喉咙,偷偷喂了几口灵石水下去。 赵晗感到很奇怪,原本拼命挣扎的母雁,到了小草手中却比家鸭还乖,一动不动地被她拎在手中。再看自己手里的公雁,凶猛异常,自己的手都被它啄了好几下,还真疼! ———————————— 新鲜出炉的第二更,呵呵! 第一百一十四章 收获 余小草看不过去了,拎着母雁走了过去。公雁看到同样被抓的母雁,挣扎得更厉害了。在赵晗炯炯的目光中,余小草不好再用灵石水作弊,只得把用灵石水浸泡过的鱼虾,拿过来喂公雁吃了,这才让两只大雁都老实喽。 把大雁的脚捆好,放进赵晗带过来的背篓中,再盖上盖子,今天的任务之一就完成了。 钓黑鱼的时候,虽然有特制的鱼饵,也颇费了一些工夫。没办法,谁让小草的鱼饵太受欢迎呢?鱼儿争着上钩,大到五六斤的鲤鱼,小到巴掌大的草鱼,不大会儿工夫,小草的鱼篓都要装不下了。 幸好在鱼饵快要耗尽的时候,终于捉到一只两三斤的大黑鱼。剩下的鱼饵,小草也没打算带回去,都用来钓鱼了。最后,战利品太多,只有用草绳穿着,让赵晗给帮忙拎回来。 这次,不但收获了三条黑鱼,其他鱼种也所获颇丰。小点的,被小草放回湖里了,大的自然当成战利品带回家喽! 回家的途中,尽管有赵晗帮着负担了大多数战利品,仅背了几条黑鱼和一根人参的余小草,还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勉力翻越那座看着不高的山岭,来到他们下了套子的山林中。此时,小草夹袄里的棉布 衣衫都汗湿了。 “哎呦妈呀,累死我了!”余小草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成功在上面留下一道灰痕。 赵晗看了看小花猫似的余小草,笑着对她道:“你坐着歇会儿,我去下绳套的地方看看。” 小草见他背着装了两只肥肥大雁的背篓,两只手还拎满了各种鱼类,翻山越岭后脸不红气不喘,不由羡慕不已:到底是有功夫的,就是不一样! 赵晗把竹篓和鱼,一股脑儿放在小草身边,叮嘱她道:“小心点儿,虽说这里没有什么猛兽,野猪野狗之类的时有出没,要是有情况,记得大声唤我一声!” “我人品这么好,点子应该不会那么背吧?”余小草摸摸公雁油光水滑的羽毛,漫不经心地道。 小草的这句话,赵晗虽不太能够理解,遇到野猪什么的跟人品有什么关系?点子是什么东东?不过他也没刨根问底下去。对于小草时不时来句让人费解的话语,他已经习惯了。 赵晗再次确认周围的安全后,才一头扎进半人高的灌木丛中。等余小草的汗终于晾下去,他才收获满满地回来了。 小草总共下了十个套子,为了怕再引起赵晗的怀疑,只有五六个套子附近洒了灵石水。这五六个绳套都毫无意外地套住了猎物,由于这次下的都是小绳套,收获的猎物都是野兔野鸡獾子之类的小型猎物。其中一只野兔,还怀着崽儿呢! 春天,正是野物交.配繁殖的季节。因此,有经验的猎手,都不会选择这个季节出来捕猎。一来,护崽儿的野兽更加凶猛;更主要是因为不想涸泽而渔,给山上的猎物繁衍生息的机会。 “这只野兔怎么办?放回去吗?”春季出来捕猎的猎人们,对于怀着崽儿的猎物,一般都会放过它们。所以,赵晗看着活蹦乱跳的母兔,忍不住询问小草。 余小草小心地接过大肚子的野兔,用带着五彩石的右手,轻轻抚摸着它软软的绒毛。 “小心!野兔急了也是会咬人的!!”赵晗忍不住提醒道。他拎着野兔的时候,这只怀崽儿的野兔挣扎得厉害,他的手就被蹬了一条冒血丝的伤口呢! 说也奇怪,本来疯狂挣扎的野兔,在小草手中乖得好似吃饱了的猫儿,一动不动,还闭上了眼睛,好像很享受她的抚摸似的。 “小草,你不会是传说中山精仙童什么的吧?怎么好像山里的动物们都格外喜欢你似的!”赵晗惊讶之余,忍不住跟她开了玩笑。 他这么说也不是没有缘由的。年前下套子捉住的小狍子,见了小草跟见了娘似的,亦步亦趋地跟着,甩都甩不掉。秘密山谷中很难捕捉的小白鱼,小草不费半点功夫就能捉上一罐子。还有刚刚捕捉大雁的时候,水里那么多活的鱼虾,这两只呆头雁却对小草自制的鱼饵情有独钟。 这余小草身上,一定有秘密!不过,赵晗却没打算究根问底。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自己的小秘密,自己家不是也这样吗?他早已把小草当朋友、当妹妹,他尊重她的秘密。 余小草闻言,故意做出张牙舞爪的狰狞表情,阴恻恻地道:“小子,你看破了我的真身,那就留你不得了!!赵晗,受死吧……” 【白痴,无聊不无聊!】趴在背篓中一直在吸取山参中灵气的小补天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换了个姿势,又继续抱着老山参修炼了。 赵晗被小草逗得哈哈大笑,看到背篓中小金猫的动作,有些担心地提醒道:“小草!那株山参挺贵的,小心被你家猫儿祸害了!” “放心吧!小汤圆有分寸的。再说了,没有小汤圆,我也发现不了这株野山参。它既然喜欢,就让它抱着吧!”余小草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赵晗把大雁从背篓中取出,将刚刚收获的猎物和捕来的鱼,一股脑儿都放进了篓中。幸好他带的背篓足够大! 他一手抱着一只大雁,又看了一眼眯着眼睛打盹儿的金色小猫,笑着道:“你这只猫儿可真是个宝贝,居然能够从那么多杂草中找到山参。我倒是听说,有猎人训练猎狗捕捉猎物,还没见过训练猫儿找山参药材的!” “这只猫儿我也是刚捡到不久,平时都是散养的,我对它了解也很少。或许这次只是巧合吧,哪有能寻药材的动物?”余小草也背上自己的竹篓,手里抱着那只怀崽儿的野兔。 她刚刚已经做出决定了,要把这只兔子带回家养起来。据说兔子的繁殖能力挺强的,以后哪怕不上山也有兔子肉吃喽! 赵晗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我怎么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巧合似乎格外多!” “哈哈!那是因为我人品好嘛!”余小草状似无意地避开他的视线,装作一副兴冲冲的模样,朝着回家的路上大步前进。 回到家中,小石头在确定哥哥身体已经没事后,便回镇上的书院销假了。余海带着大女儿赶着驴车去码头卖糟鱼去了,院子里只有柳氏一个人在低头缝补衣裳。 见小女儿推门进来,柳氏看了看天色,脸登时变了:“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啊!你走之前不是答应娘,走山下的路去山南吗?你这孩子怎么主意这么大,要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还让不让娘活了?” “婶子,你别骂小草了!是我带着她走山路的,那条山路我走过无数回了,确定并没有危险。婶子,你要骂就骂我吧!”赵晗跟小草前后脚进院,听到柳氏的责怪,忙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柳氏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却依然郁郁不乐:“小晗,别怪婶子大惊小怪。上次你余叔的事……婶子真是怕了!” 赵晗把背篓中的猎物放至院中,理解地道:“婶子,我知道您也是为小草好!你放心吧!以后没有您的允许,我不会再带小草进山的。这是小草套到的猎物和钓到的鱼,您快收起来吧!”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见外起来?以前你余叔和你爹进山,猎物都是对半分的!咱两家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柳氏在赵晗保证不会私自带小草上山后,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她拎了三条大鱼和两只野鸡一只野兔,不顾赵晗的阻拦和推辞,硬塞进他的背篓中。 “娘,野兔给我留下吧!我想让爹编个笼子,把这只带崽儿的野兔,连同那只公兔子一起养起来。兔子一个多月就能生一窝,以后咱们就不缺兔肉吃了!”余小草赶忙把那只公兔子拿出来,换成獾子放进去。 赵晗见她们娘俩这样,知道再推辞就外道了,便笑着道:“好!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小草养动物颇有一手,这两只大雁就先养在婶子家,等我跟爹下次去府城,再把大雁给知府送去!” “对了,小草!”赵晗在出门之前,突然问道,“你那根山参,是准备留做不时之需,还是准备卖掉?如果想卖掉的话,镇上不一定能卖出好价钱,还是等我下次去府城的时候,帮你打听打听吧!” 余小草想到自家有灵石水傍身,应该用不到这支老山参,便道:“那就麻烦晗哥帮我问问价吧!你也知道我们家现在的情况,卖掉山参,我想把房子翻盖了,再买几亩地。有我娘看着,以后上山打猎是别想了,还是安安稳稳地种地吧!” “你做的小买卖,不是挺赚钱的吗?不种地,还能饿着咋滴?”赵晗开着小玩笑。 “那倒是!”余小草傲娇地翘起了尾巴,“不过庄户人家,手上还是得有几亩地傍身的!” —————————————————— 周日出去玩,只有一更哦! 第一百一十五章 卖菜 娇艳的春阳,已从水天相接之处跳跃而出,万屡红霞四溢而出,和山头缓缓升腾的晨霭交融,变幻着五光十色的光环。 今天是个难得的爽晴天,太阳暖洋洋的,它伸出温暖的大手,摩挲得人浑身舒坦。才不过五天,余航已经感觉自己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只出了胸口肋骨断裂处,偶尔传来一阵酸疼。 从窗口处看到小妹在院中忙碌的身影,他缓缓地从炕上坐起来,小心地扶着墙,趿拉着鞋子慢慢地向门外走去。 余小草正在院中的菜园里,把菜地里保暖用的草苫子掀开,露出一畦畦碧绿鲜嫩的菜苗。院子里这七八分菜地里,种的都是生长期比较短的绿叶菜,再加上灵石水具有一定的催生植物的作用,不过半个月的时间,青菜、菠菜和油麦菜已经到了采摘期,在春日的朝阳中显得翠**滴。 “哥,伤还没好,你怎么出来了?”余小草最先觉察到正屋门内的动静,忙擦了擦手,快步迎过来,扶着哥哥跨过门槛。 她在院中找了一处阳光能照到的地方,拿了爹爹空闲时做的一把躺椅,在上面铺了厚厚的褥子后,才让哥哥躺上去。 余航看着小妹一会儿搬椅子,一会儿进屋找褥子,忙碌得像只快乐的小蜜蜂,脸上不由挂上了歉疚的笑:“小妹,你忙你的吧!我这个当哥的帮不上什么忙,还给你添乱……” “哥!你现在最紧要的是养好伤。等你伤好了,还怕帮不上忙?你看,咱们菜园的菜已经可以拿去卖了。码头上的生意,也不能耽搁!你要好好配合调养,免得落下病根!” 余航看着院中生机勃勃的蔬菜,心中的烦闷似乎也被这绿意驱散了许多。他笑着叹道:“小妹,你这法子可真不赖!这时候别人家的菜种才刚刚落地,咱家的蔬菜已经能卖头茬了!这要是拿到镇上,那些老爷夫人们还不知多稀罕呢!” 这年头,还没大棚养殖这样的先进技术。京里的达官贵人,除了有温泉庄子的,还能在冬天吃个新鲜蔬菜,像唐古镇这样四周围没有地热资源的,冬季和初春想吃蔬菜,真是难上加难! 余小草在他的腿上盖了件夹被,开始收割起蔬菜来。她小心地把青菜一棵棵铲下来,让收拾好厨房的柳氏帮忙用水清洗干净,甩干睡,再一层层整齐地码在竹篓中。带着水珠的小青菜水灵灵的,让啃了一冬天萝卜白菜的小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娘,等晚上的时候,我们吃火锅吧?”买上一截猪骨炖浓汤,再买上几块嫩豆腐,缸里有自家生的豆芽,水缸里还有几条大鱼,再加上鲜嫩的青菜……哎呀,不能再想了,要不口水泛滥了! “火锅?”柳氏和大儿子对视了一眼,知道小丫头又折腾出新花样的吃食了。不过,自家独一份的青菜,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柳氏有些舍不得。 小草看出了娘的心思,开解道:“娘,咱们起早贪黑的做卤菜赚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过好日子吗?如果光挣钱对自家人都不舍得花用,那不是钻钱眼里了吗?” “你这孩子,说谁钻钱眼里了?”柳氏嗔怪地瞪了小草一眼。不过,女儿的一席话让柳氏心中豁然开朗。女儿说的对,赚钱不就是为了一家人能吃好穿暖,脱离苦日子吗?要是连自家种的蔬菜都舍不得给孩子们吃,那她们努力赚钱又有什么意义呢? 母女俩口中唠着家常,手里的活可一点都没落下。不多时,几个竹筐都装满了蔬菜。 这时候,余海拎着满满当当的鱼篓,从后院走来,他笑着道:“别看咱们后院的水塘不大,鱼倒是不少!都抓了大半个月了,鱼一点都不见少。草儿,你这鱼饵里放了什么,那些大鱼小鱼都疯抢,看着都喜人!” “快把鱼放下!你跟草儿去趟镇上,这么多蔬菜,她一个人哪能忙过来?幸好小莲早上去码头,是搭隔壁村的牛车去的,要不你们爷俩去镇上可就不方便喽!”柳氏帮着把一筐筐蔬菜装上驴车。 被起名小灰的毛驴,身体早已恢复,被灵石水养得油光水滑的,精神得很,一点都看不出半月之前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的模样。 见过余海家毛驴的人,没有不夸它有灵气的。拉车根本不用人赶,自己很乖巧地顺着路往前走,遇到坑坑洼洼的地方,还知道往旁边避开。不知道多省劲了! 跟余海关系好的,都知道毛驴刚买来时半死不活的样子。他们无不夸赞余海是养牲口的一把好手,能把病得快死的牲口,养成现在膘肥体壮的模样,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后来因为这,甚至有人家中羊啊猪啊什么生病的,都硬拉着余海去看看。幸好有余小草这个作弊神器在,那些猪羊的病都药到病除。 悲哀啊!自从尤大夫回来后,请小草去看病的一个都没有!虽然尤大夫一再声称余小草这个记名的小徒弟,已经青出于蓝,可她毕竟年纪太小,正所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还是胡子花白的尤大夫外表更有说服性。 给人救了几只牲口后,余小草活脱脱沦落成兽医了,而且名声远播,就连大山那边小草姥姥家都听过她的名气。小草真是无语了!不过,她学医术的目的,不过是掩饰手中灵石水这个作弊神器而已。别人信不信,她不在乎,只要能让家人受益就足矣! “太阳对我眨眼睛,鸟儿唱歌给我听。我是一个努力干活儿,还不粘人的小妖精。别问我从哪里来,也别问我到哪里去,我要摘下最美的花儿,献给我的小公举。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 前面几句余海还听得兴致勃勃:女儿的歌声真不赖,肯定是随了他!可是,听着听着,余海觉得不对劲了。咋好好的闺女,成了只小妖精了?这孩子,胆儿也忒肥了,也不怕被天师给收去! “闺女!啥妖精不妖精的?你是志怪故事听多了吧?”余海在小草唱到“抓个和尚当晚餐”这句时,忍不住打断了她。驴车已经转到大路上,路上的人渐渐多起来。 余小草面对旁边好奇的目光,嘿嘿一笑,道:“是啊,爹!尤爷爷肚子里妖魔鬼怪的故事可多啦!” 一个倒骑毛驴的白胡子老爷爷,笑呵呵地道:“小丫头声音脆生生的,怪好听呢!唱得内容也有趣,原来小妖精也可以这么可爱啊!” 这白胡子老头白白胖胖、红光满面,哪怕身穿粗布衣衫,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主儿。还有给他牵毛驴的、背着行囊的“孝子贤孙们”,身上的衣衫都掩盖不住那身鼓鼓的肌肉,再加上目露戒备的精光,绝对是侍卫护院之流的。 余小草却装作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笑嘻嘻地道:“老爷爷,您倒骑着毛驴,是在学张果老吗?” “哟!小丫头也听过八仙过海的故事呀!”白胡子老爷爷显然心情不错,开怀一笑后,又道,“来,跟爷爷讲讲,除了张果老,你还知道谁的故事?” “我知道的可多了!”余小草甩着手中已经冒出绿芽的柳条,小脑袋昂得高高的,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姿态,“吕洞宾、铁拐李、何仙姑……的故事,我都知道!” 余小草记得八仙的故事,最早起源于元代的杂剧《争玉板八仙过海》,所以,也不怕由此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她跟白胡子老头,这一老一小,兴致勃勃地聊了一路,也不觉得去镇上的路远了。到镇子的城门口时,这仿若老顽童似的白胡子爷爷,咬着小手绢,跟忘年交余小草依依不舍地告别。 一路上,余海话都不多。等跟扮作父子爷孙的一群人分开时,他才开口道:“闺女,刚刚那位白胡子老先生,身份可能非同一般!以后若再有机会遇上,记得说话注意点儿,小心惹上事端。” 余小草乖乖受教道:“爹!你放心吧,女儿自有分寸!” 余海回想这一路上,自家闺女言语谈吐的确比平日里注意了许多,再加上平日里小女儿就超乎一般的懂事乖巧,便放下心来。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城中最大最热闹的菜市场。爷俩选了一处人流量还不错的空地,把驴车卸下来,毛驴牵到专门存放牲口的地方,那里有专人看管,自带草料的话,只需花上一两文看管费。 小草家的毛驴早就被她喂的嘴叼了,再好的草料,没有灵石水,它扫都不扫一眼。小草从车上取了配好的草料,里面当然缺不了最重要的灵石水了。 小灰眼中绽放出热烈的光芒,它没着急慌忙地去吃草料,而是先用大脑袋蹭了蹭小草伸过来的手,目光柔和而依赖地看着她,听到她的指令后才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 晚上大概也许可能……会有一章,嘿嘿…… 谢谢花有样有雨打赏的红包包包包……感谢西湖小莲花把红包数额增加到250,姽婳不是250,真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世子(二更) 小灰旁边不远处拴着的一匹枣红骏马,此时对自己槽中精细的豆料不感兴趣了。它伸长了脖子,努力去吃小毛驴面前的粗劣草料。可是偏偏缰绳限制了它的活动范围,想吃却又吃不到的感觉让脾气暴躁的它,忍不住撂起蹶子仰头长嘶不已。 它的主人刚从酱菜店中出来,听到爱马恼怒的嘶鸣,便大踏步走来。见状,俊美的青年好笑地唾骂一声:“红云,你真是犯贱!好好的豆料不吃,偏偏去觊觎别人的干草?和一头小毛驴争吃的,你真出息了!!” 枣红马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语,争辩似的又长鸣了几声,用力挣了挣拴它的缰绳。青年把缰绳松开,小红马立刻朝小毛驴冲过去,霸道地用身子挤开小灰,把小毛驴剩下的几口草料舔得一干二净,还意犹未尽地朝着小灰狠狠地嘶鸣一声,似乎在责怪小灰没给它剩下多点儿! 小灰性子比较温和,被抢了食物也不闹,只是用温和地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枣红马。那枣红马似乎被看得不好意思,也不闹腾了,转过身去用屁股对着它,嘴巴里咀嚼了几下,似乎在回味草料的美味。 “你这畜生,果真是犯贱!喜欢草料的话,回家让马夫给你准备些就是了!”青年轻轻摸了摸小灰油光水滑的毛,又拍了拍道,“委屈你了!老人家,待会儿把我那袋豆料赔给这头毛驴的主人吧!” 负责看管牲口马匹的老头儿,也笑眯了眼睛,连连答应着。 青年牵过有些依依不舍的爱马,出了菜场,便一路快马扬鞭地朝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母妃最近担忧远航的弟弟,胃口不太好,换了几个厨子都不见好转。听丈夫在唐古任职的吴夫人说,唐古镇菜场有几样酱菜挺爽口。母妃尝了吴夫人派人取来的爽口脆萝卜,竟比往日多吃了一碗粥。 吴夫人带回京城的酱菜毕竟不多,只够母妃吃上两天的。酱菜吃完后,母妃又恢复了吃啥都不对味的状态。孝顺的他,不忍心眼看着母妃瘦下来,趁着这次休沐的当儿,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唐古,几经打听终于买到了母妃钟爱的可口萝卜! 为了这一趟不白跑,他甚至把人家店里的所有花样的酱菜,都打包了一份!要是让他那几个损友知道,为了几个粗陋的酱菜,他堂堂靖王世子,居然一天之内风尘仆仆的往返于京城和唐古小镇之间,定然笑掉大牙。不过,为了母妃,让他们笑笑又何妨! 今日,正赶上逢五的大集。做小买卖的、卖菜的、赶集的……都汇聚在菜市场中。余小草刚把水灵灵、绿油油的蔬菜摆上来,就围了几个人上来。 “哟!这时候居然有青菜卖!瞧这小白菜,嫩得都能掐出水来了,让人看着就有食欲!!这位大兄弟,这小白菜咋卖的?”问价的是一个福福泰泰的大娘,穿着细棉布夹袄,头上插着一根银簪子,看起来家中条件应该还不错。 在来的路上,爷俩已经商议好了青菜的价格。余海笑呵呵地道:“小白菜二十文一斤,菠菜十五文一斤,油麦菜十八文,生菜二十五文。大姐,您看看,需要点什么?” “哟!你这青菜可不便宜啊,快要赶上猪肉了!一般人家还真吃不起呢!!”大娘胖胖的脸皱成一团,似乎对这个价钱很不满意! 余小草面带笑意,甜甜地道:“大娘,俗话说物依稀为贵嘛!您也知道,今年冬天大雪成灾,入春后还下了两场雪呢!什么菜冻不死啊?我们种这点菜,可确实不容易啊!” 周围瞧新鲜的人,虽然好奇这水灵灵的蔬菜,是怎么熬过开春风雪的,却也知道人家这是吃饭的门路,傻子才会说出去呢,就歇了打听的心思。不过,来赶集的大多是周围村上的百姓,能吃得起跟肉差不多价格蔬菜的,还真没几个。 胖大娘虽然真心觉得菜价贵,可是吃上那么一两次还是有那个财力的。再加上家中媳妇怀孕了,吃什么吐什么,就想吃点青色的蔬菜。她也知道,这时节菜种都没下地呢,哪来的绿叶菜? 她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看能不能碰到。碰不到的话,就买些蒜头在炕头上生点蒜苗出来,也算是个绿叶的。没想到真让她给碰到了,而且几乎春季的那几样蔬菜都有。 价格虽然贵了些,为了她没有出世的大孙子,她咬咬牙——买! 胖大娘在周围羡慕的眼神中,挂着傲娇的笑容,用白胖的手,指了指小白菜、菠菜和生菜,似乎怕别人听不到似的,拔高了声音道:“小姑娘,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各给我来半斤!要是吃着好,大娘明天还来买!” “好嘞!”余小草麻利地把胖大娘需要的菜称出来,每样秤都给得高高的,“大娘,不多不少一共三十文!” “三十文啊!都够买一斤猪肉了!!要是往年的话,一斤半猪肉的价钱,就买了这么点儿青菜。谁舍得吃呀!” “就是,就是!本来想买些给家里人尝尝鲜的,哪知这么贵啊!算了,还是忍忍吧!等上个把月,蔬菜差不多就该下来了!” “人家是卖给有钱人吃的!有那三十文,够买十来斤粗粮了!今冬大寒,粮食暴涨,没饿死就是好的了。哪有那闲钱吃这富贵菜。” …… 围观的多,买的少。半个时辰过去了,除了那个胖大娘,余海父女再也没遇上第二个客人。 “草儿,咱们的价格是不是定得有些高了?这都快中午了,要是再卖不出去的话,蔬菜蔫吧了,再想卖上好价格,也是不能了!”余海有些担心地看着筐里的蔬菜。 这些蔬菜凝聚了小闺女多少心血,每天浇水、除草,从不假他人之手。初春气温低,为了防冻晚上都要给菜地盖上草苫子,早上太阳出来的时候,又得掀开。每天,这两个步骤少一个都不成。 屋前屋后,但凡有空地的地方,都被种上了蔬菜,加起来少说也有四五亩。草儿和几个孩子,从来不叫一声累,懂事得让人心疼。 尤其是小女儿,卤菜、种菜一把抓,这个身高才到他腰部的小女娃,操的心却超过他这个做父亲的。唉!自己这个一家之主要是争气些,也不至于让一个九岁的女娃儿,过早地挑起家庭的重担。 余小草不知道自家老爹转瞬间心念已经转了那么大的一圈儿,依然自信地道:“爹,您放心吧!唐古镇不缺有钱人!!咱们这蔬菜,目前是有钱没处买去!” 她目光往人群中一扫,看到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便高声招呼道:“这位大叔,新鲜的蔬菜要不要?我们可是市场独一份儿!” 那留着山羊胡的管家,是镇上仅次于周家的富户——姚府的管家。姚老太爷这两天六十大寿,正赶上这青黄不接的时候,荤菜都好办,可蔬菜什么的可就棘手了。 今冬雪灾之故,姚老太爷不准备大办,只宴请几个至交好友和亲朋,那些可都是非富即贵的主儿。招待贵客,总不能萝卜白菜这些不上台面的都搬上桌吧? 为了寿宴菜式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的管家,面对越来越近的寿宴日期,不但发动底下的下人仆从,自己也亲自上阵了。这菜市场都逛了一大半了,还是没个头绪。管家急得直挠头! 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没想到就在这时柳暗花明,一个天籁般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管家循声望去,一筐筐翠绿翠绿的蔬菜,新鲜得直逼人的眼。管家热泪盈眶啊——得救了! 他一个箭步冲到余海父女的摊前,也不问价格,指着所有的竹筐,急切地道:“这些我全包……” “这不是余小姑娘嘛!”一个耳熟的声音打断了姚管家的话。 余小草转目望去,原来是珍馐楼王大厨的徒弟,负责采买的活计钱小多呀! “余小姑娘,好久没见您去酒楼送猎物了,我师父都念叨您好些日子了!”钱小多看到一筐筐绿油油的蔬菜,目露惊讶之色。 他们东家这样大富之家,这季节饭桌上能出现几样绿叶菜都实属不易,那是花大价钱盖起的暖棚种出来的。余家怎么能在这时节种出新鲜的蔬菜来? “家里有点事……以后可能都不能往你们酒楼送猎物了。不过,赵伯伯和晗哥都是打猎的一把好手,不会缺了你们店里的野味的。” 最近一个多月,家中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先是爹爹受伤,接着分家、修房,到码头卖卤菜,再加上哥哥出事……算算,她的确有好些日子没去珍馐楼了。 “余小姑娘,您这是卖菜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钱小多没再追问,看着一筐筐蔬菜,开口道,“您说您也真是的,有这么稀罕的青菜,咋不往珍馐楼送呢?像这样的青菜,您有多少咱们酒楼都收着,还摆什么摊呀!走,走!都拉店里去……” ———————————— 今天的第二更有点迟。谁再甩个红包过来,打破250的魔咒?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争抢 “慢着!”姚管家见珍馐楼的采买去搬筐子,登时急了,大声道,“凡事得讲个先来后到!这些蔬菜已经被我包了!小姑娘,这些钱你拿着,不够再找我要!!” 姚管家塞了一个荷包在小草手中,生怕她不收似的。小草哭笑不得地颠了颠分量,少说也有二三十两银子。就拿价格最贵的生菜来说吧,二十五文一斤,二三十两银子能买上千斤了。自家这几筐蔬菜,满打满算也就四五百斤的样子,哪用得了那么多银子? 钱小多为了自家酒楼,当然不肯放弃这次机会。他不甘示弱地道:“姚管家,在咱唐古镇治安清明,可没强买强卖的!人家余小姑娘可没说要卖给你,给钱也白搭!” 姚管家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指着钱小多吼道:“谁强买强卖了?小姑娘卖菜我买菜,这是公平交易!到县太爷那,我也占着理儿!!不要以为有珍馐楼、有周家撑腰,你小子就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你愿意买,人家得愿意卖才行?硬往人手里塞钱,不是强买是什么……” 两人一时争执不下,各说各的理儿。从古至今,但凡有是非的地方,向来不缺看热闹的人。一时之间,以余小草四人为中心,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余小草跟她爹无奈地对视了一眼,不能眼看着两个人跟斗鸡似的,一直吵下去吧。 小草走上前去,拉着钱小多后退了两步,对姚管家道:“姚管家是吧?这么多蔬菜,你们主子一天能都吃完吗?吃不完放着的话,可就不新鲜了!” 姚管家急得头上都冒汗了:“小姑娘,不瞒你说!我们老爷明天办寿宴,其他都准备妥当了,就等着这些蔬菜救急呢!” 这个时节能拿出新鲜蔬菜办宴席,那是多么有面儿的事?姚管家想到要是自己这件事办好了,主家定然不会亏待了自己。总管家年事已高,也是该退下来的时候了,说不定自己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向上再进一步呢! 想到这,姚管家语气就更迫切了:“小姑娘,咱做生意要厚道,你自己说是不是我先来的,我先开口说买这些蔬菜的?” 钱小多也急了,吴县令的儿子亲自去珍馐楼定了一桌酒席,说是招待京中贵客的,让后厨拿出十二分精神,务必整出一桌令人眼前一亮的席面来。 掌柜的说了,以吴县令的背景,能让他称之为贵客的,那身份一定不得了。珍馐楼以蚝油菜品著称。可蚝油菜品一般都是搭配素菜的呀,这时节能找到啥绿叶菜?他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来的,没想到还真让他遇到了。 可是,让他闹心的是这些鲜嫩翠绿的蔬菜,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好在卖蔬菜的是珍馐楼的老熟人,跟他们少东家关系不错,他这才硬着头皮厚着脸皮,跟人家争一争。 见余小草目光看过来,他也只有实话实说了:“小姑奶奶哎!我们也是有急用的!!吴县令的贵客,马上就要到店里了!!” 姚管家一听,珍馐楼买蔬菜是吴县令招待贵客用的,也没了主意。只有眼巴巴地看着余小草父女,希望他们能够做出公道的抉择。 余小草咬了咬下唇,思忖片刻,道:“姚管家,你们老太爷的寿宴是在明天。要不这样吧!这些蔬菜先紧着珍馐楼中午的酒席用,姚管家你留下地址,我们这就回去摘一批蔬菜来,下午一定给你们送去。你们看怎么样?” 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姚管家是深知的。当珍馐楼的采买透露这批蔬菜的用途时,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听余小草说她们家还有蔬菜时,希望的火花又再次燃起。 他想了想,道:“余小姑娘,就不劳烦你们给送过来了。不如,你们稍等片刻,容我回去套了马车过来,跟你们走一趟。” 留下地址?要是你们不给送了,我们上哪找你们去?既然这些蔬菜还有多的,就卖珍馐楼一个人情。 “行!姚管家,一会我们在珍馐楼后门处等你!”镇上到东山村的距离可不近,能少跑一趟,余小草当然乐意。 姚管家点点头,快步离开。得赶紧着,别人家等急了先走,他哭都没有眼泪了! 钱小多见蔬菜到手,心情无比欢畅。恰逢此时有问蔬菜价格的,他大声摆着手道:“不好意思,您内!蔬菜已经被我们珍馐楼包圆儿了,明日擎早吧!” 也不用余小草招呼,他很自觉地把筐子搬上驴车。等余小草左手牵着小毛驴,右手拎着不知谁赔给她的豆料过来的时候,四五百斤蔬菜已经在驴车上码得整整齐齐。 钱小多嘿嘿陪着笑道:“余小姑娘,你这驴子买得好,得好几两银子吧?” 余小草牵着毛驴走在去往珍馐楼的路上,不时跟热情的钱小多搭上几句话。这家伙,平时看着话不多,今天跟打开话匣子似的,整个一话痨! 好在珍馐楼并不远,没几分钟就到了。驴车赶进后门的时候,听到消息的大掌柜惊喜地赶过来。 “哎呀!大兄弟,余姑娘!你们可真是我们珍馐楼的大福星哪!这些蔬菜比及时雨还及时呀!!你们几个,快把蔬菜卸下来!”大掌柜态度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了。 看着一筐筐蔬菜都运进了后厨,大掌柜脸上笑出一朵朵菊花:“快到三少的包间里歇会儿!小多,把店里最好的茶水沏一壶,给余兄弟和余姑娘解解渴。” 面对大掌柜的热情,余海觉得很不自在,他搓了搓手,道:“就不麻烦了,我们还要赶回去……” “这都快中午了,哪有饿着肚子回去的道理!我们三少爷一早去码头了,这会儿也快该回来了。要是他知道我让余兄弟你们父女饿着肚子回去,还不拿我开刀啊!走,走!尝尝王大厨新想出来的菜式!”大掌柜不由分说地拉起余海的胳膊,把父女俩请进了周三少专用的包间里。 一大早出门,又在菜市场待了大半天,余小草还真有些渴了。她吹了吹茶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一气儿,砸吧砸吧嘴——这茶不错,听香的! 大掌柜看着父女俩牛嚼牡丹似的,把几十两银子一两的好茶,囫囵吞枣似的喝下去,却不敢露出轻视之态,忙又给两人亲自斟满一杯。平日里招待达官贵人不卑不亢的珍馐楼大掌柜,此时却很接地气地跟父女俩唠上了家常。 正说话间,包间的门被推开了,走进了拎着油纸包的周三少。 “幸好来的比较及时,要不然又跟你们错过了!”周子旭把油纸包递给大掌柜,又继续道,“我年后都忙着作坊的事,本来以为能在码头遇到你呢,结果每次都是你那双胞胎姐姐去卖的卤菜。对了,你哥哥伤势如何?最近作坊正处在关键时候,我也没能脱开身去看看。” 余小草放下手中的杯子,看了看大掌柜手中眼熟的油纸包,应道:“我哥已经能下床了,多谢三少关心!” “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周子旭见小草目光集中在他拿回的油纸包上,笑着道,“你家卤菜可真是一绝!尝过两次,让我欲罢不能!我最爱猪拱嘴和猪耳朵,要是不说,谁能想到如此美味竟是平时别人不要的食材做成的呢?” 余小草笑着道:“三少要是爱吃,下次来的时候我给你带过来就是了!” “那敢情好!你不知道,我买这些卤菜费了多大劲,好不容易才挤进去抢了这么几分出来,想想,真不容易啊!”周子旭做了个心有余悸的表情,成功逗乐了余小草。 余小草边笑边道:“为了安抚你受伤的心灵,本姑娘大发慈悲,亲自下厨给你弄个‘红油耳丝’和‘蒜泥猪头肉’,保管你吃了还想吃!” “好啊,求之不得!!”周子旭跟着余小草去了厨房。 为了招待吴县令的京中贵客,珍馐楼被包了场,整个后厨都在为那个最豪华雅间中的神秘客人忙碌着。 看到余小草进来,升为总厨的王大厨,笑容满面地招呼着:“余姑娘,好久没来了!我又新研究出一个新菜式,有空帮我品鉴指点一下啊!” “王大叔,您可是唐古镇鼎鼎有名的大厨,我哪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呀!”余小草洗了手,毫不客气地在厨房里忙活开了。 两个菜式除了调配红油花费点时间,其他都是现成的,又有后厨的活计争着给打下手,不多时,令人垂涎欲滴的“红油耳丝”和“蒜泥猪头肉”就完成了! 王大厨当然不放过这次学习的机会,停下手中的活计,把小草调配红油的每一个步骤都记在心里。他不光明目张胆的偷师,还不时地问道:“调耳丝的红油,是不是也可以用来调其他的凉菜?” “当然喽!以王大厨的聪明才智,肯定能调制出更多更美味的菜肴来!”余小草做完这两道凉菜,便出了厨房,免得耽误人家后厨的正经事。 —————————————————— 今天要是不卡文的话,争取双更! 第一百一十八章 贵客 出了后厨,正要上二楼,顶头遇见一群衣着讲究的人,簇拥着一位红光满面,腰缠明黄色衣带的老者,也正要往楼上而去。 “阿旭!你回来了?”县太爷的公子打了声招呼,往余小草身上看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小声道,“阿旭,不是提前打招呼让你们清场了吗?怎么还有其他人在?” 周子旭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道:“咦?这不是那只巡山的小妖精吗?怎么?你也来这儿吃饭?” 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余小草探头望过去,那个头戴象牙紫金冠,身穿深褐色锦缎衣袍,腰系明黄嵌宝玉带的胖老头,不正是今早跟她聊了一路八仙过海的白胡子老爷爷吗? 原来他就是吴县令的贵客呀!她早就看出此人来历不凡,没想到是京中皇室中的贵人哪!你问她为啥肯定老头是皇室中人?废话!不是皇室中人,谁敢把明黄色系腰上?想造反不成?? 吴县令是一位面容儒雅,谈吐斯文的中年人,他略带诧异地打量着眼前穿着粗布以上,面容稚气,身量未足的小丫头。心中未免有些疑惑:太上皇如何会认得乡野中人? 不过转念想到早晨太上皇一行人的打扮,又释怀了。太上皇出身贫寒,对于同样出身贫苦的百姓,一向没什么架子。微服出巡时,认识一两个贫家百姓,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咦?你不是早上那个倒骑毛驴的老爷爷吗?”余小草也故作惊讶地问道。 太上皇笑呵呵地走过来,在她两步远的地方站定,点头道:“不错!上午刚分别,又在这遇到了,咱爷俩可真有缘分呐!” 他那对铜铃似的大眼,往四周围看了看,咂咂嘴道:“吴县令,你推荐的这个酒楼也不怎么样啊!这都到吃饭的点儿了,除了咱们和这位小姑娘,没别的客人了。看来饭菜的味道,也不咋地呀!要不,咱换一家?” 周三少跟余小草对视了一眼,满头黑线:吴县令早把酒楼给包下来了,哪来的其他客人? 吴县令也不好说自己为了招待太上皇您老,把人家整个酒楼包下来。太上皇出巡最恨人铺张浪费的官僚作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 余小草此时开口替珍馐楼正名了:“老爷爷,这里的饭菜可好吃了,您尝尝就知道了!” 太上皇的侍卫啦仆从什么的,在心里撇撇嘴,心道: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说出的话能有什么说服力?还不如不说呢! 太上皇今天心情不错,有心思逗起小丫头来:“哦?你说说,这里都有什么好吃的?” 余小草不假思索地道:“多了去了!您听着……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什锦苏盘、 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锦、卤子鹅、卤虾、烩虾、炝虾仁儿……” 她掰着手指头,一口气把以前觉得好玩学的绕口令,一股脑儿地全背了出来,都不带换气的。周三少睁大了眼睛,暗暗思考着自家店里有这么多菜式吗?他怎么不知道? “哎呦!瞧你这好口条!!报菜名练的不错。小丫头是店里打工的?”太上皇听着熟悉的绕口令,掩饰住心中的狂喜,没想到这世界,除了他跟家里那个臭小子,居然还有其他的穿越者! 淡定,他要淡定,千万不要露出破绽来,免得把这个机灵的小兔子给惊跑喽! 不料,余小草却被他的话说得一惊:他怎么知道自己说的是“报菜名”的绕口令?难道眼前这老爷爷也是穿越者?妈蛋,这世界到底怎么了?都要被穿成筛子了!! 淡定,一定要淡定!无论对方是不是穿越者,都不能让对方看出破绽来!! 她露出天真无邪的表情,笑眯眯地道:“老爷爷,您不是问我有啥好吃的吗?我才给你报的菜名呀!!怎么样,有没有您喜欢吃的?” 小样!装,再装!!太上皇心中骂了声“小狐狸”,也不揭穿,继续配合地道:“嗯……你刚刚说的菜名太快太多了,我老头子记性不好,压根没记住几个!这样吧,就捡着店里的拿手好菜,随便上几个过来就行了!” 周三少向大掌柜吩咐道:“去,把店里的特色菜精品菜都呈上来!望贵客多提宝贵意见!” “小丫头,你就留下来给我们介绍介绍菜肴呗!”太上皇笑得如同一匹引诱小白兔的大灰狼。 余小草摸摸鼻子,一副抱歉的口吻:“不好意思,我不是本店的服务员,所以……” “好你个丫头!刚刚报了那么多诱人的菜名,勾起老头子的食欲,却又突然改口……你这是在拿五爷我开涮吗?”太上皇上演了变脸绝活,本来笑容可掬的老顽童,瞬间转为不怒而威的上位者。那气势让身边的陪同者们,不禁冷汗淋漓。 余小草心中“咯噔”一下,突然意识到皇族人的威严是不可侵犯的,想起书中皇族权臣的喜怒无定,前一秒还笑吟吟的,下一秒就能要了人的小命。刹那间,她的小脸吓得煞白,眼圈也红了。 周子旭顶着贵客的威势,开口替她求情了:“请五爷看在小草她还是个孩子的份儿上,饶过她这一回吧!我愿意用姓名做担保,小草她绝无戏弄和不敬之意……” “哈哈……周家的小三子,是吧?倒是个有情意的,比你那个大伯要强上许多!”太上皇板着的脸没保持三分钟,又笑开了花,他对小草柔声道,“小家伙,吓坏了吧?以后可要记住这个教训,有些人可不是你能得罪的!” 余小草绷紧的神经陡然一松,鼻子不由一酸:无论古代还是现代,她一个小小的平头百姓,都不可能肆意畅快的生活。无论在哪儿,都会有特权阶级。 太上皇见小姑娘眼眶含泪,忍不住过来摸摸她的头,声音更温和了:“得!哭鼻子了,到底是小孩子,不经吓。周小三儿,给小姑娘上几道好菜,记在五爷我的头上!!摸摸毛,不怕不怕……” 吴县令父子被太上皇瞬间万变的态度惊呆了,别看太上皇平日里总笑呵呵的,没什么架子,一耍起威风来,别说人小姑娘了,他堂堂一个县令都差点吓尿了。小姑娘没吓得当场大哭起来,已经算是胆大的了。 又看到下一秒太上皇又变成一个和蔼可亲的老者,抚摸着乡野小姑娘的脑袋,不住的安慰。如果不是衣着悬殊的话,几乎要以为他们是爷孙俩呢! 余小草努力把眼里逼回去,挤出一抹笑容道:“老爷爷,你刚刚真吓人。比我爷爷发火的时候还厉害……我就不耽误您用餐了,小草告退……” 一边说着,她轻轻地屈膝一礼,后退几步,然后像有狼在身后撵她似的,飞快地退回后院中,这才狠狠地舒了一口气——唉呀妈呀,太吓人了!以后,她还是老实地待家里,尽量避免跟权贵神马的打交道吧! 周子旭留在前面亲自招待贵客,大掌柜安排贵客们在雅间就坐后,就过来后厨吩咐上菜。看到院中心有余悸的余小草,用手虚点她几下,口中道:“你呀,你呀!以后说话做事都要小心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谁都救不了你!!” 大掌柜年龄比余海还要大上几岁,对于这个机灵慧黠的小丫头,当自家后辈似的,打心眼里喜欢。对于刚刚的事情,他在旁边也替她捏了一把冷汗。好在贵人不是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主儿,要不然就连小丫头的家人都得跟着遭殃。 余小草乖乖地点点头,小声地问了句:“我现在上去,不会再碰到他们吧?” “不会的,贵客们已经就坐,你快上去吧,余兄弟要等急了!”大掌柜说完,就进了厨房。 余小草像只躲避猫儿的小老鼠,蹑手蹑脚地上了二楼,却被推门出来的县令公子吓了一大跳。 “干嘛呢,这是?跟做贼似的。”吴公子对这个有一手好厨艺的小丫头,也颇有印象。上次,小丫头做的鱼汤,就连嘴最挑剔的袁允曦那家伙,也喝了满满两大碗。刚刚,要不是周三少帮着求情,他都要忍不住开口了。 余小草讪讪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她小心地朝吴公子身后关上的门看了一眼,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又指了指自己要去的包间。然后,向着吴公子挥挥手,继续蹑手蹑脚地朝目标房间走去。到了门边,像被贼撵了似的,迅速拉开门,闪身进去。 吴公子全程观看了她这一连串的动作,觉得这小丫头真有意思,比那些装模作样的大家闺秀,有趣得多了!他满脸笑意地摇了摇头。 ———————————————————————————————— 感谢lisa.hayes 、书香语、离秋的打赏,让姽婳脱离了二百五的境地。 各位女神,还有男神们,节日快乐哦! 昨天晚上哈皮到半夜才回来,一个字没写,所以……第二更木有了!今天贴一章存稿。 晚上还有活动,呃……估计第二章也……木有了。抱头……捂脸……遁走…… 第一百一十九章 满意 珍馐楼上下,对这次宴席很是重视。由于事先准备充分,一道道菜肴很快被呈了上来。 首先上来的是八大凉菜,分别是:口水鸡、蒜泥白肉、酱鸭舌、糟鹅掌、凉拌菠菜、酸辣黑木耳、凉拌海蜇、红油海带丝…… 听着周三少的介绍,作为主客的太上皇一一品尝,并且频频点头表示满意。突然,他的目光集中在不该出现在桌上的两道菜,是那么的熟悉和怀念。 吴县令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皱着眉头道:“不是说八大凉菜吗?怎么多上了两道?” 周子旭也看到了这两道菜,心中不由一紧——这不是他从码头上带回来的余家卤菜吗?他不是吩咐过端自己屋里吗?怎么给端这儿来了? 想起这两道菜的原料——猪头和猪耳朵,往常别说富贵人家了,就是一般的百姓,也不乐于吃这些臭臭的东西,却拿给京中贵客吃,这可是大不敬的罪名,一不留神可是要掉脑袋的!!想到这儿,周子旭冷汗顿时浸湿了后背。 他陪着笑道:“这肯定是伙计端错了,我这就端下去……” “慢着!”太上皇马上出言阻止。猪头肉就酒,可是他前世当将军的时候最好的一口儿,几十年没吃了,馋得他做梦都大口大口地嚼着猪头肉呀! 当了皇帝那会儿,他也命御厨尝试做过卤猪头肉,可是都不是那个味儿。越吃不上越想吃,他都要古稀之年了,就想在闭眼之前,吃上一次地地道道的卤猪头! 太上皇眼睛都快黏在那盘蒜泥猪头肉上了,他还是决定想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这道菜留下来:“既然上来了,就留下呗!说说,这俩才叫啥名啊?” 周三少额角也渗出冷汗来,他略带磕巴地道:“五……五爷,这两道菜……不太能上的了台面,你看……” “怎么可能上不了台面?看着挺不错的嘛!我来尝尝味道如何……”太上皇早就蠢蠢欲动的筷子,顺理成章地伸向了他的最爱——猪头肉! 吴县令可不敢让太上皇这尊大佛试菜啊,他赶忙把蒜泥猪头肉端到自己面前,笑着道:“五爷,还是我先尝试一下吧,若是味道还行,那就留下来!” 眼看到嘴的肥肉,又离他远去。太上皇两道浓密的眉毛竖了起来:“你咋那么多屁事儿啊?还让不让人吃饭啦?这里又不是皇宫!那么多烦文琐事!!” 我的爷啊,正因为不是皇宫,才更要小心再小心哪!您什么身份啊,要是在唐古镇出了一丁点儿事,我这个唐古县令一家人的脑袋都不够赔的呀!吴县令心中宽面条泪不已! “爷!还是老奴帮您试菜吧?”太上皇身后白面无须,肥肥胖胖的老者,用略带阴柔的声音,谦卑地问道。 这是跟了他几十年的大内总管,刚上位那会儿,又不少人想要他的命,试菜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最终只有这位后来升为大内总管的刘福生刘总管陪在他身边。一陪就是三十多年啊! 刘总管在太上皇面前,还是很有面子的。太上皇虽然脸上不太好看,却默许了他的请求。 刘总管拿起银筷子,飞快地从两个盘中各夹了一块猪头肉和一根耳丝,先后放进自己的口中,细细地咀嚼品味了片刻。独特的味道,让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再吃第二口。这是他侍候在太上皇身边三十年来,从未有过的。 片刻后,太上皇急不可耐地重新拿起筷子,带着气似的道:“我说没事吧?你们也太小心了点儿!” 说话间,筷子上已经夹了厚厚一片猪头肉,正要放进嘴里的时候,又被周三少给打断了。 “我说周小三啊周小三!你还要不要五爷我吃饭了?不给爷一个合理的理由,爷治你的罪!!”太上皇差点就要掀桌子了,考虑到桌上有他最爱的猪头肉,硬生生把火气给压下来了。 周子旭快要哭出来了,他硬着头皮道:“五爷,这两盘一盘是猪头肉,一盘是猪耳朵……不是您这样身份的人吃的呀!” 老纸当人知道是猪头肉和猪耳朵,都是老纸当年喜欢的!太上皇压住火气,苦口婆心地道:“小三儿,食物没有贵贱之分的,只有合不合胃口而已!想当年,老纸打天下……咳咳,爷跟着太上皇打天下的时候,草根树皮都吃过,逮着一只老鼠都觉得是美味!!猪头肉咋啦,猪头肉也是肉!天灾的时候,想吃一口肉都没处捞去……” 一阵忆苦思甜之后,打扰他的声音终于消停了,太上皇终于能够品尝他喜欢的猪头肉了——可千万别让他失望啊! 这一口下去,好吃得他几乎要哭出来。正是他心心念念、魂牵梦萦的味道:那种入口即化的香糯与浓鲜,油脂和卤汁同时在嘴里爆浆而开的口感,让人唇齿生香,欲罢不能。 “好,好,好!!”太上皇连赞了三个好,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肥瘦相宜的猪头肉,细细咀嚼着,回味着,久久舍不得咽下去,“肉质鲜美,香糯浓醇,肥而不腻!做这个的,绝对是卤味中的高手!!” 太上皇一口气吃下半盘子,才渐渐放慢了速度,细细品尝着红油耳丝的香脆。这一顿,他比往常多用了一碗饭,两盘菜几乎都被他包圆儿了,后面的热菜除了几个爽口的青菜外,其他几乎都没动。 饭罢,太上皇摸着鼓鼓的胃,意犹未尽地回味着卤猪头肉正宗的味道:终于能吃上地道的猪头肉了,那些御厨名厨都是徒有虚名的,光会弄些花花绕的东西,几十年了都没能弄出他想要的味道。今天,他终于圆梦了,真是前所未有的满足!比打下江山,登上至高无上位置的时候,还要爽! “这个猪头肉和凉拌耳丝做得不错,很对爷的胃口!把做这两道菜的大厨叫来,五爷我要好好地赏他!” 太上皇琢磨着要怎么把这个厨子挖走。必要的时候,就亮出他的身份来,哪怕以权压人,他也要把厨子给弄到手!! 周三少却面露尴尬地站着不动。吴县令微微皱起眉头,问道:“贤侄,没听到五爷的话吗?赶紧把厨子叫过来领赏啊!” “不瞒五爷,做这两道菜的,并非我们珍馐楼的厨子!”周子旭思量再三,终于开口道。 “大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给五爷吃这等来历不明的食物!!你可知罪!!”侍卫首领大惊之下,继而大怒地上前一步,大声喝道。 满心都是怎么挖人墙角的太上皇闻言失望至极,他阻止了侍卫首领发飙,郑重地问道:“小三儿啊!这两道菜是谁做的,你知道吗?” “是……做这两道菜的,五爷您也见过。”周子旭见五爷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无奈之下终于说了出来。 “爷也见过?”太上皇紧皱的眉头,突然之间又舒展开来,“是刚刚那个小丫头,对不对?” 好你个小丫头,终于让我抓到小辫子了吧?还装呢!我就说嘛,还是咱几百年后的老乡,能做出最地道的家乡口味!不过,既然你不想让人知道你的身份,那爷就大发慈悲不揭穿你。不过,爷得落点好处! “五爷英明!”周子旭带着淡淡的担忧,不知道给小草的是福还是祸。他下定决心,若是贵人怪罪下来,他定然拼力护她到底! “赏!爷今天吃的高兴!重重有赏!!”太上皇迫不及待想要再见小丫头一面。要不,封她个御厨什么的,把她打包带回京里? 不过,八、九岁的御厨,还是个小丫头,似乎不太能服众。要不……让老三认她做干闺女,给她封个郡主什么的,让她到行宫去陪伴我这个做干爷爷的,应该不过分吧? 太上皇正寻思着,怎么能把这小丫头给拐走呢,那边余小草已经敲门进来了,旁边跟着不放心的余海。 “草民余海,见过几位大人!”余海像模像样地给吴县令行了礼。 余小草才后知后觉地跟在老爹身后跪拜:万恶的旧社会,身在社会底层的小平民,见了权贵神马的都得下跪,桑不起呀!得,就当进庙拜佛了!! 余小草正在阿q地腹诽不已时,太上皇一挥手:“免礼!赐座!!” “不敢,不敢!”县太爷在他面前都不敢出声的大人物,余海怎么敢随便坐下?还是站着回话吧! 太上皇见自己表现出来的随和,并未消除爷俩的紧张,便不再强求,而是用唠家常的语气,对稍微有些拘谨的余小草问道:“小丫头,卤猪头肉和猪耳朵,是你做的?” 猪头肉和猪耳朵?那不是周三少买回留自己吃的吗?不会给大人物吃了吧?万一吃出个好歹来,她可担待不起呀! 狠狠地瞪了一眼周三少,余小草才低眉顺眼地轻声道:“是……民女做的!” “别紧张!你这猪头卤得不错,很对爷的胃口,爷得好好地赏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太上皇心中盘算着,让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背井离乡,离开父母,是不是有些不人道? ———————————— 昨天网站维护,后台登录不上。好多作者都没保住连更记录。 第一百二十章 赏赐 余海生怕自己胆儿比天还大的女儿,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忙替她应道:“小女手艺粗鄙,能得大人们赏识是她的福气,当不起大人们的赏赐!” 太上皇此时龙心正悦,抚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看向余小草的眼神,仿佛一只窥伺猎物的老狐狸:“爷说话向来一言九鼎,说赏必须赏!小丫头,想要什么尽管说,没有爷搞不定的!!” 余小草见对方老顽童的性子又上来了,当即好了伤疤忘了疼,胆子又肥起来了,瘪了瘪嘴巴,道:“五爷您牛皮吹得有点大了!” 太上皇一个眼神阻止了想要发飙的侍卫统领,依然一副笑呵呵的表情:“丫头,你说说,五爷吹什么牛了?” 余小草见五爷并没有发怒的迹象,给自家老爹一个安抚的眼神,笑得一派天真地道:“五爷,您刚刚说我要什么您都能赏我。上打昏君下打朝臣,可以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您有吗?能够免除三次死罪的免死金牌,您有吗?如皇上亲临的玉佩、令牌啥的,您有吗?” “小草!!不可胡言!!”余海听了闺女的话,快要晕过去了。 太上皇却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童言无忌!小丫头,你是听说书听迷了吧?咱们大明朝有尚方宝剑、免死金牌吗?有的话,五爷肯定能给你弄来!!” 余小草见老爹吓得嘴唇都白了,便不再挑战老爹的小心脏了,她挂上腼腆的笑,道:“是呀!那些说书先生都是这么说的呀?原来书文中都是骗人的呀!” “也不一定都是骗人的,野史中曾写过佘老太君的龙头杖,就可以上打昏君下打权臣!嗯,嗯!的确是可以鞭策上位者……”太上皇陷入沉思:要不要给家里那个臭小子弄个紧箍咒戴戴呢? 吴县令似乎瞧出了什么,便谨慎地道:“五爷!野史毕竟是野史,未必就符合史实。再说了,赐予臣子‘上打昏君下打臣’的权利,不过是因为当时宋朝皇帝很清楚自己子孙的性格,需要臣子的督促和鞭策。当今圣上英明神武,何须多此一举?” 这马屁拍的!太上皇龙心大悦啊,家里那个臭小子,虽然继位的时候心不甘情不愿的,作为皇帝他比自己强。民间说自己是马上皇帝,只适合打江山,他家那臭小子别看臭毛病一大堆,守江山可比他在行多了! “好了,不扯这些有的没的了!小丫头,这赏赐,你到底是要不要了?”太上皇回味着卤猪头的味道,眼珠子转啊转的。 余小草在吴县令和侍卫统领警告的目光中,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道:“五爷,您看着随便赏点呗!我不挑的!!” “哈哈!好一个不挑!!”太上皇哈哈大笑,道,“你小丫头挺对爷的脾气的,要不……我认你当干孙女吧……” “使不得呀!” “五爷,望你三思啊……” 吴县令、大总管和侍卫统领,不约而同地出言阻止。 开玩笑!太上皇认下的干孙女,少说也得是个郡主。一个乡野出身的小丫头,就因为做了两盘对了太上皇胃口的菜式,就一步登天当上郡主。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诟病? 余小草已经把五爷的身份猜个八九不离十,哪敢有那个胆子当人家干孙女?忙出言道:“五爷,民女高攀不起呀!还是赏点真金白银之类的,实惠点。嘿嘿!” 刚刚从外面进来的周三少,恰巧看到余小草厚着脸皮要赏赐的表情,好笑之余,偏偏又觉得挺可爱的。 太上皇觉得自己收个干孙女,有啥值得大惊小怪的?怎么都反对啊?唉!就说嘛!当了皇帝就不逍遥自在了。现在不当皇帝了,怎么还没自由啊! 他堵着一股气,朝身上看了看,随手摘下腰间的羊脂玉佩,朝着余小草递过去,板着脸道:“赏你的,拿去玩吧!” “多谢五爷!民女一定把玉佩当做传家宝,传男不传女,让子孙后代一直铭记五爷的恩典!!”哇!哇!发大财了!!正宗的羊脂玉啊!在现代的话,可是价值连城的!! 太上皇一下子被她逗乐了,脸上阴转晴,笑道:“算你小丫头识货!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羊脂籽玉,当传家宝绝对不寒碜!!好了,小丫头!你这做猪头肉的方子,不是不外传的秘方吧?” “五爷,您要是不嫌民女卤菜技艺粗陋,民女愿意把方子献给五爷您!”再好金贵的方子,也抵不过一枚羊脂玉佩啊!再说了,权贵看中了你的方子,想隐瞒也得衡量衡量啊! “不过……民女以后还可以卖卤菜吗?”余小草不想放弃码头的市场,虽然赚钱不多,却帮她们度过了最困难的时刻。 太上皇笑道:“你卖你的卤菜!五爷我又不指着你的方子做生意!” 余小草拿起纸笔来,才想起自己不会写繁体字。不过,幸好这个身体本尊是个不识字的。她尴尬地抓着毛笔,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周三少“嘿嘿”笑着。 周子旭心领神会地接过纸笔,笔尖蘸了蘸墨,看了小草一眼。小草马上把卤猪头需要的材料和工序,细细地口述出来。周子旭的字虽然略显稚嫩,却已见风骨,能看出的确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周家的少爷,三岁启蒙,五岁执笔。周三少年纪不大,却已经练了八、九年的字了。功夫没白下!! 太上皇拿着卤肉的方子,笑得眼睛都不见了。他吩咐大总管好好收藏,又对他使了个眼色,道:“这方子,我们也不白要你的!刘总管,拿三百两银子出来,算我们买下来的!” 余海赶紧今天自己的心,就跟风浪里的小船似的,一上一下的,随时都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最终的结果,却又让他瞠目结舌。 自己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女儿,仿佛有神仙庇佑似的,刚刚那番大胆的言论,不但没有惹恼贵人,反而得到价值不菲的赏赐。卤肉的方子,又赚到了一大笔钱。莫非,自家闺女真如她所说被财神点化过? 送走了贵客,周子旭神情莫测地盯着余小草看了许久。看得余小草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拿袖子用力擦了擦,见没有什么,便纳闷地问道:“三少,你在看什么?” “我越来越看不清你了!有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就像个邻家小妹妹,有一手好的厨艺;有时候吧,又让人捉摸不定,好像没什么是你搞不定的!你跟我说实话,你不会是你家捡来的吧?其实,你是某个世家失散民间的千金吧?”周子旭脑洞大开,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 余小草瞪圆了明澈的双眼,狠狠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才是捡来的呢!我是货真价实的余家千金,不信,我爹在这儿呢,你问他!” 余海也瞪着跟闺女相似的眼睛,瓮声瓮气地道:“我家草儿,是我和她娘嫡亲的骨肉!!怎么可能是捡来的?周公子真会说笑!!” 周子旭也觉得自己有些失礼,陪着笑道:“是我失言了!不过,余叔,你们余家祖上不会是没落世家贵族什么的吧?或者,是前朝御厨?” 余海摇摇头,肯定地道:“我们余家八辈贫农,世代以捕鱼为生,跟世家什么的,根本沾不上边儿!至于我家草儿的厨艺,只能说她很有天分,很多方子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周子旭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不到九岁的渔家小女娃,能吃饱就算不错了,怎么可能琢磨出用复杂香料做配方的卤菜呢? 余小草见周三少再次看过来,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目光中写满了不信。她耸耸肩,道:“如果我说,这些方子都是我梦中受人点化,你信还是不信?” 周子旭却点点头,果断地道:“信,为什么不信?” 余小草一愣之下,展颜一笑道:“那不就得了?或许是天上的食神或者厨神什么的,见我余小草天赋过人,起了爱才之心,所以才在梦中指点于我呢!” 周子旭挑挑眉。余小草在他心中更显神秘了。 好吧,言归正传:“小草,那个卤猪头肉的方子,我们珍馐楼也买下吧!以后你们除了自家做,别再告诉别人了!呶,这是三百两银票,你一并收好!” “方子我已经卖过一次了,一方哪能卖两家?好在刚刚那贵人只不过买去自己吃用,也不限制别人以此来做买卖!你要觉得有用,就拿去呗!” 余小草并不是见钱眼开的,对她来说,再多的银子,都不如一个在危机时刻挺身而出的至交好友。而周三少,目前来看,值得一交! 周三少对余小草更加佩服了。在他看来,余家目前最缺的,就是金钱了。码头上的生意是不错,可毕竟是小打小闹,一天不过百十文钱。 三百两银子,她们在码头卖上好几年卤菜,也未必能赚得到。而小草却说拒绝就拒绝了,仿佛那不是三百两,而是三文钱而已。这样仗义疏财的朋友,到哪找去? ———————————— 又快到周末了,兴奋!今天还有一章哦! 第一百二十一章 投资(二更) 不过,他周子旭怎么可能占朋友的便宜呢?他坚持道:“不行!我们珍馐楼已经占小草你不少便宜了!怎么可能再白白使用你的方子呢?你要是不要这钱,那卤猪头和猪耳朵,我们珍馐楼永远不会推出这俩菜式!” 余小草刚刚赚到三百两和一个价值不菲的玉佩,心情美美哒!好不容易大方一回,结果人家还不领情!!又劝了几句,周三少牛脾气上来了,就是不同意。 一旁的珍馐楼大掌柜见两人僵持不下,他是知道自家少东家的脾气的,便帮忙劝余小草:“余姑娘,你不要因为收我们三百两而感到不好意思。毕竟我们是做生意的,我们珍馐楼用你的这个方子,不久后很可能赚到两个三百两、三个乃至更多的三百两。你要是不收这钱,反而是珍馐楼的损失……” 余小草见周三少态度坚决,她想了想,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再给你个方子吧!两个方子,你给五百两吧!以后,说不定我还会琢磨出更多的方子,如果珍馐楼需要的话……” “需要,需要,当然需要!!”周三少急不可耐地抢在大掌柜前面道。 周三少对余小草的厨艺毫不怀疑,她既然能把别人都不吃的猪头和猪下水当做食材,做成如此美味的卤菜,换做平常或者上等的食材,肯定比卤猪头卤猪下水更美味。 珍馐楼开业伊始,福临门勾结了几个中等酒楼,对他们进行排挤和打压。那时,老字号的酒楼在唐古镇已经有固定的客源,他们珍馐楼可以说是在夹缝中求生存。 而周家,也把入足饮食业当做是对周三少的考验。在珍馐楼面对同行的打压时,并没有插手的意思。这让福临门更加嚣张!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正是余小草的出现,正是蚝油菜式的推出,使得珍馐楼能够在众多老字号中脱颖而出,吸引了一批固定客源——也就是现在的老客户。珍馐楼在唐古镇,才算站稳了脚跟,并且朝着一流酒楼努力着。 周三少坚信,有了余小草的卤菜和那个不知道是什么菜式的方子,珍馐楼定然会成为唐古酒楼中不可超越的存在。以后,什么福临门啦,根本不用放在眼里。 周子旭的眼界,并不单单放在唐古这一亩三分地里,他心中有更广阔的天地。京城珍馐楼已经在兴建了,要想在京城这个名楼辈出的地界,开拓出市场来,仅仅蚝油菜式自然是不够的。加上余小草今天给的方子,估计也有些玄!所以,跟余小草这个天才厨师交好,自然是他求之不得的!! “别激动!!淡定,淡定!!”余小草笑吟吟地看着他,让周子旭感觉自己像个毛头小子。而这个让他有此感觉的,竟然是个不足九龄的女孩子! 余小草踮着脚,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凭着咱俩的关系,以后有了方子,还能不想到你?快点拿纸笔来,写完方子,我还有事呢!” 待周三少准备好纸笔后,余小草把“符离集烧鸡”的制作方法及用料,细细地口述出来。周子旭记得无比认真,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完毕,余小草笑着:“ 此菜外观油润发亮,肉质雪白,味道鲜美,香气浓郁,肉烂脱骨,肥而不腻。嚼其骨,有余香。趁热提起鸡腿轻抖,鸡肉可全部脱落,为菜中上品,冷食热食均可。” “听你这么一说,我这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周子旭咂咂嘴,又露出诧异地表情,“没想到小草你,还能出口成章呢!” “嘿嘿!”余小草干笑两声,道,“我不过照本宣科而已!不瞒你说,我只不过不小心捡到菜谱残本,从中学到几个菜而已!” “你啊!满嘴跑马,也不知道哪是真哪是假了!不管你从哪学来的,我希望珍馐楼是你唯一的合作伙伴!”周子旭俊面含笑,十三四岁的少年,已经具有极品帅哥的潜质了。 “错!”余小草狡黠的一笑,道,“应该说,你周三少,是我余小草唯一信赖的合作伙伴!!” “好!!我周子旭此生定不负你!!”周子旭信誓旦旦。 余小草噗嗤一声笑了:“你这话说的,好像要跟人私奔似的……” “草儿!!”余海对于这个小闺女,心中充满了无力感。这话,能是一个女孩子该说的吗?回去,得让她娘好好给她上上课!! “好了,不说了!外头还有人等我们呢!!”余小草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道,“如果在制作卤菜和烧鸡上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本大厨亲自指导,包教包会!!” “好!”周子旭重重地点了点头。 “对了,三少!你交际范围比较广,帮我留意下唐古镇周边有没有肥沃的土地出售的,咱现在不差钱,只要价格合理,总价在八百两之内的,都可以考虑!” 既然爹不能上山,也没有渔船下海,那只有多买些田地。即使自家不种,租给别人,也是不错的进项。 周子旭沉吟片刻,道:“你买这么多地,自家能种完吗?” 唐古镇周边上等的肥田,也不过八、九两银子一亩。今冬雪灾,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卖田的自然不在少数,价格上或许还要便宜些。八百两银子,单上等田就能买上一百多亩了。据他了解,余小草家也就余海一个壮年劳动力,腿还受过伤。她们能种得过来吗? “种不过来,那就租出去呗!雇佣佃农种,也可以啊!!”想到自家马上就成为地主了,小草心中美滋滋的。 周子旭轻轻摇了摇头,似乎不赞同地道:“买田收租,什么时候能把本收回来呀!找我说,不如买铺子。无论是自家做生意用,还是租赁出去,都比买田要划算得多!” “买铺子?唐古镇地势好的铺子,谁会卖呀?地势不好的,租金又不高……”余小草也想过买铺子,不过好的铺子,是可遇不可求的。 周子旭展颜道:“谁说让你买唐古镇的铺子了?我这有确切消息,衙门有意把码头修建成北方最大的港口。据说,前期由于资金问题,会预售一批店铺。其中可升值的空间,不用我说,你也能明白……” 余小草闻言,眼睛骤然间迸发出耀目的光芒。政.府要开发码头了?那可真是个天赐的良机!前期的店铺,价格肯定不会很高。 港口建起来后,升值的空间绝对不可估量。二十世纪末期什么最挣钱?炒房炒楼啊!!如果操作得好的话,一间铺子价格至少能翻一番!! “好!就买铺子……” 余小草正要拍板决定,却被他老爹打断了:“草儿!要不要回家跟你娘商议商议?” “是我的疏忽,太过激动,忘记征求爹您的意见!爹,你是倾向于买地呢,还是买铺子?”余小草这才意识到,她身边还有一家之主在呢。她太过忘形了,居然忽略了自家老爹。 余海沉默片刻,道:“草儿,按理说,这八百块钱是你赚来的,你怎么处置都无可厚非。可你毕竟年纪小,我这个当爹的只想提醒你一下——码头的事,到底可靠吗?毕竟是不小的一笔,万一……” “余叔顾虑的很有道理!不过,我跟吴县令的公子乃是至交,兴建港口的事,吴县令协助京中钦差进行,公文已发到县衙。所以,您尽管放心,不会让你们这笔钱打水漂的!”周子旭既然如此大包大揽,定然是有十分的把握。 余小草劝说老爹道:“爹,在码头买铺子的事,我看行!北方最大的港口,那人流量肯定比现在的唐古还要多,买铺子绝对亏不了!您看啊,咱们现在做卤菜生意,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多辛苦。要是有了铺子,咱们就可以把卤菜生意做大。说不定啊,没几年,咱们卤菜店比三少这珍馐楼还要有名呢!!” “余叔,小草说的是!即使不做卤菜生意,以港口今后的规模,转手卖出去,至少也能赚个三五百两,到时候你们想买多少田地,还不你说的算?”周子旭对待商机,还是有一定眼光的。 余海被两人这么一说,也心动了,他拳头往手心用力一击,咬牙做出决定道:“行!八百两银子,就先用来买铺子!!草儿,你要有心理准备,万一亏了的话,可不许哭鼻子哦!!” 余小草翻了个白眼,道:“亏了就亏了呗!做生意有赢就有亏,这是常有的事!再说了,万一咱运气真这么背,就当今天没赚着八百两银子便是!” 周子旭没想到父女俩虽出身贫寒,对待金钱的态度如此拿得起放得下。他对余家的印象更佳了,呵呵一笑道:“我敢打包票,绝对亏不了!要是真亏了,算我的,行了吧!” “哪能啊!”余海连连摆手。 “哎呀,爹!时候不早了,咱们还得回去给姚管家摘蔬菜呢!赶紧的,别让人家以为咱们反悔了呢!”余小草终于想起跟姚管家约好在珍馐楼后门见,一打岔近两个时辰过去了,再不回去可就耽误事儿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报应 一行人走到珍馐楼后门的时候,姚管家已经等待多时了。要不是珍馐楼后院看守森严,他早就亟不可待地冲进去找人了。 “我的小姑奶奶欸!您可终于出来了!!”姚管家已经在主子面前立下军令状,一定要办好采买蔬菜这件事。要是出了什么差池,他好不容易熬上来的差事,可就保不住了!! 余小草略带抱歉地道:“对不住了,姚管家!在珍馐楼有点事耽搁了。” “姚管家,我们珍馐楼有事请余姑娘帮忙,才误了点时间。”周子旭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没耽误你的事儿吧?” “没有,没有!”姚管家连连道。开玩笑,能让周家风头正劲的三少爷,亲自送出门来,并且帮着说话。这对父女到底什么身份?能让周家三少珍馐楼的老板,如此另眼相待? 余小草向三少随意地挥挥手,道:“走了!!有啥问题直接去东山村找我!对了,我们家搬回老宅了,就在西山脚下,可别摸错门喽!” “好的,你们慢点儿!”周子旭面对小草时,笑容真诚多了。 余小草突然想到自家驴车的颠簸,忍不住提了一句:“三少,你能弄到橡胶车轮吗?” 周子旭看了一眼她那简陋的驴车,微微笑了笑,道:“知道了!保证给你弄到一辆充气橡胶车轮的驴车!!” “车可以简陋一些,车轮减震功能一定要好。你也知道,我们那要经过一段山路,现在的车子坐起来可受罪了!”余小草吐了吐舌头,俏皮地道。 “保证完成任务!”周子旭把话说得满满的。 从珍馐楼出来,姚管家坐上了小草家简陋的驴车,而姚家派出来的马车,由一个小厮赶着,跟在驴车的后头。 姚管家几次欲言又止,看向小草父女的眼神充满了复杂。 “姚管家,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你这个样子,看得我好难受!!”余小草快言快语地道。 姚管家这才开口道:“余姑娘,你们家跟周家是不是有什么渊源?为何周家三少爷,对你们如此亲近?” 虽说同为唐古镇的富户,姚家的底蕴跟周家比起来,可就差远了。一个是当地的暴发户,一个是新晋的皇商;一个富足才不过三代,一个在前朝便是有名的富商巨贾。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即使姚家嫡长子,在周三少面前也说不上话。而余家这对穿着朴素的父女,却能够蒙他另眼相看。姚管家也是个人精,自然收起矜持和傲气。 “没什么,只不过帮了周三少几次小忙而已!”余小草云淡风轻地道,没打算把实情告诉他。 姚管家可不这么认为!周三少是罕见的经商奇才,据说比他名义上的父亲——那个在经商上天纵奇才的周家老二,还要有潜力。能给他帮上忙,并让他以礼相待的,定然有过人之处。 他正想说什么,驴车被一群人挡住了去路。姚管家心中急啊,再耽误下去,天黑之前他就未必能赶回来了。 姚管家跳下驴车,拉住了旁边一个看热闹的人,问道:“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官差办案拿人呢!”被拉住的人兴致勃勃地道。 余小草也好奇地站在驴车上,伸着脖子往人群中探看着。居高临下的地势,让她看到几个衙役,用枷锁铐着一个中年人,推推搡搡地往这边走着。围观的人群,也随着朝这个方向移动。 小草好奇地问了一句:“大叔,抓的是谁啊?犯的什么案子?” 那人谈兴正佳,一脸的八卦:“你们不知道吧?被抓的是章记木器店的章掌柜!他不是向来自夸京中贵人都看中他们木器店的手艺,并以此为傲吗?结果没想到,这回没给他带来荣耀,却惹了官司上身!!” 一听是章记木器店倒了霉,余小草的兴致更高了:“大叔,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怎么回事?” “别急嘛!听我慢慢说!”那人眉飞色舞,似乎知道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似的,“衙门的人说,章记做的家具,用了劣质的木材。好像是被蚂蚁什么蛀过了,京中贵人用了没几天,就出事了!听说啊,有个紫檀木的屏风,因此而倒地,差点伤了靖王府的王妃呢!!” “可不是嘛!”那人旁边一个老者,谈兴也上来了,“据说那靖王府的王妃,因为思念出海的儿子,身体本就不太好!被这么一吓,病情又加重了。皇上派了好几个御医前去,才稳定了病情呢!” “靖王是皇上最亲近的皇叔,虽然因病而退出朝堂,关系却不一般。靖王的小儿子阳郡王,更是投了皇上的脾气。你们也知道,皇上年轻时候,就喜欢海外航行,还因此创建了远洋船厂。现在当了皇帝,不能随心所欲,心中定然失落。而阳郡王跟皇上爱好一样,也喜欢往海外跑。现在啊,可以说阳郡王继承了皇上的志向,不定时地替他出去开阔开阔眼界。皇上说了,闭关锁国是要不得的,对海外传来的东西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用来富强我们的大明朝……” 两人从谈论章记的案情,已经歪楼到富国强兵上面去了。 余小草听了这件事,颇觉得大快人心!那个黑心的章掌柜的报应终于来了。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呀! 小草摸摸手腕上的五彩石,心中悄悄问道:“小汤圆,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肯定跟小补天石脱不了干系。 一只金色的迷你猫儿,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跳上了她的肩头。小猫儿舔着自己的小爪子,拨了拨耳朵,口气一贯的自大:【这对本神石来说,不过动动爪子的事!激动个啥?】 其实,它的心中也未必能淡定下来。又帮了主人一次忙,其中的好处只有它能够领略到。相信不久的将来,它就能恢复灵力,突破空间桎梏,回到女娲娘娘的身边了。好期待呀!! “快说说,你是怎么办到的?”小草把小金猫从肩膀上抓下来,捧在手心上,轻轻捏了捏它软软肉肉的小爪子。却被它嫌弃地一爪子拍下去,不痛不痒的,别人看了还以为它跟主人闹着玩呢。 余海此时也看到女儿手中的小猫儿,奇怪地道:“咦?小汤圆什么时候跟来的?怎么到现在才出现?” 余小草顿了一下,才替小家伙找了个借口道:“我也不知道它怎么跟过来的。小汤圆向来神出鬼没,说不定是躲在蔬菜筐里睡大觉,不小心被拉到镇上了吧?小汤圆,是不是呀?” 她拎起小家伙的爪子,轻轻地挥了挥。傲娇的小补天石,用力收回自己的小爪子,狠狠地白了她一眼:这算什么借口,好白痴哦! 旁边谈论接近尾声的俩人,看到小草手中的猫儿,老者抚着山羊胡,笑着道:“这只猫儿的颜色倒是鲜亮,这么漂亮的猫儿,还真少见啊!就是太小了,满月了没有?太早离开母猫的奶猫,可不太好养活。” 【你才不好养活呢,你们全家都不好养活!哼!!】小补天石又炸毛了,冲老者挥了挥爪子,露出里面尖利的指甲。 余小草抚摸着小家伙的脊背,好容易才把它安抚下来。她真怕小补天石会跳上去,把老者抓个满面开花。 “好了!不知者不罪,别跟他一般见识了。快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余小草转移小补天石的注意力。 小猫儿傲娇地把脖子昂得高高的,鼻子发出一声冷哼:【哼!愚蠢的人类,本神石要跟他一般见识,不就降低身份了吗?】 “快说!别磨叽!!”余小草揉揉它的脑袋。 【臭主人,把人家漂亮的毛发给弄乱了啦!】小猫儿用爪子挠挠耳朵,使劲地甩了甩头。 为了不给主人蹂躏它的机会,它继续道,【其实很简单。那天我们去找场子的时候,本神石在他库里的家具上弄了点本大人的洗澡水。时间久了,自然会招虫子!那个靖王府的屏风上竟然被白蚁蛀过的。白蚁的破坏力惊人,被蛀过的屏风自然不结实。那王妃也够倒霉的,屏风偏偏在她路过的时候坏掉了……】 “惊了靖王府的王妃,这章掌柜一辈子别想翻身了!报应来得真快呀!!”余小草翘翘的嘴角,透露出她心情的愉悦。 小汤圆,太给力了!只是那靖王府的王妃遭了无妄之灾!但愿她能早日康复!毕竟那阳郡王跟她,还算有些渊源的。 判决下得很快,章掌柜以前做下的事情,都被翻了旧账。据说,从木器店的后院,挖出了几个身量未长成的陈年尸骨。那些被章掌柜追究过盗窃潜逃罪名学徒的亲人们,成了苦主,哭着喊着让章掌柜偿命。 余航也被传唤,由家人陪着去的公堂作证。他身上留下的累累伤痕,以及同仁堂孙大夫的医学鉴定,都成了章掌柜残酷虐待学徒的铁证。 ———————————— 今天去市里听名师示范课,明天会双更……双更滴时候,姽婳会预告滴,没预告就表示——- 没有了(○` 3′○) 第一百二十三章 忙碌 从衙门回来后,余家人心有余悸——如果不是余航命大,岂不是也成了木器店后院尸骨其中的一具? 最终,臭名昭彰的章掌柜,被判了秋后问斩,并没收全部家产。木器店的木匠和学徒,查明与此事无关后,被无罪释放…… 从镇上回到家中,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的事情了。姚管家尽管心急如焚,却又不好催促。好在余家的小毛驴看着普通,跑起来速度还挺快的,不比姚家的马车慢多少。 不过,看着余小草被颠簸得脸色煞白,快要吐出来的样子,姚管家不得不几次询问要不要慢一点。 “不用!”余小草取过随身携带的水袋,凑上去喝了一口灵石水,顿时觉得胃里舒服多了。她轻声接着道,“要不是我们在珍馐楼耽搁的时间久了,这时候早就到家了。说不定菜都摘好搬上马车了呢!不快点,姚管家你就得走夜路了。” 姚管家看她难受的模样,又是感动,又是担忧:“余姑娘,你们以后要是经常往返镇上的话,的确有必要配个好的车轮。不过,那橡胶车轮价格贵不说,还稀缺无比。想要弄一个的话,不是光有银子就可以的!” “橡胶车轮很难弄到吗?”余小草还以为跟前世一样,有钱就能买到呢。说也是,橡胶只产在热带地区,唐古位于大明的北部,古代的交通又不是那么便利。 姚管家见她这么一问,点头道:“据说橡胶车轮工艺复杂,产量极低。首先供着京城的达官贵人们,接着是各地的官员们。像我们主家这样有钱却无权的,辗转托了很多人,才勉强买到一辆来。不过,余姑娘不用担心,周家乃是皇商,跟京城很多贵人都有交际。周三少既然答应你了,就一定能给你搞到一辆。” 余小草并不怀疑周三少话语的可靠性,只是心中觉得又欠了三少一个人情而已。 说话间,驴车已经驶进了东山村。村口的老榆树下,几个老人正在树下唠嗑。听到马蹄声,老人们纷纷看过来。 “老余头,是你家老二赶着驴车回来了。”一个老头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手搭在眉毛上往远处望了一眼,才又重新蹲下来,用略带羡慕地口吻道,“你家老二可真行啊!分家出去没多久,就买了驴车,还做起了买卖!” 老余头的哥哥余立春,缓缓地站起身来,徐徐地道:“你们只看到他们家好的一面,可想过他们家的难处?大海分出去的时候,身受重伤,腿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大海媳妇身子又弱,他们家小草胎里带着病。前些日子,小沙被打得几乎送了命!幸好大海和小沙福大命大……” 老余头被自家哥哥别有深意的目光和话语,羞得满脸通红。他看到驴车后面的马车,忙转移话题道:“大海后面的马车以前可没见过,不知道大海他们需不需要帮忙。我得过去看看!” “爹!大伯……”余海也看到他们了,拉了拉小毛驴脖子上的缰绳,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停在了村口。 余小草也甜甜地招呼着:“大爷爷,爷爷!你们在这唠嗑呢?” 余立春笑得一脸慈祥:“小草,跟你爹去镇上了?有没有去同仁堂让孙大夫给看看啊?你的脸色可不太好……” 余小草摸摸自己光洁的小脸,笑着道:“大爷爷,刚刚驴车跑得太快了,给颠得有点头晕,放心吧,我没事的!” “不舒服一定要跟你爹说,别小病忍成大病!要是钱不够的话,大爷爷那还有些!”余立春忘不了冬日里,小草在她爹怀里一动不动的样子。 余小草心中涌上一股感动:“谢谢大爷爷,小草记住了!” 老余头看了一眼穿着考究的姚管家,把余海拉到一边,小声问道:“这人是谁啊?来做什么的?你们去镇上不会又惹麻烦了吧?” 姚管家虽然是姚家的下人,带穿戴比镇上殷实人家,也差不了多少。在老余头眼中,已经是不等得罪的人等了。 “爹!”余海无奈地道,“人家是姚府的管家,明天姚老太爷大寿,要从咱家摘一些蔬菜回去。我又不是毛头小伙子了,怎么可能随便惹事呢?” “摘蔬菜?这时节有什么蔬菜?菜种都还没下地呢!!你不会在骗爹吧?”老余头还有些不放心。原谅他小市民阶层的惶恐吧,毕竟小心无大错。 余海无奈之下,只得道:“你要是不放心,跟我们去老宅不就知道了吗?” “老人家,我们赶时间,能不能麻烦你长话短说?”姚管家看看天色,脸上带出焦急之色。 老余头闻言,咽下自己想要说的话,频频陪着笑点头道:“行,行!那就不耽误你们了!” 在姚管家殷切的目光中,余小草挥别了大爷爷,重新跳上了驴车。这一次,马车在前面开路,再也没有人敢拦下他们。不过,村里很快吹起一阵风,说余海不得了,攀上了镇上的贵人…… 马车在老宅门前停下。余海拆了门槛儿,把驴车赶进了院子。来不及把小灰从驴车上卸下来,他就对在院中躺椅上晒太阳的余航,大声问道:“小沙,你娘呢?” “在后院水井洗衣服呢!爹,出什么事了?”余航此时也看到随着爹爹进来的姚管家,有些戒备地想要站起身来。 余小草见状,忙道:“哥!骨头还没长好呢,别乱动!!我去后院叫娘过来帮忙摘菜!” 柳氏已经听见自家男人的声音,甩着湿淋淋的手,从后院走了出来,问道:“回来啦?菜卖得怎么样?” “都卖光了!衣服先放那儿,你先帮着摘菜,姚管家还赶着回去呢!”余海口气中带着兴奋。一车青菜卖了二十两银子,说出去谁信啊?他家闺女就是厉害,蔬菜卖出了肉的价格,还有人上杆子过来买! 姚管家一进院门,就被院中生机勃勃的蔬菜吸引住了。这么大的院子,少说也有七八分地,都种满了各类蔬菜,只留了一条小路能容人通过。 蔬菜正在茂盛的时候,把它全部的生命力都展示出来,碧绿的叶子在阳光中闪烁着迷离的光点,每一片叶子上都仿佛有一个小精灵在跳动着。这余家蔬菜种得真不错,时令提前了不说,产量也绝对杠杠的。 柳氏看到院中的陌生人,客气地道:“客人辛苦了,到屋里喝杯水解解渴吧!” 姚管家从菜市场回去,就上报了主家,又从马厩提了马车过来。还在珍馐楼后门焦急地等了一个多时辰,接着就跟着余家父女赶过来,这时才算歇了口气。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口中焦渴难耐。 可他并没有进屋,而是在屋前一块石头上坐下,笑着道:“我就不进屋了,在这晒晒太阳,也挺舒服的。” 柳氏倒了一碗温开水端过来,姚管家起身接住,并客气地道了谢。他也顾不上嫌弃粗瓷碗的简陋了,咕嘟咕嘟一口气把水喝了个精光。或许是太渴的缘故,姚管家觉得这白水比他喝过的任何茶水都爽口,不由得赞出了声。 从余小草肩头跳下的小金猫,冲他翻了个白眼——少见多怪!本神石的洗澡水,充满了灵气,即使稀释过了,也不是凡水所能比拟的,当然好喝了。 余航见爹娘和小妹,都挽起袖子,在菜地里忙乎开了。回来的这些日子,他眼睁睁地看着家人们忙得脚不沾地,他却帮不上什么忙。他心中也很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子养好,以后好替家中分忧!可他急啊!就像现在,他恨不能起身去帮着摘菜装筐…… 小补天石踱着优雅傲娇的步子,路过余航的时候,似乎察觉到他的心焦。停顿了片刻,轻轻跳上了他的膝头,猫脸上带着施恩的神情,让他给自己抓痒。小补天石内心os:弱小的人类啊,本神石让你帮着抓痒,是你的福气。惜福吧!! 余海夫妻和闺女余小草,在菜地里忙活着。跟着过来的小厮,也被姚管家派去帮忙。虽然摘菜不在行,装筐什么的是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 老余头慢吞吞地走进老宅,看着这一院子的青菜,顿时惊呆了。上次来的时候,院子里扑满了用稻草麦秆编制成的草苫子,他当时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几次想问却没有问出口。没想草苫子下面盖的都是种下的菜苗呀!这才十来天的功夫,菜就可以采摘了? 老余头先走到大孙子跟前,细细询问了他的伤势。见老二一家忙得不可开交,便卷起袖子,进入菜地帮起忙来! 又过了不久,小莲也从码头回来了。余家的一文钱卤菜,在码头上可出名了!一拿过去,几乎不到两刻钟,篮子就见底了!她们家的卤菜,不光价格便宜,味道也是有口皆碑的。 现在,不光码头上的工人,就连附近村子的百姓,家里来了客人,也会专程跑去镇上买上几份。用余家的卤菜招待客人,特有面儿! ———————————————— 谢谢花之幽冥、飘雪和她、完幸的打赏哦!下午五点左右会有一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又来!(二更) 小莲要不是为了等着搭邻村的牛车,早就卖光卤菜回来了! 多了小莲这个劳动力,摘菜的速度更快了。不多时,姚管家带来的筐子里,都装满了水灵灵的蔬菜,看着是那么的诱人。 姚管家在摘菜装车的当儿,去了余家后院,以及湖边被开垦出来接近三四亩的菜地。豆角和黄瓜爬满了架子;茄子、辣椒一畦畦涨势良好;莴苣、胡萝卜看不出根茎有多大,但叶子很是青翠茂盛;扁豆、木耳菜把四周围的篱笆点缀成翠色的围墙。还有那些他叫不出名字的蔬菜,满眼皆是…… 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些蔬菜都将进入收获期。而别人家的蔬菜,那时候却不过是小小的菜苗而已。比时令蔬菜早上市一个多月,姚管家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他看了看余家简陋的房屋,和屋内简朴的陈设。现在看来,余家是穷困潦倒,可有了这项种菜的技能,何愁不发家致富?姚管家对于余家,更不敢轻视了。 一筐筐蔬菜过了秤之后,装满了姚家的马车。各类蔬菜加起来,总共六百八十斤。姚管家知道自家老太爷的胃口很刁的,如果知道余家这些蔬菜的话,以后打交道的时候肯定多着呢!于是就很大方地把所有蔬菜都按生菜的价格——二十五文一斤算。 老余头见往年只要三、五文一斤的蔬菜,卖上了五倍八倍的价格,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海,你把这蔬菜都卖成猪肉的价格了,就不怕贵人怪罪?” “爷爷!咱这是公平交易,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有什么怪罪不怪罪的?”余小草端了盆水,让爷爷洗了手,又继续道: “人家姚家乃是镇上有名的富户,肉啊什么的,吃了一个冬天,早就腻了!不信你问问姚管家,人家姚老太爷这时候,是愿意吃肉还是吃咱家的蔬菜?” “可……咱们这毕竟是青菜啊!卖这么贵,不是宰人吗?”老余头觉得有些不安心。 姚管家一边清点着菜钱,一边道:“老人家,正所谓物以稀为贵!现在这时节,想吃蔬菜,有钱都没处买去!你们家的蔬菜,可是镇上的独一份儿,贵点也不愁卖!” 说罢,把两锭白花花的银子,递到余海的手中,又道:“大兄弟,这是二十两银子,你拿好!” 余海摆摆手道:“用不了这么多,六百八十斤蔬菜,一共十七两银子。你这已经是照顾我们了,不能再多要你的银子了……” “你先拿着!剩下的三两算是定钱,你那后院的蔬菜,可得给兄弟我留着点儿,别都卖给珍馐楼了。”姚管家也知道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你们收了我的定钱,以后来买蔬菜就顺理成章了! 余海还有些迟疑,余小草却已做主收下了银子,笑道:“既然姚管家这么说了,以后需要什么蔬菜,让人捎个话来,我们给你送府上去!” 姚管家连连点头道:“就要你们这句话呢!知道你们人手不够,以后我还派人赶车上门来买!小四子,记熟路线,今后采买蔬菜的事,就教给你了。好好干,可别给干爹我丢脸啊!” 后面一句是对赶车的小厮说的。那小厮也是个灵巧的,点头如捣蒜,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喜悦来。从一个养马的小厮,一跃成为府中的采买,不但级别上去了,待遇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要知道,采买可是个很有油水的差事。以后自己可得好好孝敬干爹,没有干爹的提拔,府上的众多仆从,哪有他小四的出头之日? “多谢干爹!多谢干爹!!”小四口中不停地道谢,仿佛再多的感谢也不足以表达他的感激之情似的。 “好好干!以后跟余家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对他们客气一点。尤其是那个小姑娘,是个有主意的。千万不能怠慢了!”回去的路上,姚管家提点了一句,让小四受益匪浅。 以后的日子里,小四儿频频往来于东山村和唐古镇之间。他牢记干爹的话,对余海夫妇“叔,婶子”叫的亲热,还主动帮着做一些活计。他跟年纪相差不大的余航,处得跟兄弟似的。更把小莲、小石头当弟妹似的照顾着,每次来采买蔬菜,都会给他们带些糕点过来。可对于长得跟小莲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余小草,他倒是不自觉地生出尊敬之意来。 人际关系处好了,即使地里的蔬菜比较紧张的时候,他小四却从来没有空手而归过。差事办得好,自然很快得到了提拔。从采买的小厮,到采买的小负责人,再到采买的总负责人。当他干爹升上去做了大总管之后,二十出头的他,成了府上最年轻的总管。 未婚的他,成了府中丫鬟们眼中的香饽饽,那些本来对他不屑一顾的大丫鬟们,看他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而他,也鼓起勇气向他心仪已久,以前只敢远观的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绿绣,提出求娶之意。蒙老夫人恩典,把已到年龄的绿绣,许配给了他。在干爹退休之后,他接替干爹当上了姚府的大总管……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始于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跟干爹跑了一趟东山村,遇见了他生命中的贵人…… 这都是以后的事,现在的余小草,坐在一个小凳子上,盯着自家院中的菜地出神。余航看着发呆的小妹,轻声唤了一声,问道:“小妹,你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余小草回头看了他一眼,帮他把腿上的夹被盖好,又回头望向自家菜地,略带兴奋地道:“哥,你发现没?咱家菜地的产量可真不赖呢!” “哦?怎么个不赖法?”以前家中的菜地,在房前屋后随便开出来的荒地,只种些常见的蔬菜供自家吃用。哪细细计算过菜地的产量呢? 可余小草前世,父母没去世时,就是种菜的菜农,当时已经上初中的她,经常帮着计算地里的亩产和卖菜的收入。 前世有化肥的情况下,一亩青菜的产量也就两千五百斤的样子。院中种植的七八分地,已经卖了一千多斤,目测才采摘了不到一半的样子。也就是说,她们种的蔬菜亩产至少三千斤以上,说不定能达到四千斤呢!!妥妥的高产呀!! 这么算算的话,光院中这一小块地的收入,就能卖到七八十两银子。后院种的生长期长点的蔬菜,价格上肯定要贵上许多,每亩地收入个一百多两应该没问题。这么一来,光开春种菜的收入就能有五百两呢! 余小草越算心中越激动,眼睛里冒出夺目的光芒,恨不得抱着小补天石狠狠地亲上几口。 惬意地趴在余航膝头,享受着被抚摸乐趣的小金猫,突然间觉得浑身一凉,背脊的毛顿时竖了起来——不好,有危险!! 就在余小草像看着金疙瘩似的,盯着自家菜地不放的时候,突然门外响起她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人呢?都死哪去了?大白天关什么门啊?莫非做了什么亏心的事,怕人找上门来?” 小草一个激灵,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她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拉开沉重的木门,就看到张氏板着一张鞋拔子脸,阴阳怪气地站在她们家门口。 “奶,你咋来了?”余小草按捺下心中的厌烦,挤出一丝微笑在脸上。 “怎么?你家门槛就这么高,你奶就不能登门了?”李桂花一脸看好戏的神情,被肥肉挤得只剩下一条缝的老鼠眼,贼里贼气地往门内看去。 张氏一把拨开余小草,跨进了门内。她那双凌厉的吊梢眼,先朝着四周围石头砌成的围墙,阴阴地道:“没钱还垒这么高的墙,是防贼呢,还是防我呢?” 有区别吗?您老还没贼仁义呢!人家是盗亦有道,您老是地皮都能刮掉三尺来!余小草在心中吐槽着,口中却道: “咱们这老宅离西山太近,不是怕冬日里野兽找不到食物,下山祸害人吗?奶,你老别多心,这围墙是防狼的!你看,我们搬出来的时候,我爹的腿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我哥又被卖去当学徒了,剩下娘和我们几个妇孺,要是真有饿狼啥的,可咋办呀!所以,连房子都没咋修,把我姥家借给我们的钱,都用来砌墙了!” 这段看似普通的解释中,包含着许多意思:首先,您老在我爹重伤的时候,让我们几乎净身出户,又害我哥差点性命不保。换个脸皮稍微薄一点的,都不没那脸登门。其次,我们修这围墙的钱,您老又没掏一文,你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张氏的脸皮岂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她也不知道真没听出还是假没听出小草话中的含义,目光只掠过躺在躺椅上不能动弹的余航,就集中在了院中大片大片的蔬菜上。 李氏心领神会地配合着道:“老二可真有孝心哪!种了那么多蔬菜,也不知道孝敬孝敬老人,只顾着卖菜挣钱!” ———————— 第二更奉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 挠你 “不想方设法的赚钱不行啊!起围墙修房子,还拉了许多饥荒呢!我爹的腿看着像是好了,可一用劲的话,就疼得受不住。白天还好,到了晚上,痛得半夜半夜的睡不着,全靠孙大夫给开的止痛药支撑着。家里主要劳动力指不上了,我哥现在又欠了几十两银子的药钱……不想点法子挣点钱还债,难道奶奶和大伯娘帮着我们还?” 余小草早就看穿她俩的心思,只一个劲儿的诉着苦。后院中,余小莲硬阻拦着爹娘,不让这个老好人出去受气。还让在湖边放鸭子的钱武跑村口去找她爷爷。也只有老余头,能让张氏收敛一些了。 “行了,行了!说这些没有用的干啥?还不赶紧给你奶摘菜,难不成还让老人家自己动手吗?你这个没眼力劲儿的!”李氏见婆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忙跟着打岔。 余小草面不改色,仍然挂着假笑道:“大伯娘说的是!奶,你想吃什么菜,我去给你摘。” “就这些,每样给摘上一筐吧!!”张氏也是个抓钱的好手,从眼前的葱郁青菜中,看出了它的价值。这四五样蔬菜,每个装一筐的话,少说也有个四五百斤,几两银子应该有吧? 以前有余海的时候不觉得,自从分家以后,少了余海这个捕鱼好手,补到的鱼比去年要少上有一半不说,鱼的种类还比较单一。几个老主顾,由于余家不能满足他们的需要,渐渐不再从他们家订货了。 现在,余大山不但要跟着老余头出海捕鱼,还要跟别的渔民一起蹲在鱼市等买主。行情不好的时候,要剩上一半的鱼。她们家吃鱼都连吃了一个多星期了,以前舍不得吃的东西,现在都吃得想吐。天渐渐暖和了,不吃的话,鱼很快会坏掉。 老余头父子带回来的钱越来越少,张氏的心也越来越心焦。小儿子又让人捎信来说想考荣轩书院,笔墨书本都要钱。镇上租的那个房子房租又到期了,小孙子豆豆开春又生了一场病……一桩桩、一样样,都是要往外掏钱的。 看着手中的银钱越来越少,张氏的心中好像有火在烧似的,吃不香睡不好,嘴里起了几个大燎泡。听李氏回家说,老二家种的菜现在就开始卖了,她眼珠子一转,便打起主意来。 余小草可不像她父母那样任张氏揉捏,她冷笑一声,道:“奶!你准备把蔬菜当饭吃啊,拿来挡饿吗?四五筐蔬菜,你们几口人可着劲儿的吃,也至少能吃一二十天吧?你也不怕菜烂在筐里浪费喽!” “你管我们怎么吃啊!你奶让你摘你照办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李氏已经急不可耐地自己动手了。吃了一冬天水煮白菜萝卜杂面饼,看到这么多青菜,她眼睛都绿了。她从来没这么渴望吃顿炒青菜过!! “大伯娘!!小心别踩坏了菜……”余小草话音没落,李桂花脚下的那棵油麦菜就遭了秧。每棵青菜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小草心疼不已。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如同闪电般,朝着李桂花疾射而出。只听一声惨呼,李桂花捂着脸坐到菜地里,巨大的屁.股砸到菜地里,如果青菜们有生命的话,一定会发出临死前的惨叫。 “谁……谁家猫儿,怎么放出来抓人啊?”张氏定睛一看,一只还没拳头大的小小猫儿,浑身金黄色的绒毛,金色的眼睛狠狠地盯住李桂花,显出和它体型不相称的凶猛来。 小汤圆,干得好!!余小草在心中拼命为小补天石点赞。 【叽叽歪歪,声音跟杀猪一样难听,吵死人了!!】小补天石不爽地舔舔自己的爪子,虎视眈眈地看着李氏,仿佛下一秒就要弹跳而起,再次扑向它的“猎物”。 “我的脸!!”李桂花拿掉捂在脸上的手,却被手上的血吓了一跳。该死的猫儿,居然往她脸上抓,破相了,怎么办? 如果小草能听到她的心声,肯定会吐槽不已:大伯娘,你不破相也好不到哪去,一副影响市容的样貌! 张氏弯腰拿起一个土块,正要向小金猫扔过去时,却发现那只猫儿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身上,小小一只散发出慑人的威势,感觉她面对的不是一只小奶猫,而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巨虎。 张氏腿开始哆嗦了,手中的土块掉在地上,磕磕巴巴地道:“死丫头,这是你养的猫吗?赶快把它弄走!!” 余小草也一脸的无奈:“奶!这只猫儿是我从山林里捡来的,捡回来的时间不久,还没有驯化,野性得很!谁的话也不听,我和小莲都被它抓伤过,我可不敢惹它。” 李氏被手上的鲜血刺激了,她突然间疯了似的扑向小金猫,所过之处,蔬菜无不惨遭不幸。 “我的菜!!”余小草的叫声凄厉无比。 小金猫似乎察觉到主人的心情,忙往采摘过的菜地里一闪,那动作轻盈而敏捷。李氏肥硕的身子,一下子扑在菜地里,一张大脸着地,半天没爬起来。挣扎了半天,终于坐起身子,才发现自己嘴里啃了满嘴的泥巴,呸、呸地吐了老半天。 【小样!跟本神石斗!!哼哼!晚上等着做噩梦吧!!】小补天石阴恻恻地声音,只有余小草能听得到。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一缕烟雾状的灵力,从李氏的鼻孔中钻入。而她,却毫无知觉! “娘,快帮我抓住这只死猫,我要把它扔火里,烤熟了解解馋!!”李氏不信邪,非要把小猫抓住不可。 就看到李氏胖得跟球似的身子,在院子里扑、摸、滚、爬的,充满了喜感。直到累得喘不过气来,还是连一根猫毛都没摸到。 李氏在初春犹自清冷的傍晚,满身是汗,脸上汗水和泥土掺杂在一起,唱花脸都不用上妆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了,拍着腿嚎着:“这不是欺负人吗?我不管,你们家猫把我抓破相了,你们得赔!就……赔五两银子好了……” “谁赔你五两银子?就你那张脸,五文钱都不值,还五两银子,你咋不去抢?!”这么给力的话,出自从外面急匆匆赶来的老余头口中。他也是气坏了,要不然也不会对儿媳妇说那么重的话。 李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公公耷拉着脸。看到老余头进来,她一扑棱从地上爬起来,那动作灵活得不像个胖子做出来的。 “猫儿抓了你,你找猫儿去!一个没断奶的猫你都搞不定,还有脸问人家要钱?老余家没有这样硬讹人的,你要是再敢找老二家的麻烦,我就去找李老栓说叨说叨去!”李老栓是李氏的爹,年轻时也是个能人,赚下一些家业,因而李家的条件比余家要好上许多。 李氏呐呐地不敢多说一句话。她爹虽然疼她,却是个老古董,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什么都应该听公婆的。如果让爹知道她到小叔子家讹钱,非不认自己这个女儿不可。她还指着娘家补贴呢,绝对不能让爹知道! 张氏倒是替她说了一句:“说叨啥,桂花那不过是气话,还能真要老二家的钱不成!再说了,老二家养的猫儿抓伤了人,还不让人说两句了?” “我还没说你呢!你到这儿干啥来了?来问老二要菜?你好意思张这个嘴?”老余头看向张氏的目光充满了失望、愤怒和悲哀! 老二一家在最困难的时候,被她逼得几乎净身出户。尤其是在昧下了那三百两用老二半条命换来的卖熊的钱后,他几乎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内心充满了煎熬。而张氏,却跟扔掉了身上一块巨石似的,言谈行动间都轻快不少! 她也不想想,老二是他的亲骨肉啊!他自认对大山,从来都不偏不向的,当做自己的儿子看待。分家的时候,把从老二身上刮来的钱买的新船,都分给了老大。难道她就不能将心比心,把他的儿女,当成亲生的来对待吗? 结果,你看看!张氏做了什么事!!把他的大女儿远嫁到几百里以外,卖给一个鳏夫当了填房。大女儿对他这个当爹了肯定失望了吧,出嫁这么多年,除了来看老二几次,几乎都不愿意跟他这个当爹的打照面。 老二是个能干的,本以为张氏会看在银子的面上,对老二一家好一点。可是呢?在老二重伤随时有性命之忧时,张氏逼得人家主动提出分家,只给了那座四处漏风的老房子,和少得可怜的二两银子…… 老余头感到自己的忍耐快到达到极限了,不能再由着张氏这样胡来了,他得拿出一家之主的威风来!! 张氏面对老伴儿迸发出怒火的眼眸,心中已经胆怯了。她犹自嘴硬道:“彩蝶的夫家不是快要来送彩礼了吗?我琢磨着家中没啥招待的,听说老二家种了菜……当儿子的孝敬父母点蔬菜,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 第二更……大概、也许、可能……会有的吧?嘿嘿,给点鼓励呗! 第一百二十六章 无题(二更) “送彩礼?那不是下个月的事吗?家里的菜地不是已经翻出来,也撒了菜籽了吗?下个月菜也该长出来了,还用问老二要?老二家什么条件,你不是不知道。咱们当父母的,不说帮着点儿,还硬要雪上加霜地给儿女添麻烦。你让外人怎么说?”老余头当然不信她的鬼话,一下子给揭穿了。 “当儿子的,不该孝敬父母吗?外人能说什么!难道做儿子的吃香的喝辣的,父母吃不上饭,别人就不说了?”张氏胡搅蛮缠是一把好手。 老余头眉头皱成一团,更不高兴了:“怎么可能吃不上饭?现在卖鱼的钱虽然没有以前多,一家人生活肯定是够的。再说了,你手中还存着不少……” “那是供老三读书用的,谁都不能动!!”小儿子就是张氏的逆鳞,谁都不能碰一下。听老余头提及存款,立刻蹦起来,还心虚地看看旁边的余小草。 老余头心中的怒火更盛:“一赚到钱,你就说给老三读书!却跑到已分家的老二家闹!你这心偏到没边儿了!!” “我偏心?说我偏心!!我嫁给你以后,生儿育女,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我为了谁?我为了我自己吗?不就想着能供出个读书人出来,让全家跟着过好日子吗?我偏心谁了?老大是我亲生的,我偏他了吗?老二比老大有本事,他给家里做的贡献,我也都记着呢!!以后老三考上做了官,他这个当哥哥的,不是也能沾光吗?”张氏边说边抹起了眼泪,好像自己才是吃亏受委屈的那个。 看到张氏的眼泪,老余头的心软了下来,口中却道:“那也没有分家出去的哥哥,供弟弟读书的道理!别在这哭哭唧唧的了,没得让人看笑话,快跟我回去!!” 张氏见今天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了,磨磨蹭蹭地往门外走去。李氏头都不敢抬,也灰溜溜地跟在婆婆的身后。公爹今天是真生气了,连婆婆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是她? “唉!”老余头摸摸一旁睁大眼睛看着他的小草的脑袋,又看了一眼这时候才从后院出来的儿子儿媳,语气中带着疲惫,感叹道,“妻贤夫祸少!幸好当初没听张氏的给你定下她娘家侄女,儿媳妇是个好的,你们好好过日子吧!” 说完,手背在身后,佝偻着身子,脚步沉重的一步步离开了。、 “爷爷!我给你摘些菜带回去吃!!”余小草对今天爷爷的表现还算满意,至少他还没糊涂到底。 老余头停下脚步,回头看看她,缓缓摇头道:“不用了,留着卖钱吧!这老宅也该彻底翻修一下了,免得冬天被雪压塌了!” 余小草给老爹使了个眼色。余海接收到,忙说道:“爹,哪差那一点半星的?孝敬爹吃点青菜,儿子还是负担得起的!!草儿娘,你去帮草儿,每样菜都摘点。” 他亲自上前把老余头扶回来,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倒了杯水给爹解渴。喝了儿子端来的茶水,老余头觉得身心都好受了许多。儿子心中还是有他这个爹的。 一杯水没喝完,小草娘俩已经麻利地把菜摘好了,取了个篮子放了进去,目测有十来斤的样子。现在余家只有老余头夫妇,老大两口子和未出嫁的妹子,足够吃上好几天的了。 不过,张氏很不满意,觉得余海他们给少了。心中一边把大海一家从上到下骂了个遍儿,一边把老余头带回去的菜,取出一大半,第二天一早就给小儿子送去了。 做了一夜噩梦,脸色不太好的李氏,心中腹诽着张氏的偏心眼,在余大山面前很是叨咕了几天。 而一天中赚了八百六十多两银子的余小草一家,对着六十多两银子,商议着这些银子该怎么用。 首先,是一家之主余海发言,他清了清喉咙,郑重地说道:“刚刚也已经说了,咱们家草儿的方子卖了八百两银子。这些银子已经托周家三少爷帮忙买铺子了。我估摸着,新建的港口铺子也不会贵哪去的!买上四间应该没问题!到时候,你们兄弟姐妹四个,一人一间,不偏不倚!” 半躺在炕上的余航忙道:“那是小妹赚的钱买的铺子,我这个做哥哥的,哪好意思占她的便宜?我那间,还是留给小妹吧!” 余小草瞪着大眼睛看他,不悦地道:“哥,你这可就不对了!咱们亲兄妹,分这么清干嘛?” “人家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打个比方说吧,如果让爹给大伯买地买铺子,到哪也说不通啊。”余航很坚持。 余小草哼了哼,道:“咱们现在可是分家出来了,该孝敬的咱们不少一文,不该出的一个子儿也没有!哥,等你养好伤,码头那儿的生意,可都交给你了。将来码头那儿新建成港口,你把码头的生意做大了,赚了大钱,难道就不管弟弟妹妹的事了?” “那哪能呢!那是咱家的生意,赚的钱当然都归公中了!”余航立刻反驳道。 “那不一样的道理吗?我现在赚的钱,也都是要交到公中统一管理的。就是现在不给你们,以后咱们各自长大分家,还是一样要平分的啊!”跟余小草辩论,余航永远是输的一方。 余航皱着眉头还想再次推辞:“可……这些银子,都是小妹你一个人赚的呀……” “好了,都别说了!就这么决定了!!”余海见兄妹俩争执不下,开口拍案定夺了,“小沙,你也不要觉得占了妹妹的便宜,以后你俩妹子,还指着你们兄弟撑腰呢!” 明日休沐傍晚时分赶回来的小石头,放下手中的书本,笑着道:“爹!就是没有铺子,我和哥也肯定给姐姐们撑腰的!将来那谁要是对二姐不好,我就把二姐接回来,养她一辈子!!” “光养你二姐?你眼中就没我这个做大姐的?”小莲笑嘻嘻地逗弄着小弟。 小石头还没来得及改口,却被小草捏住了两颊:“你个小没良心的,那么多好话不说,咒你二姐我将来被人欺负?” 小石头刚刚长了点肉肉的小脸,被他二姐向两边扯开,又往中间挤成一团,小嘴巴挤成了猪拱嘴,还犹自“呜呜”地想要开口解释。这个将来十几岁就高中榜首的少年状元,被他二姐彻底玩坏。 余小草玩够了他的脸蛋,才大发慈悲地放他一马。小石头捂着被捏红了的小脸,嘟着嘴巴道:“二姐,我错了!谁敢欺负你啊,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儿!” “那是当然!!”余小草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接着又道,“一人一间铺子,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要是铺子便宜能多买几间的话,就更好了,将来咱们要是再添了弟弟妹妹的话,也给他们准备着!” 坐在炕沿上挂着娴静微笑的柳暮云闻言,一抬头看到小女儿打趣的目光,白皙的脸上顿时飞了一道红霞,啐了一口道:“你这孩子,人小鬼大的,还打趣起父母来了!” 余小草嘿嘿笑着,道:“娘,我说的是真的!上次孙大夫帮大哥复诊的时候,不是也帮你诊了一下脉吗?说你身体好多了,听说以前月子里落下的病根,还得月子里养。你的身体要想痊愈,就赶紧再给我们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吧!不要你带,我和小莲就把照顾小宝宝的任务承包了!!” 余海一听生孩子能让娘子身体痊愈,心中跃跃欲试起来。他向来是个不善于掩藏自己情绪的人,被柳氏看到后,脸上的红云颜色更深了。她悄悄在余海腰上捏了一把,却被自家男人捉住了手,握在手心中。 小石头看着桌上六十多两白花花的银子,俊秀的小脸上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二姐,你真能干!!果然是被神仙点化过的……” 余海忙打断他的话,斥道:“出去别乱说!!你二姐是捡到一本菜谱残本,加上有做菜的天分,才能想到那么多做菜的方子的!以后要是有人问你,就这么说!你们都听到没?” 余航和余小莲郑重严肃地点点头。小石头人小鬼大地道:“放心吧,我不傻!不会把老姐给卖了的!!我听同窗说,他家那边比较愚昧落后,把他本家一个能看到奇怪东西的姐姐,活活给烧死了。说她是怪物,是不祥之人,会给村子带来灾难……” 柳氏吓得把手上正在做的衣服扔下了,一把把小草紧紧搂在怀里,紧张地道:“我女儿才不是什么怪物,我们草儿只会给人带来好运!咱们家不就是因为草儿才越过越好吗?小石头,以后那话可不能乱说,知道吗!” “知道,知道!”小石头也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被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小草在母亲柔软温暖的怀抱里舍不得离开,她的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岔开话题道:“这六十多两银子,你们准备怎么处理?是存起来,还是花掉?” 第一百二十七章 商议 一家之主余海低头思忖片刻,开口道:“要不,咱们等春耕过后,把老房子推倒重新盖个五间的新房,再把院子拓宽点儿……不,院墙是新盖的,这样太费工夫。不如,把老宅翻盖,旁边再起个三间的房子,也弄石头围墙,以后小沙成亲就不愁房子的事了。再在中间弄个门,这样往来也方便些!” 余小草真心不想跟张氏和李氏两个极品离太近,她提出不同的建议道:“爹,我觉得咱们不如再多存些钱,让三少在镇上给咱们留意一套房子,然后再在镇子周边买些田地,咱们就在镇上安家得了!以后小石头在镇上读书的日子长着呢,回家也方便些!” 柳氏听了,有些意动。小石头开春才不过六岁,就一个人在镇上读书,她这个当娘的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这个小儿子。 余海低头思忖片刻,缓缓摇了摇头,道:“东山村毕竟是咱们的根,你还小,‘故土难离’的道理你体会的还不怎么深刻。再说了,你爷爷还在这里呢,没有做儿子的在镇上享福,而让老人在乡下受苦的道理。” 小石头却皱着眉,嘟着嘴道:“可是小叔在镇上,每天好米好面的吃着,还能经常吃上肉!小豆豆穿的跟镇上那些小少爷没啥区别,还有丫头伺候着。他能住镇上,为啥咱们不可以?” 小石头在荣轩书院读书不到一个月,小叔余波就到书院找了他三次。荣轩书院虽然不禁止亲友探访,但是过于频繁的话,说不定会在先生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小石头也曾隐晦地提醒小叔,可小叔好像根本没听到似的,一点都不考虑自己的感受。 有一次,他正好在书院门口碰到院长先生,院长先生停下来亲切地跟他谈话,正在夸他二姐做菜的手艺好呢。这时候小叔就过来了,经过自己介绍后,小叔就过河拆桥地根本连看他都不看他一眼了,只顾殷勤地跟院长搭话。院长明显不想跟小叔搭话,他还没眼色地一个劲儿拍着马屁。丢死人了! 院长离开后,小叔那天还破天荒地邀请自己到他家吃饭。他们家的厨房里一丁点儿粗粮都没有,尽是些精米白面,坛子里腌了一大块肉,锅里还煲了鸡汤。比隔壁村的富户吃的用的还精致呢! 想想,没分家前,他们一家吃不饱穿不暖,省下来的钱,都供小叔在镇上过着老爷般的生活,小石头的心里就无比难过。中午的鸡汤和炒肉,吃起来都没有味道了! “咱们家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小叔身上了。你奶就指着你小叔考上举人做了官,她好谋个官夫人当当。自然不会亏了你小叔的!”余海有些苍白的解释。 小莲撇撇嘴,小声地嘟囔着:“小叔全靠家里供着,还能住镇上呢。凭啥咱们自己挣到钱,却不能在镇上买房子了?” “……其实,咱们东山村靠山靠海的,乡亲们也淳朴热情,有个什么事的,大家都能互相帮衬着点儿。不比住镇上两眼一抹黑的强吗?”余海还真有点舍不得这个生他养他的村庄。 余小草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半年多了,知道古代人对于故土有着超乎寻常的眷恋,也不再勉强。她想了想,道:“那就先把房子盖起来,等卖了后院的蔬菜以后,咱们再在镇上买房买田!” “二姐威武!二姐好土豪哦!”小石头受余小草的耳濡目染,嘴里也时不时蹦出一两个奇奇怪怪的词,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银子还是都集中到小草的手中保管。余海还假装失落地深潭一口气,道:“唉……看来我这一家之主的位置,很快就不保了。有人要夺权啊!” 小莲咯咯地笑出声来,道:“钱财归小妹保管,我们都放心!她顶多算是个账房,咱家拿主意的还是爹和娘!” “有吗?我咋觉得草儿比我主意还正呢?”余海装出委屈的模样,逗得一家上下笑成一团。余海笑得肋骨都痛了,依然停不下来。 小石头凑热闹似的叫道:“谁做的对就听谁的!现在二姐是家中的摇钱树,赚钱的事听二姐的准没错!!” 大家又是一阵哄堂而笑,纷纷打趣小石头是个小财迷…… 余小草真心喜欢家中这样的氛围。老爹一点都没有封建家长的专制和独裁,只偶尔迂腐了点儿。娘亲所有心思都扑在几个孩子身上,她那温柔的母爱,和包容的情怀,让孩子们有充分成长的自由空间。兄弟姐妹们相互关心相互友爱,让她渐渐忘却了前世的种种,把自己切实当做了家庭中的一员。 接下来的日子,忙碌而充实。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加点地做好第二天要卖的卤菜和糟鱼,还是由小莲或者小草交换着到镇上去卖。不去码头的日子,小草就跟娘一起,把采摘过的菜地翻了,重新撒下菜种。 现在的气温比较适合蔬菜生长,再加上小补天石灵力大涨,灵石水中的催生能量更高了,几乎十天就能收获一批蔬菜。也就是说,别人家种的蔬菜还是小小菜苗的时候,余家第二茬蔬菜已经上市了。 随之上市的还有后院四亩多的其他生长期稍稍长一些的蔬菜。豆角、黄瓜、茄子、扁豆……姚府几乎每天都上门采买一次,负责的当然是余家熟悉的小四儿喽! 上次姚家在姚老太爷的寿宴上,可是出了大风头的。来的多是镇上和周边的土财主,谁家有这个财力用暖棚去种菜?能吃上绿叶菜的,整个唐古镇一个手都能数的过来。 姚家的寿宴,不但绿叶菜种类多、分量足,让客人们吃了个尽兴。尤其是经过灵石水浇灌的蔬菜,不但味道更佳,而且蕴含着淡淡的灵气,让人吃起来欲罢不能。姚家打那开始,也就从未停止过蔬菜的采买。有灵气的蔬菜,吃一次两次还不觉得,时间久了,慢慢能体会到其中的妙处。 姚老太爷年岁大了,年轻时候也是经过一番苦干的,身体落下了不少病痛痼疾。自从吃了余家采买来的蔬菜,他不但精神好了,身体也越来越棒。以往每逢阴雨天,他的骨头缝里都透出阴寒的感觉,今春阴雨连绵,他的老寒腿毛病却一点都没有犯。最近,很多老伙计,见了他以后,都说他看着年轻了不少呢! 随着气温的变暖,菜市场上卖菜的渐渐多了起来。现在采买的主管,觉得每天跑这么远的路去卖菜,未免多此一举,便让手下去菜市场买了蔬菜回来。姚家上下在第一口菜入口之后,无不立刻察觉到蔬菜的不同来。叫来采买一问,才知道不是余家的蔬菜。 老太爷打发雷霆,虽然没因此把采买的主管给撤了,却给他配了个副手,也就是经常往来于东山村和镇上的小四儿。姚家当家老爷当即发话了:“以后,蔬菜就在余家采买!贵点儿也没关系,姚家不差那几个钱。只要老太爷吃着高兴就成!” 于是乎,姚家成了小草她们家第一个老主顾! 第二个老主顾,当然是珍馐楼了?青黄不接的时候,能够有新鲜的蔬菜供应,让珍馐楼又增加了不少客源。珍馐楼现在可以用“日日高朋满座,天天全场爆满”来形容!很多时候,要去珍馐楼用餐,还得预约排队呢! 当然,这也不仅仅是余家蔬菜的功劳,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珍馐楼又推出了新的菜式——烧鸡! 珍馐楼的烧鸡,拿绝对是一绝啊!荣轩书院的袁院长是有名的美食家,他尝过以后,评曰:“肉质细嫩劲道,烂且脱骨联丝。整鸡浑圆饱满,色泽鲜艳,咸淡适中,郁香鲜美,味道独特,食有余香!”不但一个人吃完了一个大烧鸡,还打包了好几个回去!让他的孙子袁允曦很是无语。 说起这烧鸡,王大厨对照着方子,祸害了一二十只鸡,还是不得其解。不得已之下,由周三少亲自带着到东山村“拜师学艺”。 小小一只烧鸡,需要经过宰、烫、搓、洗、扒、磕、漂、别、晾、炸、卤等十多道工序。每道工序,都必须严格按操作规程进行。烧鸡的配料也十分的精细,另外再加上火候把握也要精确。所以,余小草手把手地示范了三次,王大厨才掌握了其中精妙。 烧鸡一经推出,很快引起一阵风潮。没吃过珍馐楼的烧鸡,你也太out了!但凡有点钱势地位的人,若没尝过珍馐楼的这道美食,都不好意思出门,就怕别人问!朋友邻里间的问候语都变成“你吃过珍馐楼的烧鸡吗?那味道……” 常常是,珍馐楼的烧鸡一出锅,除了供应包间的外,其余一下子就被订走了,确实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预定烧鸡的人,都排到一个月以后呢!一时之间,造成了一鸡难求的局面! 珍馐楼的包间,也因此成了抢手货。因为只有在包间用餐的客人,才能不需要排队尝到货真价实的烧鸡。你说,珍馐楼的生意能不火爆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来由 烧鸡的热卖,也导致了唐古镇周围村子里养鸡人家多了起来。就拿小草家邻居周家来说吧,她家养了一两百只鸡,过年的时候卖得不怎么好,愁得方氏吃不香睡不着的。 没想到珍馐楼推出烧鸡这道热销的菜式,需要麻鸡的数量日益增加。收鸡的价格,也比往常多了近三分之一。这样一来,方氏家的鸡根本不愁卖。这不,开春又孵化了上百只鸡雏,还到处去买鸡崽子呢。听周珊瑚说,她们家今年准备养四五百只鸡,都供给珍馐楼呢! 说起周家能搭上珍馐楼,还是托余家的福呢!珍馐楼向余家买菜,也学着姚家的样子,每日派马车过来运输。珍馐楼采买的蔬菜比较多,余家人忙不过来,方氏就带着两个闺女来帮忙。 珍馐楼的采买钱小多,顺嘴提了句酒楼的烧鸡卖得可火了,另一个负责收鸡的伙计,跑遍了周围的村子,腿都跑细了。 余小草顺势把周家推出来了:“周家婶子养了几百只鸡呢!小多哥,你以后来采买蔬菜的时候,连带着把鸡也收回去呗!” 鸡收谁家的不是收?珍馐楼以现在烧鸡的热销度,一两百只鸡也就几天的销量而已!钱小多当然乐意送小草这个人情了,当即拍板,第二天就带人把周家养的鸡拉回去大半! 余家另一边的邻居毛氏,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她不知从哪儿得知珍馐楼烧鸡的方子是余小草想出来的,就在一天晚上,拎着两只肥肥的鸭子和一篮子鸭蛋,上门来了。 “哟!大海兄弟还有这手艺啊!”毛氏一进院门,便看到借着气死风灯微弱的光线编制竹筐的余海。 余海熟练地把竹篾纵横交错地编织在一起,闻声抬头看到了毛氏,停下手中的活计,笑着招呼道:“是钱家嫂子啊,快屋里坐。慕云,钱嫂子来了……” “大海兄弟,小草在家吗?”毛氏往正屋看了一眼,只看到柳氏放下手中正在缝制的衣裳,从屋里走出来,便问了一声。 余海点头道:“在呢!在东间里呢。钱家嫂子,你找小草有事儿啊?我去给你叫去!” “不用,不用!我去东间找她去……这俩鸭子,自家养的,你们拿去吃。”毛氏四周看了看,干脆把鸭子和鸭蛋,都拎进了余家的厨房。 余海诧异地挑挑眉:这毛氏向来是个锱铢必较的主儿,任何人休想从她手中抠出一个子儿去。当然,她也极少占别人便宜,虽然有时候说话难听了点儿,倒也是个可以相交的人。今天怎么居然大方了一回,给他家送礼物来了? 柳氏忙上前推辞:“钱嫂子,你家养这些鸭子也不容易,我们不能要!” “自家养的鸭子,也不值几个钱。你看,你家搬来的时候,我们家正忙着,也没来给你们暖房。咱们住得近,远亲不如近邻,以后来往的时候在后头呢。再说了,你们家石头,跟我们钱文一个书院读书,好得跟哥俩似的。拎只鸭子给孩子吃,有算什么?”毛氏的嘴皮子果然利索,说起话来跟倒豆子似的,不带停顿的。 柳氏把毛氏放下的鸭子重新拎起来,一边往她手里塞,一边道:“嫂子!你们家也不宽裕,这些鸭子鸭蛋,还是留着你往外卖吧!” 说起卖鸭子,毛氏脸上布满愁云,深深叹了口气道:“不瞒弟妹,入冬一场大雪,也造成我们家鸭子滞销。养了快一年的鸭子,费工夫不说,还得搭粮食。要是还卖不出去的话,就亏大了。文儿的束脩,这半年的还欠着呢……还有这些鸭蛋,城里人嫌腥,不太爱吃,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坏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柳氏听了深表同情,可她也只能用言语苍白地安慰毛氏罢了。 “弟妹,我听说珍馐楼做烧鸡的方法,还是你们家教他们的?酒楼的大厨,亲自到你家来学的。而且,周家养的鸡,也是你们帮着搭的桥卖给珍馐楼的,是不是这样的?”毛氏眼睛定定地看着柳氏,充满了期待的神情。 柳氏迟疑地看了自家男人一眼,不知道这无利不起早的毛氏问起这,到底有什么用意。 余海缓步走过来,压低声音道:“不瞒嫂子!这做烧鸡的方子,的确是我家草儿想出来的。不管嫂子从哪得知的消息,还请嫂子不要往外说。” 毛氏露出了然的表情,也随着压低了声音道:“大海兄弟,你放心吧。你嫂子我不是大嘴巴的人!只是我有些不懂,有这么好的方子,为什么你们不自己做烧鸡的生意,而便宜了珍馐楼呢?” 余海想了想,道:“和珍馐楼做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珍馐楼周三少,平日对我们很是照顾。关于烧鸡的生意,一来我们人手不够,二来怕给家中招来祸患。所以,不如把方子卖出去呢!” 余家不过平头百姓,无权无势的。从现在烧鸡供不应求的热销程度来看,如果由余家来做的话,恐怕会招来不轨之人谋取他们的方子。到时候,不但方子保不住,碰到狠一点的,家破人亡都不是不可能。 毛氏也想通其中的道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片刻后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们那方子珍馐楼给的价码合适吗?别被人给骗了!” 余海当然不会傻得把家底透露给人家,只含含糊糊地道:“珍馐楼少东家是个实在人,给的价格还算合理……” 毛氏也意识到自己问这个不太合适,忙带着歉意道:“你看我这张嘴,怎么啥都打听!对了,小草还没睡吧?我找她有点事。” “没呢!石头休沐在家,兄妹几个正跟着他认字呢!”自家小闺女说,以后生意要是做的大了,要进货记账签契约什么的,不会认字写字是万万不行的。所以让家里所有人,包括他们夫妻俩,也都跟着认字呢。 毛氏跟在余海夫妇的后面,往东间方向而去,嘴里道:“你家孩子真爱学习。我们家钱武,一让认字就尥蹶子。我算看透了,他就不是个读书的料。以后别说进荣轩书院了,就是镇上的普通学堂,也很难考得上!” “武子还小,没定性呢!以后就好了!!”柳氏一边安慰她,一边推开了东间的门。孩子们正在油灯下,用手蘸水在桌上写着画着。 柳氏见状嗔怪地道:“不是给你们买练字的纸笔了吗?怎么不用啊?” 小莲抬起头来,冲她一笑,道:“纸笔不是得钱买吗?我们想着等把字写熟了,再在纸上练!娘,你生小草的时候,是不是偏心的把所有优点都生她身上了?她生来就是打击我们的!” “咋滴啦?草儿欺负姐姐了?”柳氏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眼睛瞪了小草一下,问道。 余小草嘟着嘴,满脸委屈的神情:“我才没有呢!娘,你冤枉我。” 余航此时已经能坐起来了,他拿着一本书,努力认上面的字。见状,他笑着道:“娘,小莲是怪你把小妹生的太聪明了,简直过目不忘。衬着我们好像很笨似的。” “我聪明怪我喽?”余小草觉得自己被排挤了,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娘,求抚摸求安慰。 “弟妹,你家几个孩子感情真好!不像我们家三个,大的还好,读了些书懂事了。武子和她妹整天打得吉瓦狼嚎的,真让人头疼!”毛氏有求于人,不吝惜自己的夸赞,不要钱似的拼命往外抛。 “婶子好!”“婶子怎么来了?”“婶子快炕上坐。”几个孩子七嘴八舌地招呼着。 “不用起来了。小沙,你的伤看着好多了!婶子给你拿了两只鸭子一篮鸭蛋,好好补补。”毛氏还挺会做人的。 余航脸上挂着和煦的笑,乖巧地道:“谢谢婶子,婶子你费心了。” 余海对小草道:“草儿,你钱家婶子说找你有事……” “婶子,啥事儿啊?”余小草也有些纳闷,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毛氏居然给她们家送礼物,一出手还不是三星两点的,两只鸭子一篮鸭蛋,真是大出血了。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毛氏看看屋里的其他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启齿。小草善解人意地下了炕,把她带到院子里,轻声道:“有啥事我能帮上忙的,婶子你就直说了吧!” 毛氏把自家鸭子滞销,开春大儿子都交不起束脩的事说了,然后又期期艾艾地道:“你看,你能不能用鸭子做原料,琢磨出一道好菜来!再不济……用鸭蛋做原料也行啊!最好……最好是珍馐楼能看上的菜……” 昏暗中,毛氏脸热辣辣的,求人的事,她还真不常干。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余小草脑子里顿时出现了盐水鸭、桂花鸭、琵琶鸭、酱鸭、挂炉烤鸭等一连串的菜式。鸭蛋也好办,做成松花蛋,皮蛋豆腐、皮蛋瘦肉粥都是美食中的精品。 不过,她却没有一口应承下来,只是答应试试看,并说明不一定能成功。 ———————————— 唉,马上业务检查,要忙了……我的存稿啊,这是要见底的节奏呀! 第一百二十九章 没毒 毛氏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多谢了,珍馐楼的名厨都夸赞你厨艺上天赋极高,一定能弄出好吃的鸭子来的。那两只鸭子你先用来试验,不够的话,婶子再送些过来。小草,拜托你了!” “婶子,咱两家还用客气?不过,我们得先说明了,如果成功了,到时候方子归我。至于你家销鸭子的事情,我可以帮你向钱小多提一下。”余小草丑话说在头里。 毛氏也不是不通情理的,她频频点头:“那是自然,理当如此!你能帮我销掉家里的鸭子,婶子已经很感激了。要是再眼馋你想出的方子,还是人吗?” 送走了再三道谢的毛氏,余小草进了屋,面对一屋子“审讯”的目光,她老老实实地将毛氏的来意简单说了一下。 柳氏听完叹了口气道:“乡里乡亲的,遇到难事即使不拿东西过来,也不会不管的。可是草儿,你确定你能想出用鸭子做原料的菜式吗?” 余海拦住她说:“慕云,不要给孩子压力!咱家草儿不是眼皮子浅的人,如果没任何头绪的话,她也不会轻易收下那些鸭子和鸭蛋了!” 小莲笑嘻嘻地道:“小妹,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说不定梦里会有人教你做鸭子和鸭蛋的!” 一家人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时不时飘出一阵或爽朗或甜美的笑声。 最后,还是大家长余海发话了:“都赶紧睡觉去!明天开始就要春耕了。明儿小草去码头吧,赶着小灰去。我跟你娘还有小莲,去把那三亩沙土地给翻了!” “爹,咱们那块田还是种番薯吗?”余小草顺口问道。 余海摸摸她软软的头发,柔声说:“不种番薯种什么?其他农作物在沙土地里产量也高不了!” 余小草突然问了句:“沙土地最适合种西瓜了。爹,不知道能不能弄到西瓜种子?” “西瓜?没大听说过。要不……明天我去镇上粮食店问问?”余海对女儿简直是无条件的信任。即使自己没听过的东西,也想尽量帮女儿达成。 余小草不抱什么希望。西瓜又不是粮食,怎么可能粮食店里有它的种子呢? 一夜无话。第二天,当第一缕曙光照在院中的菜苗上的时候,余家人已经起来了。余小草想着等钱小多来的时候,让他捎话给周三少,所以去码头的依然是小莲。周三少京城都去过的,见多识广,应该知道西瓜。能帮着买到瓜种,那就更好了。 余海觉得家中一会要来买蔬菜的,不能一个人没有,便把小女儿留在家里。(余航:我难道不是人吗?) 没多久,方氏带着两个女儿过来了,进门就问道:“今天还是摘后院那些蔬菜吗?” “周婶,你看你天天来帮忙,我这心里可真过意不去!”余小草很客气地带着感谢的语气道。 “小草,你这话可就外气了!邻里之间互相帮忙拿是应当的。要不是你,我们家的鸡还卖不出去呢!家里现在就几只抱崽儿的母鸡了,现在正没事干呢,闲着也是闲着,过来看看能帮上忙不!”方氏跟柳氏是关系很好的闺蜜,拿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架势来,把小草堵得无话可说。 周玲珑文静地抿嘴笑了笑,拿起院中的竹筐,就往后院而去。年纪小一点的周珊瑚,开着玩笑道:“小草,你要觉得不好意思的话,以后做好吃的,给我们送一碗就是!” 小丫头还记得上次鸡血炖豆腐的鲜美,觉得自家老娘拿手的炖肉,都没那次简陋食材做出的味道好。这也是一潜在的小吃货。 正在说话间,毛氏也进来了。还没进院子,便听见她爽朗的声音:“我没来晚吧?这是正要开摘啊?” “毛氏?你来干啥的?”方氏奇怪地问道。平时毛氏可从没主动帮过谁,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毛氏冲她翻了个白眼,道:“怎么?就兴你来帮忙不兴我来?都是邻居,我咋就不能来了?” 方氏知道她说话的风格,仍温和地道:“我不是那意思?你家事多,不过来的话慕云也不会说什么的。” “好了,好了!赶紧干活吧!”毛氏爽利地拿起一个竹筐,跟在周家小姐妹身后,去了后院。 看到涨势喜人的蔬菜,毛氏不由惊叹道:“小草,你家可真会侍弄菜地。你看这蔬菜种的,多喜人啊!我家下种时间也跟你们差不多,也用草苫子保暖了,可就是没你家的长得好!上次倒春寒,我们家没来得及盖草苫子,一下子冻死了不少。好些菜到现在都没缓过劲呢。” “可不是嘛!我们家的菜,也没慕云家的菜长得好!慕云在娘家时候就是收拾田地的一把好手!”方氏也随声附和着,手中不停地采摘着架上的黄瓜。水灵灵的黄瓜,散发出诱人的清香,看着都觉得爽口。 余小草淡淡地笑着,蹲下来,把茄子采摘到筐里。山脚空气好,茄子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一点都不需要用水洗。 周珊瑚摘了一颗早熟的番茄,惊叹地道:“这是什么?柿子吗?可是柿子不是都长在树上吗?” 余小草轻声为她解惑:“它看着像柿子,却不是柿子。它叫番茄,从番邦传过来的,也叫狼桃。你尝尝,酸酸甜甜的,味道还行!” 她本以为这时候番茄还未传入华夏,只顺嘴在周三少面前提了一嘴,没想到三少还真把种子给弄来了。由于种下的时间晚了些,现在只偶尔能发现一两个熟的果子。 “狼桃?原来狼桃是这样的啊!”周珊瑚的爹爹和大哥,都是跑货郎的,见识自然比一般人多。 周玲珑闻声过来了,从小妹手中把番茄抢过去,对小草道:“我爹说,狼桃是有毒的,有钱人家只用来观赏的。你们家种这个做什么?” 余小草也寻到一个熟透的番茄,用衣袖擦了擦,不顾周家姐妹的阻止,咬了一大口。甜甜的汁液顿时溢满口腔,经过灵石水浇灌的番茄,味道比前世她吃过的更好吃,都可以当水果来吃了。 “没事!”面对周家姐妹惊恐的目光,小草笑了笑,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珍馐楼的周三少说了,熟透了的番茄是没有毒的。他们珍馐楼还用番茄做菜呢!” 她把周家三少给推出来,增加话语的可信程度。至于这时候的人,到底有没有发现番茄的食用价值,她也不知道。不过,以后肯定会得到证实的。 “真的能吃?”听小草这么一说,周珊瑚已经相信了大半。看到小草把一个狼桃都吃完了,依然什么事都没有。周家姐妹终于相信狼桃是可以吃的。 余小草吃完天天的番茄,浑身充满了力量,继续弯腰采摘茄子。一抬头,见周珊瑚姐妹俩还在研究番茄,便道:“番茄真的很好吃,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不用尝,我们只是奇怪这么漂亮的番茄,为什么被传有剧毒,真的好奇怪!这些番茄,你们还要卖呢!”周珊瑚虽然性子活泼一些,却不是贪嘴的。 余小草直起腰来,在番茄地里走了两趟,又找出几个熟得早的果实,给她们姐妹一人手里塞一个,又给毛氏和方氏分别送了一个,口中道:“就这几个,也卖不着啊!来,都尝尝。看看我们家这番茄,定个什么价好?” 几人推脱了几次后,经她这么一说,也就不再客气。周珊瑚迫不及待地把番茄塞入嘴里,咬了一大口。红红的汁液顺着她的嘴角流出来,她赶忙舔了回去:“好甜,好好吃!!比我吃过的好多果子都好吃!小草,我觉得你这番茄可以当水果卖呢!” 周珊瑚就含蓄多了,她学着小草刚刚的样子,先轻轻咬了一个口子,小口地吮吸了一下,里面的番茄汁液酸酸甜甜的,味道果然不错。对妹妹的话,她点点头深表赞同。毛氏和方氏,也都赞不绝口。 “小草,你们家好像有人敲门!”周珊瑚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把一个果子啃完了,有点眼馋地看着姐姐。她的耳朵比较好使,听到前院传来的敲门声。 经过上次张氏婆媳闹了那么一场,余家前院没人的时候,基本上都栓了门的。 余小草快步向前院跑去,手里拿着的两个番茄都来不及放下。刚出后院,就看到自家哥哥扶着房门,正小心地往外迈着步子。一看就知道想去开门的。 “哥!你就别添乱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大夫说你怎么也得三个月后才能下床。赶紧在躺椅上躺着,我去开门!!”余小草把番茄塞进哥哥手中,把他扶着到躺椅上躺好。 余航很无奈地叹息道:“我感觉肋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剧烈运动,感觉不到疼痛了……嘶!” “疼吧?疼就说明骨头没长好呢!给我老实养着!!”余小草在他胸前按了一下,看他露出痛苦的表情,瞪了他一眼道。 余航冲着去开门的小草的背影,小声嘟哝一声:“小管家婆!还真下得去手……” ———————————————————— 最近单位有些忙,加更的话,估计要等周末了。 第一百三十章 来客 “大舅、二舅、大舅母!三堂叔?你们怎么来了?”余小草拉开门闩,打开大门,看清门前站着几个身影,不由惊讶地喊出声来。 小草的三堂叔余江,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笑道:“听二哥说,今天就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摘菜,忙不过来吧?你大爷爷让我过来搭把手的。” “能忙过来,周家婶子带着两位姐姐来帮忙了,还有钱家婶子!”小草忙把人让到院子里。 大舅舅柳沛头发上湿淋淋的,不知是早晨的露水,还是匆忙赶路的汗水。他憨厚的脸上带着笑意,大声问道:“小草,你爹爹已经下地了?那咱们也赶紧去地里帮忙吧!” 余江见家里不需要他帮忙,对小草的舅舅们道:“两位大哥知不知道去地里的路?我也是来帮忙的,既然家里能忙过来,那我也去帮着翻地吧!走,我带你们去!” 小草弄明白舅舅和叔叔们的来意,感动地道:“大舅、二舅,你们的地比我们家多了好多,这时候大家都在抢着春耕,你们过来了,姥爷他们能忙过来吗?” 大舅母摸摸小草白嫩嫩的小脸,顺手擦掉她下巴上的脏痕,笑着道:“你姥爷早就记挂着你家春耕了,说你爹的腿还不太利索,小沙又伤着。你家地少,先把你家地翻完,种上再说!” 余江也笑着道:“你们家和我们想一块儿去了。人多好办事!就你们那三亩地,我们几个,不要半天就给翻整出来。” “哟!今儿怎么这么热闹?”钱小多赶着马车,得儿得儿地过来了。离老远就看到余家老宅门口站了不少人,怕出什么事,便快马加鞭地疾驰过来。 “小多哥今天来的挺早啊,菜还没摘出来呢,你坐在院子里喝口水歇歇脚。”余小草见平时他都是跟姚家的小四儿一起结伴而来的,往后头一看,果然看到姚家的马车过来了。 钱小多苦笑一声,道:“余姑娘,我们少东家当你是妹妹,小的怎么敢当你一声‘哥’?您还是叫我小多吧!” “他是他,你是你!咱们各交各的!”余小草笑得一脸真诚。 柳沛看看天色,对自家媳妇道:“你就不要下地了,留下来帮着摘摘菜、做做饭什么的。小草,我们先去地里了。” “大舅、二舅,大老远赶过来,先喝口水歇歇吧!”姥姥家住的西山村,过来时要翻过一座大山,看到舅舅们被露水打湿的裤脚,就知道他们天不亮就出发了。 “不用!先去翻地!”二舅舅柳汉性子比较闷,话不多。 小草见留不住他们,便从厨房拿了水袋,灌上稀释的灵石水,让舅舅们带着。灵石水喝了不但解渴,而且能消除疲劳。 舅舅们在余江的带领下,朝着田地出发了。小四儿也赶着马车来到门口,开始往下卸竹筐。装菜用的竹筐,都是余海编制出来的。每天需要的量挺大,所以晚上有空的时候,他还会砍些竹子回来编筐。 “小草姑娘!从今天起,我们要的蔬菜得增加一倍。我们老爷的好友,在家里吃了一顿饭,非说咱们家的蔬菜味道比他们买的要好!两家住的不远,这不,让我顺带着来帮着采买一些。” 姚家采买蔬菜,主要供着几个主子和管事们食用,每天需要的量不多,半车足够了。所以,再增加一倍也能拉得过来。 钱小多咕嘟咕嘟一口气把小草端给他的水,喝了个精光,袖子抹了一把嘴角,笑着道:“山泉水就是不一样,味道甜丝丝的,喝过后浑身充满了力量。小四儿,快点喝,喝完干活去!” 钱小多每次来,都要喝上一碗余家的茶水,虽然是白水,却比上好的茶水喝着还要爽口。 小四儿也赶紧灌完碗里的水,挥了挥胳膊,笑着道:“走!摘菜去!!”这两只,每次来都会帮着干点儿活,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多了大舅母和他俩这三个劳动力,摘菜的速度自然快了不少。不一会儿,一只只空筐都装满了水灵灵的蔬菜。 小草洗了几个黄瓜,一人分了一条:“自家种的,都别客气。尝尝味道怎么样!” 方氏不肯,连连摇头道:“你家菜现在卖得可都不便宜,这几条黄瓜不得好几斤?能卖几百文呢。快别浪费了,放筐里吧!” 周珊瑚这个小吃货,本来已经张大嘴巴,就差把黄瓜塞嘴里了。听她娘一说,嘴巴嘟了一下,却很自觉地把黄瓜往筐里放。 小草忙把黄瓜重新塞回她的手中,道:“你们帮着忙了快一个时辰了,吃跟黄瓜,还能不舍得?把我们家当铁公鸡了?” “你这孩子!”大舅母韩氏瞪了她一眼,笑着对帮忙的人道,“小孩子说话虽然不中听,却是实心实意的。吃吧,吃吧!” 余小草见别人还是犹豫着不啃吃,她下手一一把黄瓜从中间掰断了,给她们看了看,笑道:“断了,卖不掉了!” “这孩子!”方氏简直哭笑不得。她拿起断黄瓜,咬了一口。那种爽脆多汁的口感、清淡甜润的味道,立即征服了她的味觉。 “哇!小草,你们家的黄瓜都比别人家的好吃呢!”周珊瑚一边吃一边叫起来。 当然啦!经过灵石水浇灌的黄瓜,不仅个儿大,而且味美。这些自然不能直接告诉她们,小草只是笑道:“你是隔了半年,头一次吃黄瓜,所以觉得好吃。等以后你家的下来了,吃的多了,就不觉得了。” 钱小多大口大口地嚼着黄瓜,笑呵呵地道:“这黄瓜的确不错!小草姑娘,你们家的地上的什么肥啊?蔬菜长得这么好,而且长得也快。昨天黄瓜还不能采摘呢,今天就收获了两筐!” “呃……现在天气暖和了,蔬菜自然生长得快一些。”小草随便找了个借口。好在钱小多家里不是种田的,只是随口一说,没有深究。 蔬菜过了秤,付了银子,钱小多和小四儿就急匆匆地赶回去了。珍馐楼还等着这批蔬菜招待客人呢! 毛氏和方氏娘仨,在过秤的时候,就告辞了。大舅母韩氏看着余小草手中五十两银子,不住地咋舌:“没想到这时节的菜,价格那么贵!黄瓜一斤要三十文?抵得上猪肉的价格了吧?” 余小草冲她笑了笑,给了她一个红通通的番茄,道:“现在黄瓜、豆角这类的蔬菜,都还没下来呢!城里的有钱人,都图吃个新鲜,不差那仨俩钱!珍馐楼一盘拍黄瓜,就卖上一两银子呢!这个价,对他们来说,更是小意思!” 小草家的黄瓜,一根就能拍一盘,成本不过几十文。一盘黄瓜,卖出上百倍的利润,啧啧,也没有谁了! 韩氏看看天色还早,便要去地里帮忙。小草拦住她道:“我家地不多,有我爹娘和舅舅他们足够了。大舅母先坐下歇歇,吃个番茄。一会儿帮我收拾鸭子。” “番茄?我还以为这是柿子呢!还说这时节你哪弄来的柿子?”韩氏好奇地打量着手中红红的番茄。 “这是番茄,咱们这小地方吃的少,据说京城和南方的一些大城市,吃的比较多一些。番茄可以用白糖凉调,也可以炒鸡蛋,烧汤……”余小草示意大舅母尝尝看。 韩氏发现采摘下来的番茄并不多,只有四五个而已,便笑着道:“我就不吃了,留着一会儿做菜,大家一起吃!” 小草还要说什么,韩氏已经站起身来,走到厨房门前,拎起被拴了腿的鸭子,就要往井沿走! “等会儿,大舅母!我去拿个大碗盛鸭血!”说起鸭血,小草不由自主地想起“鸭血炖豆腐”“鸭血粉丝汤”等美味的食物来。 韩氏想了想,笑道:“原来不光鸡血,鸭血你也能做出好吃的食物来啊!那鸭子的内脏,也都能吃喽!” 小草点点头,道:“一会儿我把鸭肫、鸭肝和鸭肠都卤出来,中午也能加盘菜!鸭血,可惜没有粉条,就做个鸭血炖豆腐吧!” 韩氏很娴熟地在鸭子的脖上拉了一刀,把血滴在碗里,口中问道:“粉条?那是什么?好吃吗?” “大舅母没听过粉条吗?”难道这时代还没有粉条出现?粉条在历史上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初中还没毕业的小草,不由得有些迷惘了。 韩氏摇摇头,把已经蹬腿的鸭子,往地上随手一扔,又拿起另一只:“从来没听过粉条是什么?跟鸭血一起炖,好吃吗?” “粉条用红薯粉或者绿豆粉都可以做,吃起来滑滑的,很劲道!”小草眼睛一亮,一个生钱的法子,在脑海中酝酿。 烧了锅开水,把鸭子烫了,拔鸭毛也是个宏大的工程。小草负责收拾鸭子的内脏,并且用老卤给卤上。 两只鸭子她准备做成咸水鸭,不过受时间限制,其中一只腌制的过程得缩短一些。以她的手艺,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 今天争取加更一章!!努力!! 我好想还没感谢我爱莹伊打赏的红包呢……我爱莹伊(づ ̄ 3 ̄)づ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早食(二更) 首先,小草用食盐、花椒、大料进行炒盐;沥净水分,用炒盐腌制一个时辰;腌制的同时熬卤,用老卤浸泡鸭子又一个时辰;最后煮制冷却。如果时间允许的话,腌制和用老卤浸泡的时间,要增加一倍! 正当余小草在大舅母的帮助下,热火朝天的准备着的时候,大爷爷家的8岁的小孙子,气喘吁吁地跑进门,见了小草就大声嚷道:“小草!二叔说你家舅舅们早饭没吃,先简单弄些挡饿的,晚食再高丰盛点!” “余舟,‘小草’也是你叫的?要叫姐姐,知道不?”小草敲了敲小家伙的脑门。余舟是大爷爷家的大伯的小儿子,长得虎头虎脑的,挺可爱的。 余舟冲她做了个鬼脸,不甘愿地道:“你不就比我大两个多月吗?敲,你个子还没我高呢,叫你姐姐,岂不是很没面子!” “我就是只比你大一天,你也得叫我姐姐!叫不叫?不叫我去跟大爷爷告状去!”余小草故意逗他。 小家伙皱巴着小脸,瞪了小草一眼,喊了一嗓子:“告状精!” 小草估摸着锅里卤的鸭肝鸭肠应该差不多了,走进厨房,切了一块出来,像逗弄小狗似的,笑嘻嘻地道:“来,叫姐姐,叫姐姐有鸭肝吃哦!” 余舟一进门就问道卤肉的香味,用力吸了吸鼻子,眼睛黏在那块鸭肝上拔不下来,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真的吗?叫你姐姐这块卤菜就是我的了?” 余小草肚子里都快笑翻了,还以为这家伙多有骨气呢,原来也是个小馋猫。不过,也不怨,村里的人家平时能吃上饱饭已经不错了,不年不节能吃到肉菜的,还真找不到几个。难怪余舟那么馋肉了! “当然!姐姐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余小草收敛了戏弄的心情,目光诚挚地看着他。 余舟早就听说过二叔家的卤菜了,他也经常跟着爹爹往码头跑,一文钱卤菜卖得很火他亲身体会过。一文钱其实并不多,可他爹怕小草姐妹不好意思收钱,从来没去买过。 他缠了爹爹很多次,都没能如愿。平时,他爹怕撞上二叔家正卤菜,而严格限制他和哥哥来二叔家串门。害他做梦都想尝尝卤菜的味道! 小家伙平时也是个很有骨气的孩子,可是在美食面前,他的心动摇了:不就叫声姐姐吗?小草本来就比他大,有啥丢份儿的? 这么想着,嘴巴里冲口而出:“姐姐,小草姐姐!这……就是你们家卖的一文钱卤菜吗?我爹说了,你家听不容易的,你还是留着到码头卖吧!” 小草见他不停地吞咽着口水,眼睛舍不得离开她手上的鸭肝,却还是竭力忍住自己嘴馋,心中很是感慨:大爷爷家的孩子,还是挺懂事的嘛! “这鸭肝是做来自己吃的,来!替我尝尝味道咋样?”余小草上前一步,就要把那块不大的鸭肝望他嘴里塞。 小家伙捂住嘴巴,连连后退,摇头道:“小草姐姐,你家今天来客人了,还是留着给客人吃吧……” “这孩子可真仁义!”大舅母一边和面准备做饼子,一边笑着夸赞道。 余小草笑意十足地道:“好啦!别再往后退了,小心踩着我们家菜!锅里鸭肝鸭肫还多着呢,不差你这一口!!” 说着,一把抓住余舟的胳膊,硬把鸭肝塞入他的口中。 余舟无奈之下,只得半推半就地吃了鸭肝。经过特殊秘方卤制的鸭肝,软糯香浓,那种久久缠绵于舌尖的醇香,好吃得让他忍不住颤栗不已。 “小草姐姐,听说卤菜的主意是你想出来的!你这手艺真是绝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余舟立刻成为小草厨艺的忠实粉丝。 小草笑了,果然是个小吃货,一小块鸭肝就把他征服了:“余舟,帮姐姐个忙。你去邻村老罗家帮我买块豆腐来!一会请你吃好吃的!” “帮你买豆腐没问题,吃饭就算了!我们家已经吃过早食了!”小吃货余舟接过小草递过去的两文钱,蹦蹦跳跳地出了大门。 因为小草的坚持,余家现在饮食习惯已经改为一天三顿饭了。早上已经吃过饭的她,忘记舅舅他们还是一天两餐的。现在都快半晌午了,该是吃早食的时候了! 看来板鸭只有晚食的时候才能吃上了,这么一来,板鸭腌制的时间绰绰有余,到时候会更加入味。 早食余小草准备了鸭血炖豆腐、青菜炒香菇、油焖茄子、拍黄瓜。主食是粗粮细面五五开的饼子,还有一锅西红柿鸡蛋汤。 她把每样菜都留了一小盘,然后跟大舅母一块儿,拎着食篮端着锅,雄赳赳气昂昂地往自家田地走去。 大爷爷家的地离村子近些,老远就看到大爷爷硬朗的身影,老爷子带着大儿子、大孙子和两个儿媳,在田里辛勤地劳作着。 “大爷爷,吃过了没?一起吃点儿吧!”余小草内心对大爷爷还是比较亲近的。她感觉大爷爷一家,特有人情味。 余立春直起腰来,镢头杵在地上,笑呵呵地看过来,道:“我们早就吃过了!小草,给你爹和舅舅们送饭呢?” “嗯!大爷爷,大伯,再一起吃点儿呗!”余小草笑得真诚无比。 堂伯父余溪朝她挥挥手,笑道:“不了!你赶紧给你爹送去吧,别饿坏了客人!” 余小草又跟大爷爷唠了几句嗑,才又挎起篮子,朝自家地里走去。人多好干活,果然是这样!四个大男人,加上柳氏,三亩地都翻了一大半了,看着差不多午后就能完工了。 “爹——娘——大舅舅、二舅舅、三堂叔,吃饭喽!”余小草把食篮放在地头上,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 旁边地头上,是正在吃早食的王二狗两口子。王二狗抽抽鼻子,笑嘻嘻地看着小草家的食篮,凑过来问了句:“小草,做啥好吃的了,闻着可真香啊!” 没等小草回应,他媳妇拧着他的耳朵,把他拎回去,大声呵斥道:“你可是小孩子了?还好意思过去看嘴?你不羞,我还替你臊得慌呢!” 这王二狗年轻那会儿,也是个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二流子。好在,他娶了个厉害的媳妇。他媳妇虽出身贫寒,自尊心却很强,把王二狗一身的臭毛病都掰得差不多了。 “没关系,王婶儿,我做的菜多,一起吃点吧。”余小草邀请道。 王二狗大喜过望,正要答应着,却被她媳妇在腰上狠捏了一把。王二狗媳妇冲小草笑了笑,道:“小草,我们已经吃饱了。婶儿谢谢你了——走了,下地去!今天要把这二亩地翻完……” 来到地头的余海,看着王二狗可怜兮兮地被她媳妇拎下地,忍俊不禁地道:“二狗子有福气,娶了个好媳妇……” “爹,你也是个有福气的呢!”余小草冲着柳氏的方向挤眉弄眼。 柳沛哈哈一笑,道:“不错!娶到我家妹子,可不就是你的福气?” 柳氏被哥哥和自家女儿打趣得满脸通红,瞪了他们一眼,忙低下头去盛汤。余海却憨憨一笑,点头不已:“嗯嗯,娶到慕云,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你也跟着起哄!!”柳氏粉面含春,给他一个嗔怪的眼神,又看向汤盆里红红白白很能引起人食欲的西红柿蛋汤,道,“这红色的是什么?不会是辣椒吧?” “咱家后院番茄熟了几个,我摘了做汤。很鲜的,都尝尝!”饭前先喝汤,余小草帮着把碗筷分到每一个人的手中。 余江凑过来,看了一眼食篮,咋舌道:“好丰盛的早餐啊……” 余小草给他端了一碗西红柿蛋汤,把筷子塞在他手中。余江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我……我已经吃过了……” “那就陪着再吃点儿!哪有帮着干活不管饭的?”大舅母帮着说了一句。余小草也连连劝说。 一道鸭血炖豆腐,豆腐滑嫩,鸭血鲜嫩,征服了所有人的味蕾;卤鸭杂,鸭肫劲道,鸭肝绵糯,鸭肠鲜美;青菜炒香菇,色香味俱全,爽口无比;油焖茄子,汤汁浓稠,茄块油亮入味……再加上从未吃过的西红柿蛋汤,比一般人家招待新亲还要丰盛的多。 “你看!不是让你们简单弄点吃的吗?怎么做了这么多菜?”柳沛有些埋怨地看了自家婆娘一眼,似乎怪她怎么不拦着点儿,妹子家也不容易。 余小草忙道:“大舅,食材都是就地取材,除了豆腐花了两文钱,其他都是自家有的。你们在地里花大力气干活,饭菜当然要吃好点儿,要不哪来的力气?” 余海给两个大舅子拿了饼子,又招呼自家堂弟:“这鸭血豆腐要趁热吃。我们家草儿的手艺不错,包你吃了这顿还想着下顿。快吃,都快吃!” 几个老爷们甩开膀子开吃了,边吃边啧啧称赞。余海也老王卖瓜地帮衬着。余小草被他们夸的不好意思,抿嘴一笑,道:“爹,哥哥一个人在家,我不太放心,先回去了。碗筷就放在这,我一会儿过来收。” —————————— 今天晚上老爸从合肥回来了,请他下馆子,不能码字了。明天估计不能双更了。 谢谢小莲花打赏的红包。 第一百三十二章 盐水鸭 “去吧,去吧!一会不用过来了,碗筷让你娘带回去就成!这么点地,我们几个大男人,一会儿就能搞定!”柳沛说着,倒了半碗鸭血炖豆腐,把饼子泡在里面,呼噜呼噜吃得挺香。 余海也颇为同意大舅哥的话,冲小草道:“赶紧带你大舅母回去吃饭吧,小心菜凉了。” 吃过饭,小草就把全部精力放在做盐水鸭上。她制作的盐水鸭是按前世南京盐水鸭的方子改良而来的,毕竟这时候的调料和香料并没有前世齐全。不过,她发现,用灵石水做卤,能够提升卤菜的口感,更加入味。 看了看时间,腌制和卤制的过程已经完成。小草做贼似的朝外面看了看,见大舅母和卖卤菜回来的小莲,在菜地里忙活着,便放心地召唤小补天石。 【叫本神石出来干嘛?】一道金色闪电飞速地窜入厨房,傲娇的声音出现在小草的脑海中。 余小草弯腰把小家伙捧在手心,轻轻地为它顺毛,一脸谄媚的笑。小补天石舒服地眯着眼睛,哼了哼,道:【说吧,又有什么事麻烦爷?】 自从这货听到那个化名五爷的太上皇自称“爷”,它也时不时地以“爷”自称,觉得颇有范儿。 “我这两只鸭子其中一只需要稍稍风干一下下,万能的汤圆大人,帮个忙呗?”余小草用手指挠着小小猫儿的下巴,讨好的神态溢于言表。 【哼!这点小事,也来烦本神石?】小补天石虽然被挠得舒服,语气中却带着不耐。 【看在你伺候爷伺候得不错的份儿上,就勉为其难再帮你一次吧!下不为例!】金色小奶猫挥一挥爪子,其中一只腌渍好的鸭子,用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迅速脱水干瘪下去。 小草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忙喊停。如果风得太干的话,也会影响盐水鸭的口感。 这时候,下地的男人们都回来了。只听见柳沛的大嗓门咋咋呼呼地道:“妹子,你家番薯没来得及育苗吧?没关系,你家地少,就从咱家匀一些过来,不会耽误种植的。” 余海咕嘟咕嘟喝一气儿凉白开,才笑着道:“我们不准备种番薯了。草儿说,要试着种些西瓜。正让镇上珍馐楼的老板帮着寻么种子呢!” “西瓜?那玩意儿挡饱不?”柳沛柳汉弟兄俩都没听过这玩意儿,忍不住齐声问了一句。没办法,庄户人家还是最关心填饱肚子的问题。 倒是余江经常往外边跑,眼头活泛些,听说过西瓜。他也有些担心地问道:“我知道西瓜算是一种水果。可是二哥,咱们这没听说有种西瓜的,万一气候不适宜,颗粒无收,可怎么办?” “不会的!我对我们家草儿有信心!”主要是余家最近做生意赚了些钱,也不指着这三亩贫地过活,余海不自觉中有了底气。 余江也觉得自己这个小侄女,好像很有本事的样子,便不再劝说,笑道:“那就行!我可等着尝尝新鲜呢!” “三堂叔,有你尝新鲜的在后头呢!这不,盐水鸭,听说过吗?待会儿你多尝几块!”小草抱着小金猫,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朝他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道。 “盐水鸭?还真没吃过,好吃吗?”余江想到中午的鸭血豆腐和番茄蛋汤,口水又开始在嘴里泛滥。 余小草颇为傲娇地翘着尾巴道:“小草出品,必属精品!!这可是为了珍馐楼研制出的菜式,能差了?” “怎么?珍馐楼又来向你讨要方子了?卖烧鸡,他们赚了多少银子啊,你们家却没捞到一个子儿。这会儿和不能便宜他们了。你跟他们提卖一只盐水鸭给你一钱银子的分成!”余江还挺有生意头脑的嘛! 余小草也觉得买断没有分成来的划算,低头思索着这件事的可行性。余海却觉得很不好意思,毕竟人家周三少平时挺照顾他们的,这样坐地起价,好吗? 这时余小草却缓缓地点头道:“三堂叔说的是!一只鸭子分一钱银子,一天珍馐楼至少销售三五十只应该没问题。这样的话,一天我们就能分三五两银子,一个月就有一百多两,一年……哇!我真觉得咱们的方子卖得太便宜了!!” 余海犹豫了片刻,道:“一钱银子,是不是太多了些?” 余江却不这么认为,他睁大眼睛道:“二哥,你知道珍馐楼的烧鸡卖多少一只吗?最小的一只也 要五两银子!五两银子!!一只鸡成本顶多几十文而已,你看看,这是百倍的利润啊!!要一钱,我还觉得少了呢!!” 一想想珍馐楼烧鸡的销量,和每天所创造的利润,余江就替自家二哥不值啊!!如果有分成的话,二哥家早就成东山村的首富了!!真是亏大了!!! “好了,你们几个赶紧洗洗手,吃过晚食我们还得赶回去呢!”这时代的晚食,一般在下午四点左右。韩氏算了算回去的路程,天黑差不多能赶回村子。明天自家的地,还得耕种呢! 晚饭,除了一大盘肥嫩的盐水鸭外,还有“爆炒青番茄”“尖椒炒鸭蛋”“凉拌嫩豆角”“蚝油炒生菜”,汤是清淡的“木耳菜蛋花汤”。主食则是糙米加高粱的捞干饭。每样菜的分量都不少,毕竟几个大男人的饭量可不一般哪! “妹子,你们家小草可真能干。灶上的活计,我们这些干了二十多年的老把式,都比不上她!这些菜啊,闻着都让人流口水!”韩氏感叹地看着小草,她要是有这么个能干的闺女,就算没有儿子也没啥了不起的! 韩氏进柳家的门后,一连生了三个闺女。虽说公公婆婆嘴上没说什么,可在她心里是个大大的心病。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渐渐死了生儿子的心。可是看到别人有儿有女的时候,她的心好比被针戳了那么一下,疼到骨头里。 柳沛是最了解自家媳妇的,看到她落寞的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什么,马上打岔道:“吃饭,吃饭!看着小草这手艺,不饿也能吃上两大碗!” 木讷的柳汉却呐呐地开口了:“妹子,你家条件也不好,都是自家人,干啥做这么多吃的?几块粗粮饼子,一盘咸菜,就足够了!别为了我们的一顿饭,你们却要拉饥荒……” 柳氏感动地看着哥哥们,唇角带着柔和的笑容,轻轻地道:“哥,放心吧!一两顿饭吃不垮我们的!鸭子鸭蛋是别人送的,青菜什么的都是地里摘的,花不了几个钱。你们就放心大胆的吃吧!” 听她这么一说,几个老爷们不再扭捏,一人捧着一个粗瓷大碗,里面装满了冒尖的二米饭,甩开膀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盐水鸭皮白肉嫩、肥而不腻、香鲜味美。满桌人“香啊”“真嫩”“太好吃了”的夸赞声此起彼伏。余江更是再次郑重提醒小草,这个鸭子肯定能大卖,一定要她跟珍馐楼提分成的事! 余小草连连点头答应着,盘算着明天要不要亲自去镇上一趟,把盐水鸭带给周三少尝尝,并且问一问关于西瓜种子的事情。 一家人吃了个心满意足。饭后不久,舅舅舅妈们就告辞回去了。他们回村要爬过几座山头,走惯山路的人也要一个半时辰呢,回到家估计也该黑透了! 小草把剩下的那只盐水板鸭对半切了,其中一半让小莲送去给毛氏,并告诉她,盐水板鸭切成薄片蒸了吃,味道也很不错。跟刚刚吃的盐水鸭,味道上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剩下的盐水板鸭,则挂在房檐下。现在晚上的温度还是比较低的,放一晚上不会改味的。 第二天一早,余小草便爬起来,跟爹娘说她要去镇上一趟,顺便傍晚的时候,把又该休沐的小石头给接回来。 由于小草表现出来的能干和老练,余海夫妇渐渐的不把她当小孩子看待了。家中有什么事,都会跟小女儿商量。如果他们的意见有分歧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地考虑小女儿的建议。 今天,余海决定自己去码头卖卤菜,让小莲陪着草儿去镇上。两姐妹有个作伴的,路上不寂寞。 余小草回屋取了些银子,拎着另一半板鸭,跟小莲一起赶毛驴就出门了。刚一出门,就看到毛氏急匆匆地小跑着过来,看到姐妹俩和她们身后的毛驴,眼神又扫了一眼小草手中的半拉板鸭,顿时笑得合不拢嘴,明知故问地道:“小草,小莲,你们姐俩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钱婶儿,我们有事去镇上一趟!”小莲很有礼貌地回答道。 毛氏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不禁问道:“小草,婶儿托你的事,你看……” “婶子,昨天给你们送的半个鸭子,你觉得味道怎么样?”小草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道。 毛氏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这不年不节的,谁舍得吃这么好的东西?我准备家里来客人的时候,再拿出来吃。小莲不是说能放一段时间吗?” —————————————— 周末愉快!同学的孩子剪丫尾巴,邀请我去喝喜酒……往外掏钱的节奏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巧遇 “天一天天暖起来了,最好别放太长时间。我今天就是把这鸭子拿给周三少尝尝的,他若觉得好,再谈合作的事!”余小草淡淡地笑道。 “那好,那好!婶儿就不耽误你了,早去早回,婶儿等着你的好消息!”毛氏心中很是惊讶小草这么快就想出新方子了,也盼着珍馐楼老板能够看中小草手上的方子,她家滞销的鸭子好能卖个好价钱。 姐妹俩挥别毛氏,赶着小毛驴“得儿,得儿”地往村口而去。 “哎呦!这不是大海家的双胞胎闺女嘛!这是去哪儿?去镇上的话,捎大娘一段路呗?”这个假腔假调的声音,让人听着就不舒服。 小草定睛一看,原来是平日里跟大伯娘李氏走得特别近乎的熊氏。果然不辜负她的姓氏,这熊氏长得虎背熊腰,黝黑又粗,还没熊瞎子耐看呢! 俗话说:物以类聚,这熊氏跟李氏一样,是个又懒又馋,还经常背地里讲究人的长舌妇。因为这,村里的妇人们,几乎都跟她有过口角。除了李氏,整个东山村,再难找第二个跟她说话的人。 小草真心不想捎带她,不光是因为她的人品,最主要的还是怕她二百多斤的体重,累坏了她家小灰。 不过,乡里乡亲的,不带她的话,又怕这娘儿们到处败活她们家。小草挤出一丝假笑,道:“刘家伯娘,上来吧!” 熊氏答应一声,从板车后面爬上来,那动静差点没把小灰给撅起来。小灰人性化地回头看了一眼,“昂,昂”地叫了几声,似乎在抗议。 “这就是你们家上次买的那头快死的驴?命挺大的嘛,居然挺过来了!不过,还是有点瘦,干活不顶事!”熊氏不反省自己的体重,反而嫌弃小草家的毛驴不健壮,也真够极品的。 小莲说话一向爽利:“强健的大叫驴那得多少银子?刘伯娘,你肯借我们银子,我家就换一头驴子拉车……” “呃……”熊氏被堵得噎住了,顿了一下道,“我要有那闲钱,早就自己买一头了,就是不配车,回娘家的时候也可以骑着走啊!” 小草心想:就您这体型,别说驴子了,就是最健壮的马,也未必能支撑您这体重! 熊氏又接着道:“再说了,你们家又卖卤菜,又卖蔬菜的,肯定赚了不少吧!村里谁不知道你们余家老二攀上了镇上的大户,人家手指头缝里随便露一点,也够你们吃用不尽的了。买驴还用借我家的钱?” 余小草懒得理这人,悄悄拽了拽小莲的衣服,暗示她别搭话。可熊氏一点眼色都没有,自顾自地道:“小莲,你们到镇上做啥去的啊?” 小草淡淡地道:“不做啥!去买点做卤菜的调料。” 熊氏又道:“你们家卖卤菜很赚钱吧?听你大伯娘说,一天少说有一百多文的进项。那一个月不得三四两银子?哎呦喂!村里就是村长家也未必有你们家富裕。” 村长大儿子跟人走南闯北地做生意,赚了些银钱。小儿子秀才出身,被原来的县令看重,做了师爷之类的笔墨把式。家中有上百亩良田,是村里一等一的人家。熊氏拿余家跟村长比,这是把她们家架在火上烤啊! 余小草皱起眉头,略带不悦地道:“一文钱肉菜,去掉本钱,能剩下几个钱?不够平时家中开销的。这不,我们去镇上买调料,还要买一些香料,每次这方面的开销,都要一两多银子!一两多的调料,用不了一个月,就没了!刘家伯娘,你算算,还有多少赚头?” 熊氏眼珠子转了转,道:“还要香料啊?都有哪些香料?说来听听?” 余小草斜了她一眼,干脆地道:“独家秘方,恕不奉告!” 熊氏嘴巴咕哝了几下,不爽地撇撇嘴。她觊觎余家卤菜的秘方已经很久了。自从她知道张氏婆媳从小草这弄了方子回去,李氏那个没脑子的,不知就被她套了多少次话。 可惜,秘方一直被张氏把持在手中,即使做不了生意了,也不会便宜别人。再说了,她也听说卤菜的秘方已经被珍馐楼收购,张氏平时看着窝里横,其实是个胆小怕事的。她怕自己把方子给透露出去,在唐古镇可以一手遮天的周家,会拿她开刀。于是,张氏就暗暗地把方子给烧了。熊氏自然休想从她们那打探到什么。 这熊氏看着跟熊的近亲似的,却一点也不笨,反而精明得很。她看在李氏那打探不出什么,便来套小草姐妹的话,心想着套小孩子的口风还不容易?结果却被小草一句话给怼回来了。熊氏心中把余家的八辈祖宗都问候个遍儿。 再后来,熊氏说什么,小草姐妹俩都爱理不理,她也就不再自讨没趣了。熊氏这人就这样,越理她就越蹬鼻子上脸,就该晾着她! 到唐古镇城门口,小草姐妹以不同路为理由,把熊氏给撂下了!熊氏还巴巴地跟着问姐妹俩啥时候回村,好继续坐顺风车。 小草道:“我们得在镇上呆上一天,傍晚接了小弟,才能回去。刘家伯娘要是有事,可以中午前搭隔壁村的驴车回去……”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傍晚时候就在这城门口等着,到时还坐你家车回去!”开玩笑,坐隔壁村的车,那可是要一文钱的。一文钱能买个大馒头了,熊氏才不舍得呢! 姐妹俩先去了趟菜市场,把做卤菜需要的调料买好。小草特地跑了好几个店,才把做咸水鸭的香料凑齐,又在菜场买了两只肥肥的鸭子,拎着直奔珍馐楼而去。 “余姑娘,今天怎么有空来镇上?”珍馐楼的大掌柜见了余小草跟见了财神似的,满脸堆笑。他看了一眼小草手中拎的鸭子,眼中精光一闪,忙迎上去给接了下来。 余小草刚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周掌柜,今日包间还有空余没有?” 大掌柜略带不好意思地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了,袁院长!今日包间两天前就预定完了,要不……给您登记下,排个最近的日子?” “没有包间……能买到烧鸡也行啊!匀只烧鸡给老夫,应该没问题吧?”来的正是货真价实的大吃货——大儒袁斯年。他身边跟着的是潜在小吃货袁允曦。 大掌柜面露为难之色,后厨只有王大厨能够做出地道的烧鸡味道,他一个人从早忙到晚,能做出五六十只已经是极限了。除去留给包间的,余下的三十只早就被定出去了。 不过,荣轩学院的院长,当代大儒还是得给点面子的。大掌柜迟疑了 一下,道:“要不……您等到晚上,让王胖子加夜班给你做出一只来!” 袁斯年虽说是个资深吃货,却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他略带惋惜地道:“那倒不用了,老王见天忙得哟!就不给他增加负担了!你先给我们预定一只烧鸡,看最快排到啥时候。包间也要同时定,这样就能吃到两只烧鸡了!这老王啊,啥时候能把徒弟带出师哟!” 袁允曦目露失望,却早有心理准备:“爷爷,早说了!珍馐楼的包间一定要提前定,当天来得再早也是徒劳!” 袁斯年吹胡子瞪眼睛地道:“今儿不是闲来无事嘛!看看能瞎猫碰上死耗子不……看来,死耗子还真不好碰呢,呵呵!” 目光一转,袁院长视线被俩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吸引住了:“咦?这不是……这不是余舤的姐姐吗?那个做菜特好吃的小姑娘!老夫难道是饿得眼花了?咋出现俩余舤的姐姐?” 袁允曦老成的俊脸抽搐了 一下,提醒道:“爷爷,人家是双胞胎姐妹。长的像而已!” “哦!我说呢,原来是双胎呀,还以为自己饿晕了呢!”袁斯年呵呵抚须笑道,“你们哪个做菜的手艺更好一点?上次带过来的爆炒肥肠,吃得我意犹未尽啊。就是老王的手艺,到余丫头手里都差远了……” “袁院长,您谬赞了!我只不过在做卤水上有点特长而已,哪能跟王大厨浸淫厨艺几十年的名厨相提并论?”余小草对于这个吃货中的战斗机还是很有好感的,忍不住笑吟吟地道。 袁斯年含笑点头,道:“不骄不躁,很有名厨潜质嘛!你要是在珍馐楼当厨子,老夫定然天天来,顿顿来……” “爷爷,您那点薪俸,够你顿顿下馆子的吗?”袁允曦在一旁拆台。 “我的薪俸不够,不是有你老爹吗?做儿子的孝顺老子,是应该的吧?我就不相信了,当朝宰相供不起我吃饭?”袁斯年眼睛一瞪,从鼻孔哼了一声。 眼神一转,看到一旁傻笑的小草手中的盐水板鸭,眼睛顿时一亮:“余丫头,你手上拿的什么?风鸭吗?” 这时代处理吃不完的鸡鸭鱼肉什么的,都用风干的方法,倒也跟盐水板鸭有几分相似之处。 ———————————————— 今天排除万难,必须双更! 第一百三十四章 资深吃货(二更) “我这是新琢磨出来的盐水鸭,在锅里蒸一蒸,再浇些卤水就可以吃了。”余小草此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来推销盐水鸭的,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盐水鸭?小草,你又琢磨出新方子了?”周子旭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走进来,后面跟着县令家的公子。 余小草笑着跟他打招呼:“三少,你一大早的,这是从哪儿来呀?” 周子旭应道:“还能从哪来?当然从码头施工现场回来了?咱们的作坊已经建到紧要关头,我这几天都亲自在工地当监工呢!” “辛苦你了!”余小草对这个前世不过初中生年纪的少年,内心里产生一种敬意。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皇商的儿子做起生意来不要命! 周子旭还略带稚气的俊脸上笑容满面:“咱们的作坊能早点完工,再辛苦也是值得的!你知道吗,小草?光蚝油的订单,我就收到两百多份!蚝油还没生产,已经订出去五千多罐。很多都是南方知名的大酒楼预定的呢!” “周小老板,真是生意兴隆啊!不知老夫有没有这个口福,帮你们珍馐楼品鉴余丫头带来的‘盐水鸭’?”眼睛一直盯着半拉盐水鸭的袁斯年,见俩人聊起生意经来,有些不耐地开口道。 袁允曦捂脸——这样理直气壮地讨嘴吃,除了他爷爷也没有谁了!此时的他,恨不得不认识这个一见到吃,什么脸面都不顾的老人。 周子旭跟袁允曦也算是至交好友了,对于袁爷爷的脾性,他也算摸得清楚了,闻言脸上挂着一副真诚的表情:“袁爷爷,您就是不在,小子也会请您这个美食界的泰斗来帮着长长眼的。以后珍馐楼引进新菜品,一定要先过您这一关。” 袁斯年被三少捧得满心舒服,他大马金刀地往厅中一张桌子上坐定,抚着胡须眯着眼道:“丫头,还不赶紧把盐水鸭呈上来?” 周子旭看看天色,这不晌不午的,刚吃过早饭也没多久啊,就开始午餐?他能够理解袁爷爷迫不及待的心情,连他都很期待品尝盐水鸭的味道呢。不过,也得容人家准备准备不是? “袁爷爷,哪能让你坐大厅啊?小子有一间预留的雅间,还望您移步……” “不是说所有包间都提前预定出去了吗?怎么?周掌柜,你这是看不起老夫咋地?”袁斯年脱下大儒的外衣,就是一嘴馋的固执小老头。 大掌柜陪着笑道:“袁院长,那间雅室是我们东家歇脚的地方,概不外定的……” “外定?那些外人能跟老夫相比吗?我们家允曦,可是跟你家少爷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是允曦的爷爷,自然也是你们东家的爷爷!我能是外人吗?”袁斯年吹胡子瞪眼睛。 周三少忙假意骂道:“就是嘛!以后长点心吧,袁爷爷可不是外人!!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爷爷!”袁允曦见自家爷爷还要说什么,忙皱着眉向他使了个眼色。 袁斯年翘着胡子,瞪了自家孙子一眼,一马当先地朝着二楼而去。 “这老爷子,越老越跟顽童似的!”吴公子笑眯眯地看着老先生健步如飞的背影,似是感慨地道。 袁允曦却对周三少歉意地道:“子旭,我……” “老爷子说的对,咱俩谁跟谁?外气的话就甭说了,一起尝尝小草的新手艺!我先陪小草去后厨,待会儿咱哥几个好好喝两杯!”周三少拍拍他的肩膀,不以为意地道。 余小草撇撇嘴,一群小屁孩,喝什么酒?真当自己是大老板了?不过,她只在心中腹诽一下,倒也不会白目地说出来。 “三少,你去招待你的客人,后厨我自己去就行!”珍馐楼小草来的最多的,就是后厨。毫不夸张的说,她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周三少却笑道:“没事,都是自家兄弟!掌柜的,上壶好茶!” 周三少带余小草去的,是后院最里面一座秘密厨房,里面除了王大厨和他信任的弟子外,其他人一概禁止出入。也就是说,这是珍馐楼最秘密的所在! 周子旭见小草手中还拎着两只鸭子,便知道她今日有意传授盐水鸭的制作之法,故引她到此处。 王大厨见小草来了,就跟见到师父似的,亲近中带着些敬意。他的嫡传弟子,也目光灼灼地看着小草,心中无限感慨: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不足十岁的渔家小丫头,居然是支撑了半个珍馐楼的珍品菜式的创造者。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 “哎呦!你瞧你,来就来呗,还带什么礼物?”王大厨接过小草手中的鸭子,开着玩笑。 “呶!中午给你东家加菜的!如果能相中的话,再谈其他的!”余小草把手中半只盐水鸭,塞进王大厨手中。 王大厨凝眉看着手中的盐水鸭,心道:这不会是普通的风鸭吧?余姑娘出品,怎么可能不是精品?其中定有玄机! “还等什么中午?胖子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枫儿,拿去蒸上……余姑娘,还需要其他工序吗?”王大厨虚心请教道。 余小草摇摇头,道:“蒸鸭子的汤汁不要倒掉,放在一起味道更足!哦,对了!鸭子只有半只,荣轩书院的袁院长,还等着品尝呢!” 余小草不得不提醒王大厨一声,免得他把盐水鸭全留下,袁院长那老头还不把她给记恨上了?老小孩,老小孩!人老了,就得哄着! 鸭子本来就是卤熟的,蒸上两刻钟就能上桌了。如果此时谁误入雅间,定会看到这样诡异的一幕:还不到饭点儿,一群人围坐在桌旁,虎视眈眈地盯着桌上唯一的一盘菜——盐水鸭,就像一群狼围住一只可怜的小白兔一样。 “老夫就不客气了!”到底是人老脸皮厚,袁斯年率先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雪白的鸭肉,放在口中缓缓地咀嚼着。他嚼得很慢,眼睛微微眯起来,就连胡子好像都飞扬起来。 “外形饱满,体肥皮白,肉质细嫩紧密,食之酥香,回味无穷。”久久,袁斯年才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缓缓睁开眼睛,嘴唇轻轻嚅动着,似乎在回味着盐水鸭的美味。 王大厨在袁斯年的评价中,往自己口中送了一块鸭肉,尝过之后,也给出“皮酥、骨脆、肉嫩、咸淡适中,肥而不腻,瘦而不柴”的高度评价。 包括袁允曦在内的三小只,虽然没有两人精湛地品评,却用实际行动来表示对“盐水鸭”的赞赏。 袁斯年见几个家伙,都快要把本来就不多的鸭肉吃完了,也顾不上回味了,一箭双雕地夹住最后两块鸭肉,在大家眼红的目光中,优哉游哉地品尝着最后的美味。 余小莲看着这些所谓的贵人,为了一块鸭肉差点没大打出手,心中对于有钱人的幻想彻底破灭。心道:一把年纪了,还不如我家小弟来的矜持有教养呢! “余姑娘,这盐水鸭的方子,还按以前的旧例卖给我们吗?”大掌柜只尝到一块鸭肉,心中念念不忘。以后珍馐楼增添上“盐水鸭”这道菜后,还能少得了他这个当掌柜的? 余小草看了周三少一眼,淡笑不语。 周子旭经历了烧鸡的热销之后,自然知道这道菜的价值。他心中很清楚,有了烧鸡和盐水鸭后,珍馐楼绝对是“日进斗金”,毫不夸张。而这两道菜的方子,全都是眼前这个淡然而又灵动的少女所创。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多新奇而又美味的方子。要想长久合作,自然要放长线钓大鱼。这么看来,一个方子三百两,还真不太能拿得出手。 “我有一个提议,小草你看行不行!”周子旭毕竟是做大事的,很快有了腹议。 余小草看着他,嘴角依然是淡然的笑,轻声道:“三少请说!” “这盐水鸭和烧鸡,就算小草你以方子入股,以后每卖一只烧鸡或盐水鸭,就分你一成的利润。分成可以月结,也可以一年结一次。你觉得呢?”一只烧鸡,一成的利润就是五钱,比余小草预期的分成多了四倍。由此可见周三少的诚意。 在座的没有不知道珍馐楼烧鸡的销量的,一只烧鸡分五钱,一天按最低五十只计算,一个月下来就能分七百多两银子,一年下来……就是袁斯年这样视金钱如粪土的大儒,也不由暗暗抽了一口气。 余小草也不是贪得无厌之徒,她笑着摇头道:“三少,你太客气了!!烧鸡的方子,已经卖给你了,你赚多赚少,都跟我没什么干系。我虽是一介农家女,‘诚信’二字却是能做到的!” 袁斯年抚着颌下美髯,轻轻地点了点头。一年数千两银子的进项,说推就推了,这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这余家的家教果然非同寻常,有姐如此,余舤的品格也绝对差不到哪去。袁斯年心中不由升起再收一个关门弟子的念头。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上道 袁斯年兴建了荣轩书院,虽说好多学子都听过他讲学,严格意义上,他的亲传弟子只有三个。现在,那三个弟子,一个是阁老之一,一个是国子监祭酒,一个志不在朝堂,却成为不逊于他的大学问家。能被他看中收为亲传弟子,将来定然平步青云! 余小草并不知道自己在不经意间,为弟弟铺就一条通天大道,她只是以最真诚的态度,对待身边每一位她认为值得的人。 “至于盐水鸭的方子嘛……就按三少说的,以分成的方式,以十年为期。十年以后,无论你们珍馐楼赚多少,都属于你们的!”余小草拍板定论。 本来还觉得少东家提的合作方式珍馐楼吃亏了的大掌柜,此时听到十年的期限,心中也觉得能接受了。以后,珍馐楼的分店会越来越多,销售的烧鸡盐水鸭将会是个难以预测的庞大数字,如果都分余家一成分成的话,余家岂不是成了吸附在珍馐楼上的水蛭,甩不掉了?大掌柜此时对少东家看人的眼光更加钦佩,余姑娘果然是三少爷的贵人! 袁斯年“咳咳”地提醒道:“余丫头,你刚刚不是带了两只鸭子过来吗?中午能做好吗?刚刚那几块鸭子这么多人分,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其余几人都鄙视地看着他:一盘鸭子你吃了大半盘,还不够塞牙缝?您老的牙缝是有多大? 余小草笑了笑,道:“盐水鸭制作工序繁杂,很耗时间。光腌制和卤制的时间,就要三四个时辰。现在开始制作的话,恐怕只有等到晚上能吃到了!” “慢工出细活,嗯,老夫能理解!那……中午就在这随便吃点儿,等晚上再来顿大餐吧!余丫头,不知老夫能不能有幸尝尝你亲手制作的烧鸡呢?” 众人捂脸:袁院长!袁大儒!袁宰相他爹!!您这么不要脸,您儿子知道吗?袁允曦白皙的脸上火辣辣的,用歉疚的目光看着余小草。 余小草对这样的袁院长颇感亲切,点头笑道:“行!我今日无事,在腌制盐水鸭的空挡里,就帮着王大厨做些厨下的活计吧!周三少,记得开薪水给我哦!我的时薪是很高的!!” 周子旭看到她冲自己调皮的一笑,配合着道:“没问题!以余大家的手艺,再高的时薪也是值得的!” 教授制作盐水鸭工序的过程,自然不必赘述。王大厨和他最得意的弟子杨枫、刘毕,纷纷化身为最好学的学生,睁大了眼睛,竖直了耳朵,恨不得把小草每一个动作细节,每一句叮咛的话语,都牢记心间。王大厨还怕自己记性跟不上,拿了炭笔和纸张,细细地记录着每一个步骤。 在腌制和卤制的过程中,余小草在帮忙做烧鸡的同时,还不忘指点未出师的杨枫和刘毕。她的讲解更加简洁生动,便于理解。两人许多困惑此时都豁然开朗。 杨枫和刘毕,本以为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让自家师父如此敬重,还很不理解。此时却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在态度和行动上,都把她当做老师一样对待。 在余小草的指点下,杨枫和刘毕做出的烧鸡,无论味道还是外形上,都达到了出师的标准。接下来,在没有任何人指点的情况下,两人都能做出喷香鲜美的烧鸡了。这也是他们今日收获之一。 盐水鸭的制作过程,最能体现鸭子的本味,做法返璞归真,滤油腻、驱腥臊、留鲜美、驻肥嫩。说白了,就是在炒盐和配卤的工序上,稍微有点难度而已。最珍贵的,还是炒盐和配卤的秘方,只要把这些掌握了,盐水鸭就毫无难度了。 傍晚时分,复卤完毕后,余小草将锅内水烧开时,将姜、葱大料、花椒、豆蔻等与鸭子同时入锅,烧开以后,迅速控温,同时翻动。别看她个子小小,小手却如千手观音似的,同时翻动七八只鸭子,依然轻松自如。 其实,这对余小草来说,并不算什么。前世的时候,她一人掌控二十多只鸭子的制作,都能应付自如,何况只有七八只? 当余小草手上的七八只盐水鸭出锅后,在自然冷却的过程中,她检查了一下王大厨师徒四人手上的成果。发现最有天分的是刘毕,他第一次做盐水鸭,同时控制两只鸭子的制作,却游刃有余。 他做出来的盐水鸭,无论外形和味道,都不像是第一次制作的新手。相信再做几次熟练熟练手,就可以出师了! 其次是王大厨,他毕竟是几十年做菜的老手了,在制作盐水鸭的过程中还是有一定优势的。 至于杨枫,他相对而言就比较弱了。不过,他在烧鸡的制作上,又比刘毕有天分。两人可以一人负责一块儿,相得益彰。不得不说,王大厨收徒的眼光,还是很锐利的。 “怎么样?盐水鸭制作完成了没?”闻着香味而来的袁斯年爷孙,和同样赖在珍馐楼没回去的吴大少,看到一溜儿十几只盐水鸭,眼睛都绿了,忍不住暗暗地咽口水。 袁斯年把十几只鸭子一一看了个遍儿,笑着抚须道:“让老夫猜猜,哪几只是余丫头的手艺——这个,这个,还有……这几个,老夫猜的对不对?” 王大厨佩服地抱拳道:“还是您老的眼睛毒啊!快说说,您的怎么看出来的?” “余丫头做的这几只皮白肉红油润。这两只和余丫头的手艺最相近,但是不够油润。这两只呢,颜色不太均匀,应该是翻动的时候,动作不够协调。至于剩下的两只嘛,呵呵!老夫就不做评论了!”不愧是有名的美食家,还没品尝,光从品相上就能说出每个人的优缺点。 王大厨师徒有种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的感觉,立刻记下自己的不足,私下里拼命改正。至于杨枫,却有些垂头丧气。 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能丧失信心,否则一事无成。余小草赶忙拿出杨枫卤制的烧鸡,让袁斯年品评。 袁斯年尝过以后,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并且夸赞道:“不愧是烧鸡的创始人,手艺果然了得。” 原来,他以为是余小草做的呢!也足以说明杨枫制作烧鸡的手艺,已经远远超过他师父了。 余小草向重拾信心的杨枫望去,咯咯笑道:“袁院长,你这次可错了!这烧鸡可不是我的手艺,是杨枫大哥的成果!看来,杨枫大哥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王大厨,以后可多了个好帮手喽!” 袁斯年点头不已:“各有所长,王大厨这徒弟收得好呀——可以开饭了吗?中午随便对付了一顿,老夫早就饿了!” 真是个吃货,三句不离“吃”字! 周三少吩咐厨上拿出看家本领,置办一桌好菜。当然少不了余小草亲手所制的烧鸡和盐水鸭了。 余小莲这时候,也去书院把小弟接了过来。小石头这段时间又长个了,身穿书院启蒙班水墨蓝的长衫,给袁院长和师兄见礼的时候,很有些翩翩小书生的模样了呢。余小草看着萌毙了的小石头,忍不住伸出魔爪在他头上肆虐着。 小石头一边躲一边抱怨二姐把他的头发都给弄乱了呢! “吴公子,吴县令喊你回家呢!”忙得一头是汗的珍馐楼伙计,上来禀告道。 吴公子吴子凡捂脸,他不是使人回家禀明父亲了吗?说珍馐楼即将推出新菜,他留下帮着评鉴一番,怎么还找来了?等等!难道父亲是听说珍馐楼的新菜才……没看出平时严谨的父亲也是老饕一枚。 不过,看看袁院长虎视眈眈盯着盐水鸭的模样,他又释然了——每一个人前道貌岸然的君子体内,都住着一个馋鬼! 吴县令进来的时候,依然端着一副严父的架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儿子后,目光随即被桌上香喷喷的烧鸡,和诱人的盐水鸭吸引住了。一向严谨的他,这次居然没有先招呼袁院长。不过人家袁院子现在满心都在美食上,压根没发现雅间里多了一个人。唉!你们也是够了! 不用说,满桌丰富的食物,尤其是新鲜又美味的盐水鸭,获得了满堂彩。吴县令和袁院长俩吃货志趣相投,还争着替自己心仪的菜式赋诗增趣。 饭罢,袁院长把心思打到剩下的盐水鸭身上,他压根不知道“客气”二字怎么写,直截了当地道:“余丫头,你做的盐水鸭待会儿我得拿走两只。周家小子,让人给我打包!” 吴县令一听,顺口打听余小姑娘做了几只鸭子。得到答案后,他用目光暗示周三少:小旭啊,你跟我儿子还是至交好友呢,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无奈之下,周三少只好心中淌着血,从剩下的七只鸭子中匀出四只,包装好送到两位手中。 余小草好笑地看着这一切,顺嘴提了一句:“每年中秋前后的盐水鸭色味最佳,是因为鸭在桂花盛开季节制作,故又名:桂花鸭。”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夜归 袁斯年眼睛一亮,道:“这个名字好,比盐水鸭要雅致得多!不如就叫桂花鸭吧!今年中秋前后,老夫再来品尝余丫头你的手艺。就这么说定了!” 余小草哭笑不得,院长大人,哪个跟你说好了?唉,只怪自己多嘴,惹来一身“债”! 姐弟三人从珍馐楼出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周三少不太放心地道:“天色已晚,回东山村还要经过一段山路,不如就在镇上休息一晚,明日再回去吧!” 余小草断然拒绝了。她那个十三孝老爹,要是今晚见不到儿女回去,不知道得多担心呢。唉!古代就这点不好,联系起来太不方便,要是有手机的话,拨一个过去,什么都搞定了。 周子旭见她去意已决,忙从马厩牵来爱马,非要送她们回去。在他看来,姐弟三人最大的才不到十岁,要是半路有个意外什么的,三个孩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他不放心! 他也不看看自己,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就是有事能帮得上什么忙?不过,他的这份心倒是挺让人感动的。 余小草几次推辞,却敌不过周三少的坚决。于是乎,一辆小驴车伴着一匹小红马,在漫天红霞中飞快地驰向远方,那剪影是那么和谐,仿佛一副写意风景画…… 小灰的体质被灵石水改造得棒极了,速度上丝毫不逊于周三少胯下的小红马。要不是小草颠得快要吐出来了,恐怕小灰的速度会更迅猛。 周三少看着小草难受的模样,略带一丝不忍地道:“橡胶车轮已经替你预定了,估计下个月能拿到。到时候你出远门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多谢三少了!”余小草小脸煞白,嘴唇似乎都失去了原有的颜色了,她这么难受还惦记着西瓜种子呢,“三少,上次让小多哥捎信给你,让你帮忙寻西瓜种子的事,有眉目了吗?” 周子旭缓缓地点头道:“我上次在府城的一家种子店见过,已经让人去买了。放心!我什么时候耽误过你的事?等种子来了,我让小多给你带去!”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车马也进入一段崎岖的山路,弯曲的小路两旁,高大的树木和一人多高的灌木从中,隐隐传来夜鸟的啼鸣,在幽静阴暗的山林中,显得那样凄厉,令人毛骨悚然。 余家老宅就在西山脚下,什么样的鸟鸣没听过,倒也没觉得什么。周三少就不同了,他什么时候晚上出现在山林中过?对于夜鸟咕咕的啼鸣,显然有些紧张。 “别怕,这是猫头鹰的叫声!猫头鹰是益鸟,能够捉田鼠的!”余小莲忍着笑,安慰周三少,心中暗暗笑他胆小。 周子旭有些后悔没带个趁手的武器,要是把他天天练习的弓箭拿来,就不怕了。他望着四周围黑魆魆的树影,心中毛毛地道:“这山里……会不会有狼?” “狼?应该有吧??不过,猛兽一般都在深山里,除非灾年找不到食物,才会下山祸害村民。这条路每天行人往来,应该不会出现狼群什么的。”余小草安慰道。毕竟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还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大少爷,心中害怕也不丢人。 “前面……那点亮光是什么?听说狼的眼睛晚上是发光的,会不会……”周子旭悄悄咽了口唾沫,握着缰绳的手心,微微有些出汗。他左右看看,能不能找个趁手的棍棒什么的,也好保护她们姐弟三个。 小石头咯咯咯地笑着,道:“周哥哥,你见过一只眼睛发光的狼吗?那不成了独眼狼了?再说了,狼的眼睛夜里是蓝绿色的光,前面那是昏黄的,显然是走夜路的人点的灯光。” “奇怪,大晚上的,谁会拎着灯笼走夜路?”余小草自言自语地道。 随着驴车平稳前进,那昏黄的灯光越来越近。拎着灯笼的人,似乎听到了马蹄声和车轱辘声,迟疑地出声喊道:“是小草吗?” “爹?二姐,是爹的声音!!”小石头一愣一下,欢快地叫了起来。 “爹!是我们!!”小莲好像有了主心骨,高声冲着灯光处喊着。 很快,驴车来到灯光处,只见余海提着一盏白纸糊的风灯,站在路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像去了一件心事似的。 “爹,你咋来了?”余小草往旁边让了让,等余海跳上驴车,才问了句。 余海瞪了姐弟三人一眼,道:“我咋来了?!你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月亮都高挂在树梢上了,你们还没到家,我和你娘能不着急吗?我看你们是在镇上玩疯了,忘记归家了吧!” 周子旭忙替姐弟三人解释道:“余叔,是我的不是!小草教王大厨师徒做桂花鸭,耽误了时间,所以才回来晚了。您要是怪,就怪我吧!” 余海刚刚满心都在姐弟三人身上,生怕出了什么事情,到这时候才发现周三少送姐弟三人回来的。他忙感激地道:“劳烦三少了,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周三少看看来时伸手不见五指的道路,答应一声,却迟迟不愿回转。小草见状对老爹道:“爹,三少回去还要一个多时辰,夜黑风高的,怪让人不放心的。这不快到咱家了吗?要不就让他在咱家歇上一宿,明天直接从咱家去码头,也近些!” 余海见周家三少也不必自家长子大多少,还是个半大孩子呢。就这么回去,的确让人挺不放心的,便对三少道:“三少,你要是不嫌弃,就在我家歇息一晚。怎么样?” “多谢余叔,那我就打扰了!”周子旭冲着小草感激的一笑。小草妹子就是善解人意,此举正中他下怀。 过了这段山路,就能看到东山村村口的那株大树了。隐约中,一个黑影在树下徘徊。不用说,那道熟悉的身影,正是担心儿女的柳氏。 柳氏看到周三少在,也没多说什么,只满含关心地说了一句:“以后要早点回来,我和你爹等你们等得多心焦啊!” 余小草跳下马车,拉着柳氏的手,撒娇似的道:“娘,您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回到家,灶上已经烧好了热水,周三少和小草姐弟洗漱完毕,又用热水烫了脚,浑身暖烘烘的。 晚上,周三少跟余海、余航父子睡在正屋的炕上,柳氏带着小莲、小草和小石头,住在东间里。小石头抗议:“娘,我也是男子汉,我要跟爹和哥哥睡一张炕!” “男女七岁不同席,你小子才刚刚六岁,穷讲究什么?赶紧睡吧!!”余小草不顾小石头的抗议,扒掉他的外衣,一把将他塞进被窝里。小石头哇哇地叫着反抗着,却被家里的几个女人给镇压住了。 隔壁的周三少,躺在暖烘烘的炕上,借着昏黄的油灯,打量着屋里的一切。屋子虽然经过修缮,却依然看出老旧的模样来。不过,屋里却布置的简单而又整洁。 炕边快要剥落的土墙,用墙纸糊了一层。身下的褥子棉花已经发硬,却浆洗得干干净净。身上的被子,应该是新做的,松松软软,散发着皂角的清香…… 周子旭以为自己换个环境会睡不着,没成想不到一刻钟,他的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了。朦胧间,他隐约听到身边豪放的呼噜声,并不觉得吵,睡得更加安心了。 他自从出生后,生活里就缺少一个父亲的角色。如果,他生命里有个父亲的话,是不是也像小草的爹那样,疼爱他到骨子里,会不会也有呼噜声伴他入眠? 周子旭是在鸟儿的欢唱中醒来的,睁眼的一瞬间,他好似忘记自己在哪儿了,有些迷糊地发着愣。 “扑哧——”一阵女孩的笑声,让他突然间惊醒。 他抬头看到房门口余小草盈盈地笑着,有些慌乱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躲什么?你又不是没穿衣服……哎呦!娘,你干嘛打我?”余小草乐极生悲,捂着脑袋瘪瘪嘴,一脸委屈。 柳氏恨铁不成钢地点点她的脑袋,训斥道:“你看看你!那是女孩子该说的话吗?也不怕三少笑话!我看啊,你往后还是少乱跑,好好学学规矩。” “娘,周三少又不是外人,人家这不是跟他开个小小的玩笑嘛?”干嘛大惊小怪,余小草眨眨无辜的眼睛,不遗余力地卖萌。 周子旭开口替她说情:“婶子,小草妹妹还小呢。再说了,当朝皇帝提出改善女子地位,京城都有女子学堂了。现在再也不提倡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女孩子也能上学读书了?过段时间,把小草和小莲都送去读书,咱们家小草聪明着呢,说不定能考个女秀才回来呢!”余海呵呵笑着,一脸自豪的表情。 柳氏瞪了他一眼:“你呀,跟着凑什么热闹?人家三少说的是京城,咱们唐古这个小地方,哪有什么女子学堂?女孩家家的,认得几个字就成,上什么学读什么书?” —————————— 姽婳真是蠢哭了!昨晚写了五千字,关文档的时候,不小心点了“不保存”。我耗费了三个多小时写的稿,就这样消失不见了!桑心!! 感谢勿忘初心打赏的红包! 第一百三十七章 忽悠 “娘!您真是个老封建思想!”余小草冲她吐吐舌头。 柳氏继续拿眼瞪她:“老封建做的早餐你别吃,等着饿肚子吧!” “娘,我错了!娘是天下最最善良,最最美丽,最最开明的娘……”余小草哀鸣一声,在柳氏身边绕来绕去,像只欢快的小兔子。余海则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着。 周子旭略带羡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如果他身在这样的家庭中,哪怕家境贫寒一些,他也心甘情愿…… “小草在家吗?”门外响起一个变声期少年略带喑哑的声音。随即,一个身着玄色短打的高挺身影,出现在门口。 余海最先发现少年的身影,笑着招呼道:“是小晗啊,快进来!草儿,别闹你娘了,小晗找你有事呢!” “晗哥?是不是要去府城送大雁了?我去后院给你拿过来。”因着距离知府儿子下定还有些日子,那两只大雁就养在小草家。小草每天鱼虾灵石水的喂着,竟比抓来的时候胖上了一圈,而且羽毛油光水滑的,看着更加精神了。 赵晗向余海夫妇打了声招呼,微笑着阻止了小草,道:“先别忙,我们明日才准备出发去府城呢。我们家都不会养活物,别糟蹋了那两只大雁,还是再在你们家养上一日吧!” 余海看着正在跟自家闺女说话的赵晗,轻声对柳氏道:“小晗这孩子,待人接物礼数上从来没差过,赵大嫂可真会教养孩子。慕云,你看小晗对咱们小闺女,可不太一般啊……咱家跟赵大哥的关系,说不定能亲上加亲呢……” “别瞎说!草儿还小呢,将来谁知道会怎么样?你这话就在我面前说说,可千万别往外说,坏了咱们闺女的名声!” 柳氏对赵晗也挺满意,不过凭她的直觉,赵家绝对不简单。尤其是赵家嫂子,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大家夫人的做派,让她更肯定了这点。若是如她所料,赵家背景非凡,可不是他们余家能够匹配的。 刚刚步出房门的周子旭,恰巧听到了余海的话语,心中有些不太舒服,看向赵晗的目光略带不爽。一个猎户而已,再有礼貌教养,也只是个粗人,哪能配得上他小草妹子? 青涩少年把心中不舒服的感觉,归类为护妹心切。周子旭心中,他小草妹子,要比镇里那些所谓的千金小家大家闺秀,金贵得多! 赵晗眼角的余光,看到周子旭,心中很奇怪这周家的少爷,怎么会在余家留宿?不过,他按捺住心中的疑问,朝周三少礼貌颔首一笑。不料却换来周三少一个白眼。赵晗心下有些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周三少了?有钱人家的少爷,心思真难以捉摸! 赵晗把手上一直抱着的小狍子,微微往前送了些,叹了口气道:“我说我们家不适合养活物吧?小不点到我们家才多久,就没精打采的,为它准备的精饲料,也不太爱吃了!你看看,瘦得肋骨都一根根的。” “小不点?小不点生病了吗?”小石头从后院出来,看到垂着头一点精神都没有的小狍子,心疼地接过它。 看到自己的玩伴,小不点似乎强打起精神来,用脑袋蹭了蹭小石头的胳膊,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余小草,似乎在说:我以后不啃青菜了,让我回来吧…… 是的!这只小狍子,因为没有忍受住用灵石浇灌的青菜的诱惑,趁余家人不注意,啃了一小片青菜,被余小草流放到赵晗家中。因为是小草郑重托付给他的,赵晗对小狍子可谓是精心照顾,还为它买来最精良美味的饲料。 可是,小狍子还是一天天瘦下来,才不过七八天功夫,走路都打晃了。要是再不还回来,只怕余小草下次见到的只能是小狍子的尸体了。 看到小狍子这样,余小草也心疼地摸摸小家伙的脑袋,轻声道:“看你以后还糟蹋菜地不?记住了,以后菜地里的东西,一样都不能碰。知道了吗?” 小狍子好像听懂了她的话语,欢快地点点头,精神头也足了些。余小草笑骂一声:“狡猾的小东西,居然知道使用苦肉计博取同情!真是成精了。” 周子旭见小草笑靥如花地跟赵晗说话,心中的不舒服又加重了。他也凑了上来,问道:“这小狍子看着是挺机灵的!” 小石头见他夸奖小不点,好像自己被称赞了似的,骄傲地挺起小胸脯道:“小不点可乖了,从来不随地大小便,还能听懂我们说的话呢!” 周子旭又凑趣夸了小狍子几句。在几人说话间,余小草洗了一把蔬菜上摘下的叶子,洒了点灵石水在上面。小狍子的眼睛垂涎地盯着,十足一个小馋鬼的模样。 余小草让小石头放下它,小狍子先是看了她一眼,得到允许后,才扑向菜叶子,欢畅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甩着毛茸茸的小尾巴,耳朵也一动一动的,可爱极了! “晗哥,明天去府城,赵伯伯也去吗?”余小草站在赵晗身边,看着小狍子吃东西的样子,口中轻声问道。 赵晗笑着看她,点头道:“嗯!府城太远,我爹不放心我一个人过去!” 余小草咂咂嘴,略带羡慕地道:“我最远也就到镇上,府城还从没去过呢……” 赵晗似乎听出了她言语中的渴望,温和的大眼睛看着小草,道:“要不……我跟余叔说说,你明天也跟我们一起去府城?” 余小草眼睛一亮,悄悄看了菜地里采摘蔬菜的余海一眼,小声道:“能行吗?府城这么远,一天不能来回。我爹肯定不会同意的。” 周子旭对于赵晗“诱拐”小草的行为颇为不满,他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道:“赵兄弟,小草妹妹跟你们非亲非故,她年岁虽小却毕竟是女子,不适合在外面过夜。” 听周子旭这么一说,小草顿时觉得希望更加渺茫,嘟起嘴吧一脸不高兴。 周子旭劝慰道:“我家在府城有别院,等作坊的事忙得差不多了,我带你到府城去玩,顺便帮我选个开珍馐楼分店的地址。” 赵晗嘴角依然挂着笑,看向周子旭的眼神却淡然无比:“敢问三少,小草跟我们去府城不合适,难道跟你去就合适了?府城那儿是你家别院,又不是小草家的。住你家别院,就不是在外留宿了?” “你!小草是我妹子,我又不是外人!”周子旭不甘示弱。 “哧——我怎么不知道余叔又多了一个儿子?”赵晗针锋相对。 “你……真是岂有此理!!”周子旭愤愤然。 “你才是——无理取闹!”赵晗话语中火星四溅。 余小草见两人你来我往,很是热闹,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两人齐齐看向她。她摆摆手,强忍笑容:“你们继续,请无视我!” 赵晗、周子旭无语地对视一眼,他俩吵架到底是为的谁? 余小草见两人终于消停下来,便去做最后的争取:“爹,我想明日跟赵大伯和晗哥一起去府城,看看有什么赚钱的门路不?” 余海听了,还没等他说什么,柳氏已经拦过话头表达自己的意见:“镇上还横不下你啊,还要去府城?去府城的话,步行一来一回要好几天,你赵大伯就够辛苦的了,还要照顾你个小丫头?我坚决不同意!” 余海一副“我也没办法”的表情,对小女儿道:“你娘说的对!咱家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让你一个小丫头跑府城去打拼。放轻松点,还有爹呢!” 为了赚钱摆脱贫困,一个不到十岁的小丫头,又是做卤菜,又是卖方子,还弄出早熟蔬菜来,忙得好像一根被绷得很紧的皮筋,真怕不小心就绷断了。 现在,家里卖卤菜卖青菜,有了固定的收入,也有了存款,还即将买下几间铺子,也算置了产。也该让闺女歇息歇息了。 “可是爹……人家还是想去府城见识见识嘛!”余小草使出了无往不利的撒娇招数,她知道老爹最吃这一套。 果然,余海心软了。他悄悄靠近自家娘子,小声道:“慕云,人家孙大夫都断言咱家小草非池中物,这才九岁的人,就赚下近千两的家产,将来肯定更了不得。咱做爹娘的,帮不上忙就不说了,不能拖她后腿吧!” “什么非池中物,你别忘了,小草是个闺女,将来是要嫁人的!要她是个儿子的话,我这个做娘的绝对全力支持!”柳氏观念里还是那种“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觉得女孩子在家做做针线,收拾收拾家务什么的,何必出去抛头露面。 周子旭见不得余小草一副要哭了的模样,忘记自己的立场,忙帮着说情道:“婶子,你这观念就狭隘了!女子出来做生意,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姜四娘一手创办的‘玲珑绣坊’, 在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亲手绣制的衣物,在贵妇圈中高价难求。就连皇上的妃嫔,也争相让她进宫给量体裁衣呢!我觉得,小草将来的成就,绝不比那姜四娘差!只会更好!” 第一百三十八章 搞定 余小草偷偷给了他一个“你真上道”的表情,继续使出哀兵之策。那比小鹿更无辜更可怜的大眼睛,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三少,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姜四娘的父母,就这样任由着她出来抛头露面?”柳氏似乎被说动了些。 周子旭对赵晗扬了扬眉,继续道:“当朝皇帝支持提高女子地位啊!听说了姜四娘的事迹后,皇上还特地夸赞了一句‘巾帼不让须眉’。那姜四娘的父母,一开始也跟婶子您一样不支持。可有皇上的赞成,慢慢也就不阻拦了。现在,姜四娘的母亲,在她忙不过来的时候,还会帮着打理绣房的一些琐事呢!” “可……一个女孩子,这么抛头露面的,将来可怎么嫁的出去呀!”柳氏的担忧,原来在这儿。 周子旭笑道:“这个您就别担心了。那姜四娘名声在外,求亲的人都快要把门槛儿给踩破了。听说,当朝宰相的大儿子,也就是咱们镇上荣轩书院院长的大孙子,也对姜四娘这个自立自强的女中豪杰,心生爱慕之心。已经托人去说媒了,据说八九不离十呢!” “一个做生意的,说给宰相的儿子?你不是在糊弄婶子吧?”柳氏好像听到了天方夜谭,很难相信。 “不信您去打听打听!现在京中贵人择媳的标准,不再是那些三从四德的大家闺秀了,而是有才有德又自信自强的女子。皇上说了:自信自立的女人,才是最美丽的!” 余小草听着周子旭的表述,心中对于这个高高在上的穿越老乡,充满了好奇和钦佩。经历过唐朝武则天谋权篡位后,还敢提高女子地位,倡导女权,真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周子旭继续忽悠着:“婶子,以小草的手艺,再经过几年的积淀,绝对能够成长为厨艺大家!人家姜四娘是织绣大家,小草足以跟她其名。婶子,可不能把小草妹妹,局限在咱们唐古镇这个小地方,那不白瞎了她一身好厨艺?” 柳氏被他忽悠的找不到北,她迟疑地看了自家男人一眼,轻声道:“她爹……要不,你明天陪着草儿跑一趟府城?” “谢谢娘!娘你最好了!!我最爱你了!!!”小草欣喜若狂,扑上去抱着柳氏,在脸上吧唧吧唧地亲了几口。 柳氏猝不及防之下,被扑得坐倒在菜地里,压坏了几颗油麦菜!她好气又好笑地斥道:“你这孩子,发什么疯?快起来!!” 余海在一旁吃味地道:“就你娘好?我这个当爹的就不好了?别忘了,明天是你老爹我辛辛苦苦陪着你去府城!” 余小草忙转移目标,安抚吃醋的老爹:“爹也最好了!小草真是太幸福了,有全天下最最最好的爹和娘!” “马屁精!”小石头因为只有两天假,而失去到府城的机会,酸酸地来了一句。 余航缓缓走到小弟身边,摸摸他的小脑袋道:“等你将来考上秀才,再考举人的时候,就有机会去府城了。要是羡慕的话,就凭自己努力去实现吧!” 小石头握紧拳头,坚定地道:“哥!府试不是我的最终目标,我的终极目标是——殿试!我一定会让爹娘和二姐,以我为荣的!” “嗯!哥相信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只要努力了,就不会有什么遗憾!”余航不想小弟因为繁重的课业,而冥灭了孩子的天性,给他信心的同时,也不忘心灵鸡汤一把。 周子旭和赵晗,对于小草难得露出的孩子气一面,感到十分新鲜,都随之露出会心的微笑。 周子旭率先开口道:“小草,余叔,你们明天不会真的步行前去府城吧?走上一天不休息,也未必能到。小草妹妹能坚持得了吗?” 小草生怕爹爹又打消让她去的念头,忙道:“我们有小灰呢!我们家驴车拉四个人是没问题的!” 小草殷切的表情和语气,逗乐了赵晗。他笑着道:“我们家有两匹马,如果余叔会骑马的话。到时候我跟爹骑一匹,余叔跟小草一匹。” “哇!晗哥哥家有马?还两匹?晗哥哥家好有钱啊!”由于开国时战乱纷呈,马匹的价格可谓是直线攀升。这么说吧,对于一般人家来说,买一匹马就跟现代买车一样。最便宜最普通的马,也要一百多两银子。 余航敲了敲自家小弟的脑袋,笑道:“你羡慕个啥?咱家又不是买不起马,不过此时不需要罢了!等你考上秀才,也给你买一匹!” 或许是男孩子的天性,小石头小小年纪就对马相当执着,听大哥这么一说,眼睛一亮,道:“哥,你能做主不?咱家的钱,不都是二姐掌着的吗?” 余航捏捏他的小脸,手感不错,怪不得小妹这么喜欢蹂躏小家伙的脸蛋呢。他在小石头抗议前,放开手,自信地道:“等大哥身体好了,也会帮着家里赚钱。难道你不相信大哥在你考秀才的时候,能攒够给你买马匹的钱?” 小石头想想自家大哥从来都是靠谱的,不会妄自夸下海口,点头不已地道:“大哥,我信你!我就等着你给我买小马了!!” 那边,余小草他们还在商议去府城的方式呢。周子旭有些担心地看了余海一眼,道:“余叔说他会骑马,但是毕竟平时很少骑不熟练。再带着小草妹妹,长途跋涉的,不太安全吧?” 赵晗似乎也有此顾虑,他想了想,道:“要不,就起早些骑马到镇上。镇上每天早晨不是有一班去府城的马车吗?马车的轮子是橡胶的,小草坐着也舒服些。” “我可以骑小灰去啊!小灰很乖的,脚程也不慢!”平时没事的时候,小草和小石头也会爬上小灰的背,让它驮着在山路上跑上两圈。 周子旭虽然有些不放心,可也尊重小草的选择。他对余海道:“余叔,不如你骑的我马去!我的坐骑是我娘特地选的性子比较温顺的马。这样一来,你们就可以一人一马,路上也轻省些。” “行!就这么办吧!”余小草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盘算着这次出游,应该带些什么东西。水啊,干粮什么的,要带些。还有盘缠,这是绝对不能少的…… “那棵人参,小草你还准备卖吗?”小汤圆寻到的那株人参,年份最少也超过五百年了,价值不菲。 府城有钱人多,买家倒也不是很难寻,可就怕被有心人盯上。虽说赵晗自认为凭着他和他爹的本事,几个小毛贼还是不在话下的。可是有小草跟着,怕她受惊吓。她的身子一直挺弱的,吓出个好歹来,可就不美了。 “人参?什么人参?”周子旭见赵晗一脸郑重,也跟着问了一句。 小草漫不经心地道:“上次在山上挖到的一根野参,有些年份了,准备卖掉换钱。” “如果是有些年份的老参的话,如果不缺钱花的话,我劝你还是留着,将来好以防万一。毕竟老参在咱们唐古镇是可遇不可求的。”周子旭想的比较长远。小草和她娘身体都不太好,家中有老参的话,万一有个什么事,也能救救急。 赵晗表示赞同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是超过五百年的老参……” “五百年以上的人参?你还拿去卖?你傻啊??留着,一定得留着!!你知道吗?镇上同仁堂这样的大药房,百年老参都少见,更何况是五百年以上的?你要是缺钱的话,可以先从我这拿!人参千万不能给卖了!!” 周子旭一听这年份,差点就蹦起来了。像他们家这样积淀了数百年的世家,库房里才珍藏着一根五百年以上的人参。上次他爷爷得了疾病,要不是剪了几根参须熬汤,还不一定能撑过来呢!五百年以上的老参,别人有钱都买不来呢,还拿去卖?真是钻钱眼里去了! “不卖就不卖!干嘛这么激动?”余小草暗暗翻了个白眼。不过,留着也好!虽说她现在有小补天石这个作弊器,它的灵力总有恢复的一天。若是哪天作弊器不在了,这棵老参或许能救她们家人一命呢。 跟小草父子说好明天出发的时间,赵晗就告辞离开了。他也得回家准备准备去府城的事由。 而周三少呢,则在余家吃过简单又美味的早餐,坐着余海赶往码头卖卤菜的驴车,去了码头蚝油作坊的施工现场。最关键的时候,他不盯着不放心啊! 这时候,姚家和珍馐楼运菜的马车也到了。余小草排除众议栽种的西红柿,成了最为强收的蔬菜。 经过灵石水浇灌的西红柿,无论是生吃,是炒菜,还是炖汤,都是难得的美味。生吃的话,酸甜可口,汁水又多,不但解渴而且口感好。做菜的话,花样繁多,像什么西红柿炒鸡蛋、西红柿炒豆腐、西红柿炒年糕、西红柿牛腩煲……余小草能做出几十个菜还不带重样的。 ———————————— 最近业务大检查,忙得晕头转向,两天抄了快三十页的备课。还要批一套作文……暗无天日的惨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府城 余小草教给珍馐楼几道西红柿料理,又给珍馐楼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客源。物以稀为贵,余家的西红柿当然卖出了昂贵的价格,几乎跟一些珍稀水果相持平了。余家那块不小的西红柿田,替他们赚下了不小的财富。 虽说蔬菜已经大面积上市,余家的蔬菜比其他人家的无论口感还是新鲜程度上,都要强上许多。因此,余家蔬菜虽然价格上比别人稍稍贵了些,姚家和珍馐楼依然雷打不动地余家采买蔬菜。 当然,应季的蔬菜,要比刚开春的时候便宜许多。蔬菜卖得比猪肉贵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喽! 当第一缕晨曦点亮西山顶峰的时候,鸟儿还在巢中发出第一声啼鸣。余小草就很自觉的爬起来洗漱了,小石头缩在被窝里羡慕地看着她。 “有什么想要的,姐去府城给你买!”小草一副款姐的口气,对小石头道。 小石头想了想,摇头道:“也没什么需要的,吃的玩的就别破费了,如果有便宜的纸笔给我买点回来。我觉得我的字,比同寝室的几个人,要差上一些。” “住你们屋的几个,要么是书香门第,要么是有钱人家。他们大多三岁就启蒙了,你多大才摸的笔?比他们差一点,也不丢人!”余小草觉得有好胜心不是坏事,但是不能太过执着于第一这个名次。 小石头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笑嘻嘻地道:“我不是跟人攀比,先生也说了,一手好字对于将来考试,也很有帮助的。我本来启蒙就比别人晚,现在更应该奋起直追。府城的纸笔要是比镇上便宜,趁此机会多带会一些,放着备用呗!不用家里的钱,我的零花钱应该足够了!” 自从小石头去镇上读书,小草就从没断过他的零花钱,每周至少三五十文,小家伙都舍不得花,准备存起来买文具什么的。可二姐想得太周到了,纸笔什么的从来没缺过。所以,他的小金库里,加起来也有几百文了。 余小草走过去捏了捏他的小脸,笑着道:“你那几个铜板,还是留着你吃零食吧!笔墨的事不用担心,不是有二姐嘛!你二姐现在有钱,将来会更有钱!你只管安心读书,其他的事不用考虑!” 等珍馐楼的桂花鸭打出名声后,余家一年至少也得有上千两的收入。别说供一个孩子读书了,就是家里所有的孩子都送去学堂,也用不了几个钱。财大气粗的赶脚,就是好! “余叔,小草呢?能出发了吗?”赵晗的声音,传入姐弟俩的耳中。 小石头呵呵一笑,道:“二姐,你别磨蹭了!别让晗哥哥等急了!” “来了,来了!”小草赶紧拿好自己昨天就收拾好的小包袱,着急慌忙地冲出屋子。 柳氏正把路上的干粮交到自家男人的手中,见小草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皱着眉头道:“不是给你做了套新衣服吗?赶紧去换上!” “这套就挺好的呀!不需要换吧……”小草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虽然是粗布的,没补丁没脏痕的,换什么换? 余海呵呵笑着:“你娘叫你换你就换呗!出门穿新衣,图个好心情好兆头。” 余小草还想说什么,被娘推搡着进了屋。柳氏从藤箱中取出一套崭新的绣花袄裙。上衣是鸭蛋青色交领绣花掐腰小短袄,搭配着深蓝色齐脚踝宽幅裙裤。说是裙裤,看起来却跟一般的裙子没什么两样,不过确实是从中间分出两个裤腿的,这样骑马走路都方便了许多。 衣服虽说是棉布做的,却是相对较好的细棉布,浆洗得十分板正,穿起来挺有型。余小草穿越过来头一次穿这么正式的衣服,很臭美地在柳氏面前转了个圈,双手托着脸,笑眯眯地道:“娘,我美吗?” “好了,别臭美了!坐下来,娘给你帮个双丫髻。”柳氏的手相当灵巧,不一会儿,就把发髻梳好用发带系了个蝴蝶结。 掐腰的短袄,衬得小草纤弱的腰不盈一握,双丫髻加上粉嫩雪白的小脸儿,一双如秋水般莹亮的大眼睛,萌得简直不要不要的。 正在给小毛驴架上马鞍的赵晗,看到打扮起来的余小草,差点认不出她来。仔细看了几眼,才打趣道:“哟,这是从哪来的小家碧玉?生得一副好模样!” 余小草大眼睛一瞪,双手叉腰,似笑非笑地道:“晗哥,你这是在调戏我吗?” 赵晗闹了个大红脸,不敢看她,道:“我……我是真心夸你呢!” 柳氏在小草背上使劲拍了一下,对赵晗道:“别管这丫头,她时不时来句疯话!真是拿她没办法!赶紧出发吧,小心晚上都到不了府城!!” 小草的背被拍得生疼,撅起嘴,小声嘟哝着:“如果不是你叫我换衣服,我们都快要到镇上了。人家不过跟晗哥开个小玩笑,就下这么重的手。我还是你亲生的吗?” “你是番薯地里捡来的!”柳氏没好气地笑骂一声,把小草父女送出家门,有和余海一起把闺女扶上了小灰的背,叮嘱道,“你们爷俩骑术都不咋地,骑慢点儿,一路小心!” 小灰身上的马鞍,是赵晗小时候用的,放在小毛驴身上刚合适。幸好柳氏做衣服的时候,小草让她把裙子改成裙裤,跨坐在马鞍上无压力。宽宽大大的裤腿,就跟两副裙摆似的,随着小毛驴的步子而摆动。 一开始的时候,小草骑在驴背上还有些紧张,赵氏父子也放慢了步子,配合着余家父女的脚步。 渐渐地,小草找到了节奏,身体不再那么僵硬。小毛驴感觉到主人的放松,步子也随之欢快起来。 经过灵石水的洗礼,小灰的灵性并不比赵家两匹骏马来得差。根本不用小草发号施令,小毛驴跑得又快又平稳,甚至超过了余海的步伐,一驴当先的跑在前面。 即使在崎岖的山路上,小草也感觉不到颠簸,比坐驴车可舒服多了。小草盘算着,下次去镇上,要不要骑驴去呢? 很快,余海的骑术也慢慢熟练起来,一行四人的速度渐渐提了上来。让赵家父子惊奇的是,余家的小毛驴,无论是速度还是耐力,居然都能跟得上三匹骏马。 正是因为小毛驴的给力,四人比预计的时间早一个时辰到府城。 府城毕竟是府城,比唐古镇要繁华得多。街道宽阔而平整,两旁店肆林立,天边那抹斜阳的余晖,洒在绿瓦红墙、楼阁飞檐之上。那三层红砖绿瓦建筑,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川流而来的车马……无不昭示着府城的繁华。 余小草牵着小毛驴,伫立在这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看着那一张张或风雅、或清新、或真诚、或世故的脸庞,满耳都是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和偶尔传来的马嘶长鸣。一派泱泱盛世,繁华如梦…… 赵步凡不只一次来过府城,对这样的场面屡见不鲜,他轻声征询着余家父女的意见:“大海兄弟,咱们是先找个地方住下来,还是随便逛逛?” 余海看了看闺女,问道:“草儿,你说呢?” “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小灰和马儿们喂上草料,修整片刻,再出来逛也不迟!”反正要在府城住上两夜,明天有一天的时间可以随便逛,也不差这一会半会儿的。 赵晗当即表示赞同:“小草,我知道一处夜市,那儿晚上也比较热闹,许多南北小吃,还能淘到一些比较便宜的东西。你应该会喜欢的!” “好啊,好啊!晚上去逛夜市吃小吃!”余小草前世十五六岁开始,就为了生活奔波,极少有悠闲地逛夜市、品尝小吃的时候。这一世,赚钱还是要赚的,不过脚步要放得悠闲起来,看看生活中沿途的风景。 一行四人在赵晗所说的夜市附近,找了一家干净的小旅馆住下。府城毕竟算是个大城市,消费水平比唐古镇要高上一些。这个地处偏僻的小旅馆,住上一夜要一百五十文,四个人一晚上不吃不喝,就耗去六百文钱,两晚上一两多银子没了! 余小草先去后院,把小灰和三匹马儿伺候好。一路上,为了保持马儿的体力,小草随身水袋中的灵石水,几乎都给它们喝了。 小旅馆是提供喂马的草料的,三匹马儿还好,一路只喝了点水,没怎么吃东西早就饿了,等草料一上来就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被小草养刁胃口的小毛驴,却不耐烦地跺着蹄子,对草料不屑一顾。 这个小旅馆是座家庭式的旅馆,喂马的是一位跟小草差不多大小的小姑娘。她见小灰驴不愿意吃东西,便对小草道:“这只小毛驴是不是不舒服?怎么不愿意吃东西啊?” 余小草笑着道:“我家小灰被我惯坏了,别人喂的东西它一概不吃。小妹妹,你把草料给我,我来喂它吧!” 小姑娘还要去厨房里帮忙烧火,闻言就把筐里的草料送到小草手中,道:“那就麻烦客人了!” ———————————— 腰疼!/(ㄒoㄒ)/~~ 第一百四十章 血拼 余小草等小姑娘走远了,才把水袋里剩下的水,掺在草料里面,放到小灰面前的槽里。小毛驴舔了舔她的手,这才欢快地吃起来。另外三匹马,似乎察觉到小灰面前草料的不同,都把脖子伸过来。要不是缰绳束缚着它们,早跟小灰争抢起来。 小草晃了晃水袋,里面空空如也。她摸了摸周三少那匹小红马,低声道:“今晚你们将就一下,明天再给你们弄好吃的!” 小灰好像知道自己的食物遭三匹马嫉恨似的,飞快地把槽里的草料一扫而空,满足地掀起唇“昂、昂”叫了几声。三匹马没念想了,只得凑合着吃了些草料。 那边,赵晗已经把东西放进房间,见小草在后院,便问了声:“小草,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我不累,咱们在附近转转吧!”骑着毛驴长途跋涉虽说很辛苦,但小草有作弊器灵石水啊,喝一口消除疲劳,浑身都是力气。 旅店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府城平民区,附近的店铺经营的物品,价格跟唐古镇差不多,但像布料的种类,和首饰的花样,都比小镇上新颖得多。 小草在附近的布店中,一眼相中了其中印染着雅致缠枝纹的细棉布,如果给柳氏做衣衫的话,穿着一定很好看。唐古镇里卖的棉布,要么是素净的纯色,要么是大红大绿的花布,这样素雅的布料,多买些回去。 论起花钱,小草向来不手软。加上这儿棉布的价格并不高,跟唐古镇差不多,但花样多呀。她把看中的几种布料,每样都买了十来尺。赵晗跟在后面,不一会儿手上便挂满了包袱。 不远处,是一间门面不大的银楼。小草想起早上娘给她梳头的时候,遗憾没有珠花做点缀,只有用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系成蝴蝶结扎在头上。 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小草毫不犹豫地抬脚进了银楼。里面看生意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相貌虽普通些,言谈举止却带着爽利。 见有客人上门,少女并没有以貌取人,依然热情地迎上来:“小妹妹,要买首饰吗?你家大人呢?” 余小草第一次逛银楼之类的店铺,眼睛四处看了看,便被琳琅满目的首饰吸引住了。以余家目前的条件,买金饰的话太惹眼,不符合小草低调的个性,和闷声发大财的计划。 她冲少女笑了笑,便来到银饰的柜台。柜台里铺了一层深色棉布,衬得银饰光泽更加闪亮。 少女此时看到了随后进来的赵晗。赵晗虽说只有十三四岁,由于常年习武,身量差不多已长成,高大健壮。在少女眼中,赵晗和小草是带着妹妹逛街的哥哥。 两人身上穿着的都是极为普通的棉布衣衫,不过做工却很细致。尤其是小草身上改良过的袄裙,把小草纤细的身材衬托得如同一朵亭亭玉立的娇花,很有些小家碧玉的感觉。 少女细心地帮小草介绍店里的首饰:“小妹妹,这对丁香耳饰,造型比较活泼,正适合你这样的年纪,要不要试试……” 她拿起那对银丁香,就要往小草耳朵上比划,却看到小姑娘耳朵上并无耳洞,便带着歉意地冲小草笑笑,放下手中的银丁香,去拿另一套珠花头饰。 余小草见那对丁香耳饰做工精湛,小小的丁香栩栩如生,在夕阳的余晖中闪烁着莹莹的光芒。小草小时候身体不好,柳氏没舍得给她穿耳洞,但小莲是有耳洞的。这对丁香很合小草的眼缘,询问了价格,只需二百文钱,便当即拍板拿下。 接下来,她又替柳氏选了一对缠丝银镯,和一枚玉兰银簪。听小莲说,她们娘本来是有根玉兰银簪做陪嫁的,在小草小时候生病的时候当掉抓药了。这枚银簪,应该能弥补柳氏的一些遗憾吧! 当然,小草也没亏待自己,为自己选了一对珠花和一串珊瑚手串。又给小莲也选了式样相同颜色不同的珠花。最后还买了几条金丝发带,准备送给周家姐妹和钱武的妹妹。 就这么东买买西买买,一结账居然要六两多银子。少女有些担心这对“兄妹”带没带够银子,毕竟他们所穿衣物并不像有钱人家的孩子。普通人家谁会一下给孩子五六两银子,让她去买首饰?即使在府城,普通人家的闺女陪嫁首饰,也绝不会超过十两银子。 少女心中有些惴惴的,却依然带着笑道:“一共六两二钱银子,我家首饰都是自家打造的,零头就给你们抹去了,你们只要给六两银子就成!” 六两银子?的确不算贵!一对镯子和银簪,重量上就有近二两了,如果再请师傅雕琢的话,店家还真没多少赚头。好就好在人家是自家人打造的,省下一笔工钱。 小草取出贴身的荷包,从里面取出一锭十两的小元宝,又把找的四两碎银塞进去。小草的荷包,是小莲给绣的,上面是一个很别致的太阳花图案。 少女对这个荷包上的图案很感兴趣,经过小草的同意,把花样描了下来。少女是老银匠的女儿,对银饰打造很有天分。她打造出来的花样,不但精致而且充满灵性。 这小小荷包上的太阳花,给了她无限的灵感。不久的将来,太阳花样式的首饰,在府城很是流行了一段时间。这家小小银铺,也渐渐闯出一定的名声,少女在首饰打造上也逐渐被认可…… 天色已经暗下来,除了银铺的大门,小草不忍赵晗大包小包地陪着她逛夜市,就跟他一起回客栈,把东西放下。余海怕两个孩子晚上出去不安全,便陪着一起出来了。 赵晗推荐的夜市果然热闹,灯火通明,行人如织。道路两边摆满了各式摊点,每个摊子上都挂着两盏风灯,烛火偶尔摇曳一下,灯光显得朦胧而迷离。 夜市不但有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还汇聚了各种南北小吃。糍粑、混沌、汤圆、酥饼、米粉……小草三人从街头吃到街尾,撑得小肚子鼓鼓的,哎呦哎呦直叫难受。 直到夜市快要结束,小草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意犹未尽地道:“这里的小吃虽说味道还挺地道的,可要我住附近的话,一定能弄出比这些好吃百倍的小吃来。” “哦?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如果可行的话,在码头卖也行啊!”赵晗也是尝过小草的手艺的,对于她做吃食的本事,他是毫不怀疑的。 小草似是挂着淡淡怀念的笑,道:“我想弄串串香。无论是荤菜、素菜、禽蛋、海鲜……都可以用竹签串起来,再熬一锅鲜辣的汤料……这么一说,我肚子好像又饿了!” 余海看着女儿在繁星下比星子还要亮的眼睛,笑着摸摸她头上的发髻,道:“码头现在已经开始丈量,不久就能动工了。三少说,将来码头会成为北方最大最繁华的港口,人流量肯定比现在多多了!以后,咱们就弄一个店面,卖卤菜和你所说的串串香!” “要不……你先弄一些,我帮你试试味道。若是真如你所说那么好吃,赚钱是绝对没问题的!”赵晗被她的形容,勾起肚子里的馋虫。港口啥时能建好还不知道呢,他对串串香的渴望岂不是遥遥无期?最好小草能先弄些出来,他也好解解馋。 “没问题!明天在府城采买些香料,回去就弄给你们尝尝!”串串香的食材遍地都是,像白菜、青菜、生菜、豆腐、蘑菇之类的,根本不值钱。只要熬好汤料,想吃什么烫什么。多大的事儿! 三人一边往回走,一边谈论着串串香,突然一个身影拦住了他们。一个人高马大,一看就是行伍出身的四旬大汉,盯着赵晗看了良久,才声音略带激动地问:“请问小哥,你是不是姓赵?” 赵晗收起脸上的笑意,皱起眉头,一脸戒备地问道:“你,认得我?” “不,不!小哥你跟我师父长得很像,我恩师姓赵……”大汉见他并未否认,神情更加激动,一双虎目里隐隐含着水光。 赵晗的样貌其实并不太像他爹,而是随了他祖父。赵家人似乎对于习武很有天分,别看赵晗只有十几岁,普通五六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赵晗仔细打量的大汉一眼,似乎确定了什么,收起戒备之心,低声问道:“敢问壮士是不是姓房?房子的‘房’?” “是啊,是啊!我是你的师伯房子镇啊!恩师……你爷爷身体还好吧?你们这些年隐居何处,我找了你们二十多年了……”大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抓住赵晗的肩膀,嘴巴快要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赵晗自然是知道房子镇的。他是爷爷收养的孤儿,一直当儿子似的培养着,一身功夫都得自赵家的传承。据说,房子镇房师伯在失踪前,一身武艺已经能跟爷爷相提并论了,如果没有那场惨烈的战争,相信不久房师伯就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 腰椎的毛病又犯了!!/(ㄒoㄒ)/~~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将军 谁都不会想到,三十多年前搬来东山村的老赵,居然是前朝赫赫有名的大将军赵子墨。赵将军有勇有谋,曾在丁半坡大败太上皇所率的八万大军。太上皇曾发出过“既生瑜何生亮”感慨,对他又爱又恨,爱的是他的才华,恨的是他对前朝的忠心。 可惜前朝皇帝不知道珍惜,听信小人谗言,重用赵子墨将军的死对头刘明。在一次战斗中,刘明为了除掉赵子墨,故意拖延时间,延误战机,使得增援部队不能及时抵达。 赵将军带着自己年仅十三岁的儿子,在战场上浴血战斗,打败义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在前有追兵后无援军的情况下,死战到底。当时还是义军首领的太上皇,起了爱才之心,多次派人充当说客,想让他投诚归顺,都被他坚定地拒绝了。 赵将军苦战了整整八天,然而敌我战力太过悬殊,赵家军终究不敌。那场战斗,赵家军几乎全军覆没。房子镇在掩护师父师弟撤退的时候,身负重伤生死不明。赵子墨忠心的副手死伤殆尽,自己也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是他的忠仆把他从死人堆里背出来,才幸免于难。 而那刘明,却诬陷赵将军,给他安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前朝皇帝昏庸,下了诛杀令。无奈之下,伤势稍稍稳定的赵子墨,便带着独子艰难地躲避着他一心为之效力的朝廷的追杀。好在不久,前朝便被义军推翻。赵子墨这才带着忠仆儿子,到西山下隐居至此。 赵氏一族几代单传,赵子墨将军成亲多年无子,就把房子镇当成自己的儿子来养。两人名为师徒,情同父子。尘埃落定后,他也曾多次回到战场遗址上,打听徒弟的下落,一直都杳无音信。房子镇掩护赵子墨父子撤离时,伤势很重,后面追兵又急,多半凶多吉少。 每到秋末时节,有心的东山村村民,都能发现西山下的老赵头,提着草纸蜡烛,在山脚下不知祭奠着谁…… 赵晗乍一听眼前这满脸胡子的大汉,就是爷爷一直惦记着的徒弟,心中又激动又高兴。可他还记得自家尴尬的身份。别看他年纪小,爷爷什么都不瞒着他。 确切的说,赵家乃是前朝余孽。赵晗他爷爷,曾经在对战中伤过如今的太上皇。如果他们身份暴露,很有可能面临灭顶之灾。因此,赵晗竭力隐藏自己的情绪,准备继续试探这个自称他师伯的汉子。 “将军!知府大人已经备下水酒,给将军接风洗尘!”一个精壮干练的青年男子,抱拳高过头顶,弯腰向房子镇行礼。 将军?赵晗皱了皱眉,稍稍退了一步。现在能被称为将军的,定然是大明朝的官员。如果面前之人是他师伯的话,怎么会成为大明朝的将军?房师伯当初杀的义军,可不在少数呢! 那大汉看似粗莽,却粗中有细。他似乎看出赵晗心中的疑虑,对那青年男子挥了挥手,道:“我这遇到旧识了,接风洗尘就免了吧!赶明儿,我备下酒席向知府大人赔罪!” 打发走青年男子,房子镇对赵晗道:“此处说话不方便,你住在哪儿,我送你们回去!” “不必了!”赵晗戒备地看着他,道,“大人你认错人了!我们并不认识叫房子镇的……” “我怎么可能认错?你这张脸,跟恩师年轻时候八成相似!!再说,你也承认自己姓赵了。不会弄错的!!”房子镇语气颇为急切。 赵晗警觉地道:“物有相同,人有相似!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赵’这个姓氏,也很普通,姓赵的人多了去了。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猎户,怎么可能跟大人认识?” 房子镇见自己手下来过后,本来还目露激动之色的少年,却一直推说不认识自己,便情绪低落地道:“贤侄,你是不是怪我接受大明朝的官职?此事说来话长,咱们找个地方慢慢说吧!” “草民跟大人没什么可说的!天色不早了,草民告退!”赵晗拱手一礼,招呼小草父女,便要走出夜市。 房子镇也不阻拦,而是跟在他们身后,像一条被主人训斥的金毛犬似的。好不容易有恩师的消息,他绝对不会就此放手的!他打定主意,见到恩师后,要是恩师责怪,甚至不认他的话,他就辞官归隐,侍奉师父颐养天年。 赵晗见大汉无赖似的跟在他们身后,怎么说他都不听,似乎打定主意赖上他了。心中很是无奈,又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住处,便带着他在街上兜起了圈子。 赵步凡办完自己的事后,在客栈里左等右等,不见儿子和余家父女回来,不放心地出来寻找。好巧不巧,遇上了兜圈子的赵晗他们。 “这么晚了,店铺都打烊了,你还带着余兄弟和小草逛什么的?想逛的话,明天不是还有一整天呢吗?”赵步凡发现儿子的脚步,并不是往客栈的方向,便略带责备地问道。 “小……小凡?”一个颤抖的声音,从赵晗身后响起。 赵晗只觉得一阵风从身边吹过,那个彪形大汉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冲到他爹的身前,给了他爹一个熊抱! 赵步凡在那黑熊似的身影冲过来的时候,就戒备地站定了,可听清楚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后,他收起拳脚,任那大块头紧紧抱住了他…… “子镇师兄?真的是子镇师兄!!”赵步凡惊喜异常,忍不住惊呼出声。 房子镇出事的时候,十四岁已经在军队历练的赵步凡,就在旁边。看着浑身鲜血的师兄,为了掩护爹和他,挡住了几十个义军的去路。师兄那句声嘶力竭的“快走——”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间,至今挥之不去。如果没有师兄,没有忠仆黄伯,只怕他和爹早已成了一抔黄土了! 赵步凡虎目含泪,竭力压抑住失控的情绪,缓缓地道:“师兄,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小凡!师兄终于找到你们了!!师父还好吗?这些年你们过的好吗?我找了你们三十多年,从没放弃过!幸好,幸好你们没事!!”房子镇抹了把喜悦的泪水,咧开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 赵步凡笑了,道:“子镇师兄,要是爹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已经会骂你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什么都露在脸上了。” “嘿嘿!三十多年没听师父骂人了,还挺怀念的!我也只在你们面前失态而已。朝堂上谁不知道我房子镇这个‘黑面将军’,在别人面前,我从不情绪外露的!” 房子镇笑得挺憨厚,一点看不出“黑面将军”的威风。他身后的手下都看呆了,这还是他们的将军吗?不会是冒牌的吧? “将军?师兄栖身朝堂了?”赵步凡倒也没像他儿子那样,浑身充满了戒备。对于师兄的性格,他是很了解的。师兄绝对不会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的。哪怕三十年没见,他依然有这个自信——师兄是不会变的! 房子镇表情有些不太自然,道:“那天,师父和你离开后,不久我就被俘了!当时的义军首领现在的太上皇,知道我是师父的徒弟后,不但没有刑囚我,还给我治了伤。不久,前朝就被推翻了,太上皇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 房子镇顿了顿,又道:“本来,我是不打算接受分封的。可太上皇说只有身处高位,才能有更多的人力去寻找自己想找的人。开国之初,我跟随太上皇南征北战评定叛乱,一路都在打听师父和你的下落。可惜,直到天下无仗可打,依然没有你们的消息。这些年,我辞去所有职务,只保留昭勇将军的称号,就是为了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找你们!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津卫府遇到你们!!”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他们住的那个小客栈。房子镇见条件简陋,轻轻皱了皱眉,道:“师弟,我在津卫府有个小别院,不如今晚到我那去住。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赵步凡知道他是嫌小旅馆条件不好,便笑着道:“不麻烦了,我们后天一早就回去了……” “小凡,毕竟有三十年没见,你跟师兄生疏了!当初,师父常年征战在外,你还是我领大的呢!你怎能跟师兄如此见外呢?”没想到这个身材魁伟,一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还有一颗玻璃心。 赵步凡哭笑不得地道:“师兄,我不是跟你见外,我是觉得半夜搬来搬去的,怪麻烦的!等明天办完事,后天一早你跟我们一起上路,回东山村!” “东山村?这些年师父和你一直住那儿吗?”房子镇对师父和师弟这些年的经历,非常关注。 赵步凡点点头,道:“不错!我们在东山村西头的山脚下落了户。东山村民风淳朴,依山傍海,以我们的身手即使灾年也不会饿肚子……再说了,当初前朝诛杀令未除,若是被发现,西山也是个很好的藏身之处!” 第一百四十二章 归期 “前朝那狗皇帝!师父对他忠心耿耿,却落得被追杀的下场!活该他被亲信杀死,真是现世报!!”房子镇气冲牛斗。如果不是前朝皇帝听信谗言,师父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他也不会跟师父失散这么多年。 赵步凡笑笑,道:“这都是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师兄,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我们明天再叙。” “好不容易找到你们,我有好多话要给你们说!今天我不走了,李力,看还有房间不,给我开一间,今晚我要跟师弟秉烛夜谈!”房子镇感觉一切好像一场梦,生怕自己一离开,梦就醒了。 余小草父女此时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小声地交谈着。 “爹,没想到晗哥还是将门之后呢!”余小草从房子镇的言谈中,提炼出最主要的中心:赵爷爷是大将军,因前朝皇帝误信谗言而遭追杀。 余海缓缓地点头道:“我早就发现,赵大哥一家功夫都了得。是武将出身,这就不难解释了!” “爹,赵爷爷的义子是当朝将军,那赵爷爷和赵大伯,会不会也被平反封个将军爵位什么的?”余小草眼睛亮亮的,晗哥成了将门子弟,多帅! 余海却不看好:“赵大叔毕竟是前朝的将军,还曾跟太上皇对垒过。太上皇再大度,也不可能给他分封的。再说了,现在的皇帝,可不像太上皇重武轻文。” 余小草也觉得自己异想天开了,她笑着道:“也是!刚刚想到晗哥一家要是被封赏的话,肯定会离开东山村。那以后再也没机会跟他一起上山打猎了。还有些失落呢,现在好了,没那顾虑了!” 余海想起什么似的,哈哈一笑,道:“你还想着上山打猎呢!我都被禁止上山了,何况你?有你娘看着,咱爷俩是别想往山上跑了!” 余小草半真半假的抱怨着:“娘也是!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西山外围又没有猛兽,干嘛把爹和我拘这么紧?” 余海叹息一声,道:“你娘是被我那次给吓坏了!反正咱们现在也不指着打猎维持生计!草儿,幸好有你,要不然咱家还真不知如何熬过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 余小草往被窝里躺下去,揉揉困倦的双眼,含含糊糊地道:“爹,都是一家人,干嘛说这客气话?以后,咱家会越来越好……”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小草白皙恬静的脸上,长长的睫毛留下一道暗影。余海静静地看着女儿越长越精致的脸蛋,回想起她刚出生时候瘦得跟小猴子似的,哭都没有力气的可怜样。心中无限感慨的同时,有庆幸小女儿苦尽甘来…… 父女俩是被赵晗的敲门声吵醒的。余小草揉揉眼睛,半梦半醒地穿上衣裙。赵晗略带不好意思地道:“把你们吵醒了?真不好意思!” “晗哥,怎么起这么早?”余小草用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赵晗扁扁嘴,道:“还不是我那大师伯!昨天晚上跟我爹聊到半宿不睡不说,今天一大早天没亮,又敲门进来了。早知道,昨天让师伯和我爹住一屋,我住师伯的那屋了!” “你师伯跟你爹三十多年没见了,当然有很多话说不完了!要不,今天咱俩去送大雁,就不打扰赵伯伯跟你师伯的叙旧了!”余小草用昨天刚买来的牙刷,站着青盐仔细地刷牙。 穿来后,家里人都是用柳条弄毛了刷牙的,她还以为这时代没牙刷呢。柳条刷牙一不小心就把牙龈戳出血来,她用着很不习惯。 昨天逛夜市的时候,发现了这种用猪鬃做成的牙刷,用热水烫过后,刷牙还挺不错的。青盐也是在那个摊子上买的,据说府城人都用这种青盐刷牙。 余海也被女儿逼得跟着刷牙,他一边漱口一边道:“赵大哥没空,你爹我可是没什么事的。知府府上规矩多,你们两个半大孩子,小心惹了祸端。” 余小草笑嘻嘻地道:“爹,你太小看我们了!送个大雁而已,能惹什么祸?再说了,咱现在也是有靠山的!晗哥的大师伯,那可是昭勇将军,正三品的大官!看他的面子,知府大人也不会为难我们的!” “你少在那狐假虎威了!你啊你,胆子向来比天还大,府城里水深着呢,少惹事!”余海拉拉女儿的小辫子,郑重警告她! 余小草冲老爹吐了吐舌头,皱皱小鼻子道:“知道了,你闺女知道轻重!别拉我辫子,好不容易编好的!” 余小草平时在家,都是简单地编个麻花辫,对于发髻之类的她还真弄不来。对着洗脸水,照了半天,才勉强弄出个能出门的辫子,还特意簪了珠花在上面。 余海取笑道:“你连个发髻都不会梳,还算个女儿家吗?该不会托生错了,我家本该多个破小子的吧?” 余小草翻了个白眼,我还是你亲生的吗?这么埋汰人! 早餐是房子镇的手下,去府城最有名的早点铺打包带回来的。小草父女也跟着沾了光,吃着津卫府最有名的小笼包和耳朵眼炸糕,小草倍感满足。这趟没白出来,吃到不少唐古镇很难吃到的小吃呢! 得知赵晗要去知府府上送大雁,房子镇让那个叫李力的手下带两人过去。 有人好办事。知府府上都是认得李力这个昭勇将军的跟班的,大管事亲自招待他们。看到赵晗送过来的那两只油光水滑膘肥体壮的大雁,大管事满意至极。再加上俩人是昭勇将军引荐的,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们。两只大雁卖出了百两的好价钱! 赵晗按照当初的约定,把其中的一半分给了余小草。小草现在也不缺这五十两银子,很大方地道:“晗哥,买家是你联系的,大雁也是你寻到的。我只不过帮了点小忙,哪能收你的银子?” 赵晗坚决不愿收回银子,并且道:“如果不是你秘制的诱饵,不可能那么顺利就捉到大雁。要知道,活的大雁比死的要难抓很多倍。我的箭术虽好,却也不能保证大雁完好!再说了,大雁在你们家养了那么多天,除了你估计没谁能把大雁养得这么好。这些银子,是你们应得的!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晗哥!” 他这么一说,余小草还真不好不收。她只得接过银子,道:“好吧,那我就收下了!” 走一趟知府府上,逛府城的所有费用都有了!余小草财大气粗地在府城逛了一整天,中午的时候在一家不错的小酒馆吃了午饭,品尝了津卫府独有的味道。一天下来,收获满满。如果不是怕东西太多带不回去,小草一定把那五十两银子,全部都花光的!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就打道回府了。来时四个人,回去的时候却多了三个——房子镇和他的两个手下。 房子镇一路恨不得马上飞到东山村,他的骑术很好,胯下的骏马也是难得的良驹。看到小草他们不紧不慢的样子,他再也忍不住了:“小凡!要不……咱俩先走一步。有李力他们在,不用担心小晗他们。” 赵步凡爽朗地一笑,道:“好!子镇师兄,咱俩就比比马术!我替爹检查你这些年,马上功夫可懈怠否?” 房子镇似乎又回到年轻时候,十来岁的小步凡,年少好胜地跟他比骑术,比不过还哭鼻子呢! “哈哈……好!小凡,师兄可不会手下留情的哦!输了,可不许哭鼻子!!”房子镇打趣地笑道。 赵步凡老脸一红,瞪一眼正在窃笑的儿子,对师兄道:“陈年旧事,何须再提!人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一别三十多年,弓马骑射师弟我可一日未曾落下!” “有师父在,你想落下都不可能!!严师出高徒,相信小凡你一定能让我刮目相看的。走起!”房子镇给他留些面子,没把他小时候的糗事给抖落出来。 两人两骑绝尘而去,余小草看着两人矫健的背影,羡慕极了。策马奔腾的畅快,她也想体验一番呢。可是,她的小身板,她的破骑术,估计是无福消受了。 赵晗微笑地看着她,似乎察觉到她内心的渴望,道:“要不,我带你跑上一程?” 余小草刚想答应,却被她老爹无情地阻拦了:“不行!男女授受不亲!草儿,你要是想骑马,爹带你骑!” 余小草扁扁嘴,沮丧地摇摇头。老爹那骑术,比自己也好不了多少。还没她骑小灰跑得快呢! “小灰,跑起来!爹,你能撵上我再说带我骑马的事吧!”小草轻轻一夹小毛驴的肚子,小灰立刻撒开四蹄飞快地跑起来。 小草听着耳畔呼呼的风声,道路两边的树木急速地向后倒退着,宽大的衣裙飘扬起来……她的口中洒落一路的银铃笑声。 “咦?这小毛驴的速度,还真不一般呢!”李力略带惊叹地睁大了眼睛。普通的毛驴,可跑不出这样的速度。可怎么看,这只灰扑扑的毛驴,都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呀! —————————————————————————— 姨妈期,心情烦躁,一个字写不出来,只能上存稿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登门 一行人回到东山村的时候,那轮火红的太阳正渐渐靠近西山,给山顶镶了一道灿烂的金边儿。东山村大多数村民,刚刚吃过晚食,许多老年人和妇女,都聚集在村口的老榆树下,下棋的下棋,唠嗑的唠嗑。 其中,那个身材肥硕,口沫横飞地跟人拉呱的,正是余小草的大伯母李桂花。她兜里揣着一把瓜子,嘴皮子快速蠕动,瓜子皮在口边翻飞,一双绿豆眼睛贼溜溜地四处乱瞟,不知又想说谁的坏话了。 她身边的熊氏,用胳膊肘捣了捣她,朝村口的方向努了努嘴,道:“桂花,瞧那边!不是你家小叔子,和他家宝贝闺女吗?听说,他们前天跟赵猎户爷俩去府城了!啧啧,我都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去过府城呢,小草那丫头片子,你那小叔子也当宝似的,到处带着溜达!” “嘁~什么宝!到头来,还不是个赔钱货?”李桂花自从去老宅没占到什么便宜,还连做几天噩梦,就再也不敢去老宅晃悠了。她还到处说老宅邪性,余海一家如何如何……不过,村里人都知道她的脾气,很少有人把她的话当回事。 熊氏眼珠子一转,笑得一身肥肉乱抖,道:“该不是你那小叔子,见赵家日子过得好,想结下儿女亲家吧?啧啧,要结亲也不选小草那丫头啊,病秧子一个,不知道啥时候又犯病了!” “谁知道呢!老二跟赵猎户是结义兄弟,说不定两人到府城有事,小草缠着要跟去的话,老二那疼闺女的模样,根本不舍得拒绝!至于想结亲,亲上加亲也未必没这可能!”李氏把瓜子嗑的吧唧响,周围那么多父老乡亲,也不知道客气一声,只顾自己吃独食子。 熊氏撇嘴坏笑道:“你小叔子打得一手好算盘。那赵家可是咱们村数一数二的富户。上次跟你小叔子去山上猎的熊瞎子,听说啊,卖了足足三百两银子。你家小叔子伤得这么厉害,他跟赵猎户关系又好,一定分了不少吧!” 李氏一听熊瞎子卖了那么多钱,很可能都分给老二了,连登时变了颜色,连声道: “我说呢!老二瘸着腿搬出去,家里没个像样的劳动力,日子却越过越红火呢!原来背着爹娘,昧下了那么多银钱!难怪又是修房子,又是盖院子,还买了不少布料做衣服……不行,我得去跟娘说说!当初赵猎户卖熊瞎子的时候,家里还没分家呢!怎么也得补偿我们一些!” 李氏把手中的瓜子,塞进熊氏的手中,急吼吼地回去了。不过,她还没刚提卖熊瞎子的钱,就被变了脸色的张氏一顿乱骂,还分派了不少活干。接下来的几天,再想出来躲清闲,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此时村口处,村民们见赵猎户和余海身边,多了几个穿绸着缎的英武大汉,都小声议论着。余小草买的东西,都挂着赵晗和房子镇那两位手下的马背上。一来是因为毛驴太小放不下那么多东西,二来怕她买了那么多东西遭人眼红。 房子镇迫不及待地想要早点见到阔别三十年的师父,跟赵步凡径直回了赵家。赵晗带着李力两个,把东西给小草送回了家。 柳氏听说赵家来的客人,热情地把地里的蔬菜,每样都摘了些,给赵晗带回去。赵晗家中虽说也开了点菜地,可家中没人会种地,蔬菜出得稀稀拉拉,哪有余家蔬菜的水灵劲儿。 自从余海一家搬出来后,跟赵家的关系更加密切。赵晗隔三差五地给送些猎物过来,还帮着种菜收菜,干起活来从不惜力气。余家还时不时地给送些自产的蔬菜过去。 赵家吃了余家送去的蔬菜,对自己菜地的青菜什么的,更加嫌弃了。连赵子墨老爷子,都不止一次夸赞余家会种菜,菜长得水灵味道也爽口,配着能多吃两碗饭!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硬朗,就连以前征战留下的暗伤,也似乎好了不少! 赵晗也没客气地把蔬菜收下了,还把两个红通通的番茄,递给李力他们。李力跟着将军大人到各府做客,是见过番茄的。不过,人家都是种在花盆里,当观赏植物的。 尝过番茄酸酸甜甜的味道,李力这才知道,原来番茄是可以当水果吃的呀!等晚上的时候,他吃到番茄做的菜式,才恍然——原来番茄不是水果,而是蔬菜呢! 送走了赵晗三人,柳氏一边收拾小草买的东西,一边嘘寒问暖地询问父女俩这三天在府城吃的好吗,住的怎样。对于小草花钱的大手大脚,柳氏基本已经习惯了。好在小草也很能赚钱,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小草买给她的那块色调淡雅的细棉布,柳氏爱不释手。在小莲和小草姐妹俩的怂恿下,把棉布在身上比划一下,果然很适合她,把她那娴静温婉的气质充分衬托出来。就连余海都连声夸赞小草的眼光好! 小草把贴身带着的首饰包拿出来,先取出给小莲买的丁香耳饰,帮她戴在耳垂上。精致的耳饰,把小莲那红扑扑的小脸蛋,衬托得更加精致。 柳氏在旁边笑着道:“小草这对耳钉选的不错。女孩子家,就该有几样首饰。以前是家中困难,以后是该给你们姐妹准备一些了!” 哪个小姑娘不喜欢银光闪闪的首饰?小莲对那些耳钉珠花,简直就爱不释手,戴在头上不舍得拿下来。余海夫妇笑呵呵地看着她臭美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娘,这是我给你买的。快试试合不合适!”小草把那对银镯和簪子拿出来,献宝似的道。 柳氏任由小女儿往她手上套镯子,嘴上却道:“费那银钱做什么?娘平时做活,戴镯子多碍事?”虽是这么说,她心中还的觉得很慰贴的,有女儿就是贴心。 当她看到那支玉兰花银簪时,眼眶一热,嘴角微微颤抖着。她出嫁时,两个哥哥刚刚成亲不久,家中并不宽裕。陪嫁的那支玉兰银簪,是她娘.的嫁妆,平时娘都舍不得戴,虽说几十年了,还依然像新的一样。 小草五岁时候,病得特别厉害。张氏以刚刚给老三交了束脩家中没钱的借口,不愿意给小草抓药看病。无奈之下,她便当了陪嫁的银簪,给女儿请医延药。每每想起那支银簪,她心中不无遗憾,却不后悔。银簪只是身外物,再贵重也重不过女儿的命! 现在,一支崭新的玉兰花簪,出现在她的面前,是她懂事的小女儿买给她的。心中的那片空缺,似乎已被填满。有女如此,夫复何求?她再次庆幸,用银簪换回小女儿的命! 小草见娘亲双目含泪,捧着银簪似乎在怀念着什么,轻声打断她,道:“娘!我这几天在府城都想你了!你在家还好吧,那边没来为难你吧?” 柳氏珍重地收起银簪,轻轻眨去眼眶中的温热,温婉地笑道:“你这张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家中一切都好……对了,周三少今天让小多把西瓜种子送来了。你看应该怎么种?别延误了农时!!” “不会的!西瓜是喜温作物,再迟些日子也不碍事!我们先把西间的炕弄起来,西瓜需要浸种催芽。这几天早晚还是有些凉,需要炕来保温。”余小草对于种植西瓜也颇有心得。前世父母没去世的时候,在菜地里种过两亩西瓜,当时上了初中的她,已经是家中的半个劳动力了。 一家人围坐在炕边,把买来的东西归置好,柳氏便下炕去做晚饭了。余家已经适应了一日三餐的饮食习惯,晚上的饭点儿比村中的晚食要迟一些。余海父女中午一顿是啃干粮应付的,柳氏心疼他们,便多做了几个菜。 刚吃完晚饭,门便被敲响了。小莲抢着去开门,迎进来的是拎着满满一篮鸭蛋的毛氏。 毛氏笑容满面地进了正屋,在炕上盘腿坐下来,把鸭蛋放在炕沿上往柳氏那边推了推,道: “我是来谢谢你们家小草的!今天珍馐楼的钱小哥儿,向我们家预定了五十只鸭子,明天上门来拉。如果不是看着你们家的面子,怎么可能一下子买这么多,还不让我们收拾。你不知道,以前订鸭子的,都是要杀好的。鸭子的毛可难拔了,这五十只鸭子得拔到什么时候?” 柳氏是个老实人,她实话实说地道:“我们可不敢居功!今日小多在后院帮忙,透过篱笆墙看到你家武子在放鸭子,就说你们家的鸭子养得好,问是谁家的。我只不过顺嘴说了句是你们家的而已,可不敢收你这谢礼。” “如果不是你们家小草的本事,珍馐楼怎么可能需要那么多鸭子?如果不是钱小哥来你家采买蔬菜,怎么可能知道我家有鸭子?说到底,我们还在沾了你余家的光!几个鸭蛋而已,客气什么!”毛氏拉着柳氏的手,态度无比亲热。 ----- 第一百四十四章 支招 毛氏起初听在珍馐楼做帮工的亲戚说,镇上销售最火爆的烧鸡,是东山村姓余的小丫头做出来的,还不怎么相信。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又病病歪歪好多年,哪会做什么菜呀?! 可当周家滞销的鸡,被余家推荐给珍馐楼后,不但所有的鸡都销售一空,开春又抓了一大群鸡崽子,说是要扩大养殖量呢! 由于年景不好,她家的鸭子要是再卖不出去的话,就砸在手上了。毛氏也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来试试看的。没想到余家的小女儿,果真在做菜上很有天赋,居然没几天就弄出“桂花鸭”这道新奇又畅销的菜式。 据说,这桂花鸭不但味道极佳,吃了还有很多好处呢。听说常食能有清热、排毒、滋阴、补肺、润燥、养颜的作用呢! 毛氏知道自家男人,不像周家兄弟有做生意的天分,除了养鸭子这手艺外,一无长处。长子上学的束脩,家中的一切开支,都全靠养鸭所得。以前,镇上鸭子的销量,还不如鸡的一半,只能勉强维持生计。这也是她做什么事都斤斤计较的原因。 现在好了,有了这道菜和余家的关系,他们家就是养再多的鸭子,也不会担心销不出去了!毛氏是打内心深处感谢余家对她的恩德和照顾。这篮子鸭蛋,也是她实心实意送来的谢礼。 送走了毛氏后,柳氏对着一篮子鸭蛋发愁。鸭蛋的味道不比鸡蛋,无论怎么吃都会有种腥味。看来,只有用粗盐腌上,等农忙的时候,给饭桌添样下饭菜吧! “娘,这些鸭蛋我来处理吧!”余小草却丝毫不担心。前世皮蛋瘦肉粥和皮蛋豆腐,都是她喜欢的菜肴。还有红心咸蛋,蛋黄流油、清香四溢……不能想了,口水要流出来了。 说干就干!第二天,余小草取花椒、桂皮、茴香、生姜、精盐,用等量水煮沸20分钟,倒入一瓷坛内,将洗净的鸭蛋泡入,封严坛口。 柳氏见了,说她腌个咸鸭蛋而已,如此浪费调料,太不应该。传统的腌咸鸭蛋的法子,都是用红土和成糊糊,加入粗盐来腌制的。 余小草笑道:“娘,我这弄的是五香咸鸭蛋。这种鸭蛋香味浓郁,微咸可口。保准味道极佳,您等着品尝吧!” “不是有一篮子鸭蛋吗?你咋就腌了一半?”柳氏一边帮忙 一边问道。 小草想了想,答非所问地道:“娘,咱这能找到石灰吗?还有黄丹粉……” “黄丹粉?那不是道士炼丹用的吗?难道剩下的鸭蛋,你准备拿来炼丹?不对啊,没听说炼丹需要鸭蛋的……”柳氏迷惑不解。 听柳氏这么一说,小草放下心来。看来石灰、黄丹粉什么的,应该都能找到。 果然,柳氏又继续道:“石灰,倒不难弄到!现在镇上盖房子,许多人家都会用石灰抹墙的。你小舅舅会些泥瓦匠的活儿,可以捎信让他给你弄些。至于黄丹粉,你到药店应该能买到。” 石灰是用来盖房子的啊!周三少不是在码头监工盖厂房呢吗?去找他准没错!码头上好像也有个小药铺,不知道有没有黄丹粉出售。余小草心急火燎,准备去码头一趟。 吃过早饭,小草赶着驴车跟小莲一起,踏上了去码头的路途。刚出村口,便看到余黑子肥硕的身影。 本来,余黑子算是东山村一祸害,整天招猫逗狗的,仗着自己的块头,把东山村的孩子欺负个遍儿。上次被小补天石一吓,倒是改头换面,戒掉了所有的恶习。 “黑子哥,去码头啊?上来,捎你一程!”对于改好了的余黑子,小草并无恶感。毕竟亲戚一场,不能 因为讨厌人家娘就装看不见吧! 余黑子躲闪着小草的目光,嘿嘿憨笑地道:“嗯呐,去码头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儿可干……没事,我这身肥肉也该减减了,我还是走着去吧!” 余小草呵呵笑道:“减重也不在一时,我们的驴车跑得快,去早些揽到活的机会更大!别磨叽了,赶紧上来吧!” 余黑子不再推辞,笨拙地爬上驴车。小灰还是挺给力的,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个肥胖的黑子而影响速度。黑子真心地夸赞一声,道:“小草,你这毛驴养得好啊!买来的时候,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病得都快死了。都说你们白费钱,没想到被你们养得还挺膘壮的。” “小灰病的并不严重,只不过镇上没有好的兽医而已。你也知道,我跟尤爷爷学了几天医术,医治一头牲口还是有把握的!”小草云淡风轻地道。 小莲看了眼黑子的身材,好奇地问道:“黑子哥,你咋想起去码头找活干的?是奶奶让你去的?” 黑子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道:“不是!开春我都十四了,我娘说……过两年差不多就能说媳妇了。嘿嘿……家里打渔赚不到几个钱,我娘说家里的钱都是留给小叔读书的,以后我的聘礼奶奶未必肯给多少。所以,我就琢磨着,我好手好脚的,为什么不自己去挣钱呢!” “有志气!黑子哥,我看好你!”余小草赞赏地点点头。这时代,十五六岁说亲的比比皆是。张氏那人,眼中除了她老儿子是宝,其他人都是草。她还真能做出,不掏聘礼的事情呢! 黑子憨笑地看着她,道:“其实,小草你也给我很多鼓励!你比我小五六岁,都知道去码头上卖卤菜赚钱。我都快到娶媳妇的年纪了,再在家里等吃等喝的,太不像样了!再游手好闲下去,取媳妇都成问题……” “咯咯咯……黑子哥,原来你是想娶媳妇了!有没有相中的?”小莲笑得如同银铃一般,戏谑地打趣他。 黑子黝黑的脸上,浮现出酱红色,他结结巴巴地道:“哪有……我是听村口老人们说,隔壁村的二流子,成天游手好闲,都四十了还娶不上媳妇,才……才……你可别瞎说啊!” 余小草替他解围道:“黑子哥说得对!只要自己正干,还愁娶不到媳妇?黑子哥,你有什么打算吗?” “没……没什么打算!就看看码头上,需不需要装卸工。听说,好的时候,装卸工一天能拿五六十文钱呢!”黑子一脸向往地道。 余小草却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满身的肥肉,道:“装卸工,那可都是力气活!一百多斤的货物,你扛得动吗?” 黑子沉默片刻,道:“扛不动也得扛,我可以少要些工钱……等锻炼出来了,就好了!” 就这么一路聊着,很快就到了码头。此时,码头上船只并不多,孙工头和他的工人们都闲着呢。 看到这对姐妹花,孙工头走过来招呼道:“小草,好久没见你来码头了。今天怎么有空啊?” “孙大叔,我昨儿还来码头呢!您认错人了,我是小莲。旁边这个才是小草呢!”小莲笑嘻嘻地走到刘爷爷的面摊旁边,把一个小泥炉点燃,带过来的卤菜放在上面加热。 孙工头看看小莲,再看看小草,呵呵地摸着后脑勺,道:“你们姐妹俩长得太像了,一时之间还真不好分辨。老刘,来碗杂粮面。小莲,给我弄份猪头肉,要肥一些的!” 小草奇怪地问道:“孙大叔,怎么吃起杂粮面来了?难道白面条吃够了?” 孙工头苦笑地摇摇头,道:“小草啊,你就别打趣你孙叔了。我这杂粮面条都快吃不起了,更别说白面条了!” “怎么了?生意不好干?”余小草看了一眼岸边一艘大船上,装卸工热火朝天地干活的场景,若有所思地问道。 孙工头狠狠拍了下桌子,大声道:“六子那厮,真不是玩意儿!把码头上的活儿,几乎全揽了去!身强力壮的工人们,也都投到他那边去了。这是不打算给我留生路啊!” “不会吧?六子哥看起来不像是吃独食的人啊?”小草皱着眉头,看向岸边那个高大的身影。 孙工头苦笑一声,道:“也怪我!以前仗着自己有门路,没少挤兑六子。有段时间,因为生意好,有点飘飘然,提拔了一个副手,自己不太管事了。谁知道我瞎了眼,那副手把日结的工钱,改为月结。一个月下来,卷了所有人的工钱,跑了!那六子趁机把人都收拢过去,加上他上面有人罩着,我再想翻身已经很难了。唉……现在,能吃上饭,已经不错喽!” 余小草看到码头不远处,有人在丈量着土地,便安稳他说:“孙叔,这只是一时的。等码头扩建成大港口,需要的人工肯定更多。到时候,你有机会的!不过,我觉得与其恶性竞争,不如合作共赢……” “哦?怎么个合作共赢法?说来听听?”一个洪亮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余小草扭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六哥已经来到她的身后。高大魁梧的身材,健康的古铜色皮肤,脸上那道伤疤,丝毫没损碍他的男子气魄。真是荷尔蒙爆棚呀! ———————————— 明天要振作! 第一百四十五章 提点 余小草冲他笑笑,道:“我觉得,你们可以成立一个港口事务所,租一间铺子当门面。像货物搬运、货品寄存、物品代购、联系航运等项目,都可以经营。港口建成后,六哥手下的人会越来越多,经营的项目多了,自然需要分管的主管。孙叔对于码头和货运已经是熟手了,所谓用熟不用生,六哥可以放手这一块给孙叔管理……这样,岂不是比恶性竞争强多了?” 六哥摸摸下巴,眼中闪亮闪亮的,似乎被她描绘的宏伟蓝图深深打动了。虽说她的规划还不怎么成熟,可已经为他指明了方向,让他心中豁然开朗。六哥此人并非池中物,给他个机会,便能腾飞! 多年以后,港口的大佬六哥,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连一些达官贵人都不得不给他几分薄面。因为如果得罪了六哥,轻了,你的货物不能及时装卸;重了,这批货品极有可能砸在手中。在港口,六哥便是所有务工者的神话——而这一切的起点,都是从一个小女孩,不经意的一番话开始的! 此时还只是个小工头的六哥,轻轻拍了拍孙工头的肩膀,诚恳地道:“孙哥,我敬你是个汉子。愿不愿跟我干?咱俩两好合一好,一同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孙工头略带激动的声音,道:“六子!你孙哥虽说没你有魄力,有远见!可码头上的装卸都是做熟了的,如果你信任我的话,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余小草见两人误会已解,顿时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刚卖卤菜那会儿,孙工头就很照顾她的生意,还给舅舅表哥开方便之门。而六哥,曾经帮她打跑过坏人,可以算是半个救命恩人了。她对两人都怀着感激之情的,真不想看他们反目。 “小草……”余黑子见码头的大哥大六哥,都对小妹另眼相看,只要她替他说句话,找个活计还不容易?便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悄声喊了她一句。 余小草这才想起黑子的事,她略带不好意思地对六哥道:“六哥,这是我堂哥余舸,他想在码头找个活干,工钱少点没关系。你看……有没有适合他干的活儿?” 六哥看了一眼一身肥膘严重缺乏锻炼的黑子,眉头微微皱起,那凌厉的眼神让人不由有些心颤:“余舸……是吧?” “是,是!六哥,您叫我黑子就成……”余黑子被他看得心中有些打鼓,却依然陪着笑脸。 六哥点点头,实话实说地道:“黑子,说实在的,我不看好你!不过,既然小草妹子开口了,我就给你个机会!看到那边的船只没?那里有批女眷的行李需要搬运上车,你跟柳家那个小伙子一起。如果能干下来,明天就继续来,如果不行的话……” “行!一定能行的!!”女眷的行李能有多重,比起动辄一两百斤的货物,这活算是轻省的。余黑子知道六哥是看在小草妹妹的面上,照顾自己,便狠狠地点了点头,应承下来。如果这活都干不了,他还是个男人吗? 六哥朝着不远处一个高挑略显单薄的身影招招手,那少年快步走过来。余小草定睛一看,这不是二舅家的志伟表哥吗? “表哥,家中农活不忙吗?我爹还说这两天过去帮忙呢!”余小草扬起灿烂的笑容,轻声问道。 柳志伟抹了把额角的汗滴,傻笑两声道:“家里有大伯和我爹呢!几个姐妹也都能帮忙,家里用不了那么多人。三叔听说码头改建港口,需要一批泥瓦匠,便过来探听探听消息。我就跟过来,看能不能打点零工。六哥很照顾我,总给我派轻省的活儿。其实,别看我年纪不大,有的是力气呢!” 小草个头只到柳志伟腋下,说的话却像个大姐姐似的:“表哥,你还在长个呢,悠着点儿,别累伤了。” “不会的,放心吧!”柳志伟嘿嘿笑了两声,对六哥道,“六哥,叫我有事?” “二号客船上的货物交给你负责,你带带这位新来的。有问题吗?”六哥雷厉风行地分派任务。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柳志伟一听自己负责整艘船,顿时觉得自己被委以重任了,顿时责任感爆棚。一艘客船而已,能有多少行李?别说给他分派个人了,就是他自己,也能搞定! 六哥语重心长地道:“志伟,黑子今天第一次来,摸不到什么头绪。你要耐心培养培养。咱们码头,可不要浑水摸鱼之辈……” 黑子?柳志伟朝着那个黑胖身影看去。这不是总欺负表弟表妹的余家胖墩嘛!来找活干?他娘他奶奶怎么舍得?不会是想仗着表妹的关系偷懒贪便宜吧?不行!他柳志伟绝不允许他这么做! “黑子,走!早干早结束!客船可是又轻省又有油水的活,要不是看在表妹的份儿上,哪能摊到咱兄弟俩身上?干活机灵点,卖力点!干得好了,主家说不定还有赏钱呢!”柳志伟重重地拍在余黑子的肩膀上。 有柳志伟有意刁难和刻意监督,把余黑子使得团团转。从来没干过体力活的黑子,一开始还雄心勃勃干劲十足,可没半几趟,就觉得肩头的包袱有千斤重,脚下的每一步都洒落了无数汗滴。不过,余黑子没有放弃,一股信念支撑着他——一定要坚持下去,挣了大钱好娶媳妇…… 搬完一艘船的行李,柳志伟不过微微淌汗,余黑子却喘得如同一头重病的老牛,汗水像暴雨似的洒下来,两条腿直打晃,却没有叫一声苦一声累。 六哥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道:“好样的!刚干都这样,挺过来就好了!!歇会儿,吃点东西积攒些力气,下午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带钱了没?没带的话,可以到账上先支点儿……” “不用了,六哥!我早上吃过东西过来的,还……不饿!”余黑子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留下几道明显的灰痕。 六哥点点头,道:“那就找个地方,好好歇一歇吧!” 余黑子干活时,已经甩掉外面的夹袄,只着一件单衣。他轻轻掀开肩头的衣衫,见肩膀已经被磨得通红一片,便龇牙咧嘴地轻轻揉了揉。 柳志伟走过来,对他有些刮目相看的意味,道:“你这还算轻的呢!我刚来那会儿,还不认得六哥,干得跟大人一样活,拿的钱还比他们少一半。一天下来,肩膀被磨掉一层皮,晚上火辣辣的,怎么都睡不着。” 余黑子一边揉着肩膀,一边笑道:“多谢志伟哥照顾。我力气小,大件行李几乎都是你搬运的。一会结工钱,你占大头!” “你也没少出力!”柳志伟诧异以前只会撒泼耍横的黑子,怎么突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去表妹那边看看,这会儿吃饭的人多,她们不一定能忙过来!”以前小莲一个人过来的时候,柳志伟在吃饭的空档,都会过去帮忙。这次也不例外。 码头一文钱卤菜越来越火,每天一个猪头,和几十份糟鱼,根本无法满足日益火爆的销量。现在,她们的客人不单单是码头上做工的工人,还有附近的百姓。甚至有人特地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只为买几份卤菜回去待客或打牙祭。 几乎,码头上一放工,卤菜就被抢购一空。很多满怀期待的工人,都会空手而归。为了满足更多人的需要,余小草不得不增加货源。她首先求助于码头的工人们,谁村里有杀猪的,就请他把猪头猪下水帮忙买过来,她免费赠送两份卤菜。很快,她便多了几个固定的货源。 卤菜不单单局限于荤菜,还增加了卤海带、卤豆干之类的素菜。说是素菜,其实是在卤猪头这样的老卤中卤制的,素菜中吸满了荤油,吃起来满是卤猪头肉的味道。素菜的分量,又比荤菜多上一些。因此销量也很不错。 卤菜的品种和分量多了,就不能在家一一切好带过来。因此,余小草买了个铜锅和泥炉,在码头上一边加热一边卖。加热过的卤菜,香味更加浓郁,随着海风飘散到码头的每一个角落。就连那些从客船上下来的女眷们,也会驻足探问。 一边切一边卖,客人又多,一个人难免忙不过来。好在大多数客人都是码头工,跟小草姐妹俩都熟识了,都会自觉地排队买卤菜。 此时,小草家的泥炉钱,早就排起了一条长龙。排队的大多相识,一边排队一边唠着嗑,倒也不觉得着急。 “咦?那边排着队干什么的?找活干的?”一个洪亮的声音,诧异地问着。 “大人!那是码头上最有名的‘一文钱卤菜’,虽说都是些粗陋的食材,味道还是不错的!”码头上的监工,往不远处望了一眼,带着谦卑的笑回道。 这位可是皇上钦点,来负责港口的建设事宜,就连知府大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他这个小小的监工,要想长远地干下去,可得把这位爷给伺候好喽! ———————— 卡文是件痛苦的事…… 第一百四十六章 钦差 钦差大人并未放在心上,淡淡地道:“一文钱能买到什么好吃的?口耳相传未免有些夸大。” 监工是吃过余家卤菜的,味道他虽觉不错,却不会傻傻地去反驳钦差大人。他谄媚地笑道:“大人说的是!而且那些食材都猪头啊、猪下水啦、猪血之类,别人都不吃的东西。以大人您的身份,自然不屑于吃那些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钦差大人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双目迷离,似乎陷入对往昔的回忆之中。 久久他才继续道:“想当年,我跟着师父在边疆抵抗外敌,被敌军围困十几日,别说树皮树皮草根了,连土都吃过!记得有一次,我看大家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就跟师弟联手潜入敌军阵营,把人家用来祭祀的猪头给偷了来。我们就在山上,用火烤了吃。对于饿了好几天的战士们来说,分到的一小块猪头肉,比现在吃的山珍海味还要美味……” 监工忙道:“将军您英明神武,那么困难的时候都熬过来了,必定是后福无边哪!” 钦差大人豪爽地哈哈笑道:“后福不后福,我倒无所谓!今儿我特别高兴,知道为什么吗?我终于找到我失散三十多年的师父和师弟了!”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呀!!”监工趁机又是一通马屁。 钦差大人朝着码头两边低矮简陋的建筑看了看,道:“这些棚子的拆迁补偿,都谈好了吗?皇上说了,修建港口是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可千万不要让百姓怨声载道啊!” “皇上爱民如子,小的钦佩之情滔滔不绝……”监工忙表忠心。 钦差大人似乎不吃这一套,道:“空话套话就少说两句吧!多干点儿实事儿!港口的道路要加宽至少两倍,两旁的棚子都得拆掉!补偿款我已经带来了,你跟老百姓好好谈……” “是,是!小的一定把事情办得让您满意!”监工点头如捣蒜。 钦差大人摆摆手,踱着步子往前走,口中道:“光让我满意不行,还得让老百姓满意!当然,坐地起价的刁民,也容他不得!李力,这件事,你协助……” “小的姓梁!”监工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道。 “嗯!你协助梁监工去办!”钦差大人一边视察着码头的情况,一边往海边缓步走去。 卖卤菜的地方,排队的人群渐渐稀少。钦差大人带着另一个手下,不自觉间来到老刘头的面条摊子跟前。 老刘头夫妇俩,看到他身上的官服,吓得浑身哆嗦,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人家,别怕!我是看你家生意不错,想买碗面尝尝……”面对噤若寒蝉的老人家,钦差大人努力让自己粗犷的面孔变得随和起来。结果反而产生相反的效果,硬挤出笑意的脸,越显狰狞。 “咦?你不是……你不是晗哥的大师伯吗?!”看着只剩下四五人的队伍,小草终于能够歇口气儿了。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扭过头一看。赫!这个身穿麒麟官服的四旬大汉,赫然是在府城邂逅的房子镇。他怎么到码头来了?还穿着公服? 钦差大人房子镇定睛一看,咦?这不是师弟结义兄弟的小女儿吗?那个叫小草的小丫头。再一看,哎呦!莫不是他眼花了,眼前居然出现了两个余小草…… “大人,您没眼花!她们应该是双生子!”原来,房子镇在不自觉间,把心中的疑问给自语出声了。 房子镇看了眼她们身前的铜锅,里面咕嘟咕嘟冒着泡,浓郁的香味不停溢出。他呵呵笑道:“小草啊!原来码头上有名的 一文钱卤菜是你家的手艺呀!” 锅里也没多少卤菜了,余小草笑得一脸真诚,道:“是呀!房将军!您要不要尝尝?” 房子镇本来不饿的,闻着这诱人的香味,忍不住砸吧砸吧嘴道:“好啊!那我就尝尝……” 房子镇另一个亲信武云轻声提醒道:“大人,这些可都是猪肠子、猪肚子做成的,不知道收拾的干不干净,您哪能吃这个呀!” 武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家大人给瞪了一眼。房子镇冷哼一声,道:“我看你是安逸日子过多了,穷讲究起来了!听说西北不太安定,要不要本将军推荐你去锻炼锻炼?” 武云也是房子镇从军中提拔上来的,才经过几次战事,天下就安定下来了,所以对于以往战火连天的感受,没他家大人深刻。见大人脸寒下来,他便不敢多言了。生怕多说一句,自己明天就在去往边关的路上了! “老人家!来一碗打卤面!小草,给房伯伯切一盘猪头肉!”房子镇撩起官服,坐在瘸一条腿的凳子上。 老刘头哆嗦着嘴巴,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求救似的看向了余小草。 小草笑嘻嘻地道:“房将军!码头条件比较艰苦,刘爷爷这没有准备打卤面!要不,让他给您擀一碗青菜鸡蛋面?” “青菜鸡蛋面?不好,不好!昨天在师父家吃的西红柿鸡蛋面,味道确实不错!”房子镇似是回味地地咂咂嘴。他活了四十多岁,头一次听说狼桃能做菜呢,味道还真不错! 他本是随口一说,没有报什么希望的。可恰巧西红柿产自余小草家,而余小草早上出门的时候,随手摘了几个熟透了的西红柿,本打算拿着渴了的时候吃上一个的。有西红柿,有鸡蛋,还愁做不出西红柿鸡蛋面吗? 在老刘头终于要挤出一句“抱歉”的时候,余小草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对房子镇道:“房将军,您要是不嫌弃的话,这西红柿鸡蛋面,我来帮您做吧!我先拼一盘卤菜您先吃着,不要一刻钟,面就能做好。” 房子镇满脸惊讶的表情,道:“还真有西红柿?哦!我想起来了,昨儿师父家的西红柿,是你们家送的!呵呵,那今天我可有口福了!听说西红柿生吃味道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先给我来一个尝尝!” 小草从自家篮子里取出洗好的西红柿,把其中一个最红最大的拣出来,送到房将军的手上,其他的两个切成块备用。 老刘头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大官不是那么可怕,他在小草的吩咐下,很快把面条擀了出来。 小草先在锅里放了些荤油,把葱花爆香,然后放入西红柿块炒出浓浓的汤汁来。再把打好的鸡蛋液倒进去,等蛋液凝固后,再轻轻地翻炒着。接着加适量的水烧开,把面下进去。再次开锅时,放入盐和青菜,轻轻地搅拌均匀,就可以出锅了! 西红柿鸡蛋面色泽鲜艳,浓香扑鼻,把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都勾引过来了。码头上的工人,哪见过西红柿?纷纷向老刘头询问面的名称和价格。 老刘头看向余小草,迟疑地道:“西红柿是小草带过来的,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这种食材。应该……不便宜吧?” 余小草点点头,道:“西红柿的确不便宜,要好几十文一斤呢!这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光成本就要三四十文。各位大叔大伯要是想尝尝的话,可以跟刘爷爷预定。” 那边房子镇早已迫不及待地吃起来,烫得他嘶溜嘶溜地吸着凉气,依然不舍得把嘴里滚热的面条吐出来。 一口面条下肚,他满足地眯起眼睛,连声赞道:“小草啊,果真好手艺!这碗西红柿鸡蛋面,比我昨天在师父家吃的,味道还要好!你房伯伯我是个粗人,不会用语言来形容——不过,真的很好吃。” 说着,用筷子挑起碗里的面条,微微吹凉后,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看着他吃得这么香,周围的人都忍不住跟着咽口水! 武云趁机将锅里剩下的几根面条,和大半碗汤水倒进碗中,大口喝起来。大人吃面,他还是能捞到点汤喝的。面汤一入口,那种微酸中带着浓浓鲜香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开来,好吃得他都要哭出来了。 吃了大半碗面条,房子镇这才有心情仔细品味小草给他切的卤味拼盘。无论是软糯浓香的猪头肉,还是脆脆的耳丝,或者让人满嘴流油的大肠,都绝对算得上顶级的美味。就连海带和豆干,都别有一番风味。 房子镇为官多年,走南闯北也品尝了不少所谓的美味,似乎都没有这简单的食材,卤制出来的味道更为称他的心。 本来不太饿的房子镇,吃了一大碗面条后,又把一大盘卤菜一扫而光。摸着饱足的肚子,房子镇不吝惜自己的夸赞:“嗯!手艺不错!!没想到小草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手艺。这卤菜,比镇上珍馐楼的还要地道。味道堪比烧鸡和咸水鸭了!” 小莲哧哧地笑道:“大人有所不知!那珍馐楼的卤菜……就是从我们家买的方子呢!” 她本来想说烧鸡和桂花鸭也是小草研究出的方子,却被妹妹拽了拽衣角,得了暗示后,只将卤菜说了出来。 “怪不得呢!原来你们家的卤菜,才是最正宗的呀!!”房子镇心情一片大好! —————————— 讨厌相亲! 第一百四十七章 义女? 这时候,监工颠儿颠儿地小跑过来,抹着脑门上的汗滴,陪着笑道:“钦差大人,据码头扩建的规模,还有工期计算,需要的泥瓦匠和建筑工可不少,您看……” “这点小事还来请示我?那要你们这些监工干什么吃的?”房子镇直脾气,对只会阿谀奉承不干实事的小人,向来不假辞色。 监工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他不过对上面派来的钦差摸不清脾气,不敢擅专而已!既然上面肯放权给他,他还有什么顾虑的呢? 余小草一听港口建设需要泥瓦匠,便想起自家小舅来。小舅舅别的本事没有,一手泥瓦匠的活儿技术还是过硬的。既然晗哥的大师伯负责这件事,有关系不用,过期作废! “房将军……” “什么房将军!叫的这么见外!!以你们家跟我师弟的关系,还是叫我一声房伯伯吧!”房子镇对于这个年纪不大,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还是挺投脾气的。 余小草也不跟他客气,笑得更甜了:“房伯伯!小草有件小事,想请您帮个小忙……” “多小的小事?”房子镇逗她道。 余小草看了监工一眼,故意做出凑在他耳边说悄悄话的样子来,其实音量足够身边几个人听到的:“房伯伯,新建港口肯定需要不少人手吧?这些人手是上面拨过来的,还是现招的?” 房子镇也故意压低音量,神秘兮兮地道:“上面工部派了几个人过来,除此以外,都是从当地招募的。怎么?你家有人想来码头上做工?” 监工心中对于钦差大人跟码头上卖卤菜的渔家女认识,存有很多疑问。但看到钦差大人对小丫头的态度,如同对待自家子侄一般,八面玲珑的监工,自然就知道怎么做了。 他侧着耳朵倾听,就听见小草略带不好意思地道:“房伯伯,我小舅舅泥瓦活可好了!我们这十里八村的,没有不知道的!我听说,他也来码头找活干了……要不,您考验考验他?” 房子镇挑了挑眉,朝着监工的方向递了个眼神。那监工便乖觉地道:“还考验啥?小草姑娘推荐的,还能有错?看到那边新搭的棚子了没?待会儿让你小舅直接去那儿,我就在那里登记入册!” 余小草朝着柳志伟的方向招招手,对小跑过来的他道:“表哥,你知道小舅舅在哪吗?让他快点过来,跟这位大人过去登个记!” “登记?登什么记?”柳志伟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房将军一行人身上的官服,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 余小草瞪着他道:“当然是招募泥瓦匠的登记了……让你去你就去呗,问这么多做什么?要是误了事,看小舅舅能饶了你!” 柳志伟又看了一眼在座的几位大人,眼睛睁得老大:我滴乖乖!小草妹妹居然跟负责码头改建的大人们攀上关系了。啧啧,小草妹妹的胆子也忒大了,对着几位大人竟面不改色,要是换他的话,估计连话都不敢说了!而且最让他奇怪的是,小草妹妹居然能在大人们面前说上话?这到底是咋回事呀? 虽然心中有万千疑问,柳志伟还是按捺住心中的迷惑,飞一般地跑去找小叔了。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份工作对于小叔,对于他们家意味着什么。 港口建设没个三五年,是很难完工的。这就是说,在未来的三五年期间,小叔等于有了一份稳定的收入,旱涝保收!听说,皇上很重视港口的建设,还派了钦差督促进行。 码头上早就传出风声了,说是参与建设码头的工人,一天的工钱不少于码头上的搬运工!不少码头工都活动了心思,准备去招募处试一试呢! 柳志伟在招募工人的棚子前,从人头攒动中把自家小叔给挖了出来。柳浩此时正拼劲所有的力气,想要挤到前面去,越在前面就会多一份被录取的希望。可来应招的都是些做惯了粗活的大汉,他那并不算魁梧的身板儿,哪可能挤得过别人呢? 不及防下,被侄儿薅出来的柳浩,满脸不悦地道:“志伟,你这是干什么?我好不容易挤到中间去,被你这么一拽,全都前功尽弃了!到底什么事,赶紧说!” “小叔,别跟这些人挤了!小草妹妹给你走了关系,让你直接跟负责招工的人见面呢!”柳志伟把小叔拉得离人群又远了些,小声却带着兴奋地道。 柳浩一喜之下,又拉下脸道:“别拿小叔开涮了!小草怎么可能认识张监工?即使认识,人家张监工又凭什么给她一个小丫头面子?” 柳志伟见他不信,略带焦急地道:“小叔!我怎么可能拿这件事开玩笑?是不是真的,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吗?快点吧,别人家大人们等不及离开了!” 柳浩将信将疑地跟着侄子来到老刘的面摊处,看到一个穿着官服的大官,大马金刀地坐在凳子上,跟他外甥女有说有笑。他认得的张监工随侍在身边,陪着笑。 他哪见过张监工如此卑躬屈膝的模样?张监工掌着招募工人的权利,对待应招的人向来颐指气使的,根本不拿正眼看他们。此时,向来眼睛长在头顶的人,居然笑容可掬地聆听他外甥女说话。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啊! “各位大人好!给各位大人请安了!”柳浩毕竟在镇上帮过工,比只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多了些见识,顾不上心中的疑虑,先给大人们见礼再说! 房子镇细细打量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嗯!不错!看上去一表人才的。听说,你泥瓦活干的不错?” “草民惶恐,当不得大人的夸奖!草民十四岁开始跟镇上的泥瓦匠学做工,至今已经十五年了!”柳浩也看出他是三人中最大的官,毕恭毕敬地回答。 房子镇赞许地道:“不骄不躁,应对得当!一看就是个干实事的!小张,你觉得呢?” “大人目光如炬!小人佩服之至呀!”张监工不忘再拍一记马屁,又卖弄似的问了几个关于建造方面的问题,柳浩都一一谨慎地对答了。 张监工也颇为满意地道:“小草姑娘推荐的人,果然不错!行,以后就跟着我干吧!会写字吗?” “小的年少时候,曾上过几年学堂,书读的虽然不多,字却是认得几个的。至于写字嘛,可能写得不是那么美观!”柳浩谦虚地道。 张监工似乎对他的识进退很满意,笑容满面地道:“咱又不是考科举,要那么好看的字干嘛?走,帮我去招工登记去……小柳啊,你有没有熟识的泥瓦匠,也可以介绍过来!毕竟,用熟手比那些没接触过的,要顺手的多……” 小舅舅的事,就这么轻松地搞定了!看在房将军的面子上,监工应该不会再去刁难小舅舅了吧?余小草看着柳浩和张监工的背影,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房子镇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笑意,这个厨艺极佳的小女娃,很对他的脾气!房子镇已过天命之年,安定下来后也娶了妻,可能是常年征战留下暗伤,他虽年近五十,却膝下无子。妻子曾多次劝他,纳几门妾室,都被他拒绝了。 皇上曾多次派太医替他和妻子诊脉,却都得出一个答案,原因并不在妻子身上,而在他!虽然太医劝慰他说,仔细调理的话,应该能够好转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渐渐死心了…… 幸好,师弟早早成亲生子,以后小师侄就跟他的儿子一样,他一定倾尽人脉地去培养他!以师侄的天赋,将来成就绝不会在他之下! 无儿无女的他,对于一些懂事有趣的孩子,难免会多一些关注。例如他的小师侄,再譬如……眼前这个小大人似的女娃儿! “小草啊!给房伯伯当女儿,好不好?”房子镇心中一动,做出一个决定。 武云瞪圆了眼睛,心中颇为焦急。将军乃堂堂三品大员,又得皇上信赖,只要他张口说想收义子义女,京中多少官员排着队把儿女送上。怎么能……怎么能因为一碗面一盘卤菜,就要收一个小农女做义女呢? 他又是挤眼,又是歪嘴的,暗示不成又来明示:“大人!此事……要不要等回京跟夫人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房子镇看着威风凛凛,在战场上也让敌人闻风丧胆,在家中却有些惧内。说是惧内,其实也不然。只不过他对娘子比较体贴,比别人多了几分尊重而已。 房子镇斜着眼睛看了手下亲信一眼,道:“我家夫人,比我还迫切想要一个义女呢!小草聪明伶俐,又懂事乖巧,夫人她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要是换了别人,一听自己被三品大员看中收为义女,早就欣喜若狂地点头答应了。可小草毕竟不是别人!人家在太上皇开口要收她做孙女的时候,都能淡定地拒绝,又何况一个三品的武将? ———— 话说,相亲的时候,两个陌生人相对无言,很尴尬的说…… 今天是愚人节哦!小心被骗哪! 第一百四十八章 干爹 余小草笑容里多了几分真挚。她虽然对晗哥这位师伯印象颇为不错,但还是坚定地拒绝了:“房伯伯,谢谢你的抬爱。不过,您的好意我还是不能接受……” 什么?你一个小农女,蒙将军大人看重,那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居然给拒绝了?武云顿时替他家大人愤愤不平了:“小姑娘,你要是点头了,那可就是三品武将家的小姐了。以后还用卖什么卤菜种什么地啊,擎等着享福吧!将来,还能找个官家公子做相公……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你可得想清楚喽!” 余小草哭笑不得地看着他,道:“这位大叔,你刚刚不还隐晦地反对嘛,怎么这会儿又来劝说我?真是一会一个样儿!” 武云满脸不悦地道:“我家大人不收你是一回事,你不接受又是一回事……你凭什么不同意啊?我家大人英明圣武,战功赫赫;我家夫人和气善良,娴静优雅。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事!” 余小草笑着看他,坚定地道:“我的爹爹正直善良,对我们兄弟姐妹爱护有加,对我更是百依百顺;我的娘亲温柔体贴,疼我疼到骨子里。我很庆幸生在这样的家庭,也很庆幸自己有这样的父母和兄弟姐妹。” 余小草眼眶热热的,嘴角含着笑,小脸迎着阳光显得莹亮而秀美:“我小时候常常生病,是我的父母衣不解带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为了我,他们倾注了所有心力。我要是为了自己的富贵,就抛弃了疼我爱我宠我的父母。那我这个人还值得房伯伯看重吗?” 小莲在房子镇说要收小草做义女时,就紧紧牵着小妹的手,生怕一松开自己的小妹就被抢走似的。听到武云说到成为将军大人义女所得的好处时,她心中是犹豫不定的:想妹妹有个好的前程,可又舍不得这个她照顾呵护已成习惯的妹妹。小草拒绝的话语和理由,让她热泪盈眶。她好骄傲有这样的小妹,没白疼她! 房子镇听到此处,笑得更加爽朗了:“真是个好孩子!我没看错人!!只不过是收你为义女而已,又不是要把你从你家里抢走!你还住你家,你父母还是你的父母。你啊,只不过多了一门干亲而已!!别想的太复杂!!晚上,我到你家跟你爹娘说,准备好饭菜,我带上皇上赏赐的美酒,跟你爹好好喝一盅。” 小莲不太相信,壮着胆子追问一句:“你说的是真的吗?不跟我爹娘抢女儿?” “当然!你们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外表看着虽然很像土匪,可从来不干强取豪夺的事!放心吧!你小妹不过多了个干爹干娘而已!”房子镇对于小莲姐妹之间的情谊很是感动,更加感叹余海夫妇会教儿女了。 只要不离开父母,一家人还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余小草对于多个干爹倒是不那么反对了。以后,她们家肯定不会局限于这个小村庄中,有个有权有势的干爹,对她们将来所走的路,或许会有一定的帮助吧? 余小草把最后一点卤菜,装进一个盘子里,送到早就眼巴巴盯着房伯伯卤菜的武云面前。 武云看了她一眼,对着那盘卤菜吞咽了下口水,傲娇地道:“我可不是一盘卤菜就能收买的!” “谁会收买你啊?收买你有什么好处?我不过看在房伯伯的面子上,对他的下属表示关心和慰问而已!已经正午时分了,你跟着跑来跑去的,不饿啊——李叔叔,来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吧!”余小草暗笑他别扭的性子,扬手朝不远处走过来的李力挥了挥。 李力在招募处协助维持秩序,忙得满头大汗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老刘头此时端上一碗满满当当的青菜面,他随手接过来,扒拉小半盘卤菜进碗,也顾不上烫,就吸溜吸溜地吃起来。 武云眉头皱成一团,气急败坏地道:“那是我的面——好你的小栗子,竟然抢你武大哥的面和卤菜。太气人了!!” “武大,你也太小气了!我忙了半天,脚打后脑勺的。你不过陪着大人坐着聊几句而已,就不能让我先吃呀!嗯,嗯!这卤菜味道真不错,这是猪肚?我喜欢!”李力又夹了一筷子卤菜放进碗里,吃得喷香。 武云急了,一把夺过只剩下半盘的卤菜,气哼哼地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武大!!卤菜是人家小姑娘给我吃的,你是强盗吗?” “你不是也叫我小栗子吗?为啥我不能叫你武大?我说武大,你越来越小气了,不过吃了你几块卤菜而已,就跟割你的肉似的!”李力碗里的面也没剩下多少,他呼噜呼噜连汤水一起喝下肚,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武云的面这时候才刚刚端上来,他慢条斯理地挑起几根面,小心地吹凉,塞进嘴里咬断长的面条,细细地嚼了嚼。又夹起一块猪头肉,迟疑了片刻,才放进嘴里。猪头肉一入口,他顿了一下,咀嚼的动作加快了一些。 李力在旁边撇着嘴,道:“看你吃东西真急人。跟个娘儿们似的!” “难道像你似的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的吃法,才叫爷儿们?那叫粗鲁,好不?小爷是儒将,不跟你这个粗人一般见识!”武云用眼风剜了他一眼,继续品尝卤菜的美味。虽然没说,可也能看出他对卤菜很满意。 房子镇笑呵呵地看着两个下属斗嘴,这两个家伙,从小兵的时候就喜欢掐架,都十几二十年了,还是有机会就互呛几句。不过,他也知道,如果哪一方被人欺负了,另一个一定拼命相助。吵嘴,似乎是他们增进情谊的一种方式吧。 他把带着笑意的目光,移向了正在收拾锅盘的小草姐妹,道:“小草,你这是准备回去了?” “我要到码头那边的小市场逛逛,看有没有卖黄丹粉的!还要去那边的工地上,找些生石灰什么的!”余小草收好小泥炉,把盘子什么的都放进老刘头的面摊棚子里,这样就不需要带来带去的了,免了好多麻烦。 老刘头夫妇性子不错。小草在他们家旁边卖卤菜,给他们家招来不少生意。现在码头上的装卸工人,每天的工钱不少,好的时候能拿一百多文。码头上几文钱就能吃个肚儿圆,很多工人不在乎那一文两文的,带干粮来的人越来越少。 小草家的卤菜味道那是公认的,买到卤菜,顺便叫一碗面,坐下来吃得滋润。因而带动了老刘头家的面摊生意,老刘头成为码头卖吃的当中的头一份。 码头上另一家面摊铺的老板娘,悔得肠子都青了。要不是当初她把小草从摊子旁边赶走,那么每天卖上几十碗面的,就是她了!她也曾悄悄地去找小莲,让她到自己家旁边卖卤菜。都被小莲怕工人们找不到流失生意为借口打发了!老板娘的男人,还因此跟她大吵过几次呢! 房子镇一听小草要买黄丹粉,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买黄丹粉做什么?难道这卤菜里需要黄丹粉做调料?” 余小草摇摇头,道:“黄丹粉虽然可以坠痰镇惊,治疗口疮、痢疾等病症。可并不能作为调料使用,黄丹粉过量还容易铅中毒呢!” “嗯嗯!那些道士炼丹也用黄丹粉。皇上曾经说过,道士炼的丹不能吃,有铅!小草跟皇上的观点,不谋而合呀!”房子镇顿时觉得小草好聪明,居然知道皇上知道的事。 余小草嘴角隐隐抽了抽,有个位高权重的穿越老乡,真是压力山大呀! “不做调料,你买黄丹粉做什么?治病吗?”房子镇似乎很清闲,悠哉悠哉地跟小姑娘闲聊着。 “做松花蛋啊?”余小草漫不经心地回答。 房子镇颇为感兴趣地坐直了身子,问道:“松花蛋?我听过鸡蛋、鸭蛋、鹅蛋……松花蛋是什么蛋?松花下的蛋?有叫松花的鸟吗?” “房伯伯,您真是脑洞大开啊!松花蛋,是鸭蛋用特殊手法炮制的,有松花状花纹,所以起名叫松花蛋。”余小草收拾好东西,拍打身上的灰尘,拎了篮子准备去小市场去碰碰运气。 房子镇也站起身来,对武云道:“你去帮余姑娘找石灰。我去小市场视察视察!” 武云心中腹诽:视察?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不过是想跟着小丫头,弄清楚松花蛋是什么美食而已。 武云领命去找石灰。小草、小莲,还有一枚巨大的跟屁虫——房子镇房将军,慢悠悠地朝小市场而去。 码头的小市场是在一处空阔之地,自发形成的小集市。两边都是低矮的窝棚,算是集市的店铺,还有不少摆摊点卖些零碎小东西的。由于没人管理,地上堆积着杂物和垃圾,整个集市显得脏而乱。 余小草心中暗暗摇头,的确是该规整规整了。码头改建成港口后,肯定会有正规的街道、店铺和市集,会有专人进行管理。这么看来,兴建港口,果然是利国利民的事情呢! —————— 减肥坚持了一个多月,效果不明显,真让人泄气! 第一百四十九章 认亲 码头的小集市上,只有一个简陋的铺子卖药材。里面的药材种类极少,而且品质很一般。当然,价格也挺便宜的。好在黄丹粉并不是多稀有的药材,余小草在那家一阵风似乎都能被吹倒的药铺里,买了二十文钱的黄丹粉。又在附近一家杂货铺里买了些纯碱。 想了想,余小草对一直跟在她旁边问东问西的房子镇,道:“房伯伯,你那有红茶吗?不用太好的,质量一般的就成!” 房子镇皱着眉头想了想,摇头道:“我是个粗人,对于品茶一窍不通。喝茶哪有喝酒来的痛快?” 余小草有些失望地耷拉着脑袋,本以为能省一笔呢,毕竟茶叶的价格可不低呢! 房子镇见她如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吧蔫吧的,有些不忍心地道:“我一会帮你问问小张,那家伙看起来像是一个附庸风雅的人。如果他没有,也一定能帮你找到。小草,你喜欢喝红茶?下次如果皇上赏赐我茶叶,我肯定不拒绝了!” 余小草被他逗乐了,哧哧地笑着道:“红茶我不是拿来喝的,也是做松花蛋需要的。有了红茶,松花蛋的味道会更好!” “做松花蛋用的?好,好!伯伯肯定帮你搞到!!阿力,去问问小张,能弄到红茶不?越快越好!!”房子镇似乎比小草更心急,吩咐完之后,他又追问小草一句,“松花蛋多久能做好?我今天晚上能尝到吗?” 余小草笑容满面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地摇头道:“房伯伯,您今天是别想吃着松花蛋了。松花蛋从制作到完成,至少要二十来天的时间。天气要是冷的话,恐怕时间会更长!” 房子镇面带失望,轻叹一声道:“要二十多天啊!没关系,你伯伯我负责港口监督工程,没个两三年,应该不会离开的!以后,有的是机会品尝!材料都买齐了吗?走,回东山村!” “房伯伯,您不是监督工程建设吗?这才什么时辰,就早退了?”余小草买齐材料心情大好,打趣起房子镇来。 房子镇哈哈笑着,道:“我又不是监工,天天坐镇码头上。再说了,不是有李力和武云吗?有其事弟子服其劳!那俩臭小子虽说不是我的弟子,却也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替我做点小事,还是能应付的来的!” 房子镇骑着高头大马,余小草赶着小驴车,慢慢悠悠地走在回去的路上。这房子镇十足一话痨,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路上倒也不寂寞。 回到东山村,房子镇并不急着回师父家,而是跟着余小草姐妹,先去了余家老宅。 老榆树下,熊氏凑到李氏的耳旁,生怕被人听到似的小声嘀咕着:“桂花,你们家老二真不得了!先是巴结上镇里周家的三少爷,成为珍馐楼蔬菜专供。这又抱上了官老爷的大腿!看官服的颜色和花纹,应该是个不小的官。不知道跟县太爷比,哪个官更大些!” 熊氏见过的官里,县太爷是最大的了!鼠目寸光的她,要是知道房子镇的昭勇将军比县太爷官职高上好几级的话,恐怕连话都不敢说了吧! 李桂花撇撇嘴,呸地在地上吐了口浓痰,道:“以前没看出来,这老二倒是钻净的,有一个词叫什么来着,区……区什么付什么……” “趋炎附势吧?”熊氏暗笑李桂花没文化。 “对!就是这个词!!那老二有什么本事?跟人提鞋都不配,也不知道怎么巴结上的!你们看吧!官老爷能是那么好攀附的?没的哪天被惹恼了,砍了他们的头!”李氏说着酸话。 熊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桂花,你不是说你家黑子孝顺,说是去码头赚钱给你花了。小草她们也从码头回来,你不问问情况?” “问她们?能问出什么来??你没看我儿子那身材,一把子力气,还能找不到活儿?我听说了,码头搬运工现在可赚钱了,一天几十文没问题的!”李氏眉飞色舞,一脸得意的表情。 熊氏撇撇嘴,心道:你儿子那身材?一身肥肉,走快几步都喘得跟牛似的,能干什么? 两人貌合心不合地说着别人的坏话。小草他们已经回到家中。余海被房子镇一身官服给镇住了,一时没有认出他来,心里嘀咕着:怎么把官老爷给招来了? 房子镇率先跟他打招呼:“余老弟,怎么?隔了一夜就不认得我这个老哥了?我啊,步凡的师兄!” 余海露出恍然的表情:“原来是房将军!快,屋里坐!!” “不坐了,我想看看这松花蛋是怎么做的!”房子镇立在院中,看到院子里各种蔬菜生机勃勃地生长着,院子干干净净,各种物品摆放的井井有条,心中暗暗点头。 “松花蛋?哦,那是我们家草儿新准备捣腾的一样吃食,不知道成品出来是什么样呢!”余海目中含着笑意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心中充满自豪。 余航从屋内搬了个凳子,放在房将军身边,轻声而有礼地道:“房将军,您请坐!” “这是你家大儿子?果然 一表人才!余老弟,真羡慕你有这些好儿女啊!”房子镇拍拍余航的肩膀,撩起官服,换换地坐下。他的语气里充满感慨。 余海嘿嘿笑着,道:“将军您过奖了!有将军这样的父亲在,儿女肯定更有出息……” “爹……”余小草冲自家老爹挤挤眼。她从武云和房将军的只言片语中,得知房将军膝下空虚并无儿女,怕爹爹戳到他的痛处。 房子镇对这个心思灵巧的小丫头更满意了,他冲她摆摆手,道:“并无什么不能说的。我早年征战,留下暗疾,此生恐怕很难有自己的子女了。余兄弟,不瞒你说,你家小女儿很对我的脾气,我想跟你结个干亲,认小草为干女儿。不知兄弟愿不愿意成全?” 善良的余海,虽然不太舍得有人跟他分享女儿,可怜惜房子镇膝下无儿无女,况且人家郑重声明并不是跟他抢女儿,思来想去犹豫了很久,还是答应了。于是乎,余小草便有了个三品武将的干爹。 余小草郑重地敬了茶,认了干爹后,就开始她制作松花蛋的尝试。房子镇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着。 余小草首先把食盐、白石灰、黄土、草木灰和成料泥,加上适量的红茶和黄丹粉,再把新鲜的鸭蛋用料泥逐个包裹,然后均匀地滚上打碎的秸秆稻壳,最后用油纸袋封严,一粒粒放在比较温暖的炕头上。恰好,为了西瓜育种,没人住的西间也燃起了炕。温暖的环境,松花蛋形成的时间会缩短一些。 和的料泥多了些,小草又从厨房里拿了几个鸡蛋出来。用鸡蛋做出来的皮蛋晶莹透亮,像上好的黄翡。吃起来清凉爽口,香而不腻。小草前世最爱吃里面有糖心的,口感更加软滑些。 “这就好了?”房子镇也跟着小草一块儿,亲手做了几个,觉得并没有什么难的。 “对呀!就这么简单。二十多天后,应该就可以吃了!”小草点头道。说着,就起身去去厨房帮着准备午饭。有这么尊大神在这,当然不可能随便弄两个菜吧。 房子镇也觉得自己冒昧前来,颇为不好意思,也起身道:“就不要准备我的饭菜了。早上我跟师父说好中午回去吃饭的!余兄弟,等晚上的时候,我再来跟你好好喝一杯!” 余海盛情挽留道:“房将军,你看这都中午了,哪能不吃饭就让你走?家中什么都是现成的,做起来又不费事……” 房子镇打断他的话,道:“余兄弟,还叫‘房将军’?太见外了吧?我痴长你几岁,就叫我一声房大哥吧!” 余海搓搓手,嘿嘿笑了几声,道:“房……房大哥……” “好了!不能让师父就等,要不我会被罚站桩的!晚上,我跟小凡一起过来,咱哥仨好好喝上几杯!闺女,等码头的工程上轨道后,干爹带你去京城认认门。你干娘肯定会高兴多一个闺女的!” 京城?要是有机会的话,余小草早就想去京城看看了!前世,她窝在一个小县城中,任劳任怨地培养一双弟妹。如果不是弟弟妹妹在大城市工作定居,她过去探望的话,恐怕那辈子很难走出小县城去。更没有机会到首都看看。 这一世,希望她能够弥补上一世的遗憾,能到京城去看看,有机会瞻仰一下皇城的风采。当然,如果京城里没有那个穿越老乡的话,她会更加期盼。 晚上,余小草琢磨着新任干爹房子镇的口味,做了肥瘦相间,香甜松软,入口即化的红烧肉;又用水缸里养着的那条大鳙鱼,做了色亮味浓、肉质细嫩的剁椒鱼头;剩下的鱼身子去了刺打成泥,做成鱼丸汤。还有蚝油生菜、西红柿炒蛋、蒜泥茄子…… 房子镇吃着干闺女亲手掌厨做的菜肴,喝着皇上赏赐的御酒,跟两个志趣相投的兄弟海吹一通,觉得这辈子都没那么高兴过。看着忙碌得如同小蜜蜂似的乖女儿,心中涌上“有女万事足”的满足感。 ———————————— 一周相了两次亲,orz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第一百五十章 奇葩 多了个当将军和钦差大臣的干爹,小草的生活并无多大改变。低调向来是她行事的作风,因此,除了老宅的余家人和赵家四口外,东山村并无其他人知道余小草认下了这么牛哄哄的干爹。 一开始,余海和柳氏面对房子镇将军的时候,还有些陪着小心。后来在女儿的影响下,也能坦然面对了。现在,大家已经把这个经常上门蹭饭吃,性格豪放不羁的房将军,当做亲戚对待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天气转暖,春光明媚,西山上的草木焕发出勃勃的生机。小草家的三亩西瓜枝蔓伸展,绿叶似染,瓜蔓上一朵朵淡黄色的西瓜花。有的雌花下已经焦急地孕育出小小的绿色西瓜来。 余小草拎着一个不大的木桶,一手拿着瓢。身体已经痊愈的余航,用不怎么宽阔的肩膀,挑着一担水,跟在妹妹的身后。 小草回头看了一眼哥哥额头上密密的汗珠,有些心疼地道:“哥,累了就歇会儿吧。照我说,不如借周叔家的独轮车,拉上四五趟足够浇灌瓜田的了。要不是驴车被爹赶去码头了,也不会这么麻烦!” “不麻烦,不就挑几担水吗?咱家的水桶,都是爹爹特地为什么做的小号的,能有多重?比我那时候搬木头,要轻松多了!”余航展颜冲小妹笑了笑,俊秀的脸庞因挑水而显出健康的红晕。好一个俊美小少年! “哎呦!这不是小沙和小草嘛!又去浇地了?告诉王叔,你们地里到底种的什么啊?花开得倒是挺漂亮的!”被媳妇逼迫着来浇水的王二狗,笑嘻嘻地问道。 今年春天雨水少,好在东山村有条小溪从村中流过,溪水是从西山上流下来的,即使在干旱的季节,也很少有断流的时候。村民们挑水浇地比其他村子要方便许多。 小草兄妹知道他的性子,如果不告诉他的话,有可能今天晚上自己的瓜地就回被光顾。现在虽然没有什么可偷的,可要是踩坏了几棵瓜秧,也够她心疼的了。 小草带着甜美的笑容,道:“王叔,我们家种的是西瓜,一种水果,可金贵呢!现在才刚刚开花,王叔你家离这比较近,可得帮着照看一些,别让不懂事的小孩子祸害了!” 王二狗眼珠子转了转,重重地点头道:“乡里乡亲的,你就是不说,我也会帮着照看的。小草,这西瓜是什么样子的?好吃吗?你王叔还真没听说过……哎呦,谁扭我耳朵?” 一扭头,看到他家母老虎插着腰瞪他,脸上的愤怒顿时烟消云散,陪着笑道:“媳妇,你揪我耳朵干啥?我这不正干着活呢吗?没偷懒!” 二狗媳妇上下打量他一顿,把他看得心中发毛,才道:“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的是什么屎!你说,你问人家西瓜啥样,有啥企图?王二狗,我告诉你!别人的东西再好,咱都不许惦记!你要是再犯老毛病,我就带着娃儿回娘家!我不能让你带坏咱家娃儿!!” 王二狗顿时老实了,很服帖地点点头,保证道:“媳妇,你看你!我不过好奇想知道西瓜的样子而已,哪有其他什么心思?你放心!我改了,真改了!!” 这王二狗快三十岁才娶上个媳妇,成亲快五年了,肚子一直没动静。前不久,她媳妇吃啥吐啥,可把他给吓坏了。尤大夫带着他侄孙去了外地,他又不信任小草的医术,就跟人借了个推车推着媳妇去镇上看病去了。 老大夫一诊脉,当即告诉他要当爹了。把他给喜的,笑得跟二傻子似的,见人就显摆:“我媳妇怀上了,我要当爹了!”羞得二狗媳妇把他腰上的肉都给掐青了。 回来后,王二狗把媳妇当菩萨似的供着,媳妇想吃什么就是倾尽所有也要帮她弄到。二狗媳妇害口那会儿,几乎吃啥吐啥,吐到最后都快把黄胆给吐出来了。 好在余小草知道了,给他送来几把青菜和黄瓜番茄什么的。王二狗当时心中还嘀咕余家抠门,拿谁家都有的青菜送人情。不料,他媳妇吃了一个西红柿后,害口的毛病好像突然消失了似的,吃啥都觉得香。 可余家送的菜吃完后,她又蔫吧了。二狗媳妇也是个勤快的,家中菜地里黄瓜也有,青菜更不用说。可吃着就总不对味,又开始害口了! 王二狗急急忙忙地去余家,买了西红柿黄瓜还有一些蔬菜回来。余家的蔬菜价格,向来比一般蔬菜要贵上两三成的。看在乡邻的面上,余家不但没问他要高价,还比一般的菜便宜些。王二狗夫妇很是感激。 现在,二狗媳妇已经有些显怀,害口的毛病彻底消失了,以前瘦下去的肉又回来了。家中几亩地急待浇灌,要是平时能干的二狗媳妇一个人都能搞定。可现在是非常时期,王二狗怎么舍得让媳妇干重活,就咬咬牙自己拍着胸脯承担下来了。 二狗媳妇知道自家男人的德行,不放心他来浇地,便悄悄地跟着过来监督。结果碰到他跟余家兄妹打探消息呢!看到他骨碌碌转个不停的眼珠子,二狗媳妇就知道自家男人在打那些西瓜的主意。 余家赠菜卖菜之情,二狗媳妇深深地记在心里,哪能容许自家男人使坏?现在最好的威胁手段,就是带球回娘家,百试不爽!果然,她男人又是赌咒又是发誓,乖得不得了。 余小草看着这对奇葩夫妻的互动,两个人看着总吵吵闹闹,感情却深厚牢固。王二狗与其说是怕媳妇,不如说是珍视媳妇,有时候嘴皮子上虽然不肯吃亏,行动上却是依着媳妇的意思办事的。 小草兄妹挥别了两夫妻,来到自家瓜田里。看着田里翠绿的瓜蔓,和星星点点黄色的小花,她仿佛看到了一个个浑圆的大西瓜,正在向她招手呢。 余航屈膝把水桶放稳当,放下手中的扁担,接过小草手中的水瓢就要去浇水,却被小妹阻止了。 余小草在自家哥哥带着疑问的眼神中,从自己拎的那桶水中舀了一瓢,倒进余航挑着的水桶中。两个水桶都分别兑了一瓢后,才冲余航道:“好了,可以浇水了!” 余航纳闷地看着小草的那桶水,轻声问道:“小妹,你那桶水有什么特别吗?为什么每次浇水,你都要兑上一瓢呢?” 余小草眼珠子骨碌了几下,忽悠道:“嘘!小声点儿!!这是我特地弄的肥料,能够肥田的!咱家去年番薯产量之所以这么高,跟这种肥料水是脱不开关系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小妹你知道的真多,连肥料水都能弄出来。要是能把这个方子公开,那么能造福好多人呢!”没想到余航还有做圣父的潜质。不行!一定要把它掐灭在摇篮里! 小草更显神秘地凑到他身边,小声地道:“这种肥料,是用财神给的一种仙物所制成的。财神爷交给我的时候,特地叮嘱说我乃凡夫俗子,使用此仙物要消耗一定的元气,不能常用。否则会给身体带来损伤的!” 一牵扯到小草的身体,余航顿时改口道:“既然使用仙物对你身体不好,那以后不要用了!增不增产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 “没事,我试过了!只要不过量使用,对我身体是没多大伤害的,只不过微微感到疲劳而已!”余小草继续编织着她善意的谎言。 余航这才放心地弯腰去给瓜苗浇水,口中依然道:“以后能不用还是不要用了——对了,你说的仙物,到底长的什么样?” 余小草一阵慌乱之后,看到手腕上日益鲜艳的五彩神石,才镇定下来,道:“呶!就是这个神石!” 余航看了一眼,恍惚记得这个彩色的小石头,好像真的是从小妹撞伤了头昏迷后才出现的,愈发信了几分,笑道:“我还以为这是你从山上捡来的漂亮石头呢,原来是仙家的宝贝。你可得放好了,别被有心人偷了去!” “别人偷了也用不了!仙物已经认主,偷走也会自己回来的!”余小草扬扬眉毛,笑的十分笃定。 余航闻言就放心了,真心地夸了句:“真是件宝贝!” 【那当然!本神石乃女娲娘娘熔炼了七七四十九天,又长期被娘娘带在身边,产生灵智的仙石。世间独一无二的宝贝!!】小补天石化身的金色小猫,凭空出现在小草肩膀上,一副傲娇的神情。 突然,它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耷拉着脑袋道:【唉,不知道没有我在身边,女娲娘娘会不会寂寞。没有我,女娲娘娘枯燥的闭关生涯,将会多么的单调啊……】 余小草摸摸它的小脑袋,轻声道:“那你要多帮我做事情,争取早点恢复灵力,破开虚空回到娘娘的身边。” 【我也想啊!可是你的生活太平静了,需要我帮忙的真不多!每天就制造些灵石水出来,能有多大的提升?】小补天石语气中略带不满,它从小草的肩膀上跳下来,在瓜田里跳跃奔跑着。 第一百五十一章 圣旨 余航眼角扫过一道金光,定睛看去,原来是小妹养的小黄猫。这家伙什么时候跟过来的?这样在瓜地里疯跑,会不会弄伤瓜苗?不过再仔细一看,小猫儿挺机灵专捡地垄跑跳,一点都没碰到瓜蔓和瓜苗。 一瓢瓢带着淡淡灵气的水,被浇灌到瓜田里,瓜苗在微风中舒展着叶子,好像在拼尽全力地努力生长着,而小小的幼瓜,似乎在人没注意的时候,悄悄长大了一点点…… 直到快中午的时候,三亩瓜田才被浇了一遍。兄妹俩拎着空桶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到西山脚下的时候,发现本来十分冷清的赵家,门口围了不少村民。赵伯伯一家住的离村子比较远,很少跟村里人来往,他家向来清净的很,今天怎么…… 难道出什么事了?小草兄妹对视了一眼,飞快地朝赵家跑去。来到赵家石墙的外面,就听得围观的乡亲兴致勃勃地议论着: “哇!你看见了没?那是圣旨欸!!戏文里的圣旨!!可惜离得太远,看不清圣旨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没想到老赵居然是前朝的大将军!知道这些日子经常来他家的那个当官的吗?那是他徒弟!是朝廷的大官!!” “你没听圣旨里说,皇上惜才爱才,要老赵回去做官。封他做什么来着?我没记住?” “镇国将军!!封他做大将军呢!!啧啧,赵猎户一家以后可不得了哦!” “可不是嘛!赵家要会京城享福喽!!” “那个宣旨的,没有胡子,是不是戏文里说的太监?” “嘘……你不要命了?!那些公公们,最恨别人叫他‘太监’,要是被他听见了,是要杀头的!” …… 余小草听到这儿,彻底地放下心来。赵爷爷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以前,她来赵家总在不经意间看到赵爷爷对着远方发呆,表情很是失落。 一身文武艺,卖的帝王家。想来赵爷爷虽隐居三十年,却不甘于平淡吧!幸好当今皇上是个明君,能够任人唯贤。今后,赵爷爷和赵伯伯他们,应该能够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光发热吧…… “嘿!那个小丫头?你站住!!”在小草转身正要离去之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后面叫住了她。 余小草四处看了看,周围好像就她一个人是小姑娘。难道是叫她的?谁啊? “对!就是你!!”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很快来到她面前。花白的胡须,白白胖胖的面容,一个红光满面的老头,带着笑容热情地看着她。 “五……五爷?”余小草认出他来,看着他一身粗布衣衫的简朴打扮,诧异地问道,“您老怎么来了?” “想来就来了呗!”太上皇背着手,四处看了看,满眼苍翠,连空气都似乎更加清新了,便笑道,“这里,道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余小草满头黑线,心道:您老真是闲的,好好的绫罗绸缎不穿,非要穿带补丁的粗布衣服;好好的皇室贵族不做,非要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晃悠。这穷乡僻壤的,哪只眼看出是养老的好地方了? “您……不会是跟着宣旨的钦差一起过来的吧?”余小草见他是从赵家那边过来,便灵机一动,随口问道。 太上皇呵呵笑着,心情似乎很不错:“我听……听说石总管到东山村宣旨,想着正好顺路,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就一起过来了!” “顺路?您老来东山村,有何贵干啊?”余小草抱着小金猫,轻轻抚摸着它顺滑的毛发。 太上皇笑容更盛,眯着眼睛看她,把小草的心看得毛毛的,这才开口道:“当然是来找你喽!” “找我?”找她做什么?难道是觉得花三百两银子买她家卤菜的方子,觉得不值,想要逃回去?想想也是,这五爷既不生意又不买卖的,花三百两只为满足口腹之欲,的确奢侈了些! 太上皇故作神秘地冲她一乐,朝她摆摆手,道:“走,边走边说!”说着便朝着小草家方向而去。 嘿!看来真是有备而来呢,连她家在哪都打听好了!不过,她家可没那么多现钱,卖方子的钱和后来赚的,都托周三少投资到码头铺子上了。 太上皇踱着步子走在前面,小草就像个小跟班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再后边就是余航和太上皇的跟班们。 余海刚出门,就看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这边过来。定睛一看,走在人群中的不正是他家小闺女吗? “小草……你这是?哟!这不是五爷吗?您老怎么来了?”余海这时候也认出走在前面的老者,忙上前问候着。 太上皇把脸一板,用颇为不爽的语气道:“爷很老吗?小余啊,老实人不会说话,会得罪很多人的!爷很生气!!你看怎么办吧!!” 余海知道眼前此人大有来头,不小心触了他的霉头,指不定会对他们这样的斗升小民做出什么来呢!人家哪怕动动小指头,也不是他能够承受的。一时之间,余海手足无措地顿在原地,呐呐地不知说什么好! “五爷,您就别欺负我爹这个老实人了!!说吧,想吃什么菜,只要食材我们能负担的起,一定给您弄出来。先说好了,我只会做家常菜,别给我点佛跳墙啊,鲍参翅肚之类的。我一个小农女,见识少,不会弄!”余小草自认为对于吃货,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果不其然,她不客气的话,并未惹怒五爷这个京中贵客,反而哈哈大笑着道:“小草这丫头,就是对我的脾气!!那五爷我就不客气了——我要吃猪头肉!还要辣炒肥肠、红油肚丝,还想吃鸭血粉丝汤……” 太上皇很不客气地点了许多,也都符合小草说的家常菜的范畴。但是最后那个鸭血粉丝汤,让小草为了难。 “五爷,鸭血好弄,可粉丝你让我上哪找去?咱换成鸭血豆腐汤,成不?”余小草此时已经笃定五爷的身份。 年过五旬,身材高大硬朗,一看就知道曾在行伍中混过,又能穿戴象征皇族的明黄色。最重要的一点,他知道“鸭血粉丝汤”这道菜!五爷就是大明朝的开国皇帝,如今的太上皇!唉,大明朝实在太小了点儿,居然让两个穿越者就这么相遇了。 不过,不知这太上皇知不知道她的来历,能不能糊弄过去呢?余小草故作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小声道:“五爷,其他的菜都好说。这鸭血粉丝汤……粉丝是什么?哪儿能买到?” “少跟我打马虎眼!你个小丫头跟我玩心眼,还嫩了些!这粉丝,别人不知道是啥,你还能不知道?我不管,‘鸭血粉丝汤’我是吃定了!!”太上皇迈开大步,虎虎生威地走进余家的院子,在屋前的躺椅上大马金刀地坐下来。 看来是躲不过去了,余小草见太上皇无意演出“老乡见老乡”的戏码,自然也不会提这个。她皱巴着小脸,道:“五爷!我只知道粉丝是用红薯粉做的,可从来没做过,不知道怎么弄啊……” 太上皇惬意地在躺椅上摇晃着,眼睛眯成一条缝,嘴里却不依不饶地道:“少来!你烧鸡和桂花鸭都会弄,不会做粉丝?哄谁啊?再磨叽,我就治你爹个不敬之罪,让他下大牢。哼哼!” 面对不讲理老顽童一般的太上皇,小草也实在没有办法。看了看满眼惊吓的老爹,和没搞清情况的娘亲,她只得硬着头皮道:“五爷!您就别吓唬我们老实人了,我爹娘胆小,不禁吓!” 顿了顿又道:“粉丝今天估计是吃不上了!因为做粉丝的工序太过麻烦,一时半会是做不出来的。还有卤猪头、肥肠和猪肚,都拿去码头卖掉了,想吃的话,只有等晚上了!” “好吧!五爷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那中午就随便吃点儿,晚上我再等着吃大餐吧!”太上皇舒服地在躺椅上翘起了二郎腿,突然又加了一句,“怎么不弄个摇椅。暖和和的太阳晒着,摇椅摇着,不知道有多舒服呢!” 晚上吃大餐?太上皇晚上不回镇上吗?东山村哪能盛得下他这尊大佛?余小草看了看太上皇身边的侍卫统领:你们都不知道劝劝? 侍卫统领假装没看到小草的目光,冷着一张冰块脸,目不斜视地站在太上皇身后贴身保护着。其实,他心中是万分崩溃的:如果他能选择的话,他宁可他家主子老实地待在京中,那可是整个大明朝最安全的地方了。 可他家主子总爱乱跑,前朝余孽未清,外面多危险啊!还在这小山村夜宿?主子这是怕他太闲了,给他出难题呢!可惜刘总管留京里了,要是他跟着,或者能够劝说几句。至于他们这些侍卫们,只有靠边站的份儿! 余小草一脸崩溃地躲进厨房中,柳氏拉着她的手,轻声询问院中人的身份。小草不敢把五爷真正的身份说出来,怕吓着爹娘,只说是京中的贵客,连县太爷都要礼让三分。 ———————— 谢谢月下聆音指正错字,么么哒! 金色风铃子,谢谢分享,等我腰好点,一定加更!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执念 在柳氏看来,县太爷已经是唐古最大的官儿了,能让县太爷另眼相待,那一定是了不得的大官了,行动间更加小心了。 家中食材有限,大多是菜地里产的蔬菜。唯一的肉食,就是那块昨天买的肥肉相间的五花肉了。 余小草把五花肉切下一些,剁成肉馅儿,又切了茄子裹上鸡蛋面粉炸成茄盒。她估摸着太上皇的口味偏重,应该喜欢这又香又酥的茄盒的。 剩下的五花肉,则做成了肥而不腻、入口浓香的回锅肉。刚从地里摘下来的豆角,用猪油干煸一下,做成了香喷喷的“干煸豆角”。西红柿加几个鸡蛋,又是一盘“西红柿炒蛋”。这算凑成了四个热菜。 黄瓜和煮熟的花生,分别做成了两个凉盘。两个凉盘的话,实在有些拿不出手。 想了想,小草从自家腌制的五香鸭蛋中取了五个,煮熟了切成一盘。鸭蛋腌制得十分入味,蛋黄黄澄澄地往外流油,吃起来咸淡适中、满口鲜香。 算算时间,松花蛋应该也可以吃了。她从裹着泥壳的松花蛋中挑了一个,轻轻捏掉上面的泥壳,敲碎蛋壳剥出一个黝黑光亮,上面还带着白色花纹的松花蛋来。轻轻嗅一嗅,一股特殊的香味扑鼻而来。 她让刚刚回来的小莲,骑着毛驴去隔壁村买块嫩豆腐回来。皮蛋豆腐是道简单又美味的菜肴,软嫩鲜滑、入口即化。因着要招待的客人身份尊贵,她特地搞得比较精致些。 她先把嫩豆腐切成长方形小块,让柳氏把豆腐块掏空。再把松花蛋切碎,拌上香醋、麻油和调料。然后把松花蛋碎块填入豆腐块中,放上青色红色的辣椒碎屑做点缀。绝对色香味俱全! “闺女!干爹回来了!!做啥好吃的了,老远就闻到香……”不用说,这是最近月余都在小草家蹭饭的房子镇房将军回来了。他洪亮的声音,往往还没进院就远远传来。 这次,他豪爽的声音却像被谁掐了脖子似的,戛然而止。此时,房子镇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里面满满的不敢相信。用力揉揉眼睛,院中的那尊大佛依然存在! “微臣叩见……”房子镇三两步上前,高大的身躯,如排金山倒玉柱似的跪在太上皇面前,口中正要给太上皇请安,却被打断了! 太上皇一只手冲他摆了摆,道:“明哲啊!这又不是在京中,随意些。来!陪五爷我坐会儿!!”明哲是房子镇的字。 “太……五爷,您怎么会来东山村?难道是听说我师父在这里?也不对啊!要是那样的话,您应该在我师父那儿,怎么会到余兄弟家来了?”房子镇小心翼翼地坐在太上皇身边的小木凳上,手放在膝盖上,像个受教的小学生一样。 在院中菜地里翻土的余海,见堂堂三品大员,都要向五爷行跪拜礼,这五爷肯定来头不小。他心中猜度着五爷到底是多大的官儿。不管怎样,目前看来五爷对余家是没有恶意的,实在是万幸啊! “咦?干爹?您不是在赵爷爷那帮着张罗迎接圣旨的事宜吗?怎么有空往我家跑?”余小草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冲他们笑得一脸灿烂。 她雪白的小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蹭了一道面粉,非但不显邋遢,反而更加俏皮可爱。房子镇面对娇滴滴的干女儿,目光柔得都能滴出水来。 他笑得一脸温柔,声音也轻柔起来:“好闺女!那边留传旨公公吃个便饭,所以我来摘些新鲜的蔬菜过去。” “什么?传旨公公留赵家吃饭了?谁给他的权利?”太上皇收起脸上和蔼的笑,声音里增添了几分威严。 房子镇小心陪着笑,道:“五……五爷,这大中午的,东山村附近也没个吃饭的地儿,难道让人家饿着肚子回去?不怪张公公……” 太上皇皱起眉头,道:“东山村距离镇上,快马加鞭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这张全也不是不懂规矩的,就不怕被别人安个亲近权臣的罪名?” “呃……五爷,没这么严重吧?这东山村又没其他人,应该不会有人传出去的!”房子镇额头上沁出点点汗珠。 “难道没人看到,就可以私自结交权臣了?”太上皇眉头皱得更紧了,对旁边的侍卫统领道,“小庄,你去把张全给我叫来。就说我在这用餐,需要有人伺候着!” “是!”侍卫统领庄默领命快速离开。院中恢复了平静,只不过这气氛静得有些凝滞。余海早就把劳动战场移到大门口,生怕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 “开饭喽!!”余小草清脆的声音打破了院中的死寂。房子镇心中觉得再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干女儿着声“开饭了”悦耳动听了。 太上皇眉头瞬间被抚平了,他抽了抽鼻子,道:“小鸡炖蘑菇!这道菜不错,我喜欢!” “五爷,您是要在屋里吃,还是在院子里吃?”余小草问了句。 太上皇看了余家摇摇欲坠地土坯房,撇撇嘴道:“屋子里憋仄,院子里多亮堂,还是在院子里吃吧!” 余航闻言,把家中新打的桌子搬到院中,又把家里所有的凳子都找来。看了看五爷身边站着的几个大汉,他犹豫了片刻,小声问小草:“板凳似乎不太够。要不要去周婶子家借些过来。” 太上皇年纪不小,耳朵却依然灵敏,他笑着道:“不用麻烦了!他们不跟咱们一桌吃饭。明哲,刚刚小丫头叫你干爹来着。你的面子挺大的,想当初我要收这丫头做干孙女,都被她拒绝了!” 房子镇嘴巴咧老大,嘿嘿笑了两声,才想起什么似的,收敛起满脸的笑,道:“五爷勿怪!小草她年纪小不懂事,您就原谅她的无知吧!” “奴才张全,见过……”一个尖利高亢的声音响起,身为传旨公公的张全,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身子轻轻地抖动着。 “好啦!!”太上皇一声暴喝,制止了他即将出口的称谓,“愣什么?还不过来伺候着,没眼力劲儿的!刘福生眼瞎了,收了你这么个二愣子做干儿子!” 张全已经从侍卫统领口中打探出太上皇的话音。当时,他浑身冷汗都冒出来了。太监结交权臣,这可是杀头的重罪啊!也怪他,来时皇上叮嘱他,要跟赵将军打好关系,一时得意,竟差点犯了滔天的大罪啊!幸好,太上皇把他宣来了。太上皇真是他的再生父母,救命恩人哪! “来,来!别都站着呀!!明哲,小余,还有那个小丫头,都过来陪五爷吃饭!!”太上皇瞪了张全一眼,便不再理他,目光被桌上熟悉的味道吸引住了。 朱德庸前世也是共和国战功赫赫的军官,没啥别的爱好,就对吃的有几分执着。穿过来后,连年征战,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顾得上其他? 登基后,宫里的御厨手艺也不错。或许是对前世还留着念想,总觉得什么菜都不对他的味儿。可惜他和当今皇上,两个大男人没一个会做饭的,于是对追寻前世的味道更增加了几分执念。 几十年过去了,前世许多熟悉的滋味,都随着记忆慢慢淡去。本以为此生再没机会尝尝故乡的味道,没想到在这个贫寒的小院中,他的执念终于能够得到满足。 “都是些家常菜,五爷您可别嫌弃,对付着吃吧!”余小草端着皮蛋豆腐,轻轻放在太上皇的面前。 朱德庸眼中的光更加明亮,他笑得如同一只老狐狸:“小丫头,连松花蛋你都能捣腾出来,还说不会做粉丝?别想骗我,五爷我眼睛雪亮的!” “松花蛋?闺女,咱家松花蛋能吃了?”码头上一忙,房子镇几乎把这茬给忘了,他盯着太上皇面前精致美味的皮蛋豆腐,几乎把持不住想要尝尝味道如何。 小草把所有菜都端上桌,正要到厨房把侍卫们的菜端给他们,却被太上皇给叫住了:“小丫头,都忙活一中午了。来,坐五爷旁边吃点儿。他们自己有手有脚的,饿了会自己找饭吃的!” 太上皇已经点名,只有房子镇、余海,还有余小草有此殊荣,陪太上皇用餐。张全站在旁边,拿着一副新筷子,夹了一块茄盒就要去试菜。 “慢着!这里不用你试菜了,去跟庄统领他们到厨房用餐去吧!”太上皇对余家人还是比较信任的,试菜简直是多此一举,他才不会允许多一个人分他的美食呢! 张全乖觉地应了一声。心中对余家又高看了几分,能让太上皇如此信任之人,天底下估计没几个吧? “皮蛋豆腐!几十年没吃过了!我都快忘记它的味道喽!”太上皇轻轻夹起一块盛满皮蛋的豆腐,张开大嘴,一下子全塞了进去。豆腐嫩皮蛋香,那种久违的味道,让朱德庸几乎流下几滴英雄泪。 房子镇殷殷地看着太上皇,见他一脸享受,眼角微微润湿,心中焦急不已——真有那么好吃,好吃到太上皇都流泪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老顽童 “咦?你们怎么光看着我吃呀?再不吃我可都吃完喽!”太上皇又夹了一块皮蛋豆腐,塞进嘴巴里,细细地品尝着。 房子镇这辈子第一次跟以前的皇上,如今的太上皇一张桌子用餐。太上皇果然平易近人,历史上有几个皇上跟臣子一桌的?虽然有些紧张,可是禁不住美食的诱惑,也小心地夹了块皮蛋豆腐吃进嘴里。 果然,一种特别的味道,伴着豆腐的细腻清香,在口中慢慢地化开,刺激着他的味蕾。吃小草做的菜已经一个多月了,每次,她总能给自己带来新的惊喜。即使相同的菜,也能做出不同的层次来,哪怕珍馐楼的名厨,也做不出她独特的味道。(小草窃笑:那是灵石水的功劳!) 房子镇立刻爱上了松花蛋鲜滑爽口的味道,当他回味着口中的滋味时,再想去夹第二块,发现盘子里已空空如也,而太上皇却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 “闺女,这皮蛋豆腐做得也太少了吧?我才吃了一块就没了,不过瘾。家里不是做了二三十个松花蛋吗?再切几个过来!今个五爷在,别小家子气!”房子镇满脸义正言辞,其实是他想吃而已。 余小草看着太上皇,心中暗暗地撇嘴:可没见过您老这样吃独食的,一盘子皮蛋豆腐,都被您老人家一个人吃光了。还有干爹,你好歹还尝了一块呢,我亲爹连筷子还都没动呢!! 她面儿上却笑盈盈地道:“五爷,京中应该有西红柿吧?您尝尝我做的西红柿炒蛋,味道如何?” 太上皇很给面子地夹了一筷子鸡蛋,一边道:“这西红柿种子去年才引进的,京中还没大面积种植呢,你这就开始种了?还挺有门路的嘛!好,五爷我来尝尝味道如何!” 说着,把鸡蛋放入口中,咀嚼的时候胡子一动一动的,小草忍不住朝着他颌下长长的美髯多看了几眼。 “不错,不错!色泽鲜艳,清甜爽口,比宫里的御厨做得还地道!小丫头,不会前世做厨子的吧?” 太上皇随口这么一说,把小草给紧张的,她看了一眼有些拘谨的爹爹,嘿嘿干笑几声,道:“或许吧!前世的事喝了孟婆汤早该忘了,谁还能记得?不过,都说我有做菜的天分,说不定前世我真是名厨子呢!而且是出类拔萃的名厨!” “这孩子,也不知道害臊!有女名厨吗?”余海警告地瞪了她一眼。能够吃到宫里御厨做的饭菜,那级别可不低啊,小闺女常常口无遮拦,可千万别把五爷给得罪了。 太上皇心情大好,从小鸡炖蘑菇里夹了块贴饼,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边吃边笑道:“以前不知道有没有女名厨,今后我们大明朝说不定还真能出个有名的女大厨呢!”说着,还看了小草一眼。 余小草淡定地吃着碗里的米饭,自从穿到这里,还真没吃过纯大米做的白饭呢。闻言,她终于谦虚了一把:“五爷,您太过奖了。我也就会一些家常菜的做法,您吃腻了大鱼大肉鲍参翅肚什么的,猛一吃这些家常菜,觉得新鲜而已。要叫您顿顿吃,就不觉得好吃了!” 房子镇在一旁低头猛吃,此时却很给力地接了一句:“我觉得我闺女的手艺就是好,吃了一个多月了,也没觉得腻!我家闺女哪怕做个白水烫菜,也是有滋有味的!闺女,再切几个皮蛋呗!” 余小草有些无奈地看着胖了一圈的干爹,幸好有赵爷爷督促他每日勤练功夫,要不恐怕会吃成个球形的大胖子!照这么发展下去,不知道下次回京,干娘还能不能认出他来! 她笑笑地看了房子镇一眼,又对太上皇道:“我还用鸡蛋做了不少皮蛋,应该也能吃了,切几个大家尝尝。那边的侍卫大叔……” “别管他们,他们吃什么都行,只要能吃饱!”太上皇得知小草做的第一批皮蛋数量不多,哪舍得给那帮兔崽子糟蹋?他还盘算着回京的时候,多带几个回去呢! 侍卫统领在厨房里开了一桌,桌上的菜除了皮蛋豆腐换成了小葱拌豆腐外,其他跟外面都是一个锅里出来的。几个侍卫赶了一上午的路,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面对这桌美味佳肴,甩开膀子大吃起来。哥几个平时关系不错,这时候为了一块回锅肉,都差点打起来。 小草进去的时候,侍卫们已经风卷残云般地吃饱了,桌上盘子一干二净,就连菜汤也被他们和进米饭吃到肚子里。见小草看过来,侍卫统领庄默脸庞一阵发热,暗骂几个手下跟难民似的,让人家见笑了吧? “侍卫大叔们,饭菜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给你们炒几个小菜?”小草惊叹四人饭量惊人,竟然把足够八个人吃的饭菜,吃了个精光。难道练武之人消耗大,所以饭量也大? 四个皇家侍卫加上一个大太监,一听还有菜吃,眼中冒出狼一样的绿光。可是摸摸腾不出一丝空隙的肚子,只好惋惜地摇头说饱了。侍卫统领看着手下没出息的样子,真是不忍直视啊! 小草从角落取出几个泥蛋子,摔掉外面的泥壳,又剥出里面的皮蛋。用鸡蛋做的皮蛋,在她前世的老家被称作“变蛋”。这几个变蛋也能吃了,蛋清的部分像果冻似的晶莹透亮,蛋黄的部分里面裹着糖心,切的时候顺着刀口流出来,看着十分诱人! 院子就这么多大,太上皇说的话,侍卫统领他们自然也听到了。这就是太上皇说的皮蛋?到底什么味道?不用说一定超级好吃,要不然遍尝天下美食的太上皇,也不会这么护食的。越吃不到,心中越是渴望,这就是求而不得的心情。 几个侍卫都虎视眈眈地看着小草剥蛋切蛋,看得小草压力山大。切皮蛋的小草,感觉自己的背都要被火热的视线给烧焦了。她加快动作,切了些蒜泥和青椒泥,用醋和麻油调好,淋在皮蛋上,快步端了出去。再不出去的话,她真要被一群“饿狼”盯得崩溃了! 这盘凉调的变蛋,自然又获得一致的好评。好在此时太上皇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这才让房子镇和余海,有了品尝的机会。余海尝过后,轻轻地点头道:“倒是一道不错的下酒菜……” “对啊!这么好的菜,怎么能没有酒呢?庄统领,我出来的时候,藏的那瓶珍酿呢?快拿出来!”太上皇兴致勃勃地冲侍卫统领喊道。 侍卫统领的冰块脸未变,音调也很平:“出发前,皇上趁您不注意,把行李检查了一遍。那瓶皇室珍酿,被皇上没收了!” 太上皇年轻那会儿,也是个好(第四声)酒的。登基后,自认为责任重大,倒是很少喝得烂醉了。刚退位时,曾约了一帮老臣,天天泡在酒罐子里。征战时留下了暗伤,再加上不再年轻,一次喝酒过量的他胃出血,喷得到处都是血迹,吓得一帮老臣面无颜色。好在他命大,出动整个太医院,终于把他给救回来。 打那以后,皇上就严禁他喝酒。不但派人盯着他,还定下了“连坐”的规定。谁赔他喝酒,或者见他喝酒知情不报的,当官的一撸到底,没官职的要遭受三个月牢狱之灾。可怜的太上皇,酒瘾犯了也无酒可喝,有酒的时候也找不到酒伴陪同,实在是急煞他也! 太上皇收起脸上的笑意,怒焰冲天地重重哼了几哼,道:“不喝就不喝!没酒喝我吃饭不成吗——对了,小丫头!你就没酿个葡萄酒,或者果子酒之类的?” 余小草感觉到侍卫统领焦急的情绪,安抚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您也知道,我们是在年后分家出来的。除了这片破房子,连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哪里有酿酒的器具?再说了,即使有酿酒的工具,我也难为无米之炊,寒冬腊月的,您让我上哪找葡萄找果子给您酿酒去?” 太上皇扁扁嘴,不悦地道:“小余啊!你那个后娘我看着真不爽!!别的不说,收了人家赵步凡三百两卖熊的银子,居然一分都不舍得分你们。还有你那个弟弟,照我说啊,就不是读书的料!还供这他在镇上好吃好喝地过着老爷的生活。偏心可真偏的没边儿了!!我看着不爽,很不爽!!要不要叫人吓唬吓唬她?” 余海冷汗瀑布下,这五爷怎么想起来管他家的家务事了?对于张氏,他倒没有怨恨的情绪,只有小小的不满而已。张氏毕竟在他母亲去世后,把他和姐姐养大。张氏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典型一个窝里横,其实胆子只有那么一咪咪大。现在又一把年纪了,只怕经受不起恐吓。 余海忙站起来,躬身到底,道:“多谢五爷抬爱!俗话说:子不言父母过,她毕竟是我爹明媒正娶回来的,又养大了我和我姐,所以……” 第一百五十四章 粉丝 “你这人吧……什么都好,就一个愚孝!!当断不断,必受其害!!要是这样下去的话,你的儿女和妻子,怕是要多受许多苦楚啊!”太上皇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 房子镇也早把余家那些破事打听清楚了,他看了余海一眼,微微蹙眉道:“我干闺女要是受气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我把闺女接京城享福去,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 余海一听,脸色登时变了。对于这个跟他抢闺女的家伙,他心中早就不爽了。这一个多月来,搞得他好像是后爸,而房子镇才是亲爹似的。有房子镇在的时候,他得靠边儿站。 不过,房将军对他闺女实在是好,衣服首饰还有很多贵重的生活用品,都像不要钱似的往家搬。闺女住的东间都快放不下了。要不是小草发了脾气,那房子镇还会变本加厉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比较起来,他这个亲爹,给不了女儿优裕的生活环境不说,还总是陪着他受那边儿的气。很多时候,还得靠闺女还应付贪婪的李氏和张氏呢! 唉,他这个当爹的,的确不称职啊!可是一个孝道压在头上,他不想自己的儿女因为他被人嚼舌根,不想在镇上读书的小儿子,因为他的忤逆而背上不好的名声……难啊! 小草来到愁眉苦脸的老爹身边,悄悄拉起他粗糙的大掌,安慰他道:“爹,您放心!我不会丢下家里人不管,独自去京里享清福的。要去,也是咱家一起去!爹,相信我,我一定能带领咱家过上好日子的。让那边眼红去吧!!” 余海眼圈红红的。唉!他是多没用啊,还要年仅九岁的女儿来安慰他。他轻轻握了握闺女肉嘟嘟的小手。自分家以来,不光小闺女,家里人都长了不少肉,比起当初骨瘦如柴的模样,看着顺心多了! “唉!多好的闺女啊!!还是闺女贴心,难怪说闺女是父母贴心的小棉袄呢!”房子镇心中酸酸地看着爷俩的互动,老天咋不开眼呢?这么好的闺女,应该托生在他家才对。他要是有这么个贴心的闺女,一定宠着疼着,给她最好的,决不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 吃过午饭,太上皇留下一句“晚上我来吃卤猪头和鸭血粉丝汤!”,便带着几个侍卫和太监溜达着去了赵家。赵子墨那家伙,跟他斗了好几年,要不是前朝那个昏君,他夺取江山还真没那么容易呢!赵子墨的用兵之道出神入化,他早就技痒想跟他交流交流了! 余小草表示很无奈!手工粉丝,做起来好复杂的!!这个太上皇也真是,容不得人轻省一会儿! 在屋里用完午餐,因着外人在一直没出来的柳氏,见闺女愁眉不展,担忧地问道:“那五爷说的粉丝,材料很难弄吗?” “材料家中都是现成的,就是工序繁杂了点儿!”余小草撒娇地抱着柳氏的胳膊,轻轻嗅着娘亲身上温暖的味道。 柳氏抚了抚女儿乌亮的头发。小闺女身体越来越好,自分家后连感冒都没得过。原来一头枯黄凌乱的头发,也因为得了营养而乌黑油亮起来。本来枯瘦的小脸儿,捏起来也肉肉的了。柳氏心中被无限满足感充斥着!要是知道儿女会有如此变化,当初就是拼着不孝的罪名她也要争上一争。 摸摸小女儿红润润白嫩嫩的脸蛋,柳氏轻声道:“没关系,有娘帮你呢!” “还有我们!”收拾好碗筷的余航和小莲,也笑吟吟地看着小妹难得撒一次娇。只有这时候,小妹才像个九岁大的孩子。 家人齐心,其利断金!余小草浑身电量瞬间被充满,她精神地挥着拳头,大声道:“好!!大家一起干!!” “小莲,你把灶上的大锅刷干净,烧一锅水来!” “哥,你去地窖里搬一袋红薯粉来!” “娘,你帮忙把大盆洗干净待用……再准备一块纱布来!” “爹,你能把家里的小木盆底部均匀地钻些洞吗?” 余小草把大家使唤得团团转。虽然忙碌,一家人都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一家人朝着一个目标努力的感觉,真的挺棒的! 小草让哥哥把红薯粉倒入大盆里,用水和成糊糊,然后再用纱布过滤掉里面的杂质。此时,灶上的开水已经翻滚了。 把热水倒入另一个锅里,红薯粉和成的糊糊倒进去,用手腕粗的擀面杖用力地搅拌着。这个活,交给了给小木盆钻好孔的余海。一边搅拌一边往里面加过滤过的红薯粉。 锅下用小火加温,锅里使劲地揉着红薯粉。揉这个很辛苦的,需要花费不少力气。余海自然不会让妻子儿女去做力气活,自己按照小女儿的指挥,努力地揉着。 红薯粉揉好了。小草让娘亲站在灶台旁,拿着底下钻了洞的木盆,然后把揉好的红薯粉倒进去。柳氏站在一个凳子上,用力地敲击着木盆,红薯粉顺着窟窿缓缓地往下漏着,因为重力拉出细长的形状,落入滚烫的热水锅里,立刻就熟了。 小莲拿着长长的木棍,不停地搅拌着落入锅里的粉丝。小草相准时机用手中的筛子把熟了的粉丝捞出来。滚烫的粉丝,被捞到一个放满冷水的大缸里。水的质量,直接影响着粉丝的口感。因此,缸里的水不但取了山泉水,里面还加了些灵石水。 粉丝冷却后,被余航小心地捞出来。这时候的粉丝,还有些粘,需要余航把粘在一起的粉丝,一根根彼此分开。这个活也挺累人的。 由于敲击木盆也是个力气活,没几下柳氏便胳膊酸得抬不起来了。余海心疼媳妇,赶忙自己接过来,继续媳妇的工序。 柳氏也不能闲着。她要把捞出来的粉丝,挂在竹竿上,平铺着放在木板上晾着。只能晾不能晒。晾的过程中,还要不停地往上面泼水,防止粉丝粘到一块,那样的话就废了!所以,不光泼水,还要不时地把粉丝一根根重新分开。 这样反复了好多次,才能把木板拿开,把竹竿架起来,粉丝在上面挂着晾晒。晾晒的过程中,还需要有人在旁边翻动粉丝,直到粉丝干了为止。 一家人齐动员,忙乎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做出二十多斤半干的红薯粉丝。 小草之所以会做粉丝,是因为前世村里有个外地媳妇,家中祖传的做红薯粉丝的手艺。她曾做过一段时间的手工粉丝拿去卖,前世还是林婉儿的小草给她帮过忙。因此工序什么的都挺熟悉的。 虽然是第一次独立指挥完成,粉丝做得还挺成功的,只不过粉丝的粗细有点难以掌握而已。做粉丝是个技术活,多练习几次就行了! 不过,做红薯粉丝的确挺累的,尤其是余海,要举着一个颇有些重量的木盆,还要不停地敲击着,让红薯粉往下落。半天下来,胳膊都不像自己的了,酸疼得几乎抬不起来。小草拿着五彩石,在上面按摩了好久,才恢复了些。 等夜幕悄悄降临时,太上皇携着赵子墨一家,笑呵呵地走了进来。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下午的交流让他心满意足。许多的兵法,在多年的流传过程中,失落了许多精华部分。赵家的用兵之策,让他以前许多不解之处顿时茅塞顿开。 虽然离开战场很久了,太上皇和赵子墨的骨子里,都流淌着战斗的因子,两个人不但互相交流,还让人去海边取了沙子制作了沙盘,两人模拟对垒的一番。整整一下午,没让人打扰,两人各有胜负,又各自从对方身上得到启发,甚是尽兴。 结束后,太上皇特地邀请赵子墨一家,到余小草家品尝美味佳肴。他还神秘兮兮地对赵子墨道:“今天小草丫头会弄一种新的食材,保证你没吃过。不去的话,以后回京后可就吃不上了哦!” 他说得倒是轻巧,嘴皮子一动,让余家上下忙了个底朝天。这就把牛给吹上了,也不怕小草捣腾不出来! 赵晗在一边撇撇嘴,心道:凭着他家和小草家的关系,小草弄什么好吃的,都回给他们送一份的,怎么会吃不上? 可转念又想到,今日爷爷受到朝廷的封赏,不日就要回京赴任。他爹也被封了个四品的武将,据说西北胡人近年来有些不太安分。爷爷年纪大了,他爹是要延续赵家的荣耀的,奔赴战场是躲不过的! 爹爹在他这个年纪,已经跟着爷爷上战场了,他肯定也会跟着去边疆历练。每个男人的心中都有建功立业的梦想,学成一身武艺的他,自然也不例外。像爷爷一样能够上战场杀敌卫国,一直是他的梦想,他应该高兴才是。 可一想到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是尝不到小草的手艺了,也见不到她的人……赵晗的心情顿时低落下来。 “哈哈!赵家小子,怎么突然拉着个脸?放心!今儿个你们都沾五爷的光,第一时间尝到新鲜的美食。走,走!我都迫不及待了!!”太上皇一马当先,在山路上走得飞快,也不怕崴了脚脖子!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舍 小草那边下午的时候,已经从毛氏那边买了两只鸭子,把鸭血放了一小盆,鸭子的内脏都跟猪头肉大肠什么的,一起卤好了备用。 此时,卤肉刚刚出锅,整个院子里飘散着浓浓的香味。太上皇刚进院门,就用力地抽抽鼻子,一脸沉醉的表情,口中喃喃地道:“就是这个味儿!还是小丫头做的卤猪头,味儿地道!” 看到院子里晾的粉丝,他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小丫头一定能弄出来!可不是嘛!!丫头,小丫头!再加个‘猪肉炖粉条’!!” 余小草从厨房探出头来,跟太上皇和赵家的人一一打了招呼,然后对着提要求的那个人飞了个白眼:“五爷,您要是能变出猪肉来,我就给你做猪肉炖粉条!” “瞧瞧,跟爷哭起穷来了!!爷上次向你买方子的钱也不少啊,难道还吃不起猪肉?嘿!小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欸,敢跟爷翻白眼?”太上皇年纪虽不小了,眼不花耳不聋的,自然没错过小草那个大大的白眼。 余小草现在已经基本摸清太上皇的脾气,他要是想治自己的罪,她早就被罚八百回了。她胆大地冲太上皇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嬉皮笑脸地道:“哪有?您老看错了——鸭血粉丝汤很快就好了,五爷您先坐会儿。” 房子镇被干女儿胆大包天的行为惊呆了,那可是叱咤风云、杀伐果断的太上皇啊。为了干女儿的小命,他忙替她求情道:“五爷,不知者不罪。她还是个孩子呢,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太上皇学着余小草的样子,给房子镇一个大大的白眼,道:“还用你多嘴?看在鸭血粉丝汤的份上,爷就原谅你这回——卤猪头和猪耳朵,先切一份过来,拌上蒜泥!!” 余小草在厨房里忙得分不开身,小莲把切好的猪头肉、红油耳丝、葱爆肥肠、麻辣猪肚、爆炒猪肝、五味香辣鸭这六哥硬菜先给端了上去。没样菜的分量都足足的,还留够了侍卫们的那份。至于传旨太监张全,一吃过午饭就被太上皇给打发回去了。 本来饭菜准备得是十分充足的,可太上皇和房将军都是超级大胃王,再加上赵家四口人,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厨房里两个灶台都烧的旺旺的,一个里面炖着老鸭汤,另一个余小草正挥舞着锅铲加炒着几个素菜。 “来,来,来!都别客气!尝尝小草丫头的手艺!!”太上皇喧宾夺主,坐在简陋的木凳上,两眼冒光地盯着一桌的肉菜,筷子不客气地夹了上去。 余家新打的桌子不大,坐六个大男人确实有点挤。有太上皇这尊大神在,其他人都不太能放得开。好在太上皇没什么架子,吃东西的样子让人看起来就有食欲。吃到兴起,还回给赵子墨将军夹上一筷子,跟他分享美食。弄得赵将军受宠若惊。 吃着满口溢香的猪头肉、脆脆的耳丝、肥美的大肠,太上皇觉得这才是他要的味道,真想常驻东山村不走了! 吃到差不多了,太上皇看着院子里晾着的粉丝,再次感叹道:“真怀念猪肉炖粉条的味道啊!几十年的念想喽,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吃到……” 赵子墨将军看着原先战场上英姿勃发的义军首领,此时头发也白了,皱纹也多了,腰板也没往日硬朗了,心有戚戚焉地萌发出“英雄迟暮”的感慨。他轻声问了句:“猪肉炖粉条这道菜很难做吗?猪肉我知道,这粉条是什么?臣孤陋寡闻,还是第一次听说。” “呶!”太上皇朝着院中竹竿上晾着的条状物努了努嘴,道,“那就是粉条。没想到我就这么一说,小丫头还真给捣腾出来了。虽然看着粗细不怎么均匀,味道上应该不会差多少的!现在万事俱备,只欠猪肉喽!要是有肥肥的五花肉,就更好了!唉!东山村还是太偏僻了,连个卖猪肉的都没有!” 房子镇对太上皇口中惦记的“猪肉炖粉条”也颇为感兴趣。他突然灵机一现,抚掌笑道:“五爷,东山村是没卖猪肉的,可是有养猪的啊!您要是真想吃的话,咱买头大肥猪过来,现杀现……” “明哲!!”赵子墨对自家这个偶尔有些不靠谱的徒弟,真是一点办法都没了。开国之初的那十几年征战,也不知道这个混货是怎么活过来的,说话简直不过脑子。 房子镇像个说错话的孩子似的低下了头,偷偷看了师父一眼,又飞快地收回视线。 赵子墨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这混货出的什么馊主意?当今圣上提倡节俭,在民间有很高的声誉。要是让有心人知道,太上皇为了吃一个菜,专门杀了一头猪,传出去会损害皇家声誉的!这个臭小子,想当妖言媚上的弄臣吗? “爷爷,咱家后院水井里还吊着一块猪肉呢!不过不是五花肉,而是肥瘦适宜的腿肉!”赵家娘子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家中的采买基本上都是赵晗父子负责的,因此他对家中的存货还是略知一二的。 太上皇拍掌大笑,道:“腿子肉也行!只要有猪头就成,晗小子,快去吧猪肉拿来!今天终于能吃上猪头炖粉条呢!本来爷还打算着,为了不留遗憾,明天再在东山村呆上一天半天的呢!” 在另一处用餐的侍卫统领一听,心肝肺都颤颤的。来时,皇上可是给他下死命令的,一定要在五日内将太上皇平安带回皇城。来回路上至少耽误两天,今天已经在东山村耗了一整天,本来盘算着明天打道回府城,再休息个半天,后日一早便回京的。 要是再耽误一天的话,谁知道在返程了路上,太上皇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要是万一他心血来潮——五日返京的任务,他可就完不成了!听太上皇这么一说,他想哭的心都有了!幸好,赵家有猪肉。他从来没有因为一块猪肉而那么高兴激动过! 今晚,太上皇终于满足了口腹之欲。不但尝到了美味的鸭血粉丝汤,而且还吃到了地道的猪肉炖粉条。虽然很遗憾没有酒,他还是十分满足。 晚上,太上皇歇到了赵家。赵家战战兢兢地戒备了一晚上,生怕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惊动了太上皇。侍卫们更惨,由于房间不够用的,他们愣是在微寒的春夜里,裹着被子在院子里呆了一晚上。好在一夜无事,赵家上下和侍卫们都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临行前,太上皇特地跑到余家,把院子里剩下的粉丝,和今天打算到码头出售的卤菜,全一股脑儿地打包带走了!回了京城,他可就没机会再吃到这么地道的卤菜了! 唉,他要不要在西山修个别院什么的?回去问问刘总管,府里的预算够不够。不够的话,要不要向几个儿子孙子借些周转一下呢? 京城中,几位亲王郡王都不约而同地打了几个喷嚏,身上一阵恶寒:这是要倒大霉的节奏啊!! 远在海上漂泊的朱俊阳小郡王,也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揉揉鼻子,望向祖国的方向,心道:一定是母妃又惦记他了。出海近半年了,在海上远航的日子既刺激又枯燥,好在这一批航船经过改良,不但坚固了许多,速度也提升了不少! 相信不久后,他便可以顺利返航。如果幸运的话,还能陪父王母妃过端午呢!在父母身边的时候倒不觉得,一旦离开,那种思念真让人牵挂。朱俊阳无比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送走了太上皇这尊大佛,余小草没轻松几天呢,却迎来了赵家告别的日子。 为了给赵家送行,小草很隆重地准备了一桌好菜,并从珍馐楼订了烧鸡和盐水鸭,还顺手从人家拿了一摊子好酒。 这一天,正赶上小石头休沐。他在饭桌上,依依不舍地望着赵晗,略带哽咽地道:“晗哥,你能不走吗?我会想念你的!” 分家前的那段食不果腹的日子里,能打猎的赵晗,成了他黑暗人生中的一缕阳光。晗哥带着二姐还有他,在密林中下套捉猎物,在山谷中烤野味,在溪水中捉鱼炖汤……现在的生活条件虽然比分家前宽裕不少,可那段日子成为他记忆中最美好的所在。 分家后,最艰难的日子里,也是晗哥时不时地送些猎物,帮他们度过了最最困难的时刻。后来,二姐凭着她的手艺,使全家人过上了丰足的生活,可晗哥在他心中的形象,依然无比的高大。他小小的心中,晗哥和二姐的组合,简直是天衣无缝的绝配。 要是……晗哥能不走,该多好! 赵晗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在镇上求学的几个月,小家伙不但长肉了,个头也往上窜了些。再加上身上合体的儒生装扮,很有些小少年的味道呢。 赵晗此时心中也是十分怅惋的,东山村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这里的生活虽然清贫,却让人很安定;这里承载了他所有的美好回忆;这里,也有他牵挂的人和事。 第一百五十六章 送别 赵晗朝着余小草的方向看了一眼,此去京城,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那个记忆中瘦弱却坚强的身影,那个在苦难中依然保持笑容的面孔,那个总是给人希望和惊喜的小姑娘……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见! 吃过饭后,赵子墨老将军早早回去了。赵步凡和余海依然对着月亮,喝着小酒,醉眼朦胧地鸡同鸭讲。赵伯娘则拉着柳氏,说着女人间体己的私房话。 赵晗跟余航兄弟俩说了会话后,看着在忙着收拾碗筷的小草忙碌的身影,终于忍不住了,上前道:“小草,能借一步说话吗?” 小莲看了赵晗眼中复杂的情绪,抿嘴一笑道:“小妹,你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余小草洗干净手,用棉布擦干,朝着赵晗走了过去。 “明天,我就要离开了。你能陪我走走吗?”赵晗低下头,看着面前这个只到他胸前的纤弱小姑娘,声音轻得仿佛怕把人惊走似的。 余小草点点头,率先朝着院外走去。 清凉的晚风,吹拂着树林。新长出来的叶子,发出沙沙的轻响。夜晚的西山,仿佛一尊黑色的庞然大物,屹立在东山村的边沿,又像一个保护者,低头看着幼小的孩童…… 一高一矮,一壮一弱的两个身影,在幽暗的星光下,缓缓地走在崎岖的小路上。赵晗低头看着默默无言的小草,率先打破了宁静:“我要走了,你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余小草此时心中也充斥着难过和不舍。赵晗可以说是她穿到这个世界后,结识的第一个朋友。是他,教会她下套的本领,让她积累起第一笔财富;是他,在黑子强势的欺负中,毅然地成为她和弟弟的保护神;是他,哪怕心中对她的许多行为充满疑惑和不解,依然信任她、包容她,从不会对她怀疑和质问! 这样无条件的朋友,恐怕以后再难遇见第二个了吧?心中百感交集,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珍重”。 望着面前仰起头,白皙的小脸硬撑着笑容,晶亮的大眼中满是不舍的小草,赵晗有那么一瞬间,兴起想要不顾一切把她打包带走的念头。 可理智终究阻止了他。赵晗还是带着一丝希望地道:“小草,跟我们去京城吧!到那里,你更能施展你的才华,更能做出一番事业来。你不是一直以姜玲珑为榜样,闯出女子的一番天地吗?” 余小草张大了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看着他,澄澈的瞳孔中,映着他殷殷的期待。可小草她终究缓缓地摇了摇头,也是,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她跟他们走呢? 余小草感受到赵晗的沮丧和失落,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道:“晗哥。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和石头他们,我们同样也舍不得你走。可是,在京中你和赵伯伯他们,可以发挥所长、一展抱负。我们只有默默地支持你、祝福你。” 停顿了一下,她回头把目光投向暗影一般的东山村,柔柔地叹了口气,道:“我跟你不一样!干爹也曾经劝说我,让我去京城跟干娘作伴,说给我更好的生活。可是东山村是我的家,我爹娘和兄弟姐妹都在这儿,我不可能舍弃他们,自己去京城过好日子。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东山村的话,那也是凭着自己的努力和成绩,带着一家人,一起过好日子。你懂我的意思吗?” 赵晗的娘亲,是前朝大家的小姐,她从小接受的是三从四德的教育。因此,赵晗心中对于女性的定义,一向是柔弱、温婉、以夫为天。面对自立自强的小草,他突然间觉得,原来女子也可以如此独立和坚强;原来女子也可以为自己的家,撑起一片天空…… 在幽暗的星光下,余小草自信的小脸,仿佛散发着微微的荧光,照亮了阴暗的山林,也在赵晗的心中点亮起不灭的星光。 “嗯!我尊重你的选择!那么希望不久的将来,能够在京城相遇。我依然认为,在京城你会有更好的发展!”赵晗收回目光,把心中那丝怅然埋在心底。不知何时,他们才能再次相遇。 余小草灿然一笑,比十五的月光更加皎洁。她的声音,在空阔的山林中久久回荡:“一定会的!我们击掌为誓:京城见!” 掌心带着硬茧的大掌,和白皙的柔软的小手相遇,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声音在夜色中,显得那么的响亮,惊起了附近灌木丛中休憩的夜鸟…… 赵家被封了大将军,要到京城做官的消息,早就在东山村传开了。赵家离开的时候,房子镇调集了一队人马,光马车就来了六辆。皇上为表示对赵家的重视,赐下了将军府邸,除了一些贵重和贴身的用品,也没多少需要带的。不过,这排场这架势,让东山村的村民们很是津津乐道了许久。 赵家离开的那天,整个东山村都出动了。村长代表东山村,磕磕巴巴地向赵将军表示送行的心意。很多跟赵家有往来的,都上来说上两句,送上自家的土特产,希望他们不要嫌弃。 开玩笑,赵家现在可是皇上眼中的红人,朝廷的大官。能跟大官套套关系,哪怕只说上一两句话,将来也够吹嘘炫耀很久的了。那些跟赵家没什么往来,或者有小摩擦的,都怯怯地站在一边,羡慕地看着。 作为跟赵家人关系最铁的余家,只是闷头帮着把收拾好的行李装上车。要说的话,昨天晚上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李氏羡慕地看着帮赵家娘子提箱笼的柳氏,慢慢地凑上前去:“二弟妹,箱子重吧。我来帮你……” “不用了,箱子里也没什么,我自己来就行!”赵家娘子对李氏没啥好印象,不过看在柳氏的面子上,倒也没给她脸色看,只是拒绝了她伸过来的手。 李氏讪讪地收回手,舔着脸继续跟赵家娘子搭话:“赵家嫂子,你以后可享福了,在京城住大房子,说不定还有丫鬟婆子伺候着。啧啧,跟掉进蜜罐里似的。我早就说嘛,赵家嫂子一脸福相!” “多谢你吉言了。”赵家娘子语气淡淡的,转身拉起柳氏的手,叮嘱她有机会去京城的话,一定记得去看她。 柳氏含着泪点点头,虽然她不认为自己此生有机会去京城,却依然很柔顺地答应下来。李氏在一旁羡慕地看着亲如姐妹般的两人,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在乡亲们殷殷的目光中,赵家人终于启程了。赵家的房子修得还算结实,临走时把宅子送给余海一家,让村里许多人又羡慕又嫉妒。 房子镇带着一队人马亲自护送,他坐在高头大马上,看向人群前那个小姑娘,突然亮起大嗓门,喊了一嗓子:“闺女!要不,趁此机会跟干爹一起去京城,见见你干娘?你干娘早就念叨着想见你了……” 这一嗓子,让余小草和余家所有人,顿时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房子镇将军作为钦差大臣,督促修建港口的事,东山村早就传开了。这一个多月钦差大臣频繁出现在东山村,房将军是赵将军的徒弟,来往密切这是人之常情。可这钦差大臣几乎一天要出入余家两次甚至更多,让东山村村民们就不太理解了。要知道,村长大人几次邀请钦差大人到他家做客,都被婉拒了呢!你说这余家,有什么让房大人高看一眼的? 房子镇收小草做干女儿的事,除了赵家余家,和几个跟余家交好的人,其他知道的没有几个。而跟余家交好的那几户人家,又不是碎嘴的,没经过余家的同意,他们是不会往外说的。因此,一个多月了,房子镇和余家的关系,在东山村一直没传开。 他这一嗓子不要紧,村民们看向余家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这余海分家出去后,就跟开了挂似的。不但被大夫定论要截肢的腿痊愈了不说,日子也越过越好。 先是捣腾出一文钱卤菜,在码头上火得不得了。据说现在一天至少有一两百文的进项。还有,以前真没发现余海还是种菜的好手呢,人家不但能提前个把月种出蔬菜来,还成为珍馐楼固定的采买对象。光卖菜的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听说,珍馐楼少东家,也对余家另眼相待呢! 现在呢,你说余海前辈子是不是积了八辈子的福了,小女儿居然被钦差大人看中,认做干亲。这得是多大的福分呀! 这余家的小女儿,幼时几次眼看着都病得没命了,没想到是个有后福的。现如今,身体也好了,还有一手做卤菜的好手艺,又被大人物收为干女儿……村民们看向她的目光,变得火热起来。家中有儿孙跟小草年纪相当的,纷纷打起了她的主意。 余小草顶着众人目光的压力,对干爹撅起嘴巴,道:“干爹,我这次就不跟着去了。您帮我给干娘带个好!” 房子镇早知她回这么回答,他冲闺女狡黠的一笑。这是怕他走了,干闺女被人欺负,给她撑腰来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沙虫 清晨,一轮红日从海天相接的地方冉冉升起。海风轻轻扬起的浪花,柔柔地拍打着金色的沙滩。正是退潮时,勤劳的渔村人呼朋携伴地拿着工具,去海边赶海。 春日的海水带着清凉,拂过渔民们光裸的脚丫。无私的大海,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渔人,此时的岸边,有无数海的馈赠,如同宝藏般等待渔民们的发掘。 “小草——小草——”周珊瑚清亮的声音,越过高高的围墙,传入余家的院落。小姑娘纤细的身影,很快出现在院门口处。正在菜地里劳作的小草和小莲,不约而同地望向她。 周珊瑚看着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先是愣了一下,眨巴几下大眼睛,嘿嘿干笑两声,道:“小莲也在家啊!那就更好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小莲抿嘴一笑,道:“什么好消息,把你给乐的?你娘也给你说了个好亲事?” 周珊瑚的姐姐周玲珑,上个月刚刚定亲,说的是镇上一个杂货铺掌柜的儿子。这杂货铺的老板,当年跟周玲珑的爹一样,也是走街串户的货郎。他头脑比较灵活,很快积累起一笔财富,在镇上租了个铺子卖杂货。 杂货铺老板跟周玲珑的爹交情不错,两家关系匪浅。现在周家卖的货物,几乎都是从他们家拿的。那家有个儿子,跟周玲珑年岁相当,小时候也都见过,是个品貌端正的少年郎。两家成为亲家,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周玲珑现在在家绣嫁妆待嫁,周珊瑚是个闲不住的,于是经常跑余家来骚扰小草。这不,不知道啥芝麻大小的事情,被她夸大嚷出来。 周珊瑚比小草她们大一岁,十岁的小丫头已经知道害臊了,她红着脸瞪了小莲一眼,道:“小草,你就会欺负我!我要告诉余伯娘!” 弯腰采摘蔬菜的小草,觉得自己躺着也中枪,扁扁嘴道:“我说珊瑚啊,你在告状之前,是不是要弄清楚对象再说?自你进门后,我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啊。咋就欺负你了?” 把蔬菜装筐的柳氏,温婉地笑着,看到三个花骨朵似的小姑娘,她觉得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周珊瑚闻言,知道自己又认错小草姐妹俩了,不好意思地笑着道:“哎呀!你们俩长得太像了,我这是又认错了!小莲,你的嘴巴怎么也学会不把门了?” 好嘛!这是说她的嘴巴向来没个把门的呀!小草立刻反击回去:“我和小莲虽是双胞胎,又不是完全一样。你姐姐就从来没认错过!看来啊,你这智商堪忧哇!” “智商?智商是啥玩意儿?”周珊瑚傻乎乎地睁大眼睛问道。 小草摘下一根生菜,轻轻甩落上面的泥土,面露嫌弃地道:“给你说你也不懂!反正你又没那玩意儿,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小莲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周珊瑚终于明白小草这肯定没说她好话,鼓起腮帮子,道:“小草就会欺负人。小莲,你告诉我,到底啥叫智商啊?” 小莲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着道:“自己想去吧!” 周珊瑚皱着眉头努力想了想,露出恍然的羞恼,大叫一声:“好你个余小草,居然说我没脑子!我才不傻呢,人家聪明着呢!!” 柳氏见小姐妹们吵吵嚷嚷的,热闹是热闹,怕自己家闺女把人给惹恼了,忙道:“小草!以后不许再欺负珊瑚了,听见没?珊瑚啊,你刚刚说有什么好消息啊?” 周珊瑚一拍脑门,大声叫道:“哎呀!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小草,同仁堂的孙大夫亲自来咱们村,说是要高价收海肠子呢!” 小莲满脸疑问地道:“收海肠子?要那玩意儿干啥?难道海肠子也是一种药材?” 小草跟着尤大夫背了不少医药方面的书籍,马上接口道:“海肠子又叫沙虫,性寒,味甘、咸,有滋阴降火、清肺补虚之功效。据药书记载,凡有骨蒸潮热、阴虚盗汗、肺虚咳喘、胸闷痰多以及妇女产后乳汁稀少等症状,最宜食用沙虫;对于肺痨咳嗽、神经衰弱、小儿脾虚或干燥等症,用沙虫加姜片煲瘦肉汤饮服有疗效;因沙虫滋阴补肾,小孩因肾亏而夜尿频繁者,煮沙虫粥吃可获良好疗效……” “哎呀!海肠子竟然有那么有用,难怪同仁堂出一百文一斤收购呢!小草、小莲,咱们快点儿去吧!免得好的滩涂,都被人占去了!”周珊瑚话没说完,一阵风似的跑回去拿工具去了。 小莲扁扁嘴,似乎不怎么乐观地道:“海肠子哪是那么好挖的,它们都躲在沙子底下,一有点动静就钻到很深的地方,挖好久都不一定能挖一条呢!” 柳氏看着一对小女儿,笑着对她们道:“跟珊瑚一起去看看呗!就当是散散心了。” 两个女儿,平时一个待在家里侍弄蔬菜和瓜田,一个长期到码头去卖卤菜,很少有机会能跟同龄人交流玩耍。柳氏对两个懂事的女儿,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好在现在孩子爹腿也好了,大儿子受的伤也恢复了,家中不再像以前一个人恨不得劈成两半用了。也该让女儿们放松放松,交交小姐妹了。 余小草对于挖沙虫挺感兴趣的。她知道沙虫除了药用价值外,营养价值也很高,做得好的话,味道绝对没的说。沙虫虽然没有海参、鱼翅、鲍鱼的名贵,但味道鲜美脆嫩,为海参、鱼翅所不及。 她兴致勃勃地取了爹爹帮她做的小铁锹,又拎了个小桶,招呼着小莲一同去海边。小莲见小妹难得兴致那么高,便陪着她一起出了门。 周珊瑚已经拎着个篮子在她家不远处等着了,她身边是那个难得在家没出门卖货的哥哥周少华。这周少华年岁跟钱文、周三少差不了多少。或许常年跟着他爹在外奔波,皮肤比两人要黑上一些,加上周家特有的比较立体的五官,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大些,很有些小小男子汉的感觉。当然,比起赵晗来他又差了些! 唉!晗哥回京十几天了,还真有些怀念他在的时候呢! “快点,快点!人家同仁堂要是收够了,咱们就要白忙活一场了!”周珊瑚性格比较跳脱,说起话来咋咋呼呼的,像个小麻雀。 在珊瑚小姑娘的催促下,一行四人很快来到海边。海岸边的滩涂上,许多身影在忙碌着。 “哎呀!水好凉!!”周珊瑚穿着草鞋的脚丫子,很快被海水润湿了,她皱起眉头抱怨着。 小草脚下是托周三少弄的鹿皮靴子。靴子的做工很好,一点都不透水。不过,鹿皮靴子泡在海水中,还真让人有些心疼呢。小莲脚上的则是用鲨鱼皮做的靴子,隔水效果也是不错的。 周珊瑚羡慕地看着姐妹俩,小声对哥哥说:“咱爹要是能捕猎鲨鱼,给我做双靴子就好了!” 周少华闷笑一声,道:“别做梦了!那边人少,咱们去那儿吧!” 余小草从来没挖过沙虫,拿着小铁锹在滩涂上乱掘一气。小莲哭笑不得地阻止她道:“挖海肠子是有窍门的,不能这么乱挖。挖海肠子,先要找虫眼。你看,海滩上有这样一撮一撮的东西,这便是海肠子的洞,挖时,脚步要轻,挖要快,否则一有动静,海肠子会钻得很深。而且不要直着往下挖,应与滩面有个这么大的夹角。” 小草拿起铁锹,在那个沙虫眼上用力往下挖着。挖了好深好深,才从里面挖出一个肥肥胖胖的沙虫来。沙虫浑身光溜溜的,像个加肥版的蚯蚓,看起来挺瘆人的。 “咱们刚刚动静有点大,所以这只海肠子躲得比较深。咱们分散开来,小心点挖!”小莲把那只沙虫放到小草的小桶里,拎着篮子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小草顺着海边,继续往前走着,不一会儿又发现一个沙虫眼。她放下小桶,用力的挖呀挖,挖出好深一个洞,又趴在滩涂上,脸贴着沙子,手伸长了使劲往下摸。弄得一身、一脸都是沙子,才把那只努力往沙子里钻的沙虫给弄出来。 好难哦!要是沙虫能自己钻出来就好了……咦?她手中不是有作弊神器——小补天石吗? 【哼!又给我分派这么低级的任务!简直是侮辱我的神格!!】小草手腕上的五彩石,氤氲起金色的光芒,慢慢地形成一只可爱的迷你小猫。它昂起头,踩着傲娇的步伐,在沙滩上走来走去。 小草用沾满沙子的手,摸摸它的小脑袋,被它嫌弃地一爪子拍开,瞪大金色的竖瞳,尖叫着:【好脏!你竟然用这么脏的手摸我圣洁的毛发。太不把本神石当回事儿了!!】 “脏?嗯,是有点脏,洗个澡不就不脏了吗?”余小草坏笑着,趁小金猫不注意,捏着它的后颈拎起来,用力扔向大海。 【余!小!草!!本神石会让你后悔今天这么对我的!!】金色的小猫,在众人的目光中不好使用法术,呈一道抛物线落入海水中。 第一百五十八章 作弊 不远处的周珊瑚,有些担心地看着在海水里扑腾的小家伙,轻声问道:“小草,你家小猫会游泳吗?不会淹死吧?” “不会,不会!小汤圆最爱游泳了!别担心!!”余小草看到金色小猫儿用小爪子划拉着水,已经靠近岸边,便放心地去找沙虫眼了。 小金猫浑身湿哒哒地上了岸,浑身很是狼狈。小补天石气哼哼地来到余小草身边,在正趴在沙滩上挖沙虫的小草脸旁边,用力抖了抖毛,把身上的海水抖了小草一脸,才又高昂着头,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它悄悄用法术,把毛发烘干了。 小草有意地离人群越来越远,她找了一个虫眼比较多的地方,用铁锹挖了个半米的方形沙坑,把自己手腕上的五彩石,浸泡在沙坑里的海水中。 小金猫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看着泡在浑浊海水中自己的本体,焦急地在旁边走来走去,口中道:【这海水也太埋汰了!本神石虽然喜欢泡澡,但也不能用腥咸肮脏的海水啊!】 余小草蹲在沙坑旁边,看着一只沙虫从沙子里主动钻出来,慢慢靠近五彩石,口中漫不经心地道:“那怎么办?我想用你的灵气来吸引沙虫,不想泡在里面的话,给我一个合适的办法?” 小补天石炸着毛,冲她发了一通脾气后,无奈地道:【你把我的本体拿出来,我现在已经能任意的释放灵气了!】 “哟!又进阶了?恭喜恭喜!!”余小草由衷地道。因为她知道,小补天石进阶后,受益最多的还有她。 小补天石盯着她把自己的本体从沙坑中取出,又监督她把五彩石擦干净,戴回手腕上,才懒洋洋地伸出小爪子,往沙坑里释放了一星星的金光。 “这么少?能行吗?”一旁的小草表示怀疑。 小补天石冲她翻了个白眼,道:“足够了!再多的话,这些丑陋的虫子就会被灵气撑爆的!” 说话间,沙坑里所有虫眼中的沙虫,都争先恐后地钻出来。小草喜滋滋地一条一条捡进自己的水桶中。沙虫捡完了,小补天石又挥挥爪子,收回了剩余的灵气,免得引来其他的海洋生物。 小补天石现在产生的灵气,能够自己调节,还能自由收回。像余家西瓜田里灌溉用的灵石水,就是它经过过滤筛选的,只针对植物有用。如果是像以前能吸引猎物的灵石水,西瓜田不被啃光才怪! 余小草又选了个地方,挖了个更大的沙坑,面积虽大却不深,她的小身板挖起来游刃有余。其间,小莲过来看了一眼,以为小妹不耐烦挖沙虫,在沙滩上挖着玩呢。小莲也不强求,同仁堂给的价格虽高,对余家现在的收入来说,却不是那么吸引人。 小草挖好坑,小金猫就来到坑旁,挥挥爪子,它嘴里抱怨着:【这该死的海水,弄湿了我的爪子,不舒服。你怎么当人主人的?还不把我装兜里?】 余小草的上衣内缝了个口袋,本来是出门时装贵重物品的,装一只小小迷你猫,还是绰绰有余的。 刚退潮的滩涂上湿漉漉的,有的低洼之处还形成一个个小水洼。小金猫体型超迷你,还不如她掌心大呢,小短腿在这样潮湿的滩涂上行走,的确有些难为它了。 余小草大发慈悲地拎起小猫儿,让它把爪子上的水蒸干,将它小小的身子塞入外衣里面。小金猫爪子扒在她领口上,露出一个金灿灿的小脑袋。 沙虫一只只爬出来,在沙坑里蠕动着肥肥的身子。小草数了数,这一个沙坑里,就爬出了十来条肥硕的沙虫。用海水洗干净沙虫身上的沙子,肉呼呼的样子放在一起看起来虽然恶心,可一想到它的价值,就能够忍受了。 就这样,一个时辰很快过去了。周珊瑚在远处朝她挥着手嘶喊着:“小草,孙大夫开始收购了,快点过来!”一边喊着,一边朝岸边一个方向跑去。她要占个好位置,免得同仁堂收够了,让她们白忙活一场。 小草拎着沉甸甸的小桶,走的速度肯定快不了。小莲都已经快跑到地方了,看到小妹慢吞吞很吃力的模样,又跑回来帮忙。 她本以为小草一边玩一边挖的速度,收获肯定不多。谁知接过小草手中的小桶,那重量让她差点没拎住。小草的木桶上是有盖子的,她看不到里面,便想当然地道:“小妹,沙虫不是鱼,离开海水不会那么快就死的。你桶里放那么多水,多重呀!我帮你倒掉一些吧。” 说着,她把木桶歪向一边,另一只手拿开了木桶的盖子。 “别……”余小草没想到她的动作如此迅速,想阻止时,木桶中一部分沙虫已经顺着桶的边沿滑落在沙滩上。她赶紧蹲下来,把掉落在沙子上的沙虫一一捡起来放回桶中。 小莲显然惊呆了,她看着桶里挤挤挨挨的沙虫,居然有大半桶呢!用手掂量一下,少说也有二三十斤,难怪小妹拎着桶显出一副吃力的样子。 刚刚,她一直关注着小妹呢,也没见她怎么认真挖,不大会儿功夫,怎么就挖了那么多海肠子呢?小妹一开始的样子,显然是头一次挖海肠子呀!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有如神助”? 想起小妹自从分家以后,就一直有出人意料的表现,小莲便不纠结她为啥能捉这么多沙虫了。她不忍心小妹拎这么重的东西,便道:“小妹,你跑快些去排队。这些沙虫我来拎好了!” 有人愿意帮着拎,小草自然很乐意。她细胳膊细腿儿的,自重生以来还真没干过重活呢。小草撒开脚丫子,朝着已经排起长龙的队伍飞奔而去。 排在靠前位置的周珊瑚,看到小草气喘吁吁地跑来,挥着爪子叫道:“小草,快来!我叫哥哥给你占了个位置呢!!你和小莲咋这么慢呀!” 余小草看看让出位置的周少华,又朝着后面长长的队伍看了一眼,觉得自己插队似乎有些不道德。正在犹豫间,周少华拉着她一只胳膊,把她带入队伍中,低声道:“这个位置是我让给你的,不算是插队。” 余小草向后面那个人略带抱歉的笑一下,发现还是熟人呢——栓柱婶子。其实,此时排队卖沙虫的,绝大多数都是东山村的渔民们,乡里乡亲的,即使周少华不让出位置,她一个小姑娘插个队什么的,也是能谅解的。 拴柱媳妇手中拎的篮子里,大概有十来斤沙虫,清洗得十分干净。她看着小草胸前露出小脑袋的金**儿,笑道:“哟!小草,你养的这只奶猫可真精神,颜色也鲜亮。小草,你光站队,挖的海肠子呢?” 小草腼腆地冲她笑笑,道:“小莲拎着呢!她在那边,就快过来了!婶子,你今天收获不小,能卖一两多银子吧!” 拴柱媳妇眉开眼笑地道:“可不是嘛!你栓柱叔出海了,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听说有人收海肠子,就出来赚点盐钱。没想到运气还不错呢!” 同仁堂不是头一次收沙虫了,孙大夫带了好几个伙计过来,光秤就拿了三四个。一个个过秤称重,一人专门记账付钱,速度倒是挺快的。等小莲过来的时候,前面已经没几个人了。 轮到周珊瑚的时候,小姑娘和哥哥两人足足挖了十二斤,卖了一两二钱银子。周珊瑚喜滋滋地捧着碎银子,脸上都笑开花了。 轮到小草姐妹的时候,孙大夫眼中笑意更深了。对于余家,他可是印象深着呢。他从医数十年,几乎没有出现过误判,或者让他拿不定的案例。可到了余家,就被打破了。 余小草,胎里带病,即使泡在药罐子里好好养着,也很难活过十岁。可已经九岁了的小丫头,不但活蹦乱跳的,经诊断所有病症都消失了。 余海,半边身子都快被熊瞎子给咬烂了。换做别人,早就没有命了,更别说保住那条只剩骨头不见肉的腿了。而现在呢,人家不但恢复良好,还行走自如。 余航,做学徒被打得内腑出血,胸肋骨都断了好几条。像这样内出血的案例,九成是很难救回的。可人家那体质,很快止住了出血,骨头也恢复得极快。伤筋动骨一百天,余航不到俩月,就能跟着他爹去镇上赶集了。一把脉,人家不但骨头长好了,还身强体壮的。 这一桩桩案例,真是让他费解啊!难道余家的体质,有异于常人之处?从脉象上看,也没啥不同之处啊! 想到此处,孙大夫主动招呼道:“小姑娘,今天收获怎么样啊?” “孙大夫好!”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跟医者打好关系,都是十分必要的。余小草礼貌地招呼一声,道,“应该还不错吧!您药铺里能用得上这么多沙虫啊?” 沙虫?沙子里面的虫!小妮子还真是与众不同啊,别说,这个名字还挺形象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震慑 孙大夫笑道:“海肠子清理干净再晾干,也没剩多少重量了。同仁堂在京城、府城,还有南边几个城市都有分店,所以需求量挺多的。” 小莲把自己挖的大约五六斤交给负责过秤的活计,又拎着小草的那一桶走上前去。小草怕她都给卖了,忙阻止道:“小莲,给我留一些,中午做沙虫大餐吃!” “什么?海肠子也可以做菜?看起来恶心巴拉的,谁敢吃啊!”领到银子的周珊瑚凑过来,皱着鼻子,面带嫌恶地看了软软肉肉的沙虫,撇着嘴道。 余小草冲她神秘兮兮的一笑,轻声道:“不吃不知道,一吃忘不了。告诉你吧,沙虫不但味道鲜美,而且很有营养呢,不输于海参鲍鱼。” 孙大夫感兴趣地道:“哦?你知道这沙虫怎么吃吗?” “可以炖汤喝,也可以蒸、煮、炒着吃,当然如果沾酱料生着吃也是可以的!”余小草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侃侃而谈。 周珊瑚脸上的嫌弃更甚:“生着吃咋吃啊!谁吃得下去?” “像吃生鱼片一样,蘸着酱料吃。你吃的时候别想象它的样子,不就行了?”余小草捏捏她皱巴成一团的小脸,笑出声来。 孙大夫拈着胡须,淡淡地笑道:“生鱼片虽是当今皇上钦点的菜式,却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惯的。咱们还是习惯吃熟食。” “对啊对啊!生鱼片不好吃的!”周珊瑚点头表示同意。 小莲也听说过饥荒之年村民们以海肠子充饥,在有食物可吃的情况下,一般还真没人吃它。不过,小莲对于自家小妹的厨艺,还是充满信心的。她回过头问道:“小妹,你说留多少做食材?” “就留一半下来吧!”十来斤也就一两银子,对于现在的小草家,一两银子并不算什么。 周珊瑚却急了,她跺着脚,道:“你留这么多做什么?海肠子不禁放,吃不完臭掉的话,岂不是很浪费?照我说,你先留个二三斤,够中午吃一顿的。明儿要再想吃的话,退潮的时候我陪你来挖就是了!” 一两银子,对于东山村大多数人家,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够一家人吃上几个月的呢。留下价值一两银子的沙虫做食材,不是傻子就是败家子儿。 向来低调的余小草,察觉到周围试探的目光,忙道:“好吧,就听珊瑚的,只留两三斤。我也是第一次以沙虫为食材做菜,心想着多留点练练手!” 说话间,同仁堂的活计已经给称好重量,姐妹俩总共挖了二十八斤的沙虫,比许多壮年劳动力收获还多。拴柱媳妇连连夸小草姐妹俩能干。 去掉小草留下的三斤,同仁堂结算了二两五钱银子给这姐妹俩。小草和小莲,在大家羡慕的眼光中,拎着工具往家中走去。 很不巧,路上遇到了张氏。有段日子没见张氏了,老太太头发白得更多了,似乎又消瘦了些,脸上的颧骨更加突出,吊梢眼迸射出阴森森的目光。 同仁堂来收沙虫的消息,她自然也听说了。可是,老余头、余大山父子出海捕鱼去了,余黑子天没亮就往码头跑。这小子越来越滑溜了,他头一次赚回来的钱,被张氏搜刮走一大半后,就不再往家里拿钱了,而是记在账上,等到一定的数额再一并取出。 家中只剩下张氏母女和又懒又馋的李氏。张氏原本不是渔村人,对于挖沙虫根本不在行,余彩蝶又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而李氏又是个指不上的。 看到别人家都几百文、上千文的往家中拿钱,张氏这心就好像二十五只老鼠——百爪挠心。她听说小莲姐妹也去了海滩,便刻意等在她们回家的必经之地。 “回来了?”张氏不阴不阳地开口道,“今天收获不错吧?卖了几两银子?” “几两银子?奶,您当海肠子是大风刮来的啊?您去滩涂边看了吗?挖一只沙虫,要很久的!我和小莲细胳膊细腿的,能挖几只就不错了!”余小草知道见到张氏准没好事,首先使出哀兵之策。 张氏被她堵得噎住了,半晌才瞪着凶狠的眼睛,道:“你个死丫头,分家出去胆子肥了,敢跟你奶顶嘴了!你爹娘是怎么教育你的?” 余小草脸上挂着假笑,道:“奶,我这在陈述事实呢?咋就成了顶嘴了?还是在您眼中,只要不顺着您,就是顶撞和忤逆?古人云:母不慈,休怪子不孝……不知您听了,有何感想?” “你个臭丫头,赔钱货!你这是拐着弯儿说我不慈呢?有你这么说长辈的吗?一天不教训你,你这是要翻天啊!”张氏脱掉脚上的破鞋,就要上演全武行。 小莲赶忙拦在小妹的身前。余小草拉着她,向后退了几步,突然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吸气,柔弱地道:“奶!我身子不好,不经吓的!您要是把我吓犯病了,我可赖着你了,吃你的住你的,您还得出药钱……” 张氏被她变脸的速度弄得一怔,色厉内荏地道:“你少装样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玩的把戏,装病骗人,谁信啊!除非你死在我面前,否则……” “谁咒我闺女呢!嫌命太长了?”一声惊雷似的粗犷声音,吓得张氏差点坐到地上。 余小草扭头一看,正是干爹房子镇,身后是从驴车上跳下来的余海。房子镇满面怒容,络腮胡子根根翘起,手中的马鞭竭力控制着才没挥向张氏。 余海满眼通红,看向张氏的目光充满了悲愤、失望和陌生。自己就这么不受他这个后娘的待见,连着儿女也跟着受牵连。自己疼在心尖尖上的闺女,竟被奶奶恶毒地咒她死在当前。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他自认无愧于余家,无愧于张氏。没分家前,他的退让他的牺牲,原来都只是徒劳,永远也捂不热张氏那颗冰冷的心。余海的心,瞬间如死灰一般:就这样吧,以后该他给的,他一分不会少;不该他给的,他一文也不会掏。他再也不会因自家伙食好一点,而惦记着那边了。因为——不值得! 张氏这个欺软怕硬的,面对怒目金刚似的房将军,顿时蔫吧下来,她期期艾艾地道:“大……大人!我……我不是在咒她,就顺嘴这么一说……” 房子镇把手中的马鞭,在空中挽了个鞭花,炸开清脆的声响。把张氏吓得又是一哆嗦,差点没尿出来。 “顺嘴一说?你咋不顺嘴让自己去死?你咋不顺嘴让你亲儿子去死?我们家小草以前身体不好,一定是你咒的!要是再让我听到你咒骂我闺女,等着下大牢吧!” 房子镇觉得有必要吓唬吓唬这愚妇。这还有他撑腰呢,还敢肆无忌惮地欺负他家小草;要是没有他的话,他宝贝闺女不被欺负死……呸呸!怎么又提这个字了?不吉利! 张氏哆嗦着嘴,小声地道:“我……我是她长辈,骂她一句不算犯罪吧……” “你算什么长辈?谁家长辈看着小孙女病重,却不愿意出钱给看病,逼得他们借钱去治病?谁家长辈占着儿子用命换来的三百两银子,却让他们净身出户?谁家长辈看不得自家儿孙过好日子,时不时地冒出来蹦跶一下?张氏,你只是个后娘,而且是个恶毒偏心的后娘。律法对你这样的人,是绝不姑息的!”房子镇虎目圆瞪,身上散发的威严,让张氏腿一软跪了下来。 余海把脸转向一边,沉沉地道:“房兄,且饶过她这次吧!张氏,分家的时候,契约上写的清清楚楚,我每年孝敬你们二百斤粮食,或者折合成银两。以后,多一文我都不会出的!以后,请你不要再来自取其辱了!” 面对余海,张氏窝里横的脾气又上来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腿哭嚎着:“老天不开眼啊——让我摊了个不孝的子孙啊!!可要我以后怎么活——” 突然,她的声音像被谁掐住脖子似的戛然而止。原来是被房子镇虎着脸的表情,给吓住了。 房子镇不耐地道:“我余兄弟按分家契约上给粮食,又没少一斤半两的,哪里不孝顺了?我看哪,比你那只知道朝家里伸手要钱的废物儿子,要孝顺多了!闺女,这老妖婆再欺负你,告诉干爹,干爹给你出气!” 说着,他弯下腰托住小草的腋下,把她举到自己骑来的高头大马上。而他,则充当二十四孝老爹,牵着马走在前面。 张氏见小草很得官爷宠爱,心中一阵打鼓,生怕自己往日对小丫头的不好,都被官爷一一记在账上以后清算。接下来的日子里,倒是老实多了。 余小草村里人羡慕的眼光里,坐在高高的马背上。干爹今天的表现太给力了,那个老妖婆终于有人能降住她了,以后她们家应该回清净不少。 “干爹,你啥时候从京城回来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准备一桌好菜给您接风啊!”余小草笑得无比欢畅。对于能够降服张氏的大神,得好好地供着。 第一百六十章 刁难 房子镇在干闺女崇拜的目光里,有些飘飘然地道:“昨天晚上就到了。因为太晚了,就歇在镇上了。今天一早去了码头,被你们家的卤菜味道勾起馋虫,草草听了汇报就急急忙忙地往回赶。去京城的这几天,特想我闺女做的菜!” 余小草故作愁眉苦脸的模样,叹了口气,道:“干爹,不知道你提前回来,食材准备不充足,怎么办?” 房子镇看不得干女儿不开心的样子,忙安慰道:“乖女儿,你随便做什么干爹都爱吃!像什么蚝油生菜啦,油焖茄子啦,西红柿炒蛋啦……随随便便从地里摘几个菜,我闺女都能做出无上的美味来。” 余海看着人家俩一副父慈女孝的模样,心里酸酸的,好像最真爱的宝贝被抢走了似的。其实,女儿认了房兄做干爹,也不错。多一个人疼她,又这么维护她。唉……自家闺女跟着他,几乎没享过一天福,他真没用,连女儿都护不住! 小草似乎感受到自家亲爹低落的情绪,转身给他一个明媚的笑脸,道:“爹,今天怎么回来这么迟?难道卤菜卖的不太好?” 余海忙收拾好情绪,冲闺女挤出一个笑容,道:“卤菜很早就卖光了。不是在码头上 遇见房兄了吗?寻思着家中没什么好菜,就去集市上买了几斤五花肉,还有你喜欢的排骨。” 这时候的人,买肉都会捡肥膘多的肉买。排骨都是骨头没多少肉,要不是余小草喜欢,余海也不会买的。好在,排骨价格不高,一斤肉钱能买两斤多呢! “有排骨啊!太好了,今天中午就吃海肠排骨汤!味美汤鲜,绝对让你们吃了还想吃!”余小草装作一副欢悦的模样,想帮老爹走出低落的情绪。 余海面容微微舒展一些了,他轻声道:“海肠?对了,你们今天挖海肠,成果如何?小草从未挖过海肠,不好挖吧?” 小莲在一旁笑着道:“爹,您可小看小妹了。她比我挖的还多呢。我们是全村人力挖得最多的,卖了二两多银子呢!比你在码头忙乎一上午,赚的还多!” 余海赞许地看着一对小女儿,笑着道:“我闺女真能干!” “那是!也不看是谁闺女!!”余小草昂起小脑袋,一副鼻孔朝天不可一世的模样。 房子镇哈哈大笑,道:“对,对!不愧是我房子镇的闺女!随我!” 余小草故意装作一副嫌弃的表情,看着他满脸的络腮胡子,皱巴着小脸,道:“干爹,我咋觉得您不像是在夸我呢?随你的话,我还能看么?”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满脸担忧。 她搞怪的神态,逗趣的言语,把大家都逗乐了。房子镇笑的声音最大,不服气地道:“闺女!你知道你干爹我为啥要留胡子吗?想你干爹年轻的时候,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在战场上被称为‘玉面小将’。我嫌这绰号太娘气,脸长的也没威慑力,便留起了满脸胡子。你干爹这胡子一刮掉,绝对不比你赵伯伯逊色!” “不信!空口无凭,刮掉胡子见真章!”余小草一副“你在吹牛”的不信任表情,把房子镇激得差点当场就把胡子给刮了! 说说笑笑间,回到了余家老宅。刚刚浇完瓜田的余航,放下手中的扁担,听到笑声转过身来。他面带温和的笑容,道:“房伯伯回来了啊!快坐下歇会儿喝杯水。” 小草把装着沙虫的篮子提到后院井边,准备清洗干净做午餐。在井边洗衣服的柳氏,看了一篮子肥胖胖肉呼呼的虫子,汗毛都快竖起来了。她嗔怪地小声道:“你挖这些虫子做什么?看起来怪吓人的!” 小草宝贝似的拨拉着篮子里蠕动的沙虫,略带兴奋地道:“娘,这些沙虫看着是不怎么舒服,可吃起来味道很不错的。除了做菜,还可以做成沙虫干,磨成粉的话能让菜更加鲜美呢!我去找几个竹签,我教您怎么清洗沙虫!” 余小草跑回前院,让老爹帮忙削了几根比筷子细上一半的竹签,拉起小莲就往后院跑。余海在她身后叫道:“要不要我帮忙啊!” “不用!您陪干爹坐着喝茶吧!”余小草清脆的声音,从后院传出。 柳氏看着肉肉的沙虫,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拿起一条,问道:“这东西要怎么弄?在水里洗一洗就行了?” “不行的!沙虫肚子里有砂囊和沙子,弄不干净的话,没法吃的。我有个最方便的清洗沙虫的方法。你们看,先把沙虫放进水里,竹签从一端戳进去,从一半的地方戳出来,慢慢把这一半沙虫给翻过来。再从另一端戳一进去,同样戳到这个切口处,翻过另一半。看,这里面就是沙子啊内脏啊什么的,在水中清洗干净就行了!”余小草一边讲解一边示范。她的小手灵巧地翻飞着,很快就把一条沙虫清洗干净了。 小莲在她示范的时候,就已经拿起一条在手中,学着她的样子。虽然动作有点笨拙,但还是完成了翻出沙虫内脏的任务,很细致地用水清洗着。 柳氏也不是矫情的人,很快克服了心中的障碍,翻沙虫翻得挺顺手的。娘仨都是麻利人,很快就把三斤沙虫清洗完了。余小草怕里面的沙子没弄干净,还特地用清水又漂洗了几遍。 她再次出现在前院的时候,发现院子里多了一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好久没见的周子旭周三少。这一个多月来,他一直泡在码头工地上,人都晒黑了一层。不过他的辛苦和努力没有白费,蚝油作坊的厂房终于建设完毕了。经过简单的装修,下个月应该能投入使用了。 “三少,真是稀客啊!今天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余小草跟他开起了玩笑。 房子镇像防贼似的,上下打量着周三少。这小少年,跟他干闺女啥关系。闺女跟他说话的态度如此熟稔? 周三少哈哈 一笑,道:“正宗的西北风!我从码头上赶回来的,咱们的作坊很快就能运作了。这个好消息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和你一起分享。今天做啥好吃的,我可踩着点儿来的哦!” 臭小子!跟俺闺女说话这么随便,不会是对闺女有什么不轨之心吧?不行!这么好的闺女,他得看紧了! 房将军,你想太多了。小草虚岁才不过十岁而已,一个小豆丁能让人兴起什么不轨的念头?又不是恋童癖! 房子镇摆起当官的谱,咳嗽两声,道:“你就是在码头建厂房的周家三少爷?你在码头建房子,经过批准没有?现在码头正在改建,一切都要按规划来……” 周三少年纪轻轻能在商场上创出如今的成就,自然有自己的人脉关系,知道眼前此人乃是负责港口建设事宜的,忙躬身再次见礼,道:“小子的作坊选址,距离码头还有一定的距离,跟码头改建不冲突。” “哦?你怎么知道你家厂房不影响新港口的规划?”房子镇看着白斩鸡似的小少年不顺眼,决定刁难刁难他。 周三少心中纳闷,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钦差大人?他好像在故意找他茬似的。他面儿上依然毕恭毕敬地道:“小子准备建作坊前,跟县令大人一再确认过,因此……” 房子镇皱着眉头,道:“你这厂房应该几个月前就开始筹建了吧?那时候港口改建细则还没出来,谁给你的自信,认为你的作坊不会影响港口的建设?” 正当周三少被钦差大人诘问得一头是汗的时候,厨房里的余小草听到一言片语,探出头来问道:“干爹,我们的作坊妨碍港口规划了?那怎么办?好不容易建成的,难道还要等好几个月重新建厂房?” 我们的作坊?什么意思?闺女这是胳膊肘子往外拐的节奏呀!不行,一定要把萌芽扼杀在摇篮里! 房子镇凑过来,小声地对余小草道:“闺女,人家开作坊关咱什么事?这事你就别操心了!” “怎么能不关我的事?蚝油作坊可是有我两成股份呢!迟一天投产,我就晚一天拿到分红!干爹,你快想想办法吧!”这段时间余小草真的不缺钱。珍馐楼桂花鸭卖得好,她每个月至少有上千两的分成。可是,谁又嫌钱多咬手呢?白花花的银子,当然是多多益善喽! 房子镇怒目圆瞪:好小子,无缘无故赠送他闺女两成分红,要说没有图谋,鬼都不相信!想用区区两成分红,就骗走他的宝贝闺女,门都没有!不但门,窗户都不可能有!! 房子镇狠狠地瞪了周三少一眼,弯下腰苦口婆心地道:“闺女,某些莫名其妙的人白送的股份,咱可不能要!你要是缺钱的话,干爹这里有啊!等港口建成了,干爹在地势最好的地段,给你买几间铺子,你想自己开店,或者租出去收租金,随便你。那股份,咱还是不要了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 吃醋 余小草睁大了眼睛,奇怪地看着他,道:“干爹,那股份可不是白送的!我有投一百两银子入股的,再加上蚝油的配方,两成分红我还觉得少了呢!这是咱们该得的,不要的话,不便宜周三少那小子了?” 房子镇这才明白,原来是他误会了。他哈哈一笑掩盖过去,道:“原来那股份是咱该得的呀!我闺女就是有本事,小小年纪就知道入股做生意了,不错不错!不愧是我房子镇的宝贝闺女。” 余小草还惦记着蚝油作坊选址的事,焦急地道:“干爹,我们那蚝油作坊,难道真的没其他办法了吗?” 既然是自家闺女的生意,房子镇自然不会再没事找事了,他故作思索了一会儿,才道:“我想起我看到过的图纸了,待我回去跟工部的人商量商量,尽量保留你们的作坊便是。别担心,有干爹在呢!” 余小草这才展颜一笑,道:“谢谢干爹!要是太为难的话,那就算了!不能因为我们的作坊,而耽误港口的进程。” “不为难,不为难!你干爹这点权利还是有的!!闺女,今天中午吃什么?不是有五花肉吗?来个红烧肉吧。你做的红烧肉香甜松软,肥而不腻,干爹就好这口!”房子镇有意把话题转移到菜肴上,生怕聪明伶俐的闺女察觉到什么。 一旁的周三少似乎看出点什么。不过,这个小小少年,怎么也搞不清楚,为啥钦差大人似乎对他很有意见的样子。今天,如果不是小草的话,只怕他辛辛苦苦几个月的作坊,是很难保住了。虽说周家是皇商,可面对真正有权有势的官家,只有退让的份儿! 问题解决了,余小草又回到了厨房。她先把一小部分沙虫用小火烘焙,做成了沙虫干,然后又给余航分派个活儿,让他拿着沙虫干去隔壁毛氏家借小石磨,把沙虫干研成粉末。沙虫干的粉末可以提鲜,比前世的味精要安全环保得多! 剩下的沙虫,她做了一盘蒜蓉蒸沙虫,一盆沙虫排骨汤,还有一些用韭菜当配菜炒了。再加上一盆油汪汪的红绕肉,和几盘用沙虫干调味的炒菜。虽然没事先做准备,饭菜依然很丰盛。 那几道用沙虫做的菜,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房子镇对蒜蓉蒸沙虫情有独钟,一盘子他干掉一大半,沙虫的鲜美脆嫩,搭配着蒜蓉特有的味道,简直好吃的不要不要的! 余小草留下的沙虫个大肉厚,品质上乘。沙虫排骨汤白如牛奶,味极鲜美,清甜又滋养,就连害怕虫子的柳氏,也喝了满满一碗呢。 而用沙虫粉做调料炒出来的蔬菜,比平时要鲜美许多。就连周三少也十分诧异,以为小草做菜的手艺又提升了,远远超过有几十年经验的王大厨。 还没等他开口,余小草就神秘兮兮地道:“我又想出一个调味方子来。你也尝过了,给提点意见啊!如果觉得好的话,我们可以在蚝油作坊里批量生产,销往全国……” 周三少眼睛一亮,惊喜地道:“你是说,这些素菜味道独特,是因为用了你新研制出的调味料?小草,你真是天才中的天才!我刚刚还想问你为什么今日的菜肴如此鲜美呢!你快把方子写出来,我再分你一成干股!” 这么一来,自己就占了作坊三成干股了。余小草仿佛看到小银元宝,源源不断地朝自己飞来,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了。她想都没想就点头了:“不过,我想再琢磨琢磨方子,争取更加完善!” 光用沙虫粉的话,肯定会很快被人识破并且模仿,她准备再掺些海带粉和少量香料。事实上,她还真有些烹饪上的天赋,没几天就尝试出最佳比例,鲜美程度远远超过单一的沙虫粉。她还在试验的过程中,捣腾出了五香粉的配方,一并交给周三少操作。 这么一来,他们的作坊不再是单一的蚝油作坊,生产出的调味料命名“海天”,包含“海天蚝油”“海天味精”“海天五香粉”还有“海天腐乳”……后来,在余小草的提议下,又加了“海天酱油”和“海天陈醋”两样调味品,让海天调味产业更加齐全。这是后话。 而此时,房子镇却有些不满周家小子,跟自家闺女谈笑风生,惹得闺女娇笑连连。他不时拿眼刀,剜周三少一眼。搞得周三少有些坐立不安。他要不要向小草打听一下,自己怎么得罪房大人了,让他有将功补过的机会。以后,生意做大了,跟官家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不弄清其中的缘由,只怕有无穷的后患呢。 房子镇听小草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作坊的前景,见缝插针地打断他们,笑着道:“闺女,这沙虫味道真不赖!难为你能想出来这些菜式。” 余小草冲他一笑,道:“干爹,好吃你就多吃点!这沙虫不但味道肥美,营养却不逊于鱼翅、鲍鱼呢!赶明儿,我多弄些沙虫干,下次回京的时候,你给干娘带上。我会把烹饪的方法写下来的,让干娘也尝尝咱海边的美味!” 房子镇一边大口的喝着沙虫排骨汤,一边点头道:“上次你让我带过去的西红柿,你干娘很喜欢。尤其喜欢把柿子烫一烫,用白糖拌着吃呢……对了,你干娘给你做了几身衣服,还有京城的一些小点心,让我给捎回来。都在行李里呢,我去给你拿来。” 小草赶忙拉住就要起身的干爹,笑道:“干爹,也不在这一时,还是先吃饭吧!你最爱吃红烧肉,这一块肥瘦相间的,给你!” 房子镇吃着干女儿亲手夹给他的红烧肉,露出一脸的幸福,道:“还是闺女贴心哪!爹没白疼你!” 余海有些吃醋地看着房子镇碗里的那块红烧肉,用力地咳嗽了两声,朝着自家小女儿看了一眼。等余小草也给他夹了一块肉,他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来。 他旁边的柳氏,看着自家男人难得露出幼稚的一面,忍不住低头笑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人争宠,还争的是小女儿的注意。她怎么不知道她男人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柳氏夹了一筷子韭菜炒沙虫,放在余海的饭碗里。余海抬头看了她一眼。平时,娘子很少在有外人在的时候,给他夹菜的,今天怎么?抬眼接触到娘子温柔中带着了然的目光,余海的脸顿时一热。他这是怎么了?草儿是他的亲生骨肉,即使再多的干爹,也改变不了血脉亲情。他怎么会因为一块红烧肉,就心里不舒服呢?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余家的人又忙碌起来。除了去码头卖卤菜的,其他人都被小草动员起来,去滩涂上挖沙虫。有时候,房子镇不当值,或者小石头休沐,都被使唤着去海边劳动。 余小草有小补天石这个作弊器在,每天是所有人中收获最多的。有时候一家人加起来,也没她一个人捉的多。为了不把某个海滩的沙虫给逮绝了,小草不断地变换捉沙虫的地域。 村里其他人对于这一家频繁地挖海肠子,表示很不解。同仁堂已经不收海肠子了,还挖它干啥?几家跟她们交好的,纷纷过来询问。余小草也不隐瞒,把海肠的几种简单吃法,对她们倾囊相授。她们看到余家院子里晾着的沙虫干,心中也起了囤积一些沙虫干的念头。 毕竟,东山村的渔民都是靠天吃饭的。如果某段时间,海上天气恶劣,靠海吃饭的大多数东山村人,有可能就断了经济来源。村里大多数人家家中清贫,几天不出海还看不出多大的影响,要是半个月甚至一个月出不了海,不少人家就要断炊了。温饱,一直是东山村村民们所追求的。 先不说沙虫好不好吃的问题,听余家人说沙虫绝对是可以食用的。沙虫不好保存,沙虫干却可以。若是哪天真到了断粮的时候,用沙虫干炖汤,也可以解燃眉之急。 一时之间,东山村所属的海岸边,出现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拿着各种工具的东山村村民,或弯着腰,或撅起屁股,或趴在沙地上,寻找着海肠子的踪影。 而珍馐楼也随即推出几道以海肠子,或者海肠干作为食材的菜肴。它们独特的味道,赢得了许多主顾的一致好评。 京城的珍馐楼一开业,就以烧鸡、桂花鸭、风味卤菜、海肠菜式、蚝油菜式,这五种特色菜肴,赢得了顾客们的一致称赞。就连京城几家老字号的酒楼,也被它争去了不少客源呢!珍馐楼在京城一炮而火,很快凭着层出不穷的特色菜,站稳了脚跟。 此时,海天调料作坊也开始运作起来。蚝油、沙虫粉味精,都需要收购生蚝和沙虫这样的海产品。珍馐楼以沙虫为食材,也增加了沙虫的需求量。因此,周三少就派人到各个渔村收购这些海产品。 第一百六十二章 嫉妒 东山村,周三少郑重委托余海帮忙收购。当然,他不会让余海做白工的,珍馐楼给出收购价一成的利润,做他的报酬。附近当然不止东山村一个渔村了,其他渔村珍馐楼也挑选了负责的人员。 像海蛎子和海肠这样的海产品,在沿海一带太过普遍,而且吃的人不多,所以很少人收购。即使偶尔遇到收购的,价格也很难上去。不过,珍馐楼给的收购价格比市面上要高上一些:海蛎子十文一斤,海肠子二十文一斤。 虽然海肠子的价格比同仁堂收购的时候低了不少,但药店收购只是一时的,而珍馐楼是一年四季都收购的。 这个消息传出以后,余家老宅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他们都是来打听关于海蛎子和海肠收购情况和价格的。在余海这得到可靠消息后,东山村的村民们无论老少,都纷纷出动。挖海肠的挖海肠,捡海蛎子的捡海蛎子。 大海对人们的馈赠是无私的,每逢退潮,人们涌向海滩,涨潮时刻回来。哪怕是夜里退潮,也会有人拎着灯笼,彻夜奋战的。 只要你肯干,就一定会有收获。一个成年人,一天至少能挖十来斤海肠子,老弱妇孺也能收获好几斤海蛎子。这么算来,东山村每家每户,只要有人手肯出力,一天几百文绝对没问题。 海蛎子和海肠子源源不断地收购上来,光余海经手的海产品,就有上千斤。这些海产品都被运进了码头的作坊中,调料作坊里的员工,都是签了死契的周家奴仆。无论蚝油还是味精,配方都要绝对保密,核心人员必须是几代都伺候周家的世仆。从家仆中精挑细选了五十人进作坊,面对源源不绝的订单,人员上还是有些紧张。 尤其是处理沙虫,很是费人工。于是周三少又定下新的收购规矩,但凡处理好的海蛎子和海肠,收购的价格要高上一倍。当然,海产品必须保证新鲜。 村民们最不缺的是什么?那就是人工和时间了。海蛎子还好,去掉壳以后,也没多少赚头。而海肠子去沙后重量没减轻多少,价格却比猪肉还贵,就是费再多的时间,村民们也愿意。 一时之间,余海几乎忙不过来。处理过的,和没处理的,都要分开称重和结算,也必须分开盛放。余家院子里种了满院的蔬菜,为了不让来出售海产品的父老乡亲祸害了自家园子,余海特地在院墙西边,搭了个木头棚子,专门用来收购海产品。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余航跟着帮忙。父子俩忙得团团转,勉强能应付过来。 余海自从知道调味料作坊有自家闺女的股份,对收购海产品把关很严。尤其是处理过的沙虫,沙子清理得不干净的不收;海产不新鲜的不收;弄虚作假,在里面掺水增加重量的不收……虽然也得罪了一些想占便宜的人,在村里的口碑还是不错的。 张氏这些天,无论走到哪里,满眼满耳都是:谁谁家卖海产一天得多少多少钱;谁谁家不到十天,就把欠了好几年的饥荒给还上了;谁谁家以前吃不饱穿不暖,现在都能吃上肉了……老太太的心,开始浮动了。 当然,找老宅那边的茬,是行不通的。那个钦差大人现在就住在以前老赵家的房子,一天三顿都是在余家老宅吃的。有这么尊大佛在,再给张氏三个胆子,她也不敢过去找晦气。 可她们家中,老余头父子每天都要出海的。于是,她就把心思打在李氏和余黑子身上。余黑子天天跑码头跑得勤,一文钱都不带回来,张氏早就有意见了。要是都像这个孙子一样有私心,那置办小闺女嫁妆的银子从哪出?供小儿子读书的钱,从哪来? 她舍不得秋日里就要出嫁的小闺女,去海边经受风吹日晒,就折腾着李氏和余黑子,逼她们去挖海肠子。收拾好的海肠子,一斤要四十文呢,凭着李氏娘俩,一天弄个二三百文应该没问题! 余黑子可不是听话的主儿。挖海肠子虽然挣钱,可他知道赚来的钱自己一文都得不到,干嘛要费那功夫?经过近一个月的锻炼,余黑子再不是以前那个痴肥矮胖的模样了。虽然皮肤依旧黑,可是壮实了不少,身上的肥肉没那么多了。加上又长了个儿,人看着挺精神的。 余黑子为了躲自家奶奶,每天天不亮就跑走了。张氏逮不住泥鳅一样滑溜的黑子,就看紧了李氏,每天几乎是押着她去海边。好吃懒做的李氏,哪里是干活的人?她总是没挖几下,就叫苦连天,哭嚎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张氏可不是心软的人。更何况,她自己也拿着工具,在海滩上闷头挖海肠子,怎么会允许李氏抓瞎偷懒?李氏见婆婆都亲自劳动了,找不到偷懒的理由,就认命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挖着。婆媳两人都没有挖沙虫的经验,李氏又是个能偷懒就偷懒,指望不上的。一天下来,人家能挖十来斤,她俩能挖个两三斤就不错了。 张氏看着别人收获满满,回到家里心气不顺骂骂咧咧,骂李氏不中用,骂老余头没本事,骂余大山窝囊管不住媳妇……整个余家都笼罩在她怒火的阴影中。 余大山夹在娘和媳妇中间,又是个木讷不善言辞的。为了让家中消停一些,他在出海归来后,每逢退潮都会主动跟张氏一起去挖沙虫。 在余家有个奇怪的现象,越是做活多的,越落不到好来,在张氏眼中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以前的余海是这样,现在的余大山也是这样。干得多,落得埋怨也多! 李氏可不像柳氏那样任劳任怨,她见自己和自家男人辛辛苦苦赚回来的钱,都落入婆婆的腰包。这些银钱要是能花用在她们身上也行啊!现在,加捕鱼加赶海换来的钱,每天至少几百文进账,一个月也有三五两银子吧。可吃的依然是黑乎乎的粗粮饼子,菜永远是没有油水的水煮青菜。 没多久,李氏就不乐意了。看到受了一圈的男人,又摸摸自己晒黑了一层的大饼脸,背后对余大山叨咕起来:“黑子他爹!咱们累死累活地干,赚来的钱一文都花不到咱们身上。都让娘花彩蝶和小波身上了!咱们图的是啥?” 余大山浑身乏力地躺在炕上,眯着眼快要睡着的样子,老实的他瓮声瓮气地道:“不能这么说!小妹不是马上要出嫁了吗?妹夫家条件还不错,嫁妆要是太寒碜小妹嫁过去会受气的。三弟这两年要参加考试,学业上也不能耽误了……” 李氏气得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道:“你倒好,光想着你的弟妹,可曾想想咱们家的孩子?黑子今年虚岁都十四了,也该相看人家了。可你娘连提都没提一句,还想让黑子自己赚的钱都交公!你当哥哥的赚钱养弟弟妹妹,没得让大侄子养活他们的道理!!” 余大山揉揉被拧疼的手臂,翻了个身,道:“黑子还小呢!明年再相看也不急。再说了,等黑子娶媳妇,聘礼也是在公中出的。你就别瞎操心了。快睡吧,我明天一早还要出海呢!” 李氏却满心的算计,哪能睡得着?她不满地道:“你说你那弟弟每天要读书,我就不说什么了。你妹妹有胳膊有腿的,为啥就不能让她干活了?你娘都快要把你妹妹当小姐似的供起来了!将来到了婆家,啥都不会,不挨揍才怪!” 余大山被吵得睡不着,口气不好地道:“你不也啥都不会,谁还揍过你不成?” “你敢!我可是有几个娘家哥撑腰的。这些年,我娘家可没少补贴咱家,光指着家里的伙食,我们娘俩没饿死就不错了,还能吃得胖胖哒哒的?”李氏一提起娘家,腰板也硬了起来。 余大山看了一眼她身上堆积的肥肉,哼了哼,道:“我倒觉得瘦一点没啥不好的!你看看咱家黑子,瘦下来后越来越像我了,有点爷们的意思了!” 李氏摸摸腰上(腰在哪儿?你有腰吗?)的肥肉,叹了一口气,道:“现在看来,老二一家分出去倒也不是坏事。你看看人家,小日子过的。听说,他给珍馐楼老板收海货,一天至少能赚好几百文呢!要是咱家那时候也分出去……” “你就别想了!娘不会同意咱们分出去的!!当时老二分家时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们家其实就是被当做弃子给赶出去的。老二能熬过来,真是他命大……他也是个有福气的!” 余大山一想起这个只比他小几个月的便宜弟弟,心情很是复杂。余海的能干,把他衬托得很平庸。明明他已经很努力了,可永远赶不上余海的脚步。 在余海受伤被大夫判了死刑的时候,他的心情曾一度放松了许久,以为压在他头上的大山,终于能倒下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帮手 可没想到,在那样困哪的情况下,老二居然挺过来了。老二一家过得比没分家前,还要滋润。这让他的心情又不平衡起来。 尤其开春出海,捕鱼量比余海在的时候,少了许多,赚的钱少了至少一半。娘总是唠唠叨叨地骂他没本事,连余海的一半都比不上。铁一般的事实,让他认清了自己和余海的差距,没放下多久的巨石又一次压在他的心上。 他上午出海,下午还要赶海,有时候半夜也出去挖沙虫,累死累活的,不就是想争口气,向娘向家里人证明他不比余海差吗? 可现实依然让他沮丧,他这么累死累活地一刻不得闲,所赚不过三四百文而已,而余海不用出海不用挖沙,一天所得是他的两三倍……如果余大山读过书,一定会发出“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不知道自己被大哥羡慕嫉妒恨的余海,此时正愁眉苦脸地跟家人商议,要不要把收购海产的生意转出去呢! 房子镇一拍余海的肩膀,用洪亮的嗓门道:“犹豫个屁啊!要做就接着做,不做就扔给别人。有啥好纠结的?” 余海此时的心情很复杂。家里好多生意,都是小闺女捣腾出来的。他这个当爹的,只有打下手的份儿。让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整天为一家人的生计忙碌着,他这个当爹的又是心疼又是自责。 好不容易,珍馐楼给他创造这个机会,让他能够为家里增加些收入了,哪怕再忙再苦再累,他心里都是高兴的。可是,田里的三亩西瓜,就要成熟了。无论是看瓜、摘瓜还是卖瓜,离开他都肯定不行。所以,他才会纠结到底是继续收购海产的生意,还是去操持瓜田的一切。 闻言,他苦笑一声,道:“明哲兄,你说的倒轻巧。那可是一天三两银子的进项呢,一个月近一百两银子,哪是说扔就扔的!可家里的瓜田,也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余小草终于明白老爹为啥这几天总是愁眉不展了,她轻笑着道:“爹,瓜田和收购海产并不冲突啊!我知道,你肯定是觉得家中劳力不够,不能兼顾。我有个主意,你看看可行不可行!” 这大半年小女儿的表现,让余海刮目相看,他从来不敢把她当孩子看待。余海闻言满怀希望地道:“草儿,你又啥好主意,快说来听听!” 小草组织一下语言,想了想,道:“咱家的西瓜快成熟了,的确需要人看着。白天还好,晚上瓜田那边肯定少不了人。爹,看瓜的任务,除了您还真没人能胜任!” 房子镇砸吧砸吧嘴,刷存在感,道:“看个瓜而已!我去把李力或者武云叫个回来,不啥事都解决了吗?” 余小草冲干爹甜甜地笑着,道:“干爹,两位大哥在码头上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咋好拿咱家的私事麻烦人家?再说了,看瓜卖瓜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您的这个主意是行不通的!” 房子镇眼睛一瞪,道:“老子让他们办私事,是他们的荣幸。想当初,这俩新兵蛋子还是我从死人堆里给救回来的呢。” “干爹,知道您厉害!不过,挟恩图报的事,可不是咱能做出来的。李大哥和武大哥就是主动要来帮忙,我也不会答应的!”余小草当然不会让干爹受到别人诟病的。 房子镇也意识到这一点,感到很贴心。有个闺女就是好! 余小草又对在旁边欲言又止的亲爹,道:“至于收购海产的事宜,我也知道凭我哥一个人是做不来的。” 余航张了张嘴,又不甘地闭上了。小妹说的是事实,他不过十一二岁年纪,不说村里人信不信他的问题,收购海产又要称重又要收钱,还要把收来的货物归置好,的确不是一个人的活儿。 余小草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继续道:“忙不过来,咱可以请人来帮忙啊!现在又不到收获的季节,村里人有空闲的多了去了!咱们可以挑个值得信赖的,让他帮忙做爹的那份工作。咱们也不白让他做工,干一天给一天工钱就是了!” “你是说雇人来干?可是,都乡里乡亲的,怕抹不开面子……”余海觉得雇人来替他赚钱,就跟地主老财剥削贫农似的,感觉很不好! “爹,有啥抹不开面子的?就跟咱家请人帮忙盖房子,管饭给工钱一样啊!也没白让人干活呀?”余小草表示很不解。 余海想想,似乎也是这个理儿,他迟疑地道:“那……你觉得请谁帮忙好?一天给多少工钱?” “这个人,当然要选人品过硬,踏实能干的喽!”余小草心中已经有了这个人选,笑吟吟地道。 余航抿着嘴,半天没说话了,此时却开口了:“我觉得三堂叔挺适合的。咱家忙的时候,他总过来帮忙。他的为人,我们都是知道的!爹,你要是心中过意不去的话,可以多分点钱给三堂叔就是了!” 余海想了想,堂弟余江脑子活泛,又是讲情义的,的确是不错的人选,便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是个爽晴天,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余海今天一大早就去大伯家,把希望余江能来帮忙的事,给大伯一家都说了,还略带不好意思提了给报酬的事。 大伯余立春开始的时候很生气。觉得亲戚之间帮个忙什么的,提钱太伤感情了。余江也一再强调,自己会去帮忙的,但钱是坚决不会要的。 余海心中很是感动,在自己家中缺失的一部分亲情在大伯家得到了弥补。他顶住大伯的说教,苦口婆心地解释了很久。 “大伯,其实我请小江去并不是帮一天两天的忙,而是打算跟他合作长期干下去。我实话给您说了吧,收购海产珍馐楼给我一成的辛苦费,我这个当哥的哪能自己赚钱,却让弟弟给白做工?” “您先别着急上火,听我说完嘛!珍馐楼的调味料作坊,需要长期供应海产。咱两家一家出一人,就当是两家合作干生意。我这还占你们家便宜了呢,毕竟我们家小沙还是个半大孩子……” 听到堂哥家因为忙不过来,所以才提出两家合作做这个生意的消息,余江心中也觉得切实可行。听到这,他忙替余航说句公道话:“堂哥,小沙年纪不大干起活来能顶个大人的。就说他算账的本事吧,别说我了,就是镇上的账房没有算盘也没他算得快呢!” 当然了,小草已经悄悄把乘法口诀教给家里的兄弟姐妹了,口算心算都不在话下的。 最后,在余海言辞恳切地一再请求下,余立春终于答应了。不过,他死活不同意余海提出的一家一半的分配。余立春心里明白着呢,余海能够得到这个油水多的差事,是人家珍馐楼跟他的情分。 最终,两家商定四六分,余江占四,余海占六。余海觉得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占了大伯家的便宜。 今天一大早,余江就走马上任了。恰逢退潮时是凌晨时刻,天刚蒙蒙亮,就有乡亲们来出售海蛎子和没有处理的海肠了。来帮过几次忙的余江,上手很快。 他负责称重和放置收来的海产,余航负责记账和结算。余航跟着小弟学了几个月的认字写字,大多数常用字读写已经没问题了。两个人配合得挺默契。 余海家收购海产品,从不缺斤少两,也不像别的村子的负责人压低收购价格。所以,不光东山村,附近几个村子的渔民们有些也会多跑些路过来卖给他。 因此,余家的收购量与日俱增。辛苦的同时,收入也随着增加不少。晚上一结算,余江没想到自己竟然分到一两多银子。要知道,一个壮年劳动力,在镇上帮工一天才不过几十文而已。 他也没做什么重活,中间有人少的时候,还能休息一会儿。一天下来,竟然有一两多的进项……余江简直难以相信,他甚至怀疑堂哥多分他钱了。 余航把账算给他听,余江不由得咋舌不已。他本以为答应帮堂哥做这个生意,不过赚点小钱而已。谁曾想,这一个月下来少说也有四五十两银子的收入。这是他以前万万不敢想的! 像他这种没手艺、没本事的平头百姓,一年到头卖苦力,累死累活能挣个五六两银子,都觉得不少了。现在每天没啥重活,轻轻松松一个月四五十两,一年的话就有五六百两……余江顿时觉得晕乎乎的,好像在做梦一样。 回到家,余江手里紧紧攥着那一两三钱银子,手心都被碎银硌出深深的红印来。在院子里侍弄菜园子的余立春,和正在劈柴的大哥余溪,看着他神不守舍的模样,都停下手中的活,关心地看着他。 “这是咋地啦?不是给你二哥帮忙去了吗?咋这么早回来了?身子不舒坦?”余立春想摸摸他的手心,却发现他紧攥着拳头。 余江终于回过神来,面带激动地把拳头摊开,露出里面的碎银。 第一百六十四章 自首 余海大伯一家没一个会打渔的,就靠着五亩多贫瘠的沙土地生活。余溪和余江偶尔到镇上去帮个工,或者到码头上扛活。家中过得并不宽裕,余江今早是空着手出门的,回来却多了一两多银子…… 余立春和余溪诧异地望着他,似乎在等他解释。 余江略带激动,磕磕巴巴地道:“这是今天收购海产所得……” “胡闹!”余立春一愣之下,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不是说好了,咱只占四成的分子吗?你……你这是把你堂哥赚的钱都给拿回来了?赶紧给我送回去!!” 余溪也颇为不赞同地看着弟弟,道:“小弟,不是我说你!!大海给你多少你就收多少?心里就没个数?” “不是,不是!”面对爹和大哥,余江有种有嘴说不清的苦闷,他努力地分辩着,“这就是其中的四成,我看了账本的!”虽然有点不太能看懂的样子,汗! 余立春和余溪依然不太相信:“你是说,今天一天两家赚了快四两银子?不可能吧?代收海货有这么多利润?” 余江分析给他们听:“珍馐楼给二哥他们收购价一成的辛苦费。你们知道今天成交量是多少吗?整整一千多斤呢!平均下来一斤要三十文左右,一千多斤不就是三四十两银子吗?咱两家得三四两辛苦费,我拿一两多银子,没毛病啊!” 听儿子这么一清算,余立春终于相信了。儿子一天赚得银子,是他们全家出去做一个月零工的收入啊!想想一个月、一年的收入,他顿时感到一阵眩晕。一年下来的收入,能买十几亩良田,或者在镇上买个挺不错的宅子了。几年下来,他家不就成了东山村数一数二的富户了吗? 余立春用力咽了下唾沫,用颤抖的声音道:“江儿,以后一定要记得你大海哥的好。要是没有他,咱家想都不敢想一天能赚这么多钱啊!你可得好好干啊!!” “爹!你放心!!堂哥就是我亲二哥,小草她们就是我的亲侄子亲侄女!!”以前没有任何回报的时候,余江都能在余家有困难的时候伸手相助,更别说两家合伙做生意了! 余立春突然皱起眉头,道:“记住,这件事千万别往外说!免得你三叔那边知道了,给大海家添乱!” 余江也想到了那令人心动的利润,二哥没有找那边的大山他们,却找了他,这是对他人格的信任。他决不能给二哥一家添麻烦!! 大爷爷家发生的一切,余小草此时却是不知道的。她正拎着她的小水桶,里面装着独家配方的“肥料”。而余海则挑着一担水,跟在小女儿的身后,不时提醒她小心脚下。 浇完水,余小草在瓜田里走了一趟,在小补天石的提醒下,发现了两个早熟的西瓜。这两个西瓜又大又圆,每个至少有十几二十斤,瓜皮翠绿翠绿的,新鲜得能掐出水来。 “爹!这俩西瓜熟了,咱摘回去尝尝吧!”余小草摘掉其中的一个,抱在怀里,摇摇晃晃地朝地头走去。余海看到了,忙大步走过来,接住闺女手中的西瓜。 两个加起来不到四十斤的西瓜,对余海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他一只胳膊夹一个,把西瓜抱到了地头上,轻声问小草:“我先给你送家去,再回来搭瓜棚吧。” 西瓜,对于东山村及周围村落来说,都是十分稀奇的物件儿。刚开始种的时候,就吸引来一波又一波好奇的人来观看。现在,瓜田里的瓜即将成熟,没个人看着的确不行。余海已经砍了些竹子树木,准备今天把瓜棚搭起来。 “爹,你忙你的!一会儿干爹回来,让他帮着带回去也成!”余小草在旁边看着爹爹麻利地搭着棚子,她在旁边帮个小忙,递点小物件儿。不到中午,瓜棚已经初具规模了。 果然不出小草所料,在码头上点了个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房子镇,听说干闺女在瓜田帮着搭木棚,心疼得不得了:小女娃应该娇养,怎么能干那粗活呢?这不,急吼吼地赶过来帮忙来了! 多了个壮实的劳动力,本来两天竣工的瓜棚,不到一天就完工了。余小草还让俩爹在瓜棚里弄了个竹床,生怕他爹看瓜的时候受了寒。 晚上,又是小石头休沐的日子。一家人吃过饭围坐在一起,准备分享第一批成熟的两个西瓜。 此时,西瓜的种植并未完全普及。别说余家人了,就是房子镇在京城也很少吃到西瓜这样的水果。 “小沙,你去把另一个西瓜,给你爷爷送过去。让你爷爷也尝尝鲜!”余海看着切开的西瓜,露出红艳艳的瓜瓤,鲜红的汁水顺着菜刀流出来,一股清甜的味道扑鼻而来,心情高兴的同时,也想让年迈的父亲,也能尝尝这新鲜物件儿。 余航皱了皱眉头,轻声道:“要是我奶吃着好了,让我们天天给送个过去,咱们给还是不给?” 按说一天一个,余海这边也不是给不起。可是,听房子镇说西瓜在京城卖的价格,比肉可贵多了!一个西瓜少说也要几百文,一天一个地送过去的话,他家种西瓜是为了啥?钱还赚不赚了? 余海眼中的兴奋顿时沉寂下来,他缓缓地在凳子上坐下,深深地叹了口气。原本热闹的气氛,也因提到那边而沉默下来。 余小草不想看到爹爹的纠结,站起身来,清脆的声音打破寂静:“要不……我去给爷爷送去吧!” “不行!要是你奶刁难你咋整?其实,不送也没关系,明天请你爷爷过来一块儿吃,也不是不行!”余海怕女儿受伤,立刻改变了主意。 “没事!有爷爷在,我奶不敢拿我怎么样的!再说了,我给她送西瓜,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能再做出为难我的事?”余小草拿定主意,就很难再改变。 房子镇立刻站起身来,弯腰抱起另一个大西瓜,道:“闺女,西瓜沉,我帮你抱着。走,咱们快去快回——这西瓜,你们可得等我们回来再吃啊!” 余小草知道干爹是怕她在那院受了委屈,这是要给她撑腰呢!感动之余,自然接受了他的好意。 果然不出所料,到了那边。张氏得知这西瓜是金贵的水果后,非但不感谢,话里话外还嫌弃她拿得少了。老余头瞪了她好几眼,才让她消停下来。再加上有房子镇在,张氏才没闹腾下来。 离开的时候,余彩蝶送出门来,略带羞愧地道:“小草,我娘她就那脾气,你们别放在心上。替我谢谢二哥二嫂,谢谢你们有了好东西,还想着我们。” 没分家前,这个小姑应该是除了老余头之外,唯一对她们怀有善意的。虽然小姑性子懦弱,又略带娇气一些,余小草对她还是有些好感的。 她拉着余彩蝶的手,轻声道:“小姑,听说你佳期已经定下来了,祝你幸福。到时候,我和娘会回来给你添妆的。” 余彩蝶红着脸轻轻拍了她一下,小声地道:“替我谢谢二哥二嫂……”说完,害羞得扭头进屋了。 房子镇在一边砸吧两下嘴,道:“你小姑跟京里许多闺秀差不多,太容易害羞太扭捏了,没我家闺女性子好,大大方方的,对我脾气!” 余小草拉着他官服的衣袖,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了:“干爹,你是自家闺女咋看咋好!或许人家看我,觉得我不像女娃呢!” “谁说我闺女不好?看我不揍得他满地找牙!”房子镇攥起硕大的拳头,狠狠地挥了几下。 爷俩说说笑笑地走进老宅的院子,却看到家中多了两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王二狗夫妇俩。 二狗媳妇正拎着男人的耳朵,一脸歉然地对余海道:“余二哥,实在对不住!二狗子他没打招声摘了你们家一个西瓜……你看该多少钱,算我们家买的。” 柳氏因与二狗家田地邻着,与二狗媳妇打过几次交道,对她印象还不错。闻言开口道:“乡邻乡亲的,想吃西瓜的话开个口便是,提什么钱不钱的!” 二狗媳妇断然地摇摇头,道:“余家嫂子,你不说我也知道这西瓜是稀罕物件儿,肯定金贵!二狗子你也是的,警告你多少次了!咱家穷也要穷得有骨气!!你不是答应我要挺直腰板做人了吗?怎么又犯了年轻时候的老毛病了呢?你……你让我太失望了!!” 王二狗子见媳妇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顿时慌了神,不住地道歉道:“媳妇,我知道错了!!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绝对不会了!!” “你说过多少次‘最后一次’了?我傻了才会一次次相信你能改!现在看来,狗永远改不了吃屎!明天我就回娘家,我宁可孩子没有爹,也不愿意他有个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爹,让他将来人前抬不起头来!!”二狗媳妇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拨开他扶过来的手。 第一百六十五章 改过 “媳妇,媳妇!我这次真的改了!!”王二狗看到媳妇去意已决的样子,就差没跪下来了,他哭丧着脸小声道,“我不是看你怀孕辛苦,吃啥都没味吗?所以……想摘个西瓜,让你尝尝……” 二狗媳妇死灰般的眸子里,有光芒轻轻闪了闪,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可真出息!偷来的西瓜,我能吃得下吗?!” “我错了,我这次真的知道做了。媳妇你再原谅我最后一次吧!!”二狗子见媳妇还愿意理睬自己,拼命地道歉,希望能得到谅解。他这次是真的后悔了! 二狗媳妇吸了吸鼻子,道:“你向我道歉干什么,我又没损失什么。你该道歉的,应该是余二哥!今年雨水少,小沙和小草兄妹俩,一担担地往瓜田里挑水,有多辛苦你不是没看见。你该道歉的,应该是他们兄妹俩!余二哥一家,种西瓜是为了什么?你该道歉的,应该是他们,不是我!” “是,是,是!媳妇你别生气了,我道歉,我这就道歉!”王二狗这会儿彻底变成老婆奴,老婆说东他绝不敢说西。 王二狗带着愧疚不敢看余家众人,垂着头小声却很诚恳地道:“余二哥,对不住了!兄弟我一时犯浑,偷了你家西瓜……这个西瓜,我愿意赔偿你们的损失。请原谅我……” 余海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你二嫂怀小沙的时候,胃口也很不好,那时候我半夜偷偷摸摸的上山打猎,就为了能够给你二嫂弄口鸡汤喝。知道疼媳妇的男人,才是真男人!!不过,以后你媳妇想吃西瓜了,尽管开口,别再伤你媳妇的心了。去吧,好好给你媳妇说叨说叨,在媳妇面前低头不丢人!” 余小草没忍住笑出声来。老爹疼媳妇的心,从这三两句间自然流露出来。看来啊,他这个妻管严是当定了。 “草儿回来了?你奶没为难你吧?”余海听到闺女的笑声,老脸一热,却又关心地询问道。 房子镇笑得更是响亮,道:“有我在呢,谁敢欺负咱闺女?不过老弟,看不出你还是个心疼媳妇的呢!你说的对!疼媳妇不丢人!!”得!这又一个夫纲不振的! 小草窃笑不已,房子镇被她笑得不好意思,轻轻在她脑壳上敲了一下,又心疼地用手摸摸。 小草对王二狗夫妇道:“以后想吃西瓜找我!这西瓜还没熟呢,不好吃!来,尝尝我家摘的西瓜!” 王二狗早就闻到香甜的味道,偷偷咽了咽口水,道:“我就不吃了!给我媳妇两块尝尝……哎呦!”可怜的王二狗,又被他媳妇掐了一下子。 余小草把切好的西瓜,给他拿了两块,笑着道:“二狗叔,这西瓜性寒,孕妇不能多吃。要不然容易滑胎的!” 王二狗一听,顿时白了一张脸,他差点害了他家媳妇,真是该死!他郑重地又重新向余家众人道了歉,表示以后绝不会动他们瓜田里的一个西瓜! “二狗叔!我们家西瓜马上就要成熟了,你有没有兴趣批一些到镇上或者码头上去卖呀?”余小草寻思着自己家人手少,有灵石水这个作弊器,西瓜产量肯定不能低了。好酒也怕巷子深,第一年出售她心里没底。不能西瓜种出来了,却烂在地里吧? “批?好侄女儿,你说的是啥意思?”王二狗心中隐隐有个期待,目光炯炯地看着余小草。 余小草冲他笑了笑,道:“我们以低于市场价一成的价格卖给你,你拿到镇上按市场价销售,赚个差价。” 王二狗眼中带着兴奋又激动的神采,他迟疑地道:“侄女儿,你也知道我家情况,只怕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进货……” “没关系,头几次你先从我们家拿货,卖完了再跟我们结账。”一车西瓜的价格,的确不是王二狗这样的人家能够支付得起的,余小草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王二狗颤抖着嘴唇,轻声道:“你……你信得过我?” “有啥信不过的?我爹说了,疼媳妇的没有坏人!”余小草打趣地朝他挤挤眼睛,道,“再说了,信不过你,还能信不过王婶子?” 二狗媳妇眼睛湿润了,连声道谢。没有人知道,她嫁过来有多辛苦。光把一个游手好闲的男人管住,就花费了她大部分的精力,另外家里家外没她都不行。都说她能干,如果有个可以依赖的男人,她何至于如此没日没夜地操劳? “二狗!这次你可得好好干出个样子来!!这是余二哥一家对咱的信任和照顾,你可不能再辜负他们了!如果,如果这次你再不正干,那我可就……” 王二狗忙握住媳妇的手,道:“媳妇,你放心!!我王二狗这次要不干出个人样来,我就不姓王!!生的孩子跟你姓!!” 王二狗父母双亡,家中就他一个独苗,他爹临死的时候握着他的手不肯闭眼,直到他赌咒发誓一定会娶妻生子才合上眼,因此他对于传宗接代异常执着。所以,当他说出孩子跟媳妇姓的时候,足以证明他的决心。 送走了感激涕零的王二狗夫妇,余小草一家连同房子镇,开始享用西瓜的甘甜。 时值春末,因为有灵石水的滋润浇灌,余家的西瓜比较早熟。也就是说,京郊的西瓜此时不过刚刚开花挂果,而余家的却已经能够陆陆续续地上市了,夏季的水果春天就能成熟,绝对是反季水果的节奏呀! 前世的西瓜动辄十几二十多斤,毫不稀奇。余小草并不知道这时候的西瓜,最大有十斤已经很不错了。而且古代的西瓜,里面的瓤红白相间,白色的地方是不能吃的,一个西瓜吃下来至少要丢一半哪,有木有! 而余家的西瓜,经过灵石水的改良,几乎跟现代没啥区别了,白色不能吃的部分已经彻底退化,只剩下鲜红的瓜瓤。 在座所有人中,唯一吃过西瓜的房子镇,神经比腰还粗,哪会在意西瓜长啥样?他吃的一般都是下人把瓜瓤能吃的部分挖出来,呈到他面前的。房子镇也是头一次吃被切成一块块的西瓜。 他拿起厚厚的一片,大嘴巴张到极限,一口咬下去,清甜的汁水在嘴里流开,甜甜的、凉凉的,对于口渴的人来说,绝壁是解渴神器。 “甜!真甜!!比我以前吃的西瓜,好吃一百倍!!”房子镇不吝惜夸奖的话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瓜田是他干闺女提议种的,西瓜也是小姑娘亲手照顾的。不过,这西瓜也的确好吃! 余小草给余海和柳氏分别拿了一块,此时,小石头已经急不可耐地拿起一块在手上,舔舔嘴唇,一副想吃却又舍不得下口的可爱表情。 小草摸摸他的小脑袋,也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小口,细细地咀嚼着,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好甜……” 小石头也学着二姐的样子,在西瓜上咬出一个小月牙,可爱的大眼睛顿时弯弯的。西瓜的汁液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来,他用粉红的小舌头给舔了回去。 余家人平时连糖都舍不得买,哪吃过这么甜这么多汁的水果,一边吃一边惊叹着。 房子镇很快吃完一块,把瓜皮往眼巴巴看着他们的小狍子面前一放,又开始了第二块。小狍子赶忙低下头,啃食瓜皮里的青瓤,啃得津津有味的。 小狍子养了大半年,不知什么原因,几乎不长个,还是那么小小的一只。余家人忙,小狍子基本都是散养的,饿了就吃摘菜时掉落的菜叶子,渴了就到它专门的水碗里喝水。里面是小草为它准备的淡淡的灵石水,经常吸引一些飞鸟来跟它抢水喝。 小狍子无聊的时候,也会跑出院子,在老宅附近溜达。钱家和周家的孩子,都很喜欢它,逗它玩,有时候还抱在怀里。小家伙可精了,居然能感受到别人对它有没有恶意。遇到钱武这样经常陪它玩的,它便很乖巧地任他抱着,有时候还会舔舔他的手心。如果遇到有恶意想逮住它的,它就会跑得像一阵风似的,就是一个善于奔跑的成年男子,也休想捉到它。 小狍子最喜欢的还是跟主人养的另一只宠物——小金猫,一起玩耍。小小的猫儿身上,带着它钟爱的味道。平时,小猫儿会趴在它的脑袋上打盹儿,而它也会乖顺地挺直了脖子,顶着小猫慢慢的散步。不仔细看,还以为小狍子头上戴了一顶黄色帽子呢,很是有趣! 此时,小狍子正啃瓜皮啃得有劲。小石头见心爱的宠物也喜欢吃西瓜,便在瓜皮上留了厚厚一层红色的瓤,还用小刀削掉青皮,细心的切成小块,放进小不点的专用碗里。 如果是以前,家里肯定会有人说他浪费。刚分家那会儿,一家人吃都吃不饱,更别说省下东西给小狍子吃了。那时候,小狍子也不挑食,给枯草也吃给枯叶子也吃,前提是里面得拌上灵石水。现在,家里条件好了,谁也不会因为一点瓜瓤,去责备孩子的爱宠之心。 第一百六十六章 火了 谁的宠物谁稀罕,余小莲把瓜皮收起来,学着小弟的样子把青皮去掉,把剩下的青瓤喂给小灰。小毛驴来到他们家,可谓是劳苦功高。他们去码头卖卤菜,或者去镇上赶集,脚丫子都不用受苦了,小莲对它照顾得非常细致。 现在的小毛驴,跟刚来的时候绝对判若两驴。谁也没想到,当初病得快要站不起来,瘦成 一把骨头的驴子,能长成现在膘肥体壮、油光水滑的漂亮模样。小毛驴不但长得好,脚力更是没得说。 上次跟隔壁村子马大叔家的驴子一起从镇上回来。马大叔家的驴车是空车回来的,余家的驴车上装满了采购的物品。即使这样,小灰也把马家的毛驴甩出五六里路远。 那还是没换车轮的时候呢!如今村里人去镇上,都爱坐余家的驴车。为啥?人家余家的驴车轮子可是橡胶轮子的,跑得快不说,走在山路上也不怎么颠簸。要不是余家不做拉客去镇上的生意,马家的生意早就干不下去了! 听说,镇上只有周家、县太爷这样有门路的人家,才能买到橡胶轮子。余家的新驴车,就是周家的三少爷送的。现在,整个东山村,谁不羡慕余家,能得珍馐楼少东家的青眼,沾了周三少好多光呢! 余小草隐隐听到这些流言,心中很是愤愤:什么叫她们沾周三少的光?没有她,他周三少的生意能这么火吗?没有她,珍馐楼这个新兴的酒楼,能在福临门等几个老店的打压下出头那么快吗?没有她,他周三少能被他爷爷重用,作为下一任家主重点培养吗? 到底谁沾谁的光?烧鸡、桂花鸭、蚝油菜这三大法宝,让珍馐楼日进斗金。蚝油、味精、腐乳支撑起一个调味作坊,订单纷沓而至。这些方子都是谁给的?他周三少不过卖乖,帮她定制了一架驴车而已,还给传成了她抱他大腿了! 第二天,周子旭风尘仆仆赶来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被余小草用白眼瞪了好几下。 “怎么了?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周子旭摸不着头脑地挠挠下巴,很是纳闷地问道。 余小草又冲他翻了个白眼,道:“没啥?当我眼睛抽筋好了?今天什么风把三少您给吹来了?不会是想我家饭菜了吧?” 周子旭面对小草的阴阳怪气,陪着小心地道:“最近作坊比较忙,所以有些时候没来看你了,不会是因为这生气了吧?” 小草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你算哪棵葱哪棵蒜?太把自己当盘菜了吧?本姑娘忙得脚都快打着后脑勺了,哪管你多久来一次?生气?犯得着吗? 半个多月没见,这周子旭貌似又长个了,也黑了许多。原先的小白脸,现在已经快接近古铜色了。啧啧,谁说一白遮三丑的?人家底子好,黑点非但没变丑,还更有男子气概了!不过,看着倒是瘦了不少…… “最近,很忙?”余小草终于大发慈悲地关心了一句。 周子旭感激涕零——确切的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小草,你不知道咱们的调料作坊有多火!刚刚出产那会儿,我怕味精和腐乳卖不出去,就在京城的珍馐楼,宴请了京中及附近几个府城大酒楼的老板。主打就是用我们味精调料过的菜品,虽然都是些普通的菜式,味道却鲜美许多。还有一些是用腐乳做的菜……果不其然,那些大老板都纷纷探听秘诀所在。我就趁机把咱们‘海天’的品牌给推了出去。结束的时候,还一人送他们一小袋味精一小瓶腐乳。结果怎样,你猜猜?” “还能怎样?当然是订单如雪花般飘来……”余小草非常淡定地宣布结果。 相比于她的淡定,周三少更显激动:“小草,你果然神机妙算,猜得太对了!” “切!意料之中的事,激动啥?”余小草傲娇地道,“小草出品,必属精品!跟着姐,有肉吃!!” 噗——周三少被她傲娇的小模样逗乐了,摸了摸还不到自己肩膀的小脑袋瓜,赞叹一声:“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啧啧,人家都说点子多了把人给压不长了,果然不错……” “周!子!旭!”余小草炸毛了,“你眼瞎了?谁说我没长个?我以前比小莲矮半个头,现在已经赶上她了!!你以为大家都像你,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一个月窜出一大揸(把手张开拇指到中指的距离,我们这叫一zhǎ),你是粪肥追的吧?” “好啦,好啦!算我说错话了,行了吧?”周子旭揉揉她的头发,咧开嘴笑着继续跟她分享他的喜悦,“咱们的调料作坊,投向市场以来,不但把一开始囤积的几千斤存货清空了,还欠了一屁股订单。我又向本家调了一批家生子过来,白天黑夜两班倒的生产,还是赶不上订单的数量。这一个月收的订单,都排到半年以后了!我光是数银子都数得手软。” “得了便宜还卖乖!”想到白花花的银子,里面可是有她三成粉红的,余小草的嘴角也微微向上翘了起来。 周子旭哭丧着脸向她诉苦:“这可是咱俩的作坊,你这个二老板倒好,做起甩手掌柜来了。作坊投产以来,你一次都没去看过,你倒是挺信任我的!” “三少,有句俗话,叫能者多劳!一开始不就说好了,我只负责方子,其他事宜你周三少全权负责。你这么能干,身为周家难得的经商天才,我不信任你信任谁?”余小草给予了高度肯定。 周子旭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唉!你倒好,只等着分钱,可苦了我了!最长的时候,在作坊里一呆就是十来天。我娘都以为我失踪了,特地跑码头来看我!” 余小草才不信他呢:“你那么多手下是吃干饭的?那个周管家呢,还有你那个小厮斯墨呢?有帮手不用,傻啊?” 周子旭瞪了她一眼,道:“他们俩比我还忙,周管家都以作坊为家了,自从作坊投产以来,一次家都没回过。管家娘子打包带着孩子们,都搬过来住员工宿舍了!斯墨他专门负责货物的运送,尤其是蚝油,储存不方便,远路的要他跟着制冰呢!他也是一样,一个多月都在路上了。这不,刚装走一船去江南的货物,斯墨他又跟着走了!” “以后,咱们的生意肯定越做越大,你得抓紧多培养几个心腹。光指着周管家和斯墨,累死他俩也不够!”余小草陷入了沉思。 周三少叹了口气,道:“心腹哪是那么好找的啊!咱们的作坊,最重要的是方子,忠心的奴才不好找啊,还得防着大房那边……” 余小草突然道:“你可以分出一成利润,年底给员工分红。管理人员分得多一些,普通员工比例少一些。这样一来,作坊的盈亏,和每个人息息相关,相信谁也不会去损害自己的利益……” 周三少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他一拍大腿,道:“这个主意好!我回去跟周管家好好商议商议如何操作——小草,你真是我的福星。这脑子,到底咋长的?” “你的脑子咋长的?没有对比没有伤害,有你趁着,才显得我聪明了许多!”余小草跟周三少相处的模式跟损友似的,不损他心里不舒坦,“快坐着歇会儿,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嘿嘿!”被损了的周子旭非但不生气,还一个劲儿地傻乐,“少说也有半个多月没吃到小草的手艺了,怪想得慌呢……” “哼!花言巧语,非奸即盗!!”房子镇一进院门就听见周家那个臭小子,给自家闺女灌迷魂汤,气哼哼地进来了。 周子旭苦着一张脸,小声地道:“房大人,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您大人大量,别跟小子一般见识!” 房子镇瞪了他一眼,道:“以后离我闺女远点儿!我闺女还小呢,不是你能惦记的!” 周子旭一张脸涨成猪肝色,结结巴巴地道:“房……房大人,您……您误会了!我对小草,就跟自己亲妹妹一样,没……没其他心思!”为毛,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心虚呢? “没心思最好!”房子镇这才看周三少顺眼一些,道,“老子要是发现你小子有什么花花肠子,不把你打得满面桃花开,老子就不姓房!” “干爹!”已经在厨房里开始忙活的余小草,没听见两人的对话,伸出头来露出甜美的笑容,“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猪肉炖粉条!新做的皮蛋能吃了吗?来个皮蛋瘦肉羹,再切一盘皮蛋……今天中午天气挺热的,不知道西瓜熟了没有,我去让余兄弟帮我挑个回来解解渴!” 房子镇可不是白吃白喝的,自从他来余家蹭吃蹭喝后,余家就没买过米面油肉菜什么的。这些,都让房子镇给包了! 原本他是想把薪俸拿出一半给小草的,小草非但没要,还冲他发了一通脾气,几天没跟他说话,吓得房子镇再也不提钱不钱的事了,只不过往家中买东西的种类又多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护女 余小草专属衣箱里的衣料,穿到明年都穿不完。她的小首饰匣子里,漂亮别致又不贵重的首饰,都快装不下了。有一次,周珊瑚来她家玩,看到她忘记收起来的首饰匣子,羡慕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偏偏这些都是她干爹送的,又不能拿去送人,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姑娘,不太爱戴这些首饰。这匣子珠花、手串、耳钉之类的,只有躺在首饰匣子里蒙尘。 周三少见房子镇走出院子,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凑到厨房门前,刚想说什么,却被余小草吩咐着做事:“去!到西间炕上拿几个泥团子过来……” 周子旭乖乖地听命,捧了六七个皮蛋过来,看大小有鸡蛋做的也有鸭蛋做的。余小草瞪了他一眼,斥道:“你傻啊!这明显是两种皮蛋嘛。再去拿,每样拿六个!” “你说拿泥团子,又没说什么样的泥团子……”周子旭委屈地瘪瘪嘴,却不敢反抗,回去又每样拿了几个回来。 “把泥团子在地上轻轻敲一敲,把外面的泥剥掉。小心别弄脏里面的皮蛋!”余小草看他不太靠谱的样子,忍不住叮嘱着。 周子旭眼睛一亮,颇有兴致地看着手中的泥团子,小心捏掉上面的泥巴,露出里面的蛋壳。他拿起一只细细地打量着,问余小草:“这就是房大人说的皮蛋瘦肉粥需要的食材?为什么要用泥巴裹着?为什么皮蛋不用煮就拨开?为什么……” 余小草都快被他烦死了,瞪了他一眼,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十万个为什么》啊?” 周子旭没听懂,嘿嘿干笑着:“没有那么多,只几个为什么而已!小草,猪肉炖粉条里面的粉条是什么?和皮蛋一样,是你新捣腾出来的食材吗?” 余小草从厨房的柜子里,掏出一把粗细不太均匀的粉条,用温水泡上。周子旭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蹲下来拿起一根粉条仔细研究着。小草一转身没看到蹲着的他,差点绊了个跟头。如果不是有周子旭垫背,她说不定就摔水盆里去了。 “你个碍事绊脚的,赶紧给我出去!再妨碍我做饭,中午回码头吃自己的去!!”余小草发飙了,一手叉腰,一手举着切肉的菜刀,杀气腾腾的模样,吓得周三少心颤啊颤的。 周子旭忙缩在灶台一角,可怜巴巴地抱着膝盖蹲着。他往土灶里放了一根柴,小心翼翼地道:“我……我帮着烧火,还不成吗?” 余小草一边切着肥瘦相宜的五花肉,一边斜眼看了他一眼,不信任地道:“周大少爷,你会烧火吗?” “我不是周大少,我行三……”周子旭像受气的小媳妇似的,抬眼看她的表情。闻言,忙往灶里填了一大把柴火,口中道,“烧火有什么难的?不就填柴火就行了吗?” 他连着塞了几把柴火,差点没把火给闷灭了,厨房里像失火现场似的,冒起了浓烟,呛得厨房里的两人咳得惊天动地。 从码头赶回来的小莲,一进门看到阵阵浓烟,还以为着火了呢,一个箭步冲过来,才发现是周三少惹的祸。 她哭笑不得地从灶里抽出一半柴火,鼓起嘴巴吹了吹,火渐渐旺起来。不过,厨房里的浓烟,却不是那么快就能散的。 余小草被熏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她朝着罪魁祸首踢了一脚,道:“你干的好事!!你想熏死我啊!” 小莲忙拉开暴走的小妹,又好气又好笑地道:“小妹,你也是的!周三少是咱家的客人,你咋能使唤他烧火呢?他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哪里是会烧火的人?” 余小草用手背揉了揉眼睛,一对眸子红得跟兔子似的,她狠狠瞪了咳嗽不已的周三少一眼,道:“谁让他烧火来着?是他自己没事找事净添乱!” 周子旭一脸委屈:“我不是想帮你吗?” “帮我?我看是越帮越忙吧!得,你哪凉快呆哪吧!”余小草用嫌弃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好久,厨房里的烟才散去。余小草手脚麻利地做了四菜一汤,分量都足足的。其中,有房子镇亲点的“猪肉炖粉条”和“皮蛋瘦肉粥”,另外又爆炒个猪肝,做了个“地三鲜”,皮蛋切了用蒜泥香醋调味。 周子旭大口大口地喝着皮蛋瘦肉粥,根本停不下来。皮蛋的奇香,与肉粥的浓香,相得益彰,质地粘稠,口感顺滑。简直好吃得不要不要的! 房子镇嫌弃地看着他的吃相,还有钱家少爷呢,简直跟八百年没吃饭的饥民似的。臭小子!皮蛋瘦肉粥是老子点的,想跟老子抢,没门! 房子镇呼哧呼哧地一碗接一碗,像跟谁比赛似的。一盆皮蛋瘦肉粥,其他人只分了一小碗,都被房子镇和周子旭给瓜分了。 一连喝了三碗粥,周子旭摸摸圆鼓鼓的肚子,又把魔爪伸向了猪肉炖粉条。他夹了一根粉条,高高抬起筷子,发现粉条的另一端依然在盘子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四处看了看,不得已之下,站起身子,高举着手,才把粉条给夹起来。 把粉条放在自己的碗里,周子旭见大家都在看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粉条太长了,不容易夹……” 吃过一次粉条,自认为有经验的房子镇,夹起两根粉条,在筷子上缠了缠,很轻松地将长长的粉条夹到自己碗中,还得意洋洋地看了周子旭一眼。 猪肉炖粉条是典型的北方菜,有句顺口溜:猪肉炖粉条,馋死野狼嚎!可见这道菜味道有多好!!晶莹又劲道的粉条里,浸满了浓浓的肉香,那口感,没有人能够拒绝。周三少吃着欲罢不能! 这一顿饭吃得热闹,准备充足的菜,几乎都被一扫而空。房子镇跟周三少俩人,跟较劲似的,撑得胃都快炸开了。余小草给他们用灵石水煮了野山楂,给他们俩消食,别撑出个好歹来。 房子镇摸摸有些突出的肚子,满足地道:“我闺女做的饭太好吃了,根本停不下来。上次回京城,你干娘都说我胖了。” 周三少却从皮蛋和粉条中看到了商机,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小草,道:“小草,我觉得咱们可以再多开一个作坊,专门生产粉条和皮蛋……” 余小草淡然地点点头,道:“我正想找你谈这件事呢!既然你先提出来了,咱们就具体谈谈合作事宜吧!” 周三少向来不是小气的人,他一拍桌子,道:“还是老规矩,你提供方子,其他都由我来出!三七分成!” 余小草冲他竖了大拇指,道:“果然是三少,豪气!有魄力!!我再附送你几个菜方子……” 一旁的房子镇听周三少说小草只占三成的时候,就一脸不满,想要开口却被闺女给抢先一步。在房子镇看来,没有小草的方子,他周三少的作坊绝壁开不起来,凭啥他占大头,却只给他闺女三成的分红? 他没想到,人家建厂房、招工人、原料和外销,哪一步不需要成本?去掉所有成本,周三少剩下的净利润,也就比小草多不了多少了。比起周三少的辛苦,余小草在家摇着尾巴玩都能拿钱,少分点也是应该的。 可房子镇没想那么多,他只觉得闺女吃亏了。又听小草要附赠做菜的方子,再也忍不住了:“做菜的方子就免了吧?周家也不在乎那几个钱!闺女,你想过没有?你那些方子能替周家赚多少银子?他还能不舍得这点小钱?” “干爹……” 余小草刚要开口,又被周三少打断了,他表情郑重地点点头,道:“房大人说的不错!小草,不能因为咱们关系好,老让你关照我!你的那些方子,我还是以三百两一个收购。房大人你看……” 房子镇摸了摸胡须,颇为勉强地道:“虽然少了点,但勉强可以接受!闺女,卖方子的钱不要乱花,干爹在镇上给你看中两间铺子,跟珍馐楼一条街。本来想买给你的,怕你又生我气不愿意要!用你自己的钱买铺子,你不会不同意吧?” 跟珍馐楼一条街?那可是繁华的闹市呢!据说那条街上的铺子,有钱都没处买去。一间铺子,都被炒到了上千两。她得卖多少方子,能买下干爹说的那两间啊! 周三少看小草有些犹豫,也怂恿她道:“我知道你是嫌铺子贵。但贵有贵的道理!你知道我们隔壁的铺子,租金一年多少吗?一年少说也要三百两,两三年也就把铺子钱赚回来了!我大哥也曾找过铺子的主人,哪怕是出了重金也铩羽而归。也就是房大人,换个人都不一定能买来。” 其实,那两间铺子是吴大人刚上任的时候,以夫人的名义买的。他快要卸任了,以他家的背景,卸任后肯定要回京城发展的。唐古镇距离京城太远,不太方便管理。他本来打算把铺面清空,租出去的。没想到手下回报说钦差大人似乎有意购买。 第一百六十八章 财富 房子镇虽说只是个没有多大实权的三品武官,不过听说他挺得皇上恩宠的。再加上前阵子,他的师父和师弟应旨回京,被加封二品镇国大将军,交付领兵大权,不日就要镇守西北。 正所谓,上阵父子兵,如果西北起战事,那房子镇肯定会临危受命,到时候兵权在握的赵氏父子、师徒,肯定会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 心念电转间,吴县令决定卖房子镇一个好,让手下透出铺子是他家的,等着钦差大人开口。不过,他万万没想到,钦差大人是打算给他干女儿买的。前些日子码头上的事比较忙,就忘记开口问了,今天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吴县令还在家忐忑地揣度,钦差大人到底是啥意思?到底还买不买了? 余小草其实已经动心了,前世大多数人赚钱了都会买房置产,商铺和店面是很不错的投资。尤其是闹市区的店面,都被炒到天价。相比之下,唐古镇的铺子,还算比较便宜的呢。 “干爹,那两间铺子需要多少银子?”余小草怕自己一时凑不出那么多银钱来。 房子镇见闺女吐口了,比自己买铺子还要高兴,他咧嘴笑了笑,道:“闺女,别担心价格问题!钱不够,干爹先给你垫上,等你有钱了再给我就是!” 余小草白了他一眼,心里很清楚,如果这次让他给垫上,以后还他的时候肯定百般推脱。干爹对她已经够好的了,她不想让别人说认干爹是为了他的钱和权!再说了,干爹家里还有干娘呢,万一给干娘留下个“贪得无厌”的印象,她可哭都没有眼泪了! 周子旭笑容更加灿烂,他对房子镇陪着小心道:“房大人,你不用担心小草付不起买铺子的钱,她现在绝对是个小富婆呢!不说作坊里的分成了,就光桂花鸭的分成,买两个铺子那可是小菜一碟!” 桂花鸭上市已经快两个月了,一只桂花鸭小草能提成半两银子,珍馐楼唐古店和京城店卖的桂花鸭数量,每天至少都超过两百只。也就是说,小草一天的提成就是一百多两,一个月就是三千多两!说她小富婆,好不夸张! 本来,珍馐楼跟余家约定可以一个月分红一次,也可以半年分红一次。余小草嫌麻烦,就选择了半年分红一次,中间也没怎么去镇上,不知道自己账上有多少银钱了。 周子旭粗略地给大家介绍了自家两个店面桂花鸭的销售情况。余家几口人听说光桂花鸭的分成,就达到了五千多两,不禁惊呆了。他们何曾见过这么多银子?本以为,小草上次卖方子得了八百两,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了。做梦都没想到,他们此生能有数千两的财富! 小石头手上的筷子没拿住,吧嗒掉到桌子上。他结结巴巴地道:“二……二姐!才不到两个月,咱家就有五千多两的入账,那……那一年下来,岂不是能分三万多两?快,谁快掐我一下……哎呦!二姐,你下手真狠——哈哈!不是做梦啊!我们家岂不是很快就成为东山村的首富了?” 周子旭看着文生打扮的小石头,呆愣愣的模样,笑他没出息:“一年三万多两银子,就把你乐得找不到北了?那只是桂花鸭一项的收入,如果再加上调料作坊的分成,和将来皮蛋、粉条的分成。过几年,别说东山村首富了,就是在镇上也是能数得着的了!” 小石头眼睛亮如灿星,小脸上满是激动:“太好了!以后就不用担心交不起束脩了!大哥也不会再被送出去当学徒了!大姐二姐也不会被卖到周家当丫头了……呜呜!好高兴啊!!” 嘴里说着高兴,小家伙却捂着脸哭了起来!别看小石头年纪小,家中所有的苦难,他都深刻得记在心里。没分家那会儿,他们一家饱受奶奶.的奴役,吃不饱穿不暖,还总有干不完的活;分家后,房子破得几乎不能住人,家里随时有断粮的可能,爹爹腿伤卧病在床,娘亲替人洗衣手冻裂出血口子,哥哥被人打得几乎没了命…… 往日的一幕幕,似乎还在眼前!那时候的他,从没想到将来有一天,能过上想吃大米饭就是大米饭,想吃白面馍馍就是白面馍馍,还时不时能吃上一顿肉的好日子;也从未想过他还有进入镇上最有名的学堂,无忧无虑读书的一天;更没想到,家中能有上万两银子的收入…… 余小草收起脸上的笑,把小家伙搂在怀中。小石头扑在二姐怀中放声大哭,二姐就像神怪故事里的小仙女,没有她做不到的,没有她所不能的!他现在更加坚信,二姐是被上天赐福的一个,是被神仙眷顾的一个。而他们,都是沾了二姐的光而已! 余家人被他恸然的哭声,惹得心中一酸。纷纷想起几个月前的境况,跟今天简直天壤之别!回想起往事,气氛一时凝结。 房子镇见干闺女眼睛红红的,心中也不好受,忙打断余家人的沉思,活跃气氛道:“好啦!赚钱是件好事,都哭什么?我闺女就是有本事,一个月赚的钱,比干爹还多!!以后,干爹都不好意思开口说给闺女买这买那了!” 余小草吸吸鼻子,红润润的唇勾起动人的弧度:“干爹!以后小草孝敬你,给你买好多你喜欢的东西!” “我家闺女就是孝顺!干爹啥都不喜欢,就喜欢吃!你以后多给干爹做些新鲜的菜式,比买啥都强!”房子镇不改吃货的本质,变着法儿地提要求。 余海在一边装作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满地道:“草儿,光孝敬你干爹,我这个亲爹呢?” “一样孝敬啊!”争宠的老爹,就像只等待抚摸的猫儿,得把他毛给捋顺了,“还要孝敬娘和干娘!以后还要给大哥娶房温柔贤惠的媳妇,给小莲准备多多的嫁妆,还有我们的小石头,二姐可就指着你中状元做大官,给姐姐撑腰了!” 小石头用力地点头,信心满满地道:“嗯!二姐!我会很努力地读书的!我虽然比别人晚进学堂半年,我现在可是启蒙班的第一名呢!先生说我天分高,将来必成大器!等我考了状元,一定给二姐挣个诰命……” “小样!一点都不知道谦虚!!”余小草笑得前仰后合,捏捏他的包子脸,道,“只听说给娘亲、给媳妇挣诰命的,哪有给姐姐挣诰命的?” 小石头却一点都没笑,他郑重地道:“二姐,在我心中,你跟娘一样重要!!” 余小草很是感动,把小家伙搂在怀里一阵磨搓。小石头头上的文士巾都给弄掉了,本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凌乱成杂草。小石头再不装小大人了,口中连连求饶。 接下来,周子旭一边品尝着甘甜的西瓜,一边跟余小草订下了供货的契约。每年夏天,周家都缺不了西瓜供应,可是他从来没吃过这么甜这么多汁的西瓜。而且,他没记错的话,西瓜应该过两个月才能上市,余家又抢先一步。 周子旭采纳了余小草的提议,就是每桌菜品酒水超过百两的,赠送西瓜果盘一份。另外,果盘也单卖!如果赠送的果盘吃不过瘾,可以单点。价格也是不便宜的! “小草,你那两个铺子赶紧买到手,可以开个水果铺子。咱们唐古镇虽说是个小镇,有钱人可不少呢!还有南来北往的客人,消费水平还是不错的!”周子旭给她一个建议。 “水果铺子?可是我家就西瓜一种水果啊!”余小草想起前世琳琅满目的水果超市,汇聚了祖国南北大多数水果。相比之下,她的水果铺子,是不是太可怜了点儿? 周三少想了想,道:“我倒是认识个水果批发商,如果你需要的话……” “还是算了吧!我们三亩西瓜,也就卖两三个月的样子!就先开个瓜铺!等西瓜卖完了,就把铺子租出去好了!我们家人手太少,忙不过来!” 家中的菜地需要人打理,一茬一茬的蔬菜,能卖到秋末冬初。现在,余家光卖蔬菜,一个月就有二百多两的收入呢!很多蔬菜,过了时节,别人家的都已经老得起苔了,吃起来有筋影响口感。余家的蔬菜却没这困扰。 现在,除了姚家,镇上好多不差钱的人家,都从余家买菜呢,而且都是自己上门取菜。酒楼,就只供应珍馐楼一家。有灵石水这个缩短蔬菜生长期的作弊器,余家这不到四亩的菜地,倒也能供应得上! 除了菜地,还有码头上卤菜生意。天气渐渐暖和了,怕隔夜菜变了味,卤菜都是柳氏早上起个大早卤制出来,再由小莲赶着驴车去码头卖。每天也有二三百文的收入,一个月也有十两银子的收入。别小看这十两银子,这可是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呢! 还有收购海产品的生意。每天来余家卖海产品的渔民络绎不绝,即使跟余江合作,也忙得顾头不顾尾。有时候,余立春来遛弯,见忙不过来,还会给搭把手。 三亩西瓜马上就要上市了,到时候能不能腾出人手去销售,还是个大问题呢!不过,小草已经有初步构想了。决定做批发商,给熟识的人一个赚钱的机会…… 第一百六十九章 招工 鸟儿的欢唱,唤醒了新的一天。微风袭来,一阵清新、幽香、淡雅的泥土气息迎面扑来。今日东山村一反往日清晨的幽静,整个渔村因为某个消息的传来,变得热闹起来。 “你们听说了吗?周家的作坊要大量收购红薯粉呢!”余小草家门口收购海蛎子和海肠子的地方,村民们趁排队的空档闲聊着。 另一个村民满面惊喜,道:“真的吗?我家去年秋天,收了不少红薯,怕不好保存,都晒成红薯片存在地窖里呢!卖好海肠子,我就回家让我们当家的都给磨成粉——只是,不知道价格如何?” “人家周家做生意地道,不会像某些黑心的商人故意压低价格。我听说啊,好像比市价还要高上一点点呢!”说话的是一个精干的汉子。 另一个面容憨厚的壮汉,看着自己篮子里处理过的海肠子,嘿嘿乐道:“是啊,是啊!自从周家在我们村收海蛎子和海肠子,我们家的生活改善了不少,孩子们想吃口细粮,也不用像以前算计来算计去了!昨天,我还买了一斤肉,给孩子们解馋呢!” “大东哥,你跟你大儿子都是挖海肠子的好手,每天都好几百文的收入,就是顿顿吃肉,也花不完!”精干汉子略带酸意地道。 被称为大东哥的憨厚汉子,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哪能啊!我们家老大,就要说媳妇了,得攒钱给他出聘礼呢!” “大东哥,咱们东山村可不是以前能比的了!以前咱们村穷,外面的闺女都不愿意嫁进来。现在,只要有把力气,哪天不能赚上上百文钱?我娘家几个有闺女的人家,都打听咱们村有没有能干的小子呢!”说话的是略显福泰的妇人。 大东哥忙道:“他婶子,那你可得帮我们老大留意一下。不求人家闺女多漂亮,只要人品好,手脚勤快就成!” 福泰妇人笑出一朵花来,道:“大东哥,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娘家侄女,模样周正,做活麻利,是一把理家的好手。你回去跟嫂子商议商议,如果没意见,我就帮你说叨说叨。” “好,好!麻烦他婶子了!!”大东哥笑开了怀,眼角的皱纹显得更深了。他以前就是因为家里穷,老大不小了才娶上个媳妇,看来他儿子不会重蹈他的覆辙了。 闲谈间,余小草来到队伍前面,站在一块高高的石头上,手上是练字的纸卷成的纸筒。她拿着纸筒最准嘴巴,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着:“各位叔叔伯伯婶子大娘!大家早上好!!” “好!好!这是大海兄弟的闺女吧,挺精神的!” “哎呦,小草,别站那么高,小心摔着……” “大海兄弟的小闺女,精怪得很。卖卤菜、种西瓜,都是她的主意呢!瞧瞧人家,咱家咋就没这样的闺女呢?” “这小丫头,不知道又出什么新鲜点子了……” 余小草见自己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笑得更甜了:“大家请安静!!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父老乡亲们!” 村民们一听有好消息,立刻停止了窃窃私语,都竖起耳朵等着听所谓的好消息。 余小草满意地点点头,大声道:“周家打算增开两个作坊!需要招一批工人,无论男女都能报名。经过筛选后,签订协议,月工钱不低于一两银子!” 小草话音刚落,人群里像炸开了锅似的: “周家又开新作坊了?还对外招工?太好了!!听说周家调料作坊的待遇贼好,一个月休息四天,月钱不算,年末还有分红呢!我还可惜着呢,因为他们的调料作坊,只用周家的世仆……没想到,新开的作坊居然对外招工了!说啥我也得去试试看!” “我也去!!说不定就招上了呢!一个月一两银子,旱涝保收的!不去的是傻瓜!” “小草不是说了吗?男女不限,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挖海肠子又不在行。要不,我回去跟俺男人说说,也去报个名?” …… 余小草见她的话引起了村民们的重视,有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周三少说了,先紧着咱们东山村的村民们招!谁家有剩余劳动力,都可以去试试!还有红薯粉、鸡蛋、鸭蛋,周家会长期收购,谁家有吃不了的,都可以拿去换钱!报名时间只有三天,大家互相转告,千万别耽误了!” 很快,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东山村。当即,就有几户人家相伴去了码头,在周家作坊那儿报了名等待考核。 也是周三少有前瞻性,他在建设调料作坊的时候,特地多建厂房。一开始只生产调料的时候,只占据了其中不到一半的房子。剩下的,他都单独隔开,分别用来当做皮蛋作坊和粉丝作坊的厂房。 三天后,周家的皮蛋作坊、粉丝作坊已经准备就绪。做皮蛋,除了外面裹着的“泥巴”外,几乎没有什么技术性可言。小草把制作“泥巴”的配方,传授给了周三少的心腹。每天,由他调制好再由工人们制作皮蛋。因此,皮蛋作坊只经过简单的培训,就能开工了! 皮蛋作坊需要的人不多,经过面试考核,只收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妇人。而粉丝作坊可就不那么容易了,无论是和红薯粉,还是敲漏盆,还是捞粉丝晾粉丝,都是技术性比较强的,需要经过严格的培训。 而且,被粉丝作坊录取的工人,都要签订保密协定,谁要是把方子泄露出去,就要赔偿作坊损失一千两银子,还要被抓去蹲大牢。 刚听说这一条,很多人都打了退堂鼓。可是,一听粉丝作坊的员工工资高福利好,年终还有分红。经过衡量,大多数人还是愿意签订保密协定的。只要你没有坏心,不把方子泄露出去,啥事都没有! 和红薯粉的,几乎都是干净麻利的大姑娘小媳妇。时代变了,东山村村民们的观念也在变,闺女媳妇出来赚钱养家不再是丢人的事! 而负责敲漏盆漏粉丝的,则是年轻力壮的男人,而且是每隔一小时休息一班。这个活全靠力气,要是从早干到晚,胳膊不废了才怪! 捞粉丝晾粉丝的,选的是干活细致又有耐心的妇人。这么一来,周家的两个作坊,一半以上的员工都是女性。 就拿东山村来说吧,以前大闺女小媳妇妇人们闲着没事,都三三两两地围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地唠着嗑。自从周家作坊开始生产后,村子里安静了许多,村口的老榆树下,除了年长的老人,很少看到妇女们了。 当然,熊氏和李氏除外!这两个典型好吃懒做的类型,干什么什么不成的,人家作坊肯定不会要她们。两人也曾经相伴去作坊报名,人家一看李氏邋遢的模样,第一关就给刷下来了。理由是,周家作坊生产的都是吃的东西,个人卫生都搞不好,如何能保证食品的卫生? 熊氏也因为手脚笨拙,第二关给刷下来的。熊氏看着几个跟她不对付的妇人,都通过了审核,眼红不已。于是怂恿李氏去找余海他们走后门。 李氏跟她婆婆一样,是个欺软怕硬的。她不敢去找有靠山的余小草,私下里找柳氏说叨,话里话外逼着柳氏替她去跟周三少说情,被一进门就注意她的余小草听见了。 “大伯娘!这皮蛋作坊和粉丝作坊,又不是我娘开的,你找我娘有什么用?我娘总共没跟周三少说过两句话,你让她去给你说情,找错人了吧!实话跟你说吧!我们家能跟周三少说上话的,除了我就没有谁了!找别人,什么用都没有!!” 余小草双手交叉在胸前,心中很膈应李氏的欺软怕硬。还当她娘是当初的软柿子呢,想捏就来捏一把?做梦! 李氏四周看了看,没发现小草的大官干爹,忙弯下腰陪着笑,道:“小草!你看,咱毕竟是亲戚。什么是亲戚?亲戚不就是互相照顾的吗?大伯娘也没求过你什么,就帮帮大伯娘一次吧!” 余小草眼珠子转了转,道:“要我给你说情,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粉丝作坊里都是重活累活,大伯娘身娇肉贵的,肯定做不来。那就……去皮蛋作坊吧!不过,那里是按件计薪的!手脚麻利,做得多了,月钱就多;手脚慢的,拿得钱肯定少。大伯娘,你觉得行不行?” 李氏还是很了解自己的,无论闺中还是嫁到余家后,几乎没做过什么活儿,如果按数量计算月钱的话,只怕…… 李氏继续陪着笑,道:“小草,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活……” “不是我小看大伯娘你,其他的活你真做不来!如果你觉得不合适的话,那就继续挖海肠子吧,只要肯下力气,一个月也有不少收入呢!”余小草摆摆手,语气有点不耐烦了。 李氏知道小草不是个好对付的,又有当大官的干爹撑腰,打不得骂不得的,虽然一肚子不满,还是应承了下来。慢就慢点呗,反正做一个有一个的钱。 最让她满意的是,她做活的时候,张氏不会在旁边看着,她能领多少工钱,她婆婆也不知道,方便她从中扣点下来当私房钱…… 第一百六十九章 卖瓜 想走后门的,可不只李氏一个呢!小草的二舅母,为人尖酸,什么事都斤斤计较,却不是个拈轻怕重的。她从嫁到东山村的堂姐那儿听说,周家作坊先紧着东山村招工,心眼立刻活动起来——要是周家作坊在东山村招满了人,那可就没她什么事了? 这胡氏背着自家公爹和婆婆,逼着小草那老实的二舅,陪她一起来了东山村。为啥她不自己来,觉得没脸呗! 当初余小草一家分家出来的时候,小草的姥姥给了几两银子,她拿着这事说叨了好久。每次见了柳氏和余家人,她说话强调都阴阳怪气的。 俗话说: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句话太有道理的。没想到余家没几个月就翻身了,不但还清了银子,还结交上镇里有钱的生意人。她脸皮还没磨炼成李氏那样,当初那样对人家,咋好意思上门求人家? 胡氏夫妻俩起了个大早,到东山村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到余家老宅的两人,扑了个空。向旁边收海产的余航一打听,原来地里的西瓜成熟了,一家人都在地里忙活呢! “二舅,二舅母,你们先在院子里坐着歇一会儿,这块都快中午了,我娘也快回家做饭了……”余航带着笑容,很有礼貌地招呼着。 胡氏急不可耐地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们正好去地里搭把手。小沙,你忙你的吧!” 当初柳汉曾来帮着整过地,知道余家的三亩沙土地在哪儿,也不用人带路,带着自家婆娘往瓜田走去。 胡氏小声地道:“他爹,你看到卖海产排的那一长溜队吗?你那妹子家,恐怕光这一项,就挣了不少银子吧?” “人家赚的是人家的!咱们村又不临海,想赚也没那福气!”柳汉老实人说话实在,让人听起来不太舒坦。 胡氏瞪了他一眼,道:“咱家那边是收不了海产,可是他们忙不过来的时候,能过来帮忙啊!你看,你妹夫的堂弟,我就不信他是免费来帮忙的?多少有点好处吧?” “人家离得近,过来帮忙也方便!!余江这人不错,是个实在人。妹夫没选错人!”柳汉还没明白他媳妇的意思,气得胡氏牙痒痒的。 “哼!你那妹妹,也是个不当家的!有什么好事,都想不到娘家……”胡氏终于说出了心声。 柳汉瞪她一眼,道:“咱家又不像你娘家,兄弟不正干,总想着从出嫁的闺女身上刮点油水!你看看你那几个姐妹,都被你娘家兄弟闹腾得快过不下去了!要不是咱爹咱娘宽厚,你在家能有好日子过?” 胡氏声音顿时软了下来,道:“咱不是正说你妹子吗,怎么扯道我家来了?有这样的兄弟,我也不想啊……” 柳汉看了她一眼,道:“我妹子分家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咱都是知道的。她家刚刚过得好一点,咱当哥哥嫂子的,可不能添乱!等见了慕云,把事情说了。她能帮就帮,实在帮不上的话,你也不能说难听的,记住吗?” 胡氏就是嘴巴坏,自私了点儿,对于自家老爷们的话,她还是能听进去的:“我记着呢,咱毕竟是来求人的。我肯定管住自己的嘴!” 说话间,来到了瓜田边。绿油油的瓜蔓上,一个个大西瓜晒起了肚皮。余家人正在瓜田里,弯着腰轻轻敲击着西瓜,从中找出成熟的采摘下来。地头上,西瓜已经堆得高高的了。 “哎呦妈呀!这就是西瓜,长得可真大。一个少说也有十几二十斤吧?别说咱这小村子了,就是镇上也很少见这稀罕玩意儿吧?他爹,你说这得多少钱一斤?”胡氏稀奇地围着西瓜堆,口中啧啧不已。 余小草略显吃力地抱着一个熟透了的大西瓜,歪歪扭扭地走过来。柳汉见状,忙迎上去,接过她手中的西瓜。 “二舅舅,您怎么来了?早上的时候,我跟娘还说起你和大舅舅呢!”余小草虽然不太喜欢胡氏,对这个略显木讷的二舅舅却没什么恶感。 柳汉把手中的西瓜放在西瓜堆里,搓搓手,笑容腼腆地道:“你二舅母想去周家的作坊做工,不知道他们收够人了没有?我陪她来问问。” 余小草看了盯着西瓜的胡氏一眼,道:“还差几个晾粉丝的工人,需要心细有耐性的人,男女不限……” 柳汉嘿嘿笑着,道:“你二舅母别看说话不太好听,干活可是一把好手!” 胡氏在一旁支棱着耳朵听着,生怕错过了什么。闻言,她在一旁拼命地点头。 余小草垂下眸子想了想,道:“那好吧,下午我陪二舅母走一趟。不过,粉丝作坊要签保密协定的,要是泄露了做粉丝的方法,是要赔钱和蹲大牢的!” 胡氏忙发誓赌注:“小草,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对外说作坊里的半个字!……刚刚,你说要找你大舅和二舅,有什么事吗?” 胡氏的目光,朝着成堆的西瓜看过去。那边,柳氏正忙着给王二狗称西瓜呢。 说到王二狗,自从小草答应让他赊西瓜卖,就对余家的瓜田异常上心。碰到小草和余海爷俩浇水的时候,也会抢着帮忙挑几担水。晚上,还会主动过来帮忙看瓜,让余海能替换着回家休息几日。 这几天,他几乎天天到瓜田来看看。知道今天余家摘瓜,天没亮就过来帮忙。虽然他不太懂瓜熟不熟,但是一趟一趟地帮着往地头上运。大早上的,忙一身汗,比干自己家里活还上心呢! 他早就把家里的手推车修好了,准备今天推一车去码头探探行情。他知道余家要在镇里开个瓜铺,本来打算去镇上卖瓜的他,便歇了这个心思。论起卖东西,八个他也比不过一个余小草。码头上南来北往的客商和客船,每日客流量还算不错,有钱人应该不少。于是他听从了小草的建议,去码头开辟市场。 “小草,你说我又不太认秤,要是卖亏了可咋整啊?”王二狗以前绝壁一个不学无术之徒,自从娶了媳妇才稍微收敛了些。他媳妇倒是挺能干,几乎没有什么能难得倒她的。可是,他媳妇不正揣着娃呢吗?他咋舍得让媳妇往码头来回奔波呢? 余小草冲他笑笑,道:“这简单啊!大一点的西瓜,有二十来斤,你从这里拿瓜给你按批发价一五十文一斤,成本就是三两。到镇上,你就卖五两银子一个!小一点的卖四两,再小的十来斤样子的,卖三两,不就得了!” 王二狗还没来得及反应,胡氏就惊叫出声:“什么?一个瓜要五两银子?五两银子够一户人家吃喝半年的了?能卖出去吗?” 柳汉猛地拉了下媳妇,瞪着眼睛道:“不会说话就别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 王二狗却不以为意地笑着道:“柳家嫂子,咱这样的人家,当人不舍得花几两银子买个西瓜了。可码头有不少不差钱的富贵老爷,咱这西瓜,水分多味道甜,还独此一家,别处没地儿买去!别说五两了,就是再贵点,也不愁卖不出去!!小草,你这个主意好,我就这么干!” 柳氏已经把瓜称得差不多了,王二狗的手推车不大,能装二十个西瓜已经到顶了。 “一共三百六十八斤,给你算个整数,就算三百六十斤吧。小草,给你二狗叔算算多少钱!”柳氏的算术,跟几个孩子比起来,弱得布置一星半点儿。这么大的数字,她可没那个自信算出来。 余小草在心中默默一算,很快答案就出来了:“二狗叔,一共五十四两银子!我给您写个欠条,您按个手印就可以把西瓜取走了!” 欠条已经写好了,只要填上西瓜的斤两和钱数就行了。余小草用吸了墨汁的鹅毛笔,在上面填好数字。又细细读了一遍给不识字的王二狗听。 王二狗很爽快地用食指蘸了墨汁,在上面印了自己的指纹,道:“不用念了,不信别人还能不相信你们?一会儿我媳妇来了,你就说我去码头了。” 王二狗按照西瓜的大小,把称好的西瓜在手推车上装好码齐,干劲十足地推着走了! 余小草镇里的铺子明天开业,所以今天要把西瓜先运到店里储备起来。她捋起袖子,费力地搬起一个西瓜,努力地往驴车上装。柳汉见状,忙道:“你放着,我来装!” 胡氏也颇有眼色地抱起一个西瓜,道:“小草,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哪能搬得动?不就是往车上装吗?交给舅舅舅母就行了!” 小草也不跟他们客气,一边帮忙一边对柳汉,道:“二舅,这时候地里也没多少活,不如你也弄一车西瓜,到镇上去卖!这西瓜只要不摔不碰,至少能保存个五六天呢,一天卖不完第二天可以接着卖……” 柳汉沉默地搬了几个西瓜,才木讷地开口道:“一个西瓜,成本都要二三两银子,我怕砸在手里……再说了,我们也没有车装运这东西。” 第一百七十章 瓜铺 胡氏这时候也不吭声了,本来她是有些意动的,可是一听刚刚那一车西瓜要五十多两银子,若是卖不出去的话,他们得多少年能还得清? “二舅,车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准备买一辆马车,驴车可以借你们用!就是看你们有没有这个魄力去干!”余小草也是想帮衬姥姥一家,她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要是舅舅们再拿不定主意的话,她也没办法了。 柳汉还有些犹豫,胡氏眼珠子转了转,小声道:“他爹,要不……咱拉着老大一起干?”这样一来,就有人分担风险了。要是赔了钱,两家一起还压力也能减轻些。 拿不定主意的柳汉,也觉得应该询问下大哥的意见。正好,今天大哥带着志伟在码头帮工,一会见了面再商议吧! “余姑娘,我给你们送马车来了!!”钱小多带着一个陌生的伙计赶着马车过来,见大家都在瓜地里忙活,也不当自己是外人地帮着往马车上搬西瓜。 跟珍馐楼已经签订了供货契约,柳氏见钱小多他们赶了两辆马车过来,其中一辆崭新的是自家的,另一辆应该是来采购西瓜的了! “钱小哥,你们要多少西瓜?”柳氏拿着秤,笑得十分慈祥地看着钱小多。 钱小多嘴甜地道:“婶子,你放着!这么重的西瓜,哪能劳烦您给称重啊!小浩子,你去帮婶子拎秤!” 小浩子?余小草看着瘦瘦小小的少年,忍笑忍得很辛苦。小浩红红脸,小声地道:“我叫牛浩,浩大的浩,不是老鼠那个耗!” 钱小多嘿嘿笑着道:“哈哈!别解释了,赶紧干活。称好西瓜,咱们还要去摘菜呢!” 珍馐楼第一天推出赠送果盘活动,不知道效果如何,只采买了二百斤西瓜。蔬菜还是按平时的分量,马车装得满满当当。 余海把瓜田里成熟的西瓜都挑了出来,把一马车一驴车装得满满当当。小草赶着驴车,他赶着马车,爷俩跟着珍馐楼采买的马车一起,不紧不慢地往镇上而去。 房子镇此时正在镇上的铺子里,张罗明天开业的事宜。其实,余小草这个铺子不打算开多久,也就只简单装修了一下,门头上已经挂上了“唐古西瓜铺”的门匾,此时用一块红布给蒙上。铺子里面,是一个个定制的木头架子,一层层架子的四周,都用木板钉起来,这样西瓜就不会从架子上滚落了。 而隔壁那个铺子,已经租了出去,是卖绫罗绸缎等高档布料的“锦绣庄”。此时,锦绣庄的东家,和几个上门来的贵客,不时把目光往隔壁瞅去。 “封掌柜,你知道隔壁租给谁了吗?做什么生意的?里面的陈设好简陋,别是卖杂货的吧?要是门前摆着各种杂货,那会影响你家生意的!”镇上庄家的大小姐,嫌弃地撇撇嘴,甩了甩手中的帕子,道。 封掌柜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妇人,面容白净,略显富态,她笑容满面地道:“应该不会!一间杂货铺能赚多少银子?这里的租金可不便宜。你们看到了吗?那个忙来忙去的汉子,可是个当官的!上次穿着官服过来的!” 庄大小姐的手帕交王姑娘,面露好奇之色,又瞅了一眼隔壁一层层的架子,道:“不是说明天就开业了吗?今天怎么一件货品都没有?真奇怪!” 封掌柜刚想说什么,看到一辆装满西瓜的马车,经过她家铺子前。她愣了一下,西瓜此时尚未普及开来,生在唐古小镇的她,还真没见过这东西呢。 “哎呀!来了,来了!”王姑娘放下手中的料子,往门边走了两步,伸着头往隔壁看。果然,马车停在隔壁铺子前。 庄大小姐正拿着一幅绣着遍地莲花样的苏锦在身上比着,闻言随口道:“什么来了?你别大惊小怪的好不好!多丢人呀!” 无论在唐古镇的根基,还是家世,庄家都比王家强上许多。因此,庄大小姐总是不自然见流露出一种优越感。 王姑娘不以为意地道:“隔壁的货物来了!瞧着,好像是在你家吃过的西瓜呢!” “西瓜?咱们唐古镇怎么会有卖西瓜的?上次我们家的西瓜,还是我哥游学京城捎回来的呢!”庄大小姐一副不相信的表情,继续看她的料子。 王姑娘看着隔壁正往铺子里搬的一个个又大又圆的西瓜,也有些不确定了:“或许、可能不是吧?上次在你家吃的西瓜,可没有这么大,这么新鲜!” 庄大小姐一把扔掉手中的布料,瞪了她一眼,道:“嫌我家西瓜小,不新鲜?你家倒是拿出更大更新鲜的来啊!吃的时候,也没听你说新鲜不新鲜的事,都没你吃的多!!” 王姑娘被她说得满脸通红,呐呐地道:“阿美,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庄大小姐已经没有心思看衣料了,她踩着重重地步子,出了锦绣庄的大门,抬脚就要进隔壁的铺子。 “这位姑娘请止步!我们铺子还没开张,现在正乱着呢,别碰脏了您的绣花鞋!”余小草被她干爹限令站在一边看他们搬运西瓜,百无聊赖的她,对正要进门的庄大小姐道。 庄大小姐闻言,果真停住了脚步,她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一眼小草身上的衣料,目露轻视之色,傲然地道:“小姑娘,你们这铺子,到底是卖什么的?” 余小草确是识货的,像庄大小姐这样衣料考究、首饰精致,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小姐的,都是将来她的潜在客户呀!顾客第一、顾客至上。 小草很有礼貌地道:“我们这是西瓜铺!不是我自夸,我们的西瓜清甜多汁,绝对物美价廉!” 庄大小姐看到从旁边经过的武云,一手抱一个大西瓜,走进了铺子,放在里面的架子上。她用不敢相信的口吻道:“什么?真是卖西瓜的?你们这西瓜从哪进的货?看起来好新鲜呢!” 余小草用略带骄傲的口气道:“我们自己种的,今天早上刚从瓜田里摘下来的,当然新鲜了!” 庄大小姐不可置信地道:“咱们唐古有人会种西瓜?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小姑娘,你别是骗人的吧?” “骗你有好处吗?我们家今年也是头一次种西瓜,托珍馐楼少东家寻来的种子,没想到还真种出来了——干爹、李叔、武叔,辛苦你们了!快坐下洗洗手,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们开个西瓜,解解渴!”余小草见干爹带着两个手下,很快把西瓜卸完了,忙招呼着。 干爹和他的手下干活真给力,卸下来的一部分西瓜按个头大小,整齐地摆放在货架上;另一部分,则搬进了里院的厢房里堆放好。 房子镇笑呵呵地看着干闺女,又是忙着找刀,又是洗西瓜,忙碌得像个储藏秋粮的小松鼠,心中有种“有女万事足”的感觉。 庄大小姐本该离开的,可她的眼睛黏在那一货架一货架的西瓜上,果真如王姑娘所言,西瓜又大又新鲜。只是……唐古镇能种出西瓜?这西瓜能吃吗?她的脚怎么也挪不开。 她静静地看着那个穿着一般的小姑娘,挑了一个大西瓜,洗干净外皮,放在铺内一个桌子上。手中类似长刀一样的刀具,麻利地把西瓜切成两半,里面红红的瓜瓤、黑黑的瓜子呈现在眼前,一股清甜的香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西瓜被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房子镇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红色的汁水顺着他的胡子滴落下来,他都顾不上擦上一把。 为了他闺女的铺子,房子镇可谓是尽心尽力,从早晨忙到现在,一刻也不得闲,水也顾不上喝一口。清甜多汁的西瓜,滋润着他干渴焦燥的喉咙,凉凉的感觉,一直爽到心底。 李力和武云见老大吃着香甜,也忍不住一人拿起一块,轻轻地咬了一小口。他们的眼睛骤然一亮,没等第一口咽下去,就迫不及待地咬上第二口,甚至连瓜子都没舍得吐出来。 庄大小姐看三人吃得粗鲁,嫌弃地用手绢遮着嘴巴,却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中分泌旺盛的唾液。 “咕嘟……”庄小姐一惊,以为自己咽口水咽出好大声音,她哪能允许自己出丑,刚要转身离去,却发现身边不住咽口水的王姑娘。她心中松了一口气,她就说嘛!刚刚那个糗人的声音,哪可能是她发出来的? “别在这丢人了!想吃,咱们等明天他们开业来买就是了!”庄大小姐用手绢遮着面,回到了隔壁锦绣庄里。王姑娘脚底下迈不出步,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她回来了。 “三位姐姐!这是我们铺子卖的西瓜,请你们尝尝,如果觉得味道好的话,欢迎明天惠顾!”余小草用托盘端了一盘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摆放精美的西瓜,笑容满面地走进绣庄。 王姑娘一脸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惊呼一声,道:“请我们吃的?不要钱?” 第一百七十一章 开张 庄大小姐嫌弃地给闺蜜一个白眼,如果能重新选择,她真不想认识这货,太丢人了,有木有!自己格调都给拉低了,有木有!!虽然~她很不想承认,自己心中也对这西瓜略有垂涎。 封掌柜做生意多年,对客人的心思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她观察到庄小姐略带矜持,目光却又忍不住朝果盘上偷瞄。王小姐则毫不掩饰自己对西瓜的兴趣,一副想吃又不好意思接的模样。 她十分善解人意地接过托盘,笑着对眼前这个清秀灵动的小姑娘,道:“多谢了,敢问姑娘贵姓?” “我姓余,姐姐们要吃着好,记得明天来捧场啊!”余小草冲老板娘甜甜的一笑,挥挥爪子,回店里整理了。 明天一大早开业,今天她已经跟老爹请示过了,今晚就住店里。唐古镇这条街的店铺,大多前面是铺子,后面是两进的院落,还有厢房什么的。 封掌柜目送小丫头去了隔壁,摸摸自己的脸,笑着道:“这小家伙,我的年纪都快能当她娘了,叫我‘姐姐’?难道,我看着比较年轻?” 王姑娘跃跃欲试地道:“封掌柜,这西瓜是送给我们品尝的吧?小姑娘可真大方呢!” “自家种的东西,又没多少本钱,有什么大方的?不过,一个小农户,居然能租得起这么贵的店铺?什么时候,种田的也这么有钱了?”庄大小姐看着被切成小块,插着牙签的西瓜,口中却略带刻薄地道。 王姑娘是知道她性子的,自动屏蔽她话语中不中听的部分,笑着道:“或许这西瓜是人家农庄上产的?不过,唐古镇富户里没听过姓余的人家呢!” 封掌柜轻蹙眉头,微微沉思了片刻,道:“姓余?我租的这间店铺的主人,好像就是姓余的。不过,当时跟我们签契约的,是我说的刚刚那位大人。” “说不定铺子就是她家的呢!刚刚我听到小姑娘叫那个大胡子‘干爹’呢!我尝尝咱们唐古镇自产的西瓜,味道如何!” 王姑娘急不可耐地拈起一根牙签,把上面红通通的瓜肉,一口塞进嘴里。她脸上的表情顿时舒展开来,被甜蜜的汁水呛住,想咳又不舍得把嘴里的汁水咳出来,憋得满脸通红。 “瞧你那出息!出去千万别说认识我啊!”庄大小姐往旁边避了避,怕这丫的把口水喷到自己身上。 王姑娘终于把嘴里的西瓜咽了下去,使劲咳了几声,迫不及待地又叉了一块,塞入口中,嘴里含含糊糊地道:“好甜!真的好甜!!比在你家吃的西瓜还要甜,不信你尝尝!!” 庄大小姐终于不再拿乔,兰花指捏起一根牙签,另一只手上的手绢,掩在自己的嘴巴旁,这才把牙签上的西瓜轻轻送入口中。一股甘甜清凉的口感,瞬间在嘴里爆开,西瓜的汁水差点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她一边用手绢拭了拭唇角,一边回味着口中西瓜的味道。 那是一种不同于任何甜味的甘甜,一般的甜中回带着一些腻,而这西瓜的甜,却甜中带着清爽的感觉,吃再多也不会觉得腻歪。这种甜,正是庄小姐喜欢的那种!! 回味完口中的甘美,抬眼望过去,却看到王姑娘一块接一块,嘴巴一刻不停,盘里的西瓜已经被她吃了大半。庄大小姐心中勃然大怒,却又强自压抑住。 她略带强硬地接过王姑娘捧着的果盘,凌厉地看了她一眼,道:“牛嚼牡丹!白瞎了一盘西瓜!!” 王姑娘眼看着果盘渐渐离她远去,伸着手可怜巴巴地道:“不要啊!我还没吃够呢!” “你吃够得多少?你吃那样快,品出味儿了吗?”庄大小姐慢条斯理地挑着盘里的西瓜,细细地品味着。王姑娘在一边流着口水,眼巴巴地看着。 果盘里的西瓜本就不多,王姑娘刚刚又吃了一大半,剩下的很快被庄小姐吃完。她意犹未尽地用帕子擦擦嘴,抬脚施施然往隔壁走去。 “阿美姐,你干什么去?”跟屁虫王姑娘脚跟脚地走在她身后。 庄大小姐不理她,来到隔壁,看到刚刚送果盘的小姑娘,正指挥着三个大男人整理货架。她清了清喉咙,见小姑娘看过来,才道:“谢谢你的西瓜,味道挺好!我是来给你送盘子的!” “姐姐客气了!放隔壁我一会儿去拿也行!!”余小草见她的目光舍不得离开货架上的西瓜,就知道她对自家的西瓜很满意。 庄大小姐弱风扶柳般走进店铺,看着每一个货架上都有标价。“五两”“四两”“三两”,这是什么?五两银子一斤?京城的西瓜也没这么贵!!不过,貌似她家的西瓜比京城的要好吃许多。 “帮我称几个最大的,明天你们开业的时候,我派人来取!这是定钱!!”庄大小姐掏出一块五两重的金元宝,往余小草手中递过去。 金元宝?余小草经手的要么是银子,要么是银票,还真没见过这金灿灿的玩意儿呢!看大小,也有五两吧,相当于五十两银子了!到底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出手就是大方! “这位姐姐,我们店里的西瓜,是按个头卖的。这边货架上,西瓜大约都是二十多斤的,定价五两银子。你这定金,能买十个这么大的西瓜了!!你们家人口要是不那么多的话,可以买两个回去先吃着。以后我们每天都回运新摘的西瓜过来,每天买新鲜的吃,味道会更好!”余小草秉着“顾客至上”的真谛,真心为庄大小姐着想。 庄大小姐虽然性子傲,却不是不知道好歹的,闻言对小姑娘的感官略好。她微微一笑,道:“五两一个啊!价格倒是比京城的便宜多了!果然是价廉物美!!那我先定十个,不光自家吃,送亲朋好友也不算寒碜!” “好嘞!”人家财大气粗,余小草自然不会嫌钱咬手。她接过那锭金灿灿的小元宝,脸上笑开了花,“这位姐姐,我给您开个收据……” “不用,也没几个钱!明天你们把西瓜交给庄家来的人,就行了!!”庄大小姐区区五十两银子,还看不到眼中,收据不收据的无所谓。 王姑娘在铺子里转悠了几圈,听到价格后,简直欣喜若狂。她本以为这么好吃的西瓜,价格肯定不便宜。听庄大小姐说,她哥在京城买的西瓜,要二两银子一斤呢!一个小小的西瓜,几十两银子呢。她一介商人的**,一年月例都买不到一个西瓜呢。 没想到这家瓜铺的西瓜,五两银子就能买一个。这么一来,她用自己的月例的话,一个月就能买上一个了呢! “我也定一个,我明天亲自带人来取!!”王姑娘从小荷包里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脸上笑眯眯的,像一只得了花生的小仓鼠。 余小草快手快脚地开出两个收据,分别递给两位花一样的姑娘,笑着对庄小姐解释道:“明天开业,人多眼杂的,我怕到时候忙中出乱。还是凭票据来取西瓜吧!” 庄大小姐迟疑了一下,才接过那张字并不漂亮的收据,嫌弃地瞥了小草一眼。不过,看她的年龄和穿着打扮,又觉得自己要求过高了。镇上普通人家的女孩,大多字都不认识。这小姑娘能写几个字,也算不错了! 王姑娘已经挑中了铺子里最大的一个西瓜,笑呵呵地道:“小姑娘,我选这个,你先帮我放好,明天我来拿!” 王姑娘的斤斤计较,让庄大小姐又嫌弃了一把。余小草却笑容不改地道:“没问题!李叔,帮这位姑娘选好的西瓜从货架上搬下来,单放在铺子的角落里。这位姐姐,你看好了,我给你做个记号,你明天注意查看。” 王姑娘满意地看着自己选的西瓜上,被余小草用草绳捆起来,草绳里面塞着一张带有奇怪符号(阿拉伯数字)的纸张,连连点头不已。 庄大小姐已经对王姑娘彻底无语,她不管那货,先走出铺子,朝自家马车而去。 第二天,随着一阵噼噼啪啪地爆竹声,余小草的西瓜铺终于开业了!她本来想很低调地放串鞭炮,揭了牌匾,正式开张就行!没想到谁都没通知的她,在自家瓜铺门前,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吴县令身穿常服,带着他的宝贝儿子,后面下人捧着礼物,朝余小草——她干爹拱了拱手,连声道:“恭喜,恭喜!房大人,你家铺子开业,怎么不通知下官?” 房子镇嘿嘿乐着:“我闺女的铺子,她想低调些,所以我们谁都没通知!” 周子旭带着礼物也过来了,他不满地哼了哼:“别人也就罢了!小草,你太不够意思了吧!咱俩啥关系?不请谁也不能不请我喝这杯开业喜酒吧?” 姚家的老太爷,今天居然亲自带着礼物过来了,他身后跟着新提拔的大管事——小草的老相识了。要不是因为在余家采买有功,得了主子的青眼,大管事的位子哪有他的份儿? 第一百七十三章 清售 “余小姑娘,你家铺子开张,要不是听珍馐楼的钱小哥说,我们还不知道呢!我们家老太爷听说了,非要亲自来给你贺喜!房大人、余姑娘,恭喜恭喜啊!”姚家管事拱手连连,笑容满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家铺子开业呢! “二姐,二姐!!”一个清脆又熟悉的声音,穿过人群,传入小草的耳朵。不多时,一个穿着水墨蓝色学生袍,头扎文生巾的小小身影,挤过重重人群,炮弹似的扎入余小草的怀抱。 “石头?今天不是不休沐吗?你咋来了?逃课了?”余小草搂着小家伙的肩膀,满脸惊异的问道。 小石头撅着嘴巴,从她的怀里出来,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二姐冤枉我!我是那种逃课贪玩的人吗?是我们院长,听说咱家瓜铺开业,带着我和允曦师兄一起来贺喜的。再说了,咱家瓜铺开业,我也算半个小主人呢,哪能不来呢?” 余小草顺着小弟来的方向看去,果然袁院长那丰神玉树般的身影。他的身后,则是文雅俊秀的小美男袁允曦。小草的眼角抽抽着——这老头典型的两面派,人前人模人样,人后吃货一枚。 “袁老先生,您来了?快里面请!”余小草心里虽然腹诽,还是一派热情地欢迎袁院长。 袁斯年抚着美须,踱着方步,悠悠然地走过来,微微笑道:“小草,听说珍馐楼赠送的果盘,用的就是你家西瓜?清甜多汁,味道极好,可惜周小子太抠门,一桌只送一小盘……” 余小草嘴角的笑几乎绷不住,有免费西瓜吃,还嫌东西少!也就你袁院长能做出来吧! “袁老先生,今天西瓜包管你吃个够!”余小草让干爹陪着袁院长进内院稍稍休息。来了几个重量级的客人,她却什么都没准备。幸好前天为干爹买了几两好茶,要不然连招待客人的茶水都拿不出来,那可就丢人喽! 对了!开业人家来贺喜,请一桌是必须的!余小草一边微笑着招待前来贺喜的人,一边凑到帮忙招呼客人的周子旭身边,小声地道:“你们家酒楼还有空余的包间吗?我不知道今天会有客人来贺喜,什么都没准备……” 周子旭也凑到她耳边,小声地道:“放心吧!咱俩什么关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早帮你留好了,来再多的客人也招待得了!” 好在余家在镇上认识的人并不多,除了衙门里看着房大人面子过来的那一桌外,也就袁院长和几家从她们家采买蔬菜的人家,那几户人家大多来的都是管事之类的,亲来的也就姚老太爷一个。两个包间,也就足够了! 袁院长和姚老太爷被安排跟吴县令他们一桌,由房子镇招待,那些管事之类的,则由李力和武云人亲自招待。 一个小小瓜铺开业,竟然请到了像一方父母官吴县令,和名扬四海的荣轩书院院长,还有唐古镇除了周家之外的几家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时之间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当德高望重的袁院长,亲手揭开门匾上的红绸时,那上面几个烫金的大字——唐古瓜铺,让袁院长嘴角抽了抽。好直白、易懂的铺名。 店铺里人多口杂,后院又比较简陋。房子镇把贺喜的人带到斜对面的珍馐楼就坐。那些围观的人群,因着好奇或者从众心理,纷纷进入瓜铺,余小草、李力、武云三人,在店里忙得恨不得自己生出三头六臂十张嘴来! 唐古小镇上的民众,见过西瓜的人极少,因此看得人多,问的人也多,就是买的不多! 余小草早就预见到这些了,她端出几个摆满切成小块西瓜的托盘,放在一进门的地方,亮声吆喝着:“我们唐古瓜铺开业大酬宾,凡是进店的顾客,可以免费品尝西瓜一块!请大家自觉排队,避免拥挤。吃着觉得好的,欢迎购买。大的五两,小的只要三两银子!” 唐古镇从来没有免费品尝这等好事,进店的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犹豫着不肯做第一个人。 “哇!又有免费品尝的好事?我来,我来!”王姑娘的声音,还是那么充满活力。她不顾身后一脸尴尬的青年的阻拦,率先来到那些免费试吃的西瓜前,小心地拈起一块,眯着眼睛小口小口地品尝着。 王晨阳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让自己钻进去,他就不该听娘的话,陪这个不着调的小妹过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家小妹会在众目睽睽下,去领这个免费品尝的便宜。 更让他抬不起头的是,王嫣然小姑娘啃完了一块,竟然意犹未尽地问了句:“一人只能尝一块吗?” 你是想尝多少块?把人家托盘上的都吃完,够不够?王晨阳恨不得立刻堵住小妹的嘴,把这个丢人的家伙拎出瓜铺。 在小草那儿得知一人只能尝一块后,王嫣然小姑娘瘪瘪嘴,满脸失望。突然,她扭头看到自家捂着脸的大哥,眼睛一亮,轻叫一声道:“我大哥也能品尝一块吧?大哥,你要是不好意思的话,我替你尝了!”说着,笑眯眯地拿起了第二块。 王晨阳顶着四周一道道的目光,拉着自家小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不是说来取你昨天预定的西瓜吗?我还有事,取了就赶紧回去吧!” 余小草把昨天捆好的西瓜,吃力地拎过来,交到王公子的手上,笑道:“王姑娘,这是你昨天定的西瓜,请把我开示的收据拿来,一手收据一手交货。” 王嫣然看着西瓜上的纸条,和昨天她偷偷用指甲划出的记号,笑眯着眼,从荷包里取出收据,大声地道:“余姑娘,你家西瓜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西瓜了。就连京城的西瓜,都没你家的好吃!过几天,发了月例银子我还来买!” 王晨阳一手抱着沉甸甸的西瓜,一手拉着小妹,阴着脸出了瓜铺。上了马车后,把王嫣然小姑娘一顿臭骂。小姑娘想到回家有甜甜的西瓜吃,被骂了也不恼,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让王晨阳很是无力。 不过,当他吃到第一口西瓜时,就能理解自家这个吃货小妹为啥对余家的西瓜如此热衷了。他自幼跟着爹爹走南闯北做生意,西瓜并不是没吃过,不过像这么新鲜甜美多汁的西瓜,他真是第一次吃!价格还便宜,这么大的西瓜在京城别说五两银子,就是二十两银子也未必能买得到。 王家家主和妻妾儿女加起来十来口人,除了嫡系的子女分到两块外,其他庶出的和妾室,也就品尝到一块而已。甘甜又多汁的西瓜,没人不喜欢。大家都感到意犹未尽。 尤其是王嫣然小姑娘,嘴巴上快能吊油瓶了。早知道西瓜会被娘拿来讨好爹,她就不告诉娘了,自己取回来偷偷吃,肯定能吃过瘾。分到两块西瓜,还不够她塞牙缝的呢!好在,她买西瓜的银子,爹给报销了。哼!明天她悄悄地买回来,就她一个人吃! 却说余小草的瓜铺,自从王嫣然小姑娘开了免费试吃的头,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开始品尝起来,当尝过的人享受的表情,和赞不绝口的品评,让更多的人加入品尝的行列。 头一批进来的,大多是附近做生意的掌柜或者东家。能在这条街上租得起铺子的人家,自然都是有些家底的。尝过西瓜的味道后,这些人大多满意地掏腰包,或多或少地买上一些给家人们品尝。 第二批,则是在附近逛街的客人们。唐古镇的这条商业街,相当于后事的精品街,一般人家很少有来逛的。逛了买不起,还要被某些商家奉送白眼,谁还厚着脸皮再来第二次? 不能不说,余小草家的店铺,地势果然不错。凡是进店的,几乎没有空手回去的。不过,像庄大小姐一出手就是十个十个买的,还真没几个。所以,当庄家的管事,带着几个仆从,交了收据后,从铺子里一个接一个地搬出一串儿西瓜的时候,又替小草的瓜铺,吸引了不少客人。 余小草终于体会到“数钱数到手抽筋”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了。她的瓜铺,类似后世的超市,客人们亲自进去选定货品,拿到门口处付款。而坐在门口高脚椅子上的余小草,不停地收钱、找钱,还要脸上挂着笑,甜甜地说:“欢迎下次光临!” 客人们都觉得这个收钱的小姑娘,笑容甜美,声音清脆,算术也很好,无论你买多少西瓜,无论什么价格的西瓜,只要她一过眼就能秒速算出款项,而且从没错过。 其实这种小学一二年级水平的算术,对古人来说或许有点难度,对于学过九九乘法表的小草来说,那绝对小菜一碟。 昨天拉来的两车西瓜,不到中午的时候,就清售一空。后来,听别人口耳相传,得知“唐古瓜铺”的西瓜,又美味又便宜的其他客人,来到店里,却只看到空空如也的货架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酒宴 忙得口干舌燥的余小草,这才坐下来喝口水润润嗓子。遇见没有买到西瓜满脸失望的客人,她忽悠着别人交定金预定。凡是预定的客人,西瓜都会被预留下来,就不会造成来晚了买不到的现象了。 很多客人都下了定金,她又用略显稚嫩的简笔字和阿拉伯数字,给客人开具了收据。她的字体和字形,还具有防伪的效果呢。因为,第二天,有镇上的二流子,拿了一张收据过来要领西瓜,被余小草一眼认出来。那厮还想狡辩,后来在余小草“缺胳膊少腿”的收据的现实面前,终于辩无可辩。被店里帮忙的李力,扭送到衙门去了。 其实,经过口耳相传,唐古瓜铺跟衙门有关系,整个唐古镇几乎没几个不知道了。这二流子也是撞枪口上,替瓜铺立威了。打那以后,没人敢打余家瓜铺的主意了。 在铺门上挂个“西瓜已售罄,明日擎早”的木牌后,余小草弯腰想要捧起钱箱子,涨红了脸用尽了力气,钱箱子依然稳如泰山地待在桌子上。旁边李力看见了,笑得直打跌! “你知道今天卖了多少西瓜吗?两车少说也得有一百多个,就打一个只卖三两的话,也要三百多两!你那小胳膊小腿的,还想搬起钱箱子?”李力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轻松地拎起箱子夹在胳膊底下,问道,“说吧,去哪儿?我替你拿过去!” “去对面珍馐楼!忙了一上午,李叔你不饿啊?走,吃饭去!”余小草估摸着那边的宴席应该没开桌呢,这时候过去正好赶得上。 李力夹着钱箱子,大步流星地朝着珍馐楼而去。珍馐楼的饭菜,那价格可不是谁想吃就能吃的。他的薪俸,一个月不吃不喝未必能吃一桌像样的饭菜呢!今天难得有机会,他可得甩开膀子大吃一顿。 余小草连同钱箱子,被送进了房子镇招待的那一桌非富即贵的客人。一进门,袁院长便打趣道:“哟!我们的小掌柜终于来了!今天生意不错啊,肯定够这两桌饭菜钱了!” 本来还沉浸在赚钱喜悦中的小草,闻言小脸马上变了颜色。对啊!珍馐楼包间的消费,没个一百两银子是拿不下来的。如果把所有招牌菜和特色菜都点了的话,二百多两银子都不一定够。天哪!那她今天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房子镇见闺女耷拉着脑袋,哭丧着小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忙心疼地道:“今天我闺女的铺子开业,我这个当干爹的帮着招待客人,也是应该的!周家小子,今天的酒席算我的!” 周子旭早就见识过小草小财迷的模样,知道她此时是真的心疼没焐热的银子呢,忙笑着道:“房大人,哪能让你掏钱?不瞒各位,我们店里最热门的蚝油菜品、烧鸡、桂花鸭,可都是小草出的方子。可以这么说,没有小草,就没有现在的珍馐楼。这两桌饭菜,就算是我对小草的谢礼,休要提什么钱不钱的!” 一听不用自己的银子,小草这个小财迷顿时眉开眼笑。看着桌子上满满当当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菜肴,她站起身来,捧起杯子,以茶代酒,敬在场所有客人道:“今日小店开张,没想到有这么多贵客前来祝贺,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各位贵客海涵。小草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请——” 在座最年轻的也比小草的爹还大,见一个小小的粉妆玉琢的人儿,一本正经地端着杯子说着大人话,都觉得颇为有趣,纷纷露出会心的笑,很给面子地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小石头乖觉地给贵客们倒酒,余小草礼节周到地让着大家吃菜。姚老太爷看着两个小家伙,竟也能撑得起场面来,不由笑道:“这余家可真会教孩子,我家那些孙子辈的,这个年纪的时候,还都撒娇争宠哭鼻子呢!” “不是有句老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您老的孙子们都是在福窝里长大的,自然不需像我们一样。姚爷爷,我给您倒杯酒,谢谢你们家一直以来对我们的支持!”余小草前世也会面临一些应酬,所以还算游刃有余。 姚老太爷很爽快地把小草倒的酒一饮而尽,哈哈笑道:“是你们家的菜好!自从吃过你们家的菜,别人家种的都不是那个味儿!以前,我最爱吃肉,蔬菜几乎不沾。现在啊,一顿没有你家的蔬菜,我就吃不下饭!看看我现在,老当力壮的,以前的毛病现在一查,嘿!都好了!我觉得,很大原因是吃了你家的菜……” “瞧您说的,我们家蔬菜又不是灵丹妙药,哪有您说的那么神奇?我也跟着村里的赤脚大夫学了点医理,知道人多吃点蔬菜,对身体是有好处的!您以前身体不好,是因为不爱吃蔬菜。现在爱吃了,所以身体就好了!跟我们家蔬菜,没多大关系!”余小草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家蔬菜的秘密,忙解释道。 姚老太爷还是觉得是余家蔬菜的功劳:“那也是你们家种的蔬菜新鲜水灵,口感极佳。我才能吃得下去!归根结底,还是你家蔬菜的功劳!” 周子旭此时笑道:“姚老爷子、小草,你们就别一个拼命夸赞,一个死命谦虚了。老爷子,我们珍馐楼所用的蔬菜,也是小草她们家的,您喜欢就多吃一点!” 吴县令一边品尝着蚝油生菜,一边点头道:“珍馐楼的蚝油炒素菜,味道绝对是一绝!以后未必有机会能吃的上了……” 周三少忙道:“吴叔叔,我们珍馐楼京城分店已经开张数月了,您在京城也不怕吃不到蚝油菜品了。再说了,我们京城调料铺子里,是有蚝油出售的。现在,许多达官贵人后厨里都有这一味调料的。” 姚老太爷对蚝油炒的青菜爱不释口,闻言,他立刻道:“唐古也有蚝油出售吗?我们家现在的采买,也太不称职了,居然漏掉这么重要的一样。” “老爷子,珍馐楼旁边的店铺,经营的就是我们‘海天’调味品。除了蚝油,还有味精和腐乳。以后,还会有越来越多的调味品,有需要的,尽管派人来买。我给您打八折……”周子旭果然有生意天分。 吴县令笑着拿手指点点他,道:“你呀!吃个饭都不忘推销你们家产品!” 吴公子一边啃着烧鸡膀子,一边道:“小旭,你们家调料还用推销?我倒是听说,很多人排队都买不到呢!” 周子旭谦虚地道:“这要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厚爱……” 一桌人说说笑笑,吃得很是尽兴。尤其是后面送的西瓜果盘,在厨师的巧手下,雕成了精美的摆盘,让人舍不得下手。西瓜的清甜,顺利赢来了大家的赞赏。 散场的时候,小草把给贵客留的西瓜,一人给他们两个带回去品尝。今日开业酒宴,虽说打了小草个措手不及,却也算得上宾主尽欢。 下午,小草要回东山村,房子镇留守瓜铺。为了忙活瓜铺的事宜,房子镇连同他的两个手下,好几天都没去码头了。小草瞧着也不是常事,觉得应该雇个人来看铺子。 雇谁呢?这个人首先得人品好,头脑灵活,最好能撑得起一个铺子。小草回到家里,跟爹娘一商量,觉得这个活儿非大舅母莫属。 大舅母正直善良,余家最困难的时候,她曾私下里拿出她好不容易攒下的银钱支援她们。韩氏还有在码头做生意的经验,以后瓜铺不可能都像今日开业这么火爆,稳定下来的时候,一个人照看应该没问题。 托人捎信过去,当天下午韩氏就过来了。同来的还有小草的姥姥,和两位舅舅。 “你这孩子,忙不过来也不早说!你呀,要娘怎么说你,啥事都自己死撑着!”小草姥姥点着柳氏的额头,心疼地数落着。 柳氏低头含笑道:“也就这两天西瓜下来,忙了一点。我一个出嫁的闺女,哪能老麻烦娘家?” “自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韩氏利落地帮着装车,她准备跟着运西瓜的车去镇上。她连换洗衣服都带来了,以后就在铺子里长住了! 小草的大舅舅,在跟余海和小草谈卖西瓜的事:“我看你们家两辆车也不一定够用,借驴车的事,还是算了吧。别耽误你们家生意!” 余小草插口道:“大舅,你别担心这个!周三少说了,他家还有一辆马车,平时不太能用到。我向他借过来了。” “你这孩子,又去麻烦周家少爷!”余海无奈地摇摇头,道。 余小草做了个鬼脸,道:“这可是他自愿借我用的!再说了,他家马车闲着也是闲着,借给我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大舅,你们就用周家的马车,能多装些货!” “有马车的话,那就好办了!我和你二舅商议过了,西瓜可是金贵玩意儿,镇里有你们一家就够了。我们准备跑趟府城,那里富贵人更多,应该不会卖不出去!”柳沛比老二有魄力多了。 余小草表示支持:“大舅,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我干爹明天有事回府城一趟,如果能来得及的话,你们可以跟他一起。到时候,有我干爹给你们撑腰,免得遇见流氓恶霸什么的……” 府城可不比唐古这个小地方,民风比较淳朴。西瓜在这时节的确是稀罕物件儿,难免会招来眼热之人。有房子镇这尊大神镇着,柳沛兄弟俩肯定吃不了亏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甜头 正说着,王二狗兴致勃勃地推着他家的手推车,哼着找不到调的确,很快来到了余家瓜田旁。 看着地头上堆积着的西瓜,王二狗子乐得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笑呵呵地道:“哎呀!我以为自己来的算早的了。没想到你们比我早多了!有什么活是我能做的,尽管吩咐……对了,这是我昨天赊西瓜的钱,总共五十四两,没错吧!” 余小草收了银子,把他的欠条还给他,看着他乐得找不到北的模样,笑着问道:“昨天生意不错吧?看把你给乐的!” 王二狗笑眯了眼睛,连连点头道:“昨天运气不错,有一艘官眷的船靠岸,那家前来接船的管事,几乎把我那二十几个西瓜全包圆儿了。嘿嘿!光他们一家,我就净赚了三十多两!剩下的几个,没到下晌就卖光了!” 昨天,是王二狗三十多年来头一次做生意,他媳妇不放心,还是挺着不太显的肚子跟着去了码头。 开始的时候,码头上停靠的大多是货船。除了个把管事见多识广,认得西瓜的样子,其他的顶多围过来好奇的看上一眼,一问价格要好几两银子一个,便打消了念头。 半晌没生意上门,王二狗有些急了,就要改去镇上销售。二狗媳妇阻止了他,道:“做生意没个定性怎么成?你看那边小莲,不也是到饭晌才忙活起来吗?再等等看,小草说了,只要打开了市场,以后就不愁了。你呀,缺的就是那份耐性!” 王二狗也不舍得媳妇跟着他奔波,就强自按捺住心中的焦躁,口中朝着南来北往的过客吆喝着:“西瓜,又大又甜的西瓜!不甜不要钱!!” 功夫不负有心人,没多久他家的西瓜就开张了!买的是四大商行之一的“庆尧商行”的大管事。大管事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见这个季节便有西瓜出售,很是惊奇。他尝试着买了一个,当场打开一品尝,那清甜的味道顿时让他惊呆了。 本来,他打算压低价格把所有西瓜都包圆的,可王二狗舍不得其中的利润,而大管事此次带回来的货物又太多,实在腾不出空余的位置给西瓜。只得作罢,不过,他还是又买了两个,准备带回去给主子尝尝。 万事开头难,西瓜开了市后,王二狗揣着刚到手的十五两银子,美滋滋地盘算着,照这么下去,卖十来个西瓜就能收回成本,剩下的十来个纯粹是赚的…… 就在这时候,一艘官船停船靠岸了!据说是一位南方的大官,带着家人回京述职的!大明朝对于女子的要求没那么苛刻,因此坐了近一个月船的那些家眷们,一上岸就随处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那位官员六岁的小女儿,听着王二狗扯着嗓子的叫喊声,便在丫鬟的陪同下,来到他的面前,好奇地看着独轮车上又大又圆的西瓜,撅着小嘴巴,道:“你骗人,西瓜才没有那么大呢!我吃过的西瓜,只有这么大!” 小萝莉用手比了一个大小,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王二狗不禁想起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是女娃的话,会不会也这么漂亮呢?(你想多了,就你长的那德行,女娃随你那才是车祸现场呢!) 王二狗耐心地弯下腰,挤出最和善的笑,柔声道:“这位小姐,我卖的是大西瓜!又大又甜又多汁,绝对不骗人!” 小萝莉认真地想了想,脆生生地道:“那我得先尝尝再给钱,你刚刚说了,不甜不要钱的!” 王二狗挠挠头,心中万分不舍地从车上挑了个最小的西瓜,把带过来的刀子用崭新的棉布擦了又擦,这才把西瓜打开。那丫鬟见棉布挺干净的,便没有说什么。 小萝莉优雅地咬了一口西瓜,顿时叫出声来:“哇!真的好甜呢!!好好吃!!小梅,付钱!你——能帮我把西瓜送到那边吗?我想让娘还有哥哥们也尝尝!” “好嘞!”王二狗收了三两银子,一手抱起剩下没开的大半块西瓜,又拿起小萝莉吃剩的几块,跟在小姑娘的身后朝码头那边走去。 小萝莉的哥哥们,看到鲜红的瓜瓤,又是惊讶又是好奇,都忍不住拿了一块尝起来。经过灵石水浇灌的西瓜,那口感绝对没的说,饶是吃过无数次西瓜的官家家眷,也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西瓜。 小萝莉的爹见妻妾和孩子们吃得开心,便大手一挥,向王二狗买了十五个大西瓜。这季节,西瓜绝对是稀罕物品,拿来送礼也倍有面儿! 这么一来,王二狗带过来的西瓜,一下子就去了一大半!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几艘客船,他剩下的几个西瓜也倾销一空。仔细算了算,二十几个西瓜卖了近一百两银子,光利润就有四十多两! 王二狗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银子!以前被媳妇逼着出去打零工,一天累死累活顶多几十文,一个月下来能赚个一两银子都是多的。可是今天,他只不过吆喝了几声,就足足赚了四十两银子,抵得上以前好几年的收入呢! “媳妇,媳妇!快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王二狗激动得热泪盈眶,颤抖着手把银子小心地塞进怀里,拉着媳妇的手就往胳膊上放。 二狗媳妇心中也难以平静,她含着泪轻轻拍了男人一下,手抚摸着不太显怀的肚子。有了这项收入,将来就不愁养不起孩子了。 二狗媳妇出身赤贫人家,要不也不会嫁给王二狗这样的人。饿肚子一直是她童年的阴影,家中兄弟姐妹八个,活下来的只有两个哥哥和她而已。 嫁过来后,男人虽然不着调,却是个疼媳妇的。日子虽说苦了点,但比在娘家的时候,好上许多。本以为,这样的苦日子没有到头的那一天,没想到时来运转,他们结识了余海一家,蒙他家多次照顾不说,还给了他们夫妇俩一个赚钱的机会。 她的孩子,不会再像她小时候那样,饿的时候喝水忍一忍,病的时候只能自己挨过去了…… “媳妇!我去割半斤肉,给你补补身子!”王二狗有了钱,腰板都比往日挺得直了。 二狗媳妇瞪了他 一眼,把所有银子都没收了,轻声道:“咱们还欠着大海哥他们家的瓜钱呢!剩下的,还不够明天批瓜的,难道明天你还要去厚着脸皮赊欠啊?” 王二狗嘿嘿地笑着,道:“我打算明天多推些西瓜过来呢!剩下的钱,只怕不够付瓜钱的……不如,就再赊欠一次吧!” 二狗媳妇摇摇头,道:“今天是因为遇到一个大客户,要不然不知道要卖到什么时候呢!我看,明天就照着今天赚的银子称瓜,少赚点也没什么!” 王二狗也知道“饭要一口一口吃,钱要一点一点赚”的道理,听信了媳妇的话:“大海哥,今天就照四十两银子的称吧!大的称二十两,中型和小的各十两……” “好嘞!”余海帮着给称好西瓜,看着二狗略带嘚瑟地递银子过来,笑道,“哟!昨天生意不错啊,赚了不少呢!” “嘿嘿!哪里哪里!不过赚了四十多两而已,跟大海哥您可是没法比的!你们昨天可是拉了整整两车西瓜过去的!”王二狗强忍着心中的得意,笑意却忍不住流露出来。 帮着装车的柳沛,看到一个手推车一天就能赚四十多两,如果他们装一马车到府城的话,一趟岂不是至少能赚一百两?心中这么一盘算,柳沛的心更加难以平静了。 恰在这时,周家把小草借的那辆马车送过来了。柳沛柳汉兄弟俩一商量,决定即刻出发,连夜把西瓜运到府城去。 小草也觉得他们赶着马车,运送一车西瓜,肯定不如她干爹快马加鞭速度快,也就让两位舅舅先出发,约定个地点,明天跟干爹汇合。 几个人很快装满一车西瓜,他们要先赶着马车到唐古镇,再走上一段漫长的官道,才能抵达府城。现在出发的话,估计在府城关城门之前,是难以抵达了。 小草给两位舅舅准备了干粮、水和一些耐寒的衣物。虽说已近春末,北方的晚上还是有些凉的。舅舅们很可能露宿,不穿暖和点怎么行? 小草家的两辆车,是和柳沛兄弟俩一起出发的。小草赶着驴车,余海赶着自家刚买没几天的马车。幸好周三少给挑的马匹性子不错,即使生手也能驾驭。 昨日瓜铺开业,余海留在地里看瓜,没能去见识当时热闹的场面。小草回来一说,他心中痒痒的,很是后悔没亲眼见到瓜铺火爆的场面。今天,说啥也要跟着去镇上。 怎么说,他也是店铺主人的老爹,至少也算半个主人吧?不去帮闺女把把关,他心里不踏实。于是,今日便留了柳氏白天在地里看瓜,晚上他再赶回来替班。 跟车同去的,还有来帮忙的大舅母韩氏,以及被小草忽悠着去“见识见识”的姥娘姚氏…… 到了镇上,小草发现自家瓜铺门前围了不少人,以为店里出什么事了呢!昨天瓜铺关门后,只留了李力一个人在店里照看。房子镇和武云去了码头,小草则回了东山村。难道昨天生意太好,惹了某些人的眼,所以今天不长眼地找茬来了? _______ 五一有表演,每天要排练,累死人了!已经好几天没码字了,存稿啊,又见底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王妃 “来了,来了!”人群发现了拉满西瓜的马车和驴车,顿时沸腾起来,自动自发地让出一条通道出来。 满头大汗的李力,终于从人群中解放出来。他挤到驴车跟前,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滴,略带夸张地道:“我的小祖宗啊,你终于来了!再不把西瓜送来,这些人能把我撕了!” 人群中挤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姚家的管事,他昨日刚跟李力同桌吃过饭,用熟稔的口吻道:“谁敢为难李大人您啊!谁不知道李大人是钦差老爷身边的红人!” “红人?都被下放过来卖西瓜了,我算啥红人呀!”李力自以为风趣地自黑了一把。 余小草却挑着眉,道:“怎么?才让你来帮两天忙,就怨声载道了?我看呀!以后可以让干爹少带一份饭菜去码头喽……” “别!千万别!!码头上除了你家卤菜还能入口,可不一定每次都能排队排得到。要是没有你送的饭菜,我以后的日子还咋过呀!小草,我的小姑奶奶,您就当我刚刚啥都没说,成不?能替姑奶奶您效力,小的三生有幸……”跟武云相比,李力的性子比较跳脱一些,所以做出求爷爷告奶奶这样滑稽的表情和动作,毫无违和感! “别光顾着唠嗑呀!赶紧的,都等着买西瓜呢!”不知道谁家的采买,似乎不清楚瓜铺的后台,牛气哄哄地嚷嚷着。旁边另一个客人好心地在他耳边耳语片刻,那家伙立刻萎了,躲避着李力逼人的目光。 跟车来的人不少,又有李力这个好帮手,两车西瓜很快卸进了铺子里。本来空空如也的货架,此时也被一个个圆滚滚的西瓜占据了。 在门前等了好久,终于能够选购西瓜的客人们,把本来不大的铺子挤得满满当当。 帮忙卸完西瓜的姚家管事,笑着对小草道:“昨儿,姑娘不是送了我们老太爷两个西瓜吗?下午时候,有两个老太爷的好友上门拜访,我们老太爷忍不住拿出来显摆一下,不料却被那两位老友死乞白赖地给抱走了!我们老太爷一气之下,命我一大早就来排队等候,说是要买上一大堆回去,中午举办一场‘尝瓜会’……” 余小草听着有些忍俊不禁,人常说:老小孩老小孩!果然人越老越像小孩。姚老太爷的那两个老友登门拜访,居然能做出硬拿主人家西瓜的事情来。而姚老太爷为了显摆,还搞出什么“尝瓜会”,真是有趣! 小草从西瓜里,替姚家管事挑了十个上好的西瓜。或许是每天跟小补天石在一起,她渐渐能感受到一些灵气来。例如,小补天石的“洗澡水”中所含的灵气浓度,她隐隐能感觉出来。这些西瓜中,哪些熟的好,哪些更甜一些,都跟吸收的灵石水浓度有关,所以她隐隐约约能够觉察出来。 姚家管事付了银子后,似乎打开了某个闸门。余小草接下来,坐在钱箱旁,再也没机会起来,真是收钱收到手软啊! 货架上的西瓜,很快清售一空。大舅母韩氏,不停地从后院往货架上搬西瓜。卖空一个货架,她就手脚麻利地把西瓜给补上。忙不过来的时候,姥姥姚氏也会给搭把手。 李力和余海两人,则赶着马车驴车回了东山村。准备下午的时候,再运两车西瓜过来,以备明日销售。 镇子上的富贵人家大多都沾着亲带着故,昨天买西瓜回去的人家,不少都邀请了亲朋好友来品尝。但凡尝过余家西瓜味道的,没有不为之倾倒的。在亲戚朋友家没吃过瘾的,今天一大早就派了下人或者亲自来购买了。因而,余家的瓜铺里,又出现了昨日抢购的场面。 “咦?那边是什么铺子,好热闹呢!”一个低调中带着奢华的马车,停在“唐古西瓜铺”不远处,一双白皙柔嫩的手,轻轻揭开马车的窗帘,向这边探看着。 马车旁,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俊美青年,朝着瓜铺看了一眼,俯下身子轻声对马车里的人道:“母妃,那边应该是个西瓜铺……” 被俊美青年称作母妃的,是一位脸色苍白,身形瘦削的绝美妇人,她的一举一动看似无力,却带着与生俱来的雍容。妇人轻轻咳嗽了两下,接过丫鬟手中的杯子,润了润唇,声音柔美娇弱:“西瓜铺?西瓜不是夏天才能吃到吗?难道唐古的西瓜,熟的比京城早?” 俊美青年也略带不解地道:“是呀!这才刚刚春末,怎么就有卖西瓜的了?小卓子,咱们庄子上好像也种了西瓜吧?” 被称作小卓子的,是一位长相略带阴柔的少年。听到主子问他,便在马上躬身道:“奴才前几天去了庄子,庄子上的西瓜才不过拳头大小,离成熟至少还得一个多月呢!” 绝美妇人,似乎对瓜铺很感兴趣,轻柔却略显坚决地道:“小二,你去买个西瓜过来,咱们尝尝味道如何。” “母妃,西瓜性寒,您最近身子不舒坦,西瓜还是别买了吧?”俊美青年轻蹙双眉,略带忧心地道。 绝美妇人一双凤目微微瞥了他一眼,柳眉似蹙非蹙,略带愁容地道:“唉……我这身体主要是心病,你不是不知道!还说陪出来散散心,好不容易有胃口想吃点水果,还要推三阻四的……哎呦,我心口疼……” 又来了!俊美青年一脸的无奈。他这个母妃,虽说年近四旬,性子还跟个小女生似的,需要人捧着护着由着,一点不称心就这疼那疼……唉!都是父王给惯的!!京城谁不知道,靖王殿下是个不折不扣的宠妻狂魔? “母妃!您出来前,是怎么跟父王保证的?您也答应了,在吃喝住行上,都听孩儿的!这才出京没几天,怎么就都抛之脑后了呢?”俊美青年,靖王的二子,朱俊熙好声好气地劝说着。 靖王妃大眼灵活地转了转,选择一贯的无赖态度,捂着心口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口中还连连道:“你不也答应了你父王,在合理范围内,全都依着我,不惹我生气吗?我现在不过口中无味,想吃点水果,又没超出合理要求范围啊!” 面对靖王妃近似耍赖的态度,她的两个贴身丫鬟梅香、兰香,低眉顺目地该干什么干什么。这样的事,她们看得多了。王妃上有王爷宠着,下有三个儿子护着,每次想达到目的,都会装病耍赖。大小主子们心疼王妃,每次的结果都是王妃胜出。 朱俊熙无声地叹息着,还想要做最后的挣扎,轻声劝道:“母妃,您还记得您是为了谁来唐古的吗?要是您吃了寒凉的西瓜,而使病情加重,三弟回来后若是知道了,肯定会万分自责的!” 这靖王妃为什么会微服出现在唐古这个小镇?她的理由看似很充分——三儿子朱俊阳出海已经大半年了,至今音信全无,她心中惦念,忧心成疾,非要亲自来探听消息。 海上危险重重,时时有风浪袭击。试航的时候,她的小三儿要不是福大命大,或许就交代在海上了,这一去半年多,能不让她焦心吗?唐古是距离海港最近的镇子,来到这里似乎离小儿子又近了些,她焦躁的心才能略显安定。 靖王也是看着爱妃,思念儿子日渐消瘦,才让二儿子带她出来散散心的。要不是他近来比较忙,就亲自陪同了。 说到小儿子,靖王妃眸子顿时黯淡下来,要说刚刚的心痛九成是装的,此时却十成十的是真的了。对儿子的牵挂、担忧,全都堵在心口,让她几乎难以呼吸。 小儿子对航船感兴趣,从小就跟在他堂哥——现在的皇上——身后,看着一艘艘远洋航船的模型,在堂哥手中诞生,才不过三四岁的小人儿,立下了远大的志向——长大后要做个远洋冒险家,把海洋那边稀奇物件儿都带回来,给母妃解闷儿! 她本以为是孩子话,没想到十来年过去了,小儿子却真的登上了远洋的航船,去往那遥不可知的地方,一走就是大半年,让她这个当娘的,如何不惦念? “王妃,又不舒服了?兰香,王妃的药丸呢?快拿一颗给王妃服下!”梅香觉察到主子的不适,忙倒了一杯温水,取了冷香丸给主子服下。 朱俊熙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惹母妃忧心了,忙下了马,掀开车帘,关心地问道:“母妃,您别担心,航船上都是当初跟着皇上远洋的老手,经验丰富。相信三弟很快就会平安归来的。” 靖王妃服了药丸觉得好些了,给了儿子一个虚弱的笑容,道:“老毛病了,我没事的,别担心。” 朱俊熙见母妃脸色好些了,便放下心来,略带责怪地道:“父母在,不远游!三弟也是的,明明知道母妃有心口疼的毛病,还执意出海……” “住口!”靖王妃此时绝美的脸上不见一丝笑意,柔弱的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小二,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咱们靖王府可不兴有兄弟相残、暗中争斗那一套!” 第一百七十七章 算计 似乎觉得自己口气太过严厉,靖王妃轻叹一声道:“我知道,你大哥是靖王府的世子,从小被你父王看重带在身边教养。小三年纪最小,刚生下来身体又不太好,所以平时多受了些关爱。你排行第二,上有兄长,下有幼弟,父王和母妃难免有些地方忽视了你。可小二,你要记得,你和黎儿、阳儿都是我的亲生骨肉,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靖王和王妃恩爱非常,靖王把王妃都快宠上天去了!靖王府别说妾室,就连个别有那心思的丫头,也被靖王给打发出去了。 是的,你没看错,是靖王!他禁受住重重的诱惑,独宠王妃一人,数十年如一日。京城没有哪家夫人、小姐不羡慕靖王妃命好的。 靖王妃嫁入王府二十五年,为靖王生下三子一女。大儿子朱俊黎一出生就被封为靖王世子,靖王怜惜王妃教养辛苦,世子刚牙牙学语就亲自带在身边教养,还给儿子灌输要孝敬保护母妃的思想。 二儿子朱俊熙出生时难产,王妃产后出血养了好久才脱离危险。当时的靖王连朝都不上了,日夜守在王妃床边亲自照顾,不假他人之手。王妃命虽保住了,身体却大不如以前,略有风吹草动就头疼心口疼的,让靖王心疼不已。因而,对这个让王妃受了很大罪的二儿子迁怒,不太待见。 老三朱淼珂是个闺女,上面俩哥哥,又生得雨雪可爱,自然受到父王母妃的宠爱。尤其是靖王,都快把这个长的像王妃的闺女疼宠上天了。 怀三儿子朱俊阳的时候,因王妃身体原因,不得不用药物催得早产。生产的时候太医说,这个儿子月份太小,很可能养不活。靖王妃对小儿子心怀歉疚,把所有的身心都投入到养儿子上了。为了不让王妃上心,靖王倾其所有延请名医,终于保住了小儿子的命,到三四岁的时候,已经和平常孩童没什么不同了。 所以,最悲催的就是老二朱俊熙了,父王冷落,母妃无暇顾及他。小时候的朱俊熙,聪明懂事,还会帮着母妃照顾比自己小五岁的弟弟。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嫉妒心开始萌芽。又有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挑拨,心中的不平不断累积。当年仅十五岁的弟弟,被皇上亲封郡王领命出海后,他的心更加失衡:凭什么大哥一生下来就是世子;凭什么小弟什么都没做,就被封爵位;凭什么同为靖王亲子的他,却无人管无人问…… 不过,生性善良的他,却做不出骨肉相残的事情来,顶多在父王母妃面前给哥哥弟弟上上眼药。 靖王妃虽万千宠爱于一身,却是玲珑心肠,大宅门里兄弟阋墙,明争暗斗的戏码,她不是不知道。她本以为,自家关系简单,没有妻妾相争、嫡庶有别,那些内宅中的阴私应该与她们家无缘。没料想,平日里孝顺懂事,最让她省心的二儿子,却心有不满。 看着因受到斥责,而目露倔强之色的朱俊熙,靖王妃顾不得装病,坐直了身子,轻轻抚摸着儿子的俊脸,柔声道: “小二,这些年来我和你父王忽略了你,伤了你的心。娘向你道歉。但,这不能成为你怨恨兄弟的原因,要恨,你就恨我这个当娘的吧!当初要不是我身体不争气,怎么会冷落了你……” 朱俊熙目光黯然,低声道:“母妃,我不是怨恨,只是心中略有不平。大哥和小弟都能给母妃挣脸面,只有我……母妃,我想从军!” “从军?”靖王妃诧异地看着二儿子,轻声问道:“虽说当今圣上开明,可你父王位高权重,如果你在掌军权的话,只怕要被皇室忌惮……” “母妃,你说的我都知道!我想隐瞒身份,从普通的小兵做起,看看自己能走到哪一步。母妃,我想证明自己不是庸才,我也可以像大哥和小弟那样,替您争光……”朱俊熙也知道自己的心态有问题,如果再在家里待下去的话,只怕真会出现兄弟相争的局面。 靖王妃紧紧拉着二儿子的手,不舍地道:“从普通士兵做起?刀剑无眼,战场残酷,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让娘怎么活下去?” 朱俊熙反拉住母妃的手,安慰着:“母妃,自幼父王就延请名师,教导我们文韬武略。文韬上我及不上大哥和小弟,可武功上不是儿子自夸,大哥和小弟加起来都不及我。自保绝对没问题,母妃,您就放心吧!” 靖王妃见小二目光坚定,态度坚决,知道这件事他已是思量再三,若是强留下他的话,这个儿子就真的废了!她无力地靠在马车里的迎枕上,略带哀怨地道: “你们都是有主意的!一个不顾阻拦,出海远洋;一个要奔赴战场,建功立业。你们可想过我这个当娘的心情?” “母妃,恕儿子不孝!如果再待在家中的话,儿子……儿子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儿子不想做出惹您伤心的事,请允许儿子自私一回吧!”朱俊熙变坐为跪,给靖王妃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靖王妃赶忙扶起二儿子,眼中含着泪,缓缓地点了点沉重的头,徐徐地道:“小二!你要建功立业,你要证明自己,娘不拦着你。可你千万要记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母妃……”朱俊熙看着母妃眼中的泪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有重重地点着头,“我……我去给您买西瓜……” 要是再不从马车下来的话,只怕眼中的泪会止不住地流下来。他不想母妃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朱公子,我姨母让我问问王妃今夜准备落脚何处?”朱俊熙刚下马车,就看到一位穿粉色衣裙,娇俏可人的少女,含羞带怯地看着自己。 靖王位高权重,很得皇上信任,朝中许多大臣都希望以联姻的方式,巩固自己的位置。而靖王府的三位嫡子人品贵重,相貌出众,京中众多少女芳心暗许,时不时来个偶遇,希望自己是那个幸运的一位…… 眼前少女这样欲语还休的表情,朱俊熙看得多了,对于外人,他可没在王妃面前那么好脾气。他皱着眉头,目光略带不耐地道:“传话的事,让丫头跑一趟便是。夏小姐何必亲自过来?” “我……”夏芙蓉睁大了眼睛,朱唇微启,泫然欲泣地看着朱俊熙。 朱俊熙更是不耐,轻轻一甩衣袖,决然地道:“有什么事,你去跟我母妃说吧!我还有事!” 夏芙蓉看着朱俊熙无情离去的背影,收起脸上可怜兮兮的表情,眼中充满了算计。她的父亲不过是朝中五品小官,在京城,扔根棍子都能打到好几个五品官。 家中姐妹众多,上头又有继母压着,她不得不为自己打算。姑母膝下空虚,又是三品淑人。姑父虽说是个大老粗,可毕竟是三品官,又得皇上看重。她便打听了姑母的脾性,投其所好,在她面前装作一副天真烂漫、娇憨柔弱的面目,成功赢得姑母的怜爱。 她打探到姑父有隐伤,很难再有自己的孩子了。便打定主意,讨好卖乖,看能不能过继到姑母膝下。到时,她就是三品大员的嫡女了,以姑父的人脉,何愁嫁不到如意郎君? 可是,她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姑父作为钦差大臣到唐古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公干,居然收了一个小农女做义女,话里话外把那个低贱的农女夸上天。一个卑贱的农家女,会做几个菜,就想一步登天,抢走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做梦!! 所以,前几天姑母收拾行囊,准备来唐古镇给姑父一个惊喜的时候,她好容易说服了姑母,让她同来。她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贱.人,想要夺取她即将到手的成果! 万万没想到,路上居然遇到了微服出门的靖王妃,还有高大俊美的靖王第二子。虽说,靖王的二儿子不太受宠,可毕竟出身王公之家。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所言:样貌俊秀,举止文雅,举手投足带着贵气,是不可多得的相公人选! 两家车队互相道明身份后,便结伴而行。这一路上,夏芙蓉总有意无意地在朱俊熙面前刷存在感,用自认为最美的角度,含羞带怯、眉目含情地看着靖王府的二公子。 在众姐妹中,夏芙蓉自认相貌无人能及,她相信凭着她的美貌和手段,自能让靖王府的二公子另眼相待。 可往往事与愿违,朱俊熙对她的自作多情,总是视而不见。因着男女大防,她又不能太过主动,生怕引起二公子和王妃的反感。所以,同行了三日,她愣是没找到跟二公子说句话的机会。 夏芙蓉不甘心,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朱俊熙的一举一动。终于,就在刚刚,她抓到了机会,给二公子搭上话了。可靖王府的二公子,却连个好脸都没给她,难道是她魅力不够?还是他今日心情不好? 夏芙蓉绞着帕子,咬着嘴唇看着走进瓜铺的伟岸背影,眼神沉沉的,写满了算计与不甘…… ———————— 五一节快乐! 第一百七十八章 干娘 “夏姑娘,你有事吗?”靖王妃把夏芙蓉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一路上,小姑娘的算计,她并非不知道。好在小二对她不屑一顾,让她放心不少。 十几岁的小姑娘,就有一身勾引男人的手段,肯定不是个省心的。她怎么会让这样的人,成为儿子的身边人? 夏芙蓉忙收拾好心情,换上乖巧天真的笑容,娇俏地道:“回王妃,姑母让我来问王妃是否有落脚之处,若是没有的话,姑母在唐古有一处别院,虽说简陋了些,却勉强可做歇脚之地……” “不用了,吴县令的夫人,乃是我的闺中密友。来时,我已写信于她,准备叨扰她两日!”靖王妃虽说对昭勇将军房子镇之妻印象不错,可是却不希望这个别有用心的小丫头,跟儿子多做接触,便断然拒绝了。 夏芙蓉黑亮的双眸,因失望而变得黯淡。她扭转过身子,望着瓜铺里那个颀长挺拔的身影,心中充满了不甘。她眼睛骨碌碌一转,嘴角微微翘起,礼节周到地跟王妃告辞。 夏芙蓉回到后面房家的马车旁,冲着姑母露出甜甜的笑容,语气欢快地道:“姑母,王妃说已经跟县令夫人打过招声,住她那儿呢……对了,那边有家卖西瓜的,据说物美价廉,侄女去买一个来给姑母尝尝!” 那表情,那语气,半点看不出她在朱俊熙那儿受了挫,宛若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房夫人冲着侄女慈爱的一笑,摆摆手道:“让丫头们去吧,赶了几天的路,也该累了。” “姑母,侄女不累!坐了几天马车,下来走走也是好的!”夏芙蓉一双跟房夫人相似的眸子熠熠生辉。 几个侄女中,房夫人选择夏芙蓉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性子,还因为侄女中就她跟自己最像。房夫人拍拍夏芙蓉的手,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是该下来走走了。姑母陪你一起去看看!” 房夫人透过车窗,看着不远处瓜铺门前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娃娃,八、九岁年纪,皮肤白皙,长相虽称不上绝美,却很讨喜。尤其是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充满了灵气。 房夫人虽然没有见过夫君收的义女,却从他的话语、书信中,拼凑成一个厨艺高超,性格古灵精怪的女娃儿的形象。夫君最近的来信中,说他义女种的西瓜长势如何如何好,早熟的几个西瓜味道如何如何甜,还让人捎了两个过去。她还真没见过这么大这么甜的西瓜呢! 整个唐古镇,只有余家有魄力敢于创新地去种西瓜,那么这镇上的瓜铺,是不是跟夫君的义女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瓜铺里的那个灵气逼人的小丫头,是不是就是夫君交口称赞的义女? 此时,侄女要去瓜铺看看,正中她下怀。在贴身丫鬟玲珑、珍珠的搀扶下,房夫人下了马车,轻轻舒展了下腰腿,缓缓地朝着瓜铺而去。 她倒是如意了,夏芙蓉却不高兴了。本来,她打着在瓜铺里能跟靖王府二公子多说几句话的主意,现在却被姑母给破坏了。她盯着姑母的背影,心中充满不甘。 此时买瓜高峰已经过去,瓜铺中,只有两三个穿着体面的妇人,在货架旁精挑细选着。终于闲下来的余小草,坐在高脚凳子上,晃着裙摆下的小脚丫,心情愉悦地摆弄着钱箱里的银锭子。 这时候,眼角余光扫到一个身影从门外进来,她立刻挂着甜美的笑容,用清脆的声音招呼着:“欢迎光临,请随意选购!” 一抬头,看到一张俊美的容颜,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穿着一袭绣紫竹纹饰的蓝色衣袍,腰间一条白玉腰带,脚上穿着白鹿皮靴——好一个养眼的古代花美男!余小草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古代帅哥的风采。 察觉到小草的目光,朱俊熙俊目淡淡地扫过去,却发现一双黑亮如星辰的眸子,光明正大地看过来。那视线虽然久久停留在他的俊脸上,纯净的眼眸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定睛望去,发现这双黑眸的主人,是一个不到十岁芳龄的小姑娘,朱俊熙不禁哑然失笑。这么小的丫头,哪懂得男女之防?难怪看过来的视线,不加任何掩饰呢! 朱俊熙冲小姑娘笑了笑,居然在小丫头的眼眸中察觉到一丝惊艳。这小姑娘可真有趣,对着男子露出不加掩饰的欣赏,真的好吗? 朱俊熙忍不住想要逗逗小姑娘,走上前去,板着脸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朱俊熙生得高大,加上常年练武,身上自然散发出一种威慑之力,板着脸的时候,还挺吓人的。 余小草眨巴着眼睛,从帅哥含笑的眼睛中,看出对方并没有生气,便露出俏皮的微笑,答道:“哦?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我看你,你也看我了,咱俩也算是扯平了!” “我可没像你看我那样盯着你看!岂不是代表我吃亏了?”朱俊熙皱起了眉头,表情略带凶恶。 余小草抿嘴笑道:“看一看又不会少块肉,谈什么吃亏不吃亏的?公子丰神俊朗,自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之徒。” “如果我是呢?”朱俊熙眼中笑意更浓,脸上表情却更凶了。 余小草耸耸肩,手一摊,道:“那我就看走眼了呗!您就是觉得吃亏,我也不会送一个西瓜补偿您的。爱咋咋地吧!” 看着小丫头露出一副无赖相,朱俊熙不但不觉得反感,反而觉得挺可爱。家中小妹八、九岁的时候,也时常在他面前撒娇耍赖,大了以后却变得文雅娴静,没小时候可爱了。 “二公子,您选好西瓜了没?需不需要帮忙?”跟在姑母身后的夏芙蓉,见朱俊熙进铺子有一会儿了,却依然两手空空,便顾不上姑母在身边,用莹莹若水的眸子,含羞带怯地看着他,主动搭着话。 啊哦!英俊多金的帅哥,倒哪都少不了倾慕者。古代的女子,居然也有主动的时候?这少女的眼睛,都快黏在人家帅哥身上了,这样真的好吗?余小草托着腮,兴致勃勃地看着俊男佳人的互动。 朱俊熙眼中的笑意渐渐淡去,他直接无视了夏芙蓉殷殷地目光,向着房夫人一礼道:“房夫人,您想吃西瓜说一声便是,何必亲自前来。” 房夫人看了一眼目光始终停留在朱俊熙身上的侄女,微微不悦地皱了皱眉,却不好在靖王府二公子面前说什么。闻言,她微微一笑,道:“坐了几天车,就当下来活动活动腿脚了!” “房夫人,您请随意,我去挑西瓜了,免得母……母亲久等!”朱俊熙自始至终连个眼神都没给夏芙蓉,便进了铺子奔货架而去。 落花本有意,流水却无情啊!余小草看出点头绪来了。不过,那朵小落花,似乎不甘心呢! “姑母,我们也去挑西瓜吧!”夏芙蓉声音中多了几分急切和殷勤,目光却依然停留在铺子里那抹水蓝色的身影上。 房夫人脸上的笑意散去,淡淡地道:“咱姑侄俩只会吃西瓜,哪里懂得如何挑选?小姑娘,还请劳烦你帮着挑两个吧!” 哟,哟,哟!这个小落花肯定没戏,家长都不同意呢!啧啧,这朵小落花胆子可真大呢,在家长面前也敢眉目传情,可惜被人家流水自动屏蔽了。 看好戏正看得起劲,冷不丁被房夫人点名,她呆愣了两秒,马上露出热情的笑容,道:“夫人放心,我挑的西瓜,保准又甜又多汁,包您满意!” 如此灿烂又明朗的笑容,驱散了房夫人心中淡淡的阴霾,她打量着眼前伶俐的小姑娘:一身莲青色衣裙,裙摆和衣袖绣着小朵的淡紫色栀子花,头上梳着可爱的双丫髻,簪着几朵淡紫色珠花。一张白净的小脸不及巴掌大,一双灵动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红润的唇瓣嘴角总是微微翘起,一副爱笑的模样。果然是个讨喜的孩子! 本来,房夫人还担心自己那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夫君,被有心人蒙蔽了。现在,终于放下心来,那拥有一双澄澈如春水不含一丝杂质眸子的小姑娘,看着不像是有心计之人呢。 余小草在房夫人灼灼的目光中挑选着西瓜,表示压力山大。这雍容中带着爽利的夫人,一进门就盯着她看个不停,这是为什么?难道自己长得太可爱了,让人移不开眼睛?小草心中自恋了一把…… 等等,刚刚那位蓝衣帅哥称这位夫人什么?房夫人?哦买嘎,不会是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干娘,专门过来考察她的吧?干爹也真是的,也不提前透个口风给她——房子镇表示躺枪:他也不知道娘子会来个突然袭击,好不? 余小草一边装作挑选西瓜的样子,一边努力回忆自己刚刚的表现,没有什么不得体之处吧?心中略带紧张:干娘容不容易相处?会不会对她不满意? 房夫人看着那个佯装忙碌,却时不时偷偷朝她看一眼的小姑娘,便知道小丫头猜到了自己的身份——真是个聪慧的小姑娘呢!心中又给小草加了几分。 第一百七十九章 敌意 小草从所有的西瓜中,选了两个灵气最多的,勉力从货架上搬下来,正待亲自把西瓜抱过来,好在干娘面前刷好感。房夫人却不忍心看到纤弱的小人儿劳累,便吩咐自己的丫头:“玲珑、珍珠,还不过去帮忙?” 余小草略带害羞地蹭到房夫人面前,带着腼腆的笑,抬头看着她。平时呱唧呱唧挺能说的小嘴,此时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房夫人低下头,目光柔和地看着羞涩笑着的小丫头,用手中的帕子,轻轻擦去那张粉嫩小脸上不小心蹭上的灰痕,抚摸着小丫头黑亮的头发。小丫头略带忐忑的黑眸,骤然间亮了起来,如繁星般耀眼,使那张略显平凡的小脸变得生动起来。 “小姑娘,这两个西瓜多少银子?”看着眼前小姑娘纯真甜美的笑脸,房夫人因窥透了自家侄女的心思而郁闷的心情,变得开朗起来。她的表情和语气,显然是在逗小草呢! 余小草又往她身边蹭了蹭,小手揉着衣角,脸蛋红红的,小小声地道:“自家人吃西瓜,还说什么钱不钱的?这俩西瓜,是小草孝敬干娘您的。” “哦?干娘可不是随便乱认的,你就不怕错认了人?”房夫人像逗弄自家养的波斯猫儿一般,语气中充满了笑意。 余小草故意用一种不确定的口气,迟疑地问道:“请问您……您夫家是不是姓房?” 房夫人眉梢嘴角都带着笑,缓缓地道:“这天下间姓房的多了,难道但凡房夫人,就是你干娘不成?” “我干爹说了,干娘美丽大方,性子温婉之中带着爽利,善良之中不乏果敢。干爹还说,我们俩相处起来肯定投缘。我一见您,就倍感亲切,直觉告诉我,您就是我干娘!”余小草不着痕迹地拍着马屁。她的回答,显然取悦了房夫人。 目光一直尾随着靖王二公子的夏芙蓉,被小草的“您就是我干娘”这句话拉回了神智。她瞪着圆圆的杏眼,眼神略凶地盯着余小草看。见她衣着简朴,长相普通,害羞的样子带着一种小家子气。自己居然被这么个乡巴佬抢去了本该属于她的殊荣,真不甘心! 她撇撇嘴,不阴不阳地道:“干娘能是随便认的?小姑娘,小小年纪就知道攀富贵,也太市侩了点吧!” 姑母最讨厌心机深沉之辈,要是她的话,能够成功误导姑母的话,干爹认了她做干女儿又怎么样?将军府的女主人,可是自己的姑母! 余小草敏感地察觉到秀美少女身上的敌意,心中微微有些纳闷:自己和她素不相识,为何会故意出言抹黑呢? 房夫人从未见过侄女尖酸的一面,平日里侄女总是以一副天真烂漫,善解人意的形象示人,今日说起话来,为何如此刻薄?她联想起平日里侄女的小意讨好,话里话外说自己把将军府当第二个家…… 房夫人长期浸淫于内宅,又亲身经历过夏家妻妾嫡庶之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电转间把侄女的小心思摸了个一清二楚,顿时觉得不喜。原来所谓的单纯和天真,都是做给她看的呀! 房夫人看向夏芙蓉的眼神变得严厉起来,她口气淡淡地道:“芙蓉,这是你姑父认下的干女儿余小草,才不到十岁,就能独自撑起一个家。当今皇上不是倡导女子自立自强吗?我觉得小草算得上其中的典范!” 余小草见干娘给自己撑腰,还给她如此高的评价,忙谦虚地道:“干娘过誉了!如果没有父母兄姐的帮助,我这小身板儿啥也干不成!还有干爹,也帮了我不少忙。例如这间铺子,地势这么好,不是看着干爹的面子,哪里能轮到我们……” “什么?!”夏芙蓉拔高了声音,表情因嫉妒而扭曲起来,“这铺子是姑父买给你的?姑母,这样繁华地势的铺子,一间少说也要上千两!她一个土里刨食的乡巴佬,哪里能拿出这么多银子?姑父来赴任的时候,就带了几百两银子而已,难道是因着她收了别人的贿赂?” 夏芙蓉陪伴在姑母身边整整两年,自然很清楚姑母最恨那些官场的不正之风,还时时叮嘱姑父不要因着蝇头小利而失了皇上的信任。如果真是她所言那样,这根小狗尾巴草,永远别想得姑母的喜爱。那么她将军府大小姐的梦,岂不是又近了一步? 余小草毕竟不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女孩,眼尖地看到粉衣少女眼中满满的算计,不由皱紧了眉头:自己确定没得罪过她呀,怎么尽给自己使绊子?她居心何在? “这位姐姐!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什么叫土里刨食的乡巴佬?你这明显是对农民的歧视!士农工商,‘农’可是仅次于‘士’的存在。没有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辛勤劳作,姐姐就可以当仙女了——” 余小草可不忍者她,她算老几?干娘要是因着她的抹黑远了自己,那又如何?自己又不指着房家吃喝,干嘛非要委屈自己?反正便宜干爹就当是捡来的,宠着自己固然好,反之也不强求。正所谓“无欲则刚”,反驳起来自然理直气壮。 房夫人见眼前的小人儿,挺直了腰板儿,瞪大了眼睛,像只斗志昂扬的小公鸡,那模样挺稀罕人的! “此话怎么说?”房夫人觉得“仙女”这个词,并不是夸赞人的话。 “传说中仙女都是喝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的!没有农民种田,就不产粮食,没有粮食,天下的人吃什么?喝西北风吗?”余小草斜着眼睛瞅夏芙蓉的表情,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可夏芙蓉却不这么认为。因着一个卑贱的农家女,让她在姑母面前落了面子,顿时恼羞成怒地嚷嚷着:“你敢说这铺子不是姑父买给你的吗?几千两可不是个小数字,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计,长大如何得了?” 选好西瓜的朱俊熙,被夏芙蓉尖利的声音和狰狞的表情,弄得一愣。原来所谓的大家闺秀背后,也会有泼妇的一面。大多数大家闺秀表示躺枪…… “够了!!”房夫人自然看到靖王二公子一闪而过的表情,对侄女毕露的原形充满了不耐,“芙蓉,铺子的事,你姑父已经来信跟我说过了!买铺子的钱,是小草一个人赚回来的。铺子是吴县令的,你姑父不过从中搭了个桥,帮着过了手续而已……” “姑母!”夏芙蓉也看到了朱俊熙,忙收敛了自己的脾气,略带急切地道,“您可别被这乡巴佬给蒙蔽了!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有那本事赚取买铺子的钱。那可不是小数字啊,一千多两银子呢!照我说,别说赚了,她连见也难能见过那么多银子!” 想到如果自己被过继到姑母家,将军府的一切荣华富贵,都属于她一个人的,包括买铺子的一千多两……在夏家,她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女儿,一个月的月钱还比不上一个大丫头,一千多两能买多少名贵衣料、首饰用品了?这么想着,语气不自觉又尖刻起来。 房夫人见侄女不依不饶,非要掰扯分明,便沉下脸道:“怎么不可能?小草在厨艺上天分颇高,珍馐楼的烧鸡、桂花鸭、卤菜和蚝油菜品,都是她研究出的方子。光桂花鸭的分成,两个月就有数千两!还有京城最新兴起的‘海天’牌系列调味品,小草也是有股份的!区一两间铺子,对她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哦?桂花鸭是姑娘研制出来的?我母……母亲挺喜欢吃的,可惜每次去买都要排队,还不一定能买到!”朱俊熙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瘦啦啦的小豆丁,没想到风靡京城的几个菜品,都是出自她之手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见从未正眼看过自己一眼的靖王二公子,居然对那个贱丫头笑,夏芙蓉脑中叫做“理智”的弦嘣地断了:“胡说!!姑母,不能她说什么您就信什么!她一个穷得掉渣的小农女,一年能吃几次鸡?买得起鸭子吗?菜谱能是那么好弄出来的话,那名厨岂不是满地走了?” “这位姐姐?我和你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老是针对我呢?你说那些烧鸡、桂花鸭什么的都不是我弄出来的,那你觉得应该是谁弄出来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这么信口开河地污蔑我,你觉得真的好吗?”既然是干娘的侄女,余小草不好说难听的话,该反驳还是得反驳的。当她是泥捏的,好欺负是吧? 没等夏芙蓉再次开口,余小草就转向那位俊美公子,提醒道:“虽说桂花鸭除了味道鲜美外,还能抗炎消肿拒衰老,有软化血管之用。可毕竟鸭子性寒凉,女性不宜经常食用。隔上三五天吃一次为佳。” 朱俊熙不及自己胸膛的小丫头,说起桂花鸭来头头是道,对房夫人所言更是信了几分。他笑着道:“多谢提醒,我会把你的原话说给母亲听的。结账吧,免得母亲等得不耐烦了!” “一共是十两银子。”余小草麻利地收了银子,热情满满地道,“多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夏芙蓉对于心上人彻底无视自己的行为,表示又失望又羞恼,冲口而出:“果然是农家出身,小家子气!二公子也算是姑母的子侄,你也好意思收钱?” 第一百八十章 缘分 朱俊熙冷厉的目光扫了过去,心中的不耐转化为怒意。这夏芙蓉自己如何蹦跶他管不着,可是牵扯到他的身上,他再不能容忍了:“夏姑娘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人家小姑娘开门做生意,她卖我买,公平交易,有什么不好意思收钱的?还是夏姑娘觉得,这十两银子我朱家拿不出来?”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见朱二公子终于正眼看她了,可是却是用一种厌恶的目光,夏芙蓉登时乱了手脚。在朱公子面前,她应该忍耐一些,悔不该被那贱丫头挑拨地失了分寸,让她在朱二公子面前丢了脸——都是那贱丫头的错!! 自己一味地找人家茬,还把所有错都推到别人身上,遇到这样的极品,也是醉了! 朱俊熙抱着西瓜出去了,夏芙蓉目光好像被磁石吸引住似的,一直盯在那个伟岸的身影上,久久舍不得移开。 余小草看了都替她害羞,这样缠绵悱恻地用眼波传情,还当着长辈的面儿,真的好吗? “芙蓉!不要让我后悔带你出来!!”房夫人毫不掩饰对夏芙蓉的失望,说话的语气自然重了许多。 夏芙蓉心有不甘地收回视线,愤愤然地瞪了一旁看热闹的小草一眼,心中迁怒不已:都是这个贱丫头抢了姑母的宠爱,以前姑母从来不舍得说她一句重话的!! 可怜的余小草又一次躺枪了。 “芙蓉,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和你姑父认下的干女儿,也是你的表妹。你比她大几岁,以后要好好跟妹妹相处。”房夫人察觉到侄女对小草隐隐流露出的敌意,不无敲打地叮嘱道。 “干娘,您的侄女自然就是我的姐姐,您放心吧,我们会相处得很好的。”余小草亲昵地拉着夏芙蓉的手,轻轻晃了晃道,“表姐,我们这可好玩了!可以上山挖野菜、捉野鸡,也可以下海捞海贝、捡海味……对了!明儿我带你去挖海肠吧!我们这的海肠可肥了,比我手指头还粗,长长的、软软的,摸起来肉肉的,就像个大蚯蚓……” 这个蔫儿坏的家伙,知道像夏芙蓉这样性格娇柔的大家闺秀,对于虫子之类的不感冒,故意把沙虫的样子说得活灵活现。果然,夏芙蓉听后脸色煞白,用力甩开余小草的手,还推了她一把,尖叫着道:“滚开!你这个肮脏的贱民!!” 余小草被推了个趔趄,后背撞在了门框上,发出一声巨响。她眼角含着泪(不是装的,是真撞疼了),抬起小脸,可怜又无辜地道:“干娘,表姐好像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也不能骂人哪!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我也是爹娘的宝贝,哪里脏了,哪里贱了?” 房夫人心中的耐性快要被侄女今天的表现磨光了。看着夏芙蓉毫不掩饰地厌恶嘴脸,想着以前她的懂事、她的纯真……呵呵,原来都是为了迎合她装出来的呀!现在知道房家认了义女,希望落空,连掩饰都不愿掩饰自己的脾性了吗? “小草,来,让干娘看看伤着没有?”房夫人拉过小草的手,轻轻抚摸着她撞伤的背部。 “干娘,疼……”小草觉得自己的背肯定淤青了,没想到一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丫头,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难道是自己刺激得太厉害了? 房夫人想起刚刚碰撞时发出的动静,心知小草的反应不是装出来的,她略带怜惜地安慰着:“小草,走去内院,干娘帮你擦了药油,很快就不疼了。” 说着,她牵起余小草的小手,带着两个大丫鬟穿过店铺,朝里院走去。路过夏芙蓉的时候,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房夫人闺中时,乃长房嫡女,自幼长在老太太身边。夏家虽然内宅混乱,老夫人的院子里却如伊甸园一般清净。因此,房夫人长成了光明磊落、爱憎分明的性子。喜欢你的时候,她会恨不得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不喜欢的时候,将直接把你无视到底。 夏家内宅不宁,其中的勾心斗角,房夫人并不是不知道。本以为夏芙蓉这个侄女,会跟她一样,是夏家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朵清水芙蓉,没想到一切都是她伪装出来骗她的。对于欺骗她感情的人,房夫人当初有多喜,现在就有多怨。 在房家陪伴了姑母近五年的夏芙蓉,自然很清楚姑母的性格。见房夫人无视地从她身边走过,她顿时慌了神,连忙解释道:“姑母,刚刚我是被……表妹给吓着了。您也知道,侄女是最怕虫子的。情急之下,伤了表妹,我这就向她赔罪……” 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最大的错在哪?唉,她这次真的走眼走得彻底……房夫人脚步只是略顿,头也没回便继续向前走去。 余小草却轻轻挣脱了她的手,回头板着小脸,道:“表姐,我们在山间跑跳,磕着绊着都是难免的。所以你误伤了我,我并不生气。我生气的是:你居然用如此恶毒的话辱骂我!你不但创伤了我的心,还把自己狰狞的嘴脸暴露在人前!我虽出身农家,却也知道‘恶语伤人六月寒’的道理——我们村里,只有难缠的泼妇,才会当众骂人呢!” 夏芙蓉闻言,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扭曲起来:这个臭丫头,肯定跟她八字相冲!不但抢走姑母对她的宠爱,还总是见缝插针地在姑母面前中伤抹黑她!不行,得让姑母知道余小草的本来面目!! “姑母,我刚刚也是急不择言。可是,表妹却把我比作她们村里的泼妇,姑母……”夏芙蓉抽出帕子,往眼角擦了擦,垂下头一副被欺负的人是她的模样。 房夫人轻轻叹了口气,道:“过两天,我让人送你回京城。唐古镇这个小地方,芙蓉你是呆不惯的。” “姑母,别赶我走!我呆得惯,呆得惯的!”夏芙蓉顿时慌张起来。回京城?京城里将军府里主人外出,肯定不会把她送回将军府的,那一定是把她送回夏家。她已经十三岁了,如果被送回夏家,肯定会被送给某个位高权重的官员做妾,而替夏家换取利益。老太太去世后的夏家,越发混乱污浊了…… 房夫人见敲打得也差不多了,希望这个侄女好自为之。她淡淡地道:“不回去,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要记住,我可不是来享福的,而是为了能让你姑父无后顾之忧地当差的!” “我记住了,姑母!”夏芙蓉的声音哽咽了,这可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真的害怕了。 “干娘,你来之前没事先知会干爹一声吧?”余小草见夏芙蓉也受到了教训,忙拉住房夫人的手,轻轻晃了晃,道。 房夫人抚摸着她的小脑袋,牵着她往内院而去,一边道:“是啊!本来是想给你干爹一个惊喜的。你怎么知道我没事先说一声的?” “干爹今天到府城公干去了!要是知道干娘您今天到,干爹肯定不舍得丢下您的……”余小草笑嘻嘻地仰起头,目光里坦坦荡荡,没有刻意地讨好,也没有小心翼翼地试探。 就好像,她已把房夫人当做最亲的亲人,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至亲的人都不会真正生她的气似的。房夫人终于弄清楚了,为什么在夏芙蓉身上,她总觉得隔了一层的原因了…… 房夫人轻轻敲了小草的脑袋壳一下,佯装生气地道:“好你的小丫头,胆子肥了你!居然敢打趣起干娘来了!!等你干爹回来,我可是要告你状的!” 余小草露出一副小女子怕怕的表情,故意用颤抖的声音道:“不要啊!干爹要是知道我得罪了干娘您,非得把我的腿打断不可……尕娘饶命啊~~~~” 房夫人被她唱作俱佳的表现逗乐了,脸再也板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蹲了下来,一把把小草瘦瘦软软的身子抱进怀中,语意带笑地道:“你这古灵精怪小丫头,怎么这么有趣?难怪你干爹对你赞不绝口呢!” 跟着两人身后的夏芙蓉,此时快要把手中的帕子给撕烂了。姑母从来未曾如此亲昵地待她,无论她多么努力地使自己变成姑母喜欢的模样,可姑母跟她之间始终有一层隔膜。为什么!为什么不过第一次见面的身份低贱的丫头,能够获得姑母毫无保留的疼爱? 干娘的拥抱,余小草却无福消受,她哎呦哎呦叫出声来:“疼,疼!干娘,我背疼!!” 房夫人想起小姑娘背上有伤,忙像抱小孩子似的,把余小草给抱了起来,快步朝里屋走去。 余小草屁屁坐在干娘的臂弯里,搂着干娘的脖子,心中很是无语:她虚岁都快十岁了,还把她当两三岁的孩子这么抱着,让人看见了,多丢人呀!不过,干娘看着柔柔弱弱的,还挺有劲儿的,难道是因为夫唱妇随,跟干爹学武的缘故? “夫人,让我来吧!”房夫人的得意丫头玲珑,忙要接过余小草。 “不用,没两步路,我抱着就行!”房夫人不舍得放开怀里香香软软的小丫头,如果她要是有个女儿的话,应该也是这么娇软可爱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 请客 玲珑和珍珠对视了一眼,看来余小姐在夫人心中的分量可不轻啊!至少,超过了在房家生活了几年的表小姐。两人用眼神互相提醒:以后对干小姐一定不能有一丝的怠慢和轻视! 倒是余小草不好意思地开口了:“干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还是自己走吧,别累坏了您。” “你才多重?家里一百斤的沙袋,我扛着都毫不费力。你这小身板儿,再来三个也累不着我!”房夫人把小草放在里间的床上,像照顾婴儿似的,为她脱下外衣。 “这个我自己来……”余小草面红耳赤地褪去外面的罩衫,不料动作太大,扯到背后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你呀,就别逞能了!”房夫人一把将她按在床上,把雪白的中衣往上掀起。看到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背部,一条深紫色淤痕是那么明显而狰狞。 别说房夫人心疼不已了,就是珍珠和玲珑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得多疼啊,要是换一个小姑娘,早就疼得哇哇大哭了,小姐却一直忍着疼逗夫人不让她生气…… 房夫人从随身带的小药箱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里面是御赐的“化瘀散”。她小心地把药倒入手心,轻轻地覆盖那纤瘦背后的淤青上。化瘀散必须用点力气,才能疏通经络,化去淤痕。房夫人怕小姑娘承受不了,先是轻轻地揉搓,再渐渐加重手劲。 余小草先是“嘶嘶”地抽着凉气,不久就哀哀地尖叫起来:“疼,疼,疼……轻点儿,干娘您轻点儿!” “忍一忍,不用力点儿的话,效果达不到……”房夫人口中怜爱地安慰着,手上的劲儿却没有丝毫的减弱。余小草继续尖叫,胳膊腿儿都用力地扑腾着,打得床板“咚咚”直响。 珍珠和玲珑低下头,努力忍着笑。此时的小姐,像只离开水的鱼。那好不造作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夏芙蓉咬紧后槽牙,嫉妒地看着哀叫不已的臭丫头。姑母好偏心,她初来到将军府的时候,也不过七八岁年纪,姑母最亲昵的动作不过牵牵手摸摸头。可这个脏兮兮的农村丫头何德何能,让姑母抱在怀里,还亲自动手为她擦药!那化瘀散乃是御赐之物,市面上千金难求,贱丫头哪里配用那么金贵的玩意儿? 余小草却一点也不想要此殊荣,不过一点淤青而已,回到家让小补天石在她背上吹口仙气,啥事都没有了。她干嘛要白白地受此活罪呀! 房夫人吃吃笑着,朝着小丫头不安分的屁股上轻拍了一下,吓唬道:“老实点儿,仔细手脚别被磕着,若是磕青了,还得再受一份罪。” 闻言,余小草像断了电的机器娃娃似的,顿时老实了,不过嘴里的喊疼声,却一声高过一声。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她才不来那套“打断牙齿和血吞”的戏码呢! “咋地了,这是?”帮着送货上门的大舅母韩氏,和小草的姥姥姚氏,一进铺子就听到小草杀猪般的叫声,忙过来询问。看到小丫头背上的淤青,俩人不禁心疼不已。 余小草口中的呼喊骤然停止,她扭过头来,给姥姥和大舅母苍白的笑容,轻声道:“姥姥、大舅母,没事!我不过是不小心撞门上而已,擦点药就没事了——对了,这是我干娘,从京城来的!” 姚氏婆媳是知道小草认了个当官的干爹的,一听对方是小草的干娘,那岂不是官夫人驾到?两个老实巴交的妇人,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呐呐地笑着。 房夫人对二人露出温和的笑容,柔声道:“以后都是亲戚了,别那么拘束。” 余小草见姥姥和舅母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便笑着道:“姥姥、大舅母,前面李叔不知道能不能忙过来,你们先去帮着点儿,等我擦好药就过去。” 韩氏一边点头,一边道:“前面不怎么忙了,有我和你姥姥就行了。你受伤了,就在这陪你干娘唠唠嗑吧!” 夏芙蓉对于两个典型的农村妇女的言行,心中充满了藐视——那死丫头的亲戚,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 余小草的“酷刑”终于结束了,她摊着手脚趴在床上装死。房夫人被她逗得笑得停不下来,拍着她肉嘟嘟的小屁股,道:“别作怪了,赶紧起来把衣裳穿了,免得着凉。” 余小草坐起来,活动活动胳膊,背上果然不像刚刚那么疼了。她慢吞吞地穿着衣服,口中问道:“干娘,你待会儿是去镇上的院子歇着呢,还是跟我们一起回东山村?” 干爹的差事相当于工程监理,港口建好少说也得三五年,他便在镇上买了宅子。不过,干爹却很少在镇上的宅子住,大多住在西山脚下原来赵家的院子。因为那里离小草家近,蹭饭比较方便。 这事房子镇在信中早就跟夫人交代过了,房夫人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道:“以我对你干爹的了解,他从府城回来,一准儿直接回东山村。那我就在东山村等他吧!” 余小草乖巧地点点头,道:“嗯!干爹今天一早就快马加鞭地出发去了府城,这会儿差不多刚刚到。估计今天要在府城歇一晚上,明天才能回来呢!镇上的院子虽说条件好些,但毕竟长期不住人了,收拾起来很麻烦。东山村的院子虽然简陋,可离我家近,彼此能有个照应。干娘,您赶了那么长时间的路,也该饿了吧?我请您去珍馐楼吃大餐……” 京城珍馐楼,一餐下来少说也要百十两,一顿吃上三五百两都是正常。房夫人知道干闺女家条件一般,虽说西瓜铺的生意不错,可是能省点还是给自家闺女省点儿吧。 “听你干爹说,小草你手艺不错。干娘想尝尝你做的菜。”房夫人摸摸小姑娘柔顺乌黑的头发,心中暗赞小丫头头发长得好。她哪里知道,大半年前这头青丝,还干枯得像柴火棒子呢! 余小草想想院子里空落落的厨房,因为忙着开业,厨房里的厨具都没准备齐全,更别说调料什么的了。她咬了咬嘴唇,小声道:“干娘,店里的小厨房里啥都没准备。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这都快晌午了,您让我上哪给您变出菜肴来?您想吃的话,今天晚上我一准儿给你显显身手!午饭咱还是在珍馐楼先对付一顿吧……” 去珍馐楼吃饭,还说是勉强对付一顿?要是被别人听见,这绝壁是找打的节奏呀!珍馐楼因为新菜品层出不穷,就连大厅的桌位都定到好几天以后了。没提前预定,休想吃到珍馐楼的美食! 夏芙蓉眯着眼睛,抿着嘴窃笑着:一个农家女,还想打肿脸充胖子请姑母去珍馐楼吃饭?珍馐楼最普通的一桌菜,也要好几十两银子,卖上一天的西瓜也未必能赚得来。待会儿,她一定趁机多点几个招牌菜,让那死丫头好好心疼心疼!去珍馐楼吃饭,别说是她了,就是京中那些眼睛长在头顶的贵女,这样的机会也不是经常能有的! 天色已近晌午,从天不亮就开始忙乎的小草,此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跟干娘说了几句家常话,便陪着干娘往不远处的珍馐楼而去。 路过店内的时候,她笑着对店里的姥姥和大舅母道:“姥姥,大舅母,趁现在客人不多,咱们先去对面吃点东西吧!” 姚氏看了一眼房夫人身上的绫罗绸缎,还有那通身的气派,就连身后的两个丫头穿得都比她们考究,心中有点自惭形秽地感觉,连连摇手道:“你陪你干娘去吧!店里离不开人,待会儿我们随便买俩炊饼对付一顿就行了!” 小草也知道即使姥姥和大舅母去了,也放不开吃不好,便不再强求,道:“我一会儿让伙计送几个菜过来。姥姥、大舅母,珍馐楼的烧鸡和桂花鸭味道不错,待会儿你们尝尝合不合胃口!” “不用了,不用了!这又是鸡又是鸭的,得花多少钱哪!有钱也不是那样花的——我看炊饼就挺好的!”大舅母也不同意小草乱花钱。 她们都不知道,余小草在珍馐楼吃饭,从来就没给过钱。怎么说,她也算珍馐楼老板的合伙人,帮他们赚的银子,够她吃几辈子豪华大餐的了! 正是吃饭的点儿,珍馐楼里客人爆满。几个外地人慕名来访,却得知桌位已经预定到三日后了,便满脸失望地从店里走出来。 “好像,没有桌位了。”牵着干闺女小手不舍得放开的房夫人,听到擦肩而过的外地人失望的谈论,低下头看着小草,轻声道。 夏芙蓉也是满脸失望,嘴巴不受控制地道:“表妹,你不会是知道珍馐楼这个时间订不到桌位,才故作大方的要在此处请我们吃饭吧!” “芙蓉!”小姑娘有点虚荣心是可以理解的,房夫人并未因此而不悦,她怕闺女恼羞成怒,忙呵斥自家侄女。 夏芙蓉心中更气了,不悦地哼了一声,道:“姑母,你还护着她!您看,连朱二公子这样的身份,都没订到位子,何况她一个普通小农女?” 第一百八十二章 款待 房夫人顺着侄女视线的方向望去,果然,靖王二公子朱俊熙,正在跟一个掌柜模样的人说着什么。此时,又有几个客商模样的人,从店里失望而出。 “算了,干娘请你去福临门尝尝他们的拿手菜吧!你干爹信中说,唐古镇的几个老字号,都有各自的招牌菜。改日你再请我来珍馐楼吃饭吧。”才不过刚见面,房夫人便觉得小姑娘跟自己投缘,便递了个台阶过去。 余小草冲干娘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拉着她的手,抬脚进了珍馐楼的大门。 “这位客官,真的很抱歉!我们今日的桌位,三天前就已经定出,实在腾不出空余的桌子来,更不用说是雅间了……”大掌柜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面前这个器宇轩昂、贵气十足的年轻人,出身绝对不凡。可做生意要讲究诚信,不能看人家身份高,就取消别人好不容易定到的桌位吧。这不是砸自己招牌吗?因而只能诚恳地说抱歉了。 朱俊熙面上略带不悦,一般有一定规模的酒楼,都会预留一两间雅间给主人的朋友。虽说他和珍馐楼主人并不认识,但凡事都可以通融的。他都愿意花双倍的价格,借预留的雅间一用,可这管事的却是不松口……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刚要再说什么,却被身后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掌柜伯伯,三少今天在不在?” 大掌柜抱歉地冲朱俊熙笑笑,望向他身后的小草,眼睛笑得只剩下一条缝了:“小草姑娘,我们东家送一批粉丝和皮蛋去京城了,今天早上刚走!你找我们东家有事?” “没事!我干娘远道而来,我想借用三少预留的雅间款待她。”余小草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用意。 大掌柜忙道:“说什么借用不借用的。我们东家说了,他的雅间小草姑娘您可以随便用!” “那就谢谢掌柜伯伯啦!”余小草露出甜甜的笑容,熟门熟路地顺着大厅旁的楼梯,就要往二楼而去! 朱俊熙终于忍不住拉下脸来,怒道:“掌柜的,凡事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我刚刚好声好气跟你谈了半天,愿意用双倍银子借用那间雅间,你咬死了不同意。现在怎么却轻易让人使用了?” 毕竟是靖王府的二公子,怒气中饱含的威严与气势,让大掌柜心中不由一滞。顶着客人的怒火,大掌柜解释道:“那间雅间是我们东家的专属房间,除了款待亲友,其余概不外借。小草姑娘跟我们东家关系非比寻常,可以说是什么珍馐楼的半个当家人,所以……” “二公子,我们人少,您若不嫌弃的话,一起用餐吧!”夏芙蓉没想到那贱丫头真的弄到桌位了,还是个包间。见朱二公子在大掌柜那儿碰了壁,她自认为机会难得,便出言邀请。 朱俊熙这才主意到房夫人在身后不远处,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夏芙蓉,心中对她印象更为不佳。且不说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先说这雅间吧,又不是她夏芙蓉定下的,客又不是她请,她没跟主人打个招呼就出言邀请,未免太没礼数! 他没有理睬夏芙蓉,而是跟房夫人见了礼,温文地道:“房夫人,又见面了!” 侄女近乎讨好的话语,让房夫人心中颇为不悦。房夫人强忍住心中的怒气,对朱二公子道:“你母亲身体不好,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马车,是该找个地方休息休息了!怎么?县令夫人那儿有什么变故?” “不是,母亲说正赶上中午,就不去打扰县令他们了。打算在此处用了午餐,再到县衙拜访。可是……”想到母妃一脸的疲劳,朱俊熙的脸色又不好了。 房夫人看了干女儿一眼,征求她的意见道:“小草,朱夫人和朱公子一路对我照顾有加,她想借此处休息片刻,你看……” 小草当然不会拒绝干娘的要求,她扬起灿烂的笑脸,欢快地道:“既是干娘的朋友,理当盛情款待。我跟您一起去邀请朱夫人一同用餐。” 朱俊熙并未因小草衣着普通而轻看了她,而是郑重地向她抱拳一礼,道:“多谢姑娘!” 靖王妃早就在马车里呆的无聊了,她不时地掀起车帘,往珍馐楼中探看着。见儿子回来了,轻声问道:“怎么?还是没有订到雅间吗?” 此次乃微服厨房,朱二公子在人前都是以“娘”来称呼母妃的,他柔声解释道:“娘,唐古镇的珍馐楼跟京城一样,都要提前七八天预定的。不过好在房夫人的干女儿,在珍馐楼有些面子,弄到了一间雅室。房夫人邀请您过去一同用餐呢!” “房夫人的干女儿?她什么时候认的干女儿,怎么没消息传出来?倒是有不少人猜测着,她会不会把娘家侄女认作女儿呢!看来,有人计划要落空了!”不要小瞧了女人的八卦之心,靖王妃虽说很少出门,可这事她还是略有耳闻的。 靖王妃在梅香兰香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对房夫人露出雍容的笑。她看到房夫人身边那个瘦小纤弱的小姑娘,柔声道:“房夫人,这就是你的干女儿?倒也是个伶俐周正的丫头!” “多谢夫人谬赞!这里说话不方便,到二楼雅间再叙吧!”房夫人态度中流露出一丝尊敬。 小草敏感地察觉到了。干娘是三品将军的夫人,也要对她礼让三分,看来眼前这位贵夫人的身份定然不凡。她身上自然流露出的贵气和雍容,难道跟皇族有关?这些王公贵族到底是怎么了?老往唐古镇这个穷乡僻壤跑做什么? 因着都是女眷,朱俊熙倒也很知礼节地没跟她们一起去雅间,而是带着乔装成仆从的侍卫们,去了不远处的一个老字号酒楼用餐去了。想借此机会接近朱二公子的夏芙蓉,计划又落了空。 多了一位贵客,小草当然不会让干娘在贵客面前失了颜面,点菜的时候几乎把珍馐楼最有名的菜都点了一遍儿!有几道菜,就连靖王妃这样身份的人,也听都没听过。 靖王妃笑着对房夫人道:“你看这孩子,也太实诚了!点了那么多菜,哪吃得完呀!” 余小草站起身来,亲手为靖王妃和干娘斟了一杯花草茶,里面她特地加了几滴灵石水,对消除疲劳很有帮助。闻言,她笑着道:“您和干娘毕竟远道而来,就当给你们接风洗尘了!” 小姑娘个头不高,年岁不大,却处处透出伶俐劲儿,让靖王妃挺欣赏的。她笑着道:“我这算不算沾了你干娘的光了?” “当然不是!干娘说了,从京城一路而来,您对干娘多有照顾!这桌酒菜,是感谢您的!”余小草态度不卑不亢,言辞礼节周到,让房夫人和靖王妃对她的印象又好上几分。 靖王妃还跟她开起了玩笑:“哟!又是接风又是感谢,一顿饭就把我给打发了?不成不成,至少也得两顿才行!” “别说两顿了,只要您肯赏光,珍馐楼随时恭候您的大驾!来,尝尝这道‘皮蛋豆腐’,是珍馐楼刚上的新菜式。”余小草用公用的勺子,给靖王妃和房夫人分别舀了一勺放入碗中。 靖王妃笑着道:“行了,坐下吃你的吧!有丫头们伺候着就行了——嗯!这豆腐口感细腻……这个是什么?皮蛋?搭配起来味道很是独特。果然不愧是珍馐楼,一道简单的豆腐都做得如此别致!” 吃了两口皮蛋豆腐,靖王妃又对她情有独钟的桂花鸭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梅香立刻夹了一块鸭腿肉,放入她的碗中。 “我脾胃稍弱,像烧鸡这样略显油腻的菜式,能吃上一块就是极限了。不过这桂花鸭肥而不腻、香鲜味美,倒是能吃上几块。”靖王妃吃香斯文却津津有味。 余小草又向两人介绍了“鸭血粉丝煲”,两人对里面的粉丝很感兴趣,竟不知不觉间吃了满满一碗。 周家作坊里出品的粉丝,可不像余小草这个非专业人士做出的那样有粗有细。经过严格的培训,作坊工人们做粉丝的技术已经达到专业水准,粉丝粗细均匀、晶莹透亮,吃到嘴里软滑清香又劲道十足。 粉丝和皮蛋这两样产品,作坊最近刚刚投产。除了唐古镇的珍馐楼,其他地方别说吃了,见都没见过。靖王妃吃得津津有味,很大一方面是吃个新鲜劲而已! 一顿饭,宾主尽欢。县令夫人得了信,亲自带人过来把靖王妃给接走了。 此时,瓜铺里的西瓜已经倾售一空。小草的姥姥和大舅母,也已经吃过小草从珍馐楼点的“外卖”,在店里擦拭货架呢! 既然房夫人不愿意留在镇里,余小草便坐上干娘的马车,一边给干娘介绍沿途的风景,一边给车夫指路。 大舅母本就是来铺子里帮忙的,今天往后她就在铺子里住下了。小草的姥姥,见铺子里她帮不上多少忙,又放心不下家里的老伴儿和鸡鸭,便直接从镇上回村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争宠 通往东山村的路并不平坦,尤其是那一段山路,很是颠簸。夏芙蓉觉得自己的内脏都快要给颠出来了。她虎着一张脸,心中无限怨念:姑母也真是的,镇上好好的宅子不住,非要往穷乡僻壤的乡下跑。都是那个贱丫头,如果不是她说姑父一直都住东山村,姑母说不定这时候已经在镇上安置下来了! 哎呦!一个没留神,夏芙蓉的头撞在马车的窗户上,发出好大一声响。小姑娘捂着被撞疼的脑袋,含着眼泪的眸子看向了她姑母房夫人。 房夫人到底跟自家男人练过的,挺直腰杆坐在车厢里,任凭马车怎样颠簸,她都不动如钟地坐着。 余小草则是顺着马车颠簸的走势,摇晃着自己的身躯,下盘却一直保持着盘膝的姿势,小腰扭啊扭的,好像在跳舞一般。 听到夏芙蓉撞击车窗的声音,余小草扭过头来,微笑地看着她,道:“表姐,过了这段山路,就是东山村了。专心点就不会受伤了!” 小草脸上的微笑,看在夏芙蓉的眼中,是在嘲笑她呢。她捂着头上的包,气急败坏地对房夫人告状:“姑母,你看她!我都撞成这样,她还在一旁说风凉话。” 余小草在一旁睁大了乌黑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这人真是不识好人心,自己在安慰她,好么! 房夫人拍拍干女儿瘦弱的肩膀,柔声对侄女道:“芙蓉,你表妹是在关心你,提醒你小心点儿,别再撞伤了。” “姑母!你真偏心!!她明明不怀好意,你还帮她说话!!姑母,您有了干女儿,就不疼侄女了,呜呜……”小姑娘委屈地哭了起来。 余小草撇撇嘴: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争宠,有意思吗?咱家里有爹娘宠着,不缺爱,不跟这个小丫头一般见识! 房夫人瞧见了小草的小动作,越看越觉得可爱。再看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侄女,都十三四能说婆家的人了,还跟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争宠。这也怪自己,对侄女的怜爱,把她的心思养大了。心愿破灭后,难免在心理上会有落差。 “别哭了,你都到了能说亲的年龄了,还跟一个小丫头争宠,不怕人笑话?”房夫人递上自己手中的帕子,轻声安慰着。 夏芙蓉毕竟是大姑娘了,听了这话小脸一红,低下头还不忘瞅准机会狠瞪小草一眼,低声道:“姑母,这里除了她,谁还会笑我?” 房夫人无奈地道:“小草是我的干女儿,你们现在已经是姐妹了,要好好相处,不要总跟斗鸡似的,一见面就掐架……” 小草脸上的表情更加无辜了,她扁扁嘴,道:“干娘,我没有啊!” 房夫人笑着安抚道:“我们小草是个好孩子……你表姐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太适应,你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我会的!”余小草不怀好意地看着夏芙蓉,心里想着是带她去山上逮毛毛虫,还是去海边挖海肠捞海参呢? 夏芙蓉朝她狠狠瞪过来,委委屈屈地应下了:“姑母放心,我会让着表妹的!” 刚刚姑母提到了自己的亲事,只要自己听话懂事不惹姑母生气,姑母自然会替她谋划的。她且先忍着这贱丫头,以后最好少见面,心里清净! 马车在两人各自心思中,驶过了最难走的山路,远远地看到东山村的轮廓。 小草指点着不远处,笑嘻嘻地道:“干娘,那边就是我们家的瓜田。不大,只有三亩多的样子。不过西瓜长得很好,一亩地能结好几千斤呢!” 房夫人看着仿佛被苍山拥抱在怀中的小渔村,到处绿树环绕、鸟语花香。小草所指之处,一片葱郁翠绿,让人看着都觉得舒服。 “这道路两边种的是……”房夫人陪嫁的庄子里从未种过这种作物,略带疑惑地问道。 余小草看了一眼路旁的红薯秧,笑着道:“东山村临海,这边大多是沙土地,种麦子大豆什么的,产量比较低。所以,大都种的是番薯这样不挑地的作物。” “番薯?就是一亩地可以产上千斤的新型作物?”当年皇上第一次远航,便带回了番薯这种高产的作物,很快便推广开来。有了这种高产作物,被战乱搅和的千疮百孔的大明初期,才不至于有更多的百姓因饥饿而死…… 余小草点点头,道:“番薯的产量的确很好,种得好的话,一亩地两三千斤都有可能。” “别吹牛了!都这时候了,庄子上的小麦都抽穗了,这番薯还只剩叶子什么都没结呢,剩下的一两个月,能结出两千多斤的果实来?哄谁呢!”夏芙蓉撇撇嘴,语气里充满了找茬的意味。 余小草一脸看到奇葩的表情,诧异不已地道:“表姐,你不会以为番薯是结在藤上的吧?噗……别误会,我不是在笑你……不过,的确很好笑……番薯的果实,是结在地下的。车夫大叔,请在前面停一下……” 余小草跳下马车,从路旁捡了一根枯枝,在旁边的那块地里,顺着番薯的藤往下掘。 “喂!你怎么能随便挖别人家的番薯呢?那不是小偷行径吗?快上来,被人抓住了多丢人啊!”夏芙蓉咋呼的声音,仿佛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余小草不理她,从那根红薯藤上挖出了一个一斤多重的番薯,还有几个不到一斤的小番薯,她用手掰掉上面的泥巴,拎着几个红薯上了车,炫耀似的对房夫人道:“干娘,看,这就是番薯。番薯可以煮饭吃,可以蒸着吃,也可以烤着吃!味道香喷喷甜滋滋的,偶尔吃一次的话,还是不错的!” 夏芙蓉在一旁露出鄙视的眼神,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不告而取谓之贼,这个道理难道你娘没跟你讲过?” 余小草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大眼睛充满不满地盯着夏芙蓉,一字一顿地道:“你说我什么都可以!请不要牵扯到我的父母!!你知道什么?那块田是我大爷爷家的!!” 夏芙蓉被她盯得坐卧不安,她小声地分辩着:“你大爷爷家的也不能随便挖……” “大爷爷,您老遛弯呢?”夏芙蓉的话没说完,便被余小草打断了。坐在车辕上的小草,冲着不远处过来的身影,笑容满面地招呼着。 余立春一抬头小草坐在一个陌生的马车上,先是对她点点头,道:“是啊,闲着没啥事,到地里看看去!你这是坐谁家的马车回来的?” “我干娘的,干娘从京城过来了,我先带她到家里歇着去——大爷爷,我馋烤红薯了,刚刚在你家地里挖了几个红薯……”余小草嘿嘿地笑着,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表情。 余立春知道没分家时,余家都是一天两顿饭食的,小草肠胃弱,每天都要在两顿饭中间加一块烤红薯当加餐的。小丫头吃了那么长时间的烤红薯,如今日子过好了,还不忘那个味道啊! 他呵呵地笑着,道:“自家东西,想吃了就去地里挖去!你家今春没种番薯,等收获的时候,我让你三叔给你送几口袋去。” “谢谢大爷爷!一会我到地里给您摘个西瓜送您家去!”礼尚往来的道理余小草是懂的。 余立春忙摇着手,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一个西瓜几两银子,你大爷爷我可消受不起啊!你们留着卖银子吧……” 余小草脸上笑开了一朵花,道:“大爷爷,有什么消受不起的?自家种的东西,还能吃不起?去年冬天,要不是您借钱给我看病,我说不定就……您老对我可是有救命大恩的,吃个西瓜算什么?就这么说定了,您老还没尝尝我家的西瓜什么味儿呢!” 余立春还想说什么,小草却对他挥挥手,蹦上了马车,从他身边驶过去了。余立春笑着摇摇头,小草这丫头真是个可人疼的,知道感恩。 “这是你大爷爷?你们两家关系不错嘛!怎么你干爹信中说你们家跟你爷爷奶奶家好像不太对付……”房夫人没把小草当外人,想到信中的内容,有些关心地问道。 余小草在干娘面前也不掖着藏着,避重就轻地道:“是跟我奶关系不太和谐。我奶这个人哪……我这个做小辈的不好评论,等过几天您就知道了。我大爷爷一家都挺不错的,去年冬天那么困难,还把家里所有的钱都借给我看病呢!” “怎么?你身子不好?没听你干爹说啊!”房夫人看着面前虽略显纤瘦,却挺精神的小丫头,担心地问道。 余小草抱着房夫人的胳膊,小脸在上面蹭了蹭,像个撒娇的猫儿似的,轻声道:“以前身体不太好,去年冬天大病一场,差点送了命!不过,现在都好了!人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果不其然,谢谢老天让我遇到了干爹和干娘您!” 房夫人把小丫头搂在怀里,面含笑意地道:“你呀,这张小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干娘那儿有支百年份的老参,就当是给你的见面礼了。你让你娘用人参炖鸡给你补补身子,你呀,太瘦了点儿!” 第一百八十四章 安顿 “谢谢干娘!”余小草倒是没客气。百年份的人参对她来说不算稀罕,毕竟家里还珍藏着一根至少五百年的老参呢。不过,干娘对她的好,她都记心里了,以后有什么好东西,少不了干娘的那份! 夏芙蓉心中更加不平衡了,百年份的老参,可不是随便能弄来的。一个才见面的农村野丫头,居然把姑母给哄住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小草家的瓜田,余海正在往两辆车上装西瓜,待会儿要把这两车西瓜送镇上去,余家实在腾不出其他人手来赶车,只好请来堂兄余溪帮忙。 “爹、大伯!”小草没等马车停稳,就跳了下来。房夫人看了,连声叮嘱她慢点儿。 余海见闺女从陌生的马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多岁,身着绫罗绸缎的妇人,心下有些疑惑,却不好盯着人家仔细看,只是询问自家闺女:“草儿,不是说好爹送这车西瓜过去的时候把你接回来吗?咋自己回来了?” 余小草忙介绍了干娘的身份,两人客气地寒暄几句。余海见房夫人话语中流露出对自家闺女的喜欢,心中略微放下心来。 余小草挑了一个大西瓜,让玲珑帮着抱上车。店里选的两个西瓜,她们去珍馐楼用餐的时候,被不知情的大舅母给卖掉了。珍馐楼送的西瓜果盘,干娘挺喜欢的。别的不敢说,西瓜包管够! 见识到余家西瓜销售量的房夫人,也没再跟干闺女客气。闺女孝敬的,她自当笑纳了。再说了,这西瓜的味道,比她以往吃过的所有瓜果都要爽口的多。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吃了西瓜后,她觉得自己这几日长途跋涉的疲劳,似乎都尽数散去了呢! 这低调中带着华贵的马车,穿过东山村时,又引来了不少村民们好奇的观望。 因着赵家住的地方,已接近半山腰了,马车是上不去的。小草就让车夫把马车赶到自家的门前,扶着干娘下了马车。 “哟!小草,从镇上回来啦?这位贵夫人是谁啊?”收海产的摊子旁,有几个卖收拾好的沙虫的妇人,热情地跟小草打招呼。现在小草这妮子可不得了,认了个大官当干爹,真是上辈子积了大福喽! “婶子们好啊!你们这海肠收拾得可真干净!”小草知道妇人们只是好奇,便笑着跟她们搭话。 其中一个干瘦干瘦的妇人,咧开嘴笑道:“那是!要是收拾得不干净,哪好意思拿来卖?还是你们家给的价格公道,不像大王村的王大志,心黑得很,价格每斤比你们家低五文钱呢!” 夏芙蓉用帕子捂住口鼻,好奇地凑过来看她们到底在卖什么,却被篮子里一根根软趴趴的海肠,吓得脸色煞白,尖叫一声连忙后腿,差点被地上的石子绊了个跟头。 另一个胖乎乎的妇人,看着她通身的打扮,笑了笑道:“到底是城里的小姐,头一次见到海肠难免有些害怕。” 余小草见夏芙蓉变了脸色,怕她恼羞成怒地发起小姐脾气来,忙道:“婶子们,你们先忙着。我干娘跟表姐大老远赶过来,也累了。我带她们进屋休息休息。” 妇人们看着房夫人被两位贴身丫头簇拥着进了余家的大门,纷纷艳羡地议论着: “原来是小草的干娘啊!官夫人呢!瞧瞧那通身的气派……啧啧!” “瞅瞅人家的丫鬟,穿戴模样都跟大家小姐似的,头上带的银簪子少说也有好几两银子呢!” “听说小草的干娘是京城人士,你说小草那丫头以后会不会沾她干爹干娘的光,到京城当小姐去?” “可不是咋地!听说小草的干爹膝下无儿无女,又把她当亲闺女似的疼。等她干爹当完差回京的时候,指不定把小草带回去呢!小草以后就是官小姐了!” “这孩子倒是个有福的……” 余航默默地听着大婶们的谈论,一边帮着车夫把马车卸了,马儿牵到新盖的马棚里,给它喂上草料。余家喂牲口的草料里,都被小草用稀释的灵石水淘过,房家的马儿吃着分外香甜。 车夫很是诧异,房家的马都是他精细喂养的,一般的粗料向来不屑一顾。余家的草料只不过是草料里最低廉粗陋的,马儿居然不挑嘴吃得很欢。难道是赶了很久的山路,肚子饿了? 此时的房夫人,已经坐在院中的躺椅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看着满院青翠的蔬菜,身畔的房屋虽然简陋,却给人温馨淳朴的感觉。这难道就是田居的乐趣? 院中唯一像样的躺椅被姑母占据了,夏芙蓉用帕子铺在石凳上委委屈屈地坐下来。她垂下头,看到自己绣鞋上沾着的黄土,心中不由升起一阵烦闷。以后她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知要住上多久,黄土朝天的小路,低矮的草房,粗鄙的妇人……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干娘,我娘去山脚的小溪边洗衣服去了。今个天儿挺热的,赶了快一个时辰的路,该渴了吧!来,吃几块西瓜解解渴!”余小草从厨房取了菜刀,在石桌上把西瓜切成片,递了一块在房夫人手中。 她看了一眼嘴上快能挂油瓶的夏芙蓉,顺手递了一块西瓜过去,笑着道:“表姐,吃西瓜了!今天中午的果盘分量太小,没吃过瘾吧?现在可以多吃点!” 夏芙蓉眉头皱了起来,不接她手中的西瓜,怒道:“我怎么听你话里有话啊!当我没吃过西瓜是吧?” 余小草诧异地看着她,道:“表姐你别多心,我可没别的意思。你要是觉得我说话不好听,我跟你道歉就是了!” 房夫人快要送入嘴边的西瓜,又收了回来,她板着脸,声音中充满了不悦:“芙蓉,你要是觉得来东山村委屈了自己,我让珍珠陪你住镇上好了!别把心中的不痛快,发泄到无辜的人身上。你表妹年纪小,说话实在了点儿,却没什么大错。你不要总是针对她!” 夏芙蓉从姑母的表情和话语中,知道她确实生气了,忙低下头认错:“姑母,您生气,侄女知道错了!侄女跟着出来是伺候您的,您在哪儿,侄女就在哪儿,侄女不委屈……” 嘴里说着不委屈,心中却憋屈透了,想着未来简陋的生活环境,想着姑母的疼爱被人分走,夏芙蓉眼眶一红,差点哭了出来。 吃了几块西瓜,房夫人惬意地靠在躺椅上,看着蓝天白云,偶尔一只鸟儿划过长空,心情渐渐放松,不由得合上了眼睛。 余小草拿了夹被给干娘盖在腿上,见石桌上还剩下不少西瓜,便压低声音招呼珍珠、玲珑两位大丫头:“两位姐姐,尝尝我们家的西瓜,味道还是不错的!” 伺候主子们吃西瓜的时候,浓浓的甜香引得珍珠玲珑她们悄悄地咽口水。在京城,主子们吃剩下的东西,也是要赏给得力的丫头们的。因而玲珑和珍珠也不推辞,取了西瓜吃起来。西瓜的甜润多汁,立刻征服了两个丫头的心,又解渴又味美,直到肚子撑得再吃不下了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 趁着干娘午睡的当儿,小草带着两个大丫鬟,去了赵家的宅子,把她们带过来的被子晾晒起来,又将赵家正屋收拾了一遍儿。房将军一个大男人住在这里,身边没个人伺候着,房间里除了几件衣服,空落落的啥都没有。 珍珠、玲珑用手头上有的东西,按照主子们的喜好,不大一会儿就把房间布置得整洁又温馨,让小草看着佩服不已。 房夫人午睡结束,在夏芙蓉的陪同下过来的时候,三人已经把房间都收拾完毕,厨房也清扫了一番。 晚饭,是在小草掌勺、珍珠玲珑协助下做出来的,食材是从家中采摘的新鲜蔬菜、屋后池塘里捉的鱼、周家买的鸡,还有家里现成的海鲜——牡蛎和沙虫。 珍珠、玲珑把一道道菜端出来,放到正厅里的桌子上。房夫人看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满意地连连点头。玲珑凑趣道:“草儿小姐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这道糖醋鱼,色泽金黄、造型优美,香味扑鼻而来,让人闻着就有食欲呢!” “这个蒜蓉烤牡蛎,草儿小姐花了不少功夫呢!夫人您在京城很少能吃到这么新鲜的海鲜,今儿好好尝尝小姐的手艺!”珍珠也对小草的厨艺赞不绝口。 “这个是什么?!!”夏芙蓉看到一盘粉红色肉呼呼的菜肴,想到不久前看到的恶心生物,顿时花容失色,尖叫起来。 端了一盘蛤蜊蒸蛋过来的余小草,循声望过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埋怨她的大惊小怪,淡然地道:“葱油拌海肠啊!海肠是天然的调味品,这道菜讲究的是烹法自然,让食材保持原滋原味,突出海鲜清鲜脆嫩的口感,平和适中、健康养生……” 没等她说完,夏芙蓉刺耳的尖叫又响起:“谁让你用海肠做菜的?海的肠子……呕!想想都恶心!!你居然拿这个给姑母吃……” 第一百八十五章 小偷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绝望地看到姑母正拿起筷子,夹了一根海肠放入口中慢慢地嚼着。为什么?这种像虫子似的,看起来恶心巴拉的东西,姑母不应该跟她一样嫌弃不已的吗?身份娇贵的姑母,怎么下得去口? “嗯!果然很鲜嫩。你干爹信中对海肠赞不绝口,我啊,早就想尝尝什么味道了。小草的手艺不错,这道菜我挺喜欢的。”房夫人又尝了两口,才腾出空来夸赞不已。 夏芙蓉心中很是崩溃:姑母尊贵优雅的人,怎么会喜欢吃虫子…… 说来,这房夫人内心也挺强大的,一般人见过沙虫那种软绵绵肉乎乎的样子,都会敬谢不敏的。本来还担心跟京城贵妇人相处不来的余小草,这时候彻底放下心来。这个干娘,还挺接地气的嘛! 自家闺女亲手做的饭菜,自然得捧场,再加上小草厨艺非凡,简简单单的食材,到她手中都能做出不一样的美味来,让房夫人平时那么自制的一个人,居然一不小心吃撑了。 夜幕已经降临,附近婆娑的树影在月色下摇曳着婀娜的身姿,一轮明月悬挂树梢,偶尔一只迟归的野鸟掠过,在银月上投下一抹倩影…… 这样迷人的夜色,房夫人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原始的石头围墙,粗糙的砖石房子,宽大空旷的院落……一切都是那么原生态,这种单纯的自然环境,洗涤着人的心胸,让久居宅院的房夫人感到身心都在放松。 被珍珠玲珑抢去洗碗活计的小草,看看天色,向干娘告辞了:“干娘,我回去了。您早些歇息吧,我明儿再来看你……” “天儿都黑了,你一个小女娃走在山路上怎么能让人放心?我送你回去!”房夫人顺手拎起一盏绘着花鸟工笔图的风灯,跟着小草出了门。 小草忙道:“干娘,以前经常跟晗哥上山捉野兔、野鸡什么的,这山路我熟着呢。不用送……” “跟干娘客气啥?晚上吃得有点多,干娘陪你走走消消食。”房夫人燃起风灯,牵着小草的手儿,缓步朝着大门外走去。珍珠一看,忙把厨房里的活计交代给玲珑,快步跟上来,接过主子手里的灯。 赵家的房子挺大,院子也空阔,刚来到一个陌生环境的夏芙蓉,见大家都准备出去,也迟疑着跟了上来。 山路清幽,两旁的灌木丛在上面落下斑驳的影子。夏芙蓉看着黑魆魆的群山,耳畔传来夜鸟的啼鸣,心中毛毛的,忙往姑母身边凑了凑。一阵风拂过,地上的树影猛然晃动,心中紧绷着的夏芙蓉发出了一声惊叫,把大家吓了一跳。 “表姐,人吓人吓死人,你能不能别制造紧张气氛啊!”余小草在黑暗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夏芙蓉紧紧抱住房夫人另一只手臂,疑神疑鬼地看着道旁昏暗的灌木丛,生怕会窜出什么未知的生物。 怕什么来什么。突然间,一道黑影快速从她脚边掠过,她甚至感觉到那东西踩了她脚趾头一下。夏芙蓉发出一声更为凄惨的尖叫,一把抱住房夫人,脑袋扎在姑母怀中不敢出来。 余小草彻底无语了,看着刚刚黑影的体型和步态,不过一只未成年的野兔而已,至于叫得跟杀猪似的吗? “表姐莫怕,那不过是只野兔罢了。这西山只有在深山中才能遇到凶猛的野兽,这边大多是野兔、野鸡、獾子之类的小型动物,没什么攻击性的。”余小草给夏大小姐科普着。 夏芙蓉不理她,用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地道:“姑母,这里太可怕了。咱们回去吧!” 房夫人安抚地拍了拍侄女的肩膀,笑着道:“莫怕莫怕!咱们人多,又有灯光,即便有野兽也不敢轻易过来的。你不过刚到一个新环境,还没适应而已。过几天就能体会到乡野村居的乐趣了。等你姑父休沐,让他带着我们娘几个去打猎。自己猎到的野味,吃着更鲜美。” 余小草连连点头应和着:“是啊,是啊!如果能猎到野鹿就更好了!鹿肉烤着吃的话,那味道更别提了!还有獾子的肉,肥嫩鲜美……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房夫人呵呵笑着,摸了摸小草的脑袋,语气中带着宠爱:“你呀!十足一个小吃货!” 余小草回忆起以前那段艰苦却苦中有乐的日子,笑嘻嘻地道:“干娘,我爹以前可是村里打猎的好手!他经常跟赵伯伯——也就是干爹的师弟一块儿上山,每次都能猎到不少猎物呢!我爹还独自猎杀一头大野猪,足足有两三百斤呢!” 夜色幽静,整个山林都响彻着小草叽叽呱呱的声音。房夫人兴味盎然地听着,偶尔插嘴问上一句,小草的谈兴更高了。 夏芙蓉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打猎若真那么容易,还种什么田啊!她忍不住想拆穿小草的吹嘘,道:“既然你爹打猎的手艺那么好,你们家还种菜种瓜干嘛,一家人跟着忙活多辛苦?” 余小草毫不迟疑地道:“打猎也是有风险的,哪有种田来得安稳?自从我爹被熊瞎子咬伤后,我娘就严禁我们上山了。不过,你可别小看我们家种菜种瓜的收入,比有钱人家一个庄子都要赚钱呢!” 房夫人想到今日瓜铺一点的收入,不由赞同的点点头。她陪嫁的庄子,最大的那个一年出产不过千把两银子,真不如小草家卖几天瓜的收入。 对农事一窍不通的夏芙蓉,根本不相信小草的话。要是种田那么来钱,那些农民至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吗?一定是那贱丫头吹嘘的…… 不过,刚刚死丫头说什么?山里有熊瞎子?她跟姑母,还有两个丫头,不过女流之辈,住在半山腰上,要是猛兽下山来,那实在不堪设想——夏芙蓉脑补不已,更是吓得花容失色,两股战战。 这么说着笑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余家门前。此时本该安静下来的余家,却热闹不已。 余小草跟干娘对视了一眼,加快了脚步,匆匆进入院子,却听到王二狗特有的油里油气的声音,气愤地嚷嚷着:“……大半夜不睡觉,跑瓜田里猫着,不是小偷是什么?难道去瓜地里会情郎啊??” 然后是大伯娘尖利刺耳的喊叫声:“王二狗,你个王八蛋!你毁人清白,我要跟你拼命……” 二狗媳妇的声音冷静中带着责问:“大山嫂子,二狗向来不太会说话,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替他向你赔罪。你也别恼,你能说说黑灯瞎火的,你猫瓜田里,想做啥?” 余小草此时已经来到人群边,借着院中的两盏风灯投下的光影,她看到余家人除了在镇上读书的石头,都在这里了。除此之外,还有王二狗夫妇,和一身狼狈的大伯娘李氏。 李桂花在二狗媳妇的质问下,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她今天去给在码头做工的儿子送饭,看到王二狗推着手推车在卖西瓜。余海一家春季没种番薯,折腾着种了什么劳什子西瓜的事,村里早就传遍了。西瓜的种植尚未普及,李氏抱着看老二一家笑话的心态,等着西瓜卖不出去烂在地里呢。 没想到她一到码头,就看到几个衣着华贵的客商,围在王二狗手推车旁,纷纷掏银子买西瓜。还有客人为了争最后两个西瓜,差点没打起来。 悄悄凑过去探看,一个西瓜居然要五两银子!五两银子够一个普通人家省吃俭用一年的花用了,居然还有那么多傻瓜争着买。想起余海那一地挨挨挤挤圆滚滚的西瓜,李氏的心像被猫儿抓挠似的——那得多少银子啊!老二这是要发大财的节奏啊! 从码头回来后,李氏就猫在屋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等晚上的时候,她摸黑去老二家的地里,摘上两个西瓜明天带去码头上卖,岂不是十两银子就到手了?晚上要遇上老二看瓜也不怕,就说爹娘想吃西瓜了,让她摘两个回去。他老二还能不给? 可是千算万算,李氏万万没想到,今晚看瓜的居然是村里最难缠的王二狗子!这余海也是的,这么金贵的玩意儿,竟然让一个不靠谱的外人帮着看守。就不怕那喜欢偷鸡摸狗的王二狗子,把地里的西瓜给偷摘了? 李氏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如何开口,王二狗却得理不饶人地道:“能干什么?当然是偷东西了!白天的时候,这李氏在码头看我卖瓜眼热,晚上想来偷几个自己去卖呗!大海哥你还说乡里乡亲的,没人会来偷瓜。没想到没防到别人,防到自家人身上来了。正应了那句: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李氏色厉内荏地嚷嚷着:“二狗子,你别瞎咧咧!谁偷瓜了?瓜在哪儿呢?捉贼捉赃,证据呢?” “那是因为我去的比较及时,你还来不及下手呢!不偷瓜,你黑灯瞎火地跑瓜地里干啥?”王二狗子毫不示弱地拔高声音道。 “我……我路过,还不行吗?”李氏强言狡辩着。 第一百八十六章 贼心不死 王二狗子根本不信她那套:“路过?咱村的地都在村外边,大晚上的,你跑村外边干啥去了,能路过大海哥家的瓜地?” 这王二狗也够卖力的!他这两天尝到了卖瓜的甜头,两天的净收入足足有一百两,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看了看媳妇微微凸起的肚子,王二狗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整个人充满了父爱的光辉。 这是他用劳动光明正大赚来的钱,他替未出世的儿子攒下的家业。以后他的儿子不会像他小时候那样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成天想着怎么去偷点什么摸点什么…… 再正经干些日子,他找人盖五间砖瓦房,再多买些田地。他家种不过来,可以租给别人种嘛!给他儿子留点家业,如果儿子愿意的话,他也会送儿子去学堂读书,考个功名啥的。不愿意的话,就守着田租过日子。以后他王二狗再不是村里狗嫌猫厌的二流子,能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做人了!! 在王二狗看来,余家的瓜田,就是他发家致富的法宝,得好好地伺候着。因此,他今日卖瓜回来,看海哥忙乎一天晚上还要看瓜,便主动替他分担,承担起看守瓜田的责任来。没想到,天刚一黑,就被他逮着个心怀不轨的。嘿!还是海哥不省心的亲戚! 王二狗可不管什么亲戚不亲戚,他把偷瓜的人看做是挡他财路的家伙。海哥就种了三亩的西瓜,摘一个少一个,被偷一个有可能他就少赚几两银子。那哪成啊!! 被捉住的李氏,心中暗骂不已。如果是余海在田里看瓜的话,她说两句软话,就不会被传扬出去。毕竟,在淳朴的东山村,手脚不干净会被村民们唾弃和孤立的。可今天看瓜的偏偏是王二狗这个四六不通的东西,他的嘴上可不带把门的。要是被嚷嚷出去,她还有什么脸在东山村待下去? “二狗兄弟,瓜是我二弟家的,我这个当嫂子的,吃弟弟一个西瓜应该不过分吧?”李氏知道跟王二狗这样混不吝的,不能硬来,语气便软和起来。 王二狗皱了皱眉头,村里亲戚之间你摘我一把豆角,我拿你几根茄子的事多了去了。这话似乎有点道理,可是…… 余小草放开干娘的手,上前两步,似笑非笑地道:“大伯娘,你想吃西瓜了,让黑子哥来说一句就是了!何必黑更半夜的,没打招声自己跑地里去摘啊?幸亏我们家没养狗看瓜,要不把你当小偷咬了,可怎么办呀!你看,二狗叔也不是个暴力的,要换了别人,不由分说先打一顿,你可得受着?” 自从被威严的房将军黑着脸警告后,李氏就有点怯小草。面对小草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目光,她的眼睛不由得躲闪开去,期期艾艾地道:“那个……我……” “大伯娘,你向来心眼多,可别人也不是个傻的!以后这样的事,还是少做为妙——干娘,让您看笑话了……”余小草个子小小,面容稚嫩,可说出的话铿锵有力,很有分量,让李氏没有也不敢反驳。 她这么老实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她听到小草称呼身边的贵夫人“干娘”,那岂不是房大人的夫人吗?市井小民最怕和官打交道,李氏在房夫人面前自然老实不少,不敢再耍那些小心思了。 余小草见她认错态度良好,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把李氏打发回家了。 李氏灰溜溜地从老宅出来,没沾到半点便宜,反而闹了个没脸。她憋屈无比地回了家,看到主屋里灯光还亮着,老鼠眼转了转,敲开了正屋的门。此时的张氏正为着小儿子的事发愁呢!婆媳俩避着人叨咕了好久,李氏离开的时候,张氏一脸的算计,愁容顿消…… 第二天,房夫人是在鸟儿们的欢唱中醒来的。窗外,微风轻拂着叶梢发出轻轻的“沙沙”声,一只羽毛鲜亮的鸟儿,在窗前好奇地朝里面探看着,口中不时唱出婉转的曲子。 玲珑伺候着夫人穿衣洗漱,看着玻璃窗外面那只美丽的鸟儿,笑着道:“没想到这穷乡僻壤里,还有人舍得用玻璃镶嵌窗子呢!” 房夫人接过她手中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水,轻声道:“赵老爷子乃是前朝大将,出身名门。虽说多年逃亡在外,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点家底还是有的。如果不是怕在这乡村中太过惹眼,在这山上修个精致的庄子,应该不成问题。你没看到这些家具,看着很朴实,却都是用红木和紫檀做材料打制的,价值不菲!” 厨艺不错的珍珠,把做好的早点呈上来,闻言笑着道:“赵老将军一家挺大方的,把这些都留给了余家。” 房夫人在红木圆桌前坐下,用温水漱了漱口,才道:“赵小将军跟小草的爹情同手足,小草爹又救过赵小将军一命,别说这栋房子,就是给再多的东西,也是使得的。芙蓉呢?还没起床?” “估计是昨天太累了。芙蓉小姐身娇肉贵的,哪经得起这番折腾?”玲珑笑着道,“要不,我去叫她……” “不用了,让她多睡会儿吧!”房夫人不是那种喜欢刁难人的性子,她拿起筷子准备用餐。 房子镇住这儿从来就没开过火,厨房里除了昨日小草带过来的几斤白米白面,和几样蔬菜外,再找不到其他的食材。因而早餐跟在将军府相比,称得上是简陋了:一锅白粥,几张油饼,再加上现炒的青菜。府里二等丫头的份例也比这丰盛!珍珠很担心早餐被主子嫌弃,忐忑地垂下了头。 房夫人夹了一根青菜,放入口中嚼了嚼,微皱着眉头咽了下去。又低下头,喝了一口白粥,寡淡得引不起人的食欲。她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了筷子——果然是由奢入俭难啊! “干娘——您起来了吗?”小草清脆如百灵欢唱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大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翠绿色交颈襦裙,竖着俏皮双丫髻的身影,蹦跳着进了门,手里拎着一个跟她身高有些不太协调的大食盒。 玲珑赶忙迎了上来,接过小草手中的食盒,笑着道:“草儿小姐可真早,夫人刚起,正在用餐呢!” 小草眼睛弯弯,笑容满面地道:“那我来得还挺是时候!” 进了正屋,她看了一眼桌上几乎没动的早餐。白粥加青菜,就是她看了都没有食欲,更别说养尊处优惯了的干娘喽。 “干娘,我煮了皮蛋瘦肉粥、香酥鸡蛋饼、韭菜锅贴、虾仁蛋羹,还有用昨天挖的番薯做的红薯饼!快尝尝,还热乎着呢!”余小草顺手把干娘面前的白粥推到一边,换上自己做的热腾腾香喷喷的皮蛋瘦肉粥,又把食盒里的其他早点,一股脑全端到桌子上。 看着满满当当一桌子色香味俱佳的早餐,房夫人感动不已。闺女得起多早,才亲手张罗出这么一桌子丰盛的早点啊!一般人家的早餐,她虽不太了解,不过她猜着肯定是极其简单的。这七八样惹人垂涎的早点,绝对是闺女特地为她准备的。她的眼眶热热的,有闺女孝顺的感觉,真好! “干娘,快吃吧!凉了口感就不好了!”余小草也拿了小碗盛了些粥,替干娘夹了一块外酥里嫩的香甜红薯饼,看着她送入口中,满脸期待地求表扬。 房夫人被她的表情逗乐了,不同于其他甜点的香甜,在口中化开,浓郁的红薯香味刺激着她的味蕾。嗯,这红薯饼味道果然不凡。不知这口感不错的番薯,会被成为贱民之食呢? 吃完了一块甜滋滋的红薯饼,又喝了一口香浓的皮蛋粥,这独特又新鲜的味道,让她立刻爱上了。还有香脆的鸡蛋饼、软滑爽口的虾仁蛋羹、可口的煎饺……房夫人觉得这一顿,比她以往所有的早餐都要称她的心。尤其是她闺女小草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让人看了食欲就上来了。 小草带来的早餐不少,母女俩吃饱后还剩下不少,撤下去的早点都赏给两位大丫头了。珍珠和玲珑伺候着主子用餐,早就被丰盛的早餐勾引得食指大动,训练有素的她们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其实早就垂涎不已了。 等夏芙蓉起来的时候,就只剩下珍珠做的白粥、饼和炒青菜了。这大小姐哪吃过这等食物,很是发了一通小姐脾气。不过,昨天晚上因跟小草斗气吃得不多的她,早就肚子咕咕叫了。不吃,就得饿肚子!夏芙蓉以为姑母吃的也是这些,便委委屈屈地吃了个六七分饱。 房夫人刚来此处,发现需要添置的东西很多。得知小草吃过早饭后,要去镇上瓜铺里看看,便相约一块儿上路。夏芙蓉对昨天那段崎岖颠簸的山路心有余悸,便主动要求留在家里。她身边只带了一个小丫头伺候,因此擅长厨艺的珍珠也被留在了家中。 去镇上还是坐的房家的马车,是特地经过改良的,舒适度自然不用说。过了那段山路后,小草舒服地靠在干娘怀里眯着眼睛补眠。 第一百八十七章 胡搅蛮缠 房夫人搂着干女儿娇娇软软的小身子,内心深处的母性给勾引出来,她像哄小娃儿似的,轻轻拍着小草的肩背。本来只打算眯一下的小草,竟然在干娘的轻拍下沉沉地睡去。 到镇上的时候,小草还呼呼地睡着,房夫人看了都不忍心把她摇起来。还是马车外的叫卖声,把补了一觉的小草给吵醒了。她坐了起来,用小手揉了揉眼睛,睡眼朦胧,表情呆愣着,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看到这样迷糊的小草,房夫人的心软得如同一滩水。 “呀!到镇上了?”小草那双大得有些离奇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一扭头,看到干娘前襟上一块不明水迹,眨巴两下眼睛。等她意识到那水渍是什么的时候,立刻红了脸蛋。 房夫人低头看了眼干女儿在她衣服上留下的口水,淡定地道:“没事,我带了替换的衣裳,去瓜铺内堂换了便是。” 珍珠把怀里抱着的小包袱亮了亮给小姐看。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出门,总会带一套替换的衣裳,免得在别人家做客时因意外而失了礼。 瓜铺里,小草的大舅母韩氏,一早就开始忙碌起来。西瓜是昨天下午运过来的,因此今天早晨没有出现店外排队等候的盛况。不过,即使过了新开业的热潮,瓜铺中的客人依然络绎不绝。 房夫人换了衣裳,便带着珍珠去采买必需品了。小草留在了店中,给大舅母帮忙。李力毕竟是钦差大人的副手,不能长期离职来帮忙,见店里有帮手了,便回了码头。这两天,钦差大人去府城公干,李力又在镇上帮忙,可把武云给忙坏了! 今日的西瓜,不像前两天不到中午就销售一空。到申时(下午三四点钟)还剩下五六只个头小一点的西瓜。这时候,余海和余溪堂兄弟俩,又送了两车西瓜过来了。 小草把剩下的小西瓜,搬到门前的桌子上,取了一块小木板,写上:特价西瓜,一两银子一个!这几个西瓜虽说个头小了点,甜度和新鲜度还是有的,平时怎么也得卖上二两银子一个。 隔壁的布店此时没什么客人,老板娘封娘子扭着腰过来了。看着木板上的讯息,她眼睛转了转,笑道:“这几个西瓜,怎么搞起特价来了?是不是前两天剩下的?” 附近几家开店的,见小草把西瓜搬出来,都好奇地看过来。木板上的字,他们也都看到了,有几个蠢蠢欲动地想要下手,一听封娘子这么说,便又按捺下来。 余小草拎起一个西瓜上新鲜的瓜秧给她看,脸上的微笑没变,解释道:“封姐姐,你看看这瓜秧,也不像是不新鲜的吧?我们店里的西瓜,您也看到了,都是当天或前一天下午送来的,放置的时间绝不会超过一天一夜。这几个西瓜个头是小了些,可是吃起来味道绝对是一样的。不信,我开一个大家尝尝!” 小草利落地把一个最小的西瓜切开,红红的瓜瓤、乌黑的瓜子呈现在众人面前。一股浓浓的甜香,也随之传入大家的鼻间。小草递了一块给封娘子,又招呼附近几个店主来品尝。 跟瓜铺隔了两家的银楼掌柜,白白胖胖,笑容满面的,好像一尊弥勒佛。他缓缓地踱着步子过来,不客气地取了一块,含笑道:“小姑娘,你倒也舍得。这可是一两银子呢!”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大家不是心中有疑虑,不敢买我家特价商品吗?尝过以后,应该可以放心了吧!”余小草见大家三三两两地过来品尝,心完全放了下来。她对自家西瓜的味道充满了信心。 果然,尝过以后,封娘子首先从剩下的西瓜里挑了一个最大的,取了一两银子给小草。余家瓜铺卖的西瓜味道当然没的说,可是价格却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了的。 这条街上店铺里大多是领工钱的掌柜,偶尔买一个尝尝还行,若是经常吃的话,还真负担不了。现在,有特价的西瓜卖,价格至少降低了一半,有便宜不占是不是傻啊! 剩下的西瓜,无论大小,很快就被附近几个店铺抢光了。没买到特价西瓜的,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小姑娘,啥时还有特价西瓜卖?” 余小草笑着道:“以后,我们每天都会不定时地推出特价西瓜。请大家密切关注我们瓜铺哦!” 白胖胖的银铺掌柜,眯着眼睛看向小草,笑呵呵地道:“小姑娘,你可真会做生意!不错不错,后生可畏啊!”他心里盘算着,店里滞销的一些首饰,是不是也搞个特价商品展示出来,能够快速地回笼资金——嗯,回去就跟东家商议商议! 旁边往店里卸着西瓜的余海,见闺女很快便把店里有可能剩下的西瓜给处理掉了,心中不由略带自豪地赞道:不愧是他的女儿,天生就是做生意的好手! 自从西瓜成熟了,家里人都忙得脚不沾地。闺女的干娘又来了,他的宝贝女儿忙了一天回到村里,还要照顾她干娘。父女俩能够相处的时候,只有晚上了。可大家都累了一天,没说几句话就都睡倒了。余海好几天没跟闺女亲香了,待西瓜卸完了,便留在店里跟闺女说说家常。等傍晚的时候,再接了闺女一同回去。 刚采摘下来的西瓜,瓜秧新鲜得能掐出水来。刚刚卸西瓜的同时,也吸引了不少客人到店中选购。此时,店里有两三个顾客,在不同的货架边挑选着西瓜。 余小草坐在店门旁收款,余海站在她旁边,乐呵呵地看着。正当一位客人,把五两的小元宝递到小草手上时,突然一个人影飞快地扑过来。 余海以为有人要抢银子,便上前一步,拦在闺女和那人影之间。 “咋滴啦!你个不孝之子,还想动手不成!!”张氏那刻薄的面容,像梦魇似的出现在余海面前。她刚刚冲过来速度太急,差点没留住脚,一头扎余海怀里。 余小草一看便宜奶奶的表情,就知道来者不善。她老爹最笨心软,肯定不是那张氏的对手,锁好钱箱后从老爹身后走出来:“奶,谁是不孝之子啊?我们每个月该孝敬您的粮食,不都按时给您送去了吗?” 张氏竖着一双吊梢眉,瞪着三角眼,生硬地道:“当儿子的成天吃香的喝辣的,却让老爹老娘整天啃豆饼,你就不怕被雷劈吗!” 这两天,瓜铺里太忙,腾不出手做饭,所以吃的都是珍馐楼给送过来的。虽然没有什么名贵的菜式,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给店里帮忙的都吃珍馐楼的菜,自家老爹老娘却只能啃豆饼……附近看向余海父女的眼神,变得鄙夷起来。 余小草面色不改地道:“奶,您把我们一家净身分出去的时候,白纸黑字地写着:二子每月孝敬五十斤粗粮过去。就是我们住着透风漏雪的老房子,自己都要挨饿的时候,也从没短过你们的。自从卖了菜,种了西瓜后,我们就把五十斤的粗粮,换成了五十斤的白米白面,外带五斤猪肉,一个月不落地定时送过去。您怎么还给我爷吃豆饼?” 不等张氏开口说话,她又接着道:“哦!我想起来了!!我听黑子哥说,您把我们送过去的白米白面,还有猪肉,都拿到镇上换了银钱,给小叔买纸笔了!家里也没困难到需要变卖粮食来换纸笔的份上啊!分家前,我爹重伤时猎到的那头熊瞎子,不是换了三百两银子,都给您了吗?这才不到半年的时间,银子哪去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从小姑娘的话语里,提炼了许多劲爆的内容:这家二儿子打猎被熊所伤,卖熊的钱都被当娘的给扣下了;受伤的儿子被分家出去,还是净身出户;刚分家出去的时候只能住破房子,吃不饱肚子,还得从牙缝里省出粮食来孝敬老人……这不是亲娘吧,哪个当娘的不心疼儿孙,还要给他雪上加霜? “你胡说什么!!哪来的三百两银子?你个死丫头,赔钱货,少在这瞎咧咧!!”张氏见围观的人对她指指点点,眼神游移着,色厉内荏地冲着小草大喊大叫。 人群外,采购回来的房夫人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玲珑略带担忧地道:“这妇人太过凶恶蛮横,恐怕草儿小姐会吃亏!” 房夫人却从干闺女淡定中看出她的游刃有余,笑了笑,便道:“这便是小草的极品后奶奶吧!见分家出去的儿子过好了,便过来胡搅蛮缠谋好处,果然够极品的!!不过,我那干闺女也不是吃素的,静观其变吧!” 小草差点被她的唾沫星子给喷到,后退了两步,掏了掏耳朵,道:“奶,有理不在声高,您喊这么大声做啥?您说没有收赵大伯送去的三百两银子?不会吧?我赵大伯可不是那么说的!!人家堂堂皇上亲封的四品武将,不会在我们面前扯那谎话吧?您要是坚持的话,我写信去京中问问,赵大伯现在还没开拔去边疆,应该能收到我的信……” 第一百八十八章 耍赖 张氏脸色变了变,赵老头被封为二品镇国大将军,他的儿子赵猎户也捞了个四品的武将当,现在人家一家都是大官,她要是再继续把谎言编造下去的话,要是惹恼了赵家人,定她个诬陷朝廷命官的罪,那可是要蹲大牢的。 张氏脸皮到底是练过的,谎言被拆穿后脸不红气不喘,翻着白眼道:“家里的银子,都被你小叔参加县考花用了!现在一两银子都没了!!你爷爷和大伯,最近又捕不到鱼,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你那钱箱子里白花花的都是银子,拿个一二百两出来周转周转!” 余小草被她强盗嘴脸气乐了:“奶,您这口气可真大啊!一二百两!您这是准备喝燕窝吃鱼翅呢?别说一二百两,就是一二十两我们也不会出的!!” 张氏忌惮小草有个当官的干爹,不敢拿她怎样。不过,这么多年,她把余海的性子摸透了,拿捏他应该不成问题。她一把推开余小草,朝着余海冲了过去。 余海见她来势汹汹,下意识地侧开了身子。不知张氏哪儿来的力气,紧走几步,一下子冲到了余海身边,死死捉住了他的胳膊,用力地摇晃了几下。那力道,如果不是余海皮厚肉粗的,肯定被抓出一道青痕来! “老二,我把你从八九岁养到成年,又给你娶了一房贤惠的妻子。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的,你已经分家出去了,可毕竟是你爹的儿子,你弟、妹的哥哥!现在家里有困难了,你可不能冷血地在一旁看着呀!”似乎想到了什么,张氏悲从中来,老泪纵横,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 这些年,张氏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小儿子身上。她从家里抠出的每一文钱,都用在了小儿子身上。为了方便他读书,在镇里给他租了一套房子。家里人舍不得吃的细粮,小儿子几乎顿顿都能吃上。家里再怎么省吃俭用,也不舍得亏待小儿子一些些。就指望着他能够给她长脸,靠个功名回来。 今春,小儿子余波参加了童生试。二月份的县试,余波顺利地通过了,这让张氏欣喜异常,对小儿子考中秀才充满了希望。抠门如她,在村里办了整整一天流水席,来庆祝儿子通过县试。 然而,她高兴得未免太早了!童生试分为三个阶段:县试、府试和院试。县试只不过是个开端而已,四月份的府试,张氏满怀希望地亲自送儿子去了府城,鼓励他一举拿下三试,考个秀才回来。 然而,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余波府试失利榜上无名,这让整个家充满了低气压。张氏甚至背着人,狠狠地痛哭了一场。 余波却把失利的原因,全部推脱在就读书院不给力上。镇上的荣轩书院,十八名学子参加童生试,全部毫无意外地取得了童生资格,名词还都排在前面,他们就等院试那天了!取得秀才功名也在情理之中!! 府试后不久,余波从镇上回来给他娘说,如果他能进入荣轩书院,要不了两年,肯定能给她挣个秀才的功名回来。以前是没有机会,可是他有个身份不凡的朋友,能够为他取得进入荣轩书院读书的名额。不过,需要一笔打点的费用。 张氏立即心动了!荣轩书院的盛名,哪怕她一个目不识丁的渔妇都听说过。荣轩书院可是出了好几位状元、榜眼啥的!!要是儿子进入荣轩书院,蒙名师指点,将来中榜指日可待!哈哈,她马上要成为当官的娘了!! 然而,儿子口中的那笔打点的费用,让她望而却步。五百两银子,对于一个普通渔家来说,那真可谓的天文数字。张氏节俭到抠门的行事作风,再加上赵猎户赔的三百两银子,家中的存款也不过四百多两而已!五百两银子,就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出那么多来!!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昨天晚上李氏鬼鬼祟祟地进了她的屋,把余海家种的西瓜一个能卖五两银子的消息,透露给她。这让被金钱逼得走投无路的张氏,眼前出现了新的曙光——为了小儿子的前途,她就是赔上这张老脸,也要替他谋到这笔费用来!! 今天一早,她就来到镇上,躲在角落里偷偷观察余海家的瓜铺。瓜铺的生意很好,从早晨到下午,几乎就没断过客人。每个进店的顾客,出来的时候,都会买走一个两个西瓜。她在心里算了算,一个五两银子,一天下来一个小小瓜铺,竟然能赚好几百两银子。这个发现,让张氏对从余海那讨要银子充满了信心。 她为什么这时候才出现?当然是有原因的。几番下来,张氏尝过余小草那死丫头的厉害,她又有个有权有势的干爹,打不得骂不得。而余海就好拿捏多了,只要死死抓住一个孝道,她不信余海不松口! “老二啊!小波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啊!!现在正眼巴巴地等着这笔救命钱,你可不能撒手不管啊!!”一个头发花白,皱纹满面的老妇人,扯着告状男人的手,哀哀地啼哭着。不明真相的人,纷纷把谴责的目光,投向了余海。 余海被她死死扯着袖子脱不开身,急得满头都是汗,口中磕磕绊绊地道:“你……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你放心,我能力范围内的,一定不会推辞的!!” 余海不再是当初那个被张氏死死拿捏在手里的他了,面对张氏苦苦地哀求,他的话语中还是留了几分余地的。 张氏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用力吸了吸鼻子,用仿佛别人欠她的语气道:“谁不知道你家西瓜在镇上卖得好,一天能赚几百两银子。五百两银子,对你来说还不是小事一桩?” 围观的人闻言,心中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条街无论是商家还是客人,都是有些身家的。这老妇人苦苦哀求瓜铺老板帮忙的时候,他们以为一个衣衫破旧、满面风霜的农妇,能有多大的事? 谁知人家一开口就是五百两银子。五百两银子,那可不是一笔小数字啊!附近的商铺,一个月净收入超过五百两的,也就那么寥寥几家而已。是什么原因,让一个穷苦老妇一张嘴就要五百两银子? 余海也为难地皱起了眉头,他首先想到的是小弟究竟捅了什么娄子,竟然需要五百两银子来解决。 “奶,您一张嘴就是五百两银子!您知不知道,多少人辛苦一辈子,也挣不来这笔庞大的数字?我很想知道,您要这五百两银子,用来做什么!!”余小草方才不提防下,被张氏推了一把,差点没摔个跟头。幸好玲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要不她皮肉要受苦了! 张氏瞪着恶狼般的眼睛,凶狠地瞪了余小草一眼,看到她身后的华服美妇人,瞳孔猛地一缩。小草的干娘从京中过来的事,她从李氏口中已经得知。且不说小草的干娘对小草态度如何,当着人家干娘的面儿,她到了嘴边的恶言恶语,又生硬地咽了下去。 “你别管我怎么用,老二,先说这笔钱,你给不给吧!”张氏还是捡软柿子捏,气势汹汹地逼问着。 余海却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乖乖地松口,而是问出了同样的问题:“草儿说得对,五百两可不是个小数字,小波惹上什么官司了,需要这么大一笔钱?别是被有心人给设计了吧?” “你才惹官司呢!!我家小波被神仙批命,将来可是当大官的!!这次没发挥好,是因为学堂的先生水平不行!!等他进了荣轩书院,来年肯定给我考个秀才回来!!到时候,你这个当哥的,也能沾沾光不是?”说起小儿子来,张氏一脸的骄傲,仿佛秀才已经是她们的囊中之物似的。 小草抓住了她句中的关键,疑惑地道:“等等!你说小叔要进荣轩书院?荣轩书院入学测试,不是每年的正月吗?今年的测试时间已经过了呀?没听石头说今年有加试啊?” 张氏露出一副洋洋得意的嘴脸,想把实情说出来,又记得儿子曾叮嘱过这事不能乱说,免得节外生枝。她咽下到嘴边的话语,含糊地道:“这就不用你们操心了,只要拿出五百两银子,进入荣轩书院自然不成问题!” 看来有人利用落榜学子求功名心切的心理,想从中谋取好处。不过,一开口就是五百两,未免太狮子大开口了吧!已经把真想猜个八九不离十的余小草,好心地提醒她: “奶,有人说收你五百两能让小叔进入荣轩书院读书?如果花点钱就能进荣轩书院,那还能轮到咱们?多少富商巨贾,捧着金山银山,想为儿子谋求书院的一席之地,都未能成事。更何况区区五百两银子??奶,你跟小叔不会遇到骗子了吧?” 别看张氏老胳膊老腿的,一蹦居然能有三尺高。她泼妇骂街似的,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余小草的鼻头,口沫横飞地扯着嗓子叫着:“有你这么当侄女的吗?你小叔好不容易有机会进荣轩书院,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你不帮着倒罢了,还要咒他被人骗!!枉费你小叔对你那么好,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恶毒的小丫头,看谁以后愿意娶你这个丧门星、黑心货……” —————————— 月底要到北京参加网站举行的年会,努力存稿,争取不断更! 第一百八十九章 拖延 房夫人越听越不像话,上前一步,把被张氏唾沫喷得连连后退的小草,揽入怀中,蹙眉怒瞪着眼前这个撒泼的老妇人,冷笑道:“没见过这么当奶奶的,用如此恶毒的话语,辱骂自己年幼的孙女。有如此言行粗鄙,胡搅蛮缠的奶奶,真是我们小草的悲哀!!” 骂得兴起的张氏,一股怒火冲向头顶,也顾不上什么官夫人不官夫人的了,一蹦三尺高,指着房夫人的鼻子,大声叫骂着:“你算老几!我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孙女,干你什么事?别以为你那口子是当官的,就能伸手管我们的家务事!!” 玲珑气得脸色发白,冲到自家夫人面前,忠心护主地厉声道:“住口!!我们夫人堂堂三品淑人,就是皇宫里的嫔妃,对我们夫人都 要礼让三分,你个无知愚妇,谁借你的胆子,居然敢指着我家夫人的鼻子辱骂!!夫人,奴婢这就拿您的帖子去县衙,奴婢就不信治不了这蠢妇!!” 张氏一听“县衙”二字,顿时慌了神。她脸上的横肉抖动着,方才还像鼓了气的气球般的她,此时立马瘪了下去。慌了神的她,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最终无计可施的她,往地上一坐,拍着自己的大腿扯着嗓子哭嚎着: “老天爷啊!还叫人怎么活呀~~~~我老婆子教训自己的儿子孙女,都要被人拉去打板子啊!!当官的也不能这么草菅人命呀……老天呀,你开开眼吧!!给我老婆子一条活路吧——” 别说房夫人了,就是夏家陪嫁过来的家生子玲珑,也没见过这种阵势,登时被眼前粗俗老妇打滚撒泼的做派惊呆了。遇到这样不讲道理的农村老妇,房夫人简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余小草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不明实情的人,对着她们指指点点。她对如吸血蚂蟥般盯着她们家不放的张氏,从内心深处厌恶到了极点。这张氏处理不好,将会成为她们家发家致富最大的拦路虎。而偏偏,张氏死抓着“孝道”二字,把她老爹欺负得死死的! 【有什么好烦恼的,教给本神石好了!保准能帮你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那老妖婆处理掉!】小补天石用稚嫩如幼童的声音,说着冷血阴森的话语,却没有一丝违和感。 余小草知道小补天石此时是以灵体的形式,附在她手腕上的五彩石上,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和她的心情了如指掌。她也知道小补天石确实是为她着想,想帮她一劳永逸地处理好这段烦心事。可毕竟生活在和平年代,人命如天的观念根深蒂固。如果因为她,而让一个人丧失性命,她心中永远不会安宁的。 【切——假慈悲!对待老妖婆这种人,就得使用非常手段!!既然你不愿意沾上人命官司,本神石自有其它妙计教训她。放心交给我吧!!】 最近身为主人的小草,没多少事让补天石帮忙的,它修炼的进境缓慢。照这样下去,它啥时候能恢复全盛时期,破开虚空回到女娲娘娘的身边呀!因此,一得知小草有烦恼,立马蹦出来的小补天石,殷勤地要求帮忙。只有对主人又帮助,它灵力的恢复才能比平时快上数倍! 小草略带不放心地叮嘱它,道:“那你要小心,别让人抓到把柄。再有就是,千万别惹上人命。张氏虽可恶,可罪不至死!” 【好啦,你就别啰嗦了!我办事,你放心,千万别小看本神石的能力!!】小补天石胸有成竹地拍着胸脯保证。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张氏给打发走。可是,看她的势头,不把钱要到手,是不可能走的!! 小草想到她最看重的是她小儿子的前程,便从容不迫地道:“奶,这可是镇上!小叔到底是个读书人,最重名声。要是被他的同窗知道,他有个满地打滚有辱斯文的娘,不知道该怎么笑话他呢!就是他将来进了荣轩书院,他的先生也会因为你对小叔的印象大打折扣的。毕竟,你是为了他,才做出这等让人不齿的做派来的!!” 房夫人再一次对干女儿刮目相看,没想到小小年纪生在村野的她,居然也能使用出“攻心之计”来!果然妙哉!!小姑娘,实在是太对她胃口了!!相公这个闺女收得实在是太对了!! 而正一仰一合,拍着大腿拉着唱戏的腔调,哭得正起劲的张氏,听到小草的话,哭声顿时戛然而止,脸上一丝一毫的水迹都没有。本来还有些同情她的围观者,纷纷撇嘴不已。 张氏三角眼偷偷往人群中看了一圈,发现里面果然有几个读书人打扮的青年,对着她撇嘴摇头,露出不齿的表情。她的心咯噔一下!镇上就那么大,风言风语传得是最快的。要是真如那死丫头说的,人群里有小儿子的同窗,或者荣轩书院的先生什么的,那她儿子的名声岂不是毁在她的手中?可是,今天拿不到钱的话,小儿子的前程将会受到影响……一时之间,张氏不知道是该继续闹下去,还是偃旗息鼓捂着脸离开。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小草来到她身边,弯下腰搀着她的手臂,把坐在地上的张氏给扶了起来。小草音量不减地道:“奶,钱的事,你既然开口了,我们当小辈的还能拒了你的面子?只不过,毕竟五百两银子不是少数,又关系到小叔的前程,可不能掉以轻心啊!!我的意思是,您今天先回去,容我们向荣轩书院打听打听,要是真有这等事,再从长计议便是。若是没有的话,也绝不能让那个骗子逍遥法外。您说是不是?” 小草递过来的台阶,张氏顺势接了下来。她用略显凶恶的三角眼,盯着小草,不确定地道:“你的意思是,这五百两银子你们出了?你个丫头片子,能当家吗?让你爹说句话,给个准信!!” “奶!你一开口就是五百两银子,我们也不能让天上掉银子啊!这银子,得容我们准备一番!!再说了,我小叔又不只我爹一个哥哥。既然已经分家了,这笔钱是不是得两个哥哥还有当爹娘的一同负担?”余小草的话句句在理,张氏就是想反驳也找不出毛病来。 张氏低头想了想,家中的存款也就差个百儿八十两而已,按照小草的说法,老二少说也得出个二百两,到时候也算足够了。可是,她依然不甘心地道:“你大伯除了会打渔,没有其他的营生,让他上哪找银子去?你家卖一天西瓜的钱,他打一辈子鱼也未必能赚到。都是兄弟,你们何必这么斤斤计较。” 让一个分家出去的哥哥,去供弟弟读书,还说人家斤斤计较。张氏的歪理也是够了!!余小草可不准备当这个冤大头,哭穷谁不会? “奶,你光看到我们生意不错。可是,成本在那儿呢!!且不说西瓜的良种千金难求,周三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给我们找来的。我们现在还欠着他的瓜种钱呢!再说这铺子的租金吧!你问问这附近的商家,这种地段的铺子,一个月租金有多少?他们按年租,一年要上千两银子呢!更何况我们租的短期,价格就更贵了!!一个月要是挣得少于二百两,我们就得往里面贴钱!!再加上每个月的税收,我们也实在赚不了几个钱!!”余小草张口就来,都不带打草稿的。 张氏对于经商可谓是一窍不通,听到一个月二百两银子的租金,她心里狠狠骂了句“败家子”,要是拉到市集上摆个摊子,一天不过几文钱的税,西瓜卖便宜点,也胜过替别人赚钱了。 看来,今天她想让老二全权负担这笔钱,是不太可能的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对余海道:“那……五百两银子,你和老大一人二百,我和你爹一百两!你大哥没分家,他的那份和我的一起出,你看你什么时候给钱吧!!” 想想三百两银子,就这么从她手中飞出去了,张氏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火辣辣的疼! 余海刚想答应,却被小女儿抢先道:“奶,您非要在这里说这个吗?让大家都知道,您为了给小叔走后门,向分家出去的儿子索要一大笔钱,这真的好吗?俗话说:家丑不外扬,咱们还是回家再细谈吧!!奶,您先到内院去歇会儿,吃点西瓜解解渴。等傍晚的时候,坐我们的车回去。放心,我们跑不了!!” 张氏想想,也是!她在这看着,谁也跑不了。她知道,小草这个丫头片子,要当她爹半个家的。她既然这么说了,老二也没反对,这事差不多是成了! 闹腾了好一会儿的她,又哭又闹又喊又叫的,嗓子早就干渴难忍了。想到西瓜的香甜,她忍不住用力地咽了几下口水,慢慢地朝着内院走去。 房夫人还有玲珑,放心地舒了一大口气:面对死口不讲理的粗俗老妇,她们也无计可施,只有败下来的份儿!还是闺女(草儿小姐)有办法,把那老妇给安抚住了。 不过,真的给她二百两银子吗?房夫人不是心疼钱,而是觉得不值!!相公来信中,说了好多这老妇欺负小草一家的事,她在京城的时候就愤慨不已。这二百两银子,打发给叫花子她都不心疼,唯独给那张氏,她一点都不心肯!! 第一百九十章 询问 暂时安抚住了极品奶奶张氏,小草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便决定往荣轩书院走一趟,打听一下书院到底有没有这样的编外名额。如果能遇到院长,那就更好了。 房夫人本打算陪着干女儿走一趟,怕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娃,被书院的人给怠慢了。她哪里知道,平时一本正经一派名儒风范的袁院长,是个十足的吃货。 余小草几乎每个月都会去书院看望小弟几次,每回过去都会带一些亲手做的吃食,一部分留着给小弟请一个宿舍的同窗吃,另一份就是专门为老吃货袁斯年准备的。 因而,袁院长特地嘱咐书院看门的,余舤的姐姐来看他的时候,务必要及时通知他。如果他有事不在,就告知他的小厮侍书,切记切记。能让院长大人如此看重,看门的每次见了小草都异常热情,丝毫不敢怠慢。 小草婉拒了干娘的好意,去对面珍馐楼后厨打包了两只烧鸡两只桂花鸭。珍馐楼的这两样卤菜,跟蚝油菜式,几乎成了镇店之宝,哪怕最近推出的粉丝和皮蛋,也不能与其争辉。 尽管这两样每天都是限量销售,排队预约的都排到三天以后了。不过,每天还是多做几只,以备东家和他的亲朋好友们的不时之需。余小草自然被划为东家好友之列,她无论去吃饭还是打包菜品,一律都记在周三少的账上。 若是直接给她免单的话,小草还真不好意思占店里的便宜。不过,既然人家周三少说了,记在他的账上,她就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她帮周三少赚了那么多钱,请客也是应该的。 瓜铺所在的商业街,在唐古镇的东市,而荣轩书院则在镇子的南部。好在唐古镇不大,小草拎着大包的鸡鸭,不多时便来到荣轩书院门前。 靠在门边懒洋洋晒太阳的门头,一抬眼看到一个纤瘦矮小的身影,猛地一激灵站直了身子。看到小草手中的篮子,门头立刻笑开了花:“哎呦!小草姑娘,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我们院长可是念叨了好几次了!!” 门头算是看清了,院长待这个有双大眼睛的小农女,真是另眼相待。就是他的宝贝孙子,他也从没这么惦记过。 余家筹备开瓜铺,忙了好些日子,余小草的确来得少了,不过也没门头说的那么夸张。更何况,前几天铺子开业的时候,袁院长不是跟着吃了一顿大餐了吗?这才三天而已,又馋了?她是不是把那个吃货的胃口给养刁了? 不过,袁院长经常给她小弟开小灶的事,她是知道的。袁斯年目前不过挂了个院长的职位,平日里很少管事儿,除了偶尔心情好使给应考班的学子讲上一课,其余时候不是出出门、访访友,就是下下棋、喝喝茶,日子逍遥得不要不要的。 身为一代名儒,能听他讲上一课,那真是胜读十年书啊!他要是开坛讲课,绝对挤破头都不一定能争得一个席位。这样的大儒,居然给一个开蒙没多久的小家伙开小灶,要是传出去,不得让人眼红死啊!就连袁院长的孙子,都没这待遇!为了自家小弟的前程,小草这“礼”送得心甘情愿! 其实,袁院长给小石头指点,并非全因为小草的美食攻略,而是起了爱才之心。这块一年中,余家人吃的喝的,都被小草添加了灵石水。灵石水不但改善了他们的健康状况,也在不知不觉中提升了他们的智力。 小石头本来就是个聪明的孩子,经过灵石水的韫养,智力更是上了一个台阶,几乎达到过目不忘的地步。有这么一个好苗子在,袁院长能不见猎心喜吗?如果不是怕乱了辈分,他就把余舤收做关门弟子了。 可是,想想他的弟子们,最小的也都比小石头的父亲还大,最大的弟子都能做小石头的爷爷了。要是他们知道恩师替他们收了个比自己儿孙还要年幼的小师弟时,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了。 虽然没有正式收徒,袁斯年还是破例亲自教导他。小家伙不过读了半年书,就能跟上中级班的程度了,如果不是怕拔苗助长,他都准备帮他申请跳级了! 他也知道,自己对小石头的另眼相待,已经让某些人眼红不已了,要是再破例跳级的话,对小石头来说并非是好事。于是,他让小石头上午跟着启蒙班读书习字,下午来到他的书房,给他讲解更深的知识。只等暑假过后分班考试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小家伙通过中级班的考试绝对是铁板钉钉的事! 荣轩书院每年有两次升班考试,一次在寒假过后,一次是暑假之后。低年级和中年级的学子,只有通过高一级的考试,才能升到中年级和高年级。如果连着两年不能升班,就必须离开荣轩书院。能够通过书院测试的,绝不缺少聪明才智,不能升班只能说努力不够。 不过,能进入荣轩书院的学子,都以此为荣,分外珍惜在书院读书的机会。书院自创办以来,极少有被劝退的现象。 言归正传。余小草道书院的消息,很快被传到袁斯年的耳朵里。他得知小姑娘先去了启蒙班找她弟弟,心急难耐的他,装作巡视书院的样子,连小厮也没带,自己去了启蒙班的院子。 启蒙班此时正是休息时间,跟小石头一个宿舍的几个小家伙,看到小草,比小石头这个当弟弟的还要兴奋,用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过来,把小草围在中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姐!今天给石头送的什么好吃的?”小石头宿舍加他一共住了四个人,说话的是个八、九岁模样的小胖墩儿,名为孙润泽。家住府城,是知府身边师爷的小儿子。 小石头努力挤开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孙小胖,你比我二姐还大两个月呢!好意思开口叫姐吗?” 孙润泽显然是个好脾气的,被称为小胖也不生气。他粗壮的胳膊,一把搂在小石头的脖子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舔着脸笑道:“咱俩好得跟兄弟似的,你二姐自然就是我二姐!二姐,这次做啥好吃的了,我闻着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宿舍里年纪最大的刘金晔,是府城最大的绸缎行老板的独子,性格比较温吞,站在一边温和地笑着。另一个比小石头大不了多少的司徒清,猴儿似的蹦过来,眨巴着眼睛,盯着小草手中的食篮,脸上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小家伙的爷爷,可是当朝三品大员呢! 多亏小草的美食攻势,让出身贫苦渔家的小弟,没有尝过被人歧视的苦恼。虽说在荣轩书院,不讲身份只讲天分,不过私下里还是阴暗一面的。 据说,一个出身贫寒的学子,因为被同宿舍的几个人排挤,学习一落千丈,最后不得不遗憾离开书院。好在小石头的室友们,大都是单纯善良的孩子,即使有点小傲气,也被小草不时带过来的美食,给冲到九霄云外去了。 小草摸摸司徒清梳理得不是那么整齐的头发,轻笑着道:“今天店里忙,没时间亲自下厨……” 三人一听不是小草亲手做的食物,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不过又很快露出更加闪亮的光彩来—— “……就从珍馐楼打包了烧鸡和桂花鸭,不知你们喜欢不喜欢。”余小草看着几个小家伙脸色变幻不停,心中暗笑不已。 司徒清一下子蹦起来,兴奋地转了个圈,高声叫道:“喜欢!当然喜欢!!上次我娘和我哥来看我,带我去珍馐楼吃了一顿,其中就有烧鸡,非常非常非常好吃!!桂花鸭却没有吃到!” “哇!二姐你好厉害!!珍馐楼的烧鸡和桂花鸭,要提前三天预定才能吃到!!你居然一下订了两样过来,我好佩服你哦!”小胖子眼睛亮亮的,嘴角有不明液体。 就连最大的刘金晔也不再淡定,笑容一点点扩大,连声道:“今天沾了小石头的光了,能品尝到珍馐楼的两大特色菜!多谢余姑娘。” “你们——围在那里干什么呢?”袁院长的声音,从院门处响起。几个小家伙,像老鼠见到猫似的,顾不上眼前的美食,灰溜溜地跑回教室。 孙小胖边跑边回头道:“二姐,吃食记得给我们送宿舍去啊!我们散学后打了米饭再回去……” 袁斯年嘴角含笑地看着启蒙班的孩子朝气蓬勃的样子,轻声笑道:“这群小子,别看现在跟猴儿似的,十几年后说不定就是大三元中的一位呢!我那个当宰相的儿子,小时候爬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虾,这样的事没少做。” 院长大人,您这样揭宰相大人的老底,真的好吗? 余小草从篮中取出两个油纸包。袁院长轻轻抽了抽鼻子,笑道:“珍馐楼的烧鸡和桂花鸭,也就你这丫头,想什么时候取用就什么时候取用。这周小子也忒小气了,跟他商量好几次了,都没给我这个特权!” 第一百九十一章 报官 余小草把带着热气的烧鸡,和散发着诱人香味的桂花鸭,朝袁院长面前送了送。面对美食立马从高大上的鸿儒化为逗逼的袁斯年,刚想用手去接,眼角扫到附近有几个看过来的师生,忙装作一副清高的模样,道:“咳咳!本院长为人清廉,是不接受送礼的!” 小草心中吐槽不已:以前她拿来的食物,都进谁的肚子了?现在却说不接受送礼,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唉!谁叫她家小弟还得仰赖人家照顾呢?她不得不配合演出:“院长,实不相瞒,今日我来是有一事相询。不知院长您可否借一步说话!” 袁院长头昂得更高了,抚着胡须道:“不过询问些事情而已,何必带礼物过来?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君子坦荡荡,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 得!还装,装上瘾了是吧?小草故意把两个油纸包放回了食篮,笑着道:“袁院长果然清廉坦荡,着实让人佩服!” 袁斯年头虽四十五度角向上仰着,眼角的余光,还在密切关注着美食呢。见小草把要送他的烧鸡桂花鸭给收了起来,立马急了,不过有不好表现出来,只能用眼神暗示着她。 余小草故意装作没有理解他意思的样子,继续放大了声音道:“院长,听说荣轩书院有交五百两银子就能入学的名额,那您可得给我留一个。我家小叔也是读书人,资质虽然一般,人却很努力……” 袁院长闻言脸色一整,顾不上美食不美食的了,看着余小草正色问道:“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我荣轩书院自创办之日起,收人只看资质不论金钱。我袁斯年办此书院,为的是为朝廷输送治国之才,不是为了求财!别说交五百两就想进我们书院,就是捧着金山银山来,没有通过测试,也休想进书院读书!!” 曾经,有位江南富豪的幼子,只差一点点就通过考试,富豪愿意拿出一半家产,就为了让儿子入院读书,却被拒于门外。好在他家幼子还算努力,重新苦读一年,终于考入了荣轩书院。 “袁院长,您先别生气!是这样的,我奶今天去瓜铺,一开口就向我们要五百两,听她的意思这五百两银子是为了我小叔进荣轩书院用的!所以,我刚刚安抚好她,就来书院向您打听一下是不是有这件事!”余小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地说了。 袁院长很快冷静下来,皱着眉道:“这件事我略一思忖,觉得有两种可能。第一,荣轩书院出了蛀虫,有人用书院的入学名额谋私;第二,你家遇到了骗子,利用你小叔想要进书院的迫切心理,谋取钱财。你先随我去书房休息片刻,我跟山长、监院说说这件事……” 小草答应一声,随着侍书去了院长的书房。这座古色古香,带着浓郁书香气息的建筑,小草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她把那个油纸包,放在正当门的书桌上,从书架上拿了一本诗选,随手翻看起来。 侍书沏一杯香茶端进来,见油纸包浸出的油,弄污了院长刚写完的一幅字,心中心疼不已:他们院长的字画,那可是千金难求啊!又看到小草随意地翻着王右丞亲笔所书的孤本,心中忐忑不已,生怕小姑娘不知爱惜给损坏了。 前世初中没毕业就辍学的余小草,看着满纸的繁体字,一个头两个大。虽说跟着小石头学了一段时间习字,一些常见的繁体字还能应付,可往往古诗中有不少拗口的字句,让人摸不着头脑。她捡了几首学过的古诗,摇头晃脑地欣赏着。 袁斯年领着书院山长和监院进来的时候,看到得正是这幅场景,一个衣着朴素的小姑娘,手捧一本古书,她那双充满灵性的大眼睛,似乎没有什么她领略不了的。 “原来小丫头也是读过书的呀!”袁斯年笑容温和。 小草忙把手中的诗卷放回书架上原来的位置,笑着道:“跟着弟弟学认了几个字而已。没经院长您同意就动了书架上的书本,向您赔不是了。” 袁院长笑着道:“爱看书,何罪之有?不过,我们现在还是来谈谈方才所说之事吧!” 梁山长面色严肃地道:“我书院确实没有所谓的拿钱买入学名额之事!余姑娘怕是遇到骗局了吧?” 监院见过小草几次,对她印象颇佳,给出建议道:“我看,你还是去报官吧?” 袁院长铿锵有力地道:“利用荣轩书院的名头,在外面招摇撞骗,这种不正之风坚决不能姑息!!侍书,拿我的帖子去县衙。此事关乎书院的名声,老夫一定亲自过问!!” 余小草见她要的答案已经真相大白,便出言告辞。看看时间,启蒙班应该已经散学了,那群嗷嗷待哺的小家伙们,已经急坏了吧! 小草当然没想到,她前脚刚离开书房,里面三个年龄加起来几乎超过二百岁的名儒们,为了拿两个油纸包,进行着斗智斗勇,差点没打起来。最后,袁院长用施恩的口吻,把烧鸡和桂花鸭分出去一般给他们。 余小草到了小石头的宿舍时,四双黑溜溜的眼睛,眼巴巴地瞅着门的方向。小家伙们面前的餐具里,除了小石头打了份青菜,其他都只是白米饭。得,就等着她手中的烧鸡鸭子下饭呢! 看到小草的身影,小家伙们面无表情,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的手中,看到食篮里有两个鼓鼓的油纸包,才欢呼一声朝着小草围过来。一群现实的家伙! “二姐,他们听说你被院长叫去了,情绪一直很低落,不断地叨念着:今天的美食泡汤了!”小石头憋着笑,看几个家伙抢鸡腿。算他们有良心,知道给他分一个! 小草送来的食物,被院长截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后来,为了不让小家伙们失望,小草送饭菜都是双份的。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看着小家伙们赞不绝口地吃着她带来的食物,小草笑着道:“烧鸡、鸭子的分量足,敞开肚皮吃都管够,慢点吃,别噎着!” 孙小胖一边啃着鸭腿,一边用油乎乎地小嘴道:“二姐!我真庆幸跟小石头分一个宿舍。上次休沐回家,我娘嫌弃地说我又胖了!没办法,谁叫咱二姐做菜好吃呢!!二姐,下次你送些蚝油青菜什么的,清淡点儿,我该减肥了。” 刘金晔慢条斯理地把烧鸡鸭子分成四份,自己的那份堆在了自己拿个超大的碗中。他吃饭慢,跟孙胖子和司徒猴子抢,只有吃亏的份。因此,他把碗换成了大号的。他把自己的那份菜,先夹过来,免得被孙小胖抢光。 闻言,刘金晔慢吞吞地咽下口中的鸡肉,笑道:“想吃青菜还不容易?饭堂里多的是。想减肥,那更容易了。连吃一个月食堂的饭菜,包你瘦十斤!” 孙小胖皱着脸,一脸的痛苦表情:“那还是算了吧!食堂的水煮青菜能跟咱二姐的手艺比吗?简直就是猪食,哪能吃的下去?让我吃一个月食堂饭菜——让我肥死算了!!” 众人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小草?真的是你啊!!刚刚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的方向传来。 大家齐刷刷地扭头看过去,小石头顿时发出一声欢叫:“小文哥!你吃饭了没?我二姐这次带的是珍馐楼的烧鸡和盐水鸭哦,来尝尝!” 珍馐楼的烧鸡和桂花鸭?据说已经从开始的五两银子一只,涨到十两了,就那还供不应求。余家果然如他娘说的——生活改善了不少! 不过,现在钱家日子也比过去好了很多。他家的鸭子不再愁得卖不出去,就连鸭蛋周家也包圆了。光卖给珍馐楼的鸭子,就有几十两的收入。他娘前不久又孵化了一批小鸭,还从别处抓了不少鸭雏,这次足足养了四五百只呢!尝到甜头的钱家,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场! 钱文看向小草,多日不见,小姑娘个子又拔高了些,皮肤白皙透亮几乎能捏出水来,一双大眼睛仿佛能直触摸到人的灵魂深处…… 听娘说,珍馐楼的烧鸡和桂花鸭,都跟眼前这小姑娘有着莫大的干系。今春种的不被人看好的西瓜,一个能卖五两银子。跟不要说余家还有码头上卤菜的生意,和代购海产的买卖……他家跟她家的距离,似乎越来越大了…… 不过,他并不这么认为!先生说,以他现在的学问,明年就可以参加童子试了。如果能顺利通过院试,他便是东山村唯一的秀才了。而那时候他才不过十五岁而已。现在家中条件允许了,他将来是要考举人,考进士的!到那时…… “小文哥,这个鸡腿给你!!”小石头手中扑鼻的浓香,打断了他的思绪。 钱文朝着小家伙笑笑,道:“我吃过饭了!鸡腿你自己吃吧!” 平时,钱文对小石头照顾有加。钱文凭着他的努力,学问在中级班一直排在前三的,小石头对这个同村的大哥哥,喜欢中带着几分敬重。小家伙坚持把好吃的跟小文哥分享:“吃过了,也可以尝个鸡腿啊!!真的很好吃!!” 第一百九十二章 噩梦 钱文架不住小家伙的热情,从鸡肉中挑了大拇指加盖那么大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地品尝,那种酥香软烂的口感,让他久久回味,一生难忘。哪怕将来他中了进士做了官,吃过那么多次烧鸡,尝过那么多美食,却再也找不回当初的味道…… 余小草满足地看着小家伙们,特别是小弟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忍不住捏捏他肉呼呼的小脸。小石头鼓着腮帮子,含含糊糊地道:“二姐,我毕竟是荣轩书院的学子了,又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不要动不动就捏我的腮边肉。让别人看见了,多没面子呀!” “捏脸是亲昵的表现,别人我还不稀罕捏呢!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儿大不由娘’的说法了,你还没长大呢,不过上了学堂而已,就不认我这个二姐了?好桑心啊!”余小草头扭向一边,用力瞪大亮闪闪的大眼睛,感觉有些酸意后,才用力眨出一丝泪意来,控诉地看着小弟。 小石头登时慌了神,忙放下手中的饭碗,扑到二姐身边,抱住她的胳膊,轻轻摇了摇,道:“二姐,我没有不认二姐啊!二姐永远是我的好二姐。你别难过,是我不对。你捏吧,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钱文把小草的小动作看在眼底,心中不住的摇头。余舤看着聪明伶俐,可是到他二姐手中,只有被戏弄的份儿。 小草眨巴一下眼睛,眼眶里的泪花顺着睫毛滴到面颊上,配上她凄楚的表情,显得是那么的苍凉。小石头差点哭出来,带着哭腔地道:“二姐别哭,小石头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我的气……” 孙小胖乱入,把他圆嘟嘟的小脸伸到小草的面前,大声道:“二姐别难过,小石头不认你,我认你!呶,你想咋捏都行,我的脸肯定比小石头的手感好!” 小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摸摸小石头的脸,有抚了抚孙小胖的脑袋,道:“吓唬你们的,别当真!赶紧吃吧……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回东山村呢。石头,好好读书,明天下午我来接你。”明天又是休沐的日子。 小石头知道自己又被二姐耍了,他吸吸鼻子,郑重地盯住小草的眼睛,道:“二姐!你放心,我永远是你的小石头!!” 他这句仿佛誓言般的话语,一直铭记在心。哪怕他成了少年状元,闻名于世的时候,见了二姐依然会撒娇耍赖,一如当初…… 没等小草感动,孙小胖又乱入:“二姐,我也一直是你的孙小胖!以后做好吃的,都要给我带一份啊!!” 小草捏捏比自己还高些的孙小胖的脸,哭笑不得地道:“放心吧!你不叫我二姐,也少不了你的!!走了,在晚天黑之前就到不了家了!!” 挥别了小石头和他的小伙伴们,小草来到了瓜铺。房夫人的马车已经准备就绪,她买的生活用品,小草家的两辆车堪堪能装下。 张氏看着这两车的东西,眼睛都红了。一大袋白米一大袋白面,还有一块足足有五斤重的肥肉,更不要说那些她见都没见过的精致日用品了。这两车,少说也得有几十两银子吧?果然的当官的家眷,花起银子来一点也不手软。 不过,算命的说她家是要出大官的。等他儿子考了官,她也是官家老夫人了,到时候她出门也能大把大把地撒银子了…… 由于车上装满了货物,一行人走得不快。月亮升上树梢时,才到东山村。路过自家门前,张氏却不愿意下车,因为她钱还没拿到手呢。 “奶,二百两银子不再少数,你怎么也得容我们准备准备吧!!今天晚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说不行吗?我们又跑步了!!” 张氏一大早就迈着小脚,走了几个时辰才到镇上,又在瓜铺外探头探脑了一整天,连午饭都没舍得吃,最后又闹了一场,体力和精力都快支持不住了。想了想,余海想要反悔得看她答应不答应呢!觉得他翻不出自己手掌心的张氏,终于下了车回家去了。 房夫人看着老太太心有不甘的表情,叹了口气,道:“小草,你想花钱免灾的心思也没啥不对,可是就怕助长了别人的气焰,动不动就撒泼耍赖讹诈银子,就不好了!” 在张氏下车的一刹那,余小草看到自己手腕上的五彩石,发出一道金光,射入张氏的头脑中。听到干娘担心的口吻,她狡黠地一笑,道:“干娘,您放心!这钱哪,她是一文也休想拿去!您就等着看好戏吧!” 当夜,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老宅的东间蹑手蹑脚地走出来,一只金黄色的小猫,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昂着头傲娇地踏着猫步跟在她身后。 【咱们是去看好戏的,不是做贼好吗?至于这么神秘吗?】小补天石哼了声道。 “嘘——”从东间出来,要经过正屋,余小草被它的声音吓了一条,下意识地看向炕上,好在爹娘的呼吸均匀而稳定,仍处于熟睡状态。要是惊醒了爹娘,她今天晚上的行程就泡汤了。 小草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小草惊得像兔子似的猛一跳,捂着嘴看炕上的反应。她老爹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地睡起来。 虚惊一场地她,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快步穿过院子,朝着院门的方向而去。起来小解的余航,借着月色看到不知是大妹还是小妹的身影,心中奇怪大半夜她不睡觉,往外跑干啥去? 余航快步走到小草身后,轻轻拍了她肩膀一下。小草发出一声低叫,又捂住了嘴巴。看到是自家大哥,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好不? 从这个货真价实的大白眼中,辨认出是自家小妹,余航疑惑地道:“你不睡觉,准备去哪儿?” 小草食指竖在嘴边,提醒他说话小声点,又朝着正屋房门的方向屏息看了一会儿,悄声道:“先别问了,跟我来!” 两人踏着月色,来到了余家的外墙边。还好大哥跟来了,小草踩在余航的肩膀上,爬上了围墙。跳下去的时候,小补天石用灵力托了她一把,才没摔个狗啃泥。 伤好后,余航觉得自己身手变得敏捷,力气也大了许多——小补天石翻了个白眼:本神石的洗澡水,强身健体! 他轻而易举地翻越了围墙,学着小妹的样子,猫着腰来到正屋的窗下。天气已经渐渐热起来了,正屋的窗子没关,接着月色能够朦胧地看到屋内并排躺着的两个人,听到他们爷爷震天的呼噜声。 余航见小妹竖起耳朵听屋内的动静,不由觉得好笑,压低声音道:“小妹,你不会专门来听爷爷的呼噜声吧?” “嘘,别说话……”小草话音未落,里面便有了动静。 “别!别过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从屋内传来。老余头的呼噜声瞬间停止,接着是悉悉索索穿衣的声音。 “老婆子,老婆子?”老余头拍拍老伴儿的胳膊,没想到对方却激烈地甩开了! 张氏本来闭着的眼睛,此时瞪得提溜圆,满眼底惊骇之色,脸上的表情跟见鬼差不多。面含恐惧地死死盯住正屋的房梁,仿佛在上面看到了什么,口中尖叫着:“别过来!!不要来找我!!” 老余头顺着老伴儿的视线,看向房梁的方向,发现什么都没有,便以为老婆子被梦魇着了,怕惊了她,只能小声地叫她:“孩他娘,孩他娘……” 张氏好像被隔绝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但没有醒来,反而更加激烈地用力朝空中扑打着:“我不怕你!!你都死了几十年了!!来了我也不怕你!!” 老余头又朝着房梁的方向看了一眼,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看样子,老婆子是撞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孩他娘,你看到谁了?”老余头打了个寒噤,小声问道。 “表姐!!你的病本来就没救了,拖下去也没什么希望了,表姐夫为了给你治病,家里穷得一粒米都拿不出来了。你要是不死,表姐夫那么好的人,早晚被你个拖死!!”张氏脸上的恐惧被一种莫名的凶狠所替代,她咬牙切齿地盯着房梁,似乎那里她的滔天仇人。 在张氏的意识中,一个七窍流血的苍白妇人,用仇恨的目光看着她,口中一声声质问:“我好心收留你,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 “你该死!!你要是不死,表姐夫永远不会看我一眼!!你死了,我才能拥有你的一切!!”张氏仿佛被逼问得失去了理智,把压在心中几十年的秘密用力吼了出来。 老余头仿佛不认识她似的,瞠目结舌地看着张氏狰狞的面孔。当初远嫁西边的张氏,因为被夫家虐待,实在过不下去了,才偷了家中的几十文银子,带着儿子讨饭来到东山村,投奔他的原配——张氏的表姐。 第一百九十三章 暴露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他那善良的原配刘氏身体不好,家中也很贫寒,却欣然接纳了表妹母子。开始的时候,这张氏什么活都抢着干,对待他的一双儿女,比对她自己的儿子还好,伺候起卧病的表姐也尽心尽力。他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每天早出晚归地打渔、赶海,来补贴家用。 在张氏的精心照顾下,刘氏的病情一度有了好转,就连大夫也说吃完两副药,差不多就能痊愈了。可是,万万没想到两副药吃完,刘氏的病情却又有了反复。 家中能变卖的都卖了,能借钱的地方都借了,药一直在吃着,可刘氏的病情再没有好转的迹象。她本来亏损的身子,拖了一个多月,终究没逃过死亡的命运。 刘氏去世后不久,他觉得家中没个女人照料不行,张氏那段时间出奇的勤快,对孩子们又好,便娶了她做续弦。开始的时候,她还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可老三出生后,张氏的心就开始偏了起来。尤其是送老三读书后,张氏从牙缝里省出一文一文的钱,就为了给老三交束脩…… “是!不错!!”张氏貌似癫狂大笑着,死盯着房梁,仿佛在跟什么人对话,“我的好表姐!是我换了你的药,让本来病快好了的你,一命呜呼!!我也是为了你那两个孩子好!!你再不死,就要卖你两个孩子给你抓药了!!” 老余头瞠目结舌地看着面目狰狞的张氏,原来刘氏的死并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张氏给害死的……他万万没想到,二十多年来他的枕边睡了一条噬人的毒蛇。 窗外,余航和小草满脸惊骇地对视了一眼。小草捂着嘴,不敢相信地道:“我们亲奶奶,居然是被那老太婆给害死的!!她害死了我们亲奶奶,还对我们这一房极尽苛刻,难道不怕亲奶奶回来找她吗?” 余航紧咬着后槽牙,小声道:“这老太婆坏事做尽,老天自会收她!今晚她这么反常,难道是咱们奶奶来找她算总账了?” “啊——不要杀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换了你的药,不该把你女儿远嫁个鳏夫,不该克扣你儿子儿媳和孙子们的饭食,不该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把他们赶出去!!我全都交代了,不要勾我的魂,不要带走我——我儿子将来要考状元做大官的,我将来还要做官太太的!!饶了我吧!!”张氏内心的恐惧终于占了上风,不再耍横,痛哭流涕地跪在炕上,用力地朝着房梁的方向磕着头,发出咚咚的响声。 在张氏的视线中,一袭白衣长发披散的刘氏,用流着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伸出长着长长指甲的手,朝着她的脖子掐了过来。她顿时呼吸困难,憋得只翻白眼。 老余头虽然内心很震撼,但是看着下死力气双手掐住自己脖子的张氏,脸憋得都青了,眼睛翻起来白眼,舌头都伸出来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条人命死在自己面前,忙用力掰开她的手。 张氏仿佛一条离开水的鱼,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她心中后悔万分,当初她带着儿子从夫家逃出来后,就连她的亲爹亲娘亲哥哥都不愿意收留她,而这个远房的表姐却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她帮助了她,让她免于病饿而死。她不该恩将仇报,换了表姐的药,让她因此而死。可这都是命运的安排,谁叫她喜欢上表姐夫了呢?表姐不死,她怎么能嫁给表姐夫这个老好人,在家中说一不二呢?此时张氏的心中有愧,却无悔。 张氏掐自己确实用了她最大的力气,老余头使出浑身的劲儿,好不容易才掰开她的手。 张氏用力地呛咳着,迷茫的目光转向老余头,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掐住了他的胳膊,歇斯底里地嘶叫着:“表姐,不能全怪我!!要怪只怪表姐夫人太好了,他是我心中好男人的典型——脾气好,顾家,家里家外一把抓……对!都怪表姐夫对我太好了,才让我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他才是罪魁祸首,你要索命就找他吧,别找我,别来找我!!” 说着,她的眼神四处乱瞄,看到炕上的被子,一个飞扑过去,拉起被子从头到脚地蒙在自己身上,缩在里面瑟瑟发抖。 老余头一副不敢相信地看着张氏。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果然如此,张氏终于露出了自私凉薄的本来面目,在保命和老伴之间,她毅然选择了前者。把陪伴了她二十多年的另一半推了出去。 窗外,正在听墙角的兄妹俩,突然发觉自己身后传来浓重的呼吸声。两人像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后背贴着墙,惊恐地看向他们的身后。却发现他们的老爹竭力忍住悲痛地攥紧了拳头。爹什么时候跟过来的,他也听到那老太婆的话? 余海今天得知自己的娘去世的真想,而他却叫了仇人二十多年娘,这种切肤之痛不是任何人都能忍受得了的! 跟着余航兄妹俩过来的金色小猫,竖瞳中闪过一丝愤怒。它挥了挥前爪,一道细若游丝的金光穿墙而入,射进张氏的脑中。 “啊——”张氏一把掀翻了被子,脸上的表情更加惊恐,她抓着自己的衣襟,尖叫着:“不要带走我!我认罪,我全都认了!!给我一个悔过的机会吧?我小儿子还没考秀才,我女儿快要出嫁了,他们不能没有娘啊!!” “你的儿子女儿不能没有娘,当初我那可怜的闺女和七八岁的儿子就能没有娘了吗?如果我死去,你能善待我那可怜的儿女倒也罢了,我那儿女被你祸害的还不够吗?你这个黑心肠的,分家的时候几乎让我儿子一家净身出户,现在倒好意思回过头来向他伸手要钱,一要还是二百两!”在张氏的意识中,面临着她表姐一声声地控诉和指责。 “我那儿子一家,为了你那儿子这些年做的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贪得无厌,是要榨干他最后一滴血汗才罢手吗??你的儿女是儿女,难道我的儿女就不是儿女了吗?不行,今天你非跟我走一趟地府不可!像你这样谋人性命,害人子女的,肯定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张氏看到自己被刘氏身边的黑白无常,用锁链给套住了脖子,忙做最后的挣扎:“表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为了自己的私欲,害死了你!!不该虐待大海一家!我改,我以后肯定改——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不要抓我!我不要下地狱!” 老余头看着张氏涕流满面的样子,花白的头发乱得跟一团稻草似的,浑身像得了疟疾似的不停地打着摆子,那模样好像一条垂死的鱼。心中虽然气她害死了原配,做出那么多对不起原配儿女的事情。但是,她毕竟是他小儿子小女儿的亲娘,是他同床共枕了二十多年的老伴儿。 小女儿已经因为男方守孝而耽误了三年,要是张氏这时候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的婚事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三年后年岁大了的她,要是再被退亲,那他的女儿这辈子就算是给毁了。 老余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二十多年了,刘氏的面容在记忆中已经淡去。人,还是要活在当下啊! “翠云啊!我知道你死的冤,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就连遇到受伤的小狗都要帮着包扎的。这个家,暂时还离不开张氏,请你发发慈悲,放过她这次吧!!你放心,我会看着她的,绝不会再让她去祸祸大海一家了!你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饶她一命吧!”老余头仿佛老了几岁,语气里无力中透出沧桑之感。 张氏也神经质地大声保证:“表姐,你放过我这次,我以后的日子都用来赎罪——我对天发誓,觉不会再去找大海的麻烦。我会对大海一家好……” “不用了!!!”余海再也忍不住了,一脚踹开了门,冲进了正屋,对着趴在炕上不住磕头的张氏冷笑不已,“你的好,我可消受不起!我可不想像我娘一样,养虎为患,最后被自己养的白眼狼给害死了!!” 张氏披头散发,缩在炕的角落里,看到余海进来,瞳孔猛地一缩:余海怎么会在这?他到底听到多少? 老余头咳嗽一声,底气不足地道:“大海,她毕竟是你的长辈……” “她算什么长辈?我可没有害死我娘的长辈!!我真恨,恨自己认贼做母二十余年;恨自己看着妻儿被人苛待却什么也没做;恨自己愚昧地把挣到的所有银子交付到杀母仇人手中,养活杀母仇人的子女~~”余海浑身颤抖着,话语是吼出来的! 面对余海仇恨的目光,张氏眼神里充满恐惧、失望和哀伤。以后,她再不能拿继母的身份去要挟余海做什么了,她成了他的杀母仇人,余海没替他母亲报仇已经是万幸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字据 “大海,我毕竟把你姐弟俩拉拔成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我向你娘求求情,不要勾我的魂魄……”张氏把余海当成了救命稻草,苦苦哀求着。 往日情分?或许是愧疚,还是什么,在余波没出生前,张氏待他姐弟还算不错。吃的穿的,有余大山的,也必然有他们姐弟的。可是,自从余波上了学堂以后,张氏就逼着年仅十三岁的余海,冒着危险去山上打猎,得来的钱全部交公不说,还只能吃个半饱。 当时余海以为是家中经济困难,每天饿着肚子上山捕野兔捉野鸡,却不舍得吃一只,全都卖了补贴家用了。后来才知道,他们一家省吃俭用到极点,是为了给小波攒学费。纯良的他,顾念兄弟之情,更加努力地跟赵大哥学习捕猎技巧,捉到的猎物更多了,种类也多了起来。 他娶妻之后,他的妻子和儿女,并未因为他创造的价值而受到优待,反而因着他的愚孝、妻子的善良,而成为家中被压迫的一个。干得活是最多的,吃的却是最差的。妻子的身体一天天垮下来,儿女瘦成皮包骨,一家人病的病弱的弱。张氏还不肯替她们请医延药,小女儿差点送了命…… “情分?你跟我讲情分?小弟的束脩、在镇上吃住的费用,差不多都是我挣来的吧?这是不是情分?没分家时,我媳妇拖着病弱的身子,替你们做牛做马,这是不是情分?我重伤濒死的时候,赵大哥送来了三百两银子,全被你昧了下来,我们一家一句话没说,这算不算情分?是,你是养育了我和大姐五六年时间,我却用十五年的辛勤劳动,回报了这个家。如果这还不够的话,那本应该用来给我救命的三百两银子,应该足够偿还你所谓的‘情分’了吧?” 余海一字一句,声如泣血地诉说着:“那么,我不欠你什么!相反,是你欠了我的!你欠了我娘的一条性命!!你什么时候偿还给我们?” 张氏在家中说一不二惯了,没想到最听话最老实的余海,会如此激烈地反驳她。张氏暂时抛却心中的恐惧,用吃人的目光看着余海,尖声叫道: “你赚来的钱,又不是花在我身上了!我这么多年来,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为的还不是你们老余家的种?小波他是你亲弟弟,流着你们老余家的血,长兄如父,你供他读书,不是应该的吗?” 见张氏没有一丝悔改,一再强词夺理,余海失望地道:“你说错了,我不是长兄。长兄是陈大山,他已经改姓余了,又跟小波是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更何况,你这个当母亲的还在呢!算来算去,也不该我这个当二哥的去养活他!!” 张氏胡搅蛮缠的叫嚣:“我能养活你们姐弟,为啥你们就不能供养自己的弟弟!!你现在有钱了,却不舍得替你弟弟出那五百两银子。我真瞎了眼,把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养大,当初就该让你跟你那死鬼老娘,一块下地狱……” “住口!!”老余头重重地扇了张氏一个大耳刮子,怒声喝道,“什么叫你养活了大海姐弟?你是会打渔还是会种地?大海姐弟吃的穿的,不都是我这个当爹的挣回来的?你和你那拖油瓶儿子,吃我的喝我的,我有说什么吗?自从小儿子出生后,你又是怎么对待大海姐弟的?你当我们都是瞎的吗?你有什么脸面拿来说嘴?” 张氏捂着被打疼的脸,怔怔地看着老余头。她万万没想到,一辈子没什么脾气的老好人,居然有对她动手的一天,而且还是为了那个贱人留下的种! 张氏怒火中烧,“嗷——”地一声,朝着老余头扑了过去,长长的指甲朝着老头子的脸挠了过去:“你打我?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你老余家的种!!余海是你儿子,难道小波就不是你儿子了吗?你这个老不死的,你要是有本事,我至于从家里人牙缝中抠钱吗?” 急怒之下,张氏爆发出最大的潜能,居然把干惯了活的老余头,压在身下使劲地挠。老余头虽然护住自己的脸,却也被老太婆挠了几条血印子。 “够了!!”余海捉住了张氏的胳膊,把她从老余头的身上拉开。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张氏满炕打滚,哭喊着:“快来人哪!老余家要杀人啦!!你们父子俩一起打我一个老婆子,这是要我的命啊!!不得了啦!!杀人啦!!” 早就听到动静的余大山,不顾李氏的阻拦,冲进屋里,使劲推了余海一把,把张氏护在身后,怒目道:“大海!我娘毕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余彩蝶泪流满面地站在房门处,哭得浑身发抖,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自家娘亲。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娘,居然杀了二哥的亲娘。如果二哥报官的话,娘可是要偿命的!!这个善良又懦弱的女孩子,实在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脚下一软,晕倒在门边。 屋内乱成一团,没有人主意到她。余海用死心的目光,看着企图用撒泼耍混蒙混过关的张氏,平静地道:“谁是谁非,等官府的人来判决吧!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 张氏的哭喊声戛然而止,看向余海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惧。余海的这句话,比看到表姐刘氏的鬼魂,还让她感到绝望和害怕。不能报官,她不能让前程似锦的小儿子,有个“杀人犯母亲”的污点。她小儿子是要考进士做大官的! “不!!大海,你不能这样!!你会毁了你小弟的。小波他毕竟是你的亲弟弟啊,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因为你的报官而毁了前程吗?”张氏眼泪簌簌地下来,她扑过去拽住余海的衣角,希望他能打消报官的念头。 余小草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站出来,义正言辞地大声道:“你错了!小叔不是因为我爹毁了前程,毁了他的前程的,是你这个心思恶毒的当娘的!!你既然敢杀人,就要承担所有的后果。不要拿道德去绑架我爹!!我爹替我亲奶奶报仇,这是每一个当儿子的责任,他没有错!!” 张氏满脑子都是小儿子的前程,她痛哭流涕地哀声道:“是,是!都是我的错!!可是,我的小波没有错,我的彩蝶也没有错!!我那可怜的闺女,要是背上杀人犯之女的名声,那穆家肯定会退亲的,她的一辈子就毁了。小波和彩蝶,他们可是你的亲弟妹呀!!你就可怜可怜他们,放过我这一次吧——我明天就请人来给你娘修墓,请高僧来给你娘超度。我在家中给你娘立牌,用香火供着,每到初一十五必定去拜祭她。你饶了我这次吧!” 面对哭得货真价实的张氏,想到小弟小妹,余海心中有些迟疑了。这时,老余头捂着脸上的伤口过来讲情:“大海,张氏她的确罪大恶极。可是,就是把她送上断头台,也不能挽回你娘的命啊!还是得顾念活人的。为了你那双可怜的弟妹,就不要报官了吧?” 余小草见爹已经心软了,不想就这么放过张氏。这老太婆典型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要是以后时不时再抽风地蹦跶几下,不够恶心人的呢! 她想了想,道:“要我爹打消报官的念头,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保证她确实是悔过了才成!我亲奶奶既然上门来找她,肯定是看她不思悔改,一再欺负我们一家,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来给我们打抱不平的。” 小草话音顿了顿,又接着道:“爷爷,你知道她进去镇上做什么了吗?她要挟我爹拿出五百两银子,给我小叔走后门进荣轩书院。要是真有此事倒也罢了,为了小叔的前程,我们就是借,也要把这个钱给凑出来。可是,我去问了书院的院长,压根就没这回事。书院已经报官立案了,相信事情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爷爷!她一张嘴就是五百两银子呀,不是五两、五十两,而是五百两呀!多少家庭,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啊!!爷爷,小叔是您的儿子,我爹也是您的儿子呀!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能朝死里压榨一个儿子去成全另一个儿子啊!!爷爷,我爹已经没有娘了,难道还让他连爹的疼爱都没有了吗?”小草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为了她苦命的爹爹,也为了她们一家过去的苦难。 老余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大了许多的儿子,从二儿子的五官中,他看到了原配的影子。从小,这个儿子就是最懂事,最听话的。小草说的对,不能因为他的懂事听话,而一再忽略他,伤了他的心哪! “大海,你放心!以后,张氏她不敢再去给你们添麻烦了,她也没脸再去找你们。我会看着她的!!”老余头仿佛老了好几岁,腰都挺不起来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灵异 余小草走过去,拉着老爹的手,坚定地道:“爷爷,不是我们不信你!是不信她!!空口白话,让她立个字据吧!!” 张氏睁圆了眼睛,还要说什么。余海拦住她道:“还是……你觉得我们见官比较好?” 张氏顿时如泄了气的气球——瘪了! 余航跑回家去,拿来平时练字的纸笔,由余小草口述余航执笔,把张氏的恶行清清楚楚地罗列出来,并且在结尾处添上张氏的保证——以后真心改过,不再给余海一家添麻烦。最后,让张氏按上自己的手印。 为什么由余航执笔呢?原因很简单。小草虽然是兄妹中学认字最快的,可是她平时太忙,疏于练字。一手毛笔字写得连端正都算不上,还总是缺胳膊少腿(银家写的是简笔字,好不?)。余航每天无论多累多晚,都会练两页大字。他天分并不差,再加上努力,字已经写得像模像样了。 余小草郑重地把这张类似认罪书的字据收好,漠然地对张氏道:“我们一家跟你,以后就当不认识吧!我们不会来打扰你,也请你不要来打扰我们的平静生活。这是我爹对你容忍的最大限度。如果你还像以前那样蹦跶的话,那就官府见吧!” 晕倒在门前的余彩蝶已经醒来,她再一次听了她亲娘的罪状,哭倒在张氏的怀中。张氏紧紧地搂着女儿,目光扫向房梁处飘着的白色人形“鬼魂”,哆嗦着道:“我已经认罪画押了,大海,你是不是该请你娘回去了?” 余海略带哀伤的目光,顺着张氏的视线望去,却只看到一片虚无。母亲去世的时候,他不过像现在的小石头那么大,二十几年过去了,他记忆中母亲慈爱的面容,已经渐渐淡去,像蒙了一层厚厚的纱。要是现在,他也能像那张氏一样,再看母亲一眼,他一定能将她的模样,深深地印在脑中。可是,为什么母亲不现身见他呢?是怪他认贼做母二十多年吗?酸涩的泪水,悄然滑落…… 余小草温暖的小手,拉住了老爹粗糙的大掌,用行动给他安慰和支持。见老爹沉默无言地盯着房梁落泪,小草暗暗叹息一声,对张氏道: “俗话说: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疑心生暗鬼,一切都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爹对不起我亲奶奶的事,心中疑神疑鬼罢了。只要你以后履行承诺,不要再来祸害我们。相信我亲奶奶也会大度地放过你最后一马。奉劝一句:抬头三尺有神灵,亏心事还是少做为妙!爹,我们回去吧!” 说完,父子三人在张氏凄厉的叫喊声中,出了大院子。余航和小草,一左一右走在余海的身边。小草的手,自始至终捞捞地牵着那只大掌,给他精神上的支持。就像她装病时,老爹从未想过放弃她一样。 感受到老爹沉痛的心情,小草对张氏的恨又增添了几分,她用意念对小补天石道:“不能就这么饶了那老妖婆。不折磨她几天,难解我心头之恨!” 【好哒,交给我吧!】小补天石嫉恶如仇地摩拳擦掌,神情很是兴奋。 张氏可就惨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几乎不敢睡觉。因为只要一闭眼,就会看到表姐用流血的眼眸,阴测测地盯着她,不动也不说话。顶着那样惨惨的目光,心再大也没法入睡。长期失眠,使得张氏迅速地憔悴下去,没几天头发就全白了,皱纹也多了不少,眼袋快要垂到嘴角,整个人看上去老了十几岁,精神状态也很不好——这是后话。 “草儿,你说——你奶奶是不是在怪我?要不怎么会不愿跟我见上一面呢?”余航停下脚步,望向月色中深黑色的群山,终于打破了三人间死寂般的沉默。 小草忙道:“怎么会呢?奶奶说不定是在自责。她当初也是被张氏那老太婆迷惑住了,对她信任有加,还留下遗言让张氏照顾大姑和您。张氏那老太婆,辜负了奶奶的信任和嘱托。一切都是张氏的错,您不要自责。” 余海沉重地摇了摇头,缓缓地道:“我这个当儿子的真不孝,都快忘记自己亲娘长什么样子了……” 他的话音刚落,他前方小路上,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无到有,从模糊到清晰:那是个有着温柔笑容的妇人,不到三十岁年纪,乌黑的发丝包在一块蓝白色花纹的头巾中,望向余海的双眸中盛满了慈爱与欣慰,一声幽幽的叹息传来:我的海儿,苦了你了…… “娘——”余海哽咽着呼唤了一句。母亲的身影在余海的脑中渐渐清晰,这正是母亲未曾生病时的模样,在儿子的心中,自己的娘是世界上最美最温柔最慈爱的…… 这个身影,不仅余海看到了,余航和余小草也都看见了。小草睁大了眼睛,在心中给小补天石点赞:小汤圆,你太给力了! 【可是……我什么也没做呀?何方妖孽,待本神石去会一会她……】脚边金色的小猫,炸开了背上的绒毛,尾巴也高高地竖起来,一副准备随时战斗的模样。 余小草忙弯腰拽住了它的尾巴,把小家伙抱在怀中。不管眼前这个虚幻的灵魂体,到底是不是小补天石虚构出来的,都已经不重要了。对方并无恶意,而她爹的心灵缺失得到了弥补,这就够了…… “娘,娘——儿子对不起你,呜呜呜……”年近三十的余海跪在山道上,哭得像个迷失的孩子。 那道身影心疼地看着余海,风中传来悠悠的声音:不,是娘认人不清,苦了你们姐弟…… “娘……儿子没用,没能阻止姐姐远嫁……”想到年仅十四岁就被嫁给几百里外一鳏夫的姐姐,余海想起当时的无奈与悲痛,泪水再次淹没了他的眼睛。 那妇人似是心中不忍,朝着余海……飘了过来,轻轻把近似透明的手,放在他的头顶,柔声道:不要自责,虽说那边是苦寒之地,你姐夫对你姐姐很好,你姐姐现在过得还算不错……娘就你和你姐两个骨肉,你们要好好的! 余海依恋地看着娘温柔的眼神,轻声道:“娘,我会的!儿子现在日子过得不错,过几天儿子再把姐姐一家迁过来。离得近了,彼此好照应。” 那妇人低头似是思考了片刻,才点头道:你姐夫家没什么人了,迁过来也好。不过这事还得你姐姐姐夫同意……海儿看着办吧,你办事向来是稳妥的,娘放心。 【主人,你快放开我!这鬼魂是枉死的,无法投胎而成了孤魂野鬼。日子长了,有可能怨气堆积成了厉鬼出来伤人。我给她施法,让她重入轮回,才是正道。】金色小猫见灵魂体并无伤人之意,便不再像当初那么排斥。不过,还得像个一劳永逸的方法才行。 似乎能听到小补天石的意念传音,那妇人把视线朝着小草的方向望过来。虽然第一次面对灵异事件,可妇人柔和的目光和态度,让人几乎忘记对方是一缕魂魄。 妇人轻飘飘地来到小草面前,见她毫无惧意,用纯净的目光看着自己,便柔柔地笑了笑。接着,一个声音出现在小草的脑中:孩子,不管你是谁,来自何方。请你心怀善意,替我那苦命的孙女活下去吧! 余小草猛然一惊,看向妇人的目光充满了诧异和惊惧——她,她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原装的小草的? 妇人轻轻地叹息道:别怕,孩子!这些年我一直未曾远离,家里发生的每件事我都看在眼里。我那可怜的孙女撞破额头的时候,我亲眼看到她的魂魄被地府引路人接走,也清晰地看到你这缕异世之魂在我孙女身上重生。你的魂魄是纯白色的,没有一丝恶念,我才没有出手阻拦。幸好,当初我没有出手。多谢你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 【是啊,幸好她没有插手,要不然主人你就得魂飞魄散了。当时我的灵力太少,只够带你穿越时空的,她要是出手的话,我也能为力了!】小补天石感到一阵后怕。 余海见娘亲的灵魂停留在闺女面前,他闺女目光中有丝惧意。这个二十四孝的好老爹,忙过来抱着闺女弱小的肩膀,安慰道:“草儿别怕,她是你奶奶,亲奶奶!不会伤害你的!” 那妇人的声音在她脑中继续道:你爹说的不错,既然因缘际会下,你在我孙女的身体中重生了。那么我也算是你的奶奶了。当初我没有出手阻拦你,现在自然也不会再对你做什么。 妇人用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小草,你是个好孩子,奶奶要谢谢你…… 余海忙接着道:“是啊,娘!要不是小草,咱们家现在还揭不开锅呢!小草可是经过财神指点的善财童女呢!” 妇人笑着点点头,她的声音又出现在小草的脑中:你身上有件神物,能够让我重入轮回。我在世间心愿已了,也是该离去的时候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衙役 在小草的意识世界中,小补天石是可以跟妇人交流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放心,我会帮你的。你是打算今晚就走,还是……】 “翠……翠云!”小补天石的话语,被一个苍老而颤抖的声音打断了。三人一鬼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老余头佝偻的身影出现在月色中。经过今晚,老余头似乎一下子也苍老了许多。 白衣妇人看向老余头的目光,再也没有方才的温情,她神色淡淡地道:余立秋,咱们的夫妻情分,早就在你对张氏的所作所为沉默以对时,已经消磨光了。说实话,我对你挺失望的!人常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果然如此啊! 老余头老泪纵横,不知是怀念,还是愧疚。他声音颤抖地道:“对不起,我没照顾好咱们的孩子。我对不住你啊!” 妇人声音中没有任何情绪地道:多余的话就别说了,我懒得听。我不需要你的忏悔与赎罪,以后,少给海儿一家添麻烦,就是你最好的赎罪表现。 接着,她又用不舍地目光看着余海,轻声道:海儿,我要走了!重入轮回是我最好的归宿。别难过,要好好的…… 她朝着小草怀中的小猫看了一眼。小补天石心领神会,一道金光在妇人周身迸射开去,那道人影渐渐淡去,淡去…… “娘——”余海的哭喊,在静寂的山林中显得凄楚又哀伤。不过,他也知道,重新投胎转世,才是娘最好的归宿。虽然不舍,却无法挽留。 老余头伤心地大哭起来,嘴里念叨着:“她这是在怪我呀,在怪我……她不愿意原谅我!翠云,翠云……是我对不起你啊!!” 海和老余头一个跪在山路上,一个佝偻地站着,望着身影散去的方向,久久不能自已。一阵凉爽的山风吹来,余小草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这喷嚏声,把余海从哀伤中救赎出来。余海抹了抹眼角,站起身来,把披在肩头的外衣取下,裹在女儿的身上,略带嘶哑的声音道:“草儿,快穿上,别受凉了——爹,你也回去吧。” “她在怪我,她在怪我呀……”老余头好像魔怔了似的,不停地叨念着这句话。 余海叹了口气,轻声道:“爹,我不怪你。娘也不会怪你的!!张氏有句话说的不错:小弟小妹也是余家的骨肉,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们年纪小,你偏着他们也是情理之中。别多想,快回去吧!” 老余头抬起头看着从小到大最让他省心的儿子,泪眼朦胧。如果他对儿子关注多一些,张氏会不会有所顾虑?儿子会不会少些磨难?翠云是不是就不会怪他了?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谁做下的事谁就要负起责任! “大海!你已经分家出去了,家里的事就不要再跟着操心了。以后……好好过你的日子吧!!”老余头转过身去,顺着崎岖的山路,一步一挪往回走去。他的脚步显得如此沉重! 余海望着爹不再挺拔的背影,嘴巴动了动,最后终于扬声道:“再分家,你也是我爹!该孝敬您的,我一分也不会少……”但是,不该他出的,他一分也不会多拿的! 爷仨互相扶持着回到了老宅,看着三间摇摇欲坠的土坯房,余海突然道:“秋收后,咱们就把房子给盖了!老宅推倒,再把旁边的地买下来,盖上五间敞亮的砖瓦房。前院后院都扩大一倍!咱们的日子过得红火了,你奶奶才能无牵无挂地去投胎转世……” 虽然余小草更倾向于在镇上买房买地,不过听老爹这么一说,她不得不点头支持道:“嗯!咱们要盖就盖村里最好的房子。窗户跟晗哥家一样,也用玻璃的,既明亮又保暖。” “好!就用玻璃做窗户!”余海深深地呼出胸口憋着的一股浊气。任凭谁听到自己的娘是被人害死的,心中都不会顺畅的。好在,今天娘现了身,说不怪他,还让他好好的过日子……娘放心,他一定会把日子过红火的! 第二天,余小草留在家中,难得清闲下来。瓜铺的生意已经上了轨道,大舅母一个人就能忙过来,她可以从中脱身出来,好好休息一下了。 邻近中午的时候,小草的小叔余波神不守舍地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衙役。 衙役一进余家的大门,一夜未睡的张氏像老鼠看到猫一样,躲在炕上不敢出来。李氏也胆小地缩成一团,小声地道:“大海也太不地道了,不是说不报官吗?怎么说话不算数啊?娘,你赶紧躲起来,杀人偿命,被抓到是要杀头的!” 昨晚的动静,余家没有人不知道张氏的所作所为了。李氏心中对婆婆虽然不耻,不过她对公爹的原配没有丝毫的印象,张氏又是她男人的亲娘,自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张氏被“鬼魂”骚扰了一夜,精神接近崩溃的边缘。听李氏这么一说,在屋里团团转,不知道藏哪儿好…… “娘!咱们被人骗了,被人骗了啊!!”余波一进门,看到披头散发,面色惨白的张氏,先是一愣,继而哭喊着。 听小儿子带着哭腔的喊声,张氏呆愣了片刻,“嗷——”地一声叫了起来:“小波,你说什么?那个说他可以帮你进荣轩书院的人,是骗子?那……我交给你的三百两银子呢?你给他了吗?” 余波哭丧着脸,丝毫没有文人的风骨,蹲在地上抱着头道:“那人前天找我说,需要一笔银子活动门路,我就把那三百两银子全都给他了。上午,差爷们找到我,说那个人是骗子,已经被抓起来了,明天就要对峙公堂了。” “那……那些官差老爷,不是来抓我的?”张氏往院子里探头探脑,小声地问道。 余波诧异地道:“抓你?抓你干什么?他们是例行公事,来传唤你,明儿一块上公堂问话的。娘,别担心。咱们只是被骗了,又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你是没有,但我有啊!!张氏有苦说不出。昨儿余海离开后,家里人开了一次家庭会议,决定把她过往不光彩的事情,都烂在自己的肚子里。尤其不能让余波知道,影响他读书的心情。 余波见娘还愣着,忙提醒道:“娘,差爷们走了那么远的路,先给他们烧点水喝。午饭,咱们得管,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办差吧!二嫂和小草的手艺不错,要不把她们请来帮忙张罗一桌菜?” 张氏心中比黄连还要苦啊!昨晚刚刚签字画押,保证永远不去打扰老二一家,今天就上门请人过来做饭,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她可是有把柄在余海手中的,那家伙疼媳妇的劲儿,要是知道她前脚刚发过誓,后脚就去使唤他媳妇,不把她告上县衙才怪。 张氏顿了顿,道:“你二哥一家现在忙得一个人恨不得当两个使,哪好再麻烦人家?张全媳妇做菜的手艺也不错,还是请她来帮忙吧!” 余波心中更是诧异:娘什么时候学会体谅二哥一家了?太阳今天从西边升起来的?不过,他在镇上也听说二哥家的瓜铺生意的确挺忙的。娘说的不错,找谁做饭不是一样? 张氏打发李氏去请张全媳妇,她走到院子里对几个衙役客气地招呼几句,就去鸡圈里捉了一只大公鸡杀了。家里养的几只鸡,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就是过年都不舍得杀一只吃,今天也算是大放血了! 她拿出几枚鸡蛋来,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招手把小儿子给叫过来:“小波,你说咱们被骗走的银子,能不能要回来?” 余波面露难色地道:“按理说,我前天才送去银子,中间不过隔了一天。银子那厮肯定来不及花用。不过……” 他朝外边看了看,小声地道:“人常说: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我估计那三百两银子,即使被搜出来,也差不多要充公的……” 张氏心在滴血啊!三百两银子,可不是少数啊!那几乎是家中大半存款。家里没有余海这个能赚钱的,这辈子都别想再赚回这三百两银子了。她捂着心口,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娘!娘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余波看着张氏捂着胸口,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模样,登时没了主意。 张氏用力地喘了几口气,坐在地上默默地流泪。她想起昨天小草说的话,荣轩书院是什么地方,那些大官贵人富商巨贾们挤破头也想把儿子送进去的地方!!别说五百两银子,就是五千两五万两,要是能进去的话,也有人为名额争破头。这等好事,怎么可能轮到他们市井小民?她怎么就昏了头,信了那骗子的花言巧语呢? “娘,你好点没?都怪儿子不好!要不是为了儿子,咱家也不会损失这么一大笔钱,您也不会跟着操心!”余波此时也悔恨不已。当初要不是他求学心切,怎么会被人盯上,诈骗了银子? 第一百九十七章 打脸 其实,余波只给了那骗子二百两银子,剩下的一百两本来是打算等娘筹够了剩下的银子,在一起给那人的。没想到不过一天的时间,那骗子就案发被捕了。 他估摸着给出去的银子,肯定是打水漂了,手中的一百两银子,便没有跟老娘交代,充作自己的小金库了。虽说,娘对他在银钱上从来没小气过。但自己手中有钱,用着也方便。 张氏拢了拢蓬乱的鬓角,脸上的纠结让她看起来带了几分狰狞。她想了又想,还是不甘心那三百两银子泡汤。她让李氏帮张全媳妇打下手,自己出了门,往村头老榆树的方向而去。 那里,老余头正蹲在榆树下,沉默地听着村长和大哥唠嗑。余立春发觉三弟脸色不好,问了他几句却不吭声,感到很是奇怪。 村长和余立春把今年的年景话题,转到他小儿子余江身上:“听说,大江帮着收海产,生意不错啊!是单纯的帮忙呢,还是有工钱的?” 想到小儿子每天带回来的分红,余立春笑得满面菊花开:“大海这孩子仁义,不吃独食子,有了赚钱的买卖还想着自己兄弟。这帮周家收海产的生意,算是大海照顾我们,两家合伙干的。收入嘛,也就那样……” 财不外露的道理余立春还是明白的,要是傻啦吧唧地把余江这几天的收入说出去,指不定引来哪些红眼病捣个乱使个绊子。做人哪,还是低调些好。不过,他脸上抑制不住的表情,可不像不赚钱的模样。 村长捋着胡子,笑骂一声:“你这家伙,跟我还不说实话!难道我还能抢你生意不成?” 余立春笑呵呵地道:“确实也没多少。不过比在码头做工,一天多收入一些些而已。跟你家那个跟官老爷打交道的小儿子,可没法比!” 村长的小儿子是邻县县令老爷的笔把式,薪资不多,可也算是“公务员”的身份。村长一向以小儿子为荣! 两人正聊得热乎,张氏从村里出来了。她客气地冲村长和大伯点了点头,对旁边刻意不看她的老余头道:“小波他爹,家里来了县衙的官差,说是调查小波被人诈骗的事。你怎么说也是一家之主,回去帮着招呼一下吧!” 老余头吭哧吭哧,半天没说话。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地站起身来,手背在身后,朝着自家方向而去。 张氏忙迈着小脚跟了过去。一路两人默默无言,快到家了,张氏才打破两人间的沉默:“他爹,我知道你是在怪我!可事情已经发生,也不能倒回去重新来过了,咱们的日子还得过下来。小波是个有出息的,今年只不过时运不行而已。算命的不是说,咱家将来是要出大官的吗?小波他也是你的儿子,他的事你不能不管啊!” “管?怎么管?你们娘俩背着我商议花钱卖进书院名额的时候,咋没想到跟我这个当爹的说叨说叨?现在出了事,又记起小波还有个爹了?”老余头说话瓮声瓮气,要是搁以前张氏早就跟他杠起来了。 不过,经过昨晚她再也没有理直气壮的理由了。张氏想了想,道:“别的都先不提。小波说了,那骗子已经被抓住了,就等咱们苦主上公堂问话后,就能给他定罪了。不过,那三百两银子……不一定能回来了。那可是将来小波去京城赶考的费用啊!!” “不该自己的,拿了也保不住!那三百两本该是大海救命的银子啊,你拿了就不亏心?唉——要不回来,也是活该!”老余头想到当初二儿子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一家人分出去急需这笔银子,而他们却把这银子给……他心中羞愧和悔恨,掺杂在一起。 张氏忍了忍,才没跟老余头顶起来。她继续耐心地道:“他爹!这笔钱要是真没有一丝要回来的余地,我也就死心了。可咱们是有机会拿回一部分银钱的,要是不做些努力,将来小波赶考拿不出盘缠,咱当爹娘的,不后悔一辈子?” 老余头皱着眉头道:“不是说给骗子骗走了吗?还能要回来?” “那骗子不是被抓了吗?钱官府肯定追回来了,至少也追回一部分。不过,这钱不知道能不能退还给我们……”张氏琢磨着怎么开口让老余头去老宅当说客。 老余头眉头不解地道:“官府要是不给我们,咱们平头老百姓,能有什么办法?” 张氏借口道:“咱们是没有办法,可小草她干爹……” 老余头怒目圆瞪,死死盯住张氏,冷哼一声道:“你昨晚可是下了保证的,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当时说的好好的,咱们各过各的,谁都别去打扰谁。这一天还没过呢,你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张氏眼睛转了转,挤出几滴眼泪,哭哭啼啼地道:“老头子,我知道我以前是做得过分了,对不起表姐,也对不起大海一家。可是,大海毕竟是你的嫡亲骨肉,跟小波那可是亲兄弟啊,还能真一辈子不来往?现在,他帮了咱们这个忙,将来小波出息了,还能不顾这个二哥?” 这时候,两人已经走到自家门口,余波没精打采地从院中走出来,看到老余头像遇到主心骨一般,哽咽地道:“爹……儿子不孝,让你们二老为我.操心了!” 看着这个似乎瘦了一圈,面带憔悴的小儿子,老余头想到张氏的话,心软了半截。他沉重地叹了口气,道:“要记住这个教训啊!人呐,可不能想着走歪门邪道。你这段时间在家好好看书,入秋荣轩书院考试,你再去试试。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总有考上的时候。” 余波垂头丧气地听着老爹的教导,连连点头。他的心中却不报什么希望,经过这次的事,只怕荣轩书院已经把他打入黑名单,他这辈子休想再有机会进荣轩书院了。毕竟,荣轩书院收学生,除了天赋还很重视人品的。 老余头见小儿子蔫头蔫脑的,拍拍他的肩膀,道:“算是,事情过去都过去了,别老想着了。我……去你二哥家,问问那笔银子,还有机会拿回来不?” 余波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忽然想起他那个侄女的干爹,好像是京城派下来的钦差老爷,那可是比县令还大的官。要是他说上一句话,官府那些人肯定不敢占他家的银子,那他存小金库的事岂不是就曝光了? “爹,这关乎儿子的名声,还是尽量少让人知道为好……”余波吞吞吐吐地道。 张氏眼神躲躲闪闪地道:“儿子,你二哥又不是别人。况且,我去镇上向他借钱的时候,小草那丫头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要不是她去荣轩书院确认,咱们说不定被骗得更多。小草的干爹跟县老爷关系不错,那笔银子应该能要回来的。” 余波扼腕道:“原来是小草去荣轩书院告的密啊,我说书院怎么会报案——娘,你这是要毁了儿子的前程啊!!” 张氏诧异地问道:“我也是为你好啊,怎么是毁你的前程呢?” “您想想,我这事本来就不是光彩的事,让荣轩书院的主事知道了,儿子以后还有脸进荣轩书院读书吗?”余波唉声叹气。 张氏使劲一跺脚,道:“都怪小草那死丫头!我说她咋那么好心,原来是要坏我儿的好事啊!!这死丫头心那么黑,老天那时候咋就不把她给收了……” “够了!自己做下错事,还要推到别人头上!我看你这几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要这么下去,我看这书你也不用读了,乖乖回家跟我学打渔吧!”老余头一甩袖子,气冲冲地朝老宅的方向而去。 余波看着老爹离去的背影,心中感到一阵委屈:他也没说什么呀!说到底,都是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借钱就借钱呗,干嘛扯出他的事? 张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老余头渐行渐远的身影,连声道:“看看,看看!他是没把你当儿子看哪!!他的心中只有那个死鬼前房留下的两个孩子!!老二一家种个地做个生意,能有什么出息?将来不还是得指着你享福?” “娘,您别气!儿子一定努力读书,将来让那些看不起咱们的人,后悔去吧!”余波对自己很有信心。今年他不过时运不好而已,来年一定考个秀才回来,让爹另眼相看! 老余头在老宅前徘徊了片刻,就被余航看到了。他被请进了院子,看到小草正在院中侍弄菜地,迟疑了片刻便上去帮忙。 “小草,你这蔬菜种得真不错。别人家的小白菜和菠菜,早就抽苔子不能吃了,你们家的还是这么鲜嫩。”院中那些显然已经过了时节的蔬菜,让老余头略感惊讶。 小草笑了笑,道:“可能是院中不太见风吧,所以老得没那么快。爷爷,您没事多来老宅逛逛,小石头都想您了!” 老余头想要挤出一丝笑意,却没能成功。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昨天刚说了各过各的,今天就上门麻烦人家,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小草见他忧心忡忡、欲言又止的模样,问了句:“爷爷,您……有事?”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上堂 老余头一咬牙,把他的来意飞快地说了。说话的同时,眼睛不敢看小草那双明亮似乎能穿透人心的大眼睛。 两家毕竟是血亲,不可能彻底断了联系。这点小草很清楚。看着第一次来求助的老余头,小草心中深深地叹息着。正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了小儿子,爷爷是把这张老脸都豁出去了。 小草看着在菜地里埋头干活,不敢和她视线交汇的爷爷,故意用一副轻松的语气道:“刚刚过来个衙役大叔,说让我下午也去公堂做个证。我第一次上公堂也挺紧张的,到时候让干爹或者干娘陪我走一趟吧。” 今日,干爹应该已经从府城回来了。干娘一大早就带着生病的夏芙蓉去了镇上医馆,听说昨天晚上那丫头嘴馋多吃了几块红烧肉,闹了大半夜肚子。唉!还京里的姑娘呢,才不过吃了两三顿素菜,就馋成那副模样! 老余头听到小草的回话,紧绷的心放松了许多,拔草的动作也轻松了许多。小草家院中的菜地不大,草很快除完了。老余头询问后得知没什么活干了,便起身告辞。 “爷爷,咱东山村偏远,人家衙役大叔来一趟不容易,可得好好招待。我们家菜种类多,我给你摘一些回去。”不顾老余头的反对,小草去了后院,把黄瓜、番茄、豆角、茄子什么的,一样摘了些出来。想了想,又从西间取了些五香咸鸭蛋和松花蛋出来,一股脑儿都放进篮子里,让老余头带回去。 老余头看着篮子里的几个泥蛋子,迟疑地道:“这东西,咋吃?” 小草笑着拿了一枚松花蛋,磕破外面的泥团,笑着道:“就这样,先把里面的松花蛋剥出来,然后切成块,用蒜泥调配……算了,我还是过去看看吧。爷爷,你等会儿,我再拿些粉丝出来。” 知道那张氏是个抠门的,平时别说肉了,就是油水在菜里都很难看到。余小草想到既然帮了,就好人做到底吧!毕竟那余波是她爹的亲兄弟啊!她不但拿了粉丝,还从后院井里吊着的五花肉上切了一块下来,厨房里的油盐酱醋也分了一些带出来。 老余头看着孙女手里大包小包的食材和调料,羞愧地抬不起头。看了一眼足足有一斤多的五花肉,他开口了:“肉就别拿了,你奶……咳!张氏已经杀了一只鸡……” 小草笑着道:“我听说来了好几个官差大叔呢,多些荤菜总没错的!走吧,吃了晌饭还要去镇上呢!” 到了余家,小草笑吟吟地跟几位衙役打招呼。小姑娘本来长得就喜庆,笑容又甜美,再加上“大叔长大叔短”的嘴巴甜,很快博得了几位衙役的好感。 厨房里,张氏、李氏再加上张全媳妇,忙得热火朝天。小草拎着菜篮子进了厨房,直接无视了张氏和李氏,笑着跟张全媳妇打招呼:“婶子,早听说您做菜的手艺好,我今天可得好好跟着学一手!” 张全媳妇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见张氏表情不太对,小草又对她们视而不见,便知道其中肯定有故事。不过,她可不是那种喜欢挖人隐秘的,白胖的脸上笑容不断地道:“瞧你说的,你想学做菜还用跟婶子学?你娘的手艺比我可强多了……哟,这是什么?瞧着挺新鲜!” 小草把皮蛋一个个都剥出来,每个切成四块,麻利地用蒜泥香油和酱油调成酱淋在上面。她拿了十来个皮蛋过来呢,满满当当地切了一大盘子。她从里面捏了一块,送到张全媳妇的嘴边,脸上一副求表扬的神情:“尝尝我拌的皮蛋味道怎么样?” 张全媳妇不好意思张嘴,轻轻摇头道:“我这帮忙的,可不能当着主家的面偷吃……” “这怎么叫偷吃呢?人家珍馐楼做菜的大厨,还得尝尝味儿呢!婶子,快尝尝给提提意见?” 张全媳妇这才张口把皮蛋接住。皮蛋软软的吃起来又很劲道,里面的蛋黄没有完全凝固,散发出淡淡的鲜香。再配上浓郁的调料,那口感真不是盖的。张全媳妇连连夸赞。 小草故意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小模样。如果不是手上有油,张全媳妇准会抱着她一阵稀罕。见灶台上有嫩豆腐,余小草把豆腐用水淖了一遍,把剩下的两个皮蛋切碎,放在上面,淋上调料汁。一道“皮蛋豆腐”就做成了。 张全媳妇先做了一道小鸡炖蘑菇,上面贴着白面饼。这些白面是余家最后的存货了,张氏一阵心疼。 小草在另一个灶上做了一道北方人大都喜欢的“猪肉炖粉条”,又用蚝油炒了几个素菜。自从周家的几个作坊投入生产后,小草这个股东可不缺蚝油味精等调料,粉丝和皮蛋也是想吃多少拿多少。说是银钱从分红里扣,周三少对她向来大方,这仨瓜俩枣的根本不放在心上。 衙役们这顿饭吃得是心满意足,纷纷夸赞菜的味道好。尤其是曾经去过珍馐楼吃饭的岳捕头,更是连连道:“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的,居然有厨艺高人在!这手艺,都快赶上珍馐楼的大厨了!这皮蛋豆腐、猪肉粉条,出了珍馐楼几乎是吃不到的。没想到你们余家居然有这门路,能买到市面上买不到的粉丝和皮蛋……” 在一旁陪客的余波忙道:“我家哪有那门路?不过是我那二哥,跟珍馐楼的少东家关系不错,才搞到这些粉丝皮蛋什么的。这不,招待贵客都给炒上了。” “你这二哥果然有门路,珍馐楼的蚝油菜,那可是独家秘方,也能给学过来?那你二哥跟珍馐楼东家的关系,可真不一般啊!”岳捕头收起心中的轻视,脸上露出一丝丝笑意。 余波见衙役们吃得高兴,态度更加热情。人常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这些衙役可没少仗着自己身份作威作福,今日托了小侄女的福,把这些家伙们给伺候舒服了,下午过堂会少了许多幺蛾子。 吃过午饭,余海得知闺女下午要去县衙过堂,忙提前装好两车西瓜,跟小闺女和官差们一同上路了。一同上路的还有张氏母子以及不放心跟过来的老余头。 余家的马车上特意少装了些西瓜,让几位衙役挤挤坐在上面。小草则熟练地坐在驴车的车把上。几位衙役来得时候走得脚底板疼,回去的时候能有免费的马车做,本来郁卒的心情又好了几分,倒也没为难余波他们。 到了镇上,小草和张氏母子直接被带到县衙。余海担心闺女,顾不得把车赶到瓜铺,就急匆匆去了房子镇在镇上的宅子。 恰巧,在房府门前遇到了刚从府城回来,还来不及下马的房子镇。这丫的比余海还是个女儿奴,一听宝贝闺女要上公堂,连忙调转马头,朝着县衙一路狂奔。生怕自己去慢了,闺女被县衙那些家伙们给吓住了。 房府的门房,见主子来到家连马都没下,就直奔县衙去了,忙去回了管事。管事的自然知道余姑娘在自家主子心中的地位,不过主子回来的事,还是得先汇报给夫人。 房夫人此时正在生病侄女的房中,一听自家闺女被衙役们带到县衙去了,立刻丢下刚吃了药的侄女,换了三品淑人的衣裳,坐了马车去了县衙。一想到娇娇弱弱的小草,面对县衙里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差,不知道要吓成什么样呢,房夫人就连连催促着车夫赶快点儿。 而被爹娘们惦念的小草,此时正像到某景点旅游似的,好奇地打量着县衙,公堂两边站着两排手拿木杖的衙役,正对门是一张木案,上面摆着一块惊堂木和装着几根木条的竹筒。木案后面的正上方写着宏伟大气的“清正廉明”四个大字。 岳捕头见小丫头圆溜溜的大眼睛中丝毫没有惧意,反而明晃晃写着“好奇”两个字,不由得咳嗽一声,小声提醒她跪下。小草这才发现张氏母子早已瑟缩地跪在堂前。 她挠了挠鼻子,心中极不情愿地跪了下来,嘴里小声叨念着:“万恶的旧社会……” 穿越前,小草除了很小的时候不乖,被老妈罚跪外,还真没跪过谁。自从穿越过来后,她可怜的小膝盖就遭殃了。过年时,要跪着给长辈拜年;认干爹干娘时,要跪着磕头;不相信冲撞了小郡王时,要跪着赔礼;在五爷面前,不小心说错话,也得跪下……唉!她摸摸自己可怜的小膝盖,会不会磨出茧子来? 正怨念间,却被“升——堂——”的喊声吓了一跳。吴县令从后堂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吓得瞪圆了眼睛,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脚上,那模样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松鼠。他差点没维持住自己威严的形象笑出来,不过看向小草的目光里却充满了笑意。 余小草圆圆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一身官袍的吴县令,迈着方步从后堂走出来,那模样真有些唱大戏的感觉,她眨巴眨巴眼睛,调整了一个舒服的跪坐姿势,等待开戏……不,等开堂。 第一百九十九章 情浓 “带原告、被告上堂!”一个师爷模样的斯文老者扬声道。 原告?被告?却定自己不是走错地方,去了法院?一定又是前面的穿越者搞的鬼。余小草盯着师爷颌下的山羊胡子,发起了呆。那老者看了散漫地跪坐在堂前的小丫头一眼,以为她被吓呆了呢。 不多时,荣轩书院的袁院长和梁山长,优哉游哉地漫步进来。吴县令见了二人,从案前站起恭敬地拱手相迎。袁院长和梁山长礼貌地寒暄了几句。 听到熟悉的声音,余小草扭头看向袁院长,冲他挤了挤眼睛。袁院长先是一愣,冲她微微点头一笑,饱含安抚地目光似乎在说“没事的,别怕!”不过再看小草那丫头,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不像害怕的模样。 紧接着,一个穿着文生袍头戴文士巾,长得人模狗样的年轻男子,被两个衙役扭着胳膊推搡着进来了。 “威武——”两旁的衙役,把手中的木杖朝地上一顿,口中发出整齐和洪亮的声音。张氏和余波哪见过这架势,吓得脸色发白,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闺女别怕,干爹来了!”县衙外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一声洪钟般的喝声。余小草的目光从衙役们身上转过去,看到干爹扒拉开人群,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来。 吴县令瞠目结舌地看着钦差大人虎虎生威地走进公堂,像提溜小鸡子似的,把人证(余小草)给拎起来,又抢了师爷的位子,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咳咳!钦差大人,下官正在审案,您是不是……”吴县令含蓄地提醒:钦差大人,这正办案呢,您别跟着添乱了! 房子镇摸摸腮边三天没刮,又冒出来的络腮胡子,理直气壮地道:“你办你的案,本官不插手,只是旁听而已!” 他身边年过半百的师爷,哭丧着脸,心中腹诽:我的钦差大人欸,您抢了我的位子,我怎么做笔录啊? 吴县令朝着被房子镇拉着小手站他身边的小草看了一眼,心道:您这都把人证给提溜起来了,还说不插手?都说钦差大人新认了个干女儿,还疼到骨子里,果然传言不虚啊! 面对房子镇近乎耍无赖的行径,吴县令也不好上纲上线地跟他讲道理。面对武将出身的钦差大人,他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哪!无奈之下,吴县令让衙役给钦差大人重新搬了个太师椅,放在案前不远的地方。至于余小草,不过是个人证而已,站着就站着吧。 于是乎,堂前除了有功名的袁院长和梁山长可以站着,现在又多了个余小草。 审案的过程,并没有小草想象的各种斗智斗勇、精彩绝伦。那骗子贼胆一点点大,一开始还想狡辩,被衙役眼睛一瞪,棍子一敲,就老老实实地交代了。 这骗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行骗了。他利用县试落榜人急于求成的心态,向那些家境尚可,看着又没有什么身份的学子,稍稍透露自己有进荣轩书院的门路,名额只有一个,不过得出一些打点的费用。 余波就是被他盯上的人之一。为啥出身渔村的余波成了他的目标呢?答案很简单,谁叫赶考前张氏花大价钱把儿子从头武装到脚,生怕被别人看不起,又给了上百两银子当盘缠。余波为了在同窗面前装土豪,在不错的饭点里请了几顿饭,又住进一家不错的客栈……这骗子自然把一派土豪作风的他,当成了冤大头,不宰才怪呢! 听了骗子的“交代”,张氏和余波都后悔地低下了头。一个觉得自己爱儿子心切,给儿子招来祸患。一个深觉自己装叉过了头,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荣轩书院的两巨头,看着这对傻缺母子,摇头不已:这等人品,还想进荣轩书院?做梦吧! 整个审案过程,几乎没小草啥事,只回答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后,就全程站在一边看戏。不到一个时辰“古代断案传奇”便表演完毕。坏人被打了板子判了刑,张氏母子都受到了教育。 只是在赃款追回方面,起了小小的波澜。张氏坚持骗子骗了她们三百两,骗子指天发誓只收了两百两,两人在公堂上争执不休。吴县令目光如炬地看出余波表情不对,稍一审问,余波便乖乖交代了自己瞒下一百两的事情。 袁院长用淡漠地目光看着眼前一脸羞惭的学子。他因着余舤见过此学子几次,当时只觉得该学子功利心太强,没想到此人心思不正到如此地步。走歪门邪道想进荣轩书院倒也罢了,老母亲辛辛苦苦攒下的银子不知珍惜不说,还要背着母亲把银子藏起来,这等不孝不义之徒,即使将来考中了功名,也不过徒添一只害群之马!袁院长一甩袖子,出了衙门。 房子镇跟县令寒暄几句,领着闺女出了县衙。等在衙门外面的余海,拉着小女儿的手嘘寒问暖,还给闺女摸摸毛别害怕……等在马车里的房夫人,让玲珑过来请人。房子镇看到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才知道自家媳妇来了,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傻乎乎的笑容。 余小草坐在干娘的马车中,被带到房府,跨了火盆又用艾草洗了澡去晦气。小草心中觉得这些并不需要,因为惹官司的又不是她,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人证而已。不过,房夫人的爱女之心,她很是理解和感动,配合着任凭干娘折腾。 被姑母晾在客房的夏芙蓉,听到小丫头的回报,差点没把手里的帕子给撕碎了。又是那个小贱.人!为了那个贱丫头,姑母抛下了正在生病中的她!不过是一个粗鄙的农家丫头,却抢走了姑母所有的宠爱。她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她也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可怜虫而已。想到自己的处境,夏芙蓉不由得潸然泪下,她恨恨地想着:要是那贱丫头出了事,就没人跟她抢姑母了吧?夏芙蓉眼中闪着阴狠的光芒,用力地咬了咬下唇! 被认定为“受惊”了的余小草,被干爹干娘请了大夫来把脉,开了压惊的药方,被逼着喝了一碗苦苦的药汁,留在房家镇上的宅子里“观察”一天。 房家镇上的宅子,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大院子,据说是某位没落前朝皇商的院子,机缘巧合下被房子镇买了下来,挂上“房府”的匾额直接入住了。不过,他大多时候还是住在东山村那座简陋的房子里,毕竟那是师父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离闺女又近…… 房府内院有座漂亮的大花园,一条迴曲游廊贯穿其中,水榭楼台,小桥流水,富贵中透出雅致。内院错落地分布着五座精巧的院子,最大的那个是正院,现在住着房子镇夫妇。正院旁边有座小巧别致的院子,院墙上紫藤花开得娇艳,跟正院只隔着一个月亮门,来往起来很是方便。 夏芙蓉一下子就看中了这座院子,可是却被房夫人以早有安排为由推脱了。当她知晓她看中的院子,被姑母给了余小草后,对小草的嫉妒恨又加深了几分。 夏芙蓉这丫头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哪!她都被安排住进客院里了,就说明房夫人心中她不过是娘家来的客人,小草才是房家承认的小姐! 这么华美繁复的院落,小草前世只在电视中见过。如今身临其中,颇有些来到古代园林景点的感觉。房夫人见她流连花园之中,眼睛都不够使的了,想到这闺女的身世,目中流露出爱怜之情。她见小草精神不错,便让玲珑带着她去各个院落走走。 “夫人,你啥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声?”见闺女和丫头们都出去了,房子镇一把抱住自家媳妇,狠狠地在媳妇脸上啃了一口。 房夫人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假意挣了下,啐了他一口,道:“大白天的,又发神经,小心让闺女看到!” “没事,闺女就是看到了,也会装看不到的!我的好夫人,你咋来啦?”房子镇又在媳妇脸上啃了几口,胡渣把夏氏柔嫩的脸都刺红了。 房夫人推开他的脸,又拿眸子剜了他一眼,轻声道:“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谁知道你倒好,去了府城,让我跑了趟空!要不是在瓜铺遇上了咱闺女,我连咱家门都摸不着,只能流落到住客栈了。” 房子镇心疼地道:“好夫人,你辛苦了!来,我给你捏捏肩!”说着,手法熟练地在夏氏肩膀上揉捏起来,一看这事就不是头一次干。 房夫人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嫁给房子镇之前,夏家别房姐妹们纷纷在她耳边说他的坏话。说他是个大老粗,长得跟张飞似的,战场上杀人如麻,脾气肯定火爆,还说他说不定脾气上来会打人的。以他那体型他那功夫,一拳下来肯定去了半条命,等等! 幸好她那时候没被那些所谓的姐妹吓倒。嫁过来后,房子镇看着是个糙人,心思可细腻着呢,而且特别会疼媳妇。家里那些姐妹,有的看着嫁得好,可上有公婆要伺候,下有小妾通房的堵心,一天到晚跟这个斗,跟那个斗,看着都累! 相比起来,她是多么幸福啊!男人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姐妹,更没有什么糟心亲戚。他又是个洁身自好的,同僚送的娇娃美妾,他一概不收,二十年了只守着她一人过日子。虽然膝下没个一儿半女的,有时候觉得怪孤单的,可男人却一如既往地疼她宠她,得夫如此,别无他求…… 第二百章 来信 一场温存之后,房子镇夫妇聊到了干女儿余小草。 “初雪,你觉得咱家闺女怎么样?”房子镇亲昵地叫着自家娘子的闺名,心中略带忐忑地问道。 房夫人枕在自家男人硬邦邦的胳膊上,微微一笑,道:“你眼光还算不错,是个可爱又有趣的姑娘。” 房子镇终于放下心来,憨憨一笑,与有荣焉地道:“那是,咱闺女还能错得了?我琢磨着,这边的差事结束,咱就把闺女带回京,培养成大家闺秀,再招个上门女婿,生个可爱又机灵的孙子,名字我都起好了,就叫房武略,文韬武略,我房子镇的孙子,将来肯定是要当将军的……” 房夫人强忍着没笑出声来,白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想得挺美,连孙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你想过没?咱们小草可不是任人摆布的主儿,小妮子主意正着呢!我这两天瞅着,在余家小草可是当得了大半个家的!就怕,她不会接受你给她安排的道路的!” 房子镇顿时像个瘪了的气球,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太对了!刚认闺女那会儿,我就琢磨着带她回京给你做伴儿,被她坚决拒绝了。东山村再好,还能有京城好?京里的大家闺秀不当,非要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个普通的小农女!” 房夫人笑道:“这正是咱闺女的可贵之处,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双手,创造属于自己的生活。我这个做干娘的,都挺佩服她的。说不定啊,咱们闺女将来能成为大明朝第二个女强人呢!” 房子镇听着自家夫人对小草的高度评价,心中比自己打了胜仗还要高兴,又是对自家闺女一通夸赞。 房夫人静静地听着男人老王卖瓜般,把闺女说得神乎其神,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突然,她想起桌上的帖子,轻声道:“明哲,靖王妃邀我去小叙,你说我把小草也带上,怎么样?” “靖王妃?她不是在京里吗?”房子镇略带诧异地坐起身子,看着夫人秀美的容颜,问道。 房夫人将自己来时半路遇见靖王妃微服的车队,一同来到这唐古镇的事,大略跟自家男人讲了。房子镇微微点头,道:“估计是靖王怕王妃在家里闷出病来,让二儿子带她出来散散心吧!毕竟,王妃最疼爱的小儿子出海了,肯定挺挂念的!” 房夫人拉了拉被子,看着男人重新躺下,道:“是啊,小郡王一去半年,要是我,也会担忧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房子镇见夫人神色黯然,知道她又想起自己膝下空虚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把她搂紧怀中,柔声道:“不早了,睡吧……” 一夜无话。小草的生物钟促使她很早就醒来。 “小姐,奴婢伺候您穿衣吧。”珍珠见里间床上有了动静,忙过来把纱帐揭开,笑吟吟地看着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的小草姑娘。房夫人怕闺女新来一个陌生的地方不习惯,把自己的大丫头派过来服侍她。足见,夫人对小草姑娘是多么重视了! 小草正要婉拒,却看到珍珠捧上一套样式繁复衣料华美的衣裳,不由微微蹙眉道:“我一会儿还要去瓜铺呢,穿这样不太方便吧?” 珍珠忙笑着解释道:“我们夫人说了,待会儿带您去拜访贵客,自然要穿得正式些。这些都是我们夫人亲手绣制的衣裳,您要是再推辞的话,我们夫人会伤心的。” 余小草没有再说什么,在珍珠的帮助下把代表一腔慈母之情的衣衫穿上。大明朝似乎比较流行汉服,小草身上这件是淡紫色烟云蝴蝶齐胸襦裙,外面搭了件鹅黄色对襟半臂,胸口用带子系起来。粉嫩的颜色,加上轻纱的质地,衬着小草白皙细嫩的小脸,倒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感觉。珍珠的巧手,给小草梳了个娇俏的双丫髻,点缀这红梅金丝镂空珠花,简单中透出一种贵气。 透过朦胧的铜镜,小草睁大眼睛看着里面那个可爱又略显俏皮的大家小姐,心中闪过一丝窃喜。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草也不例外。 精心打扮过的小草,出现在房子镇夫妇面前时,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惊喜。这正是他们心中想象的闺女打扮啊,房夫人把小草搂在怀里,怎么看都看不够。小草都被俩人看得不好意思了! 用过早饭,房夫人带着闺女去了县令夫人在海边的别院,靖王妃便落榻此处。夏芙蓉不想错过见朱二公子的每一个机会,也要跟来,被房夫人以她病情未愈为由推拒了。 夏芙蓉心中更觉委屈:以前姑母去别处做客,都带她去的。现在却被一个农家贱丫头给抢去了这样的机会,她怎能不恨呢? 县令夫人的别院,位于唐古镇和码头之间。房子镇骑在马上,护送着妻女,心中无比满足,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停过。直到房夫人和小草被别院的下人请进了院子,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往码头而去。 此时,靖王妃正备好了茶水点心,在花园中欣赏着园中的风景。这时,梅香面容激动,急匆匆地拎着纱裙一路小跑而来。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年岁比她大一些的兰香,忙轻声斥道。 梅香冲她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声音中微带颤抖地朝靖王妃,轻喊道:“王妃娘娘,小郡王……小郡王他……”来时跑得太快,她说起话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本来悠然地半倚在贵妃榻上的靖王妃,一听有小儿子的消息,立刻坐直了身子,面带紧张地连声问道:“阳儿……阳儿他怎么了?” 梅香用力吸了一口气,终于把气喘匀了。她脸上大大的笑容,让靖王妃的焦急和紧张,放松了不少。 “王妃娘娘,小郡王来信了!”梅香的声音中带着无限的欣喜。 “阳儿来信了?快,快!呈上来!!”靖王妃急切地催促着。梅香三步并作两步,差点被脚下的纱裙绊了个跟头,没等脚步稳住,手中的信函已经被靖王妃抢了过去。 信是从泉州寄到京中,又被快马加鞭转送过来的。望着熟悉的字体,靖王妃眼睛微微湿润了。她用力眨去眼中的泪意,贪婪地看着信中的内容。 朱俊阳在信中写了自己船上的点滴生活,和海上的一些趣事。重点写了自己在海上亲手猎了一条鲨鱼,并且把鱼鳍做成鱼翅,这次和信件一起寄回来给母妃品尝。 读到这里,梅香和兰香都凑趣说小郡王真孝顺,在外面也不忘给王妃带好东西。靖王妃更是高兴地吩咐:“中午就拿我儿亲手猎的鱼翅,做羹汤尝尝。一定比市面上的要好吃千百倍。”两位大丫头纷纷称是。 朱俊阳还说:“等母妃收到信的时候,孩儿差不多已经抵达南洋。听说那儿的风土人情,与中原大不相同。那儿没有冬天,看不到落雪。那儿的人皮肤很黑,额高鼻阔,长相与中土略有不同。听说,在茫茫大海的彼岸,有一种族皮肤黑得发亮,长得像头黑猩猩。如果有机会的话,孩儿想去看看,亲笔画几幅人物像带回去给母妃品鉴。” 最后又说:“父母在,不远游,原谅孩儿的不孝,不能承欢膝下。母妃,大明朝还有许多地方民众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皇上说,西洋有种作物——玉米,不挑地,产量高,能够作为主食来食用。孩儿这次的任务就是带回玉米种子,并且把它试种出来。相信那时候,玉米的的引进和种植,一定会造福广大老百姓。到时候,大明朝将再无饥荒,天下百姓俱可安居乐业……” 靖王妃看着看着,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这都快半年了,才刚到南洋。不久还要去西洋……我的阳儿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兰香忙安慰道:“王妃娘娘快别这样,小郡王写信回来,是想让您放心的。要知道这封信惹您伤心难怪,以小郡王的孝顺,肯定会自责的。您想想,小郡王这都到南洋了,那西洋定然也要不了多久。说不定啊,没几个月,小郡王就能出现在您面前,给您个惊喜呢!” 靖王妃用帕子轻轻擦去眼角的泪痕,点头道:“嗯,我儿肯定会尽快回来的。找到玉米后,我说什么也不让他再出那么远的门了。想煞我了!” “娘娘,昭勇将军夫人,携爱女来访。”外院的管事婆子,匆匆而来,禀告道。 靖王妃终于想起自己邀请房夫人过来一叙,忙道:“快快有请。” 房夫人和小草带过来的伴手礼,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而是珍馐楼限量的烧鸡桂花鸭礼盒装。这是余小草的主意。 在小草看来,人家王妃娘娘啥稀罕物件没见过?送礼,当然要选对的不选贵的。上次一起用餐时,王妃娘娘似乎对桂花鸭情有独钟,送这个准没错!再说了,珍馐楼的礼盒套装,可不是人人能买到的。礼盒设计得美轮美奂,拿去送礼也挺有面儿的。 果然,靖王妃收到礼物后,稀罕得不行,连声说今天有口福了。知道是小草选的礼物,靖王妃把小丫头好一通夸。 第二百零一章 山庄 接着靖王妃便和房夫人话起了家常。靖王妃入住别院后,由于身体原因,几乎足不出户。听到房夫人说起东山村座山面海,景致极好,路上时不时能偶遇某只可爱的小动物,心中无比向往。 送走房夫人母子后,靖王妃寻思着,这次航海肯定不是小儿子最后一次。她很了解小儿子的性格,哪怕是她也阻止不了他做下的决定。 唉,也不知道阳儿像谁!他父王温文儒雅,她温婉娴静,大儿子和二儿子性子也都相对温和,只有这个小儿子,五岁前还好,软软萌萌的,七八岁以后,就好像换上了面瘫症似的,整天冷着一张脸,眼神也越来越凌厉。 都是他父王,给孩子们请什么武师父,把孩子们给教的,一个要弃文从武去边陲,一个天不怕地不怕地跑去航海…… 这一出海,可不是三五个月能回来的,她一腔思子情怀将如何排遣?东山村临海,站在山坡上应该能远眺海洋,阳儿返航时她就能第一时间能看到了吧? 于是,靖王妃做了一个决定——在西山上修个山庄别院。虽然那西山没有温泉,没有良田,甚至没有优美的环境,可它能够让她感觉到自己距离小儿子近一些,那就足够了!(难怪二儿子心怀不满呢,她这个当娘的,心的确偏爱小儿子,而且不是一星半点儿呢!) 靖王妃做下的决定,基本上没谁能够动摇,在合理范围内,也没人舍得去让她失望。消息传回京城,靖王很爽快地同意了。别说一个小小的别院了,就是修上个三五个山庄,只要王妃高兴,他堂堂靖王这点银子还能不舍得? 于是乎,靖王兴师动众地从工部挖了几个园林设计师,又高新聘请了京中知名的房屋建造师,连同工匠一块儿,都打包送到了唐古小镇。他自己也趁着休沐又请了十天假,跑到唐古镇亲自安排初期工程。 靖王妃已经确定在东山村附近的半山腰上修建别院,距离房夫人在东山村的宅子不远。靖王妃随行的大夫也说,经常爬爬山运动运动,对王妃的身体也大有好处。 靖王自然不会不同意,他亲自带着园林设计师和工匠,在西山上选了一处坐北朝南,风水极佳之地,又从附近的村子里招了一批小工。没几天,就热火朝天地开始施工了。 返回唐古镇的路上,靖王怕那段崎岖的山路,颠到他家亲亲王妃,便又召集了一批人,准备把道路修起来。尤其是那段山路,还特地请了些石匠,就是凿也要凿出个平坦大道出来。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靖王府不差钱,给的工钱高。虽然工期紧了些,但是还是吸引了一批人过来。修路的工程进行得很快,等小草家的西瓜下市的时候,一条平整的道路,从东山村直通镇上。以前马车要一个多时辰,现在跑起来不过三刻钟就能抵达。四周的村民们,纷纷称赞靖王爷做了一件大好事。 且说东山村,听说京城的王爷要在他们村兴建别院,既觉得荣幸,又有些忐忑。生怕贵人看中了自家那一亩三分地,给强抢了去。见贵人选中了西山上,东山村的村民们提着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 东山村的村长,现在走出去腰板儿都挺得笔直。他们东山村绝对是处风水宝地,要不怎么会被京中的皇亲国戚看中呢? 村长跟靖王府的管事接触了几次,觉得靖王府手下的奴才们,没有一些大户人家下人耀武扬威的恶习,都挺通情达理的。 村长私下里送了那管事不少好处,让他在主子们面前多说说东山村的好话。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以后要是有什么不长眼的人来东山村捣乱,别院里的人应该不会坐视不管吧? 靖王府的别院在热火朝天地修建时,余家的西瓜经过一个多月的热销,终于销售一空。这天晚上,余小草拿出账本一合计,一家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有灵石水这个作弊器,西瓜的亩产达到了一万多斤,三亩地出产的西瓜足足有三万五千多斤!除了自家瓜铺销售的外,还以批发价往外批给王二狗和柳家舅舅们。批发出去的有近一万斤,按一斤一百五十文来算的话,那就是一千五百两。剩下的两万五千斤,在瓜铺里出售,价格相对高一些。这样一来,小草简单算了算,总共收入了近万两银子!! 余海用力咽了口唾沫,重重地喘了口气,这一个月来,忙是忙了些,可他万万没想到种西瓜居然这么赚钱! 小草拿出一叠一银票。每天营业的数额,她都存到镇上的钱庄里了。银票小的一百两一张,大的五百两,厚厚的一叠。余家人看着银票,心中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半年前,他们还过着一穷二白,连粗粮都吃不饱的日子。现在却成为坐拥万两银子的大富翁了!哪怕是在镇上,万两家财也算不小的一笔数额了! 余小草看到一家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笑着道:“爹,娘!这些银子,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是在钱庄里存着,还是拿来买房买地?” 余海想了想,道:“留出一部分,将来扩建老宅用。剩下的……要不在镇子附近买些良田?咱家就三亩地,太少了!多买些地,明年多种几亩西瓜……” 柳氏抿着嘴,笑道:“如果镇上有合适的铺子,也可以买上几间。小草的那两间铺子,地势就不错!往外租也好租,咱们的瓜铺刚关门,就有人打听着要租。一年光收房租,一间也有个千儿八百的进项。要是孩子们一人两间,将来也不愁生计了!” 余海缓缓地点头,表示同意:“嗯!那就再买些铺子……我觉得,也可以在镇上买套房子。以后在镇上的时候多了,也有个落脚的地方。不过,这儿算咱们的祖宅,哪怕小石头将来读书有出息了,也是要会老家祭祖的!”对于生他养他的地方,余海还是有些执念的。 余小草笑着道:“那咱们入秋后,就先把老宅给扩建了。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把地给开出来,还能种一茬番薯呢!” 余海连连点头,道:“是啊,一高兴差点把这事给忘了!现在刚初夏,种番薯的话,等落霜的时候差不多就能收获了!其实种西瓜真不错,一点都不耽误农时!” 第二天,余航让小草在家帮着收水产,他跟爹娘一块儿下地,把瓜秧铲了,三亩地整整翻了两天才搞定。番薯育苗的工作,小草也承担了下来。主要她想用灵石水育苗,方便她作弊,毕竟现在育苗的话,的确有些迟了。 小草在自家房子附近,开垦出一块育苗的地,让余海用竹子树枝弄了篱笆围墙,防止夜间被山中的小兽糟蹋了。她拿出精挑细选的薯种,把薯块平排在挖好的地里,再盖上一层均匀的土。种苗覆土后及时灌水,水中小草掺了适量的灵石水。好在现在已经是初夏,气温比较适合薯种发芽,不需要什么保暖措施了。 在帮闺女育种的时候,余海没少唠叨早该想到番薯育苗的事,也不知道会不会耽误农时,等等。 好在小草有小补天石这个作弊器在,人家育种需要一个多月,到她手里只要十几天就完成了。其中除了灵石水的功劳,小补天石也出了不少力。它在小草的吩咐下,每天在育苗场所“施法”,浓浓的力气,促进红薯苗的生长。 当半个月后,余海在女儿的催促下,采了红薯苗往田里种植的时候,诧异地问道:“番薯苗咋这么快就育好了?有二十天吗?草儿,你这育种方法挺好的,节省了不少时间!” 余小草含含糊糊地道:“可能是最近气温雨水都比较配合,风调雨顺的,所以出苗比较快。天看着要下雨,咱们动作快点儿,争取在落雨前把番薯给种上!” 余海不再纠结红薯苗培育期的问题了,他动作麻利地把第一批采摘下来的薯苗,运到翻好的田中,栽插到地里。一家人齐动手,不要一天时间,薯苗便都栽种完毕。当晚,下了一场雨,就连浇水这个步骤都省了。 经过灵石水培育的薯苗,不但耐旱耐高温,还抗病虫害。余家田里的薯苗一天一个样,长势良好。村里的乡亲们,都夸余海是种田的一把好手。 接下来的日子,小草一家过得无比惬意。张氏心有忌惮,不敢再来生事。李氏虽然偶尔舔着脸过来跟柳氏套近乎,却碍于小草的干爹干娘在,不敢有什么动作。 房夫人基本上已经在东山村定居,很少回镇上的宅子。两家离得近,来往日益密切。在余家比较忙的时候,房夫人还会换下繁复的衣裳,帮着采摘蔬菜,或者打理菜园什么的。 一个多月的宁静生活,房夫人爱上了现在轻松舒适的日子。每天爬爬山,在海边散散步,陪孩子们一起去赶海,回来再把亲手收获的海鲜,变成美味佳肴……房夫人身心无比放松,比在京城中每天端着架子应酬各种喜欢不喜欢的人,要快乐得多。 第二百零二章 暗疾 或许是环境因素,也或许是心情原因,再加上干女儿每日给汤汤水水地补着,不知不觉间来东山村三个月的房夫人,觉得自己身体好了许多,以前的许多女人的小毛病,自从住到东山村后就没再犯过。 她的皮肤也白皙细腻了许多,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上次,县令夫人还说她根本不像三十四五岁的,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呢!东山村真是个养人的好地方啊! 房子镇却坚定地认为,小草是他们家的幸运星。自从吃了小草做的饭菜,他觉得哪怕天下第一的名厨,也比不上自家闺女的手艺。再加上他媳妇过来后,孝顺的闺女总是给他们张罗着药膳。闺女做的药膳,比那些太医啊名医啊给开的方子都有用! 他往年战场上留下的许多暗伤,以前每逢阴天、受寒,或者劳累,都能疼到骨头缝里。经过闺女的调养,他就是泡在清凉的潭水里洗个凉水澡,只觉得神清气爽,其他啥感觉都没有。闺女还说,再调理一段时间,他的旧疾就能痊愈,说不定……嘿嘿,还能给她生个小弟弟。 咳咳!生孩子的事成不成的,要靠天意。他嘴里说一切随缘,可没膝下没有个孩子的话,总觉得人生不完美。尤其是因为他的原因,连累媳妇将来没个儿女送终,也让他在很多同僚面前抬不起头来。 算命的曾经说,他一生虽有波折,却总有贵人相助,逢凶化吉。如果……闺女真能治好他的暗疾,那可真是他的大贵人啊! 不过,不是他不信任闺女。就她跟着赤脚大夫学了一段时间的医术,做个药膳调养个身子应该还行,他战场上落下的不育的暗伤,连太医都束手无措,他闺女虚岁才十岁年纪,能比得过那些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太医吗? 不过,闺女说帮他调理身子,也是一片孝心,他必须无条件的支持和配合,绝对不能流露出一丝怀疑的神色,免得伤了闺女的心。 于是乎,房子镇和房夫人,每天依然乐呵呵地享用着小草亲手烹制的药膳。小草做的药膳,一点中药的味道都没有,味道还特别好。因此两人一点都不觉得勉强。 自从家里田中的番薯种下去以后,小草就彻底闲了下来。家里的活儿都各有分工:余航依然跟着三堂叔一起,替周家的作坊收做味精和蚝油的海产;小莲依然每天往返码头,出售自家卤制的卤菜;柳氏把伺候蔬菜园子和家务几乎一把抓;老爹余海要么帮媳妇收拾菜园子,要么应他铁杆兄弟刘栓柱的邀请,一起出海捕些珍惜鱼类,改善伙食补贴家用。虽然现在家里不缺他打渔的那些钱财,不过对他的老本行他还是乐此不疲的。 这样一来,家里就余小草闲着没事干了。因而,她得知干爹因为旧疾不能生育后,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调理干爹干娘的身体上,争取明年给她添个弟弟妹妹。 嗯……小石头也六岁了,她家要是也能再添个软软的小包子,也是不错的。得!在闺女的一念之间,余海和柳氏也被迫加入了每天吃汤汤水水的行列。 余小草虽然对自己的医术没有什么信心,可是她对小补天石却充满了信心。想当初,要不是有小补天石,别说他那条腿保不住,很有可能连性命都很难保住呢。干爹的不育之症又不是先天的,战场上留下的旧疾,跟她老爹被熊瞎子咬那次相比,简直是小菜一碟。 于是乎,她每天兴致勃勃地投入到烹制药膳的工作中去。虽然有小补天石这个作弊器,为了效果更佳,和掩人耳目,她还特地跑到镇上,跟名医孙大夫一块儿探讨干爹的脉象,研究出对他身体最有帮助的药膳方子来。 孙大夫对于余家人的印象,深刻到不能再深刻了,尤其是面前这个小丫头,胎里带病,最难医治。本该病卧在床,药不离口,哪怕有好药供着,也绝对活不过十岁。可是,看看人家现在,不但红光满面、活蹦乱跳,还有模有样地学起了医术。 再说小丫头的父亲。那时候半个身子都快被熊瞎子咬烂了,当时哪怕是锯掉那条伤腿,都很难保住性命。可现在呢?人家不但命保住了,腿居然没啥毛病,每天往返东山村和镇上健步如飞,别提多精神呢! 还有小丫头的母亲,月子没养好落下病根,加上常年劳累,营养不良,落下了一身毛病。最严重的是,据他诊断余家娘子已经有了痨病的初期症状。这年头,痨病可不是那么好治的,不但传染,还会死人的!可现在看看人家,照着他的方子养了一段时间后,啥毛病也没有,痨病也根治了!害他以为是自己医术不行,误诊了呢! 他孙仲秋的医术,不是他自夸,哪怕进了太医院那也是杠杠的。他诊断过的病人,没有上万也有数千,从没失手过。可偏偏在余家这三口人身上,所有的诊断全都不灵光了。 难道……这余家有神仙保佑?还是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想想那余家不过一介渔夫,要是真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法,这些年还能一点消息不透出来?那只能说,余家或许是受了幸运之神的庇佑,命不该绝啊! 古人对于鬼神之说,还是比较敬畏的。孙大夫虽为医者,却也不能免俗。于是乎,对于余小草的请教,他不遗余力地倾力相帮。在探讨中,孙大夫对于小草的某些医术上的独到见解,不由眼睛一亮。 小草前世虽然对医学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可是网上养生的法子层出不穷,她也是研究过一段时间的。后世的许多养生之术,乃是集几千年之大成,难怪连孙大夫这样的名医,都为之钦佩呢! 经过一段时间的探讨,孙大夫对小草的态度也在不知不觉间改观,有些时候小草提出的医治方案,岁不成熟,却给了他很多启发。因此,每次小草上门,孙大夫哪怕再忙,也会亲自接待她。 这让他的徒子徒孙们很是纳闷:师父(师公)的医术和名望,哪怕是京中的贵人前来,也是爱理不理的。这个小姑娘有什么可贵之处,让师父(师公)另眼相待? 为了干爹的旧疾,余小草经常往返于东山村和镇上同仁堂之间。这天,小草赶着她的小驴车,“得儿得儿”地跑在修得平坦宽阔的官道上。靖王在西山修建山庄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东山村通往镇上的路,比以前好走了许多。尤其是经过西山的那段山路,驴车走在上面再不会感觉有要把内脏颠出来的感觉。 这段山路,小草每个月至少走上个七八趟,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这头叫小灰的驴子,又被她喂养得充满灵性,根本不用人赶,自己就能从镇上摸到家。 余小草盘腿坐在驴车上,低头想着孙大夫讲的干爹的脉案,不由得笑出声来。经过她三个月的不懈努力,干爹的身体终于被调理得龙精虎猛,咳咳……原谅她的用词不当!也确实如此,孙大夫说干爹的旧疾已经痊愈,有孩子那是早晚的事! 干爹和干娘这三个月,对她比对亲生的还要好。她老爹经常带着酸意地说:“老房把当爹能做的都做了,我这个正牌亲爹,倒成了摆设。” 干娘把她关怀入微,大到衣服小到鞋袜,她都亲手缝制,从不假人手。干娘不但热衷于打扮她,还会教她一些大家小姐的规矩礼仪……这两口子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掏出来给她,她能为干爹干娘做的,也只有调理好他们的身子,生个血脉相连的宝宝,弥补他们心中的缺憾了。 干爹干娘嘴上说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可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们对孩子的渴望和期待。自从她说过能够根治干爹的暗疾,干爹和干娘没有因为她是个孩子而不信任她,而是积极配合,言谈举止间也比往日多了一份活力和生气…… 余小草正想着干爹听说能有自己孩子后,脸上那憨憨的笑……突然,小灰发出一声警告般的嘶鸣,驴车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小草差点从车上翻滚下来。 小灰平时拉车挺平稳的呀,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今天是怎么了?小草抬起头来,正准备查看原因,一种危险的感觉袭上心头。 两条黑影从旁边的山林中窜出,手中明晃晃的长刀,直冲着她扑了过来。余小草手脚还算敏捷,一个翻滚从驴车上下来,长刀砍在板车上,留下两道深深的印痕。一滴冷汗从小草额角滴下,如果她慢上一分,这长刀便不是砍在车上,而是砍她小身板上了。这是要她命的节奏呀! 余小草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脸上也变了颜色。她看看自己身上的衣物,挺朴素的呀!在镇上,她也没暴露钱财,谋财害命应该是不太可能了! ———————————————— 有幸受邀去北京参加17k的年会,在去京的路上…… 第二百零三章 谋害 她拼命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看着眼前两位黑衣蒙面人,大声喝问道:“你们是谁?我不过一个渔家孩子,和你们无怨无仇,莫不是认错人了?” 黑衣蒙面人对视了一眼,其中矮一点的那个,狞笑一声,问道:“你可是东山村的余小草?” 小草的心沉了下来,既然说出了她的名字,认错人是不可能的了。她眼睛四处看了看,心彻底凉了。此处正是最偏僻的一段山路,一旁是笔陡的悬崖,一边是茂密的森林,正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好去处! 那两位蒙面人一前一后堵住了她的所有退路,旁边森林里的灌木比她还高,要想快速钻进去躲避,几乎是不可能的。另一边的悬崖更不要想了,跳下去绝对尸骨无存。怎么办?难道今日她就要丧命黄泉? 余小草暗暗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不错,我的确是余小草!不过,我自认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也想不出有什么仇家。两位壮士为何一言不发就动刀动枪的?” 高个的那个声音略微尖细些,听着有些刺耳:“嘿嘿……有人花二百两银子买你性命,至于是谁——到地府里去问吧!” “小汤圆,你在吗?再不出来,你家主人就香消玉殒了!”余小草在心中拼命呼唤着小补天石。这家伙,平时用不着它的时候,蹦跶的厉害,关键时候,可千万不要掉链子啊! 小补天石慢吞吞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哼!不许叫我小汤圆,起的什么破名字,一点不威风。换一个!】 “现在是纠结名字的时候吗?你是不是想我死了,好换个主人啊?”余小草被它气得忘记了害怕,横眉竖眼的样子让两个匪徒又互相对视的了一眼,心中充满纳闷——这小丫头,难道是吓傻了? 小补天石慢悠悠地道:【我倒是想换个厉害点的主人,可是……唉!遇不到磁场相同的人,很难绑定啊!本神石不得不勉为其难地承认你这个主人,好无奈!】 “既然换不了主人,还不赶紧出手帮我?”余小草被它气死,这个不着调的,都什么时候了,还磨磨蹭蹭的! 小补天石优哉游哉地道:【放心,轮不到我出手!你啊,命大着呢,死不了的!】 这时候,俩匪徒已经失去了耐心,抡起大刀,冲着余小草就过来了。余小草吓得一激灵,矮身钻到了驴车底下。俩匪徒扑了空,正要弯腰朝车下捅的时候,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喝道:“光天化日之下,抢劫伤人,当大明朝没有王法了吗?” 救星终于来了!余小草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你确定不是吓的?),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任凭身子瘫软在驴车底下。 俩匪徒循声望去,只见一匹神骏的白马疾驰而来,随着一声马儿的嘶鸣,一个矫捷的身影从马背声腾空而起,落在马车不远处。俩匪徒不过镇上普通混混,那人找到他们时,见财起意,又听说对方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而已,才答应干上一票。 别看他们看上去凶残,心里紧张着呢。他们平时不过在镇上小打小闹地欺负欺负老实人,打个群架什么的,杀人的买卖也是第一次干。此时,见事迹败露,来者又有功夫在身,自然不敢恋战,拎着刀跑得比兔子还快。 朱俊熙远远看到俩黑衣蒙面匪徒,对着一个小姑娘举起大刀,以为是恶匪拦路抢劫,便催动爱驹飞驰而来,准备大展拳脚来个见义勇为。谁知道他落地还没站稳,俩怂货就吓跑了。 不过,既然他碰上了,哪容得匪徒逃脱?几个起纵,便追上了俩匪徒。以为会有场恶战,谁料两人银样镴枪头,三两下就束手就缚了。朱俊熙意犹未尽——太不经打了吧? 俩匪徒脸上两行宽面条泪:大哥,下手能不这么狠吗? 余小草从车底钻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一个匪徒被白衣帅哥一脚踹飞,撞到大树上又弹回来,口吐鲜血趴在地上半天没站起来;另一匪徒被扭住胳膊,脸贴着地面被跪压在地上,她清晰地听到一声“咔嚓”的脆响,那条胳膊估计是废了! 定睛一看,白衣帅哥还挺面熟的,这不是靖王妃的第几个儿子来着?反正是王妃的儿子!没想到身为靖王府公子,居然有一身不错的武艺。 “咦?你不是房将军的义女吗?你惹了什么人?竟然引来杀身之祸?”朱俊熙看清从车底爬出来的小丫头灰头土脸的模样,惊讶地认出是熟人,不由问道。 余小草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嘴里嘟囔着:“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想要我的小命?” 朱俊熙轻轻皱起眉头,沉思片刻道:“你家世普通,如果劫财的话,应该不会选你。小姑娘,你好好想想,最近得罪过谁?或者你家跟谁结下过仇怨?” 余小草用食指挠了挠脸,在上面留下几道灰痕尚不自知。她蹙起眉头,寻思着:要说有仇怨,那张氏应该勉强算一个。不过,张氏到底是一介村妇,不至于胆大到买凶杀人。再说了,以张氏抠门的嘴脸,买凶的钱,她是肯定舍不得花的。至于其他有仇的人……她实在想不起来。 朱俊熙见小丫头把自己的脸抹成了小花猫,苦着脸半天没想出结果来,便放弃道:“算了,我看不如把这俩人送到衙门,一通棍子下来,应该能交代了!” “好汉饶命啊,好汉饶命!”俩匪徒一听要见官,慌了神,谋财害命在刑法上是要杀头的! 高个匪徒大声哭喊着:“小的该死,一时见钱眼开,接了这个差事。小的发誓,这是第一次。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请好汉发发慈悲,放了小的吧!” 矮个匪徒也忙叩头道:“是啊,是啊!小的以后一定洗心革面。请好汉大发慈悲,饶了小的这次吧!” 余小草冷哼一声,朝着被捆成粽子的匪徒,狠狠地踢了一脚,厉声道:“饶了你们?如果不是朱公子及时赶到,你们会饶了我吗?说,谁指使你们来的?” 朱俊熙略带欣赏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经历了刚刚惊险的一幕,换成别的小姑娘,早就吓得哭成一团了,哪还敢直面匪徒,冷静地审问? 高个匪徒忙哭道:“是一个丫环模样的小姑娘,找到我们哥俩,给了二百两银子,让我们埋伏在此地。只要我们哥俩把你一人一车扔入悬崖,制造出不小心落崖的现场,那二百两银子就归我们哥俩了!小姑奶奶,发发慈悲,不要把我们送官!小的再也不敢了!!” “制造出失足落崖的场面?那你们拎着大刀,朝我砍过来,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的样子,可不像你们说的那样啊?”余小草冷静地看着拿掉面巾后獐头鼠目的匪徒,问道。 高个匪徒忙摇头道:“那大刀是用来吓唬人的,根本没开刃!我们哥俩寻思着,姑奶奶你不过是个没多少见识的小姑娘,吓唬晕了以后方便行事,所以……” 余小草拎起一个大刀看了一眼,果然没开刃。俩匪徒拿着没开刃的刀拦路行凶,真是醉了!难怪朱公子一露面,俩家伙拔腿就跑呢! “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来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了,说不定姑奶奶我心一软,就放了你们呢?”余小草只想知道到底谁这么狠心,想要她的小命。 高个匪徒一脸惊慌,连声道:“真的只是一个丫鬟来找的我们,小的也不知道她是谁啊!不过看着那丫鬟的穿着打扮,应该是有钱人家的丫头。” 有钱人家的丫鬟?镇上她认识的有钱人家,不过那么三两家而已,平日里又没有多少来往,更无仇怨,谁会买凶杀她呢? 矮个匪徒显然是个有心眼的,他眼睛骨碌碌一转,问了句:“是不是我说了是谁花钱雇的我们,你们就能放了我们?” 余小草眼睛一亮,问道:“你知道?” 矮个匪徒点头道:“当时,那丫鬟找上我们哥俩,只给了一半银子,说是另一半事成之后再付。小的当时就多了个心眼,生怕事成之后被放了鸽子,便悄悄跟在那丫鬟身后,见她在镇上绕了几圈后,进了一个宅子……” “进了一个宅子?谁家的宅子?”余小草心中一紧,连胜追问着。 矮个匪徒眼中露出一丝狡黠,讨价还价道:“你们放了我们哥俩,我自然会告诉你们!” “放了你们?要是你忽悠人,根本不知道买凶的是谁,放了你们我找谁去?”余小草又不傻,当然不会上当,不过她保证道,“你们放心,只要找到了幕后真凶,我发誓不会把你们送官,也不会要你们的性命!” 矮个匪徒也不过是赌上一把,他看着朱公子,得到朱公子的保证后,才道:“那丫头进了一侧门,里面好像有人接应她。小门上没有标识,小的便绕到正门处,看到上面写着两个大字……” —————————— 年会为期三天,再在北京玩两天,更新是存稿定时发布的…… 第二百零四章 追凶 “别卖关子,赶紧说!到底进了谁家?”余小草口气虽凶恶,小小的一个人儿,萌萌的大眼睛瞪着,起不到多少威慑作用。 矮个匪徒继续讨价还价:“我说了,你得保证放了我!要不然,打死我也不说……” 余小草怒极而笑,冷哼一声道:“不说?好办!朱公子,麻烦你陪我到县衙走一趟,这种穷凶极恶的匪徒,还是送官吧!以衙门的那些手段,我不相信敲不开你这张嘴!!” “别!千万别!!”矮个匪徒见小姑娘气得脸都红了,要真把他送官的话,他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在这小姑娘和她的家人手中,或许还有几分活路,忙连声道,“我说就是了!” 在余小草的虎视眈眈下,矮个匪徒乖乖地交代了:“那丫头进了一座名为‘房府’的院子。看着挺大气的,应该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当时我还后悔,没开口多要些银子呢!” 房府?镇上除了干爹家,应该没有第二家“房府”了吧?干爹家的丫头买凶要杀她?除了夏芙蓉那丫头,估计再没有别人了吧? 余小草眉头蹙成一团,心中不得不重新衡量夏芙蓉那丫头了。夏芙蓉一直不喜欢她,她心中是很明白的。不过,她向来没把干娘的这个侄女放在心上,觉得不过是小姑娘争宠不得的嫉妒之心而已,没想到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小姑娘,居然这么狠心,想要她的性命! 朱俊熙诧异地道:“房府?那不是房将军在镇上的宅子吗?房将军不是你干爹吗?听我母妃说,你干爹干娘疼你都疼到骨子里,怎么会容许自己府中的丫头买凶伤你?这厮定是骗人的!” “公子冤枉啊!小的敢对天发誓,那小丫鬟的确是进了一个叫房府的宅子啊!”矮个匪徒忙替自己叫冤。 余小草仔细询问了那小丫头的身形样貌特点,心中更加确定。夏芙蓉这次出京只带了一个二等丫头,名为紫香,是她从夏家的时候一直带在身边伺候的,应该算是心腹之类的。唐古镇的宅子里,大多是从京城将军府调配过来的老人,她也只有那紫香可用。 “是不是实话,让我干爹把人找出来一问便知。请朱公子帮忙把他们拎上我的驴车,这时候干爹应该已经回到东山村了。”余小草觉得必须给夏芙蓉一个教训了。 这夏芙蓉年纪轻轻就如此阴毒,只因干娘干爹对她好了一点,就要买凶杀她。要是将来干娘怀了小宝宝,这狠毒的丫头要做出对干娘不利的事情来,到时候哭都没有眼泪了! 朱公子不放心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跟两个凶恶的匪徒独处,便决定好人做到底,护送小丫头回东山村,交到房将军的手上再回镇上。 经过这么一耽误,天色已经昏暗。好在一路都是平坦的官道,且是走熟了的,小毛驴的速度一点也没降低。快到村口的时候,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马上高大的身影冲着这边喊过来:“是小草吗?” 小草忙答应着:“干爹,是我!!” 不一会儿,房子镇骑着高头大马的身影,清晰地出现的暮色中。来到小草身边,先上下好一阵打量后,才放心地责问道:“怎么回来这么晚?不知道家人会担心吗?” 余小草心中一阵委屈,还没来得及开口,朱俊旭忙拱手道:“房将军,令爱在路上遇到匪徒,受到了惊吓,你就别责怪她了!” “什么?哪来的匪徒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打劫我房子镇的闺女?我看是嫌命长了!!”房子镇一听,顿时怒火冲冠,洪钟似的声音震得周围山林里的夜鸟惊惶地飞窜而出。 “干爹……”余小草两世都没有经历过如此凶险的一幕,看到真心替她担心的干爹,眼眶一阵发酸,声音里也带着哭腔。 房子镇赶忙翻身下马,心疼地把闺女搂在怀里,连声道:“闺女别怕,干爹在呢!待干爹把那该死的匪徒皮剥了,替我闺女出气!” 朱俊熙嘴角抽了抽:在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面前,说这么血腥的事,真的好吗? 他看着原本坚强的小丫头,在房将军怀里哭成个泪人,心中暗叹一声:毕竟是小姑娘,再冷静再坚强见到亲人也有软弱的一面啊! 见小姑娘哭得都打嗝了,他便把匪徒说的那些,对房将军陈述一番,道:“那匪徒如果不是在说谎,那就是你们家出了内鬼。房将军还是好好查一查,免得以后再生事端。” 正在手忙脚乱给闺女擦眼泪的房子镇闻言,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站直了身子直视着朱俊熙,郑重地道:“今日多谢朱二公子援手,改日明哲定然亲自登门拜谢。这件事,我定会彻查到底,决不允许想要伤我闺女的害虫逍遥法外!” 朱俊熙客气了几句,忙告辞回镇上了。 回到东山村,房子镇杀气腾腾,一手拎着一个匪徒,把他们狠狠地扔在地上,一脚踩在一个匪徒的腿上,发出骨头断裂的声音。被踩断腿骨的高个匪徒,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矮个匪徒被满脸胡茬,一脸凶恶的房子镇吓得面无人色,连连磕头,把头都磕破了。连声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房子镇铜铃般的大眼睛,猛然一瞪,喝道:“说!到底是谁指使你们干的?想要动我房子镇的闺女,要看你们有没有命消受!!” 矮个匪徒忙道:“是房府的一个小丫头,拿钱找到我们,让我们把这位小姑奶奶扔下悬崖,制造出坠崖的惨祸来。说是事成之后,再给另一半银子……”说着,又老老实实把那小丫头的模样,仔细地形容的一遍儿。 听到动静出来的房夫人,此时心有余悸地把小草搂在怀里,轻声安抚着。她的心中阵阵后怕:这么乖巧懂事的闺女儿,差点再也见不到了……房夫人又把小草搂得紧了些。 房夫人身边的玲珑,听到匪徒形容的小丫头模样,惊讶地道:“嘴角有颗米粒大的红痣?这不是表小姐身边的紫香吗……” 旁边的珍珠,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玲珑看了自家夫人脸上的表情,忙收了声!表小姐平时跟草儿小姐不对付,也不至于要了草儿小姐的命吧? 房夫人脸色阴沉,她的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没想到呀!她的身边养了一头凶残的恶狼啊!以前她膝下空虚之时,想找个娘家侄女作伴,当时看着七八岁的夏芙蓉乖巧可人,便选了她。那丫头平时有些小心思,她是知道的。夏家那样的环境,要是没有一丝一毫心计的,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丫头不喜欢她干闺女,她也是知道的。她本以为是小姑娘间的嫉妒心作祟,翻不起什么花样来。她万万没想到,那丫头心思如此毒辣,竟然想要她闺女的性命…… “表姐身边的丫头?我跟她无冤无仇,那小丫鬟为啥要杀我?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钱,雇凶杀人呢?”余小草故意装作一副懵懂的模样,弱弱地问道。 房子镇两只手攥得咔嚓咔嚓响,他拎起矮个匪徒胸前的衣服,像拎死狗似的把他提在手中,喝问道:“那丫头什么时候去找的你们,约定什么时候去取剩下的银子?” 矮个匪徒被领子勒得直翻白眼,断断续续地道:“是……是昨天下午!她说今天小姑奶奶会独自去镇上,傍晚才能回来,正是下手的好时机。约定好拿钱的日子是后天,她说得确定事成了才给钱……咳咳!!” 在匪徒快要被勒死的当儿,房子镇放开了手,那匪徒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剧烈地咳嗽。 房子镇看向房夫人,斟酌了片刻,问道:“你娘家侄女,什么时候去的镇上?” 房夫人沉沉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道:“昨天一早,她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去镇上求医,便带着紫香那丫头去了镇上。我提出陪她一块儿去,她婉拒了……” 余小草知道干娘此时心中定然不好受,忙抓住她的手,担心地看着她。房夫人低头看向闺女纯粹如洗过夜空似的眼眸,冲她挤出一个微笑,表示自己没事的。 是的,出身于那样的家庭,虽被老夫人护着,却也不是一点腌臜事也不接触的。看惯了内宅杀人不见血的做派,房夫人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干闺女刚刚经历过一场惊吓,却还想着安慰她,顾虑到她的心情——这个闺女没白认啊! “不会是表姐吧?表姐才多大,哪能做出这样阴险毒辣之事?干爹干娘,莫不是冤枉了她?”余小草瞪大了眼睛,故作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房子镇皱起眉头,冷笑一声,道:“是不是她,一试便知。草儿,今天你别回去了,我带着你爹演一出戏……” 当晚,整个东山村都被惊动了!为啥?余海家的闺女去镇上,天色都黑透了还没回来。 第二百零五章 引蛇出洞 一村的老少爷们,举着火把,沿着官道往镇上寻找,半路上寻到挂在悬崖上的驴车残骸,还有一只小女孩的鞋子……唉!可惜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娃啊!小小年纪就这样送了命…… 村里许多人家,背后悄悄教育自家的娃儿:以后经过那段山路的时候,一定小心在小心,别像余家的女娃儿似的,一头栽山崖下面去了。 第二天,一个小小的蒙着白布的“尸体”,停放在余家的院中,整个余家充满了“哀戚”的气氛。消息传到余家大院,张氏眉头一挑,差点笑出声来:该!不孝顺的死丫头,老和她做对,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吧? 老余头却脚步踉跄地朝着老宅的方向快步而去。进了院子,看到木床上蒙着白布的身影,口中喃喃地道:“咋滴啦,这是?怎么路修好了,人还掉下去了呢?我的孙女啊,咋命这么苦呢?” 余海蹲在木床旁,垂着头一动不动,好像一个雕塑一般。他不敢抬头啊,生怕被别人看出破绽来。白布下面明明是昨晚他用草扎的草垛子,老房说要装出悲痛的表情来,咋装啊…… 余航站在一旁,用力地揉着眼睛,把眼揉得通红,才抬起头来,冲老余头喊了一声:“爷爷……” 小莲是真的在流眼泪,想到昨天傍晚她一阵阵的心悸,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果不其然,小草那边就遇到匪徒,差点送了命。她家小妹多乖巧多可爱多能干啊!那个糟瘟的,竟然对小妹下毒手,找到真凶也该让她尝尝被扔悬崖的滋味!! 小石头扯着嗓子使劲地嚎:“二姐啊,二姐……小石头不让你走,二姐,你睁开眼睛再看小石头一样吧……”得,干打雷不下雨! 至于柳氏,家里人生怕她不会演戏露出破绽找不到真凶,便让她躲屋里去,对外说她太伤心哭晕过去了! 房子镇和房夫人,也守在小小的身影旁边。一个义愤填膺,要给闺女报仇;一个默默地垂泪,几次哭倒在木床旁边。大宅门里出来的,哪个没几分演技?房夫人哭得真切,引得村里几个妇人垂泪不已,连连安慰她。 老余头看着眼前哀戚的一幕,深深地叹了口气,蹲在地上抱着头不语。这个小孙女,他平时虽然不太在意,可真要是没了,心中还是挺不是味的。 中午时分,前来帮忙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余家门前,一辆熟悉的马车停了下来,一个纤细柔弱的身影,从马车上下来,跌跌撞撞地冲进余家,悲戚地喊了一声:“表妹!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呢?” 房夫人抬起头来,红着眼睛看着自家侄女,眼神幽深而沉静:“芙蓉,你回来了?身体好些了吗?还有,你怎么知道是你表妹出事了?” 夏芙蓉口中的呜咽声一顿,之后很快恢复自然,悲切地道:“姑母,你要节哀啊!我刚刚一进村,就听到有人谈论表妹的事……表妹小小年纪,就遭逢此大难,实在太可怜了……表妹,你怎么忍心让姑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果然是演技派的,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往外冒。藏身于杂物间内的小草,看着夏芙蓉一系列的表演,深表佩服。果然古代宅斗出来的,没一个省油的灯! 由于“死者”未成年,又是个女娃儿,不能入村里的祖坟,也不能大肆操办,只能在山南乱葬岗里选一处地方,用草席卷了,挖个坑给埋了。夏芙蓉全程参与,亲眼看着“尸体”下葬以后,第二天一早便找了个借口,匆匆回了镇上。 房子镇和余家人带着两个匪徒,前后脚地跟在夏芙蓉身后回了镇上。在余家,房子镇安排俩匪徒躲暗处,确认了夏芙蓉身边的紫香,便是与他们交易之人。 捉贼捉赃,为了防止夏芙蓉狡辩,房子镇和余家一干人等,在紫香给匪徒剩下的银两时,一起人赃并获。 当房子镇夫妇、余小草和余家其余人等,揪着俩匪徒,押着紫香一同出现在夏芙蓉面前时,这个不过十三岁的小姑娘,居然还想狡辩。 她沉痛地看着紫香,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责骂道:“紫香,你糊涂啊!你我虽情同姐妹,却没想到你会以这样的方式替我出气!表妹虽然跟我不和,又抢去了许多本来属于我的东西,可……我真没想要她的命啊!!” 房夫人沉沉地看着她,冷笑一声,道:“芙蓉,你说小草抢去了属于你的东西?我来问你,到底她抢了你什么东西?我们房家的物品何时改姓夏了?” 夏芙蓉这时候还能镇定地改口道:“姑母,是侄女口误了!这件事是紫香见表妹抢了姑母的宠爱,所以心中替我不忿,才做下这等错事。请姑母看在侄女的份上,给她一个痛快吧!” 紫香睁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地表情,看着自说自话的小姐。小姐这是打算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她身上啊,她是冤枉的!!小姐让她办这件事的时候,她就曾试着劝说小姐。可当时小姐心中早已被恨意和嫉妒蒙蔽了,谁说都听不进去。也不知道小姐怎么打听到镇中的两个地痞的,拿了积蓄让她去找那地痞行凶。怎么现在她反倒成了主谋,小姐成了无辜之人了? 正待分辩,却看到小姐警告的目光。紫香心中一阵冰冷,她是夏家的家生子,老子娘和弟弟们,都捏在夏家的手中。要是她说出实情的话,不说她能不能逃脱罪责,还要连累家里人…… 紫香心如死灰,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她哆哆嗦嗦地道:“奴……奴婢该死,奴婢是不忍心看小姐受委屈,才犯下滔天祸事。奴婢该死……” “委屈?在我房家好吃好喝的供着,每季衣裳首饰都比着官宦人家的份例。我这个当姑母的,何曾委屈过你?” 房夫人仿佛没听到紫香的“认罪”,定定地看着夏芙蓉,心中一阵冰冷。做下错事,被拆穿后,还能如此镇定地推脱给别人,让一个情同姐妹的丫头背黑锅,却毫无愧疚之情。她,这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啊!这些年,她是对这个侄女太好了,把这个十三岁小姑娘的心给养大了! 夏芙蓉忙道:“姑母对侄女虽不是母女,却情同母女。侄女一直感激在心……” 房夫人打断她,声音沉沉如水地道:“这点你说对了,我们毕竟不是母女。你姓夏,不姓房!房家的一切,将来和你没有半点关系!这点,你要认清本分!” 夏芙蓉终于变了脸色,她煞白着一张脸,期期艾艾地道:“姑母何出此言,侄女从来不敢有这等妄想……” “知道是妄想,就对了!!小草是我承认的干女儿,将来若是房家无继承人,房家的一切,就都是她的!而你,不过是夏家寄住在房家的亲戚,如此而已!你拿什么跟小草比?”房夫人显然深谙宅斗之道,直击对手的要害。 夏芙蓉毕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凭什么!姑母,我陪伴你那么多年,难道还不如一个刚认识不到半年的农家丫头?姑母,你想想,这些年来,你寂寞的时候,是谁陪在你身边?你生病的时候,是谁侍奉在左右?你不开心的时候,是谁在旁边装傻卖乖地逗你开心?这个出身低贱的蠢丫头有什么好?让你们一个个掏心掏肝地对她?我不甘心!!她哪点比我好??” 房夫人在侄女露出本来面目后,神色依旧淡然沉静。她眼神中的淡漠,让夏芙蓉的叫嚣渐渐停了下来。 房夫人轻叹一声,道:“芙蓉,你好像忘记了,当初我带你回来的时候,你父母是怎么说的。你,不过是他们送给我的‘消遣’。如果没有你说的那些,你觉得你还有留在房家的价值吗?” “姑……姑母!”夏芙蓉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没想到疼她宠她的姑母,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语来。 房夫人一脸自责地继续道:“或许,这些年来,我对你太好了,让你忘记了自己的本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不是一直打着成为房家小姐的主意吗?你不想想,如果我想收你为女儿,早在多年前就该让你如愿了!还用等到现在?” 夏芙蓉心中希望的泡沫被戳穿,心中充满了绝望,她疯了似的冲到小草的面前,却被房子镇一掌拨开,重重地摔倒在地。她绝望地哀嚎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哪点不如她?她到底哪点好……” 房夫人悲悯地看着她,缓缓地道:“她或许没你漂亮,没你优雅,没你有气质……可有一点,你永远比不上她。因为,她比你纯净,比你纯粹!心,比你干净!!” 夏芙蓉爬过来,抱住房夫人的腿,大声道:“姑母,这件事都是紫香的主意,与我无关啊,姑母!!” 第二百零六章 潜水 房夫人低头看着她,缓缓地摇头道:“芙蓉,你真是让我失望啊!看来,这多年的教养,都没能把你在夏家学到的给扳过来……我就不该让你经常回夏家。在夏家,你爹娘没少灌输‘房家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的观念吧。所以你才会想要扫除一切挡在你面前的绊脚石,以达到这个目的吧?” “姑母……”夏芙蓉还想垂死挣扎。 房夫人一句话堵住了她:“芙蓉,你当姑母是傻的吗?一个月例不过几百文的小丫头,能一下子拿出二百两来,给主子出气?” 夏芙蓉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充满了灰败。夏芙蓉的结局,自然是被送回那个吃人的夏家。成为弃子的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成年后,被嫁给高官家的傻儿子,郁郁寡欢,不到三十岁就香消玉殒了。 在绝望时,每每思及那个黄昏坐下的错事,她心中充满了深深的懊悔。如果她没有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她依然是姑母疼爱的侄女,只要她乖巧听话,姑母会给她安排一桩不错的亲事,准备不菲的嫁妆。她会有个爱她敬她的夫君,生一群可爱的宝宝……弥留之际,夏芙蓉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案子了结后,余小草再次出现在东山村村民们的面前时,村民们一副见鬼的表情。余海家的二丫头,不是被埋进乱葬岗了吗?咋又活生生地出现鸟?莫非是有什么冤情,阴魂不散? 在又一次吓哭了村中的小姑娘后,无奈之下,余海和房子镇又一家一户去解释。说自家闺女遇到劫匪被靖王府二公子救下,为了引出幕后之人,才演出一场假死的戏码…… 村里人明白事情的经过后,一阵唏嘘,也都为小草没事儿感到高兴。只有张氏,背着人在心里狠狠咒骂一顿,说小草是祸害遗千年…… 日子一天天推移,已是盛夏时节。渔村的孩子们,没有几个不会水的,每到退潮的时候,海边总能看到几个小脑袋在海水里一上一下的,像个灵巧的小海豚。 余小草前世也是会游水的。村里有个大河塘,夏天的时候,孩子们都喜欢在大人的陪同下,跳进池塘扑腾几下子,日子久了,人人都会几下狗刨。大人们有时候也会在里面游几个来回,或者指点自家孩子游泳的本事。小草前世的老爸,年轻时候游泳本领最高,小草姐弟仨游泳的本事都是他教会的。 不知不觉间,已经穿过来整整一年了。前世的一切,渐渐在小草心中淡去,只留下一个永恒的印记,深深藏在她的心中。今生所拥有的,才是最值得珍惜。活在当下,珍惜眼前! “小莲,小草!咱们去海边潜水摸鲍鱼去吧?如果摸到极品鲍鱼的话,能值好几两银子呢!”周珊瑚蹦蹦跳跳地从外边跑进来,神秘兮兮地掀开自己的外衫,让小草姐妹看她穿的水靠。 大明朝大大提高了女子的地位,对小小的东山渔村也产生了影响。女孩子在没发育之前,穿上紧身水靠下海,不会有人说什么的。像周珊瑚这样的女娃儿,拥有属于自己的水靠,是件很平常的事。 水靠,类似于前世那种连体的潜水衣,一般是用海鱼皮、海蛟皮或者鲨鱼皮制成的,在海中能够防水保暖。这种工艺后世已经失传,因而小草对水靠很是感兴趣,摸了又摸。 周珊瑚自豪地道:“这件水靠是我爹今年新给我买的,海鱼皮做的,不值几个钱。要是鲨鱼皮或海蛟皮做的,要好几两银子呢。小草,你爹猎鲨鱼最厉害,让他给你弄一套呗!” 小莲笑着道:“小妹,爹去年瞒着家里给我做了一件鲨鱼皮的,你要是喜欢,可以拿去试试。” 天热了,肉菜不好保存,因而卤菜的生意便停了下来。小莲在家中闲了两天,无所事事的,怪不习惯的。她正琢磨着,让小草帮她想个其他的生意,赚几个小钱花花。 为了培养孩子们的独立能力,余海决定孩子们自己的小生意,赚得钱属于自己。例如余航收海产的生意,和小莲卖卤菜的生意。现在,别看兄妹俩年纪小小,都有一笔对别人来说不菲的存款呢! 不过,这兄妹俩赚来的钱,还是习惯性地让小妹给保存着。小草给他俩在钱庄单开个户头,够一百两就给存进去。兄弟姐妹们凑在一起,每每谈到存款,小石头总是嚷嚷大家都赚钱了,就他一个人光往外出不往里进,心中很是失落,认为自己最没用! 余小草劝慰他道:“石头,你是咱家的潜力股,将来最有出息的,还是你!你想想啊,我们赚的钱再多,在那些权贵眼中,不过是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你努力读书,将来做了大官,不就可以庇护哥哥姐姐们了吗?你现在处于投资阶段,将来总会有回报的!” 这才让小石头歇了课余做点小买卖的心思。为了让小石头不至于太过失落,小草也特地给他开了个户头,每个月存十两银子进去。小石头自然知道二姐是家中最有钱的,珍馐楼、周家作坊的分红,镇上两个铺子的租金,妥妥一个小富婆。也就没给二姐客气! 且说小草听说家中有一套鲨鱼皮的水靠,心里痒痒的,缠着小莲把水靠拿出来让自己试试。这一年来,小草虽然长了些身量,与去年小莲的身高比,也差不了多少。小莲去年的水靠,穿在她身上正合适。 小莲看着小妹把水靠穿在贴身衣物外边,又套上了外衫,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忙拉住她道:“小妹,你没学过游水,只到水边站站就好,千万别下海啊!” 小草笑着道:“游水有什么难的?我这么聪明,这点小事能难住我?你就瞧好吧!” 小莲不放心,跟娘打了声招呼,便跟在小草和珊瑚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后边,去了海边一处僻静之所。 周珊瑚四处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便脱了外衫,一猛子扎进海水中,游出了好远。小丫头水性不错,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朝着小草使劲地摇着手,大声喊着:“小草,别怕!这边水不深,你一点一点走下来吧!” 余小草把外衫脱掉,塞进小莲的手中,笑着安抚道:“不会有事的,你在岸边看着,要是有什么不对劲,你再下去捞我就是了!” 小莲无奈地坐在岸边的礁石上,看着小妹一点一点步入大海的怀抱。此时的大海是温柔的,蔚蓝的海面上泛着粼粼的微波。虽是上午,穿着水靠的俩小姑娘,一点不觉得海水凉。 “小妹,别往里面去了,你不会游……”小莲见小草只剩下一个小脑袋在海面上时,忙站起身子朝着小草大声地呼喊着。突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小草娴熟的泳姿,让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小妹是天才吗?什么都无师自通? 已经下水游了一圈的周珊瑚,此时游到了小草的身边,生怕第一次下海的她出了什么事。可看到小草熟练的狗刨,她笑着道:“小莲还说你不会游泳,真是瞎操心!这不游得挺好的吗?这边人来得少,估计海底能摸到鲍鱼,咱们再往里面游一游,再下潜吧!” 余小草跟在周珊瑚的后边,一点点深入海中。突然,周珊瑚一个猛子下去,半天没动静。她有些慌了神,忙把头埋进海水里,想去寻找周珊瑚的身影。可是,她游泳还行,潜水就一点技巧都不会了。扑腾了半天,愣是没潜下去。 “哈哈哈……”一阵肆意的笑声传来,小草忙从海里抬起头,之间周珊瑚出现在不远处,一只手抓着黑乎乎的海参,另一只手指着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余小草游到她身边,泼了她满脸海水,悻悻的道:“有什么好笑的,不就不会潜水吗?快教教我!” “你刚刚的样子,像个快要淹死的鸭子,扑腾个不停。太好笑了!!哈哈……”周珊瑚又是一阵大笑。 余小草等她笑够了,才虚心地请教潜水的技巧。周珊瑚潜水功夫不错,也是个称职的小老师。余小草学得也快,很快就掌握的潜水的诀窍,一个猛子扎下去能够直达海底。 周珊瑚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一会你要是捡到极品鲍鱼,别往给我分红啊!”说着,又一个猛子潜入水底。小姑娘憋气功夫也不错,这次足足下去两三分钟才又窜上来。 余小草朝着岸边小莲的方向挥了挥手,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头潜了下去。海水清澈透明,海底的礁石清晰可见,礁石间偶尔游过一条花色斑斓的小鱼,一只小小的海螃蟹被她吓得直往沙子里钻。这有趣的一幕,让小草开了眼界。她流连在水底,直到憋不住气了,才用力一蹬,冲出了海面。 第二百零七章 崩溃 又过了一会儿,周珊瑚的小脑袋也出现了。她朝着小草喊了一嗓子:“怎么样,有收获吗?” 小草摇摇头,失望地道:“什么都没有!” 周珊瑚笑着安慰道:“可能是因为太接近海边了,没啥好东西。人家潜水的好手,能够在水下憋气好几分钟呢。要不,咱再往里看看?” 岸边的小莲,见小妹游泳技术挺好,又有周珊瑚照看着,便在礁石丛中撬起马牙肉来。小妹好像挺喜欢用它汆汤吃呢,分家后忙得都没有时间来赶海,很少有机会吃到小妹做的海鲜汤了呢!小莲把小妹的外衫放在一处干燥的礁石上,便弯腰忙活起来。 小草已经渐渐游入海的深处,不过她憋气的功夫不咋地,往往刚潜到海底,就得浮上来吸口气,忙乎了半天,一点收获都没有,她感到很泄气。 突然,小补天石嘲笑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脑海:【就你这样,估计磨蹭到天黑,也没啥收获。要不要本神石出手相帮?】 小草有些疲惫地踩着水,不耐烦地问道:“废话!你能帮上忙,为啥不早说?躲在一边看我热闹,是吧?” 【你啥态度啊?本神石不高兴,不帮了!】小补天石傲娇地冷哼一声,一副很不高兴的模样。 “不帮就不帮!谁稀罕!!”余小草才不惯着它的脾气呢!到底谁是主人?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往水下潜去。 小补天石被她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真想甩手不理睬她。可是,它的灵力恢复卡在一个关键点,如果帮主人做点事的话,光吸收天地灵气,啥时候能恢复到它全盛时期啊! 虽然憋着气,小补天石还是出手了。它在小草周身凝成灵力屏障,小草好像被包裹在一个透明的泡泡里,海水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四周水的压迫力也瞬间消失。 小草憋着气,看着眼前神奇的一幕,感觉自己仿佛到了童话世界里。透明的泡泡在海水中缓缓下沉,四周那些可爱的小鱼,好奇地朝她游过来,用嘴巴轻轻碰了碰灵力屏障,却好像触到了透明的膜,能看到却进不来。 一时看得入神,小草忘记了呼吸,把自己给憋得脸通红,想着赶紧上去换气。小补天石臭臭的声音又出现了:“你傻啊!在我的灵力屏障里,是可以随意呼吸的。唉……我这么有个这么傻的主人?憋死你算了!” 小草在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尝试着微微吸了一口气。果然,一股新鲜的空气直达肺腑,让她有些闷痛的胸口舒服了许多。她朝着泡泡状的灵力屏障伸出手去,却发现自己是不受屏障阻碍的。她四处看了看,尝试用意念控制泡泡朝着海底一个肥肥的大海参飘去。果然如她所想,她很快来到海参的旁边,一伸手抓住了那个蠕动着身子的海参。 “这个海参个头挺大,品相应该不错,总算有点收获了。”小草把海参放进系在腰间的竹笼里,继续朝着海洋深处而去。 不过,为了怕岸边的小莲担心,她会时不时地冒出海面透个气,然后再潜入海底。有了小补天石的灵力屏障,她的速度不受海水的阻碍,身手灵活多了。 小补天石闲来无事,便指引着小草去捕捉那些有价值的海鲜。海参啦,鲍鱼啦,还有披着盔甲的大龙虾啦……都成了小草的囊中之物。 海底就像个未曾被人开发的大宝藏,完完全全地呈现在余小草的面前。小草腰上的竹笼比较小,装不了多少东西。她在海底挑三拣四,一会嫌这个海参太小了,一会嫌那个龙虾不够肥,专门捡一些极品的海鲜抓。要是别人知道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被她弃如敝履,不知道要收到多少白眼呢! 正当她带的竹笼再也装不下其他东西的时候,远处游来一群体型庞大的黑影。小草心中一惊,以为自己遇到鲨鱼群了,正要逃跑,却被小补天石取笑了:【跑啥,真是个胆小鬼!那是一群海豚,性格比较温顺,不会伤人的!】 海豚?她只是电视上看过海豚表演,知道那是一种可爱的生物。她静静地飘在海底,看向远处的黑影。果然,当那群黑影靠近后,她终于看清了它们的面貌:浑身油亮亮的,形体优美,游动起来动作轻快,吻部弯起弧度,好像在微笑。 海豚们似乎对她很感兴趣,围着她游来游去,有一只可爱的蓝色小海豚,轻轻用脑袋顶着她,好像一个求爱抚的孩子。 余小草轻轻一笑,伸出手去抚摸那只不怕人的小海豚。小海豚也不躲闪,用嘴巴轻轻啄了一下她的手心,痒痒的,把她给逗笑了。 小草变幻了灵力屏障的形状,让它紧贴在自己的身上,像她的第二层皮肤一样,不过屏障中的氧气,依然源源不断地供应她的呼吸。小草搂住小海豚的身子,小海豚带着她在海底自由穿梭。透过透明的灵力屏障,海底的景色一览无余。 海底的礁石上,长着各色各样的珊瑚,有的像红色的鹿角,有的像粉色的花朵,有的像紫色的仙人掌……还有各种你想象不出的颜色和形状,看得余小草眼花缭乱。 各种小鱼穿梭在小草的周围,有的浑身布满彩色的条纹,有的头戴一顶红色的帽子,有的像京剧里武将那样插着许多旗子,还有的像个圆滚滚的小刺猬……都围绕在小草的身边,不肯离去。 在小海豚的帮助下,她成了海底的游客,把海底的风光尽收眼底。其间,她有捡到不少极品的鲍鱼,收获颇丰。 小草跟小海豚玩得兴起,忘记了时间。等小莲挖了不少马牙肉,准备回家吃中午饭的时候,朝海里望去,却发现海面上除了周珊瑚偶尔浮上海面,她家小妹半天没动静了。 小莲手中的竹篮落地,顾不上自己没穿水靠,扑入大海,疯狂地朝着海里游去。小莲的水性不错,很快游到周珊瑚身边。等周珊瑚一露头,便被小莲抓住了。 “你看到我小妹吗?你最后一次看到她,是多久以前?”小莲的声音都颤抖了,急切地问道。 周珊瑚心中一惊,她朝着四周看了看,海面一片平静。她想了想,道:“我最后一次看到她,应该是两刻钟之前吧?我浮上水面的时候,以为她正好跟我错开了,所以没怎么留意……” 小莲脸色煞白,带着哭腔地道:“我观察了一刻钟,都没见小妹浮上来。她……她一定是出事了!我真该死,不该去挖什么马牙肉。小妹第一次下海,我应该时时刻刻盯着她,一有不对劲就该下海寻她。现在怎么办?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事的……不行,我得去找她……” 周珊瑚也慌了神,又不知道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出的事,这茫茫大海的,到哪去找人啊!每年被大海吞噬的人,还少吗? “小莲,你别急!说不定小草游到远处去了……看!那边有个人影,我们去看看是不是小草吧!”周珊瑚惊喜地发现远处有个小脑袋浮在水面上,片刻后又潜入水中。 小莲心中燃起新的希望,她努力平复心中的慌乱,她千万不能乱了手脚,小妹还等着她去寻找呢! 两人努力朝着那个人影出没的方向游去。 “咦?你不是东山村那个卖卤菜的小姑娘吗?怎么没穿水靠就下海了?”小莲失望地发现,那是一个皮肤黑亮、五官俊秀的少年。 小莲“哇”地哭了出来:“小妹!小妹一定是出事了,她要是真有什么不测,我也不活了!!哇……” 少年手足无措地看着小莲,难道她说错话了,把人家小姑娘给惹哭了? “你……你别哭啊!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少年浓眉揪成一团,关心地问道。 周珊瑚在一旁带着哭腔地道:“她家小妹跟我一起潜水,半天没浮上来了。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跟她长得很像的小姑娘?” 黝黑少年神色变得郑重,缓缓地摇头道:“此处比较偏僻,来得人很少。除了你们,我再没看到别的人影。不过……你先别哭,我帮你一起找找,说不定游到远处去了呢!” “我小妹……是第一次下水,以前从没学过游泳……我真该死,为什么不在旁边看着呢?呜呜……”小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黧黑少年的心更沉了,第一次下水肯定游不远,半天没浮上来,那肯定是凶多吉少了。看着眼前小姑娘哭成个泪人,少年还是安慰道:“别哭了,我去附近看看,说不定会有所发现的。你……就在这等着吧……” 小姑娘哭得眼都肿了,要是这样潜下水,难保不出事。他又让另一个小姑娘看着她,才游向远方,不停地一次次潜入海水中,努力寻找着。 等余小草意识到自己在海底呆的时间太长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小海豚似乎察觉到她的意图,用背部顶着她浮上海面,口中发出“啊啊——”的叫声,好像在挽留她。 第二百零八章 灵光一闪 小草发现自己已经偏离原来的地方很远了,她笑着对她的新朋友道:“小布,你能带我一程吗?”小布,是她给小海豚起的名字。 有小补天石指点方向,又有小海豚背着她一路疾驰,在小莲情绪濒临崩溃的时候,小草终于出现在她们的视线范围之内。 “看!那是什么?不会是鲨鱼吧?”周珊瑚首先看到远处那个疾驰而来的黑影,略带惊骇地尖叫道。 黧黑少年庄小莫循声望去,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摇头道:“不太像鲨鱼,鲨鱼露在海面上的鳍是三角形的。那个黑影……我看着像个人,不过……人游泳的速度和姿势,又不可能是那样的。真是奇怪!!” 周珊瑚突然脑洞大开:“你说……会不会是美人鱼?传说中的美人鱼,在海里游泳的速度,不是挺快的吗?” 庄小莫像看二傻子似的,看了她一眼,道:“传说中,美人鱼只有在月夜下出现,唱着诱人的歌谣,引人上钩,迷惑人心……” “小……小妹!!”余小莲的惊喜交加的喊声,打断了两人的争辩。他们惊讶地朝着飞快游来的身影望去,果然是失踪了近半个时辰的余小草。离得有些远,看不清她到底是趴在什么东西上。那东西游泳的速度,还真不慢。 “小莲!珊瑚——”余小草一手搂住小海豚背上的鳍,一手用力地挥舞着,声音远远地传来。 周珊瑚往前游了几步,兴奋地尖叫着:“啊!小草骑着一条鱼过来了!!小莲,你确定你家小妹不是海龙王的小女儿?要不然,鱼怎么会听她的话?” 庄小莫看着远方骑着海豚乘风破浪而来的小女孩,不由得惊呆了。天哪!这小姑娘绝对不是凡人,要不然怎么会驯服无拘无束的海豚呢? 余小莲目中涌出激动的泪花,她努力地朝着小妹的方向游去。小海豚的速度很给力,很快来到三人面前。小海豚有些胆怯地停在了三人不远处,口里发出“呀呀”的叫声。 余小草轻轻拍着它光溜溜的脑袋,安抚地道:“别怕,她们不会伤害你的。小布,谢谢你了!” 她从海豚背上下来,刚游到小莲身边,就被她狠狠地在头上敲了一下:“谁叫你游那么远的,要是出什么事,你叫我怎么跟爹娘还有你干爹干娘交代?我看,带你下海是我做下最糟糕的决定!!” 余小草见小莲红着眼睛,一副气狠了的模样,忙陪着小心道:“小莲,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刚刚是因为遇到小布,所以跟它玩得忘了时间,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你就原谅我这次吧!” 周珊瑚又看了一眼在她们不远处欢快游来游去的小海豚,眼中闪着晶晶亮的光芒,羡慕地道:“小草,小布是那只小海豚的名字吗?好可爱哦!你可真厉害,还能驯服小海豚呢!你快教教我,到底是怎么做的?” 余小草没理她,继续说好话哄小莲开心,终于把她给逗乐了。小草暗暗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小莲平时并不是没有脾气,只不过从来没对她使过而已。 周珊瑚还在一旁缠着她,让她分享驯服小海豚的经验。余小草睁大眼睛,一脸纯真地看着她,迷茫地道:“什么?还要驯服?小布是自己找上我跟我玩的呀?小布是一只亲近人的小海豚,很乖很听话!” 庄小莫和周珊瑚一脸“你骗鬼”的表情。海豚虽然性情温顺,胆子却不大,每每遇到出海的船只,都只是远远地看着。当然,老一辈的也曾讲过海豚救人的故事,但还没听说过谁真正遇到过呢。 “不信拉倒!小布,过来跟大家打个招呼。”余小草招招手,在一旁游荡的小海豚,便欢快地朝她游过来,用吻部轻轻触碰一下她的手腕,又仿佛能听懂她的话似的,在水中直立起身子,一只鱼鳍朝着周珊瑚它们摆动了几下。 “哇!小布太可爱了!!我都想养一只当宠物了!!”周珊瑚小心翼翼地接近小海豚,见它并不排斥,便尝试着用手轻轻抚摸它的背部。小海豚乖巧地贴着小草,一动不动地任人抚摸。 余小草用系着五彩石的那只手,轻柔地摸摸小家伙的脑袋,一股灵力缓缓注入小海豚的体内。小海豚眼睛一亮,更加亲近小草了。 小莲看着自家小妹跟小海豚的互动,心中更加相信小妹并非凡人,莫非……她是某个小仙女转世? 庄小莫也凑上去摸了一把海豚,感受到它皮肤的光滑,他对周珊瑚道:“海豚是属于大海的,只有在大海里才能自由自在地生活。养海豚做宠物,对它们来说并非好事……” 小草赞同地看着这个黝黑的少年,疑惑地问了句:“小莲,他是……” 周珊瑚叽叽喳喳地又抢着开口了:“他啊!叫庄小莫,是五柳村的,我刚刚说的潜水的好手,其中就有他。他在海中憋气能憋七八分钟呢,在附近几个村都挺有名的。” 庄小莫对她憨厚的一笑,道:“我知道你们姐妹,在码头,你们家的卤菜可有名了。这两天没见你们去码头,生意不做了?” 谈到自己的生意,小莲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天热,肉菜不好保存,等出了伏天再说吧!我和小妹正寻思着,看有没有夏天能做的生意,最后又解暑又饱腹……” 余小草见小莲脸上已经露出一丝疲惫,忙笑着道:“有什么话上岸再说吧,泡在水里像什么样?” 小海豚依依不舍地跟在她的身后,小草扭头冲它挥挥手,道:“小布,回去吧!以后我会经常来海边看你的!!” 小海豚脑袋在她身上蹭了蹭,甩着尾巴,一步三回头地游向海洋深处。那个人类小姑娘身上散发的味道,实在让它抗拒不了,真想就这么永远留在她身边。可惜,人类是生活的岸上的,它却离不开海洋,惆怅…… 来到附近的礁石上,小莲身上的衣物全湿了,紧贴在身上,庄小莫红着脸背过身去。小草拉着小莲来到一处隐蔽的礁石旁,让小莲换上自己的衣物,而她则把小莲的衣服拧干,披在水靠的外面。 “咦?这是什么?”余小草见礁石附近的海水里,飘着许多紫红色的物体,看着怎么有点像前世她在饭点里吃过的石花菜?不对啊,石花菜不是生长在深海岩石上的一种海藻吗?怎么会飘了这么多在海面上? 小莲弯腰从海里捞了一把出来,自己地看了看,摇头道:“不知道是什么,肯定是海里的一种海菜,不知道能不能吃……” 庄小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姐妹俩身后,凑上来看了一眼,道:“这应该是海毛菜,可以吃的!用盐和醋拌一拌,味道还行!不过,这玩意儿浅海很少见的,飘了这么多上来,很反常啊!” 余小草已经确定这些深紫色的海藻,就是石花菜,俗名海毛菜。她的眼睛一亮,顿时有了主意!前世,她曾经卖过一段时间凉粉,特地从网上查找凉粉的做法。 其中,有一种海凉粉,就是用海毛菜为原料做成的。做法很简单,就是把海毛菜熬上几个小时,等海毛菜都熬化了,冷却后就成了凉粉。不过海毛菜生长在深海,采集起来非常费事,市面上卖的价格都很贵,所以她放弃了海凉粉,而选择用红薯粉和绿豆粉为原料做凉粉。 她也感到很奇怪,深海植物海毛菜,怎么会大量出现在海边?以前也没见过这样的事啊?不管了,这些可都是生财的原料啊,而且是白得的,不捡白不捡! “小莲,这些海毛菜我有用,我们多捡一些回去吧!珊瑚,麻烦你回去帮我们拿几个筐子过来,行吗?”余小草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那些海毛菜,开口道。 周珊瑚答应着飞奔回去,既然小草说这些海毛菜有用,肯定是琢磨出新鲜的吃食了。她帮小草多捡些回去,小草可大方着呢,肯定不会亏待她的。想到马上就要到嘴的美食,周珊瑚跑得更起劲了。 捡“海毛菜”一点也不费事,因为在清浅的海水中,它很好辨认,只管弯腰捡就行了。“海毛菜”通体深紫色,亮闪闪的,说是“菜”,其实更像是玲珑晶莹的珊瑚,也很像是微缩了的树冠,枝枝条条的,线条密集却不杂乱,枝稍处,细得像是茂密的秀发。 一把将它抓在手中,它就在手掌中颤颤盈盈的,弹性十足,韧性十足,掐断了它的一根“枝”,感觉既脆又嫩,似乎都能听见“吧”的断裂声了,细瞧断茬处,竟是乳白色,“海毛菜”那营养丰富的胶质,就是藏在那种纯纯的乳白色里。 周珊瑚拎着几个筐子过来的时候,身后跟着房子镇和余航俩人。房子镇从码头回来,中午了还没见干女儿回来,正要出来寻找,就碰上回家拿筐子的珊瑚小姑娘了。中午这时候是收海产一天里最清闲的时刻,余航也跟着过来帮忙拎筐子。 第二百零九章 凉粉 等他们来到的时候,余小草姐妹俩,还有庄小莫这个免费劳动力的帮助下,已经捡了一大堆海毛菜了。 对于小草的吩咐,房子镇和余航向来毫不迟疑地遵循。两人把捡好的海毛菜装进筐子里,任劳任怨地背回家中,再跑回来帮着捡海毛菜。余小草捡得兴起,就连午饭都忘记吃了。 今天的收获真不错!余小草看着院中摆放着一个个满满当当的竹筐,心中乐开了花。但愿海毛菜不是一锤子买卖,要是天天都能捡到,那可就发达了! 房子镇一边往嘴里塞着香脆可口的凉拌海毛菜,一边看向那一筐筐海毛菜,问道:“闺女,这些海毛菜虽然好吃,可也用不了这么多啊!咱们就是天天吃,顿顿吃,那么多海毛菜,吃个仨俩月的咱也吃不完啊!” 小草已经在厨房的灶台里升起火,她把小脑袋探出来,冲房子镇神秘一笑,道:“干爹,你留着点肚子。一会儿有好吃的!” 房子镇摸摸自己的肚子,笑着道:“干爹这肚子能伸能缩,就是吃饱了,也能多吃两碗进去。放心吧,不耽误品尝你做的新鲜吃食。” 其实做海凉粉非常简单,只要保持灶台下有火,慢火煮上两个多时辰,待海毛菜熬化在汁水中后,停火用纱布滤去渣滓,放凉后凝结成晶莹剔透的凉粉了。海凉粉比红薯和绿豆粉做的凉粉更加脆爽,如琼脂一般,再拌上蒜泥、辣椒油、榨菜、麻油等调料,看上去特开胃。 余小草不但尝试做了海凉粉,在煮海毛菜的同时,她用另一口锅做了红薯粉的凉粉,以及绿豆粉的凉粉。 绿豆粉比较麻烦,首先要把绿豆泡发,然后用石磨磨成浓浓的绿豆浆,过滤后沉淀出淀粉。这个步骤说起来容易,坐起来却很复杂。要反复过滤、沉淀,最后沥出水分,剩下绿豆淀粉坨,晒干待用。 做凉粉的时候,取一定比例的淀粉,用温水拌匀至粘稠状。烧开一锅清水,把淀粉水倒入开水中,迅速搅拌防止糊锅。淀粉熟了以后,把糊糊倒进一个类似做豆腐的磨具里,静置冷却后成冻状。 做绿豆凉粉复杂就复杂在要先过滤淀粉。而红薯凉粉就容易多了。毕竟红薯粉无论是小草家,还是周家做粉丝的作坊,都是有现成的。有了红薯粉,做凉粉的步骤跟绿豆凉粉差不多。 红薯凉粉做出来颜色呈暗红色,晶莹剔透,宛若冰种的红翡一般。而绿豆凉粉色泽洁白,软如果冻。无论哪种凉粉,皆嫩滑爽口,夏季冷食有消暑解渴之功效。 晶莹透亮的凉粉,再加上小草秘制的调味,在炎热的夏日,吃上那么一碗,简直从嘴里一直爽到胃里,让人欲罢不能。傍晚,微微润湿的海风中,吃着爽滑嫩弹的凉粉,别提有多惬意了。 小莲又给自己装了一碗,把调料汁倒进去,笑着道:“小妹,这凉粉太适合夏天吃了!明天咱们就拿到码头去卖,肯定受欢迎!” 房子镇晚饭都没吃,撑得不停揉着肚子,道:“闺女,你这小脑袋瓜子是咋长的?怎么就有这么多层出不穷的鬼点子呢?红薯粉、海边捡来的海草,居然都能做出如此美味的食物来!哈哈,我肯定是上辈子积福了,才认了你这么个干闺女!太给我长脸了……媳妇,你明儿去镇上,给靖王妃和二公子带些过去,让他们也尝尝咱闺女的手艺!” 房子镇本来就是个糙人,在东山村耳濡目染,也不拿文绉绉的称呼来叫房夫人了,直接跟余海他们一样,称“媳妇”!别说,听惯了还挺亲切的。 凉粉的确好吃,房夫人克制再克制,还是吃了两大碗。她意犹未尽地放下勺子,轻声笑道:“你呀!不就是想在靖王妃面前显摆你收了个好女儿吗?我还能不了解你?” 房子镇嘿嘿笑着,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有个能干的闺女,干嘛噎着藏着?得叫她们都知道,他房子镇的闺女心灵手巧,厨艺非凡! 小草给干爹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继续跟小莲讨论做凉粉买卖的事。 既然打算卖凉粉,肯定要准备碗、勺这些用具,当然还得弄几个桌子和凳子,总不能让客人们蹲在地上端着碗吃吧!这样一来,就必须弄个棚子,大夏天的码头上没个遮阳的地方,吃东西的时候晒个半死,谁愿意啊! 一旁静静聆听女儿们谈论的余海,这时候开口了:“明天我带了材料过去,先搭个草棚。至于碗筷勺子什么的,码头集市上有卖的。就是桌椅板凳,一时半会儿不太好弄!” 小莲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巴掌,道:“对了!刘爷爷说儿子做生意赚了些钱,要接他去养老呢!他的面摊想要转让,不如咱们接手过来,桌子凳子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小草想了想,点头道:“行!除了卖凉粉,我们还可以卖凉面,我知道几种凉面的做法,味道应该不错。明天爹先把凉棚搭起来,刘爷爷的草棚子不透风,冬天挡风还成,夏天就有些闷热了。” “行!这会儿太阳还挺高的,我去砍些竹子。”余海说干就干,立马站起身来。 余航也跟在他身后起身,道:“我去割些茅草!” 又有了生财的法子,余小莲显得特精神,她兴致勃勃地道:“明天我们把需要带的东西都带上,争取中午之前开张!!对!明天早点去码头,我去买碗筷勺子什么的,你就在那做凉粉!这生意算咱俩合伙干的,赚的钱对半分,你看行吗?” 小草当然不会不同意。不过又做凉粉又做凉面的,她和小莲未必能忙过来,便寻思着要不要拉着大舅母一起干。自从瓜铺关门后,大舅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活儿,只偶尔做些吃食去码头上贩卖。 不过,现在她家手头上松快多了。她帮着看了一个多月的瓜铺,后来见忙不过来,把自家大女儿也带去帮手。结束后,小草硬是塞给她五十两银子的辛苦钱。 在镇上帮工,一个壮年男性劳动力,一个月未必能赚一两银子。韩氏觉得自己在瓜铺里,也没啥重活,就是往货架上搬搬西瓜,收收银子什么的。小草一出手就给五十两银子,把她吓得不轻,哪里肯要? 再说了,小草她大舅在府城卖西瓜也赚了不少。这都是小草这孩子仁义,自家发达了不忘帮衬舅舅们。柳沛兄弟俩,一个月一来,往返府城不下于十次。 第一次去府城,差点被一个恶霸给欺负了。幸好房子镇及时赶到,把恶霸一伙人都扭送到官府,并带柳沛兄弟俩在知府面前露了脸,经过有意无意的宣传,府城大多数权势人家都知道卖西瓜的柳氏兄弟,是钦差大人房将军罩的,自然没人再敢仗势欺人了。 府城有钱人家比唐古镇可多了去了!这个时节,西瓜到哪儿都是稀罕物件儿,自然不愁卖,柳家兄弟愁的只是西瓜不够卖!带过去的一车西瓜,几乎一到府城,就被等在城门处的权贵富商家的下人们一抢而光,哪怕西瓜的价格比唐古镇要高上两分,也不影响它的销量。 一个月下来,柳家兄弟每家都分上七八百两的银子。往日,就是七八两银子,柳家也很难凑出来,更别说七八百两了。两兄弟拿着“巨额”存款,有些无所适从了。 后来在小草的点拨下,两兄弟决定把银子都投资在新建港口的商铺上。现在的小破码头,每天的客流量都与日俱增,更别说新港口建成了。将来港口必定会寸土寸金! 有小草的干爹在,也不怕买不到好地段的铺子了。小草本来打算让周三少帮着买铺子的钱,都撤回来交给她干爹了。小草财大气粗地想:以她现在的经济实力,买个十来间铺子,绝对没问题! 言归正传!且说小草一家合计了大半宿,第二天一早余海带着俩闺女,赶着两辆车就朝码头出发了!房子镇骑在马上,优哉游哉地跟在后面。余海赶的马车上,搭棚子用的材料堆得老高,他只有坐在马车的车把上。小草姐俩的驴车上,则是锅碗瓢盆一大堆,还有一筐筐的海毛菜。 不错,她们决定先做海凉粉。毕竟原材料是不花钱的,等海毛菜用完了,再考虑红薯凉粉。至于绿豆凉粉太麻烦了,而且成本也高,被姐妹俩舍弃了! 今天出发之前,小草特地跑了周家一趟,让周珊瑚帮着转告村里的孩子们。就说她长期收海毛菜,一文一斤,有多少要多少!昨天她们捡海毛菜的地方,一会儿就捡几大筐,其他地方肯定还有。 这时节村里的孩子都闲着没事,认真捡的话,半大的孩子一天至少也能捡个十几斤。现在东山村不再是往日穷得叮当响,一文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东山村了。孩子们小打小闹的那十几文钱,很多人家都看不进眼里,留给孩子们做零花了。这样一来,孩子们捡海毛菜的热情更高了! 第二百一十章 畅销 “咦?小草、小莲,叮叮当当带了这么多家伙过来,这是要做什么呀?”六哥穿着一身短打,不停地用袖子扇着汗,看到姐妹俩的动静,悠悠然地过来了。 经过小草的提点,他的码头事务所已经初具雏形,手下管理着近百名码头工人,码头上的事务几乎都被他垄断了。孙工头也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以前几个第一批跟着他的兄弟,也都被提拔做了工头。现在六哥只需要总揽全局,不用自己亲自安排琐事,因而码头上最清闲的,应该属他了! 小草在家中已经做了一批海凉粉过来,调料什么也都是准备好的。见六哥过来,便把他当试验品,用为数不多的粗瓷碗,调了满满一碗酸酸辣辣的凉粉,微笑不语地递过去。 六哥随手接过去,低头看着碗中晶莹剔透,凉粉淡淡清爽的颜色衬着翠绿的黄瓜、红红的辣椒油,让人看了格外有食欲。 默默咽了下口水,六哥用勺子舀起一块凉粉,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酸辣的味道、爽嫩的口感,刺激着他的味蕾。最近有些苦夏的他,竟然在这一勺小小凉粉的刺激下,胃口大开。 一口气吃完一大碗凉粉,六哥依然觉得意犹未尽,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笑道:“小草,你是准备在码头上卖这个?不错,很开胃,正适合夏天食用!要是能用井凉水冰一下,吃着更爽!” 今年夏天暑气来得尤为猛烈,这才不过初夏时节,烈日就向火山喷发似的,把毒辣辣的光线,毫无保留地洒向金色的沙滩,就连海风也熏热熏热的。 这样一来,可苦了码头工人们。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汗水犹如雨滴般洒落,身子稍微弱一些的,顶不住酷热而昏倒的现象不是不存在。这么炎热的天气,人的胃口也受了影响。热乎乎的汤面,几乎很少有人光顾,馒头小菜什么的,也引不起人的食欲。 六哥手下的码头工,每天都有请假的现象,对于事务所的工作影响颇大。现在有了能引起人食欲,又能解暑的食物,绝对大获好评! 井凉水?码头上因为土质问题,一口水井都打不出,用水都是从远处水井拉回来的,哪里来的井凉水?不过,这可难不住余小草。余小草眼睛转了转,计上心头——她决定去离码头不远的蚝油工厂走一趟,去借些硝石过来。码头上弄不到井凉水,可她有制作冰块的法子呀!冰块冰镇的凉粉,肯定比井凉水效果要好的多! 其实,六哥很清楚码头的状况,他也就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却给小草启发,让码头上的工人们,很快吃上了冰镇过后的凉粉。 码头上,不远处工人们挥汗如雨,搬运着航船上的货物。小草一家为了能赶在午饭之前顺利把凉粉摊张罗起来,也都陷入了忙碌之中。 小莲拿着自己的私房钱,赶着驴车去集市采购碗勺筷子之类的用品。余海在紧张地搭建草棚。目前只需要能遮阴的凉棚,所以搭建起来简单多了,只要把死角的竹竿固定好,在弄个棚顶,就差不多能使用了。房子镇在港口那边巡视了一番,就回来帮忙搭棚子了。 而余小草征用了干爹的爱马,骑着往调料作坊方向而去。周三少最近去了京城,忙乎珍馐楼第二家分店的开业和调料铺的事情。掌管作坊事宜的是周大管事。 周管事是知道小草跟自家少爷关系的,听她说要借些硝石,自然二话没说,取了足够她用一个多月的量给她。小草客气的几句,并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又飞快地一路疾驰回了码头。 在房子镇和他两个收下的帮助下,凉棚已经搭得差不多了。凉棚就设在老刘头面摊隔壁。今天是老刘头最后一次来码头,他准备无论面摊能不能转让出去,都必须结束码头的生意。 码头上面摊的生意一进夏天,就进入淡季,儿子那边又催得紧,所以余海一根他提要接手面摊的生意,老刘头只要了碗筷钱和剩下食材的本钱,就低价转让给余家了。 余小草回到码头后,见隔壁的面摊已经转让完毕。便把桌凳摆放好,凉粉和调料也都搬到合适的位置。面摊旁有一口巨大的缸,里面是老刘头前两天用剩下的水。 小草把硝石按照一定的比例,放进了那口大缸中,不一会儿一层细细的薄冰便渐渐形成。小草忙把自家装着凉粉的铁皮水桶,放入了大缸之中。铁皮传导速度比较快,很快凉粉就冰镇完成了。 搭好棚子的房子镇和余海哥儿俩,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接过闺女手中凉冰冰的凉粉,吃到肚子里那真是透心凉啊!怎一个爽字了得!! 余小草见带的凉粉不多,便让余海用面摊炉子升了火,又熬了一锅海毛菜。她见码头工人们顶着烈日劳作,听不容易的,便在水里加了一两滴灵石水。别看只有一两滴,却能起到解暑消渴、强身健体的作用。而加了灵石水熬煮海毛菜,却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本来用单纯的水煮海毛菜,要两个多时辰,相当于四个多小时。而加了灵石水后,海毛菜更容易煮化,不要一个时辰就能做出一锅凉粉来。 余小草见时间还早,便让干爹用面摊里剩下的面粉,和了一大盆面。擀面条是余海的拿手绝活,劳做惯了的男人,手劲本来就大,揉起面来更加劲道。小草的俩爹,在宝贝闺女的指挥下,被使唤得团团转。而他们却甘之如饴,即使汗流满面也乐此不疲。 很快,一锅面条煮好了!小草从水缸里取了一盆冰水,把煮熟的面条倒进去,冰镇着待用。 这时候,小莲赶着小驴车,把采购的碗筷用品买了回来。又一阵兵荒马乱地清洗,一刻没闲着的余家人,很快迎来了一批客人。 打头的是已经升为工头的老郝,他在凉棚下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来,一边用褂襟擦着汗,一边笑着对小草道:“小莲,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卤猪头就算了,太油腻,没胃口吃!” 小草冲他甜甜一笑,道:“郝大叔,您又认错人了!我不是小莲……郝大叔,今天没有卤菜,天太热肉菜不能搁。不过,今天有消暑开胃的凉粉和凉面,要不要尝一碗?” 老郝是小草最早的客人之一,对小草的手艺深信不疑。他点头笑道:“是小草啊!你看我,总是分不清你们姐妹俩!!你说什么?有消暑开胃的吃食?给郝叔来一碗……这天,真他娘想热死人啊!” 刷好碗筷的小莲,忙到大缸那儿,踩着板凳从里面取出一块凉粉,麻利地用小刀切成小方块,放入碗中,上面又放了些黄瓜丝,淋上小草调配好的调料。然后把这碗凉粉端到老郝面前,笑盈盈地道:“郝大叔,尝尝味道怎么样?如果您口味重的话,桌上有醋和辣椒油,自己搁。” 老郝惊奇地发现面前的凉粉,散发出阵阵凉气,让热得头晕的他骤然间精神起来。他顾不上拿勺子,顺着碗沿“呼噜”喝了一大口。一股沁凉的感觉,从口中直达心底。 老郝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三两口就把碗里的凉粉喝了个干净。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的毛孔张开了,透出一股凉爽的感觉来。那滋味,实在是太爽了!! “小莲,给郝叔再来一碗!”凉棚里的人见老郝吃得欢实,也纷纷问了价钱,一人要了一碗。老郝冲着忙碌的小莲,喊了一嗓子。 小莲答应一声,手脚麻利地装碗,放调料,然后递给自家老爹。余海和房子镇沦落成跑堂的了。没办法,谁叫生意越来越好呢!俩当爹的,一边忙活一边美滋滋地想着:自家闺女就是厉害,无论做什么都一路畅销! 小草那边的凉面,也开了张。相较于爽口的凉粉,凉面是优势是挡饱。味道上,有小草在自然不会差的!冰镇过的面条,加上脆脆的黄瓜丝,再用葱、蒜、香醋和辣椒油一拌,吃了绝对开胃!不过,相较于凉粉这种新鲜吃食,凉面的销量显得差了许多。 不过,第一批凉粉很快销售一空,而第二锅还没有熬制完成的时候。凉面就成了码头工人们的宠儿,哪怕是因暑热而坏了胃口的人,吃了一碗清凉可口的凉面,都瞬间变得精神起来。 火爆的生意,使得余家人忙得像个陀螺。余海不停地和面擀面,小草站在炉灶旁汗流浃背地下面、捞面、冰镇面,小莲则招呼着络绎不绝的客人们。 幸好码头工人们吃饭不再同一时间,否则爷几个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未必能忙过来。码头工人们都是趁着忙完一条船的空档,过来匆匆吃顿饭的。他们口耳相传,很快整个码头都知道余家小姐妹,又弄出显现吃食了。这种吃食不但美味而且特解暑! 第二百一十一章 改变 余家的凉粉,那绝对是供不应求。就连客船上的乘客,也会过来凑热闹打包一碗回去尝尝。这一尝,绝对无法收拾,一碗凉粉一家人分吃了肯定不过瘾,又会使下人来买第二次。而余家凉粉太过畅销,往往第二次过来,未必能买回去。有的人家甚至等上好久,就为了品尝一下凉粉的味道! 余小草来带的几筐海毛菜,很快就煮完了。一锅锅凉粉,根本就供不应求。凉粉本来就不挡饿,吃上一碗不大会儿又饿了,等下一次有空档休息的时候,码头工人们又会过来吃上一碗解暑又解馋。 小草做的凉面,销量也不错。尤其是一锅凉粉卖完,另一锅还没煮出来的时候,等不及的工人会退而求其次地点一碗凉面。没想到凉面的味道也是杠杠的,给他们带来意外的惊喜。面摊上剩下的面粉,别管是白面还是粗粮,不到晚上都卖得光光的。 等到晚饭时分,工人们过来的时候,余家的小摊上已经没什么可卖了。送走了一批批失落的码头工,小草一家收拾好摊子准备回家。 这时候一个个子不高,却黑壮黑壮的少年,快步走过来,一笑露出一排白牙:“二叔、小草,这就收摊了?要我搭把手不?” 小草这才认出面前这个黑壮少年,原来是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堂哥黑子。余海虽然跟大宅那边很少有来往,对于什么都不知道的黑子,还是很和气的:“黑子呀!饿了吧?桶里还有一碗你小草妹子留给我吃的凉粉,拿去吃吧!” 这几个月余黑子简直可以用脱胎换骨来形容。繁重的体力劳动,他不但坚持下来了,还成为六哥手下码头的正式员工。正式员工是按月拿工资,每个月还有两天带薪休假,干得好还有奖励。成为正式员工,再也不怕揽不到活没有收入了。 勤勤恳恳干了几个月的黑子,一身肥肉早已练成了精壮的肌肉,个子虽然矮了些,却显得壮实不少。一起共事的其他码头工,曾经有人试探着问他有没有媳妇未婚妻啥的,想要把自己的闺女许配给这个能干又圆滑的少年。黑子托人细细考察了几家,选中了一家模样周正但善良能干的闺女,让他爹娘过去提亲。 李氏本来打算给儿子在镇上找个家底不错的姑娘,她相中的是自家侄。她二哥镇上有个杂货铺子,生过这个侄女后,二哥就因一次意外伤了根本,无法再有孩子,虽说从大哥家过继一个儿子养老,二哥家丰富的家底,少说也有一半是她侄女的。李氏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可黑子却是知道这个比他大了一岁的表姐的,都说外甥随姑,他表姐跟他娘一样好吃懒做,而且胖得跟肥猪似的,脸肥得就跟泡了几天的死尸一样肿胀无比。还有一点,他这个表姐被他二舅宠得上天,性子骄纵,一个不如意连她老爹都指着鼻子骂。 要是原来的黑子,说不定就听他娘安排,为了二舅家的财产,乖乖跟表姐定亲了。可是,这几个月在码头上,锻炼的不只是他的身体,那些善良而淳朴的码头工,也在用他们的行动影响着黑子的价值观。 他现在又不是不能挣钱,他现在虽然只是个小工,可一个月也有一两银子的工钱,养活一个四口之家绝对没问题。将来要是他好好干,升为大工的话,一个月就能有二两银子,要是能被六哥赏识提拔为工头,月薪就能达到五两银子。他干了几个月,手头少说也有五六两银子的存款,干嘛还要去为了钱财而牺牲自己的幸福。 这几个月他是看透了,娶妻还是要娶二婶那样的,善良能干,家里家外都能操持。看看现在二叔家,一家人勤劳致富,越过越红火。再看看自己家,老爹没啥本事,娘又是个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的,再加上奶奶把持着家里的钱财,一家人粗粮都吃不饱。 所以,在考察了几家同事的女儿后,他选了那个家里情况最清贫的那家闺女。这家人主妇两年前病逝,为了给主妇治病家里的几亩薄田都给卖了出去,一家人全靠着他工友一个人的薪资生活。 这家闺女是家中的老大,娘亲去世后收拾菜地和照顾四个弟妹的活计都落在她一个人头上。这闺女也是个能干的,十来岁就把家里操持得井井有条,弟弟妹妹身上的衣服从来都是干干净净,补丁也缝得一丝不苟,一看就是个会过日子的!娶媳妇,当然要娶这样的! 李氏开始时是不愿意的,可黑子说了一句话,让她改变了主意:“娘,我是娶媳妇,不是娶个祖宗回来!表姐那个样子,你是指她帮你干活呢?还是指着她替你养老呢?就她那样,连二舅二舅母都能骂个狗血喷头,你能受得住她的脾气?” 李氏转念一想,是啊!她侄女那样的,连烧水都烧不开,以后分家单住了,到底谁伺候谁啊?还是儿子有孝心,知道娶个媳妇回来伺候她! 李氏,你真想多了。你儿子又不是他二叔,是个愚孝的,别看以前混不吝的,可偏偏知道是个疼媳妇的。而他相中的这个媳妇,也不是柳氏那样性子柔弱的,活该干的她干,话她该说的也敢说。儿子又大多站在她媳妇一边,李氏在婆媳关系上也没占到好去! 这些都是后话。码头现在是两班倒,分夜班和白班。余黑子今天摊上白班,这时辰正是下班的时候,看到二叔父女三人在收拾面摊,便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帮小草把筐子等用具搬上驴车,黑子经不住二叔的盛情,把那碗清凉解暑的凉粉吃了下去。二叔一家今天卖凉粉的事,他早就听工友们说了。毕竟是亲戚,他怕被人认为是去蹭吃蹭喝,平时小莲来卖卤菜的时候,他要么请人给带一份回去,否则就是忍着不吃也不会凑上来买卤菜。 今天也是这样,工友们把凉粉说得是天花乱坠,好吃到天上去,他也强忍着没过来。看到二叔家收摊了,才敢过来。没想到二叔特地留了一碗,便宜了自己。 吃完凉粉,黑子要掏钱,却被余海一通数落,说自家人谈什么钱不钱的?不过一碗凉粉而已,再拿钱二叔就生气了……还让他以后饿了,热了,就来凉棚里,吃一碗凉粉或凉面解解暑。一笔写不出两个余字,别那么外气。以后俩妹妹,还指着你这个堂哥给撑腰呢! 一席话说得黑子不好意思再谈钱的事。以后的日子里,黑子一有空就过来,帮着端个碗,刷个碗筷什么的。小草请他吃凉粉凉面什么的,他也没再提钱的事,不过帮着干活干得更起劲了! 搭着二叔的驴车,黑子跟二叔爷仨一同回到村里。村口上吃过饭出来玩耍的孩子,看到余家姐妹回来,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小草,听珊瑚说你要收海边捡来的海菜,真的吗?” “小莲,那海菜跟草似的,也能卖钱?珊瑚不会是哄我们吧?” “小草,我今天捡了满满一筐呢,你们可别说不收啊!” “是啊,是啊!为了捡海菜,我都忘记打猪草了,被我娘一通臭骂呢!可别让我们白忙活一场……” 小草被吵得脑子轰轰的,终于寻到一个空档,她开口保证道:“放心,这个消息是我让珊瑚放出去的,绝对不会让你们做白工的!你们把海毛菜送到我家收海产的地方,我回到家歇口气就帮你们过秤!” 聚在村口特地等她们姐妹的小伙伴们闻言,纷纷撒开脚丫子往家里跑,生怕自己跑慢了,余家收够了海菜不收她们的了。 余小草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清爽的衣物出来时,看到自家门前聚满了十来岁的孩子们,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拎着一个筐子,里面或多或少的都是海毛菜。 余海心疼闺女,让小草在一边坐着,他亲自上阵给闺女收海毛菜。难怪人常说:人多力量大。别看一个孩子筐里不过十来斤的海毛菜,可架不住人多呀!这么一路收下来,足足收了三四百斤,小草家的筐子都差点没够用的。 周珊瑚手中拎着一串铜板,心满意足地晃了晃。今天她连在家里绣嫁妆的姐姐,都给动员出去捡海毛菜了呢!收获也是不小,足足卖了四十多文呢!虽说她家最近养鸡发了家,四十多文根本不算什么,可毕竟是她劳动得来的,而且她娘说了,这些都归她自己保管。这下,她也有私房钱了呢!以后,她要多捡些海毛菜,丰富她的小金库! 柳氏站在院子里,看着一筐筐的海毛菜犯愁。据她的经验,闺女每次想出新鲜点子,前三天生意都是很火爆的,接下来会渐渐平稳下来。今天生意虽不错,可也只卖了二三十斤的海毛菜凉粉。而这里足足有三四百斤呢,天气这么热,这些海菜要是放坏了,可咋办啊! 第二百一十二章 有孕 小草知道了柳氏的担忧,笑着道:“娘,别担心,这些海毛菜晾成干菜储存起来,可以放上一年半载的。海毛菜不知什么时候就没了,多储存一些准没错!” 柳氏一听,顿时放下心来。她跟着两个闺女一块儿,把收来的海毛菜清洗干净,放在干净的草席上晾晒起来。三四百斤的海菜,够娘仨忙上好久的。幸好,不多时,房夫人带着两个丫头过来了。见闺女忙得一头是汗,房夫人也坐不住了,加入到劳动之中去。 房夫人可不是头一次帮忙了,她是个看不得闺女辛苦的,小草又是个闲不下来的。于是乎,房夫人每次都是跟着闺女一起瞎忙活的。两个贴身丫头,哪能看着夫人干活,自己却闲着?所以,余家就等于多了三个免费劳力。 洗过的海毛菜,散发出淡淡的腥味。房夫人弯着腰正要把框里洗好的海毛菜,放在草席上晾晒。突然一股腥味铺面而来,她忍不住弯腰干呕了几下。 “夫人,您怎么了?”她旁边的玲珑,见夫人突然干呕不止,忙扶着她到一旁坐下来,从瓦罐里倒了一杯温水,看着夫人喝下。 口感略带着甘甜的温水喝下去,房夫人顿时觉得胸口的憋闷散了许多。她笑对担心底看过来的小草道:“我没事,你别跟着玲珑瞎紧张。或许是闻不得海毛菜的味道吧!草儿,干娘歇会儿就没事了!” 柳氏笑着道:“当初我刚嫁到东山村的时候,也是闻不得海鲜的味道。腥得我直想吐,她爹还以为我有了呢!” 余小草鼻子凑到海毛菜边嗅了嗅,腥味淡淡的,跟平时她给干娘做的海鲜粥差不多。这几个月,干娘什么样的海鲜没品尝过,就连收拾海鱼都没见她呕吐过,怎么会闻不惯呢? 突然,她听到柳氏说“有了”的字眼,眼睛骤然间一亮。干爹干娘被她用加了灵石水的药膳调养的身体已经无碍了,干娘不过三十出头的年岁,干爹也才四十来岁,感情又好,怀孕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小草放下手中的海毛菜,细细地把手上的腥味洗去,来到房夫人面前,拉起干娘的手,把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房夫人看着干女儿像模像样的给她把脉,小小精致的脸上表情一派郑重,便打趣地道:“哟!我们家的小神医,又开始显摆她的医术了。诊出什么来了?快给干娘说说!” 房子镇这时候从后院拎了一筐洗好的海毛菜过来,看着干女儿给他夫人诊脉,笑着道:“媳妇,你可别不信!咱家闺女学医可有天赋了。上次,同仁堂的孙大夫见了我,还夸咱闺女学医一点就通。她要是沉下心来学的话,估计将来进宫当个医女绝对没问题!” 医女隶属太医院,是给宫里皇后妃子们调理身体,诊疗一些比较私密病症的。 “好,我们将来的小‘医女’,可帮干娘诊出点什么吗?”房夫人觉得自从来了东山村后,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好,尤其是吃了闺女为她量身定做的药膳,现在健壮得都能打死一头牛。不过干呕了几下,看把闺女给紧张的。 人的感情都是相互的。小草这么在乎她,房夫人更是把她当成亲闺女,怎么疼都疼不够。 余小草虽说只有半吊子医术,却也能诊断出滑脉来。她眉目舒展开来,虽然月份还早,却也能确定是滑脉,从脉象看干娘的身体挺好,不过孕妇还是要注意些,尽量少操劳。 房子镇看到了闺女的表情,放下心来,还是问了一句:“闺女,你干娘没事吧?” “没事,好得很呢!如果我没诊错的话,八个多月后,我就能多个弟弟或者妹妹了!”余小草对自己的诊断还是很有信心的,她看着干爹一脸坏笑。 房子镇含笑点点头,轻声道:“没事就好——你说什么?什么弟弟妹妹?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反应慢了半拍的房子镇,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瞪圆了眼睛,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激荡,一个箭步上去,抓住干女儿的胳膊,连声追问着。 房夫人坐在那里,好像被谁施了定身术似的,目瞪口呆地看着闺女,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她到底是不是在看玩笑。 余小草从没看过干爹如此失态过,他尽管心情急迫,抓住闺女的手还是控制了力道,一点都没让她感到一丝不适。小草心下十分感动,本来想逗干爹几句的,这时候收敛了所有的心思,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道:“干爹,你没听错!我刚刚诊到的是滑脉,干娘应该是有喜了!” “有喜了?哈哈哈!我要做爹了?!翠云,咱们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房子镇手舞足蹈,欢喜地像个孩子。他顾不上余家众人的目光,将媳妇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 房夫人从未被夫君在众目睽睽下这么搂着,她面红耳赤地轻轻推着他,啐了他一口,道:“还不一定呢!你发什么疯?明儿去镇上找孙大夫确认一下再说。” 房夫人的心情虽然也很激动,她十四岁就嫁给比自己大了十几岁的房将军,二十年来始终无所出。虽然太医查出不是她的原因,可她心中一直觉得有那么一丝遗憾。哪怕是男人认了一个可心的干女儿,也未曾填补她心中的空缺。 她男人也知道她心中的失落,不顾男人的尊严,到处寻医问药,一听哪儿有治疗不孕方面的神医,便虔诚地去请医问药。可惜,上天并未怜惜他们夫妻俩的虔诚,二十年来她的肚皮丝毫没有动静。随着时光流逝,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可突然她干女儿说,她很可能是有了!想到刚刚的干呕,房夫人心中涌上一丝希望。 余家人曾玩笑说小草曾被神仙指点过,她现在无比希望那玩笑话是真的。或许,小草真的是她的福星,能够带给她不一样的未来…… 房子镇像对待一只易碎的瓷器般,连搂着媳妇的动作都带着小心。他嘴巴咧得老大,笑开了怀:“媳妇,不用确认我也觉得你应该是有了。这一个月来,你口味都变了。以前你不爱吃酸,家里炒菜什么的都甚少放醋。最近,你嗜酸如命,就连喝个海鲜汤都要放几滴醋。对于闺女做的糖醋鱼、糖醋排骨,你自己都能吃大半盘。还有,以前总是早早起床的你,最近也爱睡懒觉了……肯定是怀孕了,咱的宝宝是个爱吃酸的小懒虫!” 柳氏闻言,忙恭喜道:“听房大哥这么一说,嫂子您怀孕的事应该八.九不离十了!我在怀小石头的时候,也是爱吃酸的,树上的青杏别人吃都能酸倒牙,我却吃得津津有味。酸儿辣女,嫂子这胎应该是个胖小子!” 柳氏生了三胎四个娃,是个有经验的,她这么一说,房夫人略带忐忑的心才悄然落下。她的手轻轻覆上自己的小腹,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轻声道:“不管男女,都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 余小草依偎在干娘身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道:“干娘,明儿还是让干爹带你去镇上一趟,顺便问问孙大夫孕妇有什么禁忌,再买些补品回来。可不能委屈了我那小弟弟!” 房子镇笑得像个傻子,连声附和着:“对,对!多买些补品!!媳妇怀孕辛苦,得好好补补!” 余小草一家也都为房子镇夫妇感到由衷的高兴。夫妇俩成亲二十余载,房子镇都四十多岁了,终于能有自己的亲骨肉,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吗? 有了这个好消息,接下来大家干活都感到动力十足,三四百斤的海毛菜,在大家齐心协力下,不一会儿就全都洗好晾晒起来了。而想要帮忙的房夫人,被大家当做重点保护对象“供”了起来。而房夫人喝了掺有灵石水的温水,再没感到不适,晚饭的时候还多吃了半碗饭呢! 第二天一早,房子镇便颠儿颠儿地带着媳妇去了镇上。余海父女三人依然赶着驴车去了码头。 昨天晚上小莲嘚瑟地当着家人的面儿,清点了她一天的收获。随着码头的繁荣,物价也渐渐上去了。普通一碗粗粮面,以前一文一碗,涨到两文。白面的则涨到三文一碗,凉面她们定了四文钱一碗,凉粉则是五文一碗。一天的收入足足有二两多银子,两千多文!可见她们一天卖了多少碗凉粉和凉面!! 二两银子对于现在的余家来说,还真不算什么。不过,对小莲来说可真不少了。以前卖卤菜,虽然涨到一份两文钱,一天也不过几百文的样子。一两银子跟小妹对半分,也比以前收入要多。 最重要的是,这些银子可都是她一个人的私房钱!以前没分家的时候,能有两三个铜板,她都感觉是一笔巨款了,现在拥有超过百两银子存款的她,依然是家里最穷的一个。就连镇上读书的小石头,这个给他一点,那个给他一点,存款都比她多!不过,她的财富照这个速度下去,很快就能翻倍的!余小莲顿时觉得干劲十足!! 第二百一十三章 冰水 码头的凉粉生意,让小草着着实实地忙了几天。这几天,她每天天刚亮就起床,跟小莲赶着驴车,带着柳氏帮忙做出来的第一锅凉粉,晃晃悠悠地出了门。在驴车上打个盹儿,到了码头后就马不停蹄地熬辣椒油、做调料,然后和面、擀面、煮面……接着迎来第一批客人。 大夏天,别的卖吃食的店铺,都迎来了淡季。而余家小姐妹的凉粉铺子,生意却如这暑气一样蒸蒸日上。不是没有人来打探凉粉的做法,凉粉好做材料难求。 因而,小草姐妹把装有海毛菜的筐子捂得紧紧的。还特地在面摊棚子里隔开一处,当做储藏室。你来铺子里吃凉粉,可以!总不能往人家的储藏室去吧!而煮海毛菜的锅上,上面则盖着厚厚的覆盖物,一来防止有人偷掀开,二来能够加快熬煮的速度。 这个夏天,不知什么原因,每天退潮后海毛菜一直层出不穷地涌到岸边。让小草忍不住想:是不是海底进行了一场震荡,把这些生长在海底的海毛菜,跟震得断裂开来,才会顺着潮水飘到岸边。那些想要打探凉粉方子的家伙,万万没想到,海边飘得到处都是的海草,就是制作凉粉的方子。 做了几天,生意终于稳定下来。不过这生意,又要煮又要调料又要给客人端过去,小莲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而小草的干爹,不止一次私下里找她,让她能抽空去照顾下她干娘。 上次去镇上,确诊了房夫人怀孕后,房子镇就跟对待凤凰蛋似的,捧着供着的,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陪在媳妇身边,生怕她磕着绊着。最近港口有大人物要来视察,他脱不开身,只好央求闺女帮忙。闺女医术不错,又擅长调养的药膳,有她跟着他才能放心。 小草便托在码头上做工的大舅,给赋闲在家的大舅母捎个信,让她跟小莲一块合伙做这个生意。凉粉凉面虽然是小生意,一天除掉成本,两家至少能分一两银子,一个月下来就是三十两。码头上做生意的,几乎没有谁能超过她们家的。 大舅母第二天就带着小女儿过来了。她家大闺女柳飞凤已经快17了,定亲两年,准备今年年底就嫁过去,得在家里备嫁呢!韩氏准备把帮小草看店分的五十两银子,全部给大闺女陪嫁。毕竟大闺女也去帮忙了。 二女儿柳飞莺14了,刚刚说了一门亲事,韩氏听小草说女孩早嫁未必是好事,便跟未来的亲家说,要把闺女留到16、7岁,再嫁过去。 亲家也同意了,不同意不行啊,柳家兄弟跟着妹夫卖西瓜赚了一大笔银子的事,整个西山村没有不知道的。柳家老大没有儿子,赚来的钱在新建的港口给闺女们一人买了一间铺子做陪嫁。大女儿光嫁妆就准备了五十两银子,这样的大手笔,别说西山村了,就是附近的十里八村,也没见谁这么舍得陪嫁闺女的。于是乎,上门说亲的几乎要把柳家的门槛给踩平了。 挑来选去,韩氏给二女儿选中了镇上郊区一户人家,搁在西山村也算是难得的富户了。家里有三十多亩良田,人口也比较简单,老两口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一个哥哥已经娶妻生子,等这个小儿子一成亲,老两口就准备让他们分家单过,田地和家产均分,老两口跟着老大,老二个月给些养老的米粮就可以了。也正是这样原因,哪怕这家的家资在提亲的当中不是最多的,韩氏却给二女儿选中了这户人家。 柳家行情一路上涨,不但韩氏的二女儿,就连刚刚12岁的小女儿,也有人上门说亲了。韩氏一来觉得小闺女年岁小,想让她痛痛快快地多玩两年,二来她觉得自己家只要跟着她小姑一家再干个两年,家底绝非如此,将来可选择的机会,或许更多些。 柳家老大和韩氏都是闲不住的,西瓜刚刚下市,柳沛就又跑到码头上扛苦力了。六哥曾经找到他,问他愿不愿意成为正式员工。柳沛惦记着每年春末卖西瓜的事,就婉拒了六哥的好意。临时工在码头,不是每天都能等到活的。不过,六哥看在小草的面子上,每天都给分派工作,就连工钱都按正式工的标准发的。 韩氏在家里闲了些日子,早就琢磨着干点什么生意赚点小钱花花。还没容她做决定,自家男人就给她带来了好消息。 “小草,你大舅说你捣腾出新的吃食了?说你们姐妹俩忙不过来,让我来搭把手。有什么需要舅母做的,尽管说!”对于这个小外甥女做吃食的手艺,韩氏从来不曾怀疑过。 韩氏在家做饭是做惯了的,和面、擀面条根本难不住她。小草便把做凉面这块儿交给她。至于小表姐柳飞燕,跟她娘一样是个手脚麻利,干活仔细的。小草便让她帮着给客人端凉粉、凉面。这样一来,小莲只要顾着把凉粉做出来,并且给凉粉、凉面调味就行了! 韩氏和柳飞燕都是做活的一把好手,经历了最初的手忙脚乱后,很快就上手了。 “嘿!怎么样?你们娘俩没帮倒忙吧?”装完一船货物的柳沛,带着大侄子柳志伟,一边用褂襟子抹着汗,一边大踏步地过来。柳志伟现在也是六哥手下的正是员工了。 韩氏把煮好的面捞入冰水中,不忘翻他一个白眼,笑道:“你当我们娘俩平时是白吃饭的?做面条的事,还能难倒我?” 柳飞燕麻利地倒了两碗冰镇过的开水,给爹和堂哥一人一碗,神秘兮兮地笑着道:“爹,喝碗水解解渴吧!” 柳沛早就渴得嗓子冒烟了,他接过来“咕嘟”喝了一大口。一股沁凉的感觉直达肺腑,比大伏天喝一起井凉水还过瘾。 一气儿把冰水喝完,柳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叫了一声爽,道:“燕儿丫头,再给爹来一碗!小草,你从哪弄来这么凉的井水?” 柳飞燕又装了一碗过来,抢着道:“爹,表妹可厉害了。大夏天的,居然能变出冰来。这些冰水,就是用冰块冰镇过的呢!” “大夏天的,哪来的冰?莫非小草姑娘是小仙女变的,能点水成冰?”老郝带着一身暑气,一屁股坐在凉棚下,拿起店里的扇子,用力地扇着风。闻言,开玩笑似的插了一句。 小草也给他倒了一碗冰水,上面还飘着两个冰块呢。面摊上的那口大缸,成了她专门制冰的工具。凉面和凉粉都用加了冰块的冰水冰镇过的,更加清凉爽口。 老郝睁大了牛眼,死死盯着那块鸽子蛋大小的冰块,然后用手捞起来,啧啧地看了一会儿,塞进嘴巴里“咔嚓咔嚓”地嚼着,连声呼过瘾! 其他过来等待吃饭的人见了,也纷纷要求一碗冰水。小莲一边调着凉粉,一边笑道:“我们总共就一桶冰,要是都给你们吃了,凉粉和凉面就没有冰水冰镇了。难道大叔们想吃温热的凉粉和凉面吗?” 闻言,淳朴的码头工们都笑着打消了这个念头。有些心眼比较活泛的,则大声道:“小莲,知道这冰水来得不容易,我们也不白喝你的,一碗冰水一文钱,你看怎么样?” 有人送钱上门,自然不可能往外推。在里面制冰的小草闻言,忙出来道:“既然大叔们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如果我们再推三阻四,那可就太不痛快了!好吧,以后我们就增加一项买卖——卖冰水!” 小莲有些担心地问道:“小妹,制冰也不容易,咱们人手少,能忙过来吗?”她的意思是,就一口缸,制的冰能供应上吗? 小草笑着大声道:“如果能方便大家,咱们忙点就忙点了!放心吧,每天多做点冰就是了!” 小草的意思是,明儿让爹把面摊扩建,弄个正儿八经的储藏室,里再弄两口大缸,只要硝石和水的比例调配好,用铁桶装了水放在里面,也没什么麻烦的。 只是,以后水的消耗肯定会剧增,而水又必须到附近的村子里去拉,很不方便。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们可以雇人帮着运水啊!几文钱一车水,这买卖还是有人愿意干的! 增加了卖冰水的服务后,余家姐妹的生意更红火了。大热天,流了一身汗,喝上一碗沁凉的冰水,绝对解渴又解暑!暑气解了,胃口就上来了,来一碗凉面或凉粉,别提多爽了! 有了大舅母和小表姐做帮手,小草自然就能腾出手来照顾孕期的干娘了。山上树木多,居住的环境还算凉爽。房夫人也没有怀孕的娇气,每天一早一晚,还是照常在林间散散步,欣赏欣赏美景什么的。 房夫人这一胎坐得稳,小草每天替她把脉,觉得她只要前面三个月不做什么体力劳动,适当的活动还是必要的。在营养上,小草每天变着花样给干娘做好吃的。每天面对着西山自然的风光,又有孝顺的干女儿陪伴,除了不能闻海鲜的腥味,心情舒畅的房夫人倒也没有什么害口的。 小草凑趣说:“小弟弟肯定是个孝顺乖巧的,知道干娘怀孕辛苦,不舍得折腾您。” 房夫人用食指点了点小丫头的脑门,摸着自己渐渐显怀的肚子,露出母性的光辉。 —————————————— 又是一年高考季!!预祝所有的考生在考场上有如神助,考出理想的成绩来!加油!! 第二百一十四章 猎鲨 晨曦划破墨蓝的天空,海风带来丝丝清凉。余海一家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大海哥,可以出发了吗?”同村的栓柱叔拎着几杆磨得尖利的铁叉,兴致勃勃地推开余家的大门,不住地催促着。 正在洗漱的余小草,看着栓柱叔手中的“凶器”,诧异地问道:“栓柱叔,你这是准备上山打猎?那你可得失望而归了,我娘是不会让我爹上山的。” 柳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次余海被熊瞎子咬的事,可把她给吓坏了,说啥都不再让余海上山捕猎了。余海也是个疼媳妇的,为了让媳妇放心,打那以后再没上过山。 刘栓柱笑呵呵地晃晃手中的钢叉,道:“这些可不是用来打猎的!这是用来猎鲨的!!府城的干货店,高价收购鱼翅。你爹是附近十里八村有名的捕鲨好手。以前你爷爷家没买新船的时候,我跟你爹可是猎鲨的最佳搭档。” “捕捉鲨鱼?那也挺危险的,我爹能答应吗?”余小草把口中的青盐漱干净,瞪大眼睛担忧地问道。 余海从后院拎出一串特制的渔网,冲着小闺女道:“我前两天已经跟你栓柱叔约好今天出海的,你老实的待在家里别乱跑!等猎到鲨鱼给你重新做件水靠!” 余小草眨巴着眼睛,卖萌道:“爹,小莲现在忙着呢,根本没有时间下海,我用她的水靠就成。爹——我还没见过猎鲨的场面呢,带我去吧,我会老实地待在船上,不给您添乱的!” 海上可不是陆地,随时都会有危险。还有,鲨鱼可是凶猛的海洋动物,它可不是吃素的,要是小闺女有个好歹,她娘、她干爹干娘,还不把他给撕了? 余海态度坚决地拒绝了小草:“不行!你想出海的话,哪天爹带你去见识见识。猎鲨可不是玩的,你还是老实待家里吧!” 余小草见卖萌无效,悻悻然地去厨房吃了早饭。突然,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咬着嘴唇心道:你不带我去,难道我就去不成了吗?咱可是有小补天石护体的,潜入水底跟着去不就成了? 心中有了主意的小草,一反刚刚的没精打采,快速吃完早饭,把爹和栓柱叔送上了刘家新置办的渔船。 余海看了一眼欢实地冲他挥手的小女儿,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太踏实,再次叮嘱道:“草儿,你要是想游水,就在附近浅水海域游上两圈,可千万别游远了。你体力不行,小心游不回来!” “知道了,爹!您别啰嗦了,栓柱叔都等急了!”余小草口头答应着。余海和刘栓柱前脚刚走,她就跑回家换了水靠出来,选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噗通跳海里去了。 今日晴空万里,强烈的阳光直射在黄澄澄的细沙上,没有一片云,没有一丝微风。远处海天一色,在大海和天空的交界处,蓝色缓缓的向沙滩这边漫延。海水就像天色一样蔚蓝、明净,锦段般闪着银色的光辉。 余小草往海中间游了游,借着小补天石的灵力,漂浮在海面上,用手笼着嘴巴,朝海洋深处呼喊着:“小布——小布——” 小补天石懒洋洋地提醒着:【省点力气吧!本神石已经在那只小海豚上下了暗示,只要你出现在海中,它准能找到你!】 仿佛是应了小补天石的话似的,不多久,那只可爱乖巧的小海豚,就出现在小草的面前。这几天,小草都在忙着码头上的生意,回到家天色都暗下来了,哪有时间下海陪小海豚玩? 小海豚欣喜万分地绕着小草游来游去,还不时用光滑的脑袋,撒娇似的轻轻蹭着小草的胳膊,嘴里“呀……呀——”地叫着,好像在责怪小草这些天冷落了它。 小草轻轻抚摸着小海豚的脑袋,笑着道:“知道啦!我这不是来了吗?以后整个夏天,我都会经常来找你玩的!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带我去追一艘渔船。能办到吗?” 小海豚好像听懂了她的话,脑袋在海面上一点一点的,然后迅速地把小草顶在背上,飞快地朝着她指点的方向游去。 海豚背上的小草,感觉自己仿佛坐上了一条海上摩托艇,一路乘风破浪地在海面上疾驰。幸好一路上没遇到渔船什么的,要不然说不定会被当成海妖呢! 现在的渔船大多靠人力或风力行驶。虽然在茫茫大海中寻找一条渔船挺费事儿的,不过顺着风向游去准没错。好在有小补天石不时地为她指点方向,小草很快就追上了自家老爹的那艘船。 小草怕自己被老爹看见,忙催着小海豚潜入海底,慢慢地朝着渔船靠近。渔船借着风势,朝着海洋深处前进。余小草便利用小补天石的灵力结界,一直游在渔船的下方,还不时地潜入海底逗逗那些好奇围过来的小鱼。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小草感觉自己都快变成一条海鱼了,头顶上的渔船才停下来。 这时候捕鲨的工具很简陋,不过一张渔网、一柄钢叉而已。余海先把带过来的诱饵——一块抹了鸡血的鱼肉——放到渔船的四周,然后用一块竹板轻轻敲击着船板,想借着声音来吸引鲨鱼。 余小草从小海豚背上下来,悄悄游到那块鱼肉旁边,还轻轻用手碰了碰。小海豚在她身边,好奇地打量着这块鲜美的食物,张开嘴巴想要把它吞下去。 小草连忙阻止了它,那可是吸引鲨鱼的鱼饵,里面是下了钢钩的,吃了很可能就没命了! 到最的美食不能吃,小海豚表示不开心,赌气似的游到不远处,朝着渔船示威似的叫了几声,然后不时地跃出水面发泄心中的不满。 刘栓柱笑呵呵地看着不远处的那只小海豚,开口道:“得!没把鲨鱼引来,倒是来了一只海豚。大海哥,要是今天运气不好没猎到鲨鱼的话,捕只小海豚回去也不错!” 余海略带奇怪地看着那只绕着渔船游来游去的小海豚,这只应该是还没成年的幼年海豚,不知道为什么脱离的群体,也不知道怕人。 等待鲨鱼上钩,需要充足的耐心。穿上的两人取出早饭,悠闲地吃着聊着,倒也不寂寞。可苦了泡在水里的余小草。她像只鱼似的,在水底缓缓游动,探险似的不时从海底寻到意外的“宝藏”。可惜她出门没带工具,要不然收获可真不少呢!看来,潜水还是到深海中,物产丰富! “鲨鱼什么时候能来啊!”余小草感觉自己都快睡着了,她让小补天石弄了个灵力罩,自己舒舒服服地躺在灵力泡泡里。 小补天石嘚瑟地道:【要不要本神石出手,帮你爹把鲨鱼给引来?】 “好哇,好哇!赶紧的,我爹好早点猎到鲨鱼,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吃午饭呢!”余小草一听补天石能引来鲨鱼,立刻精神了。 小补天石默默地把灵力释放出去。它模拟出的这种味道,是鲨鱼嘴喜欢的,而且能传到很远很远…… 不多时,小草便看到远处有鲨鱼游过来。她赶紧召来小海豚,现在不撤,难道想成为鲨鱼的美餐吗? 等等!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她被鲨鱼群包围了?这个不靠谱的小补天石,居然引来了鲨鱼群?她这是要被分尸的节奏咩? 【担心啥?有本神石护着,还怕被鲨鱼吃了?胆小鬼!】小补天石的灵力罩,能隔绝所有气味,所以鲨鱼们是察觉不到小草的!小补天石还很善解人意地把小海豚也给用灵力罩包围起来。小海豚是小草的伙伴,也被它列入了保护的范围内。 小草刚想松口气,却听到渔船上栓柱叔惊呼一声,喊道:“大海哥,怎么办!咱们被鲨鱼群包围了!” 有经验的猎鲨者都知道,一只鲨鱼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鲨鱼群要是发起怒来,能轻而易举地掀翻一条结实的渔船。 小草皱起眉头,看着鲨鱼群缓缓地朝着渔船靠近。最先看到的那只鲨鱼,已经来到了渔船边,张开大嘴咬上那块诱饵…… 不行,爹有危险!她得想方法引走其他的鲨鱼! 她趴在小海豚的背上,轻声安抚着吓呆了的小海豚。这只被小草起名为小布的小海豚,哪见过那么多凶猛的鲨鱼,它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逃逃!” 这时候,小草为它指了个方向,小海豚不假思索地背着她冲了出去。渐渐的,小海豚发现那些鲨鱼好像瞎了似的,哪怕它离它们很近,也不曾被发现。小海豚似乎放下心来,速度也降了下来。 此时,鲨鱼群已经将余海他们的渔船团团围住,而那只咬了饵的鲨鱼,被钩子挂住了嘴巴,拼命地挣扎着。拎着钓竿的余海,几次都差点被它带入海中。 刘栓柱拎着钢叉,瞄准了那条鲨鱼,却久久不敢下手。他知道,此时如果刺伤了那只鲨鱼,血腥味会刺激其他鲨鱼发起攻击。到时候,飘摇的渔船能不能坚持住,还是个问题。一旦两人落水,那些咬红了眼的鲨鱼会放过他们吗? 余小草一扭头,远远地看到了渔船的危机,她忙让小补天石再把刚刚引鲨鱼的灵力释放出去,她骑着小海豚,用最快的速度游向远方。 渔船已经被那只拼命想摆脱鱼钩的鲨鱼,带得剧烈晃动起来。要不是两人都是行船的好手,只怕船已经被带翻了。怎么办?难道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余海和刘栓柱陷入了绝望之中…… ———————— 今天去黄山玩,为期三天。这三天的章节都定时发布了哦,姽婳坑品很好不会断更滴! 第二百一十五章 好运 “大海哥,鲨鱼群散开了!快,快收竿!”刘栓柱率先发现了鲨鱼的离开。心中虽然很诧异鱼群怎么会突然朝着一个方向游去,却没有深究。 此时,那只被钩子挂住嘴巴的鲨鱼,拼命地挣扎着,一米半长的身子在海水中用力地扭动着。幸亏余海力气大,死死地拽住手中的铁质钓竿,不让鲨鱼挣脱。 刘栓柱趁着余海收竿的当儿,手中的钢叉猛地朝着鲨鱼叉去。或许是心情尚未平复,又或许是有些紧张,他叉了好几次,都未曾将那条鲨鱼搞定。 余海见受伤的鲨鱼身上的血迹慢慢在海水中晕开,怕将刚刚那些鲨鱼群引来,便道:“栓柱,你来扯着钓竿,换我来试试。” 刘栓柱知道擅长打猎的余海,比他的准头要高,便接过余海手中的钓竿。这时,那条受伤的鲨鱼似乎觉察到死神即将降临,拼了命地扑腾,差点把刘栓柱给带海里去了。 余海眼疾手快地拿起钢叉,朝着水中努力想要挣脱的鲨鱼脑袋叉去。虽然他不懂什么叫海水的折射,但长期的捕鱼经验告诉他,不能直直地冲着目标去,而是需要有个小小的偏差。果然,鱼叉正中目标!可怜的鲨鱼,扑腾了几下就不动了。 两人合力把鲨鱼拉上船,熟练地割了鱼鳍。鲨鱼肉有一股骚味,一般人是不吃它的,不过余海答应了给小女儿用鲨鱼皮做一件水靠,所以准备把鲨鱼运回去剥皮。 游远了的小草,让小补天石把灵力给断了。追在她们身后的鲨鱼群失去了目标,渐渐散去。而驮着小草仓惶而逃的小海豚,刚刚可是拼了小命地游啊,居然超常发挥,把鲨鱼远远地甩在身后。当然,其中也不乏小补天石用灵力帮它补充体力和速度。 “小布,我们再回去刚刚的地方看看吧!”小草有些不放心,决定回去看一眼,确定老爹他们的安全。 小海豚拼命地摇头:太可怕了,好多鲨鱼啊!麻麻说要远离鲨鱼这种危险动物。小布不要回去! 小草跟它说了半天好话,并且答应以后都给它带好吃的肉肉(浸了灵石水的肉),小海豚太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回去的时候,遇到了几只零散的鲨鱼,都被小补天石提前预测到,绕开了。等小草重新看到刘家的渔船时,他们已经开始下第二次饵了。 “小汤圆,能一只一只地引鲨鱼过来吗?你刚刚差点害死我爹,你知道吗?”小草语气中带了责怪。刚刚的一幕太惊险了,她差点把魂都吓掉了。 小补天石决定戴罪立功:【没问题!不过,需要你去接近鲨鱼,你敢不敢?】 “能确保我和小布的安全吗?”小草可不想为了鱼翅把自己的小命给绕掉了。 小补天石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有本神石在呢!本神石的结界,凡间的普通鲨鱼怎么可能破开?太小瞧我了吧!】 鉴于平时小补天石还挺靠谱的,关键时候从没掉过链子,小草便选择相信了它。 小草催动着小海豚,朝着刚刚发现鲨鱼的方向游去。不久,一条长约两米,看不出是什么种类的鲨鱼,朝着她们的方向游来。这条鲨鱼似乎到了进食的时间,看到一只鲜美可口的小海豚,还有一只不知名生物,便疯狂地猛扑过来。 小海豚被这条鲨鱼的凶残吓得呆住了,任凭小草怎么催促,只知道在原地打转,忘记了逃跑。那条大鲨鱼很快来到她们的身边,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朝着小草和小海豚撕咬过来。 小补天石将灵力结界扩大,把小草和小海豚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大鲨鱼一下子咬到灵力结界上,结界纹丝不动。大鲨鱼的嘴巴被结界撑住了,想吐,吐不出,想吞,吞不下。哎呦,尴尬了! 小补天石突然将结界变小,催动灵力帮助小草和小海豚从鲨口中逃出。小海豚这才反应过来,慌不择路地在海洋中逃窜。虽然背上驮着小草,小海豚的姿态依旧灵活。后面的鲨鱼显然不想到嘴的食物逃脱,紧跟着追了上来。小海豚和鲨鱼,一追一逃间,很快靠近了余海的船只。 这时候,小补天石突然帮助她们加速。很快,大鲨鱼眼前的目标消失了。不死心的它,在附近不停地搜寻着。突然,它发现了余海他们下的鱼饵,虽然肉小了点,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先吃了再说! 事实证明,嘴馋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只鲨鱼,最终死在了吃上! “大海哥,今天运气不错。这才一个时辰,就有两只鲨鱼上钩了!照这样下去,不到晚上咱就能有四五只的收获呢!”刘栓柱看着船上两只巨大的鲨鱼,简直心花怒放啊!俗话说:一两鱼翅一两金,这两只鲨鱼的鱼鳍,怎么说也得有两三斤吧。发了!! 余海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心情也不错。以前出来猎鲨,一天下来能猎到一只鲨鱼,已经是运气不错了!很多时候猎鲨者都是空手而归的。他也没想到,这么会功夫,竟然就有两只鲨鱼上钩。不过,他没有贪心的认为,接下来的运气会一直那么好:“谁敢说呢!不过,就是下午没什么收获,今天也够了!” “那是……哎哎!又来一只,快看!直冲着咱们过来的,这是主动送上门的节奏吗?”刘栓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今天老天眷顾,大丰收啊! 余海这边已经做好准备,他长期喝灵石水,视力比一般人要好上许多,他看到水中似乎有什么在吸引着鲨鱼过来,惊讶地道:“栓柱,你看到了吗?鲨鱼好像追着什么过来的,我仔细看看……好像是个人形……不对,又有些像鱼……” 刘栓柱聚精会神地盯着手中的钓竿,口中道:“大海哥,你莫不是看花眼了?怎么会是人形?又像人又像鱼,莫非是传说中的鲛人?哈哈……大海哥,你是传说故事听多了吧……上钩了,上钩了!!是个大家伙!!大海哥快来帮忙!!” 余海不再纠结海水中到底是什么了,专心对付这个大鲨鱼。果然是个大家伙,刚刚那两条鲨鱼,不过两三百斤的样子,这只体型庞大,至少有四米长,体重绝对超过千斤了! 他用力扔出鱼叉,一下却没将鲨鱼弄死。受了伤的鲨鱼,挣扎的力度可想而知,差点把两人的渔船给拽翻了。余海忙拿起其他的鱼叉,使尽全身力气,朝着鲨鱼的要害扔去。幸好第三叉的时候,将那只巨鲨的性命给结果了,要是再晚一点,俩人很有可能被拽海里去了! 这么大的鲨鱼,都快比他们的船大了,想要将它运回根本不可能。余海脱了外衫,噗通一声跳海里,游到鲨鱼的尸体旁边,用锋利的刀将鱼鳍一只只割下来扔到船上。 等他再次爬上渔船的时候,对刘栓柱道:“快走,换地方!鲨鱼的嗅觉最为灵敏,周围的血水,只怕会引来鲨鱼群!” 刘栓柱忙调转风帆,朝着另一个方向行驶而去。小草这时候游过来,手拽住船尾的绳索,让渔船带着她向前走,小海豚有些累了,蔫蔫儿地跟在后面。 “咦?大海哥,快看!有只小海豚跟在咱船后面呢!小家伙似乎不太欢,不会是饿了吧!”刘栓柱看到了小布,拿了鱼叉想要逗弄它。 小海豚或许是因为小草的原因,并不怕他,反而把脑袋探出水面,瞪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刘栓柱。刘栓柱从船上的鲨鱼身上割下一块肉,扔向小海豚。小海豚也有些饿了,一口吞了下去,伸过脑袋继续求投喂。 刘栓柱因今日收获颇丰,心情颇为舒畅,竟跟小海豚聊了起来:“小家伙,你跟鱼群失散了吗?怪可怜的!来,再吃一口鲨鱼肉!你小子有口福了,鲨鱼肉没吃过吧?”说着又扔了一小块肉过来。 小海豚吃了几块肉,体力也恢复过来了。而此时,余海和刘栓柱又选择了一处海域,下了鱼饵。 “干活了,小布!!吃人家的嘴软,赶紧多引几只鲨鱼过来!”余小草觉得应该抓紧时间,再猎三五只鲨鱼,老爹应该归航了吧! 就这样,在余小草的帮助下,余海觉得今天像开了挂似的,不断有鲨鱼上钩。而且几次,他都看见海水中,有什么引着鲨鱼过来。他跟刘栓柱说,还被他调侃:“大海哥,你是不是救过海龙王的女儿,所以她报恩来了,给我们引来这么多鲨鱼?哈哈哈哈!”说完,还自以为讲了多么好笑的笑话似的,大笑起来。 日头刚刚偏西,两人已经收获了八条鲨鱼。大部分鲨鱼的尸体,都被他们弃置大海中,只带回了两条。人不能太过贪心,余海决定归航。 小草见渔船准备回去,便提前游回去,在海边一块礁石上,等待着他们的回来。好在回来顺风顺水,很快在岸边就能看到渔船的影子了。小草又跳回海中,朝着船只迎了过去。 “哟!那不是小草嘛!不愧是大海哥的女儿,水性不错哦!小草是个仁义的,估计是担心你在海边等你呢!”刘栓柱看到水中那个灵活的身影,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余海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他闺女就是棒,才跟珊瑚她们来过几次海边,就学会了游泳,还游得这么好!嗯!一定是遗传他! 他把游近的小草拎上渔船,略带自豪地炫耀着今天的收获。小草也故作惊喜地将老爹一阵夸赞,引得余海笑声连连…… 第二百一十六章 建房 鲨鱼的背鳍、胸鳍和尾鳍都可以制成鱼翅,因而一条鲨鱼至少能割下二三十斤的鱼鳍。当然,制成鱼翅的话,需要干燥脱水,一条鲨鱼做成的鱼翅不过十来斤而已。 余海和刘栓柱觉得今日绝对是人品大爆发,一天居然猎到了八只鲨鱼。这么一来,光鱼鳍就有二百多斤重。两家平均分了鱼鳍,等做成鱼翅后拿到府城,绝对能卖个好价钱。余海是收拾鱼翅的好手,因此刘栓柱把自己分到的鱼翅,也拜托余海制作。为此,余海很是忙了两日。 余小草却爱上了海底探险的感觉,尤其是深海,那绝对是神秘地带。海底的物产绝对丰富,潜一次水,比赶海的收获不知道要高多少倍呢!最近,她没有什么好的发财的主意,便打起海底那些极品海参、极品鲍鱼和极品龙虾的主意,不是说鲍参翅肚是富贵人家最喜欢的吗? 反正她有珍馐楼做后盾,海底捡到的海产不愁销售。相反,小草第一次拿出这些海参、鲍鱼还有鲜活的半米长的大龙虾时,珍馐楼大掌柜惊呆了。过后更是欣喜若狂! 珍馐楼有段时间没有推出新菜式了,进入夏季烧鸡、卤肉等油腻的菜肴,已经不如往日畅销了,后厨几位大厨,都在为新的爽口菜式挠头呢。 有了这些极品海鲜,何愁拉不住贵客?大掌柜再次表达自己的谢意后,并约定要是余兄弟再捕到极品海鲜的话,一定要卖给珍馐楼。价格上好商量! 那些极品海鲜,小草自然不能说是她潜水所得,就把功劳推到老爹的头上。好在珍馐楼的大掌柜,也知道余海不但打猎厉害,也是一把捕鱼的好手呢。因而并未起疑!几个鲍鱼、几条海参,加上一只大龙虾,就卖了二百两银子,小草觉得这买卖还挺赚钱的,可以做! 每天,小草除了照顾怀孕的干娘外,至少有半天是泡在海底的。余家人也觉察到小草似乎跑海边跑得勤了些,余海把这定位为“小闺女刚学会游泳,新鲜劲没过去!”,便由着她去海边玩。不过,每次家里人都会叮嘱她不要游太远,要小心之类的。 盛夏来临,新一茬的番薯已经种到地里去了,正是农闲的时候。经过几场暴雨过后,余家人觉得当务之急应该把房子给盖起来。老宅太过老旧,每次下雨都是外面大雨里面小雨,家里的器皿几乎都得利用起来去接雨。尤其是西间,余家人真担心再一场暴雨,会把老宅给泡塌了。 卖掉鱼翅之后,余海决定在老宅的旁边,先起三间瓦房,等能住人后,再将老宅推倒重建,连在一起五间青砖瓦房,再加上东西偏房,足够家里人住的了! 说干就干!余海先跑了次府城,联系了一家砖窑,定了十五万块青砖,三万块瓦片。光这些砖瓦,包括送到家的费用,足足花了近二百两。至于打地基的石头,东山村临山,从村里找些强壮劳动力,两三天就能够开出足够的石头了。 余海因着跟珍馐楼关系不错,因着他的关系周家的两个作坊优先从东山村招工,待遇很不错。平时,余海又是个热心肠的,谁家有个什么事,只要能用着他的,从来没推脱过。因而,余海成了除村长外,在东山村最有威望,人际关系最好的一个。 本来,余海打算从镇上雇十几个人过来帮着盖房子,一天五十文工钱,包两餐的。谁料,几个关系不错的人家,听说余海家要盖新房,都推掉了手头上的活,纷纷赶来帮忙。 首先过来的是余海关系死铁的刘栓柱,一进门就嚷嚷开了:“大海哥,你是瞧不起哥几个可是?还是怕咱们建房技术不到家,祸祸了你买的这些砖瓦?” 余海拳头朝他肩膀上就是一下子:“瞧你,说的是啥话?我这不是怕耽误你们做活吗!” 现在的东山村可不比往日,除了老弱妇孺,几乎找不到几个闲人了。且不说那些进入周家作坊做工的了,退潮的时候挖挖沙虫,捡捡海蛎子,一天也有百十文的进项!再不济到码头上帮工,一天也能赚几十文呢。 而按照东山村的惯例,谁家要盖新房,村里的壮年劳动力都会来帮忙,主家只要一天管两顿饭就行!余海这是怕耽误村里人发财呢! 刘栓柱眼睛瞪得老大,气呼呼地道:“自家兄弟盖房子,就是一天能赚个金山回来,也得先紧着兄弟的事!” “栓柱兄弟说得对!大海兄弟,你这么说话可就外气了!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啥时候打地基?我叫你周大哥和你大侄子过来帮忙!”方氏拎着一篮子鸡蛋,从门外走进来,接过话头道。 毛氏看到方氏走进了余家的大门,想了想也凑了过来。这几天余海定的砖瓦陆陆续续地送过来,钱家离得这么近,想不知道余家盖房子都难。钱家开春以来,养的鸭子、鸭蛋供不应求,很是发了一笔小菜。毛氏感念余家的情谊,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周家嫂子说得对!要不是你家小草能耐,我们家鸭子和周嫂子家的鸡,还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呢!我们家老钱在码头也挣不了几个钱,还累死累活的,我早就不想让他干了!正好,趁此机会,让他休息几天,过来帮帮忙!”毛氏嘴皮子还是那么利落! 余海相比较而言,就嘴拙多了,他讷讷地道:“那怎么成啊……” 刘栓柱大嗓门又亮开了:“怎么不成啊!这几年孩子们都大了,每两年就该说媳妇了,我也琢磨着明年盖三间新房子出来,以后我家小子也能说门好亲事!你也知道,我见识少,是个啥都不懂的,到时候还指着大海哥帮我拿主意呢!大海哥不会不帮忙吧!” “那哪能啊!啥都没兄弟的事重要!!”余海是个重情义的,所以在村里还是有几个好哥们的! 刘栓柱一拍巴掌,道:“这就对了!兄弟是什么?那就是朋友有事,两个肋骨插刀子的……” 从外面进来的余小草,噗嗤一声就笑了:“栓柱叔,那叫‘朋友有难,两肋插刀’!意思是为了朋友,可以牺牲一切,甚至生命!” “嘿嘿,还是我家大侄女有学问。就是这个意思!命都能给你,何况那几个臭钱?就这么说定了!我可是听说咱家侄女做饭的手艺顶好,到时候我可要大饱口福喽!”刘栓柱一边说着,一边出了门,准备找其他几个兄弟,一起合计帮大海哥盖房子的事。 旁边不远处正在收海产的余江,听到刘栓柱的嚷嚷声,也探头进来,扬声道:“二哥!盖房子算上我跟我大哥!” 余海没来得及搭话,他的脑袋就缩回去了,前面还几个拿着收拾好的海产过来卖的呢!夏天天气热,海鲜最容易变质,他可得把好关,看着颜色不对气味有异的,坚决不能收!周家作坊信任二哥,把这生意交给他,可不能砸了二哥的招牌!! 到起地基的那天,来了不下二十口人,多是村里跟余家关系不错的,也不乏想跟余家改善关系,想着将来有什么好处,余海可以关照他们一下的。柳家来了小草的外公、外婆以及大舅舅、二舅舅四人。 小草的外公柳存金虽然年过五十,可常年从事劳动,身子骨硬朗着呢,一般的小年轻干活都未必能超过他。自家唯一的女儿要盖房子,他怎么说也得过来给把把关。 小草的二舅舅柳汉并未出去做工,留在家中务农的他,此时地里正是清闲的时候,当然要过来帮忙了。就是大舅舅,也在码头上请了几天假,给妹妹妹夫搭把手。 盖房子少不得要管饭,外婆心疼自家闺女,所以包袱款款地过来了,准备这些天在闺女家常住,帮闺女做饭打下手。 看着这些亲朋好友,人人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小草心中暖暖的。古代人的淳朴善良热情,让她心中的归宿感更加清晰。或许,这样的生活,更加适合她! 人多好干活,有了这十几个青壮年劳动力,余家那三间正房,两间偏房的地基,一天时间就打得差不多了! 盛夏的天气,日头火辣辣的。虽说这些人都习惯顶着太阳劳作,可小草还是怕他们中了暑气,于是把家里备的降暑的绿豆贡献出来,熬出一锅锅绿豆汤,放入井凉水中一冰镇,再加点冰糖,又累又热的时候喝上一气儿,别提多舒爽了! 十七八个青壮年吃饭,那可真叫壮观。光米饭就要煮两大锅,怕不够吃的,余家还特地蒸了几锅白胖胖的大馒头。米饭是白米饭,馒头是白面馒头。哪怕东山村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大大改善了,也几家顿顿*粮的。 更别说余家的饭菜了,那可都是一道道硬菜啊!小鸡炖蘑菇、盐水鸭、猪肉炖粉条、卤猪头,都是一盆一盆的上!素菜也都是用蚝油和味精炒的,据说只有在镇里的大酒店里才能享用到呢!在两顿饭之间,小草还准备了解暑又美味的凉粉! 别说其他的,就是为了这些比他们过年吃得还好的饭菜,他们也得可着劲儿的干啊!要不,对得起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吗? 本来,余小草跟爹娘合计,是想每天开他们些工钱的。才刚提出来,就被爹的几个好哥们一通骂。说他们发财了,看不起以前的兄弟了,是不?跟兄弟们提钱,伤感情! 小草的外公说了一句,让他们打消了这个念头:“知道你们是好意,可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以后村里别人还咋请人帮忙盖房子?亲朋近邻相处,处的是情分!”老人睿智的话,如醍醐灌顶敲醒了爷俩。余家人再没人提给钱的事! —————————— 这几天都是3200/3300字的大章哦! 第二百一十七章 山谷惊魂 最近,房夫人胃口略有不佳,除了小草用灵石水浇灌的蔬菜,其它的菜一吃就吐。尤其是肉类和海鲜,更是一点都不能沾。小草很清楚饮食均衡对胎儿的重要性,光吃蔬菜肯定是不行的,为了能让干娘吃些荤食,小草几乎操碎了心。 小石头因荣轩书院放了书架而待在家中,他上周受到了京城晗哥哥寄到书院的信件。信中,赵晗简单写了他在京中的生活,他爷爷已经开赴边疆,任大将军总领三军。他和他爹暂时留在京中待命。信里提的最多的,还是对东山村生活的回忆,以及跟他们姐弟捕猎烤肉煮鱼汤的情景…… 听二姐叨念说她干娘不能沾一点荤腥,小石头突然灵光一现,开口道:“二姐,你还记得晗哥哥带我们去的秘密基地吗?”秘密基地还是二姐给那山谷起的名字呢,小石头觉得挺形象的,一直这么称呼那片山谷。 小草脑子里琢磨着,要不要弄些酸辣开胃的食物试试,酸菜鱼这道菜应该不错,不过酸菜她们家没腌,外婆家应该有吧。干娘喜欢吃酸,酸菜鱼应该对她的味,到时候把鱼片得薄薄的,在用水淖一下,应该吃不出什么腥味来…… 听到小石头的话,她漫不经心地道:“怎么?你想去山谷玩?等二姐有空,一定带你去……你先去温书去吧!” “不是我想去玩!你还记得山谷里溪中的小白鱼吗?肉质细嫩,入口即化,说不定房家伯娘能吃呢!”小石头觉得自己被小瞧了。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小石头了好吗?他现在可是荣轩书院启蒙班的学子了,怎么会只想着玩呢?不过,打死他都不承认,他也怀念那座山谷,怀念那时烤肉的味道,怀念小白鱼的鲜美…… 余小草一听,顿时冲着小石头竖起了大拇指:“这个提议可行!不愧是读了半年书的,脑子比我转得还快!走,我们去秘密基地,多抓些小鱼回来。最近天气太热,爹娘又要顾着建房子的事,明显清减了许多。小白鱼味道鲜美,又有营养,咱们多抓些回来炖汤喝!” 事不宜迟,现在出发的话,还能赶回来给干娘做午饭呢!小草拎着瓦罐,带着颠儿颠儿跟上来的小石头,朝着山林中走去。 清晨,凉风习习,夏日的西山树木葱茏,枝繁叶茂。走在密林中丝毫感受不到炎炎夏日的暑气。穿过山林,小草姐弟来到一处爬满绿藤的山壁之处。不错,小草姐弟说的秘密基地,就在这绿藤背后。 拨开茂密的绿藤,一个半人多高的山洞呈现在姐弟面前。山洞越往里走越宽敞,后来即使成年人站起来也碰不到洞顶的石壁。走了大概一刻钟,山洞出现了三条分岔。她们选择了最右边一个,再走上一段时间,眼前豁然开朗,给人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这便是赵晗曾经带小草姐弟去的那片山谷。流水潺潺、繁花似锦,又因地势奇特,四面环山,气温比外面要低上几分,是一处避暑的好去处。 “如果不是山洞开始时太过狭窄不好通行,我都想带干娘来这避暑了!干娘一定会喜欢这里的景色的!”余小草的心情,也因面前的姹紫嫣红,变得舒畅愉快起来。 说话间,一只雪白的野兔,停在了姐弟俩不远处,瞪着一双红宝石似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两个奇怪的闯入者。小石头抛却了书院里的种种束缚,又恢复了他的本性。他欢叫一声,朝着哪只野兔追了过去,笑声在山谷间回荡。 余小草让小补天石查探附近,并未发现能伤人的猛兽,便由着小弟在山谷里撒欢。她来到那条清澈的小溪边,低头寻找石缝中的游鱼。 这种小白鱼,似乎是这片山谷的特产,小草从未在别处见过。小白鱼大概两三寸长,身子细细的,浑身雪白,游动间甚为轻灵迅速,一般人是捉不到的。 小草将装了灵石水的罐子,放入溪水之中,等着瓮中捉白鱼。很快,附近的小白鱼觉察到罐中的灵气,缓缓地聚拢来。小草见谷中繁华遍地,各种奇花掩映其中,出身名门的干娘应该会喜欢。她决定折一些花束回去,插在干娘房中的花瓶中,还有一些她觉得不错的,挖出根来,看能不能移栽回去! 小草对花草虽然没多少了解,不过基本的欣赏能力还是有的。她挖了一棵应该是茶花的植物,和两棵看着像兰花的植株,在根上洒了些灵石水,成活率更高。 回到溪边,瓦罐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小白鱼,出去水的话,应该至少有两三斤呢!也不知道干娘能不能吃,就先捉这些回去吧!看看天色,她们出来也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加上回去的路程,回到家正好赶上做午饭。 小草正想将玩疯了的小弟唤回来,小石头好像跟她有心灵感应似的,从一人多高的草丛里窜了出来,手中抱着那只呆呆的不怕人的白兔,咧开嘴巴,开心地道:“二姐,看!我捉到这只兔子了!回去跟家里的那几只兔子养在一起。你看这兔毛雪白雪白的,纺成线织成背心穿,一定又暖和又漂亮!” 这小家伙还记得去年冬天时小草说的话呢!那时候没分家,姐弟几个穿得破破烂烂,根本不能抵挡北方的寒冷,小石头的手脚都生了冻疮,小草一遍遍用热水帮他烫脚,还说明年家里养几只兔子,用兔毛纺成线给他织手套、袜子和背心。没想到大半年过去了,小家伙还惦记着呢! “好!这只兔子的毛比较厚,好好养,到入冬的时候,应该能收集够织背心和袜子的兔毛。”小草抱着瓦罐,带头往山谷外边走去。 突然,不远处的草丛发出簌簌的声音,小石头欢快地道:“不会又是兔子吧,我去看看……” “回来!!”小草的声音变了强调。因为小补天石提醒她,它的感知范围内,出现一只灰狼。没想到这片山谷里,居然真的有猛兽,以前她们比较幸运,没碰上! 小石头从未见过二姐语调如此严厉,他站住了脚步,扭转身子面带疑惑地看着二姐。他的身后,草丛中的动静更近了。小草一个箭步过去,拉着小弟的手,就往山谷出口处奔跑。 那只灰狼已经发现了姐弟俩,撒开腿飞快地追过来。山谷中杂草丛生,没有草的地方又被石块覆盖,根本没有所谓的路。小草姐弟的速度,哪能比得上四条腿的狼?很快,两人就被灰狼追上来。 那只灰狼猛地一窜,从姐弟二人头上窜过去,落到了两人的前面,耷拉着尾巴用一双绿莹莹的眼睛,打量着姐弟二人。 余小草把弟弟护在身后,紧张地看着这只大灰狼。这只狼长得并不凶恶,看起来跟灰毛白脸的哈士奇差不多,它的眼中也没有凶狠的意思,只是站在两人面前,静静地看着她们。 【别怕!你们身上沾染了我的灵气,动物的感知更加敏锐,它应该是循着灵气寻过来的。我的灵气,你或许已经注意到了,能够让动物们对你产生好感和依赖。你家的那只傻狍子和小灰驴,就是最好的证明!这只狼不会攻击你的,不过它舍不舍得你离开,就难说了!】小补天石的声音里,有那么一丝幸灾乐祸的感觉。 那只狼静静地看了小草一会儿,似乎确定那种让他亲近的感觉,是从她身上散发而出的,便轻轻向前踱了几步,距离小草不到两米了。 小石头惊惧地抱紧了怀中的兔子,却依然记得自己是男子汉,应该保护姐姐的事。他朝前迈了一步,想要把小草挡在身后,可惜身高不够。怎么办?让狼吃他好了,给二姐赢得逃走的时间。 小石头用颤抖的声音,小声道:“二姐,我挡着它,你……你快走……” 余小草心中一阵感动,小石头不过六岁,就有如此勇气,果然不愧是她的弟弟。小草仔细观察那只灰狼,它的确并无攻击她们的意思,不过却拦在她们回家的必经之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们。 “呃……灰狼先生,如果你能听懂我说什么的话,请让开一下好吗?我们要回家了……”余小草觉得根据以往的经验,这只狼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 “二姐,它听不懂你的话的!我拦着它,你走……咱们姐弟俩,不能都折在这里……”小石头拿出小小男子汉的勇气,再次舍身保护姐姐。 【你把我的洗澡水滴几滴给它,它会像傻狍子似的,对你好感度上升,即使你离开,它也不会对你发出攻击了!】小补天石忍不住提醒道。它怎么跟了这么个傻主人啊,跟傻狍子一样傻! 小草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瓶灵石液,洒了几滴在自己手心,缓缓地朝着灰狼伸过去。 【啧啧……你居然敢用手喂食灵石水,不怕狼把你手给咬掉啊!】小补天石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不是有你吗?难道我这个主人有危险,你会坐视不管?”小草嘴里这么说着,心中还是颇有些忐忑的。 小补天石翻了个白眼:主人难得聪明了一次!的确,在它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之前,它跟她是一体的,当然不会让主人受到伤害。 小石头刚要拉回姐姐伸出去的手,却惊讶地发现灰狼像大爷爷家养的狗狗一样,用舌头轻轻舔着二姐的手心,眼睛也眯了起来,好像很享受的模样。 第二百一十八章 名贵 鲜花明艳、绿草如茵,在万紫千红中,一对姐弟、一只灰狼,气氛却和谐自然。 那只灰狼舔干净小草手中的灵石水,意犹未尽地用粗糙的舌头,又舔了舔小草雪白柔嫩的手心。不过,它好像知道这几滴灵石水是它目前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没有再做要求。 小石头心中的恐惧渐渐散去,好奇地打量着这只皮毛干净丰满,目光柔和的灰狼,他小声对小草道:“二姐,这是只狗狗吧?要是狼的话,早就把我们给吃了!” 小草也彻底放下心来,有心情逗小石头了:“你见过这么高大威猛的狗吗?这明明是狼好不?至于为啥没把我们吃了,或许人家刚吃完东西,肚子不饿呢!” 小石头哭丧起小脸,期期艾艾地看了灰狼一眼,继续压低声音道:“那……它不会把我们留下来当储备粮食吧?” 小草在他头上敲了个爆栗子,笑道:“这山谷里水草肥美,还能少了猎物?你当你的肉是香棒棒啊?人肉是酸的,人家才不会吃呢!” 小石头顿时歪楼了:“二姐,你咋知道人肉是酸的?你又没吃过!” “谁说我没吃过?我是山里的老妖怪变的,你的二姐已经被我吃了……”阴测测的声音,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脸上布满狰狞的表情……要是晚上的话,小草此时的模样能把人吓个半死。 小石头怔怔地看着她,似乎被吓得魔怔了。小草这才意识到,这小家伙毕竟才六岁,别被吓傻了。 正当她想着怎么安抚小家伙时,小石头嘴角缓缓凝聚一道弧度,声音里充满了笃定:“二姐!虽然你的脾气性情跟以前不太相同,不过我能肯定你不会伤害到我们每一个人的,你就是我的二姐,善良能干的二姐!” 余小草爱怜地揉乱了小家伙的头发,咯咯地笑道:“还以为你真信了呢!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妖魔鬼怪?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夜半鬼敲门。很多时候,都是人心里有鬼,才会疑神疑鬼!我们石头一定要做个光明磊落的人哦!” 小石头重重地点点头,道:“二姐,我记住了!!……可是,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这只狼拦在这儿,我们咋回去啊?” “咋回去?走回去呗!难道你还指望这只狼背你回去?”余小草感受到灰狼的善意,又有小补天石做保证,自然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她重新捡起刚刚奔逃时扔下的花草,还好手中的瓦罐没扔,否则这次她们就算白来一趟了!小草让小石头拿着花草,自己捧着瓦罐,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灰狼的脑袋:“我们走了,以后再来看你!” 灰狼垂在身后的尾巴摆了摆,小石头笑着道:“它会不会是狗和狼的后代?真跟大爷爷家的大黄差不多呢!” 姐弟俩绕过灰狼,快步朝着石洞方向走去。灰狼跟在两人身后走了一会儿,目送她们进入山洞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两人到家的时候,已近中午。房夫人知道姐弟俩去了林子里,见这么久还没回来,担心不已,让珍珠到林子边看了好几次呢。 “哎呦!我的好小姐,你们可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啊,夫人就让下人们进林子寻你们了!”珍珠终于等到了小草,忙快步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瓦罐,好奇地看了一眼,道,“这是什么鱼,以前可从来没见过呢!” 小草笑嘻嘻地道:“我们叫它小白鱼,肉质细嫩,丝毫没有半点异味,干娘应该能吃一些!” 珍珠感动地湿了眼睛,夫人最近食欲不振,瘦了许多,做人婢子的自然替主子着急。小草最近变着法子给夫人做菜,就为了夫人能多吃一口,珍珠也都看在眼里。她真心地说了句:“小姐,婢子替夫人谢谢您了!” “还用你谢?你家夫人是我干娘,我对她再好,都是应该的!”小草笑着瞪了她一眼。 珍珠忙点头笑道:“是,是!是婢子错了!” 一行三人说说笑笑,很快来到半山腰赵家的宅子。远远地看到房夫人,在玲珑的搀扶下,站在大门外朝这边凝望着。 小草心中一暖,拎着挖的几根花草,飞快地朝着房夫人奔过去。房夫人脸上终于露出放心的笑容,连连道:“慢点儿,看着点脚下,小心石子儿!” 眼前这张红扑扑的小脸,蒙上了一层晶莹的细汗,犹如沾满露珠的月季花。房夫人轻轻抽出手绢,温柔地为她擦拭着,口中柔柔地道:“怎么去了那么久?以后想去林子玩,让你干爹陪着。以你干爹的本事,就是遇上打老虎也不怕!” 余小草点头不已,心中却想着:这次进山没有遇到大老虎,倒是遇上了一头大灰狼!不过,有小补天石在,就是遇上大老虎也不会有事的!不过,她怕吓到干娘,惊了肚中的小弟弟,对灰狼的事只字未提。 房夫人将视线移到小草手上,突然目光中迸射出无限惊喜来,她一把抓住小草的胳膊,从她手中轻柔地接过那几株花草,眼眸中带着几分心疼,道:“哎呀!这……这是春兰中的名品——雪域飞仙?我只在皇后娘娘的寝宫里见过一回,听说是吐蕃进贡而来的。哎呦,根都挖断了,不知道能不能活呢!” 房夫人是资深的兰花爱好者,房子镇知道后,游历各地的时候,不忘替她找来许多兰花名品,还特地高新聘请一位擅长养兰的园艺师父,伺候家中数十种兰草。 自从在皇宫看到雪域飞仙轻灵的姿态,房夫人就一直念念不忘,房子镇多地寻找未果后,曾厚着脸皮进宫向皇上讨要,被建文帝一脚踹出来了。敢情就你心疼老婆,朕老婆的东西你也敢肖想!看到小草因心急而挖断的根须,房夫人感觉好像挖在自己心上似的,霍霍地疼啊! “呃……干娘,咱们先把这几株花种下去吧,再耽误一会儿,可就蔫吧了!”看到干娘激动的神情,好像自己一不小心挖到一株了不得的兰花呢!雪域飞仙,名字倒挺好听的!!原来干娘喜欢兰花啊,下次去多捡几个品种挖回来。说不定干娘心情一好,胃口也就大开了呢! 房夫人像捧着稀世珍宝似的,把那根兰草小心地捧在手中,让玲珑取了一个花盆,亲手将兰花种下去。因为爱兰,种兰草也颇有些心得。花种下去要浇点水,在一旁打下手的小草便把水换成稀释过的灵石水。 剩下两株是茶花,上面已经打了小小的花苞。房夫人虽然没有喜爱兰花一样喜欢茶花,但以她的眼光也能看出两株茶花颇为不凡。 “二姐,我去把这些花插到花瓶里去……”小石头对种花不感兴趣,准备插完花就回家帮哥哥收海产去! 房夫人一扭头,看到小石头怀中艳丽的茶花,差点心疼地背过气去:“天哪!十八学士!!你们居然把十八学士的花摘下来插瓶?我……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见干娘一副心痛莫名的表情,小草忙道:“干娘,这两株里肯定有这一种,您要是喜欢,我明儿再去挖些过来……干娘,为啥叫十八学士啊?” 房夫人一听,山上貌似还有类似的茶花,感觉自己的心疼得好些了。在干闺女的搀扶下,缓缓进了屋子,看到花瓶里艳丽迷人的十八学士,心中想着:靖王妃最爱茶花,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居然用十八学士插花瓶,不知道是羡慕呢,还是骂她暴殄天物呢? “好多人都认为,十八学士是十八种颜色的花同株而生,其实并非如此。‘十八’指的是花瓣的轮数,而不是颜色。十八学士相邻两角花瓣排列多为18层,加上树形优美,为世人所追捧。十八学士有粉十八学士、红十八学士和白十八学士三种,你摘来的花囊括了所有品种。不知道你移植来的,是那种品种?”房夫人摸了摸其中一朵,温柔地为小草解惑。 小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女儿对花草一窍不通,要等花苞开放了,才知道是哪种!没关系,我多跑几次,总能把三种颜色的茶花,都给移来!下次我带着铲子去,用木棍不趁手,根都挖断了不少!” 房夫人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微吁一口气,道:“没想到这西山之中,居然有如此名品。你知道吗?单单这一株茶花,就万金难求。在你口中却成了萝卜白菜似的。你是想气坏那些嗜花之人吗?” 小草摸摸后脑勺,憨憨地笑着道:“干娘,您身边有没有懂花之人,明天跟我去一趟,看看还有那些名贵品种。多挖些回来,回京后送给干娘的手帕交,不用花钱买了!” “你个小财迷!那些名贵的花草可遇不可求,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我还以为你会说,多挖些卖钱呢!干娘没白疼你!”房夫人轻柔地捏捏她白嫩的脸颊,笑容里满是感动。 第二百一十九章 亏欠 用小白鱼炖出的浓汤,如雪白的牛奶在锅里翻滚着,散发出浓郁的鲜香。汤底里又滴了两滴灵石水,调料只用了盐一种。鱼汤本来就很鲜,再加其他调料未免有画蛇添足之感。出锅时,撒上些香菜末,滴上两滴麻油,让人闻了就胃口大开。 房夫人在小草和两个丫头期待的目光中,尝试着喝了一小口,浓浓的香味,似乎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汤底鲜美,鱼肉细腻,不知不觉间一碗鱼汤半碗鱼肉,被房夫人吃得精光。 珍珠和玲珑互相握着对方的手,眼睛里闪着激动的泪花。夫人最近胃口差得让人担忧,每顿吃得还没猫多呢,如果硬吃下去,还会带来相反的效果——好不容易吃下去的一点食物,全都吐出来了。夫人好久没有吃完一碗汤水了,尤其是带着荤腥的食物。两个忠心的丫头,比吃进自己嘴里还要高兴。 房夫人用帕子轻轻蘸了蘸嘴角,回味着口中的鲜美。虽然还想再喝几口,却又克制地忍住了。她也知道,再美味的食物,都要有个度,免得再坏了胃口。 看着小草由衷地露出笑脸,房夫人轻轻抚着她顺滑油亮的发丝,柔声道:“难为你了!这些日子净想着让我多吃一口,自己都累瘦了!这些天你们家又忙着建房子,给我做好饭还得回去给你娘帮忙。真不知如何感谢你……” “干娘!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是我干娘,就跟我亲娘一样亲,现在有是特殊时期,不先紧着您紧着谁?我娘那有周婶子、大奶奶和我外婆帮衬着,我去了也插不上手!干娘,您再说这等见外的话,我可不依!”小草故作生气的模样,鼓着小脸像只气蛤蟆! 房夫人笑着道:“好,好,好!是干娘错了,你说的是,自家人不用客气!你忙活了一上午,回家歇着吧。我也倦了,在屋里歪会儿……” 余小草搀扶着干娘躺到床上,又取了薄锦被搭在她的身上,看着她阖上了双目,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内室,压低了声音对玲珑道:“看着点时间,别让干娘睡太久,免得晚上睡不着难受!” 玲珑答应着,将她送出了房门,回来后见自家夫人又睁开了双眸,便笑着道:“夫人,您真是个有福气的,小姐是个孝顺的!” 房夫人嘴角含笑,轻轻颔首道:“你家将军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就是认下小草做女儿!这孩子是个带福的,就连孙大夫都夸赞她提出的一些药膳方子,对将军的身体很有帮助呢!如果不是她每天不怕麻烦,变着法儿地做药膳给我们调养身体,我这辈子恐怕是难有自己的孩子了!” 玲珑忙道:“小姐这么好的人,偏偏就让您和将军给遇上了。这也是您的福气啊!” 房夫人缓缓地点点头,双手覆上自己的小腹,嘴角勾起一抹慈祥的微笑:这个孩子何尝不是有福的?还没出生就有个全心全意为他的姐姐。也许,她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孩子了,能有小草这么仁义能干的姐姐作伴,她也就放心了! 小草来到家中,看到来帮忙的叔叔伯伯们,正在热火朝天的吃午饭,旁边的空地上,几天功夫砖墙已经起了一人多高,看起来结实又气派。在东山村,除了村长家,再没有第二家舍得盖砖瓦结构的房子。在余海让人送来第一车青砖的时候,村里人就议论开了。 有的说余海自分家后,又是卖卤菜,又是种早熟的蔬菜,还捣腾起大西瓜来。看来是赚了不少银子,要不然怎么舍得花大价钱盖砖瓦房? 吃过午饭准备来老宅帮忙的老余头,顶头遇到一个平时关系不错的老伙计。那老头见了他笑得满脸褶子,拔高了声音道:“老余啊,又去给你二儿子帮忙了?你家老二可真了不得,上山能打猎,下海能捕鱼,种地做生意,样样难不倒他!老余,你以后就擎等着享福吧!” 老余头就爱听这话,二儿子盖新房子,他也着实替孩子们高兴。青砖大瓦房,整整五间,还带着配房。虽然框架还没起来,但是已经能够窥到房子将来肯定气派得很!虽然他不住老宅,可一说起他二儿子,谁不竖起大拇指?他老余家脸上有光啊! “可不是嘛!本来分家的时候,分家契约上明明写着每月孝敬些粗粮就行了!老二是个仁义的,自己过好了也不忘孝敬老人。自动就把每月的粗粮换成了细粮,而且还给五两银子卖菜的钱!咳!咱们村吃菜都是自己种,吃鱼也是海里捞的,哪要那么多菜钱?我说给他退回去,老二他非不让,说是让我们攒着,以后想添点什么东西,手里不紧张!”老余头话里话外不无炫耀。 本以为经过那件事后,老二一家会跟他又隔阂,没想到老二一家对他该孝顺孝顺,每月还偷偷给他五两银子。他知道张氏的真面目后,为了老三和小闺女,依然貌合神离的过着。 不过,他不会再让张氏在家里一人独大了,该他做决定的时候他绝不含糊。老二给的那些银子,他也都私下里存了起来。他不光只有老三和小女儿两个孩子,他还有个远嫁的大闺女呢! 唉!大闺女还在怨他呢!!十几年过去了,除了老二娶媳妇的时候,她回来一次,那么多年再没回娘家过。那次,她也只是跟老二说话,对待其他人都爱理不理的! 也难怪,大闺女多么要强的一个人,却被张氏给远嫁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嫁的还是比她大好多的鳏夫。当时他也昏了头,怎么就听信了张氏的话,没细细地打听打听呢?等花轿上门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唉!现在想想,他真对不起翠云,亏钱了翠云的两个孩子啊…… 说到东北,他上次去镇上的时候,听那边的客商说,东北今春和夏天没下过一场雨,这是大旱的预兆啊!不知道大闺女现在过得怎么样……不行,他得请人捎信过去问问情况,要是真遇上了旱灾,他得告诉大闺女:你虽然娘不在了,可还是有娘家的。 一路跟乡邻打着招呼,老余头来到了老宅。首先看到的是侄子余江和大孙子,正忙着称海鲜的场面。两人面前排着长长的队伍,除了东山村的村民,还有隔壁渔家傲的稍微有些面生的人。 由于渔家傲收海产的负责人,乱抬价不说,收的海产还不过关,保存也不恰当,经常有臭的烂的,被周家作坊的负责人取消了收购点。所以,渔家傲的人都会赶上十几里地,来东山村出售海产。 虽然收海产,一斤只有几文钱的进项,可架不住收得海产数量多啊。他在心里估摸着算了一下,老二一家光收海产,一天也能有几两银子的收入。余江一天少说也能分上一两多吧? 唉!如果不是张氏作,做事太绝,说不定老二会顾及亲情,把余江的差事让大山来做,可比捕鱼要强多了!大山空有一身力气,可捕鱼的技术还不如他呢,一天下来累死累活还赚不到几个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就张氏做下的那些事,老二别说帮衬大山了,不迁怒他就不错了! 老余头见院子里正热火朝天的吃饭呢,浓浓的肉香随风飘过来。老余头嘴角抽了抽,心道:老二建房子这伙食也太好了点吧?炖炖有肉不说,还把冰镇绿豆汤当水喝。有钱也不是那么花的,下次记得提醒他一下!老余头并未进院子,冲跟他打招呼的余航点点头,拿起铁锹开始和起泥来! 这时候是没有混凝土的,垒砖头都是用粘合力比较强的黄泥,掺上铡碎了的稻草。盖起的房子也挺结实的!老余头自觉有些亏欠二儿子,从余海建房的第一天开始,就来帮忙。而且从来不在老宅吃饭,仿佛这样才能冲淡他内心的愧疚之情。 吃好饭过来的余海,和村里帮忙的乡亲,一过来就看到老余头顶着烈日忙活着。余海赶忙把头上的草帽,戴到老爹头上,口中道:“爹,怎么来这么早?现在日头多烈啊,等晚会儿暑气消了再干也不迟啊!” “大夏天的,说那天下雨,指不定就下了!趁着天好,把房子建起来。旁边的两间老宅,不也要赶在秋收前盖起来吗?老天不等人,咱渔家人都是晒惯了的,这点日头算什么?”老余头抹了一把汗,继续干得起劲儿。 其他人见状,自然不好意思休息。柳沛爬上竹竿做成的脚手架,一边往砖上抹着泥,一边道:“余叔,您别担心!今天咱们晚回去会儿,房子的墙就垒的差不多了!明天上梁应该没问题!” 老余头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握住铁锨朝竹筐里不停地铲着泥,不住地点头道:“嗯!争取明天上梁!老二,上梁可是件大事,爆竹准备了吗?请客的菜都买齐了没?” 第二百二十章 建成 余海挑了一担泥,走到砖墙旁,扭头嘿嘿笑道:“爹,放心吧!都备妥了!在后院的水井里吊着呢!!小草从昨儿开始,就着手准备桂花鸭,今天下午差不多也能弄妥当了。” 刘栓柱砸吧着嘴,做出一脸的馋样,道:“那我们可有口福喽!桂花鸭在珍馐楼可有名了,排队都买不到,还死贵!咱们庄户人家,有几个舍得花十几两银子买只鸭子吃的?托小草的福,咱们也能享受有钱人的待遇。小草的手艺,那可是杠杠的,比珍馐楼的大厨都毫不逊色!” 这时候,小草正拎着冰镇过的绿豆汤过来,闻言露出甜甜的笑容,道:“栓柱叔,多谢你的夸奖。侄女心里听着舒坦着呢!不过,咱得谦虚点儿,免得被外人听去,说咱狂妄!为了您这句夸赞,明儿我可得好好地露一手,让栓柱叔吃着这顿还想下顿!” 刘栓柱爽朗地笑着,道:“不成,不成!要是被你养刁了胃口。等你家房子盖好了,我可就没借口过来蹭饭了。到时候,只能吃你家婶子喂猪似的饭菜,那多痛苦啊!” 过来看能不能帮上忙的拴柱媳妇,听到自家男人的话,立刻摆出茶壶的架势,指着刘栓柱口沫横飞地喊着:“刘栓柱,说我做饭像猪食?那你以后不要吃啊!” 刘栓柱缩了缩脖子,声音里没有了底气,他凑到自家媳妇跟前,小声地问了句:“媳妇,你咋来了?” “我咋就不能来了?不来怎么知道你在背后埋汰我?”拴柱媳妇斜睨了自家男人一眼,见他陪着笑,认错态度还算良好,便道,“咱爹最近因为暑气胃口不太好,想吃松花蛋。小草家不是有周家作坊送来的变蛋和松花蛋吗?我想买几个回去,给咱爹开开胃!” 拴柱媳妇说的是刘栓柱的亲爹,前几天生了一场病,刚刚好一点,不过还是不太能吃饭。难得他有想吃的东西,家里条件现在又允许,拴柱媳妇这不就揣着钱过来了? “媳妇,你真好!我刘栓柱能娶到你真是三生有幸!”拴柱媳妇为人真不错,对待公婆跟对自己亲爹亲娘似的,刘栓柱的爹娘到哪都夸儿媳妇孝顺。 传到拴柱媳妇耳朵里,她却笑笑道:“我爹娘去的早,没能在跟前尽孝。婆婆公爹对我像亲闺女似的,我要是不把他们当亲爹娘奉养,我还是人吗?” 虽然古人重孝道,乡村里泼妇虐待公婆的,也时有发生。像刘家这样媳妇跟公婆相处如此融洽的,还真不多! 拴柱媳妇按市价,从小草那儿买了十个松花蛋十个变蛋。小草不打算要她钱的,可拴柱媳妇死活非要给,还说,要是不收钱的话,她就不拿蛋! 说起周家的皮蛋,那绝对是供不应求。镇上专门出售皮蛋的铺子,每天都排成长龙,还限购数量。虽然在府城和京中,也开了制作皮蛋的作坊,但供应府城和京中还不够呢。整个东山村,也就小草家不缺皮蛋吃,其他人要么没时间去排队,要么不舍得吃——皮蛋比鸡蛋鸭蛋,可贵多了! 因着余海的人缘好,再加上一天两顿都是珍馐楼有钱都买不到的菜式,来帮忙的人络绎不绝。房子的进度自然比预期快不少! “房顶有梁,家中有粮,房顶无梁,六畜不旺”上梁对于盖房子来说,那可是不亚于娶亲嫁女的隆重,这天,几乎整个东山村的村民们都过来庆贺。 选大梁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首先木头上都要选择比较坚硬耐用的木头才可以,还要选择那些上下一样粗的树,而且树还得是笔直笔直的那一种,弯一点的是根本不能用的。自从余海有盖房打算的时候,他就开始在西山密林中转悠,选了不少做大梁的好木材! 主持上梁仪式的是德高望重的村长。首先,余海带着全家人摆上供品,点上香,祈祷上梁时候平平安安。大梁上写着“六畜兴旺”之类的祝词,有的还画上八卦图,期望能保佑全家兴旺平安。 余江带着一波半大小子,点燃了一串爆竹,噼里啪啦响得热闹。随着一声“上梁大吉”的喊声,上梁便开始了,村里那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抬着房梁,然后用绳拉上去。拉的时候要平衡,不能一边高一边低,不然也是很不吉利的。 上梁是大事,来祝贺的亲朋好友都拿了馒头、包子、饽饽之类的礼物,在上梁后,这些馒头包子都要由站在房上的人撒开,叫“撒花梁”。现场的东山村村民们都一拥而上,争抢这些馒头包子。一边抢一边嘴里还啧啧不已:“也就余家上梁,舍得用白面馒头,肉馅包子了!” 余海乐呵呵地看着父老乡亲热闹的场面,因为人越多,就代表财源滚滚来的意思。 余家和柳家的亲戚们,都忙着招呼前来庆贺的客人,女的进了厨房,帮助做饭。余家准备了几十桌的流水席,今天过来贺喜的,无论男女老少,无论拿没拿贺礼,都可以坐桌。本来嘛,上梁就是图个热闹,图个吉利,表达一下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而已。 余家的流水席,东山村多年后依然让人津津乐道。连余家人都没想到,珍馐楼的大主厨,大明朝厨艺数一数二的王大厨,居然登门造访,毛遂自荐地要求亲自掌勺。 周家二房的当家人,年仅十五岁的周三少,不但亲临祝贺,还用送来整整两车的食材。其中竟然有五十只烧鸡,五十只桂花鸭,还有数不清的皮蛋…… 前来祝贺的人,嗅着空气中飘荡的浓香,不住地咽着口水。几个半大小子,急得抓耳挠腮,好像猴子似的在人群中穿来穿去,被自家大人朝腚踢了几脚,威胁再不老实就把他们撵回家啃剩馍去,才安静下来。 东山村再没有比这更丰盛更美味的流水席了,后来的几十年里,余家的流水席几乎成了传说,为后人所传诵。 知道珍馐楼一桌饭菜要多少银子吗?有烧鸡、又有桂花鸭,一桌下来少说也得一百两银子!五十桌流水席,那就是五千两银子!!东山村的乡亲们坐在席面上,晕晕乎乎地看着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感觉好像在梦中,半天没舍得动筷子。 老余头坐在主桌上,旁边是颇有些忐忑的村长,因为周家未来家主——周子旭也在座!还有余海的外家——小草的外公和几个舅舅。余海和房子镇也以主人的身份陪坐在一旁,他们时不时地到其他的席面上给客人敬酒,让客人吃好喝好。酒是房子镇赞助的,都是从府城采购回来的好酒,东山村的村民们能喝一口劣酒已经感到很幸福了,面对几十两银子一坛的好酒,还没喝就醉了。 东山村的父老乡亲从未吃过这么美味的席面,恨不得把烧鸡的骨头都给嚼吧嚼吧吞下去。就是炒的素菜,也比放了肉还好吃。果然不愧是名厨啊!丰盛的席面被一扫而空,菜里的葱花和姜块都被挑拣着吃了个精光。并不是菜准备得不够,而是所有人都撑得捂着肚子嗷嗷叫。这么好吃的饭菜,这辈子很难有机会吃到第二次了,不敞开肚皮吃,过后会后悔的!! 流水席一波十桌,一共开了五波,从中午一直吃到日落。 上梁过后,房子就快完工了。为了宅子的美观,小草还特地让工匠给弄了往上翘起的飞檐。工匠是房子镇从靖王别院那儿挖来的,不过也不白使唤他们,房夫人可是送了靖王妃一盆十八学士的! 房夫人身边的玲珑,是懂得一些花草知识的。小草带她去了趟她们的秘密基地,移植了不少名贵花草回来。光房夫人喜爱的兰花,就有三四种她只听过见过,却万金难求的名种呢! 房夫人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饭量蹭蹭地上涨。小草替干娘开心的同时,不忘叮嘱她不可过量,免得孩子太大,不好生!房夫人三十四五岁,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老蚌怀珠、高龄产妇了!如果孩子太大的话,容易难产。这时代的医疗水平,没有剖腹产一说,碰上难产那可是九死一生的!房子镇听闺女这么一说,又紧张起来,严格控制媳妇的食量,很多时候他自己亲自盯着。真是操碎了心——唉!媳妇吃不下饭,他担心;媳妇胃口太好,他也担心! 日子静悄悄地过去,天公作美,今夏雨水不多,到秋收前,余家的五间青砖大瓦房,终于完工了! 高高的院墙是用石头垒起来的,绝对坚固,不怕山上野兽下山了。余家老宅离西山太近,听老余头说,他小时候就发生过野兽下山的事,那头饿狼跳进他家,咬死了他熟睡中的二叔。家人们被惨叫声吵醒,拿着棍棒出来的时候,他二叔已经被撕咬得不成样子,没多久就断了气。刚刚分家出来时,余海还担心过一家人的安全呢!看着高大结实的石头墙,那些猛兽除非长了翅膀,否则休想跳进来! 第二百二十一章 添妆 院子依然分前院和后院。老宅原来的前院几乎被扩大了两倍,再加上新建的三间房前的院子,整整有三四亩地,够奢侈的!后院依然是临着湖的,也不比前院小。秋冬湖水下去的时候,还能多出不少肥沃的土地呢! 余海在拉院子前找到村长,提出出钱把这些地买下来,免得村里有些人提意见。 村长也有自己的考量,现在余海的人脉,远远超过了他这个做村长的,不但有身为将军的干亲家,就连周家未来的家主也对他另眼相待。据说,在西山建别院的靖王妃,也很喜欢余海家的小丫头。跟这样的人交好,只有好处没坏处。说不定哪天就有用上人家的时候。 一开始,他死活不愿意收余海买地的钱。后来经余海把道理一摆,便象征性地收了一点点银子。村里的宅基地价格本来就低,再加上村长有意把价格压低,几乎跟白送差不多。余海表示,这个人情他记下了。 时光易逝,光阴难留。转眼间,秋收已过,冬天悄悄地降临。东山村家家开始囤积过冬的柴火和粮食。由于东北大旱,颗粒无收,也影响了北方的粮价,精米白面一路攀升,就连粗粮也比去年上涨了些。 村长在外地经商的大儿子,传回消息说,东北的旱灾影响颇大。皇帝虽然拨了赈灾的粮款,可真正到老百姓手里的,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度过寒冬。东北的百姓,别处有亲戚的,纷纷收拾家什投奔而去。各地也开始出现难民。 东山村还好,虽说入夏以后雨水较少,但比较均匀,对农作物的影响不大。 不知不觉间,到了小草的小姑余彩蝶出嫁的日子。出嫁前一天,亲戚朋友们都是要给添妆的。虽然跟张氏有仇,可余海毕竟是彩蝶的亲二哥,自然不会在大喜的日子给妹子添堵的。 头一天,余海就带着小女儿去了镇上。他想买对银镯给小妹,又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便把小草给带上了。 小草对这个性格懦弱、心地善良的小姑,并无什么恶感。听说小姑要嫁的人家过得还不错,而满心都是小儿子的张氏,肯定不会给小姑准备太多的嫁妆。古代女子家人,嫁妆代表娘家对她的重视程度,也是她在婆家的底气。 除了一对龙凤镯,小草又选了一对簪子、一对红珊瑚耳坠。没想到唐古临海,珊瑚饰品还是挺贵的。一对颜色正红的珊瑚耳饰,居然比龙凤镯和簪子加起来价格还贵。不过,几十两银子,对于现在的余家来说,真算不得什么。 想了想,又去以前瓜铺隔壁,选了几样尺头,全都是庄户人家舍不得穿的细棉布。干娘说,出嫁的闺女,是要有几样布料压箱底的! 在唐古镇,余海父女也遇到了一些蓬头垢面的难民。被新上任的县令安置在城门外,住的是简易的窝棚,吃的是一些大户人家施舍的粥。北方的冬日漫长,不知道这些人能不能度过漫长的严冬…… 余海在难民聚集处站了很久,几乎是细细地把每个人都打量一遍,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小草以为是自家老爹同情心起,便买了些粗粮馒头,让馒头店的活计给送过来。并不是她买不起白面馒头,可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唐古镇外的难民此时还不算太多,余海把馒头一一分发到每一个人手中,换来无数感激的话语。在分馒头其间,小草注意到自家老爹不时地打听刘虎这个人。刘虎是谁?爹为啥这么关心他? 回到家中,晚饭时,余海唉声叹气地提起远嫁东北的姐姐:“我那苦命的姐姐,已经好些日子没有音信了。不知道她们的村子灾情怎么样,会不会像那些难民一样,生活无着落……” 柳氏轻声安慰道:“别担心,那些难民都是无亲戚可投的。东山村是你是大姐的娘家,你是她的亲弟弟,她要是实在过不下去,不可能不回来的。” 余海缓缓地摇头道:“你也知道,我大姐心中恨透了张氏,就是在外面要饭,也不可能上门的。虽说我已经捎信告诉她,咱们已经分家出来,就怕她为了不给我这个做弟弟的添麻烦,而去别处逃难……” “应该不会的。如果换做我,为了自己的孩子少受些苦,我也会选择自己熟悉的地方去的!再等等,说不定你姐姐已经在路上了呢!”大姑姐有三个孩子,最小的只比石头大一岁,应该不会为了骨气,而不顾儿女的。 小草想了想,道:“爹,我大姑父是不是叫刘虎?” 余海沉重地点点头。她猜的果然不错,今天在难民营,爹是在打听大姑一家的消息呢。 一夜无话,第二天便是余彩蝶添妆的日子,本来余海是打算把东西放下就回来的。可村里许多人家,都是看着他的面子过来添妆的,见了这个说两句,见了那个唠两句,一时之间竟脱不开身来。 余彩蝶的手帕交和村里要好人家的媳妇们,都围在东间,向她道喜。余彩蝶的脸红红的,羞答答地低着头,偶尔露出一抹含羞的笑。 她的嫁妆都摆在正屋里,总共六台。在农村来说,还算拿得出手。毕竟是亲闺女,张氏虽然心疼钱,倒也不会在嫁妆上苛刻。这六台嫁妆,除了男方给的聘礼外,她又添了十两银子进去,还给了六两六钱的压箱礼。 余海过来添妆时,张氏并未出去。等男人们出到院子里时,小姑娘大媳妇们便围了过来。余彩蝶的好姐妹李晓梦笑着打趣道:“彩蝶,快看看你二哥给你添了啥好东西,这么鼓鼓的一大包!” 另一个圆脸小媳妇接口道:“肯定不会差了,大海哥一家可是咱们东山村第二家住上青砖瓦房的人家呢!那房子,跟城里的有钱人家的差不多,四角还带着飞檐呢!多气派!” 李晓梦点头不已,笑容满面地道:“是啊!是啊!听说光院子都好几亩地呢!大海哥在自家院子里种早熟的蔬菜,可赚了不少钱呢。明年开春,肯定比去年赚得更多!” 一个明显有红眼病的媳妇子,撇撇嘴,带着酸意地道:“有钱未必就舍得!瞧那外面包着的旧花布,不知是哪年月的东西了。连快包袱都不舍得,里面的东西还能好了?” 张氏默默地站在人群之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突然,她表情变得略显狰狞,一个箭步上来,对姑娘媳妇们挤出一抹笑来,大声地道:“彩蝶,看看你二哥给你添什么好东西了!!” 她的声音,震得屋里人耳朵疼,就连院子里的男人们,也能清晰地听到。张氏本以为,她年轻时候做的事败露了,余海对她心存记恨,肯定不会送什么好东西过来。她就是让村里人都知道,余海有钱了就瞧不起老爹老娘和弟妹们,看他以后在村里还咋做人。 微旧的包袱皮被她快速打开了,里面红的、蓝的、花的尺头露了出来,足足有五六种。一个小媳妇惊呼着拿起其中一块蓝底带红花的细棉布,连声道:“哇!是细棉布耶!!” “我看看,我看看!!”李晓梦挤过来,用手轻轻摸了摸,不无羡慕地道,“真的!瞧瞧这手感、这花纹……我上次在布行看到的细棉布,手感还没这好呢,一尺就要五十文呢!这块布少说有六尺,精细点的话,能做一身衣裳都有富余。” “啧啧!六块细棉布,每样六尺……少说也要四五两银子,大海哥出手可真大方!”圆脸小媳妇拎着一块细棉布轻轻地摩挲着,久久舍不得放下。 余彩蝶在一旁看着,嘴角含着笑意,眼中蕴满泪意。她背过身去,用帕子轻轻试了试眼角:二哥还是那个疼她的二哥…… 李晓梦把每块棉布都翻看了个遍儿,突然从最里面一块布里掉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子。她眼疾手快地捞在手中,好险没摔着。看着雕琢精美的盒子,就知道里面的东西金贵,摔坏了她可赔不起! “这是什么?”姑娘媳妇们都围过来,好奇地看着李晓梦手中的匣子。 “我知道!上次我去镇上赶集,跟家人走散了,不知怎么的走到东城区去了,那里的房子那个气派哟!其中有家卖首饰的铺子,是里面最大最气派的。从里面出来的穿绫罗绸缎的贵夫人,手下的丫头就捧着这样的匣子。我悄悄打听了一下,里面最便宜的银耳钉,都要好几两银子一对呢!!”说话的是村长家的小女儿,跟比彩蝶小一岁,已经说好了人家,下个月就要出嫁了。 李晓梦拿着匣子的手哆嗦了一下,好险!幸好没摔着! 村长家的小女儿,兴致勃勃地催促着:“晓梦,快打开看看!” “看什么看!顶了天不过一对耳钉而已,几两银子的事,值得你们叽叽喳喳!”张氏见没能让余海丢脸,一张满是褶子的老脸拉得跟鞋拔子似的,伸手就要去接李晓梦手中的首饰匣子。 第二百二十二章 春日 村长家的小女儿飞快地抢过去,快手快脚地打开了匣子:“哇!是龙凤镯耶!你瞧这对龙凤,跟真的一样!” 张氏一把将龙凤镯抢在手里,掂量几下,实心的,挺有分量。一对镯子光用银也得有个三四两!这金贵东西,得放好了,别让人顺手给摸了去。 李晓梦拿起匣子里的一对银簪,对余彩蝶道:“看看,这上面是并蒂莲。花开并蒂,花好月圆的意思。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应该是实心的。唉……真羡慕你,我咋没你这么好命,有个这么大方的二哥。” “这对耳坠挺喜庆的,红红火火的,正应景。彩蝶,明儿你就带这对耳坠出嫁吧!”圆脸媳妇把红珊瑚耳坠,放在余彩蝶脸旁比划一下。明儿新娘子出嫁,得穿红嫁衣,蒙红盖头,再加上这对红耳坠,绝对喜上添喜! 村长小女儿卖弄自己见多识广,撇撇嘴道:“王家嫂子,你知道啥!这可是红珊瑚做的,我四嫂子就有一对红珊瑚耳钉,用料没这多,颜色没这正,还用了十两银子呢!这对红珊瑚耳坠,少说也得比我嫂子的贵上一倍不止!” 你还别说,这丫头还是有几分眼光的。谁让人家大哥有钱,小哥在知县老爷身边当差呢!耳濡目染,见识肯定比乡里丫头要多! 张氏一听,忙把所有的首饰都收回,放进匣子里,抱在怀里生怕被谁抢了去似的。她对小闺女道:“彩蝶啊,这东西太贵重,娘给你收着。明天正日子,再拿出来给你陪嫁上。有了这些,你那势力的公爹,也会对你高看一眼的!” 虽说上次被骗去的银子,最后追了回来。可以后用钱的时候多着呢,她再疼闺女,也不可能拿出几十两银子作陪嫁。余老二还算有良心,没忘记彩蝶这个妹妹。 在屋里一直没做声的李氏,悄悄出了东间,从院子里把余大山给拉到一处僻静之地,小声地抱怨着:“你说大海做的这是什么事儿!让你这个做大哥多没面子?几十两的东西,说送就送出去了!还是给仇人的女儿,你说他傻不傻?” 余大山在院中也听到正屋里的动静,心中正窝着火呢!听她这么一说,一个大嘴刮子就扇过去了:“什么叫仇人的女儿?那可是他亲妹妹,也是我妹妹!你这张臭嘴,要是不会说话,就拿针给我缝上!!人家爱拿多少东西是人家的事!咱家没分家,钱都在娘手里,送一对银丁香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毛病来!” 李氏哪是受气的人,被打了一嘴巴,登时就炸毛了,两手叉在肥腰上,尖着嗓子不管不顾地喊起来:“余大山,你这个窝囊废!!有劲你去往外使去,打自家婆娘算什么好汉!!嫌没脸,有本事你去挣钱啊!守着一条破渔船,每天没几个进项,还不如儿子在码头做工挣得多!” 村里几个婆娘忙过来劝和,李氏哪是听劝的主儿,越骂越有劲。还是张氏从屋里出来,往她面前一站,吊梢眼一瞪,李氏立马歇菜了。对于人都敢杀的婆婆,李氏还是打心里犯怵的。 除了这个小插曲,次日余彩蝶还是顺顺利利地出嫁了。夫家来的人,都或多或少听过余海的名字,知道他跟钦差大人是干亲,在皇商周家面前也说得上话。因此,余彩蝶夫家的人,一反往日带着些傲气的态度,对余家人都客客气气的。尤其是对余海这个二哥,新郎一口一个“二哥”的叫着,比对自家亲哥还要亲。 余彩蝶出嫁不久,今冬的第一场雪在不期然中飘然而降。房夫人肚中孩子月份渐渐大了,住在半山腰的地方,北方的冬天多雪,上下更不方便。小草便跟爹娘商议着把干娘接到自家来住。 现在她家房子宽敞了,五间青砖瓦房被一道围墙隔成了东西两个院子,中间开了个月亮门。一家人住在东边的三间院子里,东边是两间东厢房,西面是厨房和杂物室。西边的两间院子一直空着,说是等余航说亲的时候,给他当新房的。 小草把心里的想法一提,余海和柳氏自然没有不同意的。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两家关系比一家人还亲。房子镇夫妇对他家小女儿,那真是当亲闺女疼。哪怕房夫人肚子里怀着自己的孩子,也没有偏待一分。 每次房子镇回京,都会给他们一家带礼物,很多都是连府城都没有的东西。说贵重倒也没多贵重,不过胜在新奇。因为房子镇知道,他要是买金贵的东西,余家人是不会要的。 随着干爹来往于京城、府城和东山村之间,小草的首饰匣子,已经从一个变成了两个,而且有往第三个发展的趋势。没办法,她这个干爹,每次出远门首先想到给她这个干闺女带礼物。小姑娘喜欢什么?不就是首饰、衣料什么的吗? 估计,京城、府城的首饰店,没有不认识房子镇房将军的了。几乎每隔月把两个月的,这个身如铁塔的壮汉,就会光临他们的银楼,吓走一波夫人小姐后,让他们把适合十来岁小姑娘的最新首饰,通通拿出来,连价格都不问就打包带走。他身后的俩副手成了专门付账的小厮…… 余海也是个宠女儿的,跟房子镇特有共同语言。幸好小草内里不真是十来岁的小丫头,否则非被她亲爹和干爹宠得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房子镇夫妇一听小草说搬他们家隔壁的院子里住,略一思索,也就同意了。山上的房子,冬天确实不适合孕妇住。尤其是下雪路滑,他们家闺女每天来给房夫人加餐,很不方便。就在昨天,闺女还滑了一跤,幸好穿得厚,没伤着。否则房夫人不自责死。 他们在镇上也有房子,不过以搬到镇上,离闺女就远了,见闺女可就没那么方便了。要是赶上下大雪,几天都不能通马车,夫妻俩现在一天不见闺女都觉得像少了什么似的,更别说好几天见不着了。 夫妻俩也不是矫情之人,不就是借住一冬余家的房子嘛!要是怕人说闲话的话,大不了对外说是他们租住的。相信只要房子镇一开口说租房子,就是租村长家的房子,他自己不住都得腾出来。 说搬就搬!第二天,夫妻俩带着下人们,便住进了余家的西院。西院设计的是独门独院,东西厢房、厨房、储藏室一样不少。房子镇在东山村的仆从并不多,下人们住进了西厢房,东厢房留了一间给他的两个副手。 李力和武云偶尔也会挑着下午过来向他汇报港口的一些事宜。为什么挑着下午来呢?不就想蹭顿晚饭和次日的早饭吗?房子镇夫妇以及房家的下人们,都习惯了这俩留宿,所以搬家了也没忘记他们。 冬日的乡村是清闲的,大家都老老实实地在家猫冬。冬天码头上的生意也清淡了许多,短工都遣散回家了,长工(也就是正式工)也能轮流休息,每个月能有十天有活的就不错了! 余家人冬天的时候喜欢挤在一张炕上,今冬也是如此。并不是为了省柴火,东西间的炕也烧着呢,为什么不住人呢?因为小草让老爹弄了二十多个木箱子,在炕上一溜儿摆得满满的。箱子里装了搬箱土,撒上一些蔬菜的种子,例如小青菜、生菜、油麦菜、蒜苗、韭菜等等……不错,这正是小草在折腾反季蔬菜呢! 余家的炕都临窗,窗子是玻璃窗,因此炕上养殖蔬菜并不缺少阳光。温度够了,阳光也算充足,再加上小草时不时给浇些稀释的灵石水,那些反季蔬菜涨势良好。整个冬天,别家变成小白兔白菜萝卜的啃着,余家却从来不缺少绿叶菜。 作为重点保护对象的孕妇房夫人,更是啥蔬菜都先紧着她,往年觉得难熬的冬天,今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当正月刚刚过完,地里的冻土还没怎么融化,余家上下就忙着编起草苫子来。去年蔬菜能卖个好价,最大的原因是比普通蔬菜提前一个多月上市。今年余家有了去年的经验,早早就把前院后院的地整了出来。 今年的院子比去年扩大了不知多少倍,前院两院加起来少说也有三四亩,后院自然不用说也少不哪儿去。 在春日还未怎么冒头的时候,小草家的菜种子已经撒到菜园里。像西红柿、黄瓜、辣椒之类的,也开始在东西厢房的炕上育种了。 余家上下,包括放了寒假的小石头,每天的任务是上午阳光充足的时候,把草苫子一个一个的掀开,让刚刚萌发的蔬菜新芽,沐浴着春日的暖阳。待下午太阳偏西、温度开始下降的时候,再一一把厚厚的草苫子给盖上。每到这时候,小草都遗憾这时代没有塑料薄膜,要不然她可以搞大棚蔬菜,比草苫子可好用多了! 西院的菜地,几乎不用余家伸手。房夫人两个能干的大丫头,带着下人们把伺候菜地的活包揽了。珍珠和玲珑都是夏家的家生子,伺候人她们在行,却从来没有侍弄过菜地。不过,掀盖草苫子的活儿,还是干得挺顺手的。看到第一棵菜种萌发出小芽,两个丫头都能欣喜地跟自家夫人说个半晌。菜苗一天天长高,她们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第二百二十三章 返航 待到春暖之时,别人家的蔬菜还没有播种,而小草家的绿叶菜已经能够出售了。前院四亩地全都种上了生长期短的绿叶蔬菜。一般的绿叶蔬菜生长期在二十天到四十天不等,而小草家的蔬菜,在中间下过两场春雪的情况下,依然顽强地在二十天以内收获了。 在万物刚刚复苏的初春,一院子绿油油鲜嫩嫩的蔬菜,让人看了都觉得舒服。怀孕八个多月,即将临盆的房夫人,每天扶着腰,撑着圆圆的肚子,在菜地里转悠一圈,即达到了锻炼的效果又因满眼的绿色而心情舒畅。 余家每天上午,来采买蔬菜的马车络绎不绝,大多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家。去年这时候,珍馐楼蚝油烹制的绿叶菜,每道只是五两银子,狠狠地赚了一笔。姚家因为新鲜蔬菜,在镇上大大地长了脸。今年,有些人家事先打听出蔬菜的来源,早早地跟余家定下契约,生怕晚了自家订不到蔬菜落后于人。 小草家的蔬菜长势良好,棵棵茁壮,嫩得能掐出水来。物依稀为贵,除了珍馐楼和姚家,价格按老主顾计算,和去年一样。今年的新客户,一律价格上涨三分之一。 尽管余家的四亩蔬菜,亩产三千五百斤以上,可也供应不上镇上所有的需要。秉着先来先到的原则,余家选了前十家供应。好在每家每天采购的蔬菜不是很多,倒也能供得上。 柳家大舅舅从卖西瓜得到启发,自己买了匹骡子打了架马车,每隔三五天就从妹夫家拉一车蔬菜,不辞辛苦地往府城送菜。他因为房将军的照顾,跟府城一家蔬果铺搭上线,运过去的蔬菜不需要他守着马车等客人了,只要运到那家蔬果铺,称了重量收了款,就能回来了。虽然比零售少赚些,不至于那么辛苦。 柳沛不是那种占妹妹妹夫便宜的人,余家这边的价格争执了半天,终于达成了按珍馐楼的价格走。本来柳沛坚持按另外八家采买的价格算的,被余海给坚决驳回了。好在这么新鲜的绿叶蔬菜,在府城是独一份的,哪怕是批发给蔬果铺,价格也高上许多。柳沛跑一趟府城,至少能赚几十两银子呢! 至于蔬菜的采摘,余家人齐上阵依然忙不过来,便花钱雇村里心细的媳妇姑娘帮忙,每天早上工作一两个时辰,工钱是二十文。二十文钱在往年,是一个壮年男性劳动力卖一天苦力的工钱。 自从兴建港口和码头上生意的与日俱增,工钱才慢慢涨上去,成年劳动力一天有三十到五十不等的工钱。不过,那些都是卖苦力的血汗钱,哪有在余家轻巧地采摘蔬菜,只工作一两个时辰,钱来得痛快? 村里凡是能够跟余家攀得上关系的,都来拉关系谈交情。来得人太多,余家只需要十来个人就足够了。到底都是东山村的姑娘媳妇,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可把柳氏给难为坏了,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小草深知自己娘亲的性格,便给她拾掇些礼物,让她回娘家过几天。自从嫁到余家,怕张氏不高兴,柳氏一次娘家都没回过。分家后,家里忙得脚后跟不着地,回家的机会也很少。借此机会,让娘在外婆家好好住上几天,联络联络母子感情。 至于雇佣人这种得罪人的活,就交给干娘的两个大丫头吧。能够爬到当家主母贴身丫头的位置,两个丫头自然不简单,该细心的时候心细,干泼辣的时候也是忒厉害的主儿。再加上她们背后有将军和将军夫人做靠山,即使被拒绝了,那些媳妇姑娘也不敢说什么。 两个丫头心里也是明镜的,她们先把所有来询问的人,都给登记在一个小册子中,按照关系的亲疏,挑选了十个过来,一一派人通知她们次日卯时按时到岗,迟到是要扣工钱的。其他人再来询问,两个丫头面色淡淡的,用一句“以后有其他的活儿,会首先考虑你”给打发了。 来帮工的有拴柱媳妇、二狗媳妇、小草的两个堂婶(余溪余江的媳妇)、小草的堂姐(余溪的大闺女)、来赚零花钱的周珊瑚,以及其他几个跟余家关系比较密切的媳妇。这些人也知道珍珠玲珑是看着余家的面子,才选择了她们,干起活来尤为努力细致。 本来都是村里干惯活的,采摘蔬菜这样的活儿根本难不住她们,每天一个多时辰就把两个时辰的活干完了。每根蔬菜都不沾半点泥土,还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才买蔬菜的人都夸她们干活利索! 家里没什么活了,刚想清闲两天的小草,又被小莲请到码头帮忙了。小莲在码头的生意,现在越做越大了。春暖时节,经过了冬天淡季的码头,又渐渐变得忙碌起来。 码头有干活的,也就有吃饭的。初春的天气一早一晚还比较凉,码头上凉粉的生意,自去年深秋就停掉了。小莲和大舅母光忙活面摊和卤菜的生意,就已经忙不过来了。 面摊上的面条,不像老刘头那时候只清水白煮面一种了。小草把炸酱面、葱油面、榨菜肉丝面、打卤面的做法,一一教给小莲和大舅母。为了丰富面条的种类,还特地蒸了一批面条出来,做鸡蛋炒面和肉丝炒面。北方人的口味重,炒面虽然价格高一些,却意外地深受好评。 小莲的卤菜,再不是费劲地一份一份分好再卖了,而是从家中带来老卤,用小草秘制的调料包,在现场卤制。砌好的炉子正好到小莲的腰部,炉子里是熊熊燃烧的炭火,炉子上滚滚的卤汁里,各种卤菜在里面沸腾。雪白的烟雾,在空气中升腾;浓浓的香味,止不住地往人鼻子里窜。要是顺风的话,那浓香,几乎把整个码头笼罩其中。 来一碗素面,加上两文钱的卤菜,既解馋又饱腹。每到吃饭的点儿,余家的面摊都挤满了人,桌子坐不下了,有些人宁可蹲地上吃,也不到别家去。 码头上其他卖吃食的,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余家赚钱。尤其是以前拒绝过小草姐妹俩在她家面摊旁卖卤菜的,生意清淡得都干不下去了。那家老板娘深深感到后悔,如果当初她不是做了一个错误决定,说不定排队等吃面的,就换成她们家了! 这天,余小草又被小莲抓来当免费劳力。擀面、下面、切卤菜的“重活”都不让她干,她只负责给客人把做好的面端过去。即便这样,也把她忙得够呛。 吃饭的高峰终于过去了,小草刚想坐下来休息,就听码头让突然人声鼎沸起来。咦?出了什么事了?码头上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陌生的人?难道是有人来砸场子?还是有人看上码头这块肥肉,想跟六哥分一杯羹? 小草好奇地朝码头的方向凑了凑,发现出现在码头的那一波人,看起来不像是乌合之众,反倒像有组织有纪律的练家子。她不禁替六哥担心——这些家伙们,可不像是好对付的! 六哥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他在这码头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看到这阵势,面不改色地迎了上来,冲着头头模样的人拱了拱手,道:“敢问这位大人,来唐古码头所为何事?” 那头头模样的人,虽身着便装,举手投足间却透出一种官威。他淡淡地看了六哥一眼,问道:“你就是这个码头的负责人?” “在下正是!不知大人是打算装船,还是卸货?请到我们事务所,登个记。在下会给大人优先安排!”六哥从来人身上并未感觉到恶意,便试探道。 那位大人向六哥示意,带他来到一处相对僻静之地,压低了声音道:“我乃京中侍卫统领,奉皇上密旨,来迎接出海返航的小郡王。阳郡王已经事先传来消息说,他们这次有上百艘货船,都是从南洋西洋运回的珍贵物种。所以……你要提前做好安排!” 阳郡王前年出海的排场,和引起的轰动,六哥就是想忘也忘不掉。时隔一年半,阳郡王这还没靠岸呢,排场可真不小啊。这个所谓的侍卫统领,带过来的侍卫少说也有五六十,看这架势是要把码头给封锁了似的。 也对,据说当今皇上未登基前,就重视海外物种的引进,尤其是那些高产的粮食。番薯的引进,造福了千千万万的大明百姓。当今皇上在金銮殿上说过这样一句话:“朕登基的第一个十年目标,就是让大明百姓人人有饭吃,人人能吃饱!” 这样为国为民的好皇帝,为了搜寻更多的高产粮食,授以年仅十五岁的阳郡王重任,远赴西洋。这次,阳郡王胜利归来,当今圣上自然重视。 这单生意关系重大,一个闪失有可能小命不保。可要是做好了,在阳郡王面前露了脸,以后码头这块肥肉,别人要想咬上一口,也得掂量几分。港口没两年差不多就能建成,如果把整个港口都抓在手中,到时他六哥在唐古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富贵险中求,这生意,他接定了!! —————— 努力存稿,争取七月份整月双更!! 第二百二十四章 又逢 碧海蓝天,白云悠悠,几只海鸥在海面上时上时下地飞翔着。水天相接的地方,浩浩荡荡地驶来一支船队。领头的是一艘庞大的三层航船,设计古朴之中透出大气,巨大的船帆扬起,顺着风势破海而来。穿上一面绣着盘龙的明黄色旗帜,是当今皇帝御赐之物,见旗如见君,百官皆需跪拜。 船头上,立着一位器宇轩昂的少年,身穿一件深紫色素面锦袍,腰间系着银色朱纹金缕带,一头鬓发如云,在海风的吹拂下,几根发丝调皮地贴在他的面颊上。一双凌冽明澈的双眸,迸射出迫人的寒光,让人不敢直视。挺拔的身形,如同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 遥望着越来越近的唐古码头,朱俊阳冷硬的面部线条,略显柔和起来。终于回来了!他的首次远航,终于凯旋归来。这一年半的海上行程,给了他更多的历练和思索。 虽然,一路上并不太平,经历过海盗的掠夺,风暴的袭击,不过在船队数千人的共同努力下,终于平安回到了故土。他相信,这些难得的经历,将成为他人生中宝贵的财富,塑造他更完善的人格,成就他未来的辉煌! 十六岁的少年,略显稚嫩的脸上,双眸中却闪过成熟和睿智。同样是冷着一张俊脸,比起一年多前,他的身上平添了几分气势,一种令人折服的气概。 “我朱俊阳……回来了!”少年轻叹一声,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他身后的白面无须的老者,上前一步,用略显尖细的声音道:“阳郡王,此次下西洋还算顺利,成功带回了皇上所说的几种农作物的种子,就是不知道在咱们大明朝,能不能种出来。” 朱俊阳用寒星般的眸子,眺望越来越近的陆地,本来急切的心情却越来越安宁。他缓缓地道:“那是户部的事了,与我何干?” 刘福生大总管笑容满面,眼角的皱纹都挤出来了:“小郡王,难道您就不想把自己千辛万苦带回的种子,亲手种下去,看着它们发芽、长叶、开花、结果……” 朱俊阳面色一寒,顿时一种逼人的压力,朝着刘福生涌来。饶是刘福生自诩大内第一高手,犹被照顾威势逼得冷汗连连。他连忙跪地赔罪道:“老奴失言,请阳郡王赎罪!” 虚岁十六的朱俊阳,经过此次远航的历练,自觉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诸如“小郡王”之类的称呼,他已明令禁止。上次一个侍卫称呼错误,被恼怒的阳郡王扔海里喂鲨鱼了。打那以后,随行的数千人都知道“小郡王”这个称呼,是他的逆鳞,不可触碰。 悄悄抬眸偷窥到自家主子冷厉的表情,刘福生心中打鼓似的七上八下。自阳郡王出生起,刘福生就跟在他身边,见识过他小时候可爱逗逼的模样,也见证了他从萌软小男孩慢慢成长为一个挺拔俊秀的少年。阳郡王的武艺,大多是他传授的。十几年的陪伴,造就了他们亦师亦友亦仆的关系。但主仆毕竟是主仆,哪怕是他,也不能越雷池一步。 朱俊阳面无表情地看着低头认错的刘总管,十几年的相依相伴,哪怕是个小动物,也有了感情。他不可能拿刘总管当做骇猴的鸡,那样势必会冷了一大批人的心。要想属下忠心,就要恩威并施,这个道理还是刘总管教给他的。 “知道错了,回京后自动去领罚吧!”阳郡王的好心情,似乎被刚刚的小插曲冲破了,霜雪似乎又染上了他的眼眸。他身后的侍卫统领,看了偷偷用袖口擦冷汗的刘总管,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眼观鼻鼻观心地装桅杆。 “来了!来了!!”码头上看到浩浩荡荡上百艘巨船,立刻像炸了锅似的。整个码头都进入的戒严状态,来接船的是皇上亲派的亲卫军统领,跟阳郡王身边保护他的御林军统领,差不多级别的。自己贴身的军队统领都分派给阳郡王了,可见皇上对这个少年郡王有多恩宠。 遥望着码头上林立的人群,刘总管欣慰地道:“主子,皇上派人来接您了!好像……是皇上身边的亲卫军。” 御林军方统领一眼就看到自己的“死对头”包勤明,嘴角微抽了抽,附和道:“的确是亲卫军!包勤明那家伙也来了!!” 朱俊阳神色淡然,仿佛岸上的人和事,跟他毫无关系似的。沉默了半晌,他突然道:“我母妃……此时可还在唐古?” 刘总管忙道:“是的!收到的信件中说,靖王妃在唐古住得还算愉快,秋末时王爷亲自来接王妃归京。开春刚刚变暖,王妃又驾临唐古,暂住在吴老大人小儿子在唐古的别院中……” 朱俊阳皱了皱眉,道:“母妃又任性了!春寒料峭,唐古临海,寒湿较重,对母妃的身体并无好处。” “信中说,王妃娘娘自从来了唐古,跟房夫人来往密切。房夫人的干女儿善烹药膳,居然妙手调养好了房将军的旧疾。算算,房夫人下个月也该临盆了。王妃娘娘时不时地召见那小姑娘,用了她几次药膳,从春末到入秋,都未曾发过病。” “胡闹!母妃的身体自有太医在,哪能随随便便让一个小姑娘给调养?若是有个闪失……谁能负起这个责任?母妃也是,怎能随随便便相信她人?”朱俊阳对于靖王妃的感情,是三兄弟中最深的,闻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寒星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担忧。 刘总管忙安慰道:“主子担心的是!那小姑娘开的药膳,都经过随行太医严格把关,确定对王妃娘娘的身体有益才同意的。而且,药膳的烹制,道道工序都有人监督着。而且,王妃娘娘的身体确实好了不少。郡王不必忧虑!” 朱俊阳的眉头这才微微舒展开来,他思忖片刻,道:“照这么说,这小姑娘还算有点本事!为何归京时,不把她带上。调理身体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刘总管弓着腰,解释道:“那小姑娘是东山村人,父母不舍得年幼的女儿离开身边。王妃善良仁慈,不忍她们骨肉分离。再说了,小姑娘是房将军的干女儿,看在将军和夫人的面子上,也不好强迫人家不是?” 东山村?听到这个地名,朱俊阳的眉头又蹙成一团。东山村对他来说可不是好的记忆。他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就发生在东山村。想起被海水包围似的绝望,呛水时的痛不欲生,被救时迷迷糊糊间看到的那双黑白分明的明眸……本以为被遗忘的回忆,又变得清晰起来。 “对了!那小姑娘主子您也见过呢!”刘总管悄悄抬眸看了小郡王一眼,继续道,“说起来,她也算是您的救命恩人呢!” 救命恩人?果然是她!朱俊阳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那个瘦瘦小小,却拥有一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的小女孩,不但救了他,还替他母妃解除病痛……他出海前,貌似施恩似的赏了小姑娘一包银子,咳咳……现在看来,是他莽撞了。 正思忖间,船队已经陆续靠岸了。皇家船队归航,其余船只皆须避让。因此,此时的码头除了船队,看不到一个船只。 停船靠岸后,朱俊阳一马当先下了船。在海上漂了一年多,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船上呆了。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包统领快步迎上来,带着手下数百人,向阳郡王见礼。那声势,还挺壮观的。 余小草远远地看着,心中不由唏嘘:万恶的阶级社会啊!有权有势真是好!瞧瞧人家这阵势,万众瞩目啊! 码头虽然戒严,却没有驱赶限制那些做小买卖的,经过严格盘查,余家的面摊和卤菜摊,被允许继续营业。本来嘛,这么庞大的船队,要卸货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了。要是码头上没人卖吃的,那些搬运工总不能饿着肚子干活吧! 其中还有个小插曲,亲卫军的包统领被小草家卤菜的浓香吸引来,要了一碗炸酱面和一盘卤猪头,吃得满嘴流油。包统领跟太上皇身边的贴身护卫之一关系密切,他早就听他那兄弟说,太上皇每到唐古,必吃码头上余家的卤菜,吃上一顿能记一辈子。 包统领出身武将世家,自诩什么美食没尝过,码头上一文一份的粗陋吃食怎么可能入太上皇的法眼,怎么可能让他兄弟记忆深刻?所以,接到这差事的时候,他就想着一定要尝尝码头上的卤菜,是不是被他兄弟夸大其词了。 百闻不如一尝,猪头肉软糯香浓的口感,肥而不腻、香而不油!对他们这些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武将来说,往嘴里塞上一块卤肉,再配上一口劲道的面条,那滋味别提多爽了!本来不怎么饿的包统领,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面条,一大盘卤菜,这才捧着肚子意犹未尽地离开。他寻思着,这趟差事结束前,一定多打包些卤菜带走。他爷爷肯定会喜欢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 玉米? 天边的晚霞,染红了海水,大地披上了一层绯色的锦袍。本该渐渐沉寂的码头,此时却一片喧闹。装卸工人们来来往往,肩头扛着,背上背着,一包包货物从海船上卸下,装上了一辆辆马车。 一个个身着黑衣劲装的汉子,巡逻在码头四周,一双双如炬的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周围。上百艘船,上面除了一些大明朝没有的稀有作物外,还有些从西洋南洋带回来的珍贵货物。 物以稀为贵,大明朝常见的丝绸瓷器,运到西洋价格能翻几十倍甚至上百倍。同样的道理,在西洋看起来不起眼的东西,拿到大明朝都价值不菲。皇上说了,除了他单子里列的东西,其他的货物都归阳郡王所有。这趟下来,阳郡王绝对身家百倍!那么多名贵的东西,自然要防止宵小窥视。 阳郡王似乎也很重视这些货物,拒绝了包统领先护送他去镇上的提议,坐在码头事务所简易的房屋前,看着一包包货物装进马车。他神情淡淡的,嘴巴习惯性抿成一条线,星眸中闪着寒光,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咕噜……”一声轻微的异响,在四人静默地对坐中,显得那样清晰,让人难以忽视。 包统领用眼角偷偷看了阳郡王一眼,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异样,似乎那声腹鸣跟他没有一丝关系似的。 刘总管察觉到包统领的视线,轻轻咳嗽一声,拉走了他的注意,捂着肚子轻声告罪道:“主子见谅,老奴日间在船上胃口不好,这还没到晚饭时候呢,肚子就抗议了。” 阳郡王当然知道大总管是怕他面子上过不去,给他解围呢。这刘大总管当他还是孩子心性呢,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这有什么好尴尬的? 他星眸转动,看了刘总管一眼,又望向包统领,淡淡地道:“包统领,这码头上有什么能填饱肚子的吗?” 这个问题让包统领为难了。唐古码头原始而又简陋,卖吃食的大都是附近村子里的农人农妇,食物简陋不说,还不知道干不干净。阳郡王据说是有轻微洁癖的,这儿的食物哪能入得了他的口? 阳郡王见包统领面露难色久久未应,便用略有些变声期沙哑的声音,低沉地道:“怎么?包统领有何难处?” 很少有人知道朱俊阳从小生过一场病,曾一度贫血到昏倒过。虽然经过太医诊治,随着年岁的增长,病情有了很大的改善。尤其是练武强身之后,几乎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了。或许是因为这,朱俊阳不能饿,一饿就心慌气短,想要发脾气。因此,跟包统领说话的语气,略带些不耐。 包统领忙起身,单膝跪地,低头拱手道:“阳郡王,码头条件太过简陋。末将……末将怕郡王您吃不惯!” “有什么吃不惯的?在船上时,生吃鱼肉饮雨水本王都遭遇过?再简陋能简陋过这?”朱俊阳感觉到胃中的空虚,心中一阵烦躁,最后一句话无异于厉声呵斥。 要说最了解小郡王的人,莫过于看着他长大的刘总管了。他知道小郡王是饿得狠了,再不补充些食物,有人就要遭殃了。刘总管忙对包统领道:“包统领,你捡着码头上稍能入口的食物,弄些过来。老朽都快饿晕了!” 包统领觉察到阳郡王眼中闪烁的火焰,深知阳郡王虽年纪小,却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忙起身道:“要说勉强能入口的,就是余家姐妹的面摊了。郡王请稍等!” 在阳郡王沉着脸不耐地朝他摆摆手后,包统领快步朝着余小草的面摊而去。此时,码头的工人们都在忙碌地工作着,面摊前空无一人。韩氏正在煮着香喷喷的炸酱,除了大酱之外加入了肉丁和豆干,味道自然不凡。 本来这时候,余家姐妹已经收摊回去了,今天因为特殊原因,她们应六哥的要求,跟着码头工人们一起加班加点。余小草坐在木凳上,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手指,一抬眼,看到包统领像有恶狗在身后撵他似的,急匆匆地过来了。 “大人,辛苦了!快请坐,是来份炸酱面,还是葱油面?”记得中午时候,这位大人对这两种面赞不绝口来着,不知道是照旧呢,还是再点新鲜的面食? 包统领一屁股坐在桌旁,每等把气喘匀了,就大声吆喝道:“有什么面,先各来三碗,要快!再来一盘猪头肉、红油耳丝,炒个肥肠,海带豆干拼一盘!快!要尽快!!” 这位大人中午刚在这吃得撑得捧肚子,如果是他要吃的话,肯定不会催那么急的。看他一副紧张、急切的态度,一定是那个海外归来的小郡王要吃面。到底是王公出身,随口一句能让手下人跑断腿! 余小草心中暗自腹诽着权贵的特权,面儿上却一本正经地道:“最快的话,要属炸酱面了。炸酱刚刚熬好,面煮熟后往上一泼就行了!您稍等片刻,很快就好!” 小草冲着大舅母喊了一句:“舅妈,来三碗炸酱面!碗筷用开水煮一下!” 包统领赞许地看着瘦小的女娃子,真是个灵巧的小家伙,从他的只言片语和行动举止中,就能猜出吃食是为贵人准备的,还特地嘱咐烫煮碗筷。心挺细的! 余小草仔细地洗了洗手,又用开水烫了砧板和刀具后,才小心地把卤菜切盘,用红油拌了耳丝,蒜泥和葱丝放在盘子一角,防止贵人不吃这些气味刺激的调味。过后,又麻利地做了溜肥肠。这些弄好后,韩氏的炸酱面也做好了。 韩氏本来就是做饭的好手,经过小草的指点后,已经把各种面做得非常地道了,尤其是炸酱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小草做的火候掌握得还要好呢! 满满三大海碗炸酱面,再加上四盘正宗余家卤菜,在码头上已经算是比较豪华的吃食了。至于味道,不是小草夸口,码头上绝对没有任何一种食物,能超过她家卤菜和炸酱面的! 四盘卤菜,被一层层放进篮子里,包统领率先抢过篮子,对韩氏和小草催促道:“快!端着面跟我来!!” 小草嘴角抽了抽,心道:你倒是挺会挑的,面刚下出来,端着能把人手烫红。你个大老爷们,皮厚肉粗的,让我们妇孺还端面条,寒碜不寒碜。 好在没走几步,包统领便派几个手下接过她们的面碗,扔了一块银子把两人给打发了。 那三个当值的侍卫,忙了一下午,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他们被香喷喷的炸酱面勾得直咽口水,互相对望了一眼,小声对小草道:“剩下的银子,是大人赏你们的……小姑娘,我们在那边巡逻,一会儿你送几碗面过去,少不了你的好处!” 三个侍卫很清楚,只要不耽误巡逻,替换着吃碗面是被允许的。这面不知道怎么做的,居然这么香。京城第一楼的凤爪龙须面,都没这闻着香! 三位侍卫当值的地方,正式码头最热闹的地方。那里靠近海边,能清楚地看到一艘艘高大宏伟的海船,码头工人们在侍卫们的视线中,战战兢兢地忙碌着。 六哥为了把这趟差事顺利完成,那是卯足了劲儿。事务所正式员工一个不少,还发动了所有的关系网,把临时工也都聚齐了,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卸货的速度也挺惊人的。一下午,大半海船上的货物,都被装上了马车,运往镇上落脚之地…… 余小草用木板当做托盘,略显吃力地端着三碗炸酱面,小心地踩着松软的沙滩,给三位侍卫把面送来了。侍卫们一队十人,其中一个临时的小队长。 闻着飘散着浓浓香味的炸酱面,侍卫们的视线情不自禁地忘了过来。认出余小草,那三个侍卫眉开眼笑地跟小队长打了声招呼,朝着小草迎过来。生怕被谁抢去似的,一人端了一碗面,顾不上烫,嘶溜嘶溜地吃起来。 小队长安排好轮值的事,走过来笑道:“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吧!竟然偷偷地吃独食!说吧,该怎么罚你们呢!” 其中一个身形高大的侍卫,豪爽地笑道:“好!我们认罚!我请哥几个吃面!你还别说,这小小码头,竟然藏龙卧虎。这面,在京城还真找不到第二家能与之相比呢!” 其他侍卫都认为他是太饿了,所以吃什么都美味。可等真正把炸酱面吃到嘴里时,才知道味道真不赖! 余小草把这队侍卫面都送过来后,安静地站在一边等收碗筷。她睁大好奇的眼睛,近距离看着坚固大气的海船,心中暗叹穿越老乡的蝴蝶翅膀。估计这老乡穿越前,学的是造船专业吧!竟然能够制造出船帆蒸汽两种动力并存的远洋船舶!小草真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真相了! 正看得兴致勃勃的小草,突然发现大舅舅今天也来码头做工了。大舅舅可真拼啊!隔段时间跑趟府城送菜,赚的已经不少了,搬运货物的活儿居然也不舍得放弃。 等等……那是什么?大舅舅背上扛的袋子不知被什么刮了一个小洞,从里面掉落的金灿灿的种子,难道是——玉米? 第二百二十六章 高抬贵脚 被踩得有些凌乱的沙滩上,几粒金黄色的颗粒,静静地躺着。突然,一只穿着草鞋的大脚,朝着那金黄色的种子落了下来。余小草嘴巴张了张,阻止的声音尚未冲出口,那只粗糙的大脚已经把那几粒种子踩进了沙子中。 余小草顾不上码头已经戒严,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在那个大脚印旁蹲了下来。后面扛着麻包的老郝,差点收不住脚,踩到她身上。 多危险啊!要是把老郝绊倒了,一百五六十斤的汉子,再加上背上近两百斤的麻袋,不把她砸死,也砸个半死。老郝踉跄了两步,站稳身子,刚想臭骂出声,看清楚面前蹲着的小人儿,他又把脏话吞了回去,关心地道:“小草姑娘,这儿可不是你来玩的地方,赶紧回去吧!” 老郝后面的汉子,因为他的停脚,也差点撞到他身上。汉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转了个弯儿,从老郝和小草身边走过。他后面一连串的搬运工,也随着他的脚步,努力地向前走着。 今天头儿说了,卸完船上的货物,给双倍的工钱。虽然比平时回去迟一点,却值得! 余小草抬头冲老郝叔笑了下,又继续用小手扒拉着脚印中的沙子,终于从里面翻出几粒玉米种子来!小草激动不已:玉米,可是高产作物!它跟番薯不一样,番薯吃多了胃酸,玉米可是能够当主食吃的!想起前世小时候吃的炕得金黄焦脆的玉米饼,还有鲜嫩可口的煮玉米……余小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不顾老郝叔的阻拦,顺着大舅走过的足迹,弯着腰一点点地寻找过去。或许是麻袋上刮的口子太小了,几乎要走好几步,才能发现一到两粒的玉米种子。 余小草每天被灵石水滋润着,五感变得非常灵敏,即使玉米的颜色和沙子区别不太大,她依然能够从沙粒中准确地寻到玉米的种子。偶尔有一两颗漏网的,小补天石也会在她脑中提醒一句。 小补天石与主人心灵相通,它此刻能清楚地感受到种子对主人的重要性。 等那队侍卫吃完香喷喷的炸酱面和卤猪头,想把碗还给等在一边的小草时,这才发现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不过,侍卫们倒也没怎么紧张,码头上留着的商户,都是探查过身家清白的。再说了,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手无缚鸡之力的,能干啥? 余小草一路低头弯腰地寻找着,突然她眼睛一亮,前方不远处有四五粒玉米种子呢!加上这几粒,她手中已经有二十多粒种子了。现在的气候刚刚好,育好种种子后院里,明年差不多就能有两三亩地的玉米种了。再过两年,她就成为玉米大户了!嗯!为了种玉米,得多买几亩良田才对! 她白嫩的小手,冲着那几颗种子伸了过去。突然一个穿着黑色锦缎云靴的脚,踩住了那几颗种子。小草下意识地想要扒开那只脚,小手却在黑色的云靴上,留下清晰地沙土印痕。 朱俊阳皱着眉看向脚上那道碍眼的脏痕,四周的气压似乎都降低了许多,他身后的刘总管和方统领都感到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阴暗!而那个蹲在地上的瘦小身影,却丝毫未曾觉察,还在努力跟小郡王的脚较劲儿。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朱俊阳的话语里,明显带着磨牙的痕迹,声音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余小草头也不抬地道:“麻烦,请高抬贵脚,你踩到我的东西了!” 朱俊阳的脚任凭她怎么使劲儿,依旧纹丝不动。他似乎气乐了,本来冷若冰霜的俊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方统领看到阳郡王反常的笑容,背脊上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有种想要远离的感觉。 “本王怎么不知道,本王远渡重洋带回来的种子,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所有物?”朱俊阳双手交叉在前胸,以四十五度角向下斜睨着那个一直用后脑勺对他的家伙。从来没有人,敢以如此怠慢的态度对他,朱俊阳有种猫捉老鼠的戏谑。 本王?难道是刚刚远洋归来的小郡王?她不会这么背吧?余小草沾满沙子的小手,停在了那双黑靴子上。嗯!看着靴子的料子,虽然她对布料没啥了解,但也能看出应该是很贵的,一般人哪舍得往脚上穿?糟糕,刚刚是太投入地捡玉米,没主意到这点儿。 怎么办?听郡王妃说小郡王的性子不太好,不知道会不会随便打任板子?不行,她的小身板儿,可经不住板子的荼毒。她得想想办法拖延下时间,看能不能拖到干爹过来找她一块儿回家…… 她脸上挤出自认为最无辜的笑,睁大了明如秋水般的大眼睛,缓缓抬起头来,用仰望的角度,望向黑靴子的主人。 是她?!朱俊阳满心的不耐和怒气,似乎被谁戳了个口子,一点点泄去。这双明澈的大眼睛,和他午夜梦回中的明眸,重叠在一起。原来是她!那个在他绝望时发现了他,并且找来她爹救了他的小姑娘。得救时的惊鸿一瞥,一切显得那么模糊,只有那双似乎能够望进人灵魂深处的明眸,即使快两年了,在他的梦中依然那么清晰。 自己百试百灵的笑容攻势,似乎没有起作用呢!余小草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讪讪地摸摸鼻子。不过,此时唯有装小孩,装无辜。小郡王只是性子冷,似乎也不是残暴之人,不会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吧? “呃……民女给小郡王请安,小郡王吉祥!”余小草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不伦不类地行了个礼。 刘福生总管也认出了眼前小姑娘的身份,心中不由得替她捏了把冷汗。不久前在船上,他不过口误称呼了一声“小郡王”,回去最轻也要领二十板子的“赏”。这小姑娘,不但把略有些洁癖的郡王的鞋子弄脏了,还一连说了两个“小郡王”!主子要是一气之下把小姑娘给砍了,会不会被骂“恩将仇报”? 正在刘福生总管寻思着要不要斗胆替小姑娘求情的时候,他家主子终于又开口了:“收回你恶心的笑!虚伪!!说说,本王带回来的种子,怎么就成了你的了?” 虽然主子的声音依然冷冷的,刘福生总管有种感觉:主子似乎并不是那么生气!还是静观其变吧! “呃……”她的笑恶心吗?大家不都说她的笑甜甜的,让人看了心情愉快吗?小郡王果然与众不同,品味跟大家差太远了。不过,现在似乎不讨论笑容是恶心还是甜美的问题,得赶紧把危机解除来行! “那个……民女并不知道地上掉的东西是小郡王您的。民女以为,掉地上的是无主的,既然是无主的,自然谁捡到就是谁的!”余小草用孩子的口吻解释着。 “谁捡的就是谁的?嗯?谁教你这样的道理?房将军吗?”才登陆不大会儿功夫,朱俊阳已经掌握了不少消息。不过,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记住这条,一定是因为房将军的原因,一定是! 余小草眼睛的尺寸,对她尖尖的小脸来说,有点过大了,尤其是睁圆的时候,更像小飞鼠似的,一张脸上就剩一双眼了。她委屈地撇撇嘴:“我犯的错,干嘛扯到干爹身上?人家是看掉地上,不捡的话一会儿就被沙子覆盖住了,怪可惜的!” 朱俊阳沉默着望着她时,虽然脸上的表情只是淡淡的,却让她觉得头皮发麻,脸上的笑意有点挂不住了。 小郡王似乎觉察到她的窘态,弯腰从脚下挖出那几颗玉米,大发慈悲地再次开口了:“你……要是能说出这种子的名称,本王就恕你不敬之罪。” “真的?”小草心中一喜,脸上又绽开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口中“玉米”二字几乎冲口欲出。不过,最后她拼命拉回了自己的理智。这种作物是刚刚从海外带回来的,她要是直接说出名字,那才叫骇人听闻。 她故作思考状,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了:“小郡王,您看这种子色泽如玉,我觉得应该叫‘玉米’,您觉得呢?” 玉米?居然跟皇上口中对此作物的称呼一字不差!从刚刚小丫头的表情,朱俊阳敢肯定,这绝不是她自己杜撰出来的名字,而是……她本来就认识这种作物!! 可是,一个乡野农女,怎么会认得远在西洋之外的作物?朱俊阳神色莫名地看着眼前这瘦小的丫头,心中被疑惑充斥着。看来,这小姑娘身上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玉米?”朱俊阳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好像第一次听说一样,他缓缓地点头,道,“这个名字不错,待本王启奏皇上,就以此命名吧……” 余小草心中一惊,忙拔高声音,阻止道:“不行!!” 她已经敢肯定,当今皇上乃是穿越同仁。前世看过不少穿越小说,一些身在高位的穿越者,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秘密,陷害穿越老乡的事时有发生。难保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第二百二十七章 相赠 她的这个穿越老乡是当今皇帝,随便安个什么罪名,她的小命就要玩玩儿了!不行,要是“玉米”的名字一传到皇上耳中,她就暴露了!坚决不行!! “呃……”小草在小郡王疑惑的眼神,众人惊惧的表情中,沉吟着道,“小郡王,民女不过一山野渔家女,怎么有资格替郡王您带回来的新物种起名呢?这不折我的寿吗?小郡王,民女觉得这么珍贵的作物,应该由皇上,或者您这个引进者命名,才是!” 朱俊阳把小姑娘绞尽脑汁想理由的动作神态看在眼中,觉得眼前这小姑娘特像一种小动物,那就是机警、灵敏又有趣的小松鼠。他在不觉察中,眼里的冷漠渐渐融化,有种他不清楚的情绪袭来。 刘福生总管把主子微弱的改变看在眼中,心中诧异的同时,觉得自己应该替主子的救命恩人说句话了:“主子,小姑娘这句话有道理。新作物命名的事,还是到京中再议吧!主子,面放久了,就坨成一团了!” 可朱俊阳并不想就此放过这个小松鼠似的小姑娘,直觉告诉他,这小姑娘一定知道玉米的种植方法。皇上在他出海之前,曾经叮嘱过他,最好能够连同会种植玉米的人,一块带回来。可惜那些土著,都有故土难离的情怀。因而,他未曾圆满完成皇上的托付。不过,或许眼前这小姑娘,能给他不一样的惊喜呢! 刘福生总管见自家主子似乎被他说动,转身朝着临时落脚处走去。走了两步,朱俊阳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偷偷松了口气正在轻拍胸脯做鬼脸的小丫头,差点破功笑出来。这小丫头怎么有那么多的表情?跟那些或娇柔或木讷的京中闺秀比,她简直是个异类,一个可爱的小异类。 暗暗吸了口气,保持脸上淡然的表情,他对着瞬间恢复无辜表情的小草,道:“如果……给你种子,你能保证把它种出来吗?” 刘福生总管偷看了一眼主子,心中暗自诧异:今天主子真是转性了,不但主动跟人说话,还聊得挺愉快(余小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聊的愉快?),要是靖王妃知道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要知道,每次都是靖王妃缠着主子,甚至装病博同情,才能让主子开口多说两句话。靖王妃总担心,自家小儿子会不会因此失去了语言的能力。看来,靖王妃的担忧是多余的。 余小草觉察到危机解除,忙带着讨好的笑,道:“当然能!小郡王您可以打听打听,我们家可是种田的好手。这时节,除了有温泉庄子的人家能种出蔬菜外,就我们一家能种出新鲜的蔬菜了!还有西瓜,我们家已经开始育种,两个多月后,您要是再来唐古,就能吃到我们家的西瓜了……我敢打包票,要是我们家种不出的种子,再找不到第二家能种出来的!” 朱俊阳见小姑娘拍着胸脯做保证,把话说得这么满,却感觉不出一丝说大话的意思。看来,这小姑娘对自己家种田的能力信心满满。或许……他可以相信她一次,要是真能把他带来的植物种子种出来的话,那就能弥补这次远洋航行的缺憾了。 “刘总管,你安排下,去给小姑娘取来五十斤玉米,五十斤土豆种子。”朱俊阳略作思考之后,决定从自己带回来数量最多的两种作物的种子中,分出一些,让这小姑娘做个尝试。即使失败了,也无伤大雅。 这可把余小草给乐坏了,五十斤玉米种子,至少能种十亩地了!不过,土豆的种子似乎少了些。她用闪亮亮的眼神,看着小郡王,弱弱地开口道:“小郡王,土豆的种子能不能多给点儿?” 朱俊阳以一副“你果然知道土豆”的眼神看着余小草。余小草干脆破罐子破摔,依然以期待的眼神直视着小郡王逼人的目光。 “你想要多少?”朱俊阳不再追究小丫头是从哪儿听说玉米和土豆的。听说过,就代表她能种出来的概率又多了几分。 余小草想了想,道:“至少也得一百斤吧?够种半亩地的……” “我给你二百斤!你可敢立下军令状,一定把土豆种出来?”朱俊阳心中的直觉更加清晰——这个小姑娘,说不定会创造奇迹!从小到大,他的直觉从未出过错! “敢!”余小草没有一丝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刘福生总管在一旁咳嗽一声,试图给小姑娘多一些回旋的余地,他轻声解释道:“余家小姑娘,你可知道立下军令状若是不能做到的话,是要杀头的!” 朱俊阳一个眼刀扫过去,却没有责怪他多嘴。刘福生暗暗抹去额角的冷汗:主子,老奴这不是顾念小姑娘对您的恩情吗?做人奴才的,容易嘛! 余小草眼神略微游移了一下,有继续道:“种,我肯定能种出来。前提是没有天灾人祸的情况下!” 天灾人祸?朱俊阳心中暗赞小姑娘的细心。天灾,他不能控制;至于人祸?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放心!本王会让县令给你们村长打声招呼,全力配合你的种植。天灾的话,不是人力所左右的,将不在军令状范围之内!”朱俊阳做出的决定还挺人性化的,小草很满意。 刘福生总管见小姑娘信心满满的模样,便不再劝说,领了命带了几个侍卫,去就近的一辆马车上去取玉米和土豆的种子。 而余小草跟着小郡王来到他附近的落脚处,看到桌子上已经坨成一团的炸酱面,还有她们家的卤菜,犹豫了一下,道:“小郡王,这面凉了就不好吃了,民女再去帮您端一份过来?” 朱俊阳瞟了一眼刚吃了几口的面,味道还算不错。至于那些卤菜,他还没来得及品尝,就看到这小丫头猫着腰跟在码头工人们的身后,时不时地弯腰从地上捡起什么。有几口面打底,他心中不再那么难受了,便在好奇心的促使下,走过去看她到底捡些什么。没想到,他这一好奇却捡到个宝! 朱俊阳吩咐身边一个小太监,去面摊买面。他让人取来文房四宝,龙飞凤舞地写下了军令状,又怕小姑娘不识字,把内容读给她听一遍。 余小草见军令状的内容也没啥难达成的,别说她前世种过玉米和土豆,就是没种过,她有灵石水这个作弊器,死了的植物都能给种活了,她怕啥!没有任何犹豫地,她拎起毛笔,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跟着小弟练了一段时间毛笔字,自己名字写得还算端正。 现在农家的女儿也能认字写字了?朱俊阳心中的疑惑未曾流露,把晾干了的军令状,随手交到刚刚带着种子回来的刘总管手中,然后大马金刀地坐下来,拿起筷子朝着红通通的“红油耳丝”夹了过去。耳丝脆脆的,口感微辣,很是开胃。 等热腾腾的炸酱面端过来时,他已经把耳丝吃了半盘下去。小草指着溜肥肠,提醒道:“小郡王,这个有些冷了,你可以放面条下烫烫再吃,或者拿我们摊子上让人给热热……” 朱俊阳听到“小郡王”的称呼,动作稍顿,却没说什么,只是朝余小草摆了下手。刘总管忙过去,小声地道:“余家小姑娘,郡王让你退下呢!走,杂家把种子给您送过去!” 打发了闲杂人等,朱俊阳看着那盘溜肥肠,想了想,夹了两块非常埋入热腾腾的面条中,片刻后挑出来放入口中,细细地咀嚼品尝着。这溜肥肠算是小草最拿手的一道菜,出锅时颜色金黄,外交嫩,咸淡味香,老少皆宜,让人常吃不厌。 出生王公之家的朱俊阳,对于内脏之类的食物,从来未曾接触过。如果不是经历过海上航程的艰苦,他也未必会动一下眼前的这些食物。不过,吃了一块肥肠后,朱俊阳感觉味道还不错,又夹了几块放入面条中。 一直沉默地侍立在一旁的方统领,看着阳郡王一块接一块地吃着溜肥肠,心中对这种食物充满了好奇——待会儿换岗的时候,他也要去买一份尝尝! 小草回到自家摊位,谢过刘大总管,喜滋滋地收了玉米和土豆的种子,盘算着入秋后吃香喷喷的烤玉米,炒一盘她怀念的酸辣土豆丝……那感觉实在是太幸福了!! 房大钦差过来的时候,摊子上正迎接晚餐小高峰。看着闺女忙得脚不沾地,房大人也坐不住了,充当起端盘子伙计一职。码头的工人们,没有不认识他的。这位钦差大人为人豪爽,没有什么架子,工人们都挺喜欢他,开玩笑说:“能吃上钦差大人亲手端的面,真是积了三辈子的福啊!” 房子镇爽朗地一笑,道:“多吃点儿!吃饱了好有劲干活!!以后港口建好了,你们还愁没福可享吗?” 这些工人大多是事务所的正式工。距离旧码头不远的新港口,眼看着已经初具雏形,比这旧码头大了不止两倍。港口不远处是商业街,虽然铺子还未曾盖起来,已经能够看出其中的规模。房大人说的是,有这样一个大港口在,他们还愁没有活做?码头搬运工的工钱,比以前翻了一番,以后只有更好! 第二百二十八章 播种 平时夕阳刚刚没入西山的时候,余小草姐妹俩就已经到家了,今日天色已经黑透了,还没见俩人的影子。余海坐不住了,从马棚里把马牵出来,套上鞍,骑着就出了村。 走在半路上,遇见了从码头回来的爷仨。房子镇骑着高头大马,举着火把在前面引路,后面是坐在驴车上的小草姐妹。 余海见姐妹俩平安无事,松了口气,关心地问道:“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小莲略带兴奋地抢在前面,叽叽喳喳地道:“爹!远渡西洋的阳郡王回来了,带来好多咱们大明朝没有的东西。他还送了些种子给小妹,让小妹帮他种呢!” 余家跟房家走的近,晚饭一般都在一起吃的。房夫人跟靖王妃走得近,自然也知道靖王妃多么盼望小儿子平安归来。余海听了,点点头道:“平安回来就好!免得王妃娘娘老惦记!小郡王回来,跟你们迟归有什么关系?还有……小郡王给草儿种子让她帮着种,啥种子?咱能种好不?” 小莲远远地看了一眼阳郡王,还沉浸在能够看到活的王公贵族的兴奋中,闻言道:“阳郡王从西洋南洋带回的货物太多了,码头工人们一直卸到很晚才卸完。工人们为了节省时间,是轮换着吃晚饭的。不吃饭,哪有力气干活?我们等最后一批工人吃完饭才收的摊。” 歇了口气,小莲又继续道:“阳郡王给小妹的,是咱们大明朝从来没见过的种子。一种金灿灿,跟金豆子似的,叫‘玉米’,一种圆不溜秋,跟番薯有点像的,叫‘土豆’!小妹都能提前两个月种出蔬菜,还有啥种不出来的?” 大明朝没有的新鲜物种,那可是连皇上都非常重视的,要是自家闺女种坏了,可不是件小事情。余海有些担忧地道:“草儿,你觉得呢?能种出来吗?” 余小草满不在乎地道:“别担心,我一看到这些种子的时候,脑子里就有它们的种植方法,就跟以前经常种似的!肯定没问题的!不过,爹!小郡王给了我十来亩地的种子,咱家哪有那么多地啊!” “地不够?那就买啊!我听说村里有几户人家要卖地呢……只不过,咱们村附近的地,都是不太肥的沙土地,也不知道适不适合种这些金贵的种子!要是在镇上买的话,又离得太远,不好照顾……”说着说着,余海有些为难的皱起了眉头。 小草想了想,道:“先把村里的买下来再说,最好是能连成片的,否则不好看管。镇上那边,也找人看看,如果有合适的地,也买下来。自己不种,还可以租给别人种!这两种作物,都是高产的,而且不太挑地。等秋后收获了,明年咱们可以大面积种植!” 余海见小女儿语气肯定,便不再犹疑。做生意、种地,似乎没有能难得倒小女儿的,西瓜以前他们家没种过,不是长得挺好的吗? 第二天,余海便找到其中两家卖地的,请了村长作保,花了三十六两银子,把两家的十二亩地买了下来。东山村大多是贫瘠的沙土地,除了种番薯这样的廉价作物,其他的粮食产量都很低,因而价格便宜。余海给的三两一亩,已经很地道了! 这两家的地连在一起,跟余家的地只隔了王二狗的那块地。王二狗听说余海买地的事,找上门来,嬉皮笑脸地道:“大海哥,您这是要扩大西瓜的种植?您家的地够不够用?不够用的话,我家地借给你家用,不收钱的!不过……嘿嘿,今年的西瓜,您可得优先批给我……我得给我家儿子多攒些家业!” 王二狗媳妇在正月里,给他添了个大胖小子,可把他给乐坏了。以前还跟村里几个狐朋狗友喝个酒耍个钱什么的,自从有了儿子后,成了活脱脱的二十四孝老爹,每天围着老婆孩子转。还多次来余家请教月子餐的做法,亲自伺候媳妇月子,把他媳妇养得白白胖胖的,奶水充足得很,小家伙每天吃得肚子圆滚滚的。 余小草逗他道:“不如,你也把你家地卖给我们得了!” “不能卖,不能卖!!这地是要留给我儿子的!”王二狗连连摆手,很坚决地拒绝了。 余小草继续道:“就你那两亩薄田,你儿子能稀罕要?不如今年赚了银子,周边的村子给你儿子置办些良田。想自己种就自己种,不想种就租出去收租子!” 王二狗一副茅塞顿开的表情,一拍大腿,道:“对啊!我咋没想到呢?我媳妇村里有不少良田,不知道有没有要卖的。得让我小舅子给打听打听……” 王二狗父母双亡,就留下他一根独苗。他媳妇在家是老大,下面有四个弟弟妹妹,都是她带大的。妹妹们都出嫁了,两个弟弟一个在码头上做工,一个在家里种地伺候老人。看二狗媳妇要强的性子,就知道她们家虽然贫寒,却是有骨气的。二狗改好以后,老丈人一家对他态度改观了不少,拿他当半个儿子待。王二狗在老丈人那体会到家的温暖,因而一有好事也会想着老丈人一家。 “大海哥,我回去跟媳妇商议商议,要是她同意,也卖给你们了!大海哥,你要是忙不过来,尽管到我那吱一声,千万别外道!”王二狗经过媳妇的调.教,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混不吝的他了。 余海也不跟他客气,道:“行!这两天土地已经解冻了,正打算翻地呢!二狗兄弟要是得闲,就过来帮着扶犁吧!”家里有牲口,自然不需要纯人工翻地了。 王二狗高兴地答应一声,道:“好嘞!明天我一早就过来!” 接下来的几天,余海带着王二狗,把加上二狗家卖给他的总共十七亩地,翻了一遍儿。而余小草也不再往码头上去帮忙了,因为她要给西瓜、玉米和土豆育种。码头上实在忙不过来,韩氏就每天把小女儿带着,帮忙端端盘子洗洗碗什么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到了春种的时节。站在山坡上,随处可以看到大家忙碌的身影。东山村的村民们,大多种的是番薯。余家的十几亩地里,却时不时招来好奇的目光。 原因很简单,县令大人亲自接见了东山村的村长,并且郑重告诉他,余家是替阳郡王试验种植西洋作物的,一定要积极配合,协助看管,坚决杜绝偷盗现象。 村长回到家,郑重其事地召开了全村大会,把保护“试验田”的工作作为全村第一要务,一定要落到实处。村长怕不保险,还恐吓道:“若是余家地里的作物出现任何闪失,耽误了郡王爷的事,咱们全村的命都不够赔的!” 得!关乎全村人性命的大事,难怪村民们都关心不已。但是,怕影响余家的种植,他们只敢远远地看着。为了防止作物被破坏,村里还城里的夜间巡逻小组,晚上的时候把余家的十几亩地守得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这样一来,倒省了余家很多事。 余家今年的瓜田,扩大了一倍。除了作为“试验田”的十一亩,其他都种了西瓜。种西瓜比较简单,把瓜种埋进土里就行了。为了提高出苗率,小草先用灵石水浸种后,才拿出来播种。六亩地西瓜,余家人加上一个免费劳动力——王二狗,忙活了两天,终于完成种植。 种植玉米,也采用浸种的方法。玉米的种植,要注意植株的距离,种太密,不透风又得不到阳光,玉米长不好。种太稀,产量会降低。好在小草前世有种玉米的经验。 田地已经翻好,而且施了粪肥。小草拿着小锄头在松软的泥土上刨个浅浅的坑,柳氏跟在后面,往坑里放一粒种子,然后用脚把土推到坑里埋上种子,余海拎着一桶水,往坑里浇水……一家三口配合的很是默契。 十亩地,全指着一家三口的话,要忙上好几天才能种完。第一次尝试种玉米,一家人都亲力亲为。刨坑的活儿看着简单,其实不轻省,腰总要弯着,手里的锄头也要攥紧。一天下来,小草累得直不起腰来,手心里也磨出几个血泡,挑破的时候疼得嗷嗷直叫。 柳氏用烤过的针,小心地挑破小女儿手中的血泡,余海在一旁心疼得直吸气。房子镇拿了最好的伤药,给干闺女涂了厚厚一层,还用纱布把小草的手裹得跟猪蹄似的。晚上吃饭的时候,像个重伤员似的,被珍珠喂进口中。 柳氏看着娇弱的小闺女,不忍地道:“刨坑的距离,娘已经记住了。草儿,你明天别下地了,在家歇着吧!” 余小草连连摇头,道:“不行!指着爹和你两个人,啥时候能把玉米给种下去啊!我的手是没干过重活不习惯,过几天磨出来就好了!” 房子镇不同意,道:“你手上的血泡刚挑破,明天再磨的话,非脱一层皮不可。干脆,我请两天假,去地里帮忙吧!” 第二百二十九章 待产 “不成!港口正是要紧的阶段,可不能出了岔子。干爹,您还是去坐镇看着点儿!再说了,您又没做过农活,去了说不定会帮倒忙的!”余小草拒绝了干爹的提议,又道,“要不……明儿娘在前面刨坑,我下种,总行了吧?” 房子镇还是不答应:“你的手受伤了,要是沾了脏气感染了怎么办?到时候不是帮忙而是添乱了!” 小莲和余航抢着道:“我明天不去码头(不收海产)了,去地里帮忙吧!” “好了!都别吵吵了!!这才十来亩地而已,就乱了套,以后要是像草儿说的买几十上百亩良田,还不整天愁得睡不着觉?就这么定了,明儿还是我跟你娘,还有草儿下地。草儿就在一旁看着别处差错,啥都不要干!其他人该干啥干啥去!”余海这时候拿出一家之主的气魄来,拍板定案。 睡觉前,小草照例来到隔壁西院里,用裹着纱布的小爪子,给干娘号脉。干娘因为饮食得当,加上灵石水的滋养,虽说身怀六甲身体却比刚来唐古那会儿还棒。余小草放心地拿开手。 房夫人轻轻抓起她裹成猪蹄的小爪子,略带心疼地调笑道:“哟!我们的大小姐才干一天活,就把小手弄这么惨啊?” 余小草撅噘嘴,小声抱怨着:“是干爹太大惊小怪了,只不过磨了几个泡而已,包得好像我的手断了似的。” 房子镇进来摸摸媳妇的肚子,看着小草的手对房夫人,道:“你没见,白嫩嫩的手心里,几个花生那么大的血泡,挑破后流了不少血水。唉!不就十来亩地嘛,咱又不是雇不起人!大不了从难民中挑几个身强力壮的买下来,何必什么都自己亲力亲为?” 余小草笑道:“咱们在村里已经够扎眼的了,刚买了十几亩地,又买人种地,人家背后不讲究咱?” “谁爱讲究谁讲究,有本事自己也买地买下人去!”房子镇吹胡子瞪眼地道。 余小草知道干爹是心疼自己,便笑着转移话题,道:“干爹,干娘最多下个月就该生了。乡下条件不好,接生婆也不专业,我看明儿还是回镇上待产吧?” 一提到即将出生的孩子,房子镇立马露出傻气十足的笑,嘿嘿地道:“这个问题,我跟你干娘商议过了,等你们家玉米土豆种下地,咱们就回镇上。” 房子镇现在对干闺女的医术深信不疑。自家媳妇年岁不小了,又是头一胎,没啥经验。干闺女不跟着,他心里不踏实!可是,玉米和土豆是闺女跟阳郡王立下军令状的,也不能耽误。好在媳妇还有个把月才到预产期。预产期这个词儿,他还是从小草口中听说的呢! 玲珑看着自家夫人圆挺的大肚子,觉得还是早些回镇上稳妥。她轻声道:“夫人,明儿让珍珠在家陪您,奴婢去地里看着能不能搭把手。多一个人干活,总能快些!” 房夫人抬起带着笑的眼眸,看了自己最得意的大丫头一眼,笑着对房子镇道:“玲珑和珍珠这俩丫头,跟着咱来唐古,可受了大罪喽!在经常,像她们这样的大丫头,都跟小家碧玉似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哪个手底下没几个小丫头使唤着。可到了这东山村啊,又是烧火作做饭,又是种菜摘菜的,可真难为她们喽!” 珍珠忙抢着道:“夫人,您这么说可折煞奴婢们了!夫人宽容大度,慈悲仁爱,奴婢回到夏家以往的小姐妹们,都羡慕奴婢跟了个好主子呢!” 玲珑轻轻捏着房夫人的肩膀,轻笑着道:“可不是嘛!在京里有京里的好处,在东山村有东山村的好处。咱们东山村山清水秀的,看了心情就舒畅,每天山珍海味地吃着,奴婢这脸啊,都圆了一圈呢。要说啊,京里规矩大,还是待在东山村自在!” 房夫人拍拍玲珑的手,笑道:“你们两个,都是乖巧的。夫人我啊,都记着呢!行了,明天玲珑带着旺福夫妻俩,去地里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第二天一早,余家三口,带着玲珑和房家的两个下人来到地里。昨天忙活一整天,已经种了近两亩地。柳氏对于刨坑的技巧,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在小草指导下,很快就上手了。 旺福是从镇上宅子跟过来的,卖身房府之前也是种惯了的老手。干农活上手比余海夫妇还快,手中的锄头就跟有了灵性似的,坑刨得快又好。旺福媳妇跟在自家男人身后,熟练地往里面扔种子、埋土。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玲珑是夏家的家生子,从小在高门大院里长大,从未接触过农活。好在点种并不难,开始时她还比较生疏,慢慢的也就渐渐上手了。 余海拎着水桶,跟在两人的身后,往刚刚点好的种子上洒了些水。水不能多,水多了种子就给泡坏了,也不能少,少了怕降低出芽率。不过,经过灵石水洗礼的种子,却没有这等顾虑。 多了三个人,加上手上的活儿熟练了,今天的效率快多了!到傍晚的时候,剩下的八亩地还剩下不到两亩了。 回来的时候,柳氏笑着道:“明儿差不多就能把玉米全都点下去了。多亏了玲珑和旺福大哥夫妇,要不然我们得多忙活几天呢。” 旺福憨厚地笑笑,旺福媳妇却伶俐地道:“可不敢当余夫人如此称呼。余夫人可是我们家将军的亲戚,就是奴才们的半个主子,直接叫奴才们的名字就算给我们面子了!” 玲珑见柳氏还要说什么,忙岔开话题,道:“明儿一上午差不多就能把玉米种完了,不知道剩下的一亩土豆,什么时候能种?” 余小草也接过话头,道:“土豆的种子,已经发芽了。最迟后天,就可以种下去了。玲珑姐姐,今天累坏了吧?回去泡个热水澡,好好歇歇,明儿我的手也该好的差不多了,我跟爹娘三个人就够了!” 见玲珑还要说什么,她又道:“镇上的宅子,好久没住人了,虽说留着几个下人看守门户,可要是搬过去的话,还是得有人看着好好打扫打扫。还有接生婆,也得提前去找……玲珑姐姐,您是干娘身边得用的人,干娘现在身子重,可离不开你啊!” 旺福媳妇略带讨好地道:“明儿玲珑姑娘就别过来了,我跟我们那口子过来帮手,应该能忙得过来!” 玲珑想了想,草儿小姐说得是,明儿她还是去镇上盯着点儿,夫人和她肚中的孩子,才是重中之重! 就这样,又忙活了两天,余家的十几亩地才彻底种完。没容小草休息一天,房子镇夫妇便把她打包带回镇上。玲珑也是个能干的,两天功夫把府里规整得妥妥当当的,镇上两个有名的接生婆,也被她请到了府上,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这俩接生婆多是给镇上有钱人家接生的,见过最大的官儿,也不过是县衙的捕头、县典吏典史之类的不入流的小官。一听钦差大人府上有请,腿都软了,屁也不敢放一个,就乖乖跟着房府的下人过来了。 在府上住了一天,才渐渐缓过劲儿来,心底冒出一阵阵窃喜:能给钦差大人的娘子接生,她们可是头一份儿啊!要是顺利的话,不但有名而且有利!她们可是听说了,钦差大人中年得子,到时候赏钱绝对不会少的! 小草来到镇上,也没闲着。经过一番打听,寻到了镇上信誉比较好的牙侩李达。 李达略显忐忑地被带到房府。以他的社会关系,哪能不知道这是钦差大人的宅子?钦差大人找他做啥?难道是下人不够用,想要采买些下人? 接见的是一位不到十岁的小姑娘,穿着虽然看似普通,却处处透出舒适与精巧。这么小的小姑娘,应该不是府上的大丫头,难道……是钦差大人认下的干女儿? 李达不敢怠慢,郑重地上前行礼。余小草笑道:“李牙侩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跟着出身名门的房夫人,耳濡目染的,余小草待人接物已经有了三分气派。她待李达坐定,挂着温和的笑,轻声道:“李牙侩,听说这唐古镇大半牙侩生意,都掌握在你的手上!不知,附近有没有大块农田待售?” 李达忙坐直了身子,略作思考,道:“回小姐,您是想买大片的农庄,还是只买农田?” “农庄?有出售农庄的?”余小草了解到,农庄一般都掌握在有钱人家手中,不但有大片的良田,还连同佃农一块出让。如果能买到农庄,将会省了许多事! 李达忙道:“镇中一姓马的富户,做生意失败,急需资金周转,所以马家打算出售一处庄子,其中上等良田六十亩,中等田三十亩,下等田八十亩。这处庄子位于镇子东边,距离镇子不过十多里。” 总共一百七十亩,又位于唐古镇和东山村之间,这正合小草的心意。如果价格上不太离谱的话,小草准备拿下它! “不知价格是……” 第二百三十章 逃难 李达自然不敢给钦差大人的干女儿报虚数:“因那富户急需钱财周转,价格报得倒也不高。如果分开买的话,上等田一亩要十二两银子,中等田十两,下等田七两。如果一起买的话,一千五百两银子。” 价格还算合理,余小草当场就拍板买下。次日,由房府的管家跟李牙侩一起,去了衙门办了手续。 此时,正是春耕之时,由于这片农庄赶着出手,马家便没有租给佃户们。庄子上的佃户,心情都十分忐忑。 佃户一般都是没有田地,靠租种别人家的土地为生。入秋时,地里产出的至少一半粮食,是要上交给主家的。要是遇上比较苛刻的主家,会收六成甚至更多的租子,遇上一般的年成,佃户们连肚子都填不饱。可是,这些除了会种田,没有其他手艺的佃户们,除了租种土地别无他法。不种田,一家人等着喝西北风吗? 马家的这处庄子,佃户们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新主家的来临。马家算是主家中比较仁慈的,租子只收五成。不知道新主家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涨租子?会不会不租种给他们了?一庄子十几户人家,就指着这些田地吃饭呢! 余海穿了一身深蓝色细棉布长袍,腰带领口袖口绣着精美的刺绣。从来没穿过如此正式服装的他,感觉浑身不对劲。为了方便干活,余海向来穿着短打,既轻便又自在。裹在长袍里,总觉得迈不开步似的。 余小草看着老爹一脸不自在的表情,笑着道:“爹,你穿这身帅极了!比那些瘦了吧唧矮不隆冬的老爷,更像有气派!咱们这是第一次去自家庄子巡视,当然要拿出主家的气势来,免得被刁奴欺了主!” 余海被小女儿一夸赞,挺直了胸膛。他本来身材就够高大,五官端正,衬着小麦色的健康皮肤,果然很有主家老爷的气魄。 替他们赶马车的,是房府的管家。既然要拿出主家的气势来,身边怎能没个跑腿的,管家便被房夫人派过来帮衬一把。 马车很快来到庄子里,早已得到消息的佃农们,早早就在庄子前等候着。以前马家的人过来时,大多已经日上三竿了。佃农们摸不清新主家的习性,早些过来给主家留个好印象。本以为会等上很久,没成想不到辰时,马车已经转进了庄子。佃农们互相看了看,庆幸自己来早来的对! 管家把马车停下,余海从车上身手矫健地跳下来,又转身把小女儿给抱下来。余小草看到佃农们面带恭敬地等候着,心里还算满意。 佃户们能不恭敬吗?从去年秋天起,唐古就来了一批又一批的难民,虽然港口那儿安置了一批,可还是有许多难民到处找活儿干。稍微大些的庄子,都会有难民过来自荐当佃户。庄子原本佃户的位置就受到了威胁。不好好干,难道等着主家把你替换掉吗?这也不是没有的事,隔壁周家的祭田,不就换掉了好几家佃户吗? 余海在佃农们面前站定,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期待的目光下开口的他,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小草见了,赶忙把手伸过去,握住了老爹的手,给他精神上的支持。 余家将来肯定不止于此,作为一家之主,余海必须得能撑得起来!余海暗暗吸了口气,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了这十几户人家,扬声道:“今年春耕在即,为了不耽误农时,一切照旧!谁是庄头,出来介绍下庄子的情况!” 听到一切照旧的话语,佃户们明显松了口气,每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喜悦的光芒。一个年过五旬老当益壮的老者,上前一步,道:“回主家,老朽王茂才,是这个庄子的庄头!” 余海见老者跟他爹差不多年岁,神色间流露出几分善意,道:“这庄子什么情况,说叨说叨吧!” 王茂才恭敬的态度并未因主家对他和善而改变,毕恭毕敬地道:“回主家,庄子里共十六户人家。其中壮年劳动力四十三人。往年,庄子的田地是按家中劳动力的人数来分派的。” 按成年劳动力的人数分配?余小草想了想,开口道:“老人家,所谓的劳动力,是指男性成年劳动力吗?” 王茂才并未因着她年岁小而怠慢,忙应道:“回小姐,是的!” “那……如果这家成年男性发生了意外,又将如何?”余小草的担心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要是自家男人出了事,一家孤儿寡母的,连个地都分不到,还让人怎么过? 王茂才沉默了片刻,道:“正想禀告主家呢,庄子里刘大壮在山上摔断了腿,他是家中唯一的劳动力,去年分的是四亩地,正要请示主家,今年如何分配呢!” 余海轻轻皱起了眉。如果按照旧例的话,家里唯一的劳动力卧床不起,是不应该分配田地的。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又失了田地,这无异于雪上加霜,一家老小该如何维持生计? 这时,从人群中冲出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他眼中含着泪,攥紧了拳头,噗通一声跪在余海面前,大声道:“我已经十三了,能顶个大人用了!请主家不要收了我家的田地。” “山子,快回来!”人群中挤出一个面容憔悴的妇人,焦急地朝着跪着的小男孩呼喊着,生怕儿子顶撞了主家受了惩罚。 余海低头看着这个和自家大儿子差不多年岁的少年,心中百味杂陈。想起当初自己被熊瞎子咬伤,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当时面临的境地跟眼前这一家何等的相似。当初的他,心中无比期望有人能够帮衬他的家人一把。 余小草略一思索,做了个决定,道:“我爹刚刚说了,今天的田地分配,在新的决策下来前,还是跟去年一样!” 跪在地上的小男孩,满怀希冀地抬起头,问了句:“我家去年分了四亩地,今年是不是还有四亩地?” 余小草点了点头,道:“不错,去年多少地,今年还是多少地。以后,不光成年劳动力有地,十岁以上的男孩,十六岁到四十岁的女性,只要有劳动能力的,无论男女也都会酌情分些田地。” 什么?女人也有地?家中符合条件的女人、孩子比较多的人家,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而家中劳动力较多的,却微微变了脸色。因为庄子的土地只有这么多,分给女人孩子后,他们分到的田地肯定就少了。这些人虽心中略有不满,却不敢说什么。新主家有新主家的规定,要是表现出不满的话,主家一亩地都不租给你,你也只能干看着! 余海又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鼓励大家认真耕作,最后道:“农时不等人,趁着今天天气好,大家抓紧时间去耕作吧!好,都散了吧!” 从庄子出来,爷俩准备去镇上采购些生活用品。马车走到城门外的时候,发现城外的难民又增加了不少。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许多不愿背井离乡的东北百姓,熬过了严冬之后,已是弹尽粮绝,不得不走上逃难的南下之路。 因买了庄子心情大好的余海,坐在马车外跟管家说着话。突然,难民中一个瘦弱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死死盯住那个人的背影,手攥得紧紧的。不会是她吧?如果是她的话,为什么不回东山村找他,而是落脚城外的难民营? 仿佛觉察到他的目光,那个瘦弱的身影,扭转身子望过来。余海看清那个憔悴却熟悉的面容时,略带哽咽地轻呼一声:“大姐……” 或许是离得太远,那人并未认出他来,而是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在一个用枯枝搭成的简易棚子下,缓缓蹲下了身子。其实,即使两人面对面,余彩凤也未必能认出他来。 自从余海成亲那年,大姐曾经回来过一次,十多年过去了,余海的面容虽没有太大的改变,却成熟了不少。这一年多,吃的好,心情又好,原本瘦瘦高高的他,身材变得魁梧有力。 今天又穿了一身新衣服,又坐着房府的马车,跟城里的有钱老爷似的。就是余彩凤见了他,也只是觉得面熟,不敢和他相认的! “停车,快停车!”余海一把抢过管家手中的缰绳,用力一拉。正平稳地朝前小跑的马儿,长长地嘶鸣一声,停了下来,蹄子在地上不安地踩踏着。多亏房府的马训练有素,要是换了别的骂,说不定就惊了呢! 在马车里打盹儿的余小草,差点一头从马车里栽出来。她带着疑问地探出头来,却看到老爹从尚未停稳的马车上一跃而下,朝着被称为难民营的那片地方快步而去。 “爹!你干什么去?等等我啊!”余小草在管家的帮助下,从马车上下来,拎着长长的裙摆,朝着老爹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不过陪老爹去趟庄子,干娘非让她穿这么正式,跑动起来一点也不方便,不小心就踩到裙摆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大姑 “难民营”里的逃难者们,见一个有钱老爷模样的人,神情激动地大步走过来,后面还追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逃难者们怕冲撞着贵人,纷纷避让。等父女俩过去后,才小声地猜测着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小女儿的声音,余海勉强停住了脚步,回身牵过追上来的小女儿的手,继续朝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走去。 “爹?你看到谁了?是不是我大姑?”自从入冬以后,爹就老念叨远在东北灾区的大姑。也不知道大姑那边是什么情况,唐古这边早就有难民逃难过来,却一直没有大姑的消息。 余海牵着小女儿的小手,虽然心情急切,却放慢了脚步迁就女儿的步伐。距离那个瘦削的身影越来越近,小草感觉到爹爹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着。 “他爹,喝粥了。这唐古的粥,比别处的浓了许多,里面不少米呢!”余彩凤轻轻扶起那个躺在稻草中,瘦得不成人形的男人,笑容里带着浓浓的温情。 男人剧烈地咳嗽一通,枯槁的脸涨得通红,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一口气上不来似的。附近的几家难民,怕他得的是肺痨,都挪到远处去了。 男人终于平复了些,努力地喘息几下,有气无力地道:“我不饿,你和孩子们喝吧!” 余彩凤执拗地摇摇头,轻声道:“孩子们都在排队领粥呢!到了唐古,也算是到家了。等你喝了这粥,身上有些力气,我们明儿就回东山村。” 男人用舌头润了润干得裂出血口的嘴唇,微微叹息道:“都是我拖累你们娘几个,如果不是为了给我治病,你也不会陪着受这么多苦。我这病,看着是不成了,这粥我吃了也是浪费,还是你吃吧!孩子们都还小,你的身体可不能也给拖垮了……” “说什么呢!!你这病不过是风寒,在路上条件不好有些耽误了。等回到东山村,向爹周转些银子,找同仁堂的大夫给你看看……这镇上同仁堂的孙大夫,医术可好了,都说如果他愿意的话,当太医都绰绰有余。他一定能治好你的病!你赶紧把粥给我吃了!!”余彩凤眼睛湿润了,她故作凶巴巴的模样。 男人比她大几岁,又是鳏夫,当初刚嫁过去的时候,个性强硬的她很长一段时间没给他好脸色。不过,男人脾气很好,能包容她的小脾气,把她当闺女似的宠着。虽说一开始这门亲事她是不满意的,后来却被男人的诚意所打动,一心一意地跟他过日子了。十五年的相依相伴,依赖他、相信他已经成了习惯。现在,她真不敢想象,如果没了他,她能不能过得下去…… 男人看着媳妇无助彷徨的目光,心中一阵剧痛,比发病时更让他难以忍受。他强颜一笑,道:“好!这粥我喝!都坚持到家门口了,怎么也得撑下去!我还真放不下你们娘四个……” “别说了,喝粥吧……”余彩凤抹了抹眼睛,用勺子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吹,送到男人的嘴边。男人把粥含在嘴里,努力地吞咽着。 余小草父女俩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这时候,三个捧着粥的孩子,从他们身边经过,最大的那个男孩声音里略显轻快:“爹、娘!这边施粥的人真不错,我们小孩子也能领满满一碗呢!这三碗粥,够我们一家分着吃了!!” 其中一个小草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看到男人吃了半碗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爹今天精神不错!胃口也好了许多!娘,爹的病是不是就快好了?” 余彩凤一边喂男人喝粥,一边道:“明天见了你们舅舅,你爹就可以进城治病了。城里的大夫医术好着呢,你爹的病肯定能治好的!” 三个孩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娇憨地道:“娘,爹的病好了,是不是咱们就不用讨饭了?” 余彩凤鼻子一酸,重重地点头道:“等你爹的病好了,就可以在镇上找活干了。你爹这么能干,养活咱一家五口绝对没问题!” “太好喽!我们就不会被当人骂‘小叫花’喽!娘,小平才不是小叫花、要饭的呢,大哥说咱们只是一时落难,以后会好的!”小男孩睁着跟余彩凤相似的大眼睛,天真又认真地道。 看着这一幕,余海哽咽了,他快步走了过来,朝着余彩凤大声地叫了声:“姐!!” 余彩凤端着粥碗的手,猛地一抖,似乎不敢相信似的,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到余海后,嘴唇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姐!”余海一个箭步冲过去,重重地抱住了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余彩凤,在眼眶中转了半天的眼泪,顺着面颊流淌下来。 “小海?是小海吗?”余彩凤依然不敢相信,生怕自己是在梦中一般。这一路上,支撑她的信念,除了孩子们,就是这个十几年未曾相见的弟弟了。 “姐,是我!是你的小海!!姐,你受苦了!!”余海抱着姐姐,哭得像个孩子。 姐姐只比他大三岁,娘刚去世那会儿,姐姐强忍着悲痛,也像现在余海抱她似的抱着他,安慰他。在张氏以没有粮食为由克扣姐弟俩饭食的时候,姐姐很多次都从自己不多的食物中,分出一部分给他。为了护着他,姐姐挨了张氏多少打、多少骂。哪怕现在年近三十,他依然是那个信赖姐姐的“小海”! 余彩凤捧着余海的脸,仔细地看了看,放心地笑了:“小海,看到你过的还不错,姐姐就放心了!” 余海看到姐姐和孩子们身上不能蔽体的破衣烂衫,轻皱起眉头,问道:“姐!入秋就请人捎信过去让你们回来。怎么到现在才到?不是给你捎盘缠过去了吗?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余彩凤这才看到弟弟身上价格不便宜的细棉布衣袍,虽然诧异那张氏怎么会舍得给弟弟穿这么好,却没有追问,只是轻叹一声,道:“唉……一言难尽!” 从余彩凤的话语中,余海了解到,由于姐姐姐夫勤劳节俭,家中略有余粮。东北大旱,夫妇俩收到了余海的来信和盘缠,却舍不得他们好不容易攒下的基业。于是,就从余海托人捎来的银子中抽出二十两,悄悄囤积了一些粮食,看能不能熬到春耕。 哪曾想,熬过了一个冬天后,那些饿红了眼睛的饥民,不知道从哪得知他们家有余粮,便冲进他们家,砸坏了家什,抢走了粮食,还把她男人给打伤了。幸好,余彩凤把剩下的三十两银子藏的好,没被搜了去。 家中粮食被抢,家中值钱的东西也被那些饥民顺手牵羊拿走了。无奈之下,余彩凤夫妇才收拾了一些细软,带着三个孩子,最终加入了难民的行列。 半路上,一场倒春寒突如其来袭击了难民的队伍,许多逃难的人都病倒了。余海的姐夫刘虎,仗着自己身体强壮,把带的衣物都让给媳妇和孩子们,就这么病倒了。 一开始,刘虎没把自己的病放在心上。以前生病不都是挺挺就过去了吗?他不想因着自己耽误了行程,发了高烧也不说,就这样硬挺着上路。终于在刚走出东北的一个小镇上病倒了。 此时的他,本来小小的风寒,已经转为肺炎了。那个小镇医疗水平落后,只有一个赤脚医生。钱也花了,药也抓了。刘虎的病总是反反复复,不能痊愈。 就这样,又要住店,又要治病。一个多月后,刘彩凤带的钱,早已花光了。刘虎觉得自己的病是治不好了,于是拒绝接受治疗,坚决要硬挺着继续上路。余彩凤拗不过他,只好当掉了多余的行李,租了一辆牛车,一路南下而来。 路上,刘虎的病时好时坏,盘缠已经全都花光了,连吃饭都成了问题,更不用说租车了。一家人相互扶持着,一边讨饭,一边赶路。如果不是心中一个信念支撑着他,刘虎早就倒下了——他死前,一定要看着媳妇和孩子们,回到家乡,寻到自己的亲人。否则,他死不瞑目啊! 人,一旦有了信念的支撑,往往能创造奇迹。刘虎拖着病体,居然熬到了看到唐古城门的一天。看着媳妇和她弟弟相拥的一瞬间,一种深深的倦意袭来——或许,到了他能放心离开的一刻了。 “爹……爹!娘,爹好像又晕过去了!!”余彩凤的大儿子刘俊平轻轻推了推父亲,却没得到任何回应,他有些慌张地呼喊着。 刘彩凤回到看到男人死灰般的面容,心中咯噔一下,忙扑了过去,用颤抖的手指,伸向了男人鼻下。这一试,她脸色顿时大变,哭嚎了一声“他爹!”,便昏倒在余海的面前。 余海眼疾手快地扶住姐姐倒下的身子,看着躺在稻草堆中,紧闭双眼的刘虎,心中一股酸涩袭来。 “爹!爹!!”三个孩子似乎意识到什么,哭喊着,摇晃着刘虎的身体。那声音听着伤心,闻者落泪。 第二百三十二章 起死回生 【主人,那个人还没死透,魂魄未曾离体,本神石的洗澡水能救那个人!】小补天石觉察到小草的伤心,忙化作一只金色小猫,奶声奶气地:“喵呜”一声,提醒着。 余小草闻言,突然想起小补天石曾经说过,它全盛时期是能够起死回生的。小补天石最近灵力恢复不少,他说能够救姑父,就一定没问题了! 小草把腮边的泪水一抹,上前把三个哭嚎的孩子扒拉开,口中道:“让一让!我学过医,让我看看!” 说着,手指搭上了刘虎的脉搏。静静地感受了一会儿,的确脉搏还在微弱的跳动。嗯!还有救!!小草赶忙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玉瓶,轻轻捏开刘虎的嘴巴,小心地把灵液倒入他的口中。 “爹!水袋拿来!!”刘虎已经失去了吞咽的能力,必须用水把灵液给送下去。 余彩凤这时缓缓地在余海怀中醒来,猛然间想起什么似的,站直了身子,就要朝着自家男人扑过来。余海赶忙拉住了她,安慰道:“姐夫或许还有救,草儿正在给他治病呢。” “小姑娘,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男人,他要是死了,我……我也活不下去了!!求求你,救救他吧!”余彩凤眼中闪过最后一丝希望。已经停止呼吸的人,能活过来?她不敢往下想,只希望老天能够再次让奇迹降临。 余小草让老爹撬开刘虎的嘴巴,喂进去两口水后,心中才微微松了口气。她想起前世听说过的心肺复苏法, 她在刘虎胸骨中下的三分之一出,用左手掌根紧贴着他的胸部,两手重叠,双臂伸直,用上身力量用力按压30次,并且对自家老爹说:“爹,你听我的指令:捏住姑父的鼻子,往他嘴里吹气——吹……” “不是那样啦!嘴巴要堵住姑父的嘴巴,用力往喉咙深处吹!”小草见老爹离病人嘴巴老远,就往里面吹气,忙好笑地阻止道。 余海尴尬地抬起头来,看着姐夫的嘴唇,怎么都下不去嘴。 “我来!!”余彩凤好不容易从绝望中寻到一丝生机,什么名声,什么脸面,都可以抛却,只要能救回男人的命!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嘴巴堵住了男人的嘴巴,在小草的指导下,给男人做起了人工呼吸。 不知道是小草的心肺复苏法起了作用,还是灵石液的功劳。在施救两分钟后,刘虎终于能自主呼吸了。看着男人微弱起伏着的胸膛,余彩凤捂着脸无声地哭泣着——这是失而复得的喜悦的泪水! 刘虎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满脸泪水的媳妇,还有小声哭泣的孩子们,抬起枯槁的手,紧紧拉住媳妇的手。刚刚,他有种预感自己仿佛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在闭上眼睛的一刹那,他的心中充满不舍和留恋。 不知道没有他的照顾,媳妇能不能活得像以前那么恣意;没有他的照顾,孩子们能不能无忧的成长;没有他的照顾,这个家,将来会怎样?幸好,他又一次挺过来了。自己已经接近强弩之末的身体,似乎有一股生机,在他的体内缓缓流淌。他几近枯竭的各个器官,似乎有焕发出新的生命力。 “大姑,给姑父再喝两口水吧!病人应该多补充些水分!”小草悄悄往水袋里滴了两滴灵石液,病人的身体还很虚弱,再喝点灵石水对将来的恢复很有帮助。 余彩凤接过水袋,双眸中饱含着感激之情。刚刚,自家男人明明已经咽了气,是这个年幼的小侄女,给他喂了些灵药,又教她渡气之法,才将男人从鬼门关拽回来。她不敢想象,也不愿意去向,如果没有遇到小侄女,或者兄弟和小侄女再来迟一步,会怎么样!她只知道,是兄弟和小侄女救回了她男人,挽救了这个家! “好……好孩子!姑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余彩凤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大恩不言谢,以后她就是做牛做马,也要回报兄弟一家。 余海心中替大姐高兴,他无比庆幸小闺女跟尤大夫学了医术。他深深吸了口气,道:“姐,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给姐夫喝点水,收拾收拾咱们进城,让孙大夫再给姐夫诊断诊断。” “爹!你是不相信我的医术喽?孙大夫都对我赞不绝口,说我是学医的天才呢!”余小草撅起了小嘴,一副“我生气了”的模样。 余海摸摸闺女乌黑油亮的发丝,笑道:“相信,相信!我们家草儿这么厉害,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你姑父病得不轻,得到同仁堂抓些药,回家好好养着。让孙大夫诊脉,不过顺带而已!” 余彩凤的小儿子,刚刚六岁的刘方平,奶声奶气地道:“小姐姐,我也相信你!你治好了我爹,你是神医!” 刘方平比小石头小一岁,这一路过来吃了不少苦,瘦得几乎脱了相,倒是跟小草刚穿来时小石头的模样有点像。小草轻轻摸摸他的小脑袋,笑着道:“叫表姐,知道吗?表姐我不是神医,而是知道一些急救的方法而已。你爹的病,还得靠有经验的孙大夫给开药调养。放心吧,你爹不会有事的!” 刘方平自来熟地依偎在小草身边,笑容可爱极了。一路上,很多时候都是靠他那纯真可爱的笑容,引发妇人、媳妇的母性光辉,讨来饭食呢。小草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小家伙的脸。 比小草大一岁的刘燕儿,看到小弟卖乖的样子,忍不住吐槽道:“哥,你看小弟又开始装了!这小子在外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在家里却十足一个淘气包!” 老大刘俊平老成地笑笑,带着弟弟妹妹们给舅舅见礼。在东北的时候,他经常听娘提起过这个能捕鱼、会打猎的厉害舅舅。今儿一见面的第一印象是舅舅好高好壮,比爹爹没生病的时候身材更加伟岸。 娘经常念叨说,忠厚老实的舅舅在家,一定会被继母欺负死。可从舅舅和表妹的穿戴来看,比他们村拥有上百亩田地的曹老爷还要气派,怎么看也不想是被苛待的呀?刘俊平心中虽有疑惑,却未曾表露出来。 刘虎又喝了几口水,身上有了些力气。余海拍拍老大刘俊平的肩膀,让他赶紧收拾些有用的东西,搬到附近的马车上。 刘家这一路过来,为了给刘虎看病,值钱的东西都当得差不多了,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余海背起刘虎朝马车走去,余彩凤带着孩子们默默地跟在身后。 周围的逃难者们,都用艳羡的目光看着刘虎一家。这一家是刚来到这个营地的,因为被怀疑生了传染病,很少有人跟他们有接触。现在人家命好,遇到了有钱的亲戚,一下子就脱离苦海了。许多人暗暗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帮一把手,现在就是想求他们也无从开口了! “哇!表姐,你们家的马车好漂亮哦!”刘方平小盆友,面对着膘肥体壮的骏马,和装饰华丽的马车,忍不住发出惊叹。 余小草托住小家伙的胳肢窝,把他抱上马车,笑着解释道:“这马车是我干爹借给我们用的!表姐家的马车,可没这么漂亮!” 刘方平在马车里兴奋地东摸摸西摸摸,对什么都好奇。小家伙从小到大只坐过牛车,像这种带棚轿的马车,根本没机会接触。 马车很宽敞,刘虎半躺在车厢内,刘彩凤坐在他身边照顾着,几个孩子好奇又新奇地坐在马车里。等马车起步的时候,刘方平拍手道:“还是马车坐着舒服,一点都不颠。坐牛车,都快把我屁股颠成三瓣儿了!” 对于木头轮子的牛车驴车,余小草深有感触。以前自家驴车没换轮子的时候,每次赶车都快要把她吃的隔夜饭给颠出来了。那滋味真酸爽! 在城门处,马车被拦了下来。自从唐古城外难民多起来,城门处守城的官兵也多了起来。听说是从津卫府调过来的! 本来探头在车窗旁往外张望的刘燕儿,赶忙把车窗放下来,怯怯地看着小草,道:“表妹,官兵会不会不让我们进城?” 刚来的时候,有几个没有通行证就要进城的难民,因为跟官兵发生争执,被抓走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一路以来,许多地方尤其是一些大城市,对难民并不是那么友善。这让刘燕儿小姑娘心中产生了阴影。 余小草安慰道:“没事的!唐古这边,只要有亲戚作保,就可以自由出入唐古镇。” 果然,当房府的管家出示了房府的身份帖之后,守门的士兵满脸含笑态度热情地将他们放行了。 经过城门的时候,刘方平小盆友伸出车窗的小脑袋,被士兵看了个正着,却没有发生刘燕儿担心的被扣下的事情。 一直安静地坐在马车中,小心观察着这一切的刘俊平,心中隐隐感觉到,表妹口中的干爹,身份一定不会低了。要不然,那些眼睛长在脑门顶上的官兵,一定不会这么轻易让他们进城的。那些士兵,对一个下人模样的人,都那么热情,难道表妹的干爹,是个当官的? 环境催人成长,一路以来的经历,让原本不识愁滋味的刘俊平,快速成长起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 安顿 马车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朝着余家在镇上买的那座房子驶去。唐古镇的街道朴素却繁华。这个时辰街道上摊贩如云,人流如织,油炸果子、杂烩汤、包子馒头等叫卖声时不时传入耳中。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多是身着布衣面带风霜的普通百姓,也有长衫翩翩满面书生气的学子,当然也不缺少锦衣华服的富贵人家。偶尔,戴着面纱身后跟着丫鬟婆子的年轻姑娘,轻声笑语地从车旁走过…… 刘燕儿姐弟俩的小脸,像嵌在车窗上一样,看着如此繁华安定的街道,一路上总是漂泊不定的心,似乎被慰藉了。第一次,她们能够如此悠闲地欣赏街道的精致,不必担心被呵斥,不必担心被驱赶,也不必想着如何陪着笑脸求人施舍…… 这几个月来的经历,可以说是刘家所有人的梦魇。余彩凤低头看着安然入睡的男人,只要他在,无论什么困苦,她都不怕。以后的日子,再艰难也不会比逃难乞讨的这些日子难熬! “姐!到了!!下车吧!”马车来到一处两进的院子门前,余海跳下马车,掀开了车帘,朝里面笑得一脸灿烂。 刘俊平婉拒了舅舅想要把他抱下来的好意,自己跳下马车,又伸出手去,想要把弟弟妹妹们扶下来。却发现舅舅已经一手夹一个,把两人给拎下来了。刘方平正“咯咯”地笑得开心。 隔壁邻居从外面卖菜回来,看到余海领着一群衣衫褴褛、散发着异味的难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问了一句:“余兄弟,前儿还有一户人家好心收留的一家难民,却被盗取了钱财。你可得小心点儿!” 余海买这房子的时候,曾经拜访过左右邻居。因而,虽然他不经常过来,邻居们还是认得他这个房子的主人的。 余海冲她点点头,淡淡地道:“多谢嫂子好意提醒。这是我亲姐姐,探亲的路上遭了难,并不是什么难民!” 那妇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余彩凤一家五口,撇撇嘴,道:“你不会留他们在这长住吧?看来我们家的门锁,该换换了!” 余彩凤闻言,目露屈辱地瞪着她,指甲深深地陷进手心中。余小草看着她篮子中的烂菜叶,冷哼一声道:“就你们家?锁不锁门有区别吗?” 妇人脸色一变,喝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用我说明白吗?意思就是——你们家穷成那样,就是敞着门贼都不稀罕上门!”既然人家自己不要脸面,余小草又何必给她好脸色? “你……”妇人还想说什么,却被里面一个醉醺醺的声音打断。 “你个死婆娘!买个菜出去那么久,是不是想饿死老子啊!!还在那磨叽什么,还不滚进来做饭!!” 妇人所有的蛮横瞬间收敛,浑身哆嗦了一下,唯唯诺诺地进了院子。不久,传来一声痛叫,接着是男人吼叫的声音:“酒呢?你给老子打的酒呢?!这点事都办不成,要你个婆娘什么用?”拳脚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余小草拉住了想要去劝架的老爹,小声道:“爹,咱跟他们又不熟,人家的家事还是少管为妙,免得被人说多管闲事。爹,我带姑姑姑父先进去,你去成衣铺买几套衣服过来!” 余彩凤忙阻止道:“不……不用了!我们的衣服洗洗缝缝还能穿的,破费那个做啥?” 余海忙不迭地点头道:“不破费,不破费!姐,你先进去休息一会儿。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出去吃饭!”说着,没容许余彩凤再说什么,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汉。老汉姓唐,唯一的儿子出海捕鱼时被风暴吞没了,只剩下一对老夫妇无依无靠。余海看老夫妇俩可怜,便把房子靠近房门的偏房借给他们住。镇上这座房子,余家人来的时候少,只偶尔在这里落脚,或者是在这儿做顿饭给小石头送去。就当请他们免费给看房子了! 老汉是认得小草的,因为小草空闲时会给她在镇上读书的弟弟做饭。小姑娘做得饭可香了,闻着都忍不住流口水。 “余姑娘,这些是……”老汉面带疑问地看着刘家五口人,目光中却没有轻视。 “这是我大姑一家,刚到唐古镇。”余小草轻描淡写地解释一句,便把余彩凤一家请进了院子。院子不大,分前后院。后院一溜三间正房,两边是厢房、厨房和放杂物的屋子。 对于一直生活在东北乡下的刘家人来说,这样的青砖瓦房,和整齐的院落,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刘彩凤心中暗自奇怪,弟弟家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能在镇上买得起这样的房子? 忍了又忍,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小草,你们在镇上买了这房子的事,你奶知道吗?” “为啥要让她知道?”小草先是疑惑地眨眨眼睛,突然恍然地道,“大姑,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分出来单过了,买房子的事,只我们自己拿主意就成!” 分家了啊!难怪呢!!她说那抠门的张氏怎么可能舍得给弟弟、侄女穿这么好,还容许他们在镇上买房子,原来是分家了呀!余彩凤心中最后的忧虑,此时彻底烟消云散。 本来,她担心这次回来投奔娘家,会被狠心的张氏拒之门外,让弟弟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本来她想着,如果张氏不收留她们,她就先借住在老宅,再让男人跟弟弟进山学打猎,西山上有不少可以食用的野菜,只要勤快点儿,肯定饿不死。 既然弟弟分家出来了,就没有这么多顾虑了!现在看来,弟弟家过得还不错。弟弟向来能干,没有张氏那个吸血蚂蟥的拖累,早晚能活出个样来!以弟弟的心性,不会不管她这个姐姐的。 不过,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不能全指望弟弟。她相信,困难只是暂时的,等男人病好了,在镇上打打零工,来年春天想法儿租几亩地种种……男人家没什么人了,东北那苦寒之地,也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大姑,你们歇会儿,我去烧锅热水,一会儿你们洗洗!”余小草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余彩凤扶着男人坐在屋里的一张椅子上,闻言忙道:“还是我去吧!” 小草笑着道:“大姑,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姑父身子不舒坦,你扶他到炕上躺着歇会儿。” “娘!你看着爹,我去帮表妹烧水!”刘燕儿懂事地拉着小草的手,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等水烧热的时候,余海拎着个包袱从外面进来,侧身让同仁堂的孙大夫进来,后面是拎着药箱的小学徒。 两人进了屋,发现余彩凤坐在炕沿上,她男人倚靠在她肩膀上闭目养神。余海道:“姐,怎么不让姐夫躺下?” 余彩凤脸上隐隐露出些尴尬,小声地道:“你姐夫说他身上埋汰,怕弄脏了你家的床铺!” 余海脸上露出不高兴的神色来,不悦地道:“脏了再洗就是了!快躺下,让孙大夫给看看!” 孙大夫把过脉之后,斟酌了片刻,道:“病人是因风寒未及时医治,而发展成肺病。不过,不算严重!病人身体底子好,吃几副药,就能痊愈了!” 孙大夫诊断的是小草给病人喝过灵液身体改善后的病症。要不是灵石液,刘虎早就病重不治了,根本等不到孙大夫来给他看诊。 孙大夫从药箱中配了两副药,让他们先给病人吃着,吃完后再拿着药方去药店里抓药,吃上个三五天,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痊愈了。 送走了孙大夫,余海在外甥刘俊平的帮助下,给刘虎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干净的衣服,让他在炕上躺着。余彩凤在院子里给男人煎药,余海给的盘缠几乎都用来抓药了,余彩凤煎药的本事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刘虎喝好药睡下后,余彩凤母子四人已经洗好澡,换上了干净的棉布衣衫。成衣铺里买回来的衣服,虽然料子一般,更没有什么款式可言。可三个孩子却欢喜得跟过年似的。 遭灾之前,刘虎家虽说少有余粮,却并不算富裕,新衣服一年都未必能做一身。一路上,能拿出手的衣服,都当掉给爹爹抓药了,剩下的都是补丁摞补丁,破旧得没法看的了。现在,能够有新衣服穿,让他们感到十分满足。 “爹!家里除了点米粮,啥菜都没有,咱们中午出去吃吧!”因着平时镇上的房子不太住人,厨房里除了不多的米面粮食外,几乎看不到什么食材。外面有家菜馆,味道还算不错,小草才兴起下馆子的念头。 余彩凤忙道:“我们刚刚在城门外已经喝了一碗粥了,家里有啥就做啥呗,出去吃不得花钱啊!” 余小草道:“家里的米,只够给姑父熬碗粥的!我喝爹一大早就出去了,到这时候早就饿了,再出去买菜做饭,我可撑不住了!就在外面随便吃点吧,要不了多少钱的!” 第二百三十四章 懵逼 好说歹说,才把余彩凤给劝了去。刘俊平却懂事地坚持留在家里照顾爹。虽然大夫已经说刘虎病情无大碍了,可身边总得有个人照顾着。刘俊平就自告奋勇地留下来了。 余海把姐姐一家领到附近的小菜馆里,点了几个菜。余彩凤看到桌上虽然素菜居多,可油水却不少,心中心疼这顿饭得吃掉多少钱啊。 余小草让刘燕儿和小方平先喝半碗浓浓的大米粥,笑着道:“表姐,小平,先喝点粥润润肠胃。等回到东山村,我再给你们做好吃的。” 带着浓香的大米粥,喝在肚子里暖暖的。小方平一口米粥,一口鸡蛋地吃着,心中觉得再没有比这更美味的菜肴了。他一脸满足地道:“表姐,这饭菜已经很好吃了。你做的饭菜,能比这好吃?” 余海自己都没怎么吃东西,只顾着给姐姐夹菜。闻言,他笑着道:“小平,你就不知道了吧?你小草姐姐的手艺,那可是出了名的。就是珍馐楼的大厨,都夸赞过呢!” 小菜馆里的老板娘,闻言撇了撇嘴,心道:这一家子可真会吹牛皮,珍馐楼的大厨,眼界高到头顶上,能把你一个小丫头的厨艺看在眼里?吹牛也不打打草稿,你咋不说珍馐楼的烧鸡、咸水鸭是你们家做出来的呢? 老板娘,你一不小心真相了! 余彩凤看着满桌的菜,略带不好意思地道:“小海,你也太破费了。咱这几个人,点这么多才干啥?吃不了多浪费啊!” 余海看着姐姐瘦得都快脱相了的脸,给姐姐夹了一筷子豆干炒肉丝,鼻子微酸地道:“姐,多吃点!回去让你侄女好好给你补补。” 小草也趁机解释道:“大姑,你们目前的身体,不适合吃油腻的,所以点的菜有点清淡。将就着吃点儿吧,等把胃养好了,想吃啥我都给你们做!” 菜馆的老板娘,不太高兴地撇撇嘴,小声嘀咕道:“才多大的女娃子,就这么爱说大话!这当爹的也不管管,想吃啥都给做?烧鸡会做吗?桂花鸭能做吗?不舍得点肉菜,还说得这么好听。” 她的声音虽小,余小草喝了一年多的灵石水,五感比一般人要灵敏得多,自然听到了她的嘀咕声。小草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老板娘被她看得心中一惊,缩了缩脖子,心中暗道:我声音这么小,这丫头不可能听到的。就是听到了又能怎么样?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余小草自然不会跟她一般见识。一行人吃过饭,又用油纸包给在家中的刘俊平打包一些饭菜,在街上买了些白米、菜、肉和一只肥肥的母鸡,才又回到余家在镇上的院子。 刘虎吃了药,已经睡着了。余小草把带回的饭菜给刘俊平吃,自己到厨房用鸡汤熬了浓浓的鸡丝粥。院子里飘散着鸡汤的香味,勾引得刚刚吃饱肚子的小方平,一个劲儿地咽口水,眼睛不时地往厨房瞟上一眼。 等刘虎小睡后醒来的时候,一碗飘着浓香的鸡丝粥,被端到他的面前。晶莹剔透的米粒融化在浓浓的粥种,一根根鸡肉丝游离其中,再点缀着绿绿的葱花,加上不容人忽视的鸡汤的香味,哪怕肚子不饿,也会产生几分食欲来。 余彩凤默默地吞咽着口中分泌旺盛的唾液,接过侄女手中的粥碗,用勺子小心地吹凉了,喂进男人口中。小方平爬到炕上,眼巴巴地看着粥碗。刘燕儿虽然极力忍着不看过去,却低着头不停地吞着口水。只有刚刚吃饱肚子的刘俊平,露出淡淡笑容,看着爹一口一口地喝粥。 吃了几口鲜香无比的鸡丝粥,刘虎看了看巴巴地瞅着自己的小儿子,抬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道:“我吃好了,剩下的你们分吃吧……” 刘方平小盆友忙把脑袋摇成拨浪鼓:“爹,你把粥吃了,病就能好得快些。我中午吃了炒鸡蛋,还有香喷喷的大米粥,肚子好饱呢!你快吃吧!” 刘虎是个会心疼人的。余彩凤刚嫁过去的时候,什么好吃的,他都省下来给媳妇吃。有了孩子之后,他会把家里最好的东西,先给媳妇和儿女们,自己粗茶淡饭却甘之如饴。这也是余彩凤后来死心塌地地跟他过日子的原因。这样味道鲜美的鸡肉粥,无论谁怎么说,他也不肯独自享用。 直到余小草说了句:“厨房里我熬了一锅粥呢,咱们一家人吃都管够!小平、燕儿表姐,我们去厨房盛了端来大家一起享用吧!” 刘方平一听,欢呼着从炕上跳下来,趿拉着鞋子就跟在小草身后出了屋,像个小尾巴似的,亦步亦趋地走在小草身边。 当六碗鸡丝粥都呈现在刘虎面前时,他才把碗里的粥全都吃了下去。鸡丝粥里放了几滴灵石液,刘虎吃完一碗,浑身感到暖洋洋的,沉重的身子也变得轻快不少。 正当余海一家沉浸在亲人团聚的喜悦中时,朱俊阳小郡王却顾不上跟在唐古镇殷殷盼望他回来的母妃相见,就带着上百辆装满货物的马车,风尘仆仆地回了京。 皇帝在金銮殿上召见了他。当着文武群臣的面儿,这位不到十七的小郡王,把他这次在海外的见闻洋洋洒洒地讲述出来。群臣听着如天方夜谭般的海外奇遇,时不时发出几声轻微的惊叹。当皇帝把阳郡王带回来的几位金发碧眼的洋工匠,召上殿来,大臣们更是如同看到什么怪物似的,眼睛睁得老大,嘴巴都合不上了。 虽说建文帝没荣登大宝之前,也出过海,带回了番薯这种高产作物,但红头发、绿眼睛的洋鬼子,却未曾带回来。也难怪大臣们惊讶不已。 “俊阳啊!朕让你寻的作物,到底怎么样了?”今年北方旱灾,饿殍遍地,灾民到处流窜,建文帝忧心不已。如果寻到了玉米和土豆这两种高产作物,家家都有余粮,灾情会减轻不少吧! 面对皇上亲昵的称呼,朱俊阳依旧一张面瘫脸,一板一眼地道:“回皇上,臣幸不辱命!” 建文帝眼睛一亮,龙座上的身躯微微前倾,略带急切地道:“哦?快呈上来,让朕看看!” 不久,一小袋玉米和几颗土豆,被呈了上来。建文帝走下龙座,从袋子里抓了一把金灿灿的玉米,轻轻用手撵了撵,又拿起一枚土豆细细看了看,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酸辣土豆丝,他大学时最爱的一道菜,几十年没吃了,好怀念啊!他几乎是用尽所有的理智,才忍住把土豆送御膳房的念头。这些土豆可都是种子啊,现在忍一忍,以后肯定会有吃不完的土豆! “好!好!”建文帝心情大好,连声道,“速速交于户部,马上把玉米和土豆播种下去……” 被点名的户部尚书,一脸懵逼地看着两种陌生的作物,迟疑地道:“陛下,可有这两种作物的耕种之法?” 玉米和土豆该怎么种?可把前世生在城市长在城市,大学毕业于船舶学院的建文帝给难住了。建文帝朱君凡把目光投向了寻到两种作物朱俊阳。 朱俊阳眼角抽了抽,说好的他只负责寻种子,又没说耕种也是他的责任啊?他板着一张和年龄不符的扑克脸,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地道:“臣,也爱莫能助!” 朱君凡被这个小堂弟给打败了,你说你不远万里地寻到种子,却不问怎么种植,还这么理直气壮! 朱君凡瞪了他一眼,略一思忖,脸上露出的一抹坏笑,让朱俊阳有种不祥的预感。 “俊阳啊,你毕竟去过海外,对玉米和土豆的了解,应该比户部的官员们多。朕命你协助户部,把这两种作物给种出来!你没什么意见吧?” 朱俊阳扑克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他微微皱起眉头,声音依旧没有起伏地道:“皇上,这是旨意,还是在征求臣的意见?” 朱君凡自然不会让他有任何推脱的可能,一脸郑重地道:“是朕的旨意!当然也希望你能欣然接受。你想想,当天下人都能吃饱肚子的时候,天下百姓都会感念你阳郡王的恩德……” 天下百姓的恩德?谁想要谁拿去!你都说是旨意了,我能拒绝吗?朱俊阳面无表情地看着皇上,心中再不情愿,也得领旨啊! 出了皇宫,朱俊阳就被请进了户部。户部上上下下所有的官员,都眼巴巴地看着这位年轻的小郡王。须发花白的户部尚书似乎察觉到阳郡王的不悦,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道:“阳郡王,现在差不多正是农耕之时,您看这玉米和土豆,该怎么种好?” 你问我,我问谁去?摔!!朱俊阳心中无数草泥马奔腾而过,抬眼看了看户部的官员们,冷冰冰地道:“是种子,耕种的方法自然都是大同小异的!你们……看着办吧!” 说完,酷帅的小郡王就这么,在户部所有官员的视线中,转身离去了……离去了……去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母子相见 户部的一干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脸蒙圈儿!阳郡王,您可是领了圣旨的,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啊!要是种不出来,皇上雷霆一怒,谁也担不了干系啊! 阳郡王能甩手不管,他们户部可不行啊!户部的官员们找来有经验的老农,在皇庄里开垦出一块试验田。一群人一合计,决定以撒种和点种的方式,各种一块玉米。玉米种子,又分直接把种子种下去,和育种之后再种。至于土豆,老农发现有些类似番薯,便尝试着用种番薯的方式种了一块地。户部的官员们,又直接把土豆埋进土里,种了一块田。 其间,阳郡王只来查看了一次,便再没见他来过第二次。当户部尚书以书面的形式,把耕种新作物的方法写出来,准备呈给他过目的时候,却扑了个空。靖王府的大管事告知,小郡王已经远在唐古镇了。 在京中忙了半个月,皇上才大发慈悲地准了他十天的假期。朱俊阳就直奔唐古镇母妃所在的别院。靖王府在西山的别院尚未完工,靖王妃依旧住在前县令夫人的别院里。吴县令在去年秋天入京述职,吴家给他谋了个从五品的侍讲学士,将来国子监祭酒致仕后,他资历就混得差不多,能顶上去了。 为了给母妃一个惊喜,朱俊阳并未派人事先告知,他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卫,一路快马加鞭到别院时,随口问了门房一句:“我母妃近日可曾出门?” 门房小心翼翼地屈身答道:“回郡王,王妃近日并未出门。不过,今日请了房夫人的干女儿余姑娘过府叙话。” 余姑娘?朱俊阳古波不兴的眼眸,微微漾起淡淡的涟漪。是那个信誓旦旦地说她能种出玉米和土豆的小姑娘啊!当时,是小姑娘身上散发出的自信光芒,让他有种想要相信她的冲动。或许,她会带给他不一样的惊喜呢? 想到能见到那个大眼睛充满灵性的小姑娘,朱俊阳平静无波的心中,竟然有小小的期待。他没有发现,自己走进别院的脚步,比平时稍稍急迫了些。 春日正好,满园姹紫嫣红。别院的后花园中,靖王妃倚着美人靠,轻声询问房夫人的情况:“房夫人快生产了吧?” 余小草笑靥如花地回到:“是啊!预产期就这两天了。干娘为了肚中的小弟弟,每天拖着沉重的身子,在花园里附近走上几趟。孙大夫今儿给诊过脉,说干娘调养得不错。不过,干娘的腿肿胀的厉害,以前的鞋子都不能穿了呢!” 靖王妃轻轻地叹了一声,道:“儿女都是前世的债啊!做父母的,为了孩子掏心掏肺、牵肠挂肚的,而那些没心肝的呢?却浑然不体谅父母的心情。就说我那小三儿吧!没跟家里商量,就不声不响地出海下了西洋。日盼夜盼,好不容易把他给盼回来了吧?明明知道我这个当娘的在这里,却又学大禹,过家门而不入。你说说,他心里有我这个当娘的吗?” 闻言在树丛中站定的朱俊阳,嘴角抽了抽,心中犹豫着这时候该不该出去跟母妃相见。据往常的经验,要是他现在出去,迎接他的绝对是一场哭诉。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母妃的泪水。 正在犹豫间,只听那余小草声音婉转而柔和地安慰着:“娘娘,男儿当自强,哪个母亲不想儿子有出息?可忠孝自古不能两全,小郡王公事在身,要是先来看您的话,让有心人看在眼中,岂不是招来祸端?娘娘,您也不想他在海上漂泊了那么多日子,回来却要落个公私不分的罪名吧?相信小郡王,他心中最挂念的,一定是您!等京中的事务告一段落,他一定会飞奔过来的!” 小草的声音,似乎有种能安抚人心的魔力,别说靖王妃了,就是树后站着的朱俊阳,也被她的善解人意给震动了。如冰的俊眸轻抬,那如春阳般明媚的笑容,融化了他的冰冷;那轻声絮语,如春风般拂过他的心田…… 垂下眼眸,眼中又恢复了宁静。朱俊阳轻轻拨开柳枝,快步走了过去,低声唤了声:“母妃——” 靖王妃拉着小草手儿的玉手一顿,自嘲般地笑笑,道:“唉!你看我,满心满脑都是我那三儿,竟然出现幻听了!” 小草轻轻侧了侧身子,看到那个在繁花间俊朗挺拔的身影,笑容更加灿烂了:“娘娘,您没有听错!是小郡王看您来了!” 朱俊阳声音中略带无奈,又加重了语气,喊了声:“母妃,阳儿不孝,让您挂念了!” 靖王妃倏地站了起来,因起身太快,眼前一阵黑暗,身子摇晃了几下,差点重新跌回美人靠上。朱俊阳脸色一变,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和小草一左一右地搀住了靖王妃。 “母妃,您哪里不舒服?快!快传太医!!”只有面对靖王妃的时候,朱俊阳所有的淡漠和冰冷,才会统统消融。在他年幼时那段黑暗的记忆中,只有母妃像最后一缕阳光,照亮他的心房,让他在冰冷的体验中,获得唯一的温暖。母妃虽然喜欢恶趣味地逗他,却是全心待他,可以让他放心依赖的。 余小草替靖王妃把了把脉,放下心来,道:“小郡王莫慌,王妃娘娘只是起得急了,脑补暂时供血不足,才会出现眩晕的症状,歇息片刻就会没事的。” 朱俊阳眼眸中的冰冷,似利剑般朝她射过来。这冷冷的一眼,让小草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小郡王眼神也忒可怕了点儿!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请太医?!”朱俊阳显然不相信一个十来岁孩子的话语,他冲着王妃身边的贴身丫头梅香厉声道,“要是耽误了王妃的病情,小心你的狗命!!” 梅香顿时白了脸色,在小郡王凌厉的目光中瑟瑟发抖,腿软得几乎迈不动步子。小郡王发怒可不是玩儿的,在她还是靖王府的一个普通小丫头的时候,就听说年仅九岁的小郡王,拔刀砍了靖王妃身边最宠信的大丫头春桃的双手。 后来经过查证,春桃早就被侧妃娘家人收买,在靖王妃的茶点中下了慢性毒药,不知怎么的,被当时还是孩子的小郡王察觉了。好在发现得早,王妃中毒不深,却也因此对身子产生了影响…… 靖王妃安抚地拍了拍小儿子的手,笑着道:“别担心,我没事的!小草擅长烹制药膳,喝了她的药膳,我这身子好了许多。你离开的这一年多,我一次病都没犯过。这可都是小草丫头的功劳!她说我没事,应该就没事的!别大惊小怪的!!三儿,让娘看看——黑了,也瘦了——这一年多,受了不少苦吧?” 说着说着,靖王妃心疼得眼泪汪汪的。朱俊阳见母妃泫然欲滴的模样,头皮一阵发麻,忙道:“母妃,我只不过在船上被海风吹得肤色暗了些,人一黑就显瘦。您摸摸我的胳膊,结实了不少!不是跟您说了吗?船上带的补给充足,海上又能捕到许多鲜美的海味加餐。儿子身边那么多人伺候着,怎么可能受苦?我看母妃倒是瘦了些,是想儿子想的吧!儿子真不孝……” 只有在靖王妃面前,惜言如金、冰冷阴酷的朱俊阳,才像个正常人一样表露自己的心情。 看到平时像个雕刻般面无表情的小儿子,因为她流露出焦急的一面来,靖王妃拭去眼角的泪水,嘴角含着吟吟的笑意,道:“我瘦了吗?没有吧?我倒觉得胖了些!以前带来的衣服,都紧了呢!这可都是草儿的功劳,她时不时过来,又是药膳,又是可口的饭菜的,我这胃口都增加了不少呢!” 朱俊阳细看了母妃一眼,发现母妃的气色果然好了不少,本来消瘦的面颊也圆润了些,以往苍白的脸色,也隐隐透出健康的红晕,看上去比以前年轻了许多。他看向小草的目光,不自觉间变得柔和起来。微微点了点头,道:“多谢余姑娘对母妃的照顾!” 余小草忙摇手道:“小郡王客气了!王妃娘娘是我干娘的手帕交,待我又跟亲侄女似的,能够替她调养好身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靖王妃拉着小草白皙柔软的小手,笑容里满是真心的慈爱:“小草这丫头真可人疼!都说闺女是娘贴心的小棉袄,我只生了三个小子,唯一的小棉袄性子也跟个小子似的,一点也不贴心,还被人抢走了!小草,不如你给我做闺女吧……” 朱俊阳沉寂的眉眼一动,似乎有话要说,却有不知道想要说什么。不知为什么,他对余小草成为自己妹妹的事,心中有些抵触——难道是怕被小丫头争去了母妃的宠爱?不会吧,他都快十七了,已经过了争宠的年纪了。 余小草表示很无奈,为啥大家都想跟她认干亲?且不说她干爹干娘,好像太上皇说过要认她做干孙女,就连荣轩书院的院长,也曾经暗示过让她当他孙女的事。靖王妃也来凑热闹,难道是她太可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娘娘,这句话要是被我干娘听到,一定跟您急,说您抢她闺女!”余小草说笑间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靖王妃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小儿子给岔开了。朱俊阳把自己在海外的一些见闻,当故事说给母妃听,见她不再提要收义女的事,才放下心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能力 朱俊阳在朝堂不过挂了个闲职,平日里没有特殊情况,是不用上朝的。为了弥补母妃这一年多来的牵肠挂肚,他便在唐古镇住了下来。每天除了早晚练功,便是陪母妃在花园里下棋、游玩和赏花。 花园里,几株珍稀而又名贵的茶花竞相开放。状元红刚刚绽开花苞,犹如一个个朝天的铃铛;绯爪芙蓉上晶莹的露珠沾在柔滑的花瓣边沿,在阳光的照耀下,花朵更显得妩媚动人了。最让人心动的是赤丹茶花的突变品种“鸳鸯凤冠”,花姿丰盈,端庄高雅,花瓣层层叠叠,柔软而有弹性,色彩一殴辱天边的朝霞,虽不明艳却高贵绚丽。 见小儿子把目光投向自己最得意的几株茶花,靖王妃露出喜不自胜的表情:“我这茶花开得不错吧?哼!那冯夫人,不过得了一株‘状元红’而已,还特地办了一场赏花会炫耀一番。我这里随便一株,都把她的茶花甩出十条街去!” 朱俊阳清晰地感知到母妃那种得意又傲娇的心情,心中为母妃的孩子气而感到无奈。她口中的冯夫人,乃当朝太师的夫人,也是个爱花成痴的。冯夫人跟靖王妃在闺中时,就都十分喜爱茶花,有时候为了争夺一株名贵品种,不惜撕破脸。 靖王妃得知冯夫人偶然间得了一株“状元红”,便几次三番地要对方割爱。酷爱茶花的冯夫人哪里肯,靖王妃铩羽而归,心中颇为不平,时不时拿出来念叨一番。这下,她不知从何处寻来五六种珍稀的茶花,怎么可能不去炫耀一番? 不过,靖王妃虽跟那冯夫人互相较劲儿,却从未真正交恶过。每次两人府上有宴会啦、赏花会啦,都不忘给对方送张帖子。虽说不无炫耀攀比之意,却都没有翻脸过。朱俊阳察觉到母妃埋藏在心中,对冯夫人的复杂情感,便息了劝阻之心。或许,这也是两人在枯燥的贵妇生涯找到的一种乐趣吧! “阳儿,你的那种能力,达到收发自如的境界了吗?”靖王妃亲自给心爱的茶花浇了水后,突然问了句。 朱俊阳眼神变得黯淡下来,轻轻摇了摇头,道:“有时候还是会受对方情绪的影响,不过,儿子已经能够调适自己的心情,尽量避免被影响。” 靖王妃怜惜地看着小儿子。小儿子在五岁之前,都萌萌的可爱到让人忍不住搂在怀中揉搓一番。自从五岁那年不慎落水,昏迷了整整十天醒来后,就能够感知人心。 当时,靖王刚刚被封亲王,皇上授以重任,而她的身体又不好,对府中的下人约束松懈了些。府中混进了不少别人府上的探子、奸细,她怀疑自己小儿子的落水,并非一场意外。 年仅五岁的小儿子,似乎被自己的新能力吓到了,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孤僻。当时,靖王刚刚上任,忙着朝廷的事情,有时候好几天都见不到他一面。而她当时又在病中,没有及时察觉到他的变化。等她的病痊愈后,小儿子疯狂苦练武功,性格变得喜怒不定,好像一个充气到临界点的气球,随时都有可能爆掉。 她当时以为是因为自己生病,没能好好照顾小儿子,才使他性格大变的。病好后,她便把所有的精力和心思,都用在了小儿子的身上,却依然没有多大的改善。反而让二儿子认为她偏心,嫉妒疏远了自己的弟弟。小儿子因此情绪更加不稳定了。 直到小儿子九岁那年,府中的侧妃,把手伸向了她的院中。自己贴身的大丫头被收买,给她下了慢性毒药,她的身体每况日下。已经住进外院的小儿子,在她再次生病的时候,前来探望她。经过端着药碗的大丫头身边时,突然用自己腰间的匕首,怒砍了丫头的双腕,并且一再追问是谁派她来的。 那丫头疼得几乎晕过去,却一再狡辩,连连喊冤。她和她身边的人,都误解了小儿子,不知道其中的蹊跷,还一再埋怨他性格暴虐、心狠手辣。从那以后,她的阳儿便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性情淡漠、心性冰冷,似乎把自己封在了冰雪极寒之地。 最后,还是靖王听闻此事,经过一番盘查,才发现那大丫头做下的“好事”,顺藤摸瓜最终捉住了幕后黑手。侧妃被赐了鹤顶红,对外宣称得急病去世,草草发送了!这时她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小儿子,再去弥补时,为时已晚矣。 她用了整整一年时间,细心呵护,把全部心血都放在小儿子身上,才渐渐在他坚硬的外壳上,钻了一个极其微小的洞,接触到他的内心,也隐隐知道了他隐藏了五年的秘密。 她当时有些吓坏了!可看到小儿子受伤的眼神时,她清楚的知道,如果她此时推开他,将会永远失去这个好儿子。 怕儿子被当成怪物,她就连靖王也不敢提及此时。她拖着病弱的身子,把无私博大的母爱,全都投注在小儿子身上。她用了更长的时间,让儿子明白,其实拥有这项能力并不是坏事。 都说人心不可控,拥有了这项能力,人心便清晰地展现在你面前。对你好的,你可以永远记在心中,成为他最忠实的伙伴;对你不好的,你可以清楚地了解对方的一举一动,小心提防,最后一击必中。 不过,当时朱俊阳年纪尚幼,容易受对方情绪的影响,心绪波动很大,使他的性格越来越古怪,越来越冰冷……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渐能够控制出自己的情绪,尽量减弱别人对自己的影响。不过,冷漠的性格已经成型,而这样的性格也让他失去许多朋友,更加孤僻冷绝。 不过,好在儿子在她面前,虽然话少了些,眼眸中却带了几分温暖。 “母妃,西山别院的花园……咦?小弟,你来啦。”靖王妃的二儿子朱俊熙,穿过红花绿柳,朝亭台水榭走来。看到那个略带陌生的背影,他迟疑地招呼一声。 朱俊阳深黑的眸子深处,埋藏着一丝失落。二哥待他,似乎再也回不到他五岁以前那样了…… 朱俊熙来到水榭中,沉默片刻,脸上微带笑容,问道:“小弟,什么时候到的?也没事先招呼一声?” “昨儿一早到的。想给母妃一个惊喜……”朱俊阳向来话不多,哥俩这一问一答,却显出一抹生疏的尴尬。 靖王妃心中带着几分无奈,轻笑着道:“阳儿,你二哥为了西山别院早日完工,几乎吃住都在别院那边,可辛苦了!熙儿,你弟弟从西洋给你带了礼物,都是咱们这没有的稀罕玩意儿——阳儿,还不快拿出来?” 朱俊阳从怀中掏出一块金漆雕花的怀表,送到二哥的手中,干巴巴地解释着怀表的作用,以及如何看时间。 朱俊熙见怀表精致小巧,且能很准确地计算时间,心中很是喜欢。他已经跟母妃深刻交流过了,等西山的别院一竣工,他便从戎而去,用自己的实力闯一片天。心胸一旦开阔,自然就不会再纠结于內帷之中。往日所有的嫉妒和不甘,此时皆化为云烟。 二哥心绪的改变,朱俊阳清晰地感觉到。他冰冷的心中涌过一丝暖流。对于二哥,在他记忆的深处,有着不同的情感。年幼时,父王整日为政事忙碌,母妃身体病弱,大哥作为世子被重点培养,只有跟自己差五岁的二哥,陪伴着他、爱护着他。那时的他也全身心地依赖着二哥……可不知什么时候,二哥变了。疏远他、敌视他、躲避他…… 后来,他拥有了窥探人心的能力,明白了二哥改变的原因,而他却无力回转。母妃是他当时生命中唯一的救赎,失去她,他将永堕深渊。只能自私地掠夺着,原本属于二哥的那份关爱。心中虽有愧疚,却不舍也不愿放手。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一瞬,二哥放开了胸怀。而他,也不再是那个渴望关爱的小孩子了。或许,他可以奢望,他跟二哥能够回到从前吧? 朱俊熙露出他如春阳般煦暖的笑容,轻轻拍了拍小弟的肩膀,真诚地道:“谢谢,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朱俊阳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丝及不可见的笑容。靖王妃目睹了这一幕,心中涌上一缕酸楚,一份欣慰——小儿子笑了,时隔十一年,终于又见到阳儿的笑容了! 母子三人,在春日里灼灼的芳华中,温馨地闲聊着。当然,大多是靖王妃和朱俊熙在说,朱俊阳在静静聆听而已。不过,朱俊阳身上的冷意,似乎被这种浓浓的暖意悄悄融化着…… 而此时的房府中,却乱成一团。 正在花园中散步的房夫人,突然感到小腹一阵抽痛,顿时脸色煞白,捂着肚子呻.吟出声。扶着她的玲珑见状,顿时慌了手脚,一边扶着自家夫人,一边大声呼喊着:“快来人哪!夫人要生了!!” 顿时,院子里的大小丫头们一阵慌乱。有去叫稳婆的,有喊着叫人请大夫的,还有的跟无头苍蝇似的不知如何是好的……穿梭来往间,竟有人惊惶地撞在一起!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临盆 “慌什么!!”正在厨房里炖药膳的余小草,听到动静快步走了过来,皱着眉头冲那些丫头仆人们一声训斥。这声音仿佛有镇静人心的作用,园子里仓促的慌乱,立刻安定下来。 出来得匆忙,余小草手中的汤勺尚未放下。小小的人儿沉静有序地安排着:“你,去前院把稳婆们请来;你和你,到厨房烧些热水;你,去外院让人去把干爹叫回来。玲珑姐姐,你把我干娘扶到产房里去……我干娘是第一胎,从发动到生,应该还有一会儿!” 丫头们仿佛有了主心骨儿,开始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分内的事。玲珑感激地朝余小草笑了笑,幸好有草儿小姐在。 “干娘,弟弟迫不及待想要出来跟我们见面了。来,我扶着你,慢慢走,不着急!”小草清脆悦耳的声音,仿佛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房夫人慌乱的心渐渐恢复平静,小腹的抽痛渐渐平复,她的脸色又恢复如常,她对身边如临大敌般的丫头们笑笑道:“没事了,现在不疼了,都别担心!” 小草却依旧扶着她往布置好的产房走去,让干娘在床上坐下,轻声道:“生产前,都要经历阵痛期。干娘,您这是投胎,阵痛的时间可能会长些。这都属于正常,不用惊慌。我去厨房看看,药膳差不多熬好了。先吃点东西,积攒些体力。” 房夫人扶着肚子,斜靠在床头的迎枕上,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头,道:“你呀!小布丁点儿的,把妇人生产的事说得头头是道,可真有些小大夫的气场呢!” 余小草抿嘴一乐,道:“干娘,我早就打听好的。您要生小弟弟了,能不重视吗?我去盛药膳,您先歇会儿……” 盛了药膳从厨房出来,小草看到干爹房子镇满头大汗地从院门处,步履匆匆地走过来。 这个孩子来之不易,是他和媳妇盼了多年才降临的上天的恩赐,房子镇在夫人刚怀孕的时候,就一直紧张到现在。今天出门的时候,他就一直心绪不宁的,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发生一样。他从小无父无母,媳妇的奶娘又被她留在京中打理将军府的事宜,家中没个长辈盯着,真让人放心不下!这几天,他还是在家待着为好。 到码头他草草巡视了一圈儿,眼皮老是跳个不停,心中就牵挂着家中即将临盆的妻子。房子镇便快马加鞭地回了镇上,刚进城门,就遇到府中的管家,说是夫人要生了。 房子镇心中一震,胯下的马被他催得攀至速度的顶峰,一路上几次都差点撞到行人。房管家一路不停地跟人赔小心,道歉。 这一路赶来,他恨不得自己插上翅膀,飞到媳妇身边。大夫说了,媳妇这个年龄生产,会有一定的危险,这时候,他不在她身边,她一定害怕了吧?还有干闺女,平时看着跟小大人似的,毕竟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不知道会慌成什么样呢! 这么想着,脚步虎虎生风,就差没跑起来了。没留神,差点撞上了捧着药膳的余小草。 “干爹,”余小草躲避及时,挽救了手中的药膳,冲着干爹翻了个白眼,道,“您别着急,稳婆已经到位了!这两位都是镇上有名的接生好手,干娘身体调养的不错,这一胎肯定会很顺利的!” 房子镇停下脚步,接过干女儿手中的药膳,摸摸她的脑袋,牵起她的小手,柔声道:“闺女,吓坏了吧?别怕,生孩子都这样……” 余小草斜了他一眼,打趣道:“干爹,你见过几个生孩子的?咋知道生孩子是啥样?” “呃……我这不是怕吓着你,安慰你嘛!”房子镇见她言谈间依然透出活泼劲儿,放下心来,心中的惶惶似乎也平复了不少。 两人很快来到产房前,房夫人又一次阵痛袭来,抚着肚子轻吟出声。房子镇一见,脸色顿时变了,不顾稳婆丫头们的阻拦,一个箭步冲进了产房,握着媳妇的手,关切地问道:“媳妇,疼吗?我帮你揉揉……” “大人,您就别跟着添乱了!!”稳婆大着胆子,拍开房子镇的手,道,“夫人肚中的孩子还没进产道,您要是这么一揉,指不定就把胎位给揉乱了!男人是不能进产房的,快赶紧出去!” “男人怎么就不能进产房了?我媳妇生孩子,我在旁边陪着有啥不对?”房子镇瞪起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铜铃般的眼睛,瓮声瓮气地叫道。 稳婆被他这么一吼,哆嗦了一下。另一个稳婆忙讨好地道:“大人,都说被产房的血气冲着不吉利,您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会影响夫人的生产。所以,您还是在外办等着吧?” 房子镇牛劲儿上来了,梗着脖子道:“不行!我媳妇胆子小,她第一次生孩子指不定怕成啥样呢,我得呆在这儿给她打气!” 房子镇毕竟是个将军,将来是要上战场的,房夫人一听男人待在产房里不吉利,忙不迭地把他往外赶:“你在这儿能有什么用?是能替我疼呢,还是替我生?你在这儿,只会影响我的情绪!” “媳妇别怕!有我在呢!!”房子镇装作没听见似的,握住房夫人略有些微凉的手,耍宝道,“我要是能替你生,肯定不让你受这罪!媳妇,疼吗?疼你就咬着我的手,我皮糙肉厚的,不怕疼!” 有至亲的男人在身边,房夫人的心彻底宁静下来,她没好气地瞪了耍赖的男人一眼,道:“咬你我就不疼了?你……嘶……”阵痛袭来,她疼得咬牙! 瞅着阵痛的空隙,房子镇亲手喂媳妇喝了碗药膳,又吃了些红糖酿的鸡蛋。余小草还让干爹扶着干娘走几圈,说是能够帮助胎儿入盆。 阵痛的间隔一次比一次短,一直折腾到晚上,终于破水了。擦去媳妇额头上密密的细汗,房子镇心疼地连连道:“这个臭小子,怎么还不出来!把我媳妇折腾成这样,看出来后我不打他屁股!” 咬着牙承受着又一波疼痛,闻言房夫人狠狠地瞪他一眼,咬牙切齿地道:“你要是敢打他,我就打你!!” “好,好!赶紧把臭小子生出来,你想怎么打我都成!!”房子镇感受到握着自己手的力度,媳妇得多疼呀才这么大劲抓他的手。这么想着心中仿佛被刀割一样疼。 “宫口开了!夫人,我让你用劲的时候,你再用劲啊!”稳婆之一略带欣喜地叫道。 余小草见就要生了,忙对房子镇道:“干爹,你先出去吧!你在这儿,干娘疼的时候只想着撒娇了,不舍得用劲儿,还得多受些罪!” 房夫人一听,没好气地道:“撒娇?说谁呢!谁会向他撒娇??不过闺女有一点说得对,你在这儿太碍眼了,影响我使劲儿!” 阵痛的时候,就这么惨烈了。可想而知生产的时候,她的表情肯定挺狰狞的,不想男人看到自己最狼狈的一幕,房夫人早就想着怎么把他打发出去了。 心中虽有不舍,可一听会影响媳妇生产,便一步三回头地出了产房。玲珑当着男主人的面儿,把产房的门重新关紧。 “啊——”房子镇刚出产房,一声隐忍的惨叫传来,他差点一脚踹开产房的门冲进去。 “媳妇,媳妇你怎么样?你忍着点儿,生完这胎,咱以后再也不生了!”房子镇趴在门缝上,朝里面吼叫着,脖子上的青筋突兀着,脸上的表情比里面生产的房夫人还要痛苦。 “房明哲,你给我闭嘴!!”房夫人被下腹撕裂般的痛苦折磨得失去了平日的优雅,发泄般地大声道,“不你生,老娘偏要生!老娘要生上十个八个的,气死你!!” 产房里的众人都低头憋着笑。这两口子,还真逗! 不过,很快这种轻松的气氛被凝重所替代。好不容易等宫口开得差不多了,腹中的孩子却迟迟不下来。房夫人觉得自己仿佛被车马碾过似的,唯一的感觉就是——痛! 余小草也感觉出不太对,厉声喝问产婆:“怎么回事?!” 稳婆之一此时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哆嗦着道:“夫……夫人的胎位,好像不太对……” “好像?!我不要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到底是什么情况,如实说出来!要是因为你耽误了,你担得起吗?”余小草个头虽不大,略带稚气的脸上,却显出慑人的威严来。 另一个稳婆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夫人肚中的孩子,脚朝下……难产了!” “有挽救之法吗?”余小草心中一震慌乱,却有强自镇定下来,铿锵地问道。 那稳婆想了想,道:“为今之计,只有把孩子从产道推回腹中,再慢慢调整胎位,可那样的话,很有可能伤了夫人……” 余小草看了一眼产婆们粗糙的大手,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干娘肯定会受伤的。她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告诉我怎么做?我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洗三 两位产婆看了眼草儿小姐小巧白嫩的小手,眼睛一亮。那个说胎位不正的产婆,挤出一抹笑,道:“小姐,如果是你来的话,夫人就有救了!您别怕,照我们说的做就行!” 被疼痛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房夫人,意识似乎都有些涣散了。余小草喂她喝了几滴灵液后,强忍住心中的忐忑,细细地把手洗了又洗,还特地抹了灵液,坚决杜绝任何能让干娘受伤的可能。 宫口已经开到七指,小草的手小巧而柔软。她把手轻轻探进去,不太远就碰到一只小小的脚丫。似乎察觉到有人摸他,那只小脚丫还微微用力蹬了一下。小草将这只脚丫,小心地往里面推,一边推一边向稳婆述说着。或许是因为她的态度沉稳而镇静,两个稳婆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珠,渐渐冷静下来,一点点指导着小草的动作。 在两个稳婆的帮助下,胎位不久后就被调整过来,小草触摸到小家伙毛茸茸的小脑袋,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小家伙似乎早已迫不及待,胎位刚刚调整好,身心俱疲的房夫人并未怎么用劲,小家伙的脑袋边挤出了产道,呱呱坠落在小草的手心中。 产婆提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两人一个帮小家伙剪断脐带,一个用柔软的布巾擦去他身上的污血,笑着对捧着婴儿的小草道:“拍他一下,让他哭出来!” 小草略显慌乱地捧着小家伙软软的小身子。刚出生的胎儿,浑身红通通的,皮肤嫩得仿佛是透明的一样。小家伙闭着眼睛,小脸皱巴巴的,看不出像谁。他似乎在小草手中待着不舒服,拧巴着小脸,蹬了蹬腿儿。这么幼小可爱的婴儿,小草怎么下得去手? 产婆见状,笑着接过新生儿,熟练地翻转他的身子。或许是从一个柔软的手,换到粗糙的大手中,让他不舒服了。没等产婆的手拍向他的屁屁,小家伙就坏脾气地放生大哭起来。 在院子里焦急等待的房子镇,听到着声嘹亮而又力的啼哭,心中一松,咧开嘴嘟囔一句:“臭小子,哭得倒挺响的。肯定是个虎实的小家伙,像他老子!!” 小草在产婆的帮助下,在小家伙的两腿间垫上尿布。看着小家伙小腹下那小巧玲珑的小丁丁,坏心地想:要是小家伙长大了,知道他的裸..体被她看光了摸尽了,不知道是何种表情。 她嘴角噙着笑,把小家伙用襁褓包起来,捆成一个小包包,抱到干娘面前,轻声道:“干娘,是个弟弟呢!你看看,小家伙多精神。” 房夫人疲累地努力睁开眼睛,看了眼正哭得小脸通红的小家伙,嘴角缓缓勾起充满慈爱的笑——这就是跟她血脉相通的小家伙,为了这个孩子,她等得太久太久,差点就要放弃了。有了他,她的生命才叫完满。被这个小家伙折腾一天的房夫人,看过孩子后,香香地睡着了。睡梦中,嘴角的笑容依然那么动人。 “媳妇……我媳妇还好吧?”终于被放行进入产房的房子镇,一进来不关心孩子,首先问房夫人的情况。 玲珑捧着一盆污水,冲他小声道:“嘘……夫人太累了,刚刚睡着,您小声点儿,别吵着她。” 闻言,房子镇忙压低了声音,捏着嗓子小声道:“你家夫人没事吧?” “没事,没事!母子均安!!”俩稳婆笑得满脸菊花,似乎看到银光闪闪的元宝,在朝她们招手。 房子镇在产床边坐下,连孩子都顾不上看一眼,目光只是凝聚在媳妇那略显苍白的脸上。轻轻用手拂去她腮边一缕调皮的发丝,他生怕吵到她似的,轻柔地道了声:“媳妇,辛苦你了!” 抱着被遗忘的小家伙,余小草目光里满是感动和羡慕。在这男尊女卑、妻妾共存的时代里,如果有那么一个人,虽然不会说什么花言巧语,也不会做什么浪漫的举动,可却全心全意地只爱她一个,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如果余小草可以选择的话,如果遇不到一个全心全意爱着她的人,她宁可一辈子独身到老…… 被早早起名为房浩麟的小家伙,仿佛天生跟他老爹不对付似的,只要房子镇一抱他,他就鬼哭狼嚎地哭起来,而且干打雷不下雨。房子镇也因心疼媳妇受苦,对自己四十多岁才得的宝贝儿子,横鼻子竖眼睛的看不顺眼。房夫人笑称两人上辈子一定是冤家。 房浩麟小盆友虽然有点小脾气,平时还是挺乖的。除了饿了或者尿布脏了会哼唧几声,其他时候都是睡啊睡! 听小草说,母乳喂养对孩子和母体都有好处,虽然乳母早早就请好了,房夫人还是亲自给小麟麟哺乳。这让房子镇对这个抢走媳妇注意力的小家伙,又是一阵不满。儿子出生后,自己在媳妇心中的地位严重下降了,有木有!哼!臭小子,看我以后怎么操练你!!房子镇嘴角含着一丝阴险的笑。 刚刚吃完母乳,正在干姐姐怀里吐泡泡的房浩麟小盆友,“噗呲”打了一个喷嚏,不高兴地皱了皱小脸。 房夫人略带紧张地看过来,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中午洗澡的时候,受凉了?” 在小家伙一出生,就喂他喝了稀释过的灵石水,余小草心中很清楚小家伙的身体壮得堪比小牛犊。她笑着道:“打喷嚏的原因有很多种,不一定就是生病。干娘,弟弟的身体好着呢,您别太紧张了!” 房夫人略显不好意思地笑笑,道:“盼了快二十年,才盼来这么个小东西,我是有点紧张了!草儿,以后你一定要提醒我,千万别把小家伙给惯坏了!” 余小草把怀中已经睡熟了的小麟麟,放在干娘身边的床上,小声道:“人常说:严父慈母。不是有干爹吗?” 房夫人想了想,笑道:“就你干爹的性子,别看胡子一大把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他居然跟自己的孩子争宠,也是够了!” 余小草打趣道:“这不正说明干爹紧张您,在乎您吗!您也不能光顾着弟弟,把干爹给忽视了呀!” “就是,就是!闺女说的对!!”房子镇推门进来,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笑意,摸摸小草的头发,夸赞道,“好闺女,干爹没白疼你!” 房夫人心中略带羞涩,却用一个大大的白眼来掩饰心中羞涩的喜悦…… 新生儿出生后,除了满月,最隆重的就是洗三了。婴儿出生后第三日,要举行沐浴仪式,会集亲友为婴儿祝吉。“洗三”的用意,一是洗涤污秽,消灾免难;二是祈祥求福,图个吉利。 因着亲朋好友都在京城,房浩麟小盆友的洗三,显得简单而隆重。说简单,是因为来的人不多,许多在京城的亲友得了消息也赶不过来。说隆重,是因为父母和身边的人对此事颇为重视,该有的一样也不少。 房浩麟小盆友出生后的第三天午后,余小草一家早早就过来了,柳氏和小草的大姑,帮着张罗洗三的事宜。 两个产婆脸上笑成一朵花儿,在丫头们的帮助下,于产房外厅正面设上香案,供奉了催生娘娘、送子娘娘、痘疹娘娘等十三位神像。香炉里装着小米,当香灰插香用。房夫人的床头上也供着“炕公炕母”的神像,前面摆着五碗桂花糕作为供品。 丫头们将盛有用槐树条和艾草熬成汁液的铜盆,和一些礼仪用品都摆在案上。这时,唐古的大小官员、码头上的管事们,还有房子镇的几个亲信,也都带了添盆的礼物上门来了。就连靖王妃,也带着两个儿子,亲自上门祝贺。 稳婆抱起小麟麟,洗三开始了。房子镇从小便是孤儿,师父又远在边疆,余家人便作为他的本家,由余海带头往盆里添一小勺清水,再把他们带来的礼物放入盆中。这就是“添盆”了。 余海夫妇添的是一对雕刻着“吉祥如意”和“长命百岁”的银镯子。余航也用自己的小金库,给小麟麟添了一个精巧的银项圈。小莲的是一对挂着铃铛的脚镯子。就连不到七岁的小石头,也添了银制的九连环。作为姐姐的小草,早早就把礼物准备好了,是一套金镶玉的小锁儿,精美别致又吉祥。 靖王妃送的是一对羊脂玉的玉如意,两个儿子也都松了价值不菲的礼物。尤其是阳郡王,送的不但贵重而且稀有,是从西洋带回来的象牙雕制的小挂件。 唐古镇的官员和房子镇的手下,也依次都添了盆。丫头婆子们还添了些桂圆、红枣、栗子之类的喜果。 两个稳婆嘴里不时地说着喜庆的祝词,例如添清水的时候,她们会说“长流水、聪明伶俐”;添枣儿栗子桂圆的时候,她们会说“早儿立子,连生贵子,桂圆桂圆,连中三元”…… 添盆过后,稳婆拿起棒槌往盆里搅一搅,说道:“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小草兴致勃勃地听着,觉得挺有意思的! ———————— 从今天起,争取双更一个月。第二更在晚上九点以前哦! 第二百三十九章 归乡(二更) 说完后,稳婆便开始给婴儿洗澡。经过这一道道程序后,盆里的水已经凉了下来。可怜的小麟麟被扒光后,放进水中。这几天,小草几乎天天给小家伙洗澡。小家伙也习惯了一天一洗的节奏,打开襁褓的时候,乖乖得一声不吭。可当脱光光的小家伙,被放入有点凉的水中时,猛地一惊后,开始展现他惊人的大嗓门,哭得震天响。 稳婆笑着道:“小公子一看就是个有福的,‘响盆响盆’吉祥如意。” 接着又开始给小家伙洗澡,一边洗一边念叨祝词:“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做知州。” 另一个稳婆用艾叶球儿点着,以生姜片作托,放在婴儿脑门上,象征性地炙一炙。再给婴儿梳头打扮一下,说什么“三梳子,两拢子,长大戴个红顶子;左描眉,右打鬓,找个媳妇准四村;刷刷牙,漱漱口,跟人说话免丢丑。” 又用鸡蛋往婴儿脸上滚一滚,口中念叨:“鸡蛋滚滚脸,脸似鸡蛋皮儿,柳红似白的,真正是爱人儿。”又用一棵大葱在小家伙身上轻轻打三下,说“一打聪明,二打伶俐” …… 房浩麟哪里是那种任人摆布的,整个过程极度不合作,两条小腿蹬沓着,闭着眼睛死命地哭喊。房夫人在一旁听见了,心疼得不行。可老一辈传下来的传统,又是替孩子祈福的,她不得不强忍着没去阻拦。 好不容易熬到洗三程序结束,余小草一把接过小麟麟,塞进躺在床上的房夫人怀中。被折腾得疲惫不堪的小东西,一进入熟悉又温暖的怀抱,立刻停止了哭声,抽噎着睡着了。 余小草心中对这样折腾一个刚出生三天的婴儿,表示极度的不赞同。怪不得古代婴儿成活率低呢,要是身体稍微弱一点的,不给折腾病了才怪!当晚,小草用灵石水给有些鼻塞的小家伙洗了个热水澡,又在他喝的水中加了灵石液,才使小麟麟躲过生病的危险。 这个春天,余小草过得充实而忙碌。伺候干娘月子,想方设法给她弄月子餐补身体;帮着干娘照顾房浩麟小盆友,小麟麟除了他娘外只黏她这个干姐姐;还要隔几天回去帮西瓜、玉米和土豆浇浇水、追追肥…… 当然,不用她亲力亲为,家里的十几亩田地有爹娘,还有身体已经痊愈的大姑一家帮衬着,她只要负责假模假样地调配所谓的“肥料”就行。 去年种瓜种菜的时候,余海还不怎么相信她所谓的“肥料”,能够促进作物生长。本来嘛,看上去跟清水没多大区别,无色无味的,他还以为是自家小女儿的过家家随口说的呢。 可后来,家里的菜地和瓜田涨势大好,西瓜倒不说了,没有对比不知道到底效果如何。家中的那两三亩菜地,粗略地算一算,竟然比别人家七八亩地收获的蔬菜还要多。更别说,秋季的番薯产量了,是隔壁二狗子家的三倍,整整三倍啊!! 余海曾经全程观摩过小女儿调配“肥料”,不过是把一个小瓶子里的水,滴入水桶中而已。他还悄悄用舌头舔了舔,跟平时喝的水根本没啥区别。可偏偏就是这样平常到极点的水,却显示出如此大的功效来,能不让人感到奇怪吗? 想起小女儿曾经说过,她的灵魂游览地府时,曾经遇到过神仙。难道真的是神仙点化的结果?让她有了神奇的能力,能够把普通的水变成促进植物生长的肥料?余海心中这么想着,却一个字也不敢透露出去,生怕被某些有心人听去,把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当妖怪害了! 从那以后,为了帮小女儿打掩护,他在后山脚下挖了个大大的粪坑,家中牲畜的粪便、人的排泄物、还有山里枯叶沤的肥料,全都收集起来。到追肥的季节,便拿出来打掩护。 村里人看着余家的庄稼和蔬菜长得好,都夸余海勤劳能干,粪肥追得足……没有一个怀疑到小草身上去的。 小草大姑一家,在镇上住了几天。刘虎的身体刚好一点,一家人便着急慌忙地收拾收拾,跟余海回了东山村。在他们看来,住镇上虽然方便,可动步就要钱。在乡下,随处可见的野菜,在镇上都得花钱买。目前他们吃住都是小弟在负担,她这个当姐姐的,没能力照顾弟弟就不说了,还老让弟弟贴补自己。你说她能安心地在镇上住下吗? 好在刘虎的身体恢复得挺快,加上顿顿大米白面地吃着,还时不时地鸡啊鱼啊肉啊地供着,一家人的伙食顿顿跟过年似的。三个孩子眼看着添膘,脸色也红润起来,就连性格都活泼了不少。余彩凤也感觉自己的身体,比逃难之前还要健康。 自家男人一能下地走路,余彩凤便收拾了为数不多的行李,搭着弟弟家的马车,回了东山村。 余彩凤出嫁过后,只回来那么一次。离开东山村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再次看到村口的那棵老榆树,真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抚平小弟给买的棉布衣裤,冲着那些记忆中或陌生或熟悉的容颜,挤出一抹笑容。 “哟!这不是老余家的彩凤嘛!!十几年没见,孩子都那么大了?”老榆树下,聚集着几个下棋、侃大山的老人。村长一抬眼,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余彩凤一家,一愣之下,认出了她。 余海的大伯余立春闻言,匆忙站起身来,向这边走了几步,仔细地把余彩凤打量了一番,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哽咽地道:“是彩凤,真的是彩凤这孩子!瘦了不少,一路过来吃了不少苦吧?” “村长,大伯……”余彩凤眼泪婆娑,不知是想起自己以前不能掌握的命运,还是故人重逢的喜悦。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余立春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笑容满面地道,“你爹从去年听说东北大旱,就开始念叨着远在东北的你。你这孩子也是个倔的,咋不早点回来啊,受了不少苦吧?” 余海忙打岔道:“村长,大伯,我姐初来乍到的,先让她回去安顿一下吧。” “去吧,去吧!”村长对他们摆摆手,余立春却跟着他们一路去了余家的老宅。 循着记忆中的小路,一路朝老宅的方向而去。虽然心中已有准备,可当看到一溜的青砖瓦房,高大气派的石头院子,余彩凤的心还是被震惊了——弟弟这真是发达了,全村除了村长家,还真找不到如此有派头的房子呢! 一进门,那在阳光中茁壮生长的蔬菜,绿得逼人的眼。帮忙采摘蔬菜的妇人们,有几个是余彩凤幼时的闺蜜,自然又是一番挈阔。 余彩凤就这么晕乎乎地在旁边两间的院子里安顿下来,直到过了好久,才认清这不是梦。刘家兄妹三人,本以为乡下的房子会跟他们在东北住得差不多,没想到居然比镇上的房子还要气派。 正房虽然只有两间,可院子够大,东西两边都有厢房,住上一家五口人绝对绰绰有余。兄妹三人一人分了一间房,拥有独立房间的他们高兴得不知道怎么才好! 没容他们高兴多久,刘虎当晚就把孩子们召集起来,郑重地告诫他们:“孩子们,你们要记住,咱们只不过是暂时借住在你们大舅舅家。等爹的身子好一些,找到村长看能不能批一块地下来,盖两间草房就搬过去!老住在你舅舅家,也不像话!” 刘俊平懂事地点点头,道:“听说码头上现在很好找活干,工钱又高,明儿我就去码头转转。” 刘燕儿咬着嘴唇,轻声道:“我也可以绣荷包赚钱……” 年仅六岁的刘方平小盆友,张了张嘴巴,却低下了头,糯糯地道:“我……赚不到钱,怎么办?” 刘燕儿善解人意地安慰他道:“你可以帮着做做家务,例如捡捡柴、烧烧火什么的。将来咱家肯定是要养鸡养猪的,你可以帮忙喂小鸡、喂猪啊!” 小方平立刻高兴起来,连连点头,道:“嗯嗯!小平可以帮忙捉虫子喂鸡,小鸡长大了下蛋能卖钱!” 看着懂事又听话的孩子们,余彩凤把他们搂在怀中,心里又是酸涩又是骄傲。 听说刘俊平要去码头找活干,余海看了一眼小家伙没有长成的身板儿,瘦弱的细胳膊,想了想,道:“我们家西瓜快要成熟了,到时候肯定忙不过来。俊平留下来给舅舅帮忙,怎么样?” 现在刘家一家五口吃的、住的都是余家的,能帮上忙自然不会推辞。刚刚恢复的刘虎、闲不住的余彩凤,还有自认为是个大人的刘方平,在余海每天早上去地里的时候,都跟去帮忙。几人都是劳动的好手,十几亩地又是浇水、又是追肥、有是除草的,很快就收拾一遍儿。 值得一提的是,王二狗这家伙,自从儿子出生后,比以前勤快多了。他的地租给余海种了西瓜,他对待瓜田比以前自家种红薯还要上心,每天都要过来看上几趟,地里的杂草被他一天几趟的翻找,早就薅得精光。 眼看着西瓜从小小的一个,一天天长大,他仿佛看到了一锭锭银块朝他飞来,仿佛看到了自家也盖上了青砖瓦房,儿子长大去了学堂…… 第二百四十章 接触 余家的玉米田,自从种子落地后,每天都有附近的村民们来看稀罕。因为是京城的郡王爷特地叮嘱过,县太爷十分重视,还派了县衙的衙役们隔三差五地过来巡看一番。东山村的村长,更是引以为荣地组建了巡逻队,每天白日夜晚都有人帮着看管,让余家省了不少事。 村里人对待余海的态度,大多带着仰望的敬重。村长在他面前也不敢摆村长的架子,村长几个有出息的儿子,好不容易回村一次,也都纷纷主动与余海交好。 开玩笑,余海一家绝对是今非昔比啊!先是跟珍馐楼的少东家搭上,让周家的未来家主都另眼相看。接着又认了个当将军的干亲。这还不算完,现在居然攀上了京中的郡王爷!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啊! 能够帮郡王爷办事,不但是余家的骄傲,也是整个东山村的骄傲。以后谁要是想动东山村,首先得衡量衡量自己够不够格,打狗还得看着主人的面儿呢!靖王府可是在东山村的地界上建了别院山庄的,怎么也得护着点儿他们东山村。村长觉得自己的腰板都挺直了,在别村村长面前,颇有些高人一等的自豪感。 而附近十里八村的,没有不知道东山村的余海家,是受郡王爷庇佑的。因此,来看稀奇的人虽然不少,却没有一个敢兴起任何一丝坏点子的。 “啧啧,这就是从西洋带回来的玉米?怎么看着跟高粱的苗差不多啊?不会种错了种子吧?”有人幸灾乐祸地想着。 余家的玉米,种下地不过半个月时间,已经开始往上拔节了。碧绿的秸秆,宽大的叶子,像一面面翠色的旗帜在微风中迎风招展着。跟前世的玉米相比,余小草仗着有灵石液这个作弊器在,播种提前了些。浇灌了灵石液的玉米,果然不出预料,生长得十分迅速。正常来说一个月左右拔节的玉米,居然缩短了一半时间,长得十分茂盛。 而旁边的西瓜地,也像是跟谁比赛似的,涨势迅猛。正常西瓜三四月播种,七八月收获。在余家,早已打破了生长的规律。三月初,北方的土地刚刚解冻,余家的瓜苗就已经育好,栽在了瓜田里。 为了防冻,草苫子也被运用在瓜田中,晚上气温低的时候,瓜苗盖上了“被子”,中午天气转暖,瓜苗开始进行日光浴。即便在气温较低的初春,瓜苗依然顽强地生长着。 此时不过四月末,瓜田里的西瓜已经长到皮球般大小。碧绿的西瓜,在翠绿的叶丛中,仿佛一个个调皮的孩子,探头探脑地显出好奇的模样。余海在瓜田中走了一趟,寻到几个早熟的西瓜,想着在镇上的女儿,准备明天去镇上的时候,给她捎两个尝尝鲜。 王二狗笑嘻嘻地小跑过来,看着被摘下的西瓜,眼睛一亮,笑道:“大海哥,已经有成熟的西瓜了?太好啦!过不来多久,咱们的西瓜就可以大面积采摘了吧?” 余海抱了一个最大的西瓜,塞进二狗子的手中,拍拍他的肩膀道:“二狗兄弟,这两个月来,辛苦你了!这个西瓜,你拿回去尝尝鲜!!放心吧,今年西瓜肯定优先批给你!!” 今年种了六亩西瓜,按照去年的产量,估计应该能产近十万斤的西瓜。东山村看到去年余家和王二狗卖西瓜,赚了个满钵,心思活泛的,早就悄悄跟余海拉关系套近乎,希望能够获得一个批发的名额。 因为每天成熟的西瓜是有数量限制的,不能每个人都答应。余海经过一番苦恼之后,选择了几家关系不错的合作,其他的都婉拒了。被拒绝的人,心中肯定不痛快,可人家现在要钱有钱,要后台有后台,心里不痛快你又能怎么样? 在镇上照顾干娘和小弟弟的余小草,虽然不能天天回东山村,可心里一直惦记着瓜田呢!每天掰着指头算着,过不了多久,西瓜应该就能上市了。她心中盘算着,今年要不要在镇上租个店面出售西瓜呢? 珍馐楼附近的两间店铺,虽然地势好,可毕竟已经租了出去,签的是三年的长租。如果随便选个地方租店铺的话,只怕很难达到去年生意的火爆程度。正这么纠结着,她老爹余海,带着几个早熟的西瓜上门来看望自己的宝贝闺女了。 房子镇去了码头,管家把余海请进前院的书房,并使人去内院请大小姐。对于老爷这个农民出身的干亲家,管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且不说老爷对这个干亲家的态度,就是看着他那个比老爷亲生的女儿还受重视的闺女,也没人敢看不起他。 管家是房子镇被封将军后,就一直跟着他的,因为忠心和能干,被赐了跟主子一个姓。被赐姓,在仆人们中间,那可是无限的荣耀啊!无论在京城的将军府,还是在唐古的房府,房管家都身居仅次于主子的地位。 余海性情虽忠厚,却不木讷。他知道闺女要想在房府生活得自在,就不能得罪这个房管家。从带来的西瓜中挑了一个,递给管家,余海笑道:“自家产的西瓜,不值几个钱。房管家拿去尝尝鲜吧!” 这时节就有西瓜了?身为将军府的大管家,房管家自然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自家主子很得皇上宠信,每年进贡的西瓜,主子总能被赏赐一些。主子对下人又是个大方的,他也不时地跟着尝尝鲜。可,西瓜不是盛夏时节,用来解暑的吗?怎么夏天还没开始呢,西瓜就成熟了? 心中虽有疑惑,房管家还是欣然地收下了礼物,并真诚地道了谢。看到大小姐从内院走来,他便托口有事,退了下来。房管家这次跟着来唐古,是拖家带口过来的。把西瓜带到自己屋子里,他的两个年幼的儿子,欢呼着迎了过来:“西瓜?爹,你怎么舍得买这么贵的东西给我们吃?” 房管家嘴角抽了抽,朝着最小的儿子屁股上拍了一下,笑道:“你老爹什么时候对你们不舍得过?这西瓜是将军的干亲家赏赐的,这时节有钱都没地儿买去!” “是干老爷家自己种的吧?去年就听隔壁张府的下人说,余家的西瓜个头大、味道甜,而且价格比京城便宜多了!那时候大人常住东山村,肯定少不了西瓜吃!”房管家十五岁的大儿子,笑嘻嘻地接过西瓜,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地去寻刀子。 房管家的媳妇,管着内院的厨房,此时不在屋里。大儿子领着两个弟弟,麻利地把西瓜切开了,红红的瓜瓤,顺着刀锋往下滴着诱人的汁液,清甜的味道扑鼻而来。年仅六岁的小儿子,没出息地咽着口水,眼睛仿佛被强力胶粘住似的,一眨不眨地盯着西瓜。 房管家忍不住笑着又拍了下小家伙的屁股,心中盘算着以自家小儿子的年纪,将来给小主子当个贴身小厮什么的,应该悬殊不算太大吧?将军府的一切,将来肯定都是小主子的……看来,他得亲自教导教导这个小儿子喽! “管家,大管家……”一个略带慌乱的声音,传进了房管家的耳中。是门房上的老周,莫非门上出了什么事? 房管家顾不上跟儿子一起享用美味的西瓜,匆匆出了屋子。就看到门房老周小跑着进来,脸上的表情不知是激动还是惊慌。 “大管家……阳……阳郡王……阳郡王……”因为跑得急,老周上气不接下气,说话断断续续,可把房管家给急死了。 “阳郡王?阳郡王来了?咱们夫人跟靖王妃交好,阳郡王莫非是奉了王妃的命令,来探望夫人的?”自家主子跟靖王府并无瓜葛,更别提那个性情孤僻冷傲的阳郡王了。除了这个原因,房管家真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老周先是点点头,接着又不停地重重摇头。他使劲朝着自己的胸前拍了几下,终于不那么喘了,才大声道:“阳郡王亲自上门,说是要见咱们大小姐!!” 自从房府的小主子出声,房子镇夫妇便命令下人们,称呼干闺女为大小姐,以示余小草在他们夫妇心中的地位超然,堪比自己亲生的。 阳郡王要见大小姐?大小姐什么时候认识的那个冷面郡王?房管家心中虽存疑虑,脚下却不停地亲自迎出府去,恭敬地把阳郡王请入府中。 “郡王,我们大小姐此时正在外院的会客厅,您请……”房管家态度恭敬有礼,却不卑懦。 那丫头在会客厅?房府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丫头待客了?看来那丫头在房将军夫妇心中的地位不俗啊!朱俊阳那对深邃的凤眸中,潋滟着探究的光芒。 得了消息从会客厅中迎出来的余小草,看到那个虽沐浴着阳光,却似乎隔绝了所有热度的少年。翠绿挺拔的修竹旁,周身散发着淡淡冷漠气息的少年背光而来,在春日暖阳的映照下,少年散落肩头的发上映着一圈圈耀眼的光芒…… 第二百四十一章 暖暖(二更) 冷厉桀骜的眼神,细长漂亮的凤眼,高挺如雕刻般的鼻子下,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少年犀利的眼神,冷冽的表情,透出一种不羁的尖锐和锋芒。 可不知为什么,余小草却清楚地感觉到他所有的冷酷和拒人千里,不过是保护最柔软内心的坚固的壳。时时用冷漠来武装自己,他一定挺累吧?无端的,她竟然有种淡淡的心疼…… 淡淡的茶香,悠悠地飘散在会客厅的空气中。朱俊阳大马金刀地坐在客座的首位,缓缓端起一杯香茗,用杯盖抿去飘在茶汤上的翠芽,红润的唇凑上去喝一小口——西湖龙井,并非多名贵的品种,却散发出清冽的香味,甘醇的茶香是他从未喝过的。朱俊阳垂眸看了杯中的茶叶,浓密挺翘的睫毛仿佛一对蝴蝶的翅翼,呼扇呼扇的。他低下头,又喝了一口香茶。 余海略显拘谨地坐在阳郡王的下首。王爷、王妃之类的角色,他只在听戏和听书中看到过,跟活的郡王爷共处一个空间,还真是一个全新的体验。看了一眼应付自如的小女儿,余海觉得自己这个当爹的,帮不上什么忙吧,也不能给闺女丢脸不是?这么想着,他努力挺直了腰板儿,表情略显郑重。 小郡王自从进来后,就未发一言,只顾着喝茶。余小草感觉自己脑门上垂下几条黑线——你丫的,不会专门跑房府喝茶来的吧? 见小郡王没有开口的意思,余小草有些沉不住劲了。她亲手为小郡王添了些茶水,淡笑着道:“不知小郡王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如此拗口的对白,让她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余小草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跟这些王公贵族说话,可真累! 朱俊阳清晰地感觉到余海略显忐忑的心情。这个看起来极其憨厚质朴的男人,他知道是小丫头的亲爹。看了一眼会客厅桌子上放着的新鲜的西瓜,叶子上仿佛还带着露珠,应该是今天一早刚摘下来就给女儿送来了。可真是个疼爱女儿的父亲啊! 余家去年西瓜卖得很好,这他是知道的。他却没想到这么早的时节,西瓜就能成熟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即使在温暖的南方,西瓜也不可能熟这么早吧? “这西瓜……”朱俊阳沉吟片刻,惜言如金的他,只说了三个字,又沉默不语了。 尼玛,不但跑来喝茶,还讨西瓜吃?她不会遇到一个假的郡王爷了吧?余小草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眼角的余光,瞥见小丫头的表情。朱俊阳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为什么他感知不到那丫头的情绪和心情? 朱俊阳的窥探人心的能力,并不是读心术,而是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对方诸如喜悦、难过、狠毒、讨厌等情绪。就譬如此时余海的忐忑不安。情绪越浓烈对他的影响就越大,有时候各种负面情绪铺天盖地的袭来,让他几乎招架不住,想要找个渠道爆发。有一段时间,他曾经用暴力来发泄,却只不过徒增恶名而已。 十几年来,几乎没有他察觉不到的情绪。可今天,他居然感知不到面前这个小丫头一丝一毫的心绪波动。这让他既惊奇,又不安。 正在疑惑间,余小草已经吩咐人拿来刀具,手脚麻利地开了一个西瓜,放在茶盘上端到小郡王的面前。她大大的眼睛弯成一对月牙,爱笑的嘴角酒窝时隐时现,脆生生地道:“小郡王,这西瓜是民女家瓜田中最早熟的几个,来一片尝尝鲜吧!” 朱俊阳看着如春花般灿烂的笑脸,心中却揣度着,在这笑容背后,是不是真心的,有没有他不知道的阴谋?他赫然发现,离开他所厌恶的感知能力,他的心中竟然没有了安全感…… 他看了一眼红艳艳的西瓜,又抬眸定定地看向那个端着茶盘的小小人儿,似乎想透过表象望进她的内心深处。 咦?小郡王不是想吃西瓜吗?给他切了,怎么又不吃了?看着她干啥?难道她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余小草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自己白生生的小脸。手上的西瓜汁,不小心在上面留下红色的痕迹。 眼前这双明澈如水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人常说,一个人的眼睛,最能投射她的内心。这双在他冰冷目光下毫无躲闪,澄澈如初的眼眸,让他防备的心渐渐放下。一个不到十岁的乡野女童,能有多大的心思。他时不时有些草木皆兵了? 在那双略带疑惑的眸子的注视下,他抬手拿了一块西瓜,缓缓放入口中。略带着凉意的甘甜,在口中徐徐化开。这西瓜的味道……比他吃过的所有西瓜都要清甜可口,仿佛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将被这难以形容的甘甜带走似的,心中只剩下两个字——享受! “味道怎么样?”那张求赞美求表扬的小脸,如此生动地呈现在他面前。仿佛他要是不称赞一句,就是千古罪人似的。 朱俊阳吃完手中的那块西瓜,又拿了一片,难得地称赞了一句:“还不错!” “是吧,是吧!”余小草一对大眼睛眯成一条缝,仿佛一只被主人爱抚的飨足的猫儿,“我就说嘛!我们家种的西瓜,味道可不是一般的西瓜能比的。就单单这个头,就可以傲视大明所有西瓜……” 余海听到这儿,知道自家闺女爱嘚瑟的小毛病又犯了。这可是在郡王爷面前,可别触怒了贵人。他忙开口道:“闺女,咱能谦虚点儿不?” 浓浓的爱女之情,朝着朱俊阳袭来。他看了一眼那个略显木讷的乡下男人。他的心中明明充满了怯意,却愿意承担冒犯自己的责任,去帮他的女儿解围。跟那些卖女求荣的官员们相比,这是多么纯粹的父爱啊! 朱俊阳心中桎梏的枷锁,似乎在此时有了一丝松动。乡下人有乡下人的好,那种质朴、单纯、善良,是那些久经官场的所谓贵人,早早就抛之脑后的。也正是这些,让此时他的身心渐渐放松了下来。 “令爱说的没错!你们家这西瓜种得的确很好!过几天我回京,给我装上一车送人!”朱俊阳一副理所当然地道。 装上一车?给钱不?朱俊阳不用能力感知,也轻易从小丫头赤..裸裸的表情中,读懂了她此时的心情。爷是谁?还能付不起一车西瓜的钱?从西洋带回的小物件儿,随便一个拿出来,也超过一车西瓜的价值了!把爷当什么了?那种拿东西不给钱的街头恶霸吗?朱俊阳气乐了! “郡王爷,敢问一句,您大概几天后回京?”拿自家的西瓜送礼?能得郡王爷的看重,那自然是件荣耀的事。想到京城的那些贵人们,都吃过自家的西瓜,都知道唐古余家种出好吃的西瓜,余海想想都激动。不过,这两天西瓜还不能大面积下来,要是郡王爷明儿就要,他上哪给变出一车西瓜去? 朱俊阳对他激动又忐忑的矛盾心情,不想过多地探究,开口道:“五日后启程!不知可有什么难处?” “没有没有!”余海终于放下心来,“五天后,地里的西瓜应该能熟不少。摘一车,应该没问题!” 钱呢,钱呢?不该给些定银吗?余小草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满含期待地看着小郡王。 朱俊阳嘴角抽了几下,这小丫头钻到钱眼里去了吧?就差没伸手,明着要钱了!他取下挂在腰间的钱袋,直接扔到了小草手中的茶盘上。 余小草盯着那绣工精致的钱袋,瘪瘪的,似乎不像是装了多少银子的模样。身为郡王,这丫的应该不会那么穷吧?里面——装的是金锞子?小说中不都这么写吗?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达官贵人,都是用金锞子。一金抵十银,定钱应该够吧? 那小丫头什么眼神?嫌他给的少?一车西瓜能要多少钱,千把两银子撑天了,他的荷包里可是上好的羊脂暖玉玉佩,没个五千两银子买不下来!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哎呀!这小郡王也太穷了!!没关系,过几天去看靖王妃的时候,可以顺嘴提上一提,让她给小儿子涨零花钱。哎呀,她真是太仁义了!深藏功与名…… 想到小郡王有个有钱的娘,余小草不再纠结定钱不定钱的问题了。她见小郡王吃了几块西瓜,停下来后,便让外院伺候的丫头,给外面的侍卫大哥送去尝尝。反正西瓜已经开了,放着也是放着。人家侍卫也挺辛苦的,好不! 小丫头挺会做人的嘛!要知道靖王府的侍卫,出去也是受人礼遇和巴结的,比那些有品级的小京官,可金贵多了! “那些玉米种子……你种了吗?”朱俊阳终于想起自己的来意,开口道。 玉米种子?不会是后悔送自己种子,来要回去的吧?余小草一脸惊疑地看着小郡王。 朱俊阳没好气地道:“你那什么表情?小爷我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能还会要回来?京中户部那些大臣,不知道玉米怎么种。我是来问问你种了没有,播种的方法是什么而已!!” 第二百四十二章 考察 这丫的有读心术吗?自己没说出来,他咋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余小草,你一不小心真相了! 朱俊阳:你的脸上就差没写上字了,不论谁一看就能看出来,好不? “这些日子,你都在镇上住着,要是耽误的农时,可是要治你罪的!别忘了,你可是签过军令状的!!”朱俊阳忍不住提醒道。咦?今天自己的话似乎多了些?什么情况? 余小草挑了挑眉,笑容里充满了自信的光辉,道:“放心吧!玉米都种下地半个多月了。都快有小腿高了吧,爹?” 余海每天都要去玉米地里溜达上一趟,自然对玉米的长势了如指掌。闻言,忙点头道:“嗯嗯!玉米现在的叶子已经有两指宽了,每株玉米至少长出六七片叶子,应该已经进入拔节期了!闺女,你放心,有爹给你盯着呢,出不来错的!” 余小草冲老爹灿烂一笑,转过来对朱俊阳道:“听见了吗?毫不谦虚地说,就没有我们家种不好的东西!!对了,爹!我让你帮我移植的苹果树和柿子树,移好了吗?” “好了,好了!苹果、柿子还有葡萄,都移了!我还在山里找到一株山核桃,也移到咱家院子旁。”余海对于小闺女的要求,没有不答应的。 “太好啦!以后猫冬的时候,可以坐在炕上吃香喷喷的炒山核桃啦!爹,你真是太好了!!”余小草扯着爹的手,撒娇地晃了晃。 余海轻轻摸着小女儿的脑袋,笑得眼角纹都出来了。 得,这父女俩倒唠上了。把我这个客人晾在这儿,真的好吗?感受到父女间浓浓的亲情,看着俩人有趣的互动,朱俊阳竟舍不得打断这温馨的一幕。 “余姑娘喜欢吃山核桃?那也一定喜欢葵花籽吧?”朱俊阳不想只当做看客,忍不住插嘴道。 葵花籽儿?这时候已经有葵花籽了?太好了!闲暇时候,嗑瓜子是她的最爱!! “葵花籽儿?你有种子??”余小草迫不及待地问道。 果然,她是知道向日葵的!余家小丫头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就跟……皇上身上也有秘密一样。 朱俊阳声音清冷却不冷酷,他缓缓地点头道:“不错!我从西洋带回的种子里,的确有葵花的种子。听说,葵花的种子炒熟了,是可以吃的!你可以试试!” “好啊,好啊!!给我些种子,我试着种种看!”余小草心中忍不住雀跃。哈哈!幸好她穿到大明朝,幸好有个喜欢出海下西洋淘物件儿的穿越前辈。以后有瓜子吃了,太幸福了。 看着小丫头仿佛偷吃了小鱼的猫儿似的表情,朱俊阳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最真实的,才是最动人的!或许,在唐古镇,不需远离人群,他也能全身心的放松。 不必时时防备,无需刻刻猜度,这样的日子,或许更适合他……不知不觉间,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动人的弧度——多少年了,他终于又找回“笑”的表情。 “下次回京,我让人给你送些种子过来!应该不算迟吧?”要是靖王妃看到主动说这么多话的他,不知道是高兴呢,还是吃醋呢? “不迟,不迟!”有灵石液作弊器在,再晚一些她也能把向日葵给种出来。不知道小郡王能给她多少种子,够不够吃的呢?余小草捧着自己的小脸,笑得光能看见两排白牙,眼睛都找不到了! “我想看看玉米长势,做下简单的记录。”朱俊阳心中盘算着,自己丢下京城户部那一摊子,跑唐古镇躲清闲来了。皇上要是问起来,他也有话说。 心情不错的余小草,点头不已地道:“行!明天我陪小郡王去地里走一趟。您放心吧,玉米交给我们家种,绝对没有错!” 约好明天一块去东山村的时间,朱俊阳起身告辞,道:“如果你们总结出一套种植玉米和土豆的方法,爷会替你们请功的。到时候,赏赐自然少不了你们的!” 虽然怕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被皇上这个穿越同仁给拆穿,不过,御赐的东西肯定绝非凡品。余小草心中那个纠结啊,到底这个功劳她接不接呢? 第二天,郡王爷要屈尊驾临东山村的消息,早已像燎原的星星之火一般,传开了。村长头天晚上就从余海那得了消息,激动得一夜没睡,盯着俩黑眼圈就忙着张罗起来。他一大早就召集起全村人,开了个会议。主要会议精神,就是让村民们都皮绷紧点儿,看好自家的崽子,免得冲撞了贵人。并且杀猪宰羊,把村里公认的做饭好手都请到一起,集思广益准备张罗出一桌接待贵人的席面…… 当朱俊阳在县太爷的陪同下,来到东山村的时候,离老远就看到热情列队迎客的东山村村民。 余小草骑着干爹送给她的小红马,跟在小郡王和一干陪同的官员后面,好不悠闲的样子。刚行至村口,就看到村长爷爷带着全村上下,呼啦啦跪了一地,吓得她赶忙催动小红马,远远地避开了。村里好多都是她的长辈,不避开会折寿的。 朱俊阳的贴身侍卫吴德顺,在主子的一个眼神下,忙下马搀起了头发花白的村长,开口道:“郡王乃微服出巡,不必如此隆重。乡亲们快快请起。” 被搀扶起来的老村长,激动得老泪纵横,哆嗦着嘴唇道:“郡王爷屈尊驾临,草民不胜惶恐啊,理应如此!” 读了几年书,就是不一样,说起场面话来,还真是那么回事。余小草从马背上爬下来,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家人。却发现,除了大宅那边的爷爷、张氏和余大山夫妇外,自家爹娘都没在这儿。 她悄悄地钻进人群,来到大爷爷的身边,小声问道:“大爷爷,看到我爹了吗?” 余立春朝着阳郡王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没有人注意这边,便悄声道:“你爹娘在你家地那边候着呢——你悠着点儿,可别触怒了贵人。” 朱俊阳眼睛的余光,看到那小丫头像只灵活的松鼠似的,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悄声说话的模样,仿佛要偷吃鱼儿的小猫。一个人的表情,怎么能如此灵动多变。好有趣的家伙!他自己也没察觉,只要小草出现的时候,他的目光总会情不自禁地追随着她。 余小草挤出人群,来到态度毕恭毕敬的村长爷爷身边,笑盈盈地看着朱俊阳,声音咯嘣脆:“小郡王,您是直接去田里呢,还是先到我家休息休息?” 吴德顺看了看日头,像往日一样这样的小事不劳烦主子了,还是他代劳吧:“现在日头刚好,先去地里……” “骑了这么长时间的马,爷有些乏了……”朱俊阳突然想看看,到底什么样的家庭,养育出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吴德顺忙改口道:“余姑娘,请前面带路吧!” 余小草顺从地走在前面,她身后一匹身架尚未长成的红色小马驹,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朱俊阳主意到,小马的缰绳并未牵在小丫头的手中,却乖乖地紧跟着。倒是匹乖巧柔顺的马儿,正适合像她这么大的小姑娘骑。 余小草走在最前面,阳郡王和他的随从们紧跟其后,接着是塘沽县新上任的县令,以及县衙的官员们,最后是村长和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呼啦啦一群人,很快来到了余家老宅。 朱俊阳望着那崭新的青砖瓦房,对比京城的高门大院,这里简直简陋到极点。简单的四合院,开阔的大院子,院中青砖小路两边翠*滴的蔬菜…… 没有繁复的建筑、没有层叠的亭台楼榭、没有名贵的花草树木,可简朴中带着宁静和温馨,让人很容易打开心胸,放下心中所有繁重的思绪,回归田园和自然…… 院中正房的门前,一株开得烂漫的桃树下,依石头的形状雕成的石桌旁,摆放着几只造型各异的石凳子。凳子上各色布料拼凑成的棉垫子,却在冰冷中显出几分暖意来。 余小草看着来的人的阵势,把家中所有的椅子凳子都搬出来,还有些不太够。她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道:“要不……我去周婶子家借些凳子过来?” “不用,不用!咱们站着就好!”新任的唐古县令赵子轩忙开口道。开玩笑,在场的谁够级别跟郡王爷平起平坐? 到最后,除了阳郡王坐着,其他人都罚站似的,站在他左右。余小草看着有些别扭,不过古代的尊卑观念不是她一个小女子能改变的。她从后院的菜地里,摘了一盘熟透了的西红柿,又摘了几个脆嫩脆嫩的黄瓜,切了家中存放的一个大西瓜,摆满了整个石桌,才满意地挑挑眉——这才有些待客的样子嘛! 赵县令看着端上来的黄瓜,差点没被口水呛死——居然用黄瓜招待郡王爷,这也太奇葩了吧? “走了这么远的路,先吃点瓜果解解渴吧?”余小草拿了一块西瓜,热情地递到小郡王的手中。昨儿在干爹家,这家伙一连吃了好多块西瓜,还预定了一车,一定挺喜欢吃的吧?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二更)心情不错 不过说起来,昨天还真是她误会小郡王了。那荷包里的玉佩,虽然不是金银,质地却连她这个对玉石没多大研究的人都能一眼看出它的不凡来。她晚上悄悄拿给干娘看了,少说也值个几千两呢!几千两买一车瓜,不愧是皇家出身,真土豪! 今儿切的西瓜个头比较大,足足有二十来斤。小郡王一个人肯定是吃不完的。余小草像善财童子似的,拿起一片片西瓜分发起来。 看着送到面前散发着诱人瓜香的西瓜,赵县令犹豫着看了阳郡王一眼,直到他发话才敢接送到面前的西瓜。赵子轩乃寒门出身,上头没人,四十岁了才混个县令当。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触京中的贵人,自然不敢有分毫的差错。 见县令接了西瓜,县衙里其他来贵人面前混脸熟的官员们,也纷纷接过西瓜,并向小姑娘道谢。不光唐古的官员们,阳郡王随行的仆从和侍卫,也都分到了西瓜。村里的那些老人,自然也不会少了他们的。 院子里其乐融融的景象,让朱俊阳觉得今日的西瓜,比昨日的还要甜,一直甜到心窝里。心情大好的他,拿起一根黄瓜,好奇地打量几眼,塞嘴巴里嘎嘣嘎嘣地嚼着。嗯,口感不错,鲜脆多汁,味道虽不如西瓜清甜,却别有一番滋味。 可怜的孩子,没从未见过刚采摘的整条黄瓜,吃的时候都是厨子精雕细琢过的,不知道原来这绿油油、青翠可口的,原来就是黄瓜本来的样子呀! 看小郡王吃的香甜,赵县令也凑趣拿起一根来,学着郡王爷的样子嘎巴嘎巴啃个不停,嘴里不由地称赞道:“余姑娘家种的黄瓜,就是比市面上卖的好吃!都说你们家有种菜的秘方,不知可有此事?” 余小草取了个番茄,咬了一小口,津津有味地吸着里面的汁液,闻言笑着:“哪有什么秘方?不过伺候的精细些而已!可能是我们家蔬菜成熟的早些,吃腻了一冬天大白菜萝卜的,觉得新鲜而已!” 朱俊阳啃完一根黄瓜,见小草吃番茄吃得香甜,又拿起一个又红又大的西红柿,学着她的样子,咬破一个小口,轻轻地吮吸着里面酸甜可口的汁水。 “这……是什么?”朱俊阳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余小草卖力地介绍道:“这个叫西红柿,也叫狼桃!好像是从国外引进的,作为观赏植物种植的。其实,它是一种蔬菜,营养价值很高,并不像传言说的有毒——哦,对了!没熟的青西红柿,确实含有一定的毒素……” “什么?这东西有毒??”随行的人大惊,吴德顺一把夺过阳郡王手中的西红柿,脸色很是难看。 赵县令面如土色,大喝一声:“大胆!!竟然敢毒害郡王,该当何罪?!快,快将她拿下!!” 正抱着西红柿啃食里面沙沙的红瓤的余小草,登时就被阳郡王的侍卫们跟摁住了,手中的西红柿掉落地上,滚到了朱俊阳的脚边。 垂眸看着那半个西红柿上小巧的齿印,朱俊阳微皱双眉,双眸因看到小草脸上显露的痛苦表情而变得幽深起来,薄唇抿成一条线。跟了他多年的吴德顺,知道主子这是真的生气了,忙检讨错误:“小的一时不察,请恕罪!” “你们抓我做什么?放开!放开!!”余小草胳膊被扭在身后,那力度让她很不舒服,她略一挣扎,皱着小脸尖声叫道。 跟过来的余立春,忙跪在脸色凛冽的阳郡王面前,颤巍巍地求情道:“郡王爷,这西红柿草民吃过不少次,它是没毒的!请郡王爷明鉴!!” 村长也是吃过余家种的西红柿的,他也跪下替余小草求情:“西红柿确实没毒,草民今早还吃了两个呢!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余小草这才明白自己为啥被抓了,她哭笑不得地道:“西红柿要是有毒,我自己都吃了,难道是活腻歪了想自杀?我跟小郡王无冤无仇的,毒害他对我有什么好处??我看你们太紧张了,不会有被害妄想症吧?” “被害妄想症?那是什么?”听到这个新鲜的词汇,朱俊阳做了个手势,让手下把人给放了。似乎,他在皇上的面前,也经常听到一些稀奇古怪的词呢!这小丫头,不会是皇上流落在外面的私生子吧?小郡王,你脑洞开得未免太大了吧? 余小草噗通一屁股坐在他面前的石凳上,气呼呼地又拿起一个西红柿,示威似的朝着那些粗鲁的侍卫们挥了挥,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仿佛那个西红柿是侍卫们的肉似的。 她的嘴巴里因塞满西红柿的果肉,声音变得含糊不清:“有毒?成熟的西红柿是没毒的!!真是孤陋寡闻,加少见多怪!!——被害妄想症,就是这里有病,老想着有人会害他!” 说着,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朱俊阳也拿起一个红通通的西红柿,就要放入口中,却被忠心的侍卫们齐声阻止:“郡王……” “你们不要大惊小怪的,这里没人会害爷!放轻松,否则真成了被害妄想症患者了!”朱俊阳眉梢飞扬,显然心情不错,吃在嘴里的西红柿,似乎也变得更加美味起来。 吃了一肚子的瓜果,似乎该起来活动活动了。朱俊阳站起身来,手里不忘抓了一枚西红柿,缓步朝着院外走去,口中道:“走,该去玉米田里看看了!” 一群人到了玉米地的时候,余海夫妇和刘虎一家,刚刚给十几亩地浇过水。今年春天,雨水不太多。好在余家的田地距离一条山溪不远,浇灌起来倒也方便。 挥手拦住余海一干人的下跪请安,朱俊阳亲自来到地头上,弯腰看一株已经快到他膝盖高的玉米秧。他返航不到二十天的样子,玉米就长这么高了。看来,玉米这种作物长得挺快得嘛! 直起腰来,放眼望去,十来亩地玉米在阳光中舒展着叶子,灿烂的春阳照射下来,每一个叶片上仿佛都有活泼的精灵在跳动。 “不错!你们把玉米种得挺好!”朱俊阳不吝自己的夸奖,由衷地称赞着。 余海正待谦虚两句,他的宝贝傻大胆闺女得意洋洋地开口了:“那当然!咱可是不打没把握的仗,要种不好,哪敢签军令状?” 看着小丫头一副小人得志的鲜活表情,朱俊阳觉得——今天的太阳真好,温暖灿烂;不远处的西山景致不错,苍翠绵延;身边散发着泥土清香的田地,似乎也变得可爱多了…… 他的好心情,一直保持到回到靖王妃暂住的别院时。靖王妃朝着小儿子瞧了又瞧,虽然依旧面无表情,虽然嘴唇依旧抿成一条线,虽然那对眼眸依然散发出冰冷的光芒,可她却清晰地感觉到,儿子心情似乎很不错。 她的小俊阳一大早就出去了,到傍晚才回来。不知遇到什么好事,让他改变了“行走的冷气机”的状态?呃,一不小心把皇上对儿子的评价给带出来了。不过,还挺形象的! 据她对儿子的了解,如果直接问的话,肯定问不出什么来。只有迂回地从他身边的人下手了。看了一眼正在喝茶水的小儿子,她对旁边笔直站立的吴德顺,问道:“今天陪着小郡王去了哪儿?” 吴德顺看了主子一眼,见对方似乎不反对他回答,忙道:“回娘娘的话,今日跟主子去了趟东山村,查看了余家玉米和土豆的长势。” “哦,去了东山村啊!听房夫人说,那里依山傍海的,环境不错。阳儿,你觉得呢?”东山村,靖王妃不止一次从房夫人口中听到夸赞的话语了,心中向往不已。不过,此时她很是好奇,儿子在东山村遇到什么好事了? “嗯,是不错!!”唉,她就不该问这个惜言如金的儿子。瞧,嘴巴里就施恩似的蹦出四个字来! 不过,这并不影响娘俩的交流,靖王妃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近乎自言自语的对话模式:“听草儿那丫头说,现在天暖和了,可以上山挖野菜,顺手下套子捉些野鸡野兔的,打打牙祭;可以趁着退潮去赶海,蛤蜊啦、扇贝啦、海蛎子啦……幸运的话,还能见到被冲上岸的海参呢!上次小丫头用带过来的海货,做了辣炒蛤蜊、蒜蓉蒸扇贝、烤海蛎子……想想都流口水!你说,小草咋不先被我遇上?那样的话,干娘就没房夫人什么事了!” 靖王妃絮絮叨叨的,却没发现自己的小儿子,听得尤其认真。 朱俊阳摸摸下巴,辣炒蛤蜊?蒜蓉蒸扇贝?听着挺有食欲的!今天中午在余家老宅吃的那顿饭,是他指名让余家小丫头亲手做的,味道过人不同凡响。虽然都是些家常便饭,可味道就是不一样,比京城知名酒楼里的菜肴,还对他胃口。他默默盘算着,怎么能找到理由,尝尝小丫头做的海鲜呢? “阿嚏!”送走了阳郡王这尊大神,大字型躺在炕上的余小草,突然鼻子痒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谁?谁背后算计我呢?”余小草揉揉鼻子,嘟哝着。 第二百四十四章 又撕? 柳氏把晚饭端上炕桌,点点她的小脑门,笑着道:“你有什么值得人算计的?该不是在田里吹了风,感冒了吧?明儿回镇上的时候,记得去同仁堂抓些药吃。” 对于小女儿的身子,柳氏的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刚生下那会儿,大夫们都说她养不活,近两年虽说没生什么毛病,可胎里带的病怎么说得准? 几次小女儿病重濒临死亡的时候,柳氏都自责不已,认为是自己的身子不争气,让小女儿从小把药汤当饭吃,受了那么多年的罪。因而对这个女儿更加偏爱纵容些。事实证明,她们的纵容非但未曾让小女儿变得娇惯,还给家中带来越来越好的收益。 小女儿一定是上天赐给她的宝贝!柳氏如此坚信着。 余小草一翻身从炕上坐起来,乖巧地帮着娘亲摆放碗筷。自从干娘预产期邻近搬回镇上,她就一直跟在干娘身边。虽说这一个多月以来,她也时不时地回趟东山村,可在家中呆的时间却很短。 每次离开时,看到爹娘不舍的目光,她心中总觉得酸酸的。穿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爹娘给了她最无私的爱和包容,这让她感动之余,对这个家增添了许多归属感。 同意认房子镇为干爹时,一方面是因为房子镇真心对她,另一方面不无功利性。毕竟这世界是万恶的阶级社会,如果她想展开拳脚做些什么,如果没有强硬的后台,那很可能会成为某些权贵的目标,最终沦落为高官权贵的奴役。 而官居三品的房子镇,出现的正是时候。认下这个干爹后,房子镇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都给她,对她真正做到了掏心掏肺。干娘也对她像亲闺女似的。人都是感情动物,余小草自然回报他们以真心,结合灵石水的效用,治好了干爹的难言之隐,也成功给自己增添了个小弟弟。 干爹干娘都说她是上天赐下来解救帮助他们的小仙女,不如说真心换真情。是他们对她的爱,换来她的真心以对,房子镇夫妇已经走进她的内心深处,成为她认可的“家人”。 现在,他们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或许她可以功成身退了。等干娘做完月子后,她就可以回到东山村,陪伴在父母身边,再也不离开了…… 第二天,余小草骑着自己的小红马,马背两边用草绳绑着几个大西瓜,手上还拎着几个早熟的甜瓜。今年,小草搞到几颗甜瓜种子,种在瓜田里,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成熟了。 想起后院角落里的几株果树,余小草心情大好——以后不缺水果吃了。这时代的水果,种类本来就不多,适合北方栽种的就更少了。水果,那可是有钱人家才能吃得到的奢侈品。虽说她家目前经济条件,也是吃得起水果的,可花钱买那些味道不咋地还贵得要死的水果,余小草总觉得不值。 自家有地,只要能找到水果的种子或幼苗,有小补天石在,没有种不活的。她已经发现了,经过灵石水浇灌的蔬菜水果,口感上提升了不止一个台阶。何乐而不为? 东山村去镇上赶早集的乡亲,今儿早上都能看到,一个穿着淡雅骑装的小女娃,骑着一匹小红马,得儿得儿地走在平坦的官道上。小马的屁股上,还绑着沉甸甸的西瓜——这就是打算一早赶回镇上的余小草。 遇见面熟的村民,余小草都会露出甜美的笑容,跟他们打招呼。东山村的乡亲,想起昨天迎接郡王爷的排场,想到她家能搭上郡王王妃,自然不敢托大怠慢,也都纷纷回以或真诚或讨好的笑容。 迈着小脚,准备去镇上看小儿子的张氏,瞥了一眼一人一马,嘴角向下撇了撇,继续目不斜视地往前赶路。 余波经过那场官司之后,在镇上真真是臭了名声。荣轩书院这辈子是别想进了,就他这样的德行,别说以才德取人的荣轩书院了,就是他原来的书院,也把他赶了出去。 从小被灌输“将来他会考取功名,做大官”观念的余波,自然不会放弃求学的念头。可在唐古镇,没有书院不知道他的名声,谁还会接收他?目前,余波只有跟着自己那个秀才岳父,温习着以前学过的知识。 张氏没有检讨自己的习惯,她认为她小儿子被耽误了前程,都是因为余海一家的缘故。如果没有小草那死妮子,她们不过损失些钱财。钱财可以再挣,可一旦读书人毁了名声,就等于失去了一切!不,她决不允许自己十几年的心血付诸流水! 余海家此时在东山村的声望和地位,已经不是她想要拿捏就拿捏的了。况且,张氏还有把柄捏在人家手中呢,自然不敢造次。她这次去镇上,就是为了小儿子的前程去的! 镇上的书院容不得她儿子,那就去府城!府城距离唐古镇近两天的距离,小儿子的名声不可能传到府城每一个书院吧?为了儿子有书可读,有学可上,张氏顾不上心疼银子了。只要小儿子能够考中做官,她在家里吃糠咽菜,也值得!! 余小草很清楚,古人对孝道的尊重。虽然她们家和大姑一家,都知道张氏的凶恶嘴脸,可毕竟东山村的村民们不知道啊。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的。 “奶,你这是去镇上看我小叔啊?路怪远的,你咋不支应一声,好让我爹拿马车送你过去啊!”余小草从马上下来,一副很有礼貌的乖宝宝形象。 张氏心中恨不得把她脸上的笑给撕碎了,不阴不阳地回了句:“你们家攀上高枝了,哪有功夫管我老婆子死活?让你们用马车送?我可没那福气!” 跟张氏一起结伴去镇上的几位乡亲,脸上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心道:这张氏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这么好的儿子,哪怕不是亲生的,也该笼络了才是,瞎折腾啥? 余小草眼角的余光,清晰地看到乡亲们脸上的表情,笑得更加灿烂了:“奶,瞧您说的什么话?知道的,是您体谅我们家忙碌没时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们家有意见呢!不如这样吧,你骑我的小马,我走路过去,您看成不?” 张氏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道:“我说余小草,你明知道我不会骑马,还硬要我上马,是嫌我老婆子活得长,想摔死我,是吧?” 余小草泫然欲滴地瘪起小嘴,满脸委屈地道:“奶,你咋能这么说呢?我也是一番好意……” 跟张氏一路过来的毛氏,早就看不惯这老婆子倚老卖老的嘴脸了,上来把余小草护在身后,气愤不已地道:“早就听说小草在没分家的时候,就不受你待见,今天果然见识到了!人家小草怕你累着,把马让给你骑,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歪曲小草的好意。有你这么做人奶奶的吗?幸好余海兄弟一家分出来的早,要不,小草还不知道被你磨搓成什么样呢!都说小草从小体弱多病,不会是你这个当奶奶苛刻的吧?” 毛氏的一张嘴,那可是说遍全村无敌手的!可小草知道,她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因此两家关系还算不错。 张氏被毛氏说得满脸通红,可是又拿不出什么有效的话语辩驳回去。毕竟前年寒冬,余小草“犯病”她这个当奶奶的不舍得给钱看病,小草爹去他大伯家借钱的事,传得村里没人不知道了。她再狡辩,也没人信她了! 张氏也不是饶人的主儿,她指着毛氏的鼻子,气急败坏地道:“我跟我孙女说话,有你毛氏什么事儿?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哦……我知道了,你们钱家沾大海的光,跟珍馐楼搭上了,得了不少好处。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才会上杆子找骂,是吧?” 论吵架,毛氏还从没怕过谁。对这个成天没事找事的张氏,她早就看不顺眼了,今天自然不会饶了她:“哟!我怎么听着这话里酸味这么重呢?大海兄弟仁义,村里谁家有事找他帮忙,他可从来没推辞过!提起大海兄弟,村里谁不夸赞一声?可就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在人家最困难的时候,把人给分出来,还昧下大海兄弟用命换来的钱。切~当兄弟的,用大哥救命钱去走关系,活该被人骗了!老天是长眼睛的,都在头顶上看着呢!人哪!可不能做亏心事,早晚要遭报应的!!” 余海因为救现在的赵将军,被熊瞎子咬伤的事,全村都传遍了!赵将军卖了熊瞎子的钱,可是全都给了张氏,让她给余海治伤的。可是结果呢?如果不是老余头在,余海早就被扔床上自生自灭了。 这张氏也够狠心的,趁余海一家伤的伤,病的病,弱的弱的时候,把人给分家出来。收了人家救命的三百两银子,却几乎让人净身出户,这是不给人留活路啊! 还说什么余海自动要求分家的,也是余海仁义,没有拆穿她的鬼话,谁不心知肚明,那种情况,就是为了妻儿,也不可能自愿分家出来啊! ———————— 七月份每天两更,一定要坚持下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 (二更)皇商 附近几个东山村村民,自动脑补之后,看向张氏的目光充满了不耻。 张氏哪里听得别人编排她小儿子,“嗷——”地一声就朝毛氏冲过去了。 毛氏比她年轻多了,手脚利索的她,怎么可能被张氏抓住?毛氏一边灵活地躲避张氏的抓挠,口中依然不饶人地道:“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吧?人在做,天在看!以后啊,还是少做些亏心事吧?哎呦!你老可得悠着点儿,别闪了腰,诬赖我推的!大家都看着呢吧?我可没沾她一个指头,她要是摔着碰着,跟我一文钱关系都没有!……惹不起,我还能躲不起吗?我先走一步了……” 毛氏迈起大脚,一阵风似的走在前头。张氏毕竟上了年纪,一番抓挠,没碰到毛氏一丝衣角,还把自己累得够呛。气喘吁吁的她,哪里撵得上年轻的毛氏,只能在后面干瞪眼! 看到一旁杵着的余小草,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张氏没好气地道:“赶紧走吧,站这看笑话呢?” 余小草目的达到了,笑吟吟地道:“奶,既然你看我不顺眼,我就不在这待着碍您的眼了。叔伯婶子们,可有什么重东西,让我给捎着的?” 众乡亲见这么乖巧的孩子,怎么就不受张氏待见呢?闻言,纷纷摇头道:“不用,不用!房夫人还等着你照看呢,先走吧!” “是啊,是啊!我们也没带多少东西,能拎动!” “你那小马儿,已经背了不少东西了,要是压不长个了,你不心疼啊?”这是关系近些的,跟小草开起了玩笑。 小草笑着跟乡亲们道别,跨上一旁静立着的小红马。小红马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小草一坐稳,不让她催促,就小跑着上前了。它似乎在用行动,告诉东山村的村民们:本马有力气着呢! 追上毛氏,跟她说了几句话,小草便一路不停地往镇上而去。在离唐古二里地的地方,遇到了一路疾驰而来的周三少。 这一年来,周三少在周家的地位日益攀升,周家老家主已经把他当做下任家主来培养了。周三少就更忙了,不但要顾着自己手下的那些生意,还要学习管理家族的产业。周家贵为皇商,替皇室内廷采买物资,自然怠慢不得。余小草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周三少了。 “三少,你这匆匆忙忙的,准备去哪儿呀!”唐古镇通往东山村的道路修好后,除了靖王府的二公子和管事的,能骑马坐车的还真不多。余小草和周三少离老远就认出彼此来。 周三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没好气地道:“这条道直通东山村的,你说我还能去哪儿?” “哟!三少百忙之中大驾光临我们东山村,真是蓬荜生辉啊!”余小草继续打趣他。 周子旭白了她一眼,道:“能好好说话不?这么久没见,你还是那么喜欢挤兑我!” 余小草笑着道:“好,说正经的?找我啥事啊?咱们一边走一边说吧!” 周子旭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咋这么自信我是找你的?我找余叔,不行吗?” 说着,调转马头,走在小草的枣红马旁边。余小草胯下的小红马,似乎不爽旁边周子旭的大黑马个头比自己高,竟一反往常柔顺的性子,扭过头张嘴朝着黑大个咬去! 周子旭见状,忙一扯缰绳,带着爱马往旁边躲了几步,才没让那个小不点得逞。周子旭口中啧啧地道:“哟哟!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马,这小不隆冬的家伙,居然敢向我的黑云挑衅,胆儿不小啊!” 余小草轻轻抚摸着小红马的鬃毛,安抚好小家伙后,才道:“谁让你家黑大个在我们家小红面前显摆它个头大的?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不反抗的是傻子!” 周子旭笑着伸出食指朝她点了点,道:“你啊!总是歪理一大堆!我们家黑云长得高大,还有错了?你家那小不点分明是羡慕嫉妒恨!个头不大,脾气还不小呢!——不愧是你调.教出来的!” 余小草又朝他飞了个白眼,道:“我们家小不点在家里呢!上次不知是谁,打我们家小狍子的主意。哼哼!” 周子旭忙起来后,生怕母亲在家中孤单,便打起了小草家那只通人性的小狍子的主意,想让这只呆萌有趣的小家伙陪在母亲身边,母亲就不会觉得无趣了。 谁知道,没等小草开口拒绝,小狍子便一溜烟儿地跑会西山森林里,直到周子旭离开才回来。以后,只要周子旭来余家,小狍子要么就在他脚上撒尿,要么就叼来染色的草蹭在他新做的衣服上,要么就远远地躲开不让他看到它的影子……周子旭笑称小不点是个记仇的小家伙,跟它主人一样惹不得! 提起以前的糗事,周子旭不自然地摸摸鼻子。想起自己的来意,忙正色道:“前阵子,我跟爷爷忙着新一届皇商的选取。蒙皇上信任,以前的木材供应虽然竞争对手强劲,还是保下来了。不过,太上皇钦点我们珍馐楼,负责御膳房卤味和干鲜的采买……” “这是好事啊!恭喜三少旗开得胜,一举拿下两种物资的采买。周家皇商的地位,这是牢不可破了!”余小草知道,皇商的利润非常可观,竞争也非常激烈的。 周家的现任家主,也就是周家的大房,周三少名义上的大伯,实际上的生父,才能一般。周家现在有老家主照看着,还能勉强支撑。可老家主毕竟古稀之年,还能撑多久?这也是周老太爷急切地培养周三少的原因。 好在周子旭年纪轻轻,就显露出不凡的经商才能,这次能拿下卤味和干鲜的内供,全是因为珍馐楼在京城打下了一片天空。珍馐楼的烧鸡、桂花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太上皇都时不时地出宫大快朵颐一番,并打包几只回去,说是犒赏他的宝贝孙子——当今皇上。 还有去年夏天,余小草时不时地下海弄些极品鲍鱼、海参之类的,都一股脑儿卖给周三少了。周三少将这些极品海鲜,发挥到最大的价值,在京城的珍馐楼搞了个极品海鲜宴大拍卖。 好嘛!连皇上都惊动了,微服私访到珍馐楼,遇见了太上皇这个老饕,两人合力拍下海鲜盛宴。其实,是太上皇亮了身份,那些竞争对手自然不攻自破了。海鲜盛筵虽然没有拍到周子旭想要的价格,可目的却达到了。 在场的官员、富商、世家子弟,把珍馐楼挤得爆满。海鲜盛筵皇上太上皇也没独享,请了在场三品以上的官员一同分享。珍馐楼的海鲜,大都是用冰块运送的,可海鲜盛筵的极品海鲜,都是鲜活的。 众所周知,活海鲜运送起来,困难度爆表,运输途中死了臭了的现象比比皆是。可这些鲍鱼海参,都是小草特地用灵石水喂养过的,生命力顽强,到了京城个个活蹦乱跳,口感自然比干鲜和用冰块运送的海鲜好了许多。太上皇这个吃货,自然一吃就觉察到不同来。周家也因此轻而易举地拿下第二项皇商的指标。 卤味的供应很简单,调往京城珍馐楼坐镇的王大厨亲自操刀做出来,往皇宫送就行了。可海鲜可不是那么好供应的了,虽说太上皇格外开恩地让他们供应干鲜,可极品鲍鱼海参,大都生活在深海啊,最有经验的渔民也是碰运气才能弄到。一般的鲍鱼和海参,能入得了太上皇的眼吗?以次充好,周家还有活的门路吗?无奈之下,周三少只好去东山村搬救兵。 听周三少把此次来的目的这么一说,余小草皱着眉头沉思片刻,道:“顶级的鲍鱼和海参,如你所说是可遇不可求的……宫里有没有规定供应的数额?” 周三少愁云满面地道:“太上皇也知道顶级海味难求,只要求每月供应半斤。普通的海味要求五斤……” 鲍参翅肚都属于海味的范畴,因为捕猎困难,因而价格非常昂贵。宫中给的价格倒也公道,一般的海味以周家的门路,不难弄到。可顶级的海味,尤其的鲍鱼和海参,可让周家犯了难。 余小草在脑中飞速地算着:干鲜的话,两三斤能晒一斤。一个月半斤干鲜,一年就的六斤,换算成活的鲍鱼海参的话,顶多十八斤。十八斤顶级的海参鲍鱼,对于别人来说难如登天,可对于有作弊器的小草来讲,几天就能搞定。 “太上皇还说,夏天的话,一个月至少要供应一次活鲍鱼海参,一定要顶级的!”周三少欲哭无泪地加了一句。太上皇这是要逼周家上死路啊!难怪以前供应干鲜的皇商,都拿看笑话的目光看周家呢,周三少也是回来听爷爷说,才知道顶级海味的难求。 以前,余家三不五时送些海味过来,他还以为鲍鱼海参是唾手可得的呢!呜呜呜,他错了,怎么办?救命啊,余叔、小草……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失控 “好啦!不要做出恶心的怪样子了,娘娘腔一样!”余小草瞥了一眼咬手绢宽面条泪的周三少,没忍住又刺了他一句。 周三少捂着心脏的部位,满眼含泪,目露指责地望着她,好像在控诉她的铁石心肠! 余小草心中算完那笔账,毫无压力地朝他摆摆手,道:“别装了!不就是每个月半斤干鲜嘛!我回去跟爹说说,你也知道,我爹是海上一把好手,没什么能难倒他的!” 周三少眼中的泪瞬间蒸发,刚刚可怜兮兮的神态一扫而光,信任地看着她,点头道:“有你这句话,我心中就有谱了!小草,你们家真是我的大救星,幸运星……” “行了行了!我到家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对了,干鲜从何时起开始供应?”余小草靠谱地问了一句。 周三少眉眼间又爬上了新愁:“从取得皇商的次月起,也就是下个月……这时候海水比较寒冷,不是下海的时机,你看……” 余小草心中跟小补天石确认了一下,便冲他摆摆手,道:“行了,知道了!下个月初到我家取海鲜……” 周三少不确定地问了一句:“这时节下海,余叔能顶得住吗?小草,我不希望因为我家的差事,让余叔让你家有什么闪失……” 余小草心中很是感动,面儿上却淡淡地道:“我家里还有些干鲜,本来是留着自家吃的,我爹娘说这金贵玩意儿自己吃太浪费了,过年的时候吃了一次就没舍得吃了,大概还剩一斤多的样子……” “小草,你们家真真是我的大救星!!”如果不是在马上的话,周三少铁定扑过来,一脸感动地握着她的手……咳咳,男女授受不亲,又各自在马上,只有用心灵之窗——眼睛,表达他此刻的感动与感激。 余小草一脸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道:“把你那恶心巴拉的表情收回去,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解决了下个月的难题,周三少心情大好。眼看着两人两马进了唐古城门,周三少热情地要请她吃饭。 余小草翻了个白眼,今天她从东山村出发早,别看小红个头小、年纪幼,毕竟是灵石水喂养大的,跑起来速度不输于成年骏马。这时候,不过早上八点多钟的样子,吃什么饭?早餐她刚吃过,午餐时间还早,这时候说请吃饭,一看就不是诚心的! “我得回去给我干娘熬补血气的药膳,饭就不吃了!再说了,我要去珍馐楼吃饭,什么时候不可以?反正你预留的专用桌,我想啥时用就啥时用。请客不请客的,也没啥意义了!”余小草一脸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 街道一旁,早早出来帮母妃买小菜的朱俊阳,恰巧看到了这一幕:白嫩嫩粉嘟嘟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儿,在漫天七彩云霞的映照下,显得如此生动。尤其那双水灵灵澄澈如月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充满了奇妙的灵性。他从未看见过哪个小姑娘,能比得过她的真实、可爱。她的身上仿佛有一种神奇的磁性,无论多远,都能深深吸引住他的目光…… 似乎觉察到他的视线似的,余小草一双明眸朝着他的方向望来。两人的视线在茫茫人海中交汇。 街道上人来人往,其中不乏华衣美服的富贵人家,可阳郡王在人群中遗世独立,仿佛所有的人都成了背景,而他犹如一个发光体,吸引了众多大姑娘小媳妇惊艳的目光。 余小草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朱俊阳,前世最俊俏的小鲜肉明星,也比不上阳郡王的俊美。高挺的仿佛在韩国精雕过的鼻梁,薄薄的粉色樱花般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他的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 更吸引人的是他身上那种淡漠的,仿佛被世人放逐世界孤立的气质,谜一般地冰眸中偶尔闪过一缕忧伤寂寞,仿佛深深地潭水要把人吸进去。 前世的余小草是典型的视觉动物,她最爱的明星,都是些漂亮俊美的小鲜肉。因而,对于美的事物,她是不吝欣赏的。 朱俊阳从十二三岁的时候,就不乏京中名媛闺秀用爱慕的眼光追随。四五年过去了,那些带着功利性的爱慕,让他越来越难以忍受。他的特殊能力,但凡有一丝丝的负能量,他都能清晰地察觉。 那些名门闺秀们,表面上含羞带怯,实则矫揉造作,没想到她们贤良淑德的外表下,内心中带着如此大的功利心。有的,是因为他的皮囊;有的,是他靖王府三公子的地位;有的,是因他父王实权在握…… 从来没有哪个人,像眼前这小姑娘一样,用单纯欣赏的目光看着他,让他感觉自己是无瑕的美玉、动人的风景一般,欣赏却未曾有一丝丝的占有之心。他冰冷阴暗的心中,仿佛一缕骄阳划破黑暗,温暖了他估计的人生…… 看着小郡王手中的酱菜坛子,余小草下了马,朝他走了过去,带着和煦地笑,招呼道:“小郡王,这么早就亲自来帮王妃买小菜啊!” 王妃娘娘很喜欢她入股的那个酱菜店里的小菜,尤其是酸甜脆萝卜,每天早上喝粥,必用它下饭,否则就喝不下去。上次她带过去的亲手腌渍的小萝卜,算算也吃得差不多了。这几天忙着照顾干娘母子和家里的事,所以没腾出空来去送。 朱俊阳默默地看着她,不点头也不摇头,看起来没有开口的打算。余小草从王妃口中得知她这个小儿子,性情古怪,不爱说话,也就没报他会理睬自己的希望。 正当她想着怎么寻找话题,寒暄两句就离开的时候,小郡王居然开金口了:“嗯!这家店里的小菜,味道比京城的好!” 那当然,也不看看谁给的方子!小草心中想着,脸上带了些傲娇的神色。小江家的酱菜店,早就不在那个偏僻的菜市场了,搬到了主干道不说,还换了个大铺面。 后来,小草又写了几个酱菜方子给他,这小江做酱菜的手艺还真不错,照着方子做出来的酱菜,几乎赶上她的水平了。因而,江家酱菜店的名声,在唐古彻底传开了。加上酱菜味美价廉,无论有钱没钱的,都能吃得起,都喜欢吃。每天排队买酱菜的,都快赶上珍馐楼前排队买烧鸡桂花鸭的队伍了。小草的分红,也逐月递增。小姑娘的荷包,又鼓了许多! 察觉到小草略带嘚瑟的神情,朱俊阳心中充满了迷惑。突然想到母妃似乎说过,前些日子吃的小菜是小丫头亲手做的,难道…… “江家酱菜铺,是你家的?”不对啊,如果是她家的,为什么不叫余家酱菜铺?朱俊阳心中更迷惘了。 看着小郡王眼眸中的迷惑不解,余小草更加嘚瑟了,嘴角微微翘起,小鼻子冲着天空,哼了一声,道:“酱菜铺虽然不是我家的,但我是有份子的!里面的许多酱菜,都是我想出的方子。你手上的酸甜脆萝卜和酒豆,就是本姑娘原创的!” 酒豆,香辣中带着淡淡的酒香,朱俊阳吃过一次后,立刻就爱上了。酸甜萝卜,香脆爽口,是母妃的最爱。而这些,都是眼前不过十岁芳龄的小丫头想出来的方子,让人不知道是赞她聪明呢,还是说她妖孽呢。 “真想撬开你的脑壳,看看里面究竟装了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小郡王,你用略带夸赞的语气,说出恐怖片里才有的情节,真的好吗? 余小草腾出一只手,护住自己的脑袋,故作一脸惊慌地道:“不能撬,不能撬!不撬的话,你还有机会知道我究竟会些什么。要是撬开的话,就只能看到白花花的*了……” 朱俊阳并非没见过血的,在无法控制自己被能力影响的那些年,性子暴戾的他,手中自然不会没有人命官司。不过,都是那些人咎由自取!*迸裂的场面,他自然也是见过的。一想到那种场面,发生在眼前精灵古怪的小姑娘身上,朱俊阳内心是极其排斥的! “有爷在,哪个敢伤害你?!”一股暴虐的情绪,从朱俊阳的身体里迸射而出,那双如冰的眸子里,被血红所充斥。跟在阳郡王身边多年的吴德顺,心中咯噔一声:遭了,主子的脾气要失控了!街上那么多人,不知道会误伤多少。可主子今早出门,只带了他一个侍卫,他一个人hold不住啊!! “咦?不是你说要撬开我的脑壳吗?怎么瞬间失忆了?”小草清脆如雨滴般的话语,像瓢泼大雨般,顷刻间浇灭了朱俊阳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 这声音如醍醐灌顶般,把朱俊阳从暴虐中拉回来。清明渐渐回到凤眸中,周身恍若毒蛇缠身的气息,也慢慢消散无踪。吴德顺心中那个惊讶哪!嘴巴张得可以放俩鸡蛋了:我的天哪!主子居然控制住了!像这样悬崖勒马的情形,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小姑娘? 第二百四十七章 (二更)内定 余家姑娘吴德顺是认得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有一手做饭的好手艺,胆子大一些,比一般小姑娘机灵些。如此而已……这都是他以前的想法,可现在,她只说了一句话,就把主子从狂暴中拉回来,这似乎只有王妃娘娘能做到的!难道,小姑娘在主子心中的地位,都快赶上王妃娘娘了? 有了这个认知,吴德顺心中颇为惊悚!主子才见过人家小姑娘几次?难道是传说中的一见倾心?不会吧?小姑娘看着才十岁左右的光景,难道主子喜欢幼齿的?? 而此时的余小草,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懵懂。她的心噗通噗通几乎要从口中跳出来了。刚刚那一刹那,她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没命了。小郡王散发出来的暴虐,仿佛潮水般,几乎要把她淹没。那血红的眼眸,哪里还是人的眼睛,最凶狠的野兽也不过如此! 不过,她毕竟不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前世艰难的生活,练就了她在越是困难险峻的环境,越要冷静自救的强大心理。在几乎要窒息的那个瞬间,她拼死一搏,勉力使自己的声音自然清澈。因为她朦胧觉得,自己的声音,似乎有种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好在,她赌赢了这把,成功挽救了自己和周围人的小命! 隐隐跳动着狂暴气息的双眸,定定地看着小草略带苍白的小脸,和额头上密密的汗珠。刚刚,他居然差点在她面前失控?明明内心深处不想伤害她,却出现了相反的效果。 想起他那种不知道何时就要爆发的情绪,那种让他深恶痛绝却又无计可施的能力,难道真正不该存在的,是他自己?越想靠近的人,越容易使她受到伤害。他不想这个给他带来轻松自在的小丫头,毁在他失控的情绪中。或许,远离她,才是最正确的! 朱俊阳自己都未曾发觉,除了父王母妃和哥哥姐姐们,他居然多了一个想要守护的人。或许,此时他的心境无关情爱,只是想要守护她那份珍贵的纯真美好…… 吴德顺见主子不开口,悄悄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小声道:“余姑娘,我们主子刚刚是在跟你开玩笑呢……” 咦,性情冷酷淡漠的主子,居然也会开玩笑了?有奸..情! “你……赶紧走吧!”朱俊阳恢复了往常冷漠的态度,深如一潭死水的眸子,不敢看向那对晶莹明澈,仿佛能看穿一切的大眼睛。 余小草撇撇嘴,心道:不用你赶,我巴不得早点离开呢!就你那喜怒无常的性子,在你面前多呆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刚刚真的吓死宝宝的!! “嗯!我还要给干娘熬药膳呢,就先走了!你慢慢逛吧。”余小草努力保持脸上的笑容,拿出最从容的一面跟小郡王道别。别看她上马的动作不急不缓,心中却想着:赶紧离开这只大暴龙! 望着骑在小马上,渐渐远去的纤弱背影,朱俊阳觉得自己的心中仿佛空了一块似的,有种难以发泄的烦躁。感觉自己的情绪隐隐有些波动,朱俊阳不敢再在街上多呆,径直地回了别院。 当天晚上,靖王妃便从吴德顺口中得知,小儿子今天在街上差点失控的事,心中又是担心又是庆幸。当知道是余小草的一句话,把濒临爆发的儿子拉回来的时候,靖王妃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十来年了,她清楚地知道,当小儿子承受不住内心的负面情绪,爆发出来的时候,除了她还能勉强安抚他外,几乎再没有其他人能够压制他。 自从小儿子跟着王府请来的师父学武后,资质甚高的他,私下里又有刘总管指点,进步很快,十二三岁的时候,就连教他习武的师父拼尽一切也才能跟他斗个旗鼓相当。 这样身手了得的他,一旦爆发,必定是血流成河。虽然对朱俊阳来说,死的伤的都是些心思不正不怀好意的家伙。可别人不知道啊,如果不是靖王府通过各种渠道捂着,估计他暴虐的名声早就在京城传开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儿子的一次爆发,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后果。 小儿子快十七了,已经到了说亲的年岁。京中名门闺秀,她也相中了几个,可迟迟不敢去提亲的原因,就是小儿子仿佛炮仗般不知何时失控的性子。她这个当娘的,又不能时时待在他身边,万一……那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而小儿子,也似乎对京中闺秀不怎么感冒。有胆儿大些的小姑娘,想要靠近他的时候,他的情绪总会不稳定。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朱俊阳的亲事,成了靖王妃心中的一大心事! 今儿一听小儿子的侍卫说,余家小姑娘居然凭一句话,就能把小儿子从失控中拉回。靖王妃的眼前一亮,仿佛迷途中有人为她指明了方向。 余家小姑娘?嗯!小模样挺讨喜的!虽说出身农家,却没有那种小家碧玉的小家子气,在她这个王妃面前,都能不卑不亢,态度亲切自然,让人感到舒服。又有做菜做药膳的手艺……最关键的是,能安抚住小儿子的情绪!靖王妃越想,越觉得小姑娘是当她小儿媳妇的最佳人选。 身份?那绝对不是问题!!靖王府没有什么门当户对的破观念!!再说了,小姑娘不是房将军的干女儿吗?以皇上对房将军的宠信,唐古港口的差事了了后,房将军自然是要加官进爵的。女孩家要高嫁,三品官的女儿,在外界人的眼中,配她家儿子,也是般配的! 年龄?男人大个六七岁,能算大吗?京城中男人比女人大二三十岁的,也不是没有!远的不说,房将军不就比他媳妇大了快十岁吗?两人日子过得不也甜甜蜜蜜,让人羡慕吗?说起来,男人还是大点儿好,知道疼人! 不过,小姑娘今年才十岁。她儿子要想抱得美人归,还得等上个几年。等就等呗,有了目标,总比没有目标的那种绝望的期待好上许多! 心中最忧愁的小儿子的亲事,有着落了,靖王妃心中仿佛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瞬间轻松起来。她倒没有担心两人之间的感情问题!依着小儿子的性子,如果不在意人家,怎么可能因为人家一句话就清醒过来? 至于余小草愿不愿意,靖王妃也觉得问题不大。日久生情,以后她多制造些机会,让两人多见见面。儿子的样貌随她,长得多俊啊!她就不相信,有人能抵抗得了这妖孽无双的俊脸! 王妃娘娘,你这是自信呢,还是自恋呢? 没等靖王妃替小儿子制造机会,朱俊阳就带着几个侍卫,快马加鞭地回京了。这次,他抛开京中事宜,请假来唐古探望母妃,如果被有心人当做借口生事,就是皇上堂兄也未必能护住他。 好在,这次唐古之行,并非没有收获。余家人惊人的种植能力,足以替他解除危机。朱俊阳低头看了看手中用泥土包裹着根系的玉米苗。这是他从余家地里带回来的,听说他要带回京中,那个小丫头还特地给了他一瓶水,叮嘱他时不时地往根部滴上几滴,免得玉米苗干死。 想起小丫头叮嘱他时,那种小大人似的表情,朱俊阳的嘴角就抑制不住地想要往上扬。咦?怎么又想起那小丫头了?不是已经决定要远离她,最好以后都不再有交集了吗?朱俊阳剑眉皱了皱,心中那种抗拒感是怎么回事? 怕玉米苗支撑不到京城,一路上朱俊阳风餐露宿,原本三天的路程,不到两天就赶到了。他刚到家洗个了澡,换了身衣裳,就被皇上召进宫里了。 御书房中,建文帝指着桌案上弹劾他的折子,似笑非笑地道:“俊阳啊,看看吧!不到半个月,你就给我惹了这么多官司!有说你恃宠生娇的,有说你玩忽职守的,还有说你不把朕放在眼里的……你可有什么替自己辩解的?” 朱俊阳并未从皇上身上感知到不悦的情绪,他淡定地环顾御书房,除了他几位股肱之臣赫然在列,其中就有愁眉苦脸的户部尚书。面对隐隐传来的恶意,朱俊阳面无表情,把手中捧着的花盆,轻轻放在了皇上面前的桌案上。 看着花盆里生机盎然的植物,皇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怎么?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儿理直气壮、堂而皇之的送礼,除了你朱俊阳也没有谁了!想要收买朕,也得告诉朕这是什么珍贵花草吧?” “玉米!”朱俊阳的惜言如金,让皇上有种想要打人的冲动。你敢不敢说得再简短些? 户部尚书眼睛一亮,凑上来仔细看了看,问道:“阳郡王,你是说这株植物是玉米的秧苗?阳郡王,你种出玉米来了?” 皇庄上的几块试验田,进展并不顺利。有的地里,玉米苗出的稀稀拉拉,出苗率极低。有的地里,苗出得倒是不少,但长得不茂盛,黄吧黄吧的,跟营养不良似的。有经验的老农看了,叹气不已,说这么下去,到秋未必能把种子给收回来呢。 —————————————— 今天的二更送上! 第二百四十八章 恶趣 人家皇上可说了,玉米是种高产作物,而且对田地不挑。可到了户部手中,却连种子都收不回来呢?这半个月,可把户部一干官员给急坏了,户部尚书觉得自己的头发都急白了一半! 皇上忧国忧民,最重民生。如果高产的玉米,砸在了他们手中,那他头上的官帽,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 今天,一看到长势良好,碧绿茁壮的玉米苗,虽然只有一株,却让户部尚书看到了希望。原来并不是种不出来,而是他们的方法不对! “阳郡王,敢问这玉米,您是怎么种的?”户部尚书心中对阳郡王的所有怨念,瞬间烟消云散。 被一个五十多岁满脸褶子的老头子,用星星眼热情地盯着,朱俊阳如果不是心脏够强大,估计晚上得做噩梦! 他往旁边挪了挪,看了一眼在座一位身上恶意较浓的大臣——都御史杨大人,心中思索着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铁面御史?好像没揍过他家儿子吧? “阳郡王,这玉米苗长得真不错,看来平时没少下功夫在上面吧?”说话的是跟靖王关系不错的左都督杜大人。 朱俊阳往坐在御案后面,一脸看好戏的皇上堂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道:“秉皇上,这株玉米,并非臣所种,至于种植过程,臣也是略知一二。” “哦?不是你种的?那这植株从何而来?别告诉朕,它是你不小心掉落的一粒种子,发芽长大而成的!”建文帝朱君凡挑了挑眉毛,换一只手撑在下巴下,兴致勃勃地看着他。 这个小堂弟,从小就老成得跟小大人似的,板着一张小脸,一副居然千里之外的表情。孰不知,粉嫩俊俏的长相,加上违和的表情,给人一种反差萌。朱君凡比他大了近十岁,从小就喜欢逗他,看他气呼呼又做出一副“不跟你一般见识”的模样,有意思极了! 朱俊阳早已习惯皇上的恶趣味,已经能够淡定以对了,他用一贯冷冰冰的口吻,道:“在码头,臣曾赠与一位农女一些种子,让她们家试种。这些玉米,就是农女家种出来的!” “农女?多大年岁?漂亮吗?”朱君凡的眼睛骤然间一亮。这个小堂弟,凭着出色的外表,在京中不乏闺秀爱慕。可他就跟个木头疙瘩似的,不开窍,无论对谁都一副居然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不知伤了多少美人的心!此番居然会搭理一位农家女,还赠人家礼物,难道堂弟的春天已经来临? 皇上,正在谈正事,您一脸八卦的表情到底是要闹哪样?朱俊阳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表情生硬地道:“回皇上,那名农女尚不及十岁,至于漂不漂亮……臣不知道您所谓的漂亮标准是什么!” 不到十岁??看不出来嘛,小堂弟还有恋童的癖好呢!!皇上表情猥琐地摸了摸下巴,继续道:“漂亮的标准?就是你不觉得难看碍眼,就成了!” 眼前出现那粉嫩的小脸,乌溜溜会说话的大眼睛,爱笑的花瓣似的嘴巴,和吸引人视线的丰富表情,朱俊阳冰冷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点点头道:“不难看,不碍眼!” 见皇上歪楼了,户部尚书那个急呀!不停地搓着手,最后还是忍不住插嘴道:“阳郡王,这玉米就是那农女家种出来的?” 对这个一心想完成任务的刘尚书,朱俊阳倒没什么恶感,他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那位农女家,是当地有名的种田能手。还没到播种时节,他们家的蔬菜就已经拿出卖!这时节,他们家的西瓜,已经成熟,而且味道比京中卖的要甘甜!臣这次去唐古,也是想去看看我们束手无策的玉米,他们到底能不能种出来。果然,他们没让臣失望……” 咦?有奸..情,平时惜言如金的小堂弟,讲到这小农女的时候,居然侃侃而谈!(皇上,你哪只耳朵听到臣在讲小农女?臣明明说的是他们家会种地!) 不对!北方的春天,还是比较寒冷的,初春早晚还有霜冻呢,怎么能种出蔬菜来?还有西瓜,不是夏天才上市吗?现在不过春末,西瓜就能成熟了……难道,小农女家有人是穿越的,掌握了大棚技术?也不对啊!现在可没有塑料薄膜,咋搞大棚?莫非,小农女家里有人手中有可以种植的空间?小说里不是经常写,带着空间来穿越嘛! 朱君凡坚信,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和皇爷爷外,肯定他还有别的穿越者。他也一直在留心寻找自己的穿越老乡,难道这次果然被他找到了? “俊阳啊,小农女家谁种田比较厉害?怎么能打破植物的生长规律呢?”朱君凡兴致更高了,出言询问道。 朱俊阳想了想,那余小草一眼就能认出玉米来,还说知道种植方法。她要么见过玉米,要么跟皇上堂兄一样,不知为何知道玉米的存在,可他们就是知道!小草似乎不想让皇上知道她的不同,他心中不知道为何,也不想让皇上对她产生兴趣,便摇头道:“臣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那小农女家种的蔬菜,是她母亲在打理;种的西瓜,由她父亲一力承担。” “哦?她家的情况,俊阳打听得还挺清楚的啊!”连京城第一闺秀,都能视而不见的堂弟,居然把一个小农女了解得如此清楚,说没有内情,傻子都不信! 朱俊阳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道:“那小农女,就是房将军认下的干女儿!房夫人在唐古镇时,跟母妃交往甚密。” 虽然朱俊阳的话,交代了为何他对小农女一家了解如此清楚,可朱君凡就是觉得,小堂弟对这小农女态度不一般。不过,感情的事,不必操之过急,那小农女也才十岁。看小堂弟的样子,估计离开窍还有段时间,慢慢来,一切自会分明! “皇上,臣想去唐古镇,望皇上恩准!”刘尚书急不可耐地跪倒在御案前。有人能种出玉米来,而且种得如此之好,刘尚书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飞到那家人面前,把种植得方法询问得清清楚楚! 不得不说,这刘尚书也有股忧国忧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迂劲儿。 “刘尚书,你这是想抢我的差事吗?”朱俊阳不知为什么,不想让刘尚书过去。如果他去了,不就没自己什么事了?不行!他好不容易有借口去唐古陪母妃,不能让他给抢去差事! 朱俊阳自己也未曾发觉,在内心的最深处,还有个被他隐藏得很隐秘的原因——接下这个差事,就能堂而皇之地跟她接触了。 唉!说好的要离人家远点呢?感情和理智,往往是相悖的,不是吗? 刘尚书“呃”了一声,半晌才道:“阳郡王,老夫并非想抢你的功劳,不过想早些弄清楚种植之法……” “好啦!你们俩都别争了!!刘尚书,朕知道你是一心为民,不过这件事,本来就是阳郡王起的头,小农女一家他又比较熟悉了,这个差事还是交给他比较合适。” 既然小堂弟对人家有意思,朱君凡自然要为他创造机会啦!人常说“日久生情”,接触多了,小堂弟或许能早点开窍。不过,小姑娘年龄也太小了点,小堂弟还得等上五六年,有的等喽!皇上,您这副幸灾乐祸的口吻,真的好吗? 刘尚书心中像猫儿抓挠似的,想亲眼看看玉米是怎样被种出来的,他不死心地继续请命:“皇上,下次阳郡王去唐古镇,请恩准老臣同行!” “行!准了!!”朱君凡知道户部尚书性子拗,不让他去,说不定会急出病来。刘尚书办事认真,并不是件坏事! 朱俊阳从唐古镇带回来的玉米,给弹劾他的大臣们一个有力的回击——咱并不是玩忽职守去唐古看母妃,咱是办正事呢!玉米的种植之法,才是咱去唐古的真正目的,看母妃不过是顺道而已…… 阳郡王,说这些话的时候,您亏心不亏心啊! 就在朱俊阳就要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他的皇上堂兄突然开口道:“俊阳啊!你不是说小农女家的西瓜成熟了吗?就没有带些回来?” 朱俊阳、众大臣额角垂下几根黑线:皇上,您这样堂而皇之地像臣子索要物品,真的好吗? 朱俊阳耷拉着眼皮,硬邦邦地道:“臣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自然不好带太多东西。西瓜,再后面有侍卫们运送回来。一旦抵京,臣一定亲自给您送来。” 有西瓜吃,晚两天就晚两天吧!朱君凡带着心满意足的笑,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出皇宫的时候,朱俊阳黑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其他几位大臣,自然不会上来触霉头。可刘尚书从来不属于有眼色一族,凑过来问道:“阳郡王,初春就种出蔬菜,现在就能吃上成熟的西瓜,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在皇上面前,谁敢撒谎?欺君可是重罪!”朱俊阳没好气地冲了他一句。 第二百四十九章 (二更)皇子 刘尚书还是不识相地继续道:“西瓜要是运过来了,能送给老夫一个吗?您别误会,老夫不是为了口腹之欲,而是想研究研究,怎么能种出那么早熟的西瓜来。是不是新的品种……” 朱俊阳被刘尚书没完没了地询问,烦得有些不耐,皱着一双好看的眉,瞪了他一眼,道:“有什么问题,你到唐古见了余家人,一切不就明白了吗?” 说完,留给刘尚书一个挺拔的背影。要换成别人,早就心生恼恨了,刘尚书却一脸恍然,拍拍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地道:“是我迂了!阳郡王说的对,到了唐古镇,不都知道了吗?” 左都督杜大人冲他哈哈一笑,道:“恭喜刘大人,解决了一大难题。走,咱们晚上喝两杯去?” “改日吧,老夫得回去整理一些关于种植的问题出来,到时候说不定余家人能帮老夫解惑呢!果然皇上说的不错——高手在民间哪!”刘尚书一扫这十几天的愁容,笑着捋了捋胡子,背着手迈着方步,朝着宫外走去。 杜大人望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而都御史杨大人,却低着头往外走,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朱俊阳用一块羊脂玉换来的西瓜,终于抵达京城。他履行了自己的诺言,首先往宫里送了六个大西瓜。他那个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堂兄,却啧啧地道:“我说俊阳啊,你运来了一大车西瓜,就给朕送了六个,也太抠门了吧?” 朱俊阳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心道:嫌少?嫌少您别要啊!想要多的,你倒是派人去采买啊,你又不缺银子! “俊阳哪!珍宝阁是你开的吧?有御史弹劾你以权谋私,接着出海帮朕寻找农作物的当儿,走私了许多海外的宝贝。你怎么说啊?”朱君凡让贴身的太监,切了一个西瓜。看到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西瓜,朱君凡激动得差点流下鳄鱼泪。 这世界的西瓜,尼玛简直太坑爹了。甜是甜,味道也不比前世的差,可里面可实用的红瓤,实在是太少了。红色的瓜瓤,被纵横交错的青白瓜瓤隔开,让他这种有轻微强迫症的人,看了实在有些不舒服。西瓜,当然就应该是这样只有红色瓜瓤黑色瓜子的样子啊! 不等朱俊阳回答,他拿起其中一块,狠狠地咬上一口。满嘴甘甜的汁液,清爽的口感,让他瞬间找回了前世的许多记忆。 前世,他就是个典型的理工男,其貌不扬,带着一副厚厚的眼镜,专业学习的是造船的技术,毕业后找到了一份撑不死饿不着的工作,三十多了还没个女朋友。不料,一次船舶试航的意外,让他穿到大明朝,成了皇太孙。 更加玄幻的是,他的皇爷爷居然也是穿来的,穿越前还是华夏鼎鼎有名的军区司令。皇爷爷代替朱元璋,打下了元朝的江山,并且恶趣味地定为“大明朝”,说是他也姓朱,不能改写历史。也不想想,当他穿越而来揭竿而起的那一刻,已经改写了历史,好不? 嗯?思绪貌似跑远了!这西瓜,味道真不错!!种西瓜的,说不定是他的穿越老乡呢!他怎么奖赏他(她)呢? “皇上,臣并不以为自己以权谋私!出海前,皇上您说的话,难道都忘了吗?”朱俊阳直觉弹劾他的应该是那个杨御史,皱了皱眉,没做过多的解释。 下西洋之前,皇上曾亲口答应除了他让找寻的物品外,其他的都算自己的!购买这些海外物品的银子,也是从自己的小金库出的。他不过顺带买了些自己喜欢的物品而已,怎么就成了以权谋私呢? 朱君凡当然没忘自己说过什么,不过这些话都是他们两人私下里说的,别人并不知道。珍宝阁里的洋物件儿新奇又昂贵,生意却出奇得好,难怪会有人眼红。 “不说那些了!跟朕说说小农女家的事。他们家有没有谁遭过大难,在鬼门关走一遭,并且性情大变的?”穿越,如果不是胎穿的话,肯定有迹可循。不知道余家到底哪位是他的穿越老乡呢? 朱俊阳略带思忖,道:“余家人可谓是命运多舛。没分家的时候,受尽后母后奶奶的苛待,小草和她娘,身体一直都不好,小草的爹上山打猎被熊瞎子咬了,差点没挺过来!还好分家后,一家人都是能干的,日子才渐渐稳定下来。要说性情大变,小草爹对后母不再愚孝的,不知道算不算?” 莫非小草的爹,就是他的穿越老乡?种地种那么好,难道穿越以前是农民?等等,一说起小农女家,他这个小堂弟可一点都不像不爱说话的啊!这才去唐古几天,就把人家打听得一清二楚,说没有猫腻,鬼都不相信! “俊阳啊,对余家,你倒是了解得挺清楚的嘛!”朱君凡一边吃着西瓜,一边不忘打趣这个小堂弟。 朱俊阳刚想解释,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断了,接着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父皇,父皇您吃的什么呀?” 之后,从花丛后,窜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努力地迈着小短腿爬上几阶台阶,冲进了八角亭,一把抱住朱君凡的腿。定睛一看,原来是年仅三岁的大皇子。 “没规矩,给父皇请安了吗?”随后过来的是大皇子的母亲——皇后娘娘,她的语气中带着轻微的责备。 已经爬上父皇的膝盖,对着桌上的西瓜眨眼睛的大皇子,脆生生地道:“给父皇请安,父皇您辛苦了——父皇,这是什么呀?好吃吗?” 去年夏天的时候,小家伙年岁小,西瓜这种寒凉之物,皇后娘娘怎么敢给他吃,因而不知道西瓜为何物,也是情理之中的。 “这是西瓜,是你俊阳皇叔从唐古镇带回来的!要不要尝尝?”朱君凡自认是位慈父,从小家伙自动爬上他膝盖坐着,足以看出。古人的“抱孙不抱子”在他这里,就是狗屁!看到眼巴巴看着西瓜的儿子,他忍不住心软了。 时值春末,早晚还比较寒凉。皇后娘娘忙阻止道:“皇上,炆儿年岁小,肠胃比较弱,吃凉的只怕不好……” 生怕父皇被母后说服,朱瀚炆忙撒娇道:“父皇,炆儿就尝一小口,就一口……炆儿都三岁了,连西瓜都没尝过,炆儿好可怜……” 朱君凡被他逗乐了,捏捏他的小脸,看向皇后,笑道:“这小家伙,跟谁学的?都会扮可怜博同情了!” 皇后娘娘一脸无奈地道:“臣妾也不知道他在哪学的这一套,以前都没发现呢!” “真是个聪明的小家伙!随他父皇我!”朱君凡从西瓜上用刀从中心挖了拇指大小的一块,送到儿子嘴边,叮嘱道,“在嘴里含一会儿,捂热了再咽下去。只能吃一块,要是吃多了闹肚子,你以后再也别想吃西瓜了!” 朱瀚炆乖巧地点点头,张大嘴巴让父皇把西瓜送入他口中,乖乖地含在嘴里。舌尖传来的甘甜滋味,让他开心地眯起了眼睛。 小家伙含了好久,才慢慢咀嚼着咽下去,忍不住称赞道:“父皇,西瓜好好吃,炆儿还想吃,怎么办?” 朱君凡还是很有原则性的,他摇摇头,道:“今天只能吃一块,刚刚不是说好了吗?” 朱瀚炆也不闹,听话地点点头。毕竟是个孩子,他眼睛舍不得离开桌上的西瓜,小心地问了句:“那……炆儿明天还能再吃一块吗?” 朱君凡捏捏他的小鼻子,笑道:“炆儿这么听话,作为奖励,明天也可以吃一块西瓜!” “好耶!谢谢父皇,父皇你太好了!炆儿好爱你……”在开明的父皇面前,朱瀚炆变得活泼多了。相比处处约束他的母后,他还是更喜欢父皇。 朱俊阳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一家三口温馨的一幕,思绪突然飘到唐古镇的那个小村庄,简陋的石桌,可口的饭菜,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如果,生活可以那么单纯的美好,他宁可抛弃所有去交换。 除了皇宫里送的西瓜,其他的朱俊阳都交给他父王,人情礼节方面的琐事,他向来是不沾的。跟靖王府交好的人家,都收到了来自靖王府的礼物——两个又大又圆的西瓜。其中包括那个在御书房帮朱俊阳说话的左都督杜大人。 刘尚书也收到了来自靖王府的礼物,是朱俊阳特地交代的。刘尚书一家吃着甜甜的西瓜,诧异自己向来不与权贵结交的老爹(夫君),怎么就跟靖王府搭上了呢?难道经历了几十年的官场,突然间开窍了? 朱俊阳在京城之呆了两天,就奉旨出京了。户部的刘尚书早就急不可耐地收拾好一切,就等着出京了。 有这个不会骑马的文臣在,一行人走了三天,才到唐古镇。 一进唐古镇,朱俊阳便把刘尚书扔给唐古县令招待,自己回了母妃所在的别院。 在花园里赏花的靖王妃,一听下人禀告小儿子来了,忙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一脸的愁容。去沏了花茶过来的梅香,看到这一幕,心中很是诧异: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就变脸了? 第二百五十章 制造机会 一抬眼,看到小公子过来,心中马上就恍然了——王妃不知道又兴起什么点子,折腾小郡王了。 “儿子给母妃请安!母妃可是哪里不舒服?”朱俊阳一抬眼看到母妃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关心地问道。 靖王妃捂着胸口,轻轻摇了摇头,道:“阳儿不必担忧,母妃没病。只不过,心情不太好而已!” 朱俊阳在唐古住了几天,发现母妃的身子果然好了许多,每天有他跟二哥的陪伴,母妃每日都笑得很满足。怎么自己才刚离开几日,母妃又一副病西施的模样了?难道是想留他在身边,所以又玩起以前百玩不厌的装病花样? “母妃,儿子这次来唐古是奉命前来,以后的几个月,都会在唐古陪您。您要是在这儿呆腻了,儿子带你去海边看日出,到东山村去看咱们西山别院的建造进程,或者如果您身体允许的话,儿子带您去西山捕猎散心?”朱俊阳对于这个全心全意为他的母妃,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靖王妃眼睛一亮,差点忘记自己装忧虑的初衷,高兴地问道:“真的吗?你能在唐古常住?” 在朱俊阳确定地点点头后,靖王妃又想起自己今日的任务,收起脸上所有的笑容,对着一株蔫儿蔫儿的茶花唉声叹气。 朱俊阳要不知道母妃为何不愉就太没眼色了。看来,母妃又终结了一株名贵茶花。母妃生来就没有种花的天分,可偏偏喜欢亲手照看父王帮她四处寻来的花草,但凡被她照看过的花草,最终只有一个结局——枯死,再有经验的花匠也无力回天。母妃为了那些她钟爱的花草,不知道流下多少心疼的泪水。看来,这几株母妃最爱的茶花,也未曾幸免于难。 “母妃不要难过,儿子再让人帮您寻珍品茶花……”朱俊阳弯腰看了看那几株茶花,一株比较严重些,叶子已经枯黄,其余几株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靖王妃叹了一口气,道:“这些茶花,是小草不顾危险,从西山的某处山谷里寻到的。母妃我果然是花草杀手,这么生命力顽强的野生植株,也被我养坏了……对了,小草曾说过,如果茶花生病了,可以找她来帮忙看看。阳儿,这些茶花都是母妃的心头肉,你去房府把小草请过来,帮我看看,说不定还有救。” 茶花是您的心头肉,那儿子呢?朱俊阳嘴角抽了抽,想起母妃为了挽留他,不让他出海时,一直都说他是她的心头肉、心肝宝贝,不能有任何闪失。这话虽然听着肉麻,可他什么时候在母妃心中的地位,降到不如一株茶花了? 看到靖王妃低头垂泪的模样,朱俊阳心软地连连道:“母妃,您别难过,我就去请小草姑娘,她家都是种植的好手,说不定能帮您挽救这些花草。您稍等片刻,儿子很快就能把人请回来。” 待朱俊阳出了花园,靖王妃才抬起头来,脸上哪里有半分忧虑?臭小子,为了给你制造机会,母妃连自己最珍爱的茶花都给祸害了,可谓是用心良苦啊!你可得给母妃争气,多多跟小姑娘接触,赢得她的好感。 不过,说起来,小草送给她的茶花,生命力够顽强的,她都放任好几天不浇水了,还开得娇艳茂盛。害得她不得不咬牙往上面浇了些热茶……不知道这些名贵娇嫩的茶花,还能不能救回来,她还指着它回京开赏花会,给那个冯夫人一记回击呢! 朱俊阳到房府的时候,余小草正在逗床上躺着的新生儿呢!小家伙出生不过半个多月,小身板儿壮实着呢,醒着的时候,总是不停地蹬踏着小腿,自娱自乐的偶尔叫上一声。 “二姐,小麟麟胖嘟嘟的真可爱,脾气又好,不像胖子说他家小妹,动不动就哭。白天也哭晚上也哭,抱着也哭放下也哭,把胖子烦得要死,平时能离多远就离多远。”今日小石头学堂休沐,没有回东山村,来房府看他二姐和刚出生的小宝宝。 小宝宝的皮肤好嫩,手好小啊,上面还有几个小小的肉窝窝。他还会睁开黑黑亮亮的眼睛四处看。小宝宝真可爱,小石头再也不是最小的一个了,顿时哥哥力爆棚,抱着小宝宝就舍不得放下。 余小草看着大小孩抱小小孩的一幕,感觉好萌好有爱啊!如果有相机的话,她真想记录下这一幕。 “大小姐,靖王府的三公子前来拜访,指名要见您。”前来回话的是房夫人派来伺候干女儿的丫头灵芝,十二三岁模样,长得并不是特别美,却挺机灵的。 靖王府三公子?小郡王?他不是回京复命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丫的回了唐古不去陪王妃娘娘,来找她做什么? 余小草叮嘱奶娘照看着两个弟弟,又去了里屋跟干娘说了声,便穿过姹紫嫣红的花园小径,来到了外院的会客厅。一进门,就看到小郡王捧着茶水,细细地品尝着。仿佛对房府的茶水情有独钟似的。外院的茶水,也是用添加了灵石水的山泉水煮的,味道自然比别人家的好喝。这丫的,不会是来混茶水喝的吧? “不知小郡王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这客套的话语,从余小草口中说出,听着怎么就有些变味儿了呢? 朱俊阳听着,就不怎么顺耳。放下手中的茶盏,他看了余小草一眼,发现她一身便装过来,似乎没拿他当外人,心中瞬间清朗了许多。他淡淡地道:“爷此次前来,乃是奉了皇命,关注玉米的生长过程。以后见面的机会多了,不必如此客套!” 奉旨前来?皇上已经知道她家会种玉米的事了?不知道小郡王这么跟皇上说的,皇上会不会对她的穿越身份产生怀疑?糟糕了,早知道就不那么多事,种什么玉米、土豆?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余小草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皇上是怎么说的?你不会把我说的大话,一字不落地向上汇报了吧?” “大话?什么大话?”朱俊阳一脸迷惑。 “就是我夸口说自己会种玉米的事啊!小郡王,您想啊,这玉米是您从海外带回来的,咱们中原以前没有,民女只不过凭着自家有不俗的种植本事,才夸下海口的。您要是一五一十地都禀告皇上了,皇上会不会治我个欺君之罪啊?”余小草一想到穿越老乡位高权重,捏她不跟捏只蚂蚁似的?怎么办?怎么办!! 朱俊阳见她小脸都吓白了,一对灵动的大眼睛中满是惶恐和不安,忙安慰她道:“你是戏文看多了吧?你虽夸下海口,可毕竟把玉米给种出来了,而且种得挺好,皇上很满意!放心吧,皇上不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就治人欺君之罪的!” “小郡王,您是怎么对皇上说的?能说给我听听吗?”余小草坐在楠木椅上的身子,向着朱俊阳的方向探了探。 看着凑过来的小脑袋,和爬满希冀的小脸儿,朱俊阳似乎失去了抵抗能力,把御书房里他和皇上的对话,一句不落地说给她听了。 余小草仔细琢磨琢磨,这小郡王还挺仗义的,并没有把她突出出来。从皇上的口吻中,似乎有所怀疑,可并不能确定她们家到底谁可疑。看来,以后得低调再低调些,免得给家里招来祸患! “多谢小郡王,听了您的话,民女的心里有底了!小郡王请放心,家里的玉米田有我爹和姑姑一家照看着,不会出什么岔子的。您有空的时候,就可以去看两眼,没空的话,我们也不会偷懒的!”余小草以为小郡王这次过来,纯属公事,便说了这些话安他的心。 小郡王想起安顿在县衙的刘尚书,开口道:“此番奉命前来的,还有户部的刘尚书。他这人很好打发,你只要把种植玉米的方法,详细地说给他听就行了!” 户部尚书?亲自来学习种玉米的方法?看来穿越老乡的榜样力量挺强大的,手下的官员都这么尽心尽职。余小草点点头,道:“明儿我回趟东山村,跟我爹一起整理一下,把种植方法写下来。到时候交给刘尚书,岂不是省事多了?” “如此更好!”朱俊阳又喝了一口甘醇的茶水,问了句,“这茶喝着像碧螺春,可口感比碧螺春更醇厚香浓。不知,是何品种?” 余小草坐直了身子,笑着道:“小郡王,您猜得不错,这就是碧螺春。不过,烹茶的水是西山深山竹林根部的山泉水,所以喝着口感略有不同而已。您要是喜欢,可以带一桶山泉水回去……” 呃……他堂堂一个靖王府的小郡王,到人家做客,搜刮人家一桶泉水回去,传到别人口中不笑掉牙?莫说别人了,就他母妃,也能拿此事取笑他好久。朱俊阳连连摇头,说不用了! 余小草见他说完正事,以为小郡王会就此告辞,陪着坐了一会儿,对方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便端起茶水问了句:“小郡王,您……还有事?” 第二百五十一章 (二更)独特的美 朱俊阳显然没有料到,这小丫头居然要赶他走,谁借她的胆子?不过,再坐下去似乎没有什么必要了,母妃那边还等着他请人回去呢。 朱俊阳放下茶盏,正色道:“其实,此番过来,是母妃吩咐的!你送她的茶花,似乎出了些问题,她想让你过去看看!” 她送给靖王妃的那几株茶花?都是用灵石水滋养过的,生命力比野草还顽强,怎么会出问题? “那就走吧!”余小草把茶碗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来,抬步就要往外走去。 朱俊阳略带诧异地看了一眼她身上随意的穿着,咳嗽了两声,才道:“你……不换件衣服?” 余小草平时去靖王妃的别院,不是去帮着熬药膳,就是侍弄被靖王妃“糟蹋”的花草,因而穿着打扮都很随意。靖王妃待她的态度如同子侄,让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穿便装去做客有什么不对。 朱俊阳这么一说,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还算周正的衣衫,没觉得有什么需要换的,当即道:“不是去帮着侍弄花草吗?到时候又是泥又是土的,换了也是弄脏。这样就挺好的!” 朱俊阳仔细看了看她身上的家常服,一袭粉色石榴裙,淡黄色绣有彩蝶戏花图案的夹衣,腰间点缀着几缕茶粉色飘带,一头乌黑油亮的秀发在头顶梳成俏皮的双丫髻,点缀着粉色的珍珠发饰,粉嫩嫩的小脸上,微含着笑意,眼神清澈如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尘世间的尘埃…… 虽是最普通的便服,穿在这个身量未长成的小丫头身上,平添了几分娇俏。小丫头出身农家,却比京中那些所谓的名门闺秀,举止更淡雅娟秀。仿佛身上穿的不是最家常的服饰,而是精心打扮过似的,神情那样的淡然坦荡。 朱俊阳出身皇室,怎能避免参加宴请聚会?那些京中闺秀,把每次聚会都当做展示自己的舞台,恨不得把自己最华丽的衣衫,最贵重的配饰,全都往身上堆。那脂粉味几乎能把人熏晕,精心画过的妆容,也不管适不适合自己,只要是流行的,都朝脸上描。明明清秀可人的容貌非要化得艳丽如鬼,也不怕吓跑人! 对比之下,还是眼前这小丫头,素面朝天,清清爽爽,如此真实纯净,看着就舒服! “小郡王?走不走?我傍晚还得赶回来给我干娘做月子餐呢!”余小草见朱俊阳杵在那里,不挪步,忙催促着。 还有一点,小丫头不被他冷凝漠然的表象所震慑畏惧,胆儿还挺大。从来没有人在他上门做客,还端茶赶人的,也没有人敢一脸不耐地催促他。嗯……被她如此对待,他竟然没有一丝的恼意,难道他是皇上口中所说的“受虐狂”? 见余小草又不耐地回头瞪他一眼,朱俊阳摸摸鼻子,老实地跟上来。出来接人,他带了王府的马车过来。母妃这次出门比较低调,准备的马车比一般人家的装饰只稍微华丽了些,看在余小草眼中也有够骚包的! 踩着靖王府下人放好的小凳子,余小草动作麻利地爬上了马车,刚坐稳身子,马车便缓缓地起步了。不愧是靖王府的马车,走起来有够平稳,还有这车中的软塌,垫着厚厚的锦被,靠着软软的迎枕,余小草不仅感慨——还有有钱好啊! 靖王妃住的别院,距离房府并不远,马车行了一会儿,便停在了院门前。余小草没等下人准备凳子,就跳了下来,把一旁伺候的下人吓了一跳。余姑娘可是靖王妃的贵客,要是磕着碰着,他们可吃最不起啊! 小草跳下马车的动作,像个敏捷的小猴子,如果换成那些京中闺秀,朱俊阳一定觉得她动作粗野,没有家教。可换在这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身上,却觉得挺活泼挺可爱的! 余小草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后花园,老远就见靖王妃蹲在地上,拿小铲子对着一株茶花戳来戳去,好像是在替它松土。不过,她手中的铲子离茶花太近,肯定伤了不少茶花的根茎。小草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些茶花能够撑到现在才出问题,生命力有够顽强。 余小草一句话没说,走过去在靖王妃身边蹲下,接过她手中的铲子,一边示范一边道:“王妃娘娘,您松土的时候,小心别碰到花草的根部。一般名贵的花草都比较娇贵,一旦伤了根部,很有可能枯萎死去。” 靖王妃抬起满是心疼忧虑的脸,蹙着娥眉,弱弱地问道:“小草,我这些茶花还有救吗?” 小草给茶花松土的时候,看到每株茶花的根部,都有明显的茶渍,轻轻拨拉开泥土,果然发现茶花的根有明显的损伤。 面对真心爱花,却又不知道如何养花,还一再固执地亲手侍弄花草的靖王妃,她真不舍得说什么重话。毕竟,靖王妃也是个爱花成痴的人。她叹了口气,委婉地道:“王妃娘娘,您以后最好别用茶水浇花。要是非要浇的话,也别用热的茶水浇,好吗?” 一下被看穿了小伎俩,靖王妃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的俏脸红了红。她看一眼诧异地朝她望过来的小儿子,支支吾吾地解释道:“那天忘记浇花了,就拎着桌上的茶壶浇了上去。我……我是真的没注意茶水是热的……” 靖王妃一看就是被宠得没有底线的贵妇,老公疼爱,三个儿子也都哄着宠着她,快四十了,还时不时露出一副小姑娘的纯真模样。余小草再次感叹:靖王妃前世一定积了大德了,这一世才会如此幸运加幸福。 朱俊阳见母妃红着脸,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身体自发地替她解围:“母妃,我们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以后多注意些就是!余姑娘,你看这些茶花还有没有救?” 一边说着,一边跟余小草递眼色,意思是让她骗他母妃说茶花还有救。若是真救不回来,茶花不是小草在深山里找来的吗?他明儿抽空跟她再去趟西山碰碰运气,没理由她能找到他不能? 看着一向面瘫的小郡王,对自己又是挑眉毛又是挤眼睛的,配上那张妖孽俊美的容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她抛媚眼放电呢。唉!人长得好看,就是做个丑丑的鬼脸也有人欣赏。 余小草正色对靖王妃道:“王妃娘娘,您放心!幸好您没用滚烫的茶水浇花,否则就是花神在世也没得救了。这些茶花只被烫伤了部分根系,精心伺候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 靖王妃一听,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余小草说话虽然不怎么顺耳,可毕竟这些伤害是她有意为之,心中正自责愧疚后悔呢,自然没有注意到小丫头话中的不敬。 朱俊阳倒是暗暗地挑了挑眉,看来这小丫头是天生的大胆啊,连靖王妃都敢偷偷的讽刺一句。这丫头真的是出身小门小户,没什么见识的农家女吗?谁借她的胆子? 余小草没有察觉背后那双略带好奇的探究之眸,给茶花们松完土,她从旁边侍候的丫鬟手中接过水桶,趁着旁边人没注意,往里面滴了两滴灵石液,用水舀子拌匀,适度地浇在茶花受伤的根部。 不知是错觉还是眼花,朱俊阳居然瞬间感觉到茶花似乎精神了不少,最严重的那株卷曲的叶子,也舒展了一些。朱俊阳摸了摸下巴,一脸探究:这不符合常理啊?怎么余小草一经手,这些花花草草就明显不一样了呢?难道小姑娘是花神下凡? 噗——朱俊阳被自己匪夷所思的想法逗乐了!花神下凡,难道不应该艳丽绝伦,满身异香吗?怎么可能是眼前瘦不拉几、身量不足的小丫头片子? 余小草顺手把附近的花儿,也都浇灌了一番。做完以后,她接过梅香递过来的帕子,轻轻擦拭着手上的水渍,看着靖王妃欲言又止。 朱俊阳见母妃一门心思都扑在了那几株茶花上,没注意小草的动作表情,他忙替母妃道:“余姑娘有话请直说。” 靖王妃也抬眸朝着余小草看过来,问道:“这些茶花,以后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王妃娘娘,恕民女直言,伺候花草的活儿,您还是交给花匠吧!”余小草决定为了这几株可怜的花儿,实话实说一次。靖王府上下,就是太由着靖王妃了,这逆耳的忠言还是她来说吧。 靖王妃那双如林黛玉般笼着烟雾的双眸,让人看了就心生怜惜。幸好她是真柔弱,而不是那种让人生厌的白莲花,余小草暗自幸庆。 “小草,你也觉得我不适合养花草吗?”靖王妃眉头微蹙,面容被轻愁所笼,让人舍不得把实话说出来。 余小草深深吸了口气,道:“爱,并不仅仅是付出,而是给它最适合的。王妃娘娘,您只要每天美美地站在花间,把欣赏的目光投注到它的身上,便是对花儿最真诚的赞赏。” 靖王妃没想到这么一个出身乡野,最普通不过的小姑娘,居然能说出比任何有素养的闺秀都要美好感性的话语。不知不觉间,竟被她描述的美妙吸引住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攻略 或许是余小草口中的美好,打动了靖王妃,有或许是靖王妃已经对亲手种花死了心。靖王下一次来唐古的时候,随行的就有两位王府中最厉害的花匠。 经过灵石水滋润的茶花,终于挺了过来。两位花匠来了以后,见到随便一株拿出去都能惊动世人的名贵茶花,竟然被王妃娘娘随随便便地种在了花园的某个角落。 要想种好一株茶花,适宜的土壤、合适的温度、适量的浇水、适度的施肥和定期的修剪,缺一不可。可再看看王妃娘娘亲手中的茶花,土壤的肥力不够;此时早晚温度还比较凉爽茶花最好养在花盆里,早晚搬到室内保暖;今天不知道是谁浇的水,是要把花根泡烂的节奏吗?这凌乱的花枝,估计移栽过来就再也没修过吧…… 可偏偏,这些被“虐待”的茶花,却开得如此艳丽恣意,美中带着些无拘无束的野趣。虽然不合逻辑,王妃娘娘花草杀手的称号,似乎应该摘掉了! 两位花匠来了之后,几株茶花如果有表情的话,一定会大大地松了口气——黑天昏地的酷刑终于可以结束了!经过花匠们的精心照看,茶花终于把它全部的美,展示给大家。靖王妃每日流连花园,经常驻足在茶花间,一呆就是一上午,尝尝忘记了吃饭,忘记了休息……痴迷的程度,让好不容易有假期过来的靖王,都吃醋不已。背后总跟俩儿子嘟囔:得找个机会把这些花花草草给偷偷毁了,它们分去爱妃太多的注意力了! 为了尽早把京中来的刘尚书给打发回去,小草给靖王妃医治花草的第二天,就回了东山村。小石头也跟着回来了。于是,余小草口述,小石头执笔,余海补充,很快就把玉米土豆的种植方法给总结出来了。 当天,一分钟都等待不了的刘尚书,没有惊动小郡王,在县令大人的陪同下,来到了东山村。刚把种植方法装订成薄薄的小册子,余小草一家就不得不去接待京中来的大官——二品大员刘尚书。 好在这刘尚书没什么官威,穿着便服的他,就一普通小老头儿。他由余海一家带领着,实地考察了玉米生长环境。实在不敢相信,长势如此之好的玉米,居然是从贫瘠的沙土地里长出来的。他们在京中,用最好的良田,最充分的肥料,最精心的照顾,都不如人家一块沙土地? 看出刘尚书眼中的疑问,余小草轻声道:“经过试种证明,玉米这种作物不挑地,也不要多精心的伺候,只要注意不要干了捞了,做好除草施肥工作,就能长得不错!” 刘尚书看着地里秧苗和秧苗之间间隔比较大,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播种不播密一些,那样的话,产量不是更高吗?” 他把目光投向了在场的一家之主余海,而余海却看向了自己的小闺女。刘尚书连忙把视线转了过去。余小草想了想,才开口道:“大人,您看这玉米的植株,跟我们吃的粗粮高粱相似,应该会长得挺高大,如果播种过密的话,只怕会互相影响,接触阳光不充分的话,估计长不太好!” 见刘尚书像问题宝宝似的,还想说什么,余小草忙打断他道:“大人,玉米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头一次种,都是在摸索中进行的。只不过,我们多了些种植经验,大都是按照以往的经验尝试的,其中的道理也说不太明白。就像这些土豆吧,它长得跟番薯有点像,上面还沾了些泥土。我们便尝试着催它发芽,然后把带芽的土豆分割成一块一块,埋进泥土里。还试着用番薯育苗的方法种植,不过失败了!” 刘尚书被她打断话头,也不恼,听了她的话,频频点头。他们也是用种番薯的方法种土豆的,可惜秧苗很快都枯死了。原来是要把土豆切成块状,埋在土里啊! “小姑娘,你能具体说说,这些玉米和土豆是怎么种的吗?”见余小草思路清楚,口吃表达清晰,在那么多当官的面前一点怯意都不露,刘尚书便高看了一眼。 这时候,余小草拿出了那本准备好的小册子,第一页写着《玉米土豆试种攻略》,刘尚书瞥了一眼,就立马把小册子接在手中,细细地看了起来。 余小草为了省事,几乎把种植玉米和土豆的每一个细节都写出来了。本来种玉米和土豆就不难,只要没笨得离谱,应该都能种出来。 见刘尚书把全部注意力就集中在小册子身上,余小草忍不住添了一句:“春季作物都刚刚播种,现在耕种玉米和土豆的话,应该还不迟……” 她的话音未落,刘尚书立即把小册子一卷,小心地塞进自己的怀里,对余家一家人道:“老夫这就回京,免得耽误了农时!如果玉米和土豆真的种出来,也如皇上所言那么高产的话,你们一家可为天下苍生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啊!放心,届时老夫一定在皇上面前替你们请赏的!” 说完,他又对陪同而来的赵县令道:“赵县令,借你的马车还有衙役一用,老夫就不回唐古镇了!请替老夫跟阳郡王辞行!” 说着,他钻进了来时乘坐的马车,催促跟过来的衙役,赶着马车直接往京城的方向驶去。被扔在东山村的赵县令,在风中凌乱着。为了增加跟户部尚书接触的机会,他只带了一辆马车过来,现在车子被刘尚书征用了,东山村距离唐古镇几十里地,他……他怎么回镇上啊! “赵大人,您若是不嫌弃的话,坐草民的马车回去吧!”看到赵大人的窘境,善良的余海自告奋勇地送他一程。因为他的有眼力劲儿,赵县令对余家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他赞赏地看了余小草一眼,问道:“你们怎么知道刘尚书会登门询问种植方面的事,还提前做了准备?” 余小草笑道:“昨儿去靖王妃住的别院,见到小郡王,他跟民女聊了几句,把刘尚书来唐古镇的事稍微提了提。” 赵县令本来略带随意的表情,变得郑重起来。能够随便出入靖王妃休养的别院,还能让惜言如金见人冷冰冰的阳郡王,跟她聊上几句。看来这小丫头,并非仅仅是房大人干女儿那么简单。看来,这余家不容小觑呀! 余小草没想到自己随便的一句话,竟然让唐古镇的父母官,从此对自家另眼相待。这也算是意外的收获吧! 趁着爹爹去送赵县令的当儿,余小草悄悄地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从衣柜最底下翻出新做的鲨鱼皮水靠。想了想,用一块花布包上,抱在怀里,就要往外走,在隔壁院中收拾菜园子的柳氏,远远地朝她喊了一嗓子,问道:“草儿?今天不回镇上了吧?能在家住几天?” 从柳氏声音里听出她的期待,余小草鼻子有点酸酸的,大声答道:“娘,我这次在家能多呆些日子!在家好好陪陪你和爹!” 闻言,柳氏心中很是高兴,可又不得不替闺女着想:“草儿,自家爹娘,说什么陪不陪的!你干娘那儿离不开人,我看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余小草站在两个院子连接的月亮门处,把装着鲨鱼水靠的布包藏在身后,笑吟吟地看着在菜地里辛勤劳作的柳氏,道:“娘,您放心吧?药膳我已经配好了,这半个多月以来,兰香已经把药膳学得差不多了。是干娘让我在家多住几日的!” “好,不耽误事就在家多住几天吧!珊瑚都问我多少遍你啥时候回来了,你有空到隔壁找她玩去吧!玲珑那丫头,入冬也该出嫁了,以后再想见面可就不那么容易喽!” 日子过得真快,分家到现在都一年半了,早就定下亲事的玲珑出嫁的日子也快到了。周家嫂子这些天总是时不时地流露出不舍得的表情。也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闺女,马上要成为别人家的了,让做母亲的如何能割舍。 幸好自家闺女年岁还小,说婆家还得好几年呢!不过想想,也就五六年的光景,她家两个闺女呢,要是同时嫁出去,可不得要她的老命啊!女儿大了,哪有不说人家的?不得被人戳脊梁骨?唉!如果能选择的话,她宁可只生儿子,不生女儿! 柳氏的心情,余小草一点都体会不到。又跟柳氏聊了几句,她找了个借口出来了。一路捡着人少的路线,来到了只有余家知道的赶海那处优良地带。也就是捡到小郡王的那片礁石。 找了个隐秘之处,把鲨鱼皮水靠穿上,又用鲨鱼皮做的类似泳帽的东东,把头发全都套在里面。鲨鱼皮的水靠防水效果不错,也有一定的保暖功用,可毕竟只是四月间,哪怕是大下午的,海水也有些凉意的。 余小草在礁石上做了一套暖身操后,小心翼翼地把脚伸进海水里,又瞬间收了回来。海水真的好凉啊!怎么办? 第二百五十三章 (二更)下海 手腕上的五彩石,散发出柔和的金色光芒,渐渐凝成了一只金色的小猫儿,一脸的傲娇之态,不屑地道:“怕凉,找万能的补天神石啊!本神石可以替你隔离海水,还不赶紧谢我?” 余小草一听,心中一喜,不用受罪了,有木有?小汤圆威武,小汤圆万岁! 小补天石跟她心意相连,听到她由衷的欢呼,心中十分得意,立刻从五彩石中迸射出一团淡淡的金色烟雾,将余小草包裹其中。幸好别人看不到,要不然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金色蚕茧呢! 余小草再次尝试把脚伸入海水中,嘿!果然觉察不到一丝的凉意。把脚拿出来,上面没有沾染一点一滴的海水。高兴之余,余小草又在心里把小补天石一阵夸赞。小补天石灵力幻化的金色小猫,表情更加傲娇了,脑袋都快昂到天上去了! “小布——小布——”余小草呼唤着她的海洋朋友。这只小海豚,似乎认准了她这个朋友,只要她来到海边,小家伙很快就会从深海中游过来,摇头摆尾地跟她打招呼,有时候还为她表演“跳水”和“唱歌”。 果然,没多久余小草就等到了这个可爱的小家伙。一冬天没见,小海豚体型比去年大了许多,如果说去年它的长度跟一只大型犬差不多,现在已经相当于一头半大牛犊子了。 见到久违的朋友,小海豚显得特别热情,欢快地游到礁石边,用它长长的吻在余小草脸上留下点点“吻痕”。余小草把带给它的礼物——用灵石水养了一阵子的鱼虾,一一喂给它。小海豚吃得可带劲儿了:这个朋友真不错,每次都会给它带好吃的,她带来的鱼虾比海洋里的任何一种都要鲜美可口! 吃饱喝足的小海豚,带着跳到它背上的小草,飞快地游到海中潜入海底。 “咦?这么早就有人潜水捕捞了?”远处一个在海边赶海的庄小莫,看到海中的人影,自言自语了一句。他远远地观望着,发现那个身影潜入海底后,很久都没上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难道是出事了? 庄小莫忙丢下手中的战利品,活动下手脚,跳入了冰冷的海水中。附近几个村,水性能够及得上他的,还真没几个。可在尚且散发着寒意的海水中游上一圈,还真让他有些受不了。 到了他看到人影的海面,庄小莫一个猛子扎入海中,四处寻找着。一连上来换了几次气,他依然没有发现有任何的人影。是他眼花了吗?还是那人被海水卷入深海中了? 庄小莫没有放弃,又找了好一会儿,直到身体承受不住了,才不得不放弃。他回了岸边,拿起赶海的工具和战利品,小跑着回家换衣物去了。路上遇到同村的乡亲,都觉得这孩子想赚钱想疯了,这时节跑去潜水,还不穿水靠,找死还差不多! 庄小莫家住南园村,从小由爷爷养大。他九岁的时候,爷爷去世了,他便成了孤儿。好在他水性不错,靠着赶海和捕捞到的海产,倒也能养活自己。 且说在小海豚的帮助下,已经潜入深海的余小草,丝毫不知有人曾经担心地下海寻找她。此时,她已经来到一片珊瑚礁丛中,有不少鲍鱼栖息在这片礁石上。 余小草从海豚身上下来,悄悄地游近了珊瑚礁,用自己的小手比划着,对那些鲍鱼的尺寸都不太满意,有些失望地摇摇头。正当她要离开这片地方,寻找其他的礁石时,突然眼角的余光在礁石的缝隙中,看到一个跟她巴掌差不多大小的鲍鱼,足足有二十多厘米啊! 跟它相比,什么一头鲍,两头鲍都弱爆了,有木有?(一头鲍就是一只鲍鱼一斤重,两头鲍就是一斤有两只鲍鱼的样子,都是鲍鱼中不可多得的精品)堪称极品中的极品啊! 余小草用撬鲍鱼的工具(一只钝钝的铲子),小心地将鲍鱼从礁石上铲下来,放入腰间的竹笼中,又谨慎地将笼口系上。她又细细寻找一番,又找到了一头鲍一只。 游离了这片礁石群,余小草在海底慢慢地游着,不时从海底捞起一只懒洋洋蠕动的海参。海参也是个头大的为好。干海参三十头以内的堪称精品,也就是说三十多只干海参的重量是一斤。 古代的捕捞技术落后,海底仿佛是一片没有开发的处女地,丰盛的海洋生物随处可见。余小草感觉自己好像到了一个巨大的海产超市,琳琅满目的“商品”供她选择,而且还是不要钱的! 余小草在海底尽情地选择着她想要的海产品,不一会儿,她腰间的竹笼已经装得满满的。她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拿个大些的袋子来装鲍鱼海参。 突然,在小草身边欢快地游动的小海豚,发出示警的声音,充满了不安和恐惧。 “怎么了?是不是有危险啊?”余小草努力向小海豚游去。她相信动物的本能。 【没什么?一只大白鲨游过来了而已!】小补天石懒洋洋地声音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余小草眼角扫到一团金色的影子,定睛看过去,顿时哭笑不得。看过会游泳的狗狗,却从未见过能潜水的猫儿。小补天石,你这是闹哪样? 虽然大白鲨在海洋生物中,算是比较凶猛的了。可既然小补天石没有任何的迫切感,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小海豚却不这么认为,它飞快地朝着小草游过来。这时候,大白鲨巨大的身影已经出现,那咧开的巨大嘴巴中,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 小海豚惊惧而焦急地尖叫一声,却没有扔下小草这个好朋友,而是更快地朝着她游过来。大白鲨已经发现了“猎物”,仿佛校园中的恶霸一般,气势汹汹地朝着她们游过来。 小海豚已经游到小草的身边,用背部顶着她,努力地摆动着尾巴,拼命地朝着远处游去。大白鲨游动的速度很快,小海豚带着一个人,怎么是它的对手?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了。小海豚发出绝望的叫声,却没有放弃救小草。不得不说,动物的忠诚度有时候比人要高得多! 就在危机的时刻,一只拳头大小的金*儿,拦住了大白鲨的去路。那傲娇的表情,绚丽的毛发,一眼就能认出是小补天石那货! 大白鲨似乎从未在海洋中遇到过这样的生物,先是愣了一下,在小金猫的四周游动了片刻,一对带着凶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金色小猫,似乎想弄清楚眼前到底是什么生物,能不能吃! 最终,它放弃了探究,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小金猫吞了下来。眼中还闪着嫌弃地光:猎物太小了,不够它塞牙缝的呢! 见小金猫被大白鲨吞进肚去,余小草安抚地拍拍小海豚——别怕,咱们安全了! 那只大白鲨可惨了!不多一会儿,它的肚皮上破了个大洞,一只带血的小猫儿,从里面大摇大摆地钻出来,踩着四只小爪子,来到余小草的身边,让她给自己洗刷毛发上的血迹。 望着翻了肚皮,死得不能再死的大白鲨。余小草觉得不能浪费了,便用刀子把鱼鳍都割了下来。这只大白鲨体型挺大,像只潜水艇似的,鱼鳍全部割下来的话,少说能制出十来斤的鱼翅呢! 等余小草上岸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过了退潮的时间,赶海的人也早已归去。因而,余小草在上来的时候,没有被人发现。她重新到那片隐秘的礁石丛中,把衣服换了回来。 今天的收获不错,鲍鱼至少有五斤吧,海参更多。制成干鲜的话,足够下个月周家进贡宫廷的了!鱼翅和鱼肚,这两样有经验的渔民就能捕捞到,不再余小草负责的范畴之内。 一手拎着割下来的鲨鱼鳍,一手提着装满鲍鱼海参的竹笼,余小草偷偷摸摸地进了院子。心中盘算着,怎么向老爹老娘交代呢…… “草儿?你娘说你出去一下午了,干啥去了?”余海已经从镇里回来,在厨房里帮着媳妇烧火做饭呢!疼媳妇的他,观念里根本没有什么“君子远庖厨”的谬论! 余小草眼珠子转了转,马上笑着把手中的战利品展示给余海看,一脸“快猜猜这些是哪儿来的?”的表情。 余海帮着闺女把竹笼里的海参鲍鱼倒进水盆里,看到盆里的海产品,他心中一惊!余海是附近十里八村有名的捕鱼好手,潜水自然也不在话下。可他自认自己没有能力一下子捕捞出这么多顶级的海产。这小妮子,到底是哪儿弄来的? “草儿,别卖关子了,说说,这些是哪儿来的?”余海沉不住气地问了出来。 余小草眨巴着眼睛,脸上挂着笑容,说谎不打草稿地道:“在村口遇到周三少的人,说是让我把这些捎回来,请老爹您帮忙制成干鲜。” 周家成为供应宫廷干鲜的皇商,这事在唐古镇都传遍了。余海制作干鲜的手艺,在东山村也是数一数二的。他以为周家在附近收了海鲜,顺便拿过来让他帮着做成干鲜呢!就没有在追问。 不过,余海的心中好奇不已:谁这么有本事,居然能捕捞到如此极品的海参鲍鱼?他怎么没听说,附近有如此的好手? —————————— 双更坚持到第八天,疲惫啊!咬牙坚持! 第二百五十四章 争执 将炮制鲍鱼海参鱼翅的工作交给老爹的余小草,晚上和小莲一起霸占了娘亲。余海不得委委屈屈地跟大儿子余航凑合着睡在一张炕上!小女儿不在家的时候,想得慌;在家吧,又跟他抢媳妇。余海那个纠结呀! 第二天,好不容易在家呆两天的余小草,是个闲不下来的。她一大早就跟在老爹屁股后面,来到瓜田里帮忙。 余家的西瓜第一批成熟的不算太多,每天也就三五千斤的样子。由于王二狗经常过来帮忙,照看西瓜不遗余力,自然先紧着他跟两位舅舅来! 王二狗去年卖西瓜赚了不少钱,今年也买了一辆牛车。为什么买牛车不买马车呢?经济实惠呀!你想想,每年卖西瓜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买牛车的话,平时可以往镇上拉人送客,农忙的时候牛还可以租出去赚钱。 现在因着周家的几个作坊,东山村附近的村子,比以前富裕多了。去镇上赶个集什么的,都不在乎那几文钱的车钱了!隔壁村子的老马,每天车子都爆满,比去码头打工来钱还要快! 村里除了村长家,还没人买牛呢!荷包开始鼓起来的东山村村民,一到耕地的时候,都排着队等租村长家的牛,十文一亩,一天不耕不耕也能耕个十来亩,一百多文就赚到手了!你还别说,王二狗的脑袋用到正地方上,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到了瓜田,余小草的大姑一家已经开始忙活了!挑拣熟瓜的活儿,刘虎和大姑的大儿子已经掌握了,他们爷俩儿负责采摘成熟的西瓜,小草的大姑和闺女,则把摘下来的瓜抱到地头上。小方平则老老实实地坐在西瓜旁边看着瓜。 王二狗的牛车已经牵到瓜田旁了,二狗子一早就在地里忙活开了。看到余海,他笑容满面地跟他打招呼:“大海哥,又要沾您的光,大赚一笔了!” 或许是有了儿子,生活有奔头了,二狗子比去年这时候胖了许多,以前尖嘴猴腮的模样有了改观,圆润的脸让他看起来顺眼多了! 余海笑着道:“你是凭劳动赚钱,怎么叫沾我的光?好好干,多攒些银子给你儿子娶媳妇!” 王二狗笑得眼睛都没了,他连连点头道:“大海哥说得对!我准备用今年卖瓜赚的钱,先把房子盖起来。盖个五间的,也围个大院子!” 余海拍拍他的肩膀,道:“不错,不错!我挺看好你的!!” 这时候,余小草的两个舅舅,也一人赶着一辆马车过来了。两人跟府城有名的水果铺子合作,每隔几天就两车西瓜过去,从中赚得差价也不少! 余海和小草也下去寻找成熟的西瓜了。由于时间紧任务重,小草请小补天石幻化的小猫帮忙。小补天石能够清楚地感知每一个西瓜的内部构造,它的灵力恢复得还不够,要不然可以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跟小草共享。也就是说,它能透视到西瓜的内部,如果两人共享感知的话,那么小草也能拥有透视的本事了! 距离这种境界还差临门一步的小补天石,不得不劳动自己的可怜的小脚,穿梭在瓜丛中。余小草跟在它的身后,找到一个成熟的,小金猫就窜到上面,喵喵地叫着。小草就弯下腰,假装拍了拍,把西瓜摘下来。 一人一猫合作得越来越默契,很快小草就把老爹远远地甩在后面。采摘西瓜,为了避免重复作业,他们每人分一块地。余小草分到的那一亩地里成熟的西瓜,很快被她全部找了出来。她又向另一块地进攻。 余海见小女儿速度太快,生怕她把生瓜摘下来,有些不放心地过去,细细地检查了她摘下来的瓜,惊奇地发现小女儿不但效率比他高,采摘下来的瓜,没有一个不是成熟的,就彻底放下心来。 有了作弊神器小金猫,余小草一个人就包揽了三亩地的采摘工作,并且圆满地完成了任务。方俊平也是因着她的速度快,生怕有漏网之鱼,又在她后面仔细地寻找了一遍儿,发现小表妹摘过的地里,居然一个熟瓜都没落下。 心中的敬佩和疑惑,因接下来称重装车的繁重工作被抛之脑后。装满了王二狗和柳氏兄弟的马车后,还有不少西瓜。刘虎提议,他和大儿子赶着马车去镇上把瓜卖掉。 余海打算也按照批发的方式,把瓜批给他,赚来的钱算姐夫的。却被刘虎拒绝了!在他看来,他们一大家子在余家吃在余家住,还有他看病抓药欠下了不少银子。如果再占余家的便宜,用余家的车马和西瓜替自己赚钱,那简直猪狗不如! 刘虎的意思,他帮着余家卖瓜,赚来的银钱全部算余家的。余海知道姐姐姐夫困难,哪里肯占姐夫的便宜。两人在瓜田里争执不下的时候,余小草开口了:“爹,姑父!你们再争下去,瓜就要烂在地里了!” 余彩凤板着脸瞪了余海一眼,不高兴地道:“小海!你这是跟姐姐闹生分啊!姐知道你是想帮我,可是我们做姐姐姐夫的,帮不上忙就算了,还老占弟弟的便宜,以后还有脸在东山村混吗?你要是再这样,我们就搬出去……” 余海见姐姐一脸不愉的神色,忙解释道:“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爹,大姑,我有个想法,你们看成不成!”余小草见两方都很坚持,没有要退一步的意思,便出了个主意。 余海知道小闺女向来是个机灵的,一定能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便连连点头道:“草儿,你有啥想法,说来听听?” “爹,大姑!你们一个是觉得大姑一家帮了这么多忙,不好意思让她做白工;一个是觉得我爹帮了你们许多,帮着做些活儿,安心一些……”余小草先分析了两家的心理。 余海和余彩凤夫妇闻言,不住地点头称是! “大姑,姑父,你们对以后有什么规划吗?”余小草突然问道。 刘虎认真的想了想,道:“我和你姑都商议好了,等你们家忙过这阵子,我们就向村长申请块宅基地,先搭个棚子搬出去……大海,你听我说!我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能老让妻弟养活着!那不让人戳脊梁骨啊?” 不等余海劝阻,他又道:“你别担心,我一个老爷们家,难道连自己的妻儿还养活不起吗?我在东北的时候,也经常上山打些野味改善生活。这西山,只要不往深处去,猎物还是不少的!以我这身板儿,在码头上也不愁找不到活干!你姐夫我,虽然没你的本事,是饿不着你姐姐外甥们的!” 刘虎的身子经过这些日子的休养,彻底康复了。他是个典型的东北汉子,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的,力气也大!同为一家之主,余海设身处地地替姐夫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没错。老爷们,不能总靠着别人啊! “大姑,姑父!你们不想拖累我爹,这种心情我们都能理解。可我们也不能白白的使唤你们呀!你们看,每天过来帮忙摘菜的,都有一天二十文的工钱,你们一家又是帮忙种玉米,又是帮忙照看瓜田,每天忙个不停。要是没什么表示,我们还怕村里说我们拿不要钱的白工死命使唤呢!”余小草也说出了老爹的顾虑。余海一方面是想帮衬姐姐姐夫一把,一方面也是怕有人说闲话! 余小草停顿了片刻,又道:“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大姑、姑父,你看这样行不行!往年这些西瓜我们都是论个卖,大的五两银子,小的四两,卖到最后三两银子一个!你拉到珍馐楼旁边,跟那儿的掌柜的说是我们家的,想在那附近摆个摊子,他一定不会阻止的!你替我们卖西瓜,我们也不能让你白做工,每卖掉一个西瓜,给你二十文银子的提成,你看行不?” 余小草并不是想占亲戚的便宜,可她知道如果提成给高了,大姑大姑父肯定不同意。一个西瓜二十文钱,一车少说有三四十个西瓜,一天拉两车过去,大姑一家至少也得有一两多银子的收入。 家里西瓜的产量,少说也能卖个把月,到时候大姑一家就能用卖瓜的钱盖个像样的房子了。大姑已经决定在东山村落脚了,有套自己的房子是必须的!大姑父说的盖间窝棚,夏天秋天还好,以北方冬天的气温,是要冻死人的! 余彩凤还要说什么,却被大儿子拉拉衣角阻止了。刘俊平悄悄在娘耳边小声道:“娘,就按小表妹说的吧!咱们现在没有能力,以后日子长着呢,总有偿还这情分的时候!再争执下去,争到天黑都没有结果!” 余彩凤心中又纠结片刻,她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一旦决定什么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小草提的建议,应该是弟弟最大的让步了。正如大儿子所说,日子长着呢,弟弟家人手忙不开,她以后多帮他们做些活儿,农忙的时候一家人都去帮忙,慢慢偿还这份情就是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二更)限购 最后两家都各退一步,接受了小草提出的方案。时间不早了,刘虎父子麻利地装了一车西瓜,朝着唐古镇去了。父子俩原以为五两银子的西瓜,一天也卖不出几个来。谁料想,他们赶着装满西瓜的马车,自打一进城,就不断的有人过来问这西瓜卖不卖?是不是东山村余家的西瓜?在哪卖? 马车很快到了珍馐楼附近,刘虎进去把小草教他的话跟大掌柜一说,大掌柜不但满口同意了,还派了伙计帮着张罗摆摊子的事。然后豪气地订了十个西瓜作为今日赠送的果盘! 摊子还没摆起来,一车西瓜就去了近三分之一。刘虎捧着五锭十两的元宝,感觉自己像在梦中一样。 事实根本不给他留发呆的时间,去年的老主顾得了消息,都纷纷派了下人来买西瓜,生怕来晚了空手而归。刘虎父子刚摆好的摊子前,一下子被十几个人围得水泄不通,这个喊着要两个,那个嚷着买五个的,场面混乱不堪! 刘虎父子一边护着摊上的西瓜,生怕被谁挤掉了,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别挤,别挤!大家都别挤!!” 珍馐阁的大掌柜,看不下去了,过来帮忙招呼着:“买西瓜请排好队,每个人都有份儿!要是这车卖完了,大家可以先登个记,下午再送一车过来便是!” 刘虎父子听到了,也都附和着:“对!对!排队,都排队!不排队的不卖!!” 来买西瓜的大都是镇上有头有脸人家的下人,有的彼此之间互相都认识,听珍馐楼的大管事喊人人都有,最迟下午也买到手,便不再像方才那样疯狂的往前挤。 很快一条歪歪扭扭的队伍,在一个简陋的小摊子前排开了。这条街在唐古镇算是精品街,有钱人家来得比较多些,因而都是一些装修别致的店铺,像刘虎父子这样用几片木板支起来的摊子,大家向来都是不屑一顾的。 街道上的行人,纷纷投过好奇的目光。突然一个女子不淡定的尖叫声响彻云霄:“哇!西瓜,西瓜!!庄家姐姐,我就说算算日子余家的西瓜也该开始出售了!今天果然不虚此行!!” 庄大小姐带着身边的婢女,朝旁边躲了躲,生怕被人知道自己跟这二货是一路的。不就是西瓜嘛!又不是没吃过,至于吗? 庄大小姐打死不承认,她大哥从京城带回来的西瓜,跟余家的根本不能比,味道不行,里面能吃的果肉也少,个头还小小一个,价格还贵得要死! “秋儿,去问问西瓜是余家的吗?今年的价格如何?”庄大小姐虽然嫌弃那不上台面的西瓜摊,可毕竟怀念余家西瓜的味道,当然舍不得离开。 庄大小姐身旁穿绿色衣裙的小丫头,伶俐地答应着,跑到摊子旁边,正待询问。旁边轮到他挑选西瓜的姚家二管家,瞪了她一眼,道:“要买瓜,后面排队去!不排队,人家不卖!” 秋儿无视他,问清楚小姐让问的问题,看了一眼摊子上马车里剩得不多的西瓜,愁云满面地回到小姐身边,道:“小姐,摊子上卖的果然是余家的西瓜,可是……今天咱们好像轮不到了!” 王姑娘捧着鼓鼓的荷包,眼巴巴地盯着越来越少的西瓜。为了今年能吃个过瘾,她可是积攒了大半年的银两。这几天,为了查看余家的西瓜有没有上市,每天变着法地找理由出来在这条街上逛了,她这鞋底都快磨破了。 好不容易把余家的西瓜盼来了,却又买不到。好可惜啊!对了!!余家的西瓜去年不是接受预定吗?她今天定上两个,最迟明天就能吃上汁多味美的西瓜了!赶紧去排队!! 王姑娘倒没有亲自去跟一群下人挤着排队,她把银子交给自己的小丫鬟,让她赶紧去排队。 看着越来越长的队伍,大掌柜又给刘虎父子提出“限购”的提议——每人最多只能买两个。即便是这样,一车四十多个西瓜,很快就被抢购一空,而且他们也顾不上分大小了,西瓜一摆上案,马上就有主了,那些买主的动作可快了,生怕自己慢一秒,就被后面的抢走似的。刘虎只管着收钱就行了! 没买到的继续排队等着登记。刘虎父子都不会写字,大掌柜给他们找了一个店里的活计帮忙登记。登记的过程中,刘虎让儿子等在这儿,自己赶着马车,风风火火地回了东山村。 早上摘的西瓜,还有至少两车。在旁边的玉米地里除草的余彩凤,见自己当家的去了才半天就回来了,奇怪地过来问了一声。当知道五两银子的西瓜,在镇上都疯抢的时候。她不由得咋舌不已:镇上的人果然有钱,要是在东山村,一家人累死累活干上一个月,也赚不到一个西瓜的钱,连白米白面都不舍得吃,更何况那金贵玩意儿! 在刘虎的催促下,余彩凤顾不上发愣,连忙帮着装车。这一车足足装了五十多个西瓜。等第二车西瓜到镇上的时候,已经下午了。摊子前好些登记过的下人,怕下午又没自己的份儿,不吃饭也要等在这儿。 刘虎拉来的第二车西瓜,堪堪够上午预定的数量。有些得到消息比较晚的人家,只能预定明天的了! 第二车也清售一空的时候,太阳高高地挂在头顶呢!父子二人揣着沉甸甸的银两,遵照着余小草的叮嘱,来到周家开的钱庄,把银子换成了银票后,才赶着马车往回走。 父子二人无比亢奋!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啊!!两车西瓜足足卖了四百八十五两银子!幸好钱庄离得不远,要不光拎过去,能把他们累个半死! “爹,今天我们卖了九十七个西瓜。表妹说,一个给我们二十文的分成,我们岂不是能分到快二两银子?”刘俊平略显激动地攥紧了拳头。 刘虎沉默了很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俊平,你大舅对咱家的情分,你要牢牢记住!以后他们家的事,多上点心。这份情,咱们欠大了!” 在刘虎看来,一个成年劳动力,累死累活地干上一天,也不过三五十文钱。他们父子,不过跑了两趟镇上,也没干什么重活,就能得到近二两银子的报酬。这是妻弟一家在帮衬自己啊!! 回到家里,刘虎父子把四张一百两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还有三十五两的银子,放到了余海一家面前。在余海给他们应得的分成时,刘虎也没再矫情地推辞。他们一家,把这份情谊深深地铭刻在心中,一旦对方有需要,他们一定倾全家之力回报! 有了大姑一家帮忙,余小草才能不至于像去年那样,忙得脚后跟都沾不到地面。西瓜全面上市的时候,以前约定好的商户和本村的人家,纷纷开始从余家往外批发西瓜。 靖王府往外送了西瓜当做礼物,也使一些人寻到商机,打听了西瓜的来处,不远千里地来到东山村,寻到了余家,想用自己的地位来压制余家,让他们只供应自己一家。 这个商户,跟皇家宗室的一个闲散王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恃身份过人,一个小小的农家还不手到擒来? 这家商户点子也够背的,他威胁余海一家的时候,阳郡王正好来东山村视察,正好被他抓了个现形。 阳郡王知道这个商户挂靠的皇室,是个万事不管一心痴迷修道的皇叔,跟靖王府关系还算不错。这商户是他一个小妾的弟弟,成天打着他的幌子,在外面欺行霸市,专捡一些没什么背景,或者背景不硬的商家打压。没想到,今日居然欺负到他头上来了! 朱俊阳没发现,他已经自动自发地把余家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在他看来,余家目前是替他办事,替朝廷出力。那商户区区一个小妾的弟弟,向谁借的胆子,敢在此撒野? 朱俊阳的暴脾气,立刻让手下的侍卫把这个不长眼的家伙给拿了,押送到他皇叔面前,说明了情况。成王早就不满这个奴才,总是以他小舅子的身份在外面闯祸,给他脸上抹黑!立刻让人打了他一顿板子,连同他那个当小妾的姐姐,一起赶出了王府。 朱俊阳见余家每天摘的西瓜绰绰有余,有听小草说西瓜的保存期限至少半个月以上,便让自己的侍卫,运了几车回去,在母妃名下的一处水果铺里销售。别说现在不是西瓜上市的季节,就是西瓜全面上市的时刻,京城的卖价也是唐古镇的数倍。 奇货可居!京城有的是不差钱的皇亲国戚、达官贵人。都说了,在京城,五品的官员,随便扔根棍子都能打到几个。有钱的商户更不用说了。靖王妃的瓜果蜜饯铺子,生意顿时火爆起来。 这间铺子的掌柜,也是个做生意的好手。运送过来的西瓜数量有限,他在不知不觉中运用了后世的“饥饿营销”策略,采取了限购措施。每天只卖二十个西瓜,每人每天只能限购一个。 —————— 完蛋!五岁的小侄子从合肥回来了,小家伙超级吵!谁能还我一个清净的码字环境? 第二百五十六章 启齿 瓜果铺子前,每天都不断排队的人。今天排不到我,明天排不到我,后天总能排到了吧?一时之间,京中一瓜难求。 跟靖王府关系不错的,想方设法地走关系求购西瓜。幸好靖王妃不在京中,要不然够她烦的!她在唐古躲清闲,可苦了靖王了。你能想象每天下朝的时候,都有人在朝堂门口堵他,以前见面只不过点头之交的,都上来跟他勾肩搭背地拉关系套交情。就为了能够买几个破西瓜!什么时候,同僚中有这么多吃货了? “靖王殿下请留步……”正庆幸今天没有人在殿门前等他的靖王,打算趁着后面人没出来早点离开,不料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一回头,原来是当朝的铁面宰相袁慕凡。两人素日并无瓜葛,因政见上一个激进,一个稳扎稳打,经常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平日里见面也不过维持点子上的点头之交。袁宰相并不是注重口腹之欲的人哪,此时叫住他所为何事? 被靖王疑惑的眼神盯得老脸微红的袁慕凡,用咳嗽声掩饰自己的窘迫。如果可能的话,他真不想有求于人,还为了这个难以启齿的理由。没办法,孝道大于天。为了让父亲能在京城多待几日,让他这个做儿子的在膝前尽尽孝道,他就豁出去这张老脸了! “请借一步说话!”袁宰相把靖王请到附近一处茶馆,要了个雅间,点了壶好茶。 靖王喝了口香茗,把帮着泡茶的活计打发了,见袁宰相迟迟不肯开口,便直接问道:“袁宰相可是有什么难处?如果朱某能帮上的,一定在所不辞!” 靖王遗传了太上皇的豪爽性格,最讨厌文人的婆婆妈妈。 袁宰相一咬牙,把自己所求的事一口气给说出来。原来,袁宰相的父亲,一代大儒袁斯年好不容易回京一趟,在儿子家住了没多久,听说京城有卖西瓜的了,非要回唐古镇,嘴里总是念叨着:“小草丫头家的西瓜该熟了,好久没吃小丫头卤的猪头肉了,这周不知道小丫头又给她弟弟开什么小灶了……”满脑子惦记得都是吃的! 袁宰相的小儿子袁允曦,回京备战秋闱,咱们的袁院长本来说好的,等到孙子考完再回唐古镇的。可一听到西瓜,就坐不住了。他已经派人去唐古镇采买了,可一来一回少说也得有个五六天的。可他父亲却越来越焦躁,一天都等不及似的,难怪说人老了脾气越来越像小孩了。 “靖王殿下,您看……能不能先从你家瓜果铺种,匀两个过来?”袁宰相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有为了西瓜而去求人的时候,一张老脸臊得通红。 为了爱妃的瓜果铺,靖王最近可谓是焦头烂额,照他的意思,赶紧把那些惹事的西瓜卖光得了,都没有想头了,也不会得罪人。袁宰相的性格向来刚正不移,又是为了老父,一片孝心可嘉。靖王也不好拒绝,便爽快地答应了。用两个西瓜,让铁面宰相欠他个人情,这买卖不亏啊! 当即,他吩咐随身的护卫:“去王妃的瓜果铺,取两个西瓜给宰相府送去。记住,别从店面进,从后院直接拿,就说是本王吩咐的!” 袁宰相感激地对他拱了拱手。靖王低头喝了一口茶水,放下杯子道:“袁兄,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儿……” “多谢殿下了,改日老夫备上好酒,请靖王殿下务必赏光。”袁宰相也急着回府,看看他老爹是不是又闹着回唐古镇了。 靖王告辞之后,袁宰相不再停留,匆匆回到府中。果然,我们的院长大人,手中拎着小包袱,不顾其他人的阻拦,急吼吼地让人备车送他回唐古。 袁允曦见爷爷的倔脾气又上来了,也不敢过度阻拦,只是在一旁好言劝着:“爷爷,已经打发人去排队买西瓜了。您今儿要是走了,西瓜买回来您可吃不到了!” “到了唐古,跟小草丫头说一声,西瓜你爷爷我想吃多少有多少!哪会为了一个西瓜,排了两天队了,还没轮到!”袁斯年前两天听说京城从唐古运送一批西瓜过来,满心高兴地打发人去买,结果人家店铺仗着有靖王府做后台,根本不买宰相府的账。心中火烧火燎地等了两天,连块西瓜皮都没等到。气死了!回到唐古,他一定卖多多的西瓜,吃一个扔一个还有一个当球踢! “爷爷,珍馐楼定的雅间,今晚就轮到咱家了,您要是走了,可就吃不上了!”袁允曦在爷爷身边长大的,还能摸不透他吃货的本质,要想留下他,只有用美食攻势了! 提起京城的珍馐楼,袁斯年更是一肚子气,他吹着胡子道:“周家小子太不仗义了!竟然不给老夫留个专门的包间,去吃饭还得排队等雅间!!在唐古,只要小草丫头说一声,我想啥时候去吃就啥时候去吃,还用得着排队?” 余小草在唐古珍馐楼的地位,相当于半个老板,里面是有专门的雅间的。她去吃饭,或者待客,向来是不需要排队的。不过,平时她去吃饭的机会也少,能让她在珍馐楼请客的朋友也不多,因而平时都闲置着。 余小草在去给小弟送加餐的时候,总会给小弟的恩师袁院长也送上一份。有一次,她听这个可爱的吃货老头抱怨去珍馐楼吃饭等不到位置,便大方地把自己的包间借给他用。 也就是说,珍馐楼属于小草的那间雅间,她不用的时候,袁院长可以随便使用。这就等于袁院长在珍馐楼拥有了一个无需预约,随时可用的雅间。这个小老头在一干老友之中很是嘚瑟了一阵儿。 珍馐楼除了周家人,也就小草这么一个专属雅间。能够在珍馐楼不用排队不需预约随到随吃,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件事?袁院长老友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让他飘飘然了一段时间。 来到京城后,所有的优待政策都没了。袁院长失落了…… 正当袁斯年坚持要离开的时候,袁宰相和送西瓜的人一同抵达了。 “爹!西瓜买回来了!儿子倒要尝尝,让爹交口称赞的唐古西瓜,味道究竟如何?”袁宰相脸上带着文雅的笑,似乎没有看到老爹手里的包袱似的,让人把西瓜抱到外院厅中。 袁斯年一眼就认出下人抱着的西瓜,就是余家种出来的。京中的西瓜,个头又小又难吃,西瓜还是得吃唐古余家的! 见了西瓜,他似乎忘记了自己闹着要回唐古的事,双脚自动自发地被西瓜勾引走了。 袁斯年听到儿子的话,哼了哼,道:“等吃了你就知道了!到时候可不准跟我抢啊!” 袁宰相心中哭笑不得:您当我跟您一样啊! 京中的西瓜,是从中间切开,用勺子舀着吃的。袁斯年神气活现地指挥着下人,怎么把西瓜切成一个个三角形的块儿,然后迫不及待地抢了一块在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嗯,就是这个味儿!甜到人的心窝窝里! 眼角瞄到儿子惊奇的表情,他不无嘚瑟地道:“可惜,西瓜不怎么新鲜了!要是刚从地里摘下来,口感更爽脆清甜。” 吃完一块,见儿子又拿另一块,忙阻止道:“不是说不跟你老子我抢的吗?尝一块就行了,怎么还吃上瘾了?” 袁宰相看着至少有十五六斤重的西瓜,哭笑不得地道:“爹,这么大的西瓜,你一个人也吃不完啊!西瓜切过,放时间长了,再吃会闹肚子的!” 袁斯年瞪了他一眼,对袁允曦道:“允曦,给后院你母亲、嫂子们送一半过去,让她们也尝尝鲜!西瓜性凉,让你嫂子注意些,别让小孩子吃太多。” 袁允曦是家中最小的儿子,今年刚刚十七,上面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哥哥们都娶妻生子了,姐姐也都出嫁了。大哥的孩子刚刚三岁,正是可爱的时候,袁院长这个当太爷爷的,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想着这个小家伙。 袁允曦兄弟几个背后都戏称,也只有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能够从“虎口”抢食了! 因着这两个西瓜,宰相府留住了那个嚷着要回唐古的老顽童。 而远在唐古的阳郡王,却没想到自己不过想随手赚些零花钱的举动,给他老爹添了多少麻烦。靖王后来写信,狠狠地在王妃面前,告了小儿子一状。 此时的阳郡王,正一本正经地坐在余家种满蔬菜的院子中,悠闲地喝着茶水,欣赏着满眼的新绿。与他的悠闲截然相反,可怜的余小草因着院中的大尊大佛,在厨房里跟锅碗瓢勺战斗着! “余小草,爷想吃番茄!”春末时节,也没多少水果吃,余家的西红柿酸甜多汁,比朱俊阳吃过的许多水果味道都爽口。 这些日子,朱俊阳几乎借着公事之便,天天来余家蹭饭吃。这家伙嘴巴可刁了,不是余小草亲自动手,他总能挑出点毛病来。村长爷爷恨不得把这家伙给供起来,再三嘱咐一定要招待好郡王爷。 第二百五十七章 (二更)大佛 正在做“蜜汁鲍鱼”的余小草,没好气地冲他喊了一嗓子:“想吃,自己不会去摘啊?” 今儿阳郡王在他们院中看到了正在晾晒的鲍鱼,便随口点了“蜜汁鲍鱼”这道菜。余小草好不容易有机会下次海,帮周三少筹备好下个月需要进贡的份额。被他一句话给打回解放前……看来,这两天又得下一次海喽! 帮着打下手的柳氏,忙瞪了她一眼,小声地道:“人家毕竟是郡王爷,皇亲国戚,不能因着人家脾气好,就蹬鼻子上脸。抛开他的身份不说,来者是客,客人有什么要求,主人尽量满足,这才是待客之道。” 训了女儿几句,柳氏往灶里塞了一根木柴,站起身来,走到厨房门口,对阳郡王道:“我们家草儿小孩子脾气,您别人她一般见识。我去帮你摘……” 朱俊阳对后院的菜地也充满好奇,他放下杯子,缓缓站起来,对柳氏道:“不用,爷正闲来无事,到后院看看。去忙你的吧!” 这次从京城出来,朱俊阳可是奉皇命而来,可以一直呆到玉米和土豆成熟的时候,因此贴身伺候的刘总管也跟着来了。什么叫贴身伺候,当然是主子在哪儿,他必然在哪儿。 “主子,还是老奴去摘吧!”虽然自家郡王爷依然保持着唯一的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刘总管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主子对柳氏的客气。 自家主子向来对人不假辞色,就是京中那些所谓的贵女命妇,也从未有过例外。那柳氏不过一介乡野妇人,郡王为何对她破例?这几天,刘总管观察了,不止是柳氏一人,余家上下何德何能,都能让主子另眼相待? 难道是那余海救了主子一命的事?不对呀!郡王出海前,在码头遇到余家一家,当时还是冷冷酷酷没放在眼里的样子。莫非是因为余家替主子分了忧,能够种出玉米和土豆?主子手下得力干将多了去了,屡立奇功,也没从主子口中得个好儿?这余家,到底给主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刘总管正在疑惑间,他主子已经穿过后院的圆门,来到了一处更加开阔的菜地里。 和前院种得大多是绿叶菜不同,后院的蔬菜更加丰富。围墙上,爬满了一棵棵开着黄花的丝瓜;一排排竹架上攀着长长的豆角、翠绿的黄瓜、鲜嫩的葫芦、金黄的南瓜……规划得十分整齐的菜地里,紫色的茄子在阳光中闪着神秘的光泽,尖尖的辣椒青的红的挂满了枝丫,番茄像一个个小灯笼在叶丛中探出小脑袋,充满了丰收的喜悦。 见自家主子冷硬的气息渐渐回暖,刘总管心中颇为欣慰,看来主子跟田园风光有缘,或许在这儿呆的久了,主子会慢慢变回小时候那个无忧无虑的小主子…… 在刘总管感动得鼻子酸酸的时候,朱俊阳已经从黄瓜架上摘了一个嫩黄瓜,用手抹去上面的小刺,塞入口中咔呲咔呲地嚼了起来。 刘总管一见,忙上前道:“主子,老奴帮您洗洗再吃吧!” “不用,我上次见那余小草就是这么吃的!”朱俊阳又咬了一口,脆嫩的黄瓜汁水很足,既爽口又解渴。 刘总管心中暗道:那小丫头在乡野生活惯了,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是没什么。主子您身娇肉贵的,要是吃坏了肚子,该如何是好? 这时,朱俊阳又来到西红柿地里,细细地寻找着,终于在一簇比较浓密的叶片下,找到了一个红艳艳的西红柿。余家的蔬菜不愁卖,每天都有不少马车过来采买。西红柿既能生吃又能做菜,自然是镇上那些有钱人家最爱买的蔬菜之一。能够从菜地里找出一两个漏网之鱼,也算是比较幸运的了。 朱俊阳顾不上脚下的新鞋子,被刚刚浇过水的泥土弄脏,很有成就感地在西红柿地里找到了五个熟透了的西红柿。他心满意足地从后院回来,嘴里啃着一个西红柿,剩下的用衣摆兜着,看上去很接地气。 他跺了跺粘在脚上的泥土,并未在石桌旁坐下,而是跺到厨房门口,冲里面忙活的余小草道:“余小草,爷要吃西红柿炒蛋!” 正在跟蜜汁鲍鱼奋斗的余小草,仿佛没听见似的,一遍一遍地尝试着调配芡汁。余小草并不是万能的,一些家常菜,她前世做得多,在厨艺上又有些天分,自然口感不错。可鲍鱼这种金贵玩意儿,她前世的家不临海,还真没怎么见过,更不用说烹制了。 好在珍馐楼的现任大厨,也就是王大厨的徒弟杨枫,曾经在她面前做过一次蜜汁鲍鱼。她在旁边看着,也不怎么难啊,怎么一到她手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呢? “余小草,爷跟你说话呢,聋了还是哑了?”自从跟余家有了进一步接触,朱俊阳对余小草是越来越不客气了。以前还客气地称呼一声“余姑娘”,现在倒好,直呼其名不说,还像使唤自家丫头似的,不是让干这就是让干那。余小草都快被他烦死了! “没聋也没哑!做菜不能分心,免得做出的菜小郡王您无法下口!小郡王,您该哪儿待着就哪待着吧!”余小草也摸清了小郡王的脾气,他看着酷酷的,却不是那么高高在上,也不像脾气比较坏的。至少跟他接触那么多次,没见过他真正发过脾气。没有多少阶级意识的余小草,说话时越累越不客气。 柳氏和余家其他人,可时不时地替她捏一把冷汗。郡王爷看着年轻,却不是那种好相与的,要是触怒了郡王爷,轻则打板子重则送了命,戏文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自家小女儿,胆子咋这么大呢,一次次挑战郡王爷的底线。 朱俊阳非但没生气,还难得的开起玩笑来:“爷觉得厨房这地儿不错,这儿待着挺好!” 刘总管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砸着自己的脚。这……这还是那个生人勿进,能把小孩吓哭的冷面郡王吗?什么时候改的人设啊? 余小草也无语了:“行,您要是不怕被油烟熏着,想待到什么时候都成!” 朱俊阳看着她第三次把调配的芡汁倒掉时,忍不住道:“原来也有你不会做的菜啊!其实爷也不是那么挑嘴,在船上的时候,生鱼都吃过。你别那么紧张,随便做熟了,爷不嫌弃你做得难吃!” 其实是不想她一遍遍的尝试,一遍遍的面临失败,可说出的话,咋就那么欠揍呢! 余小草不理他,终于调配出了她想要的味道。她这才把发好的鲍鱼肉去皮,洗净,切了“十”字花刀,放在碗内加了蛋清、淀粉抓匀上浆,放在锅里蒸了几分钟。她抓的鲍鱼比较大,要多蒸些时候才能熟。 她把从珊瑚那儿找来的鲜蘑菇洗净,切成小片在开水中淖烫一下捞出,加上姜末、葱花、蒜蓉用油在锅里爆炒,然后把刚刚用鲜汤、盐、胡椒粉、味精、香油等调成的芡汁加入其中,熬能浓浓的酱汁。等鲍鱼蒸好之后,淋在上面。香喷喷的“蜜汁鲍鱼”就出锅了! 朱俊阳轻轻嗅了嗅空气中飘散的香味,不吝赞美地夸奖道:“闻着味道挺正宗的,不知道吃着怎么样?” 余小草走到他面前,从他手上拿过西红柿,白了他一眼,道:“第一次做,味道好不好不能保证,将就着吃吧!小郡王,我们家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种田人,以后鲍鱼海参这样的金贵菜式,咱能别点吗?” “哟!这是跟爷哭穷哪!你们家还普普通通的种田人,每天十来车蔬菜卖出去,七八车西瓜批出去,就是镇上生意火爆的店铺一个月收入,也比不上你们一家一天赚的钱。爷不过吃了你一顿鲍鱼,就心疼了?小气!”在余小草面前,朱俊阳再也不是那个话少人冷的冷面郡王,一不小心就成了话痨!刘总管表示惊悚——他不会跟了个假郡王吧? 余小草伶牙俐齿的,当然不会输了他:“小郡王,我们赚钱也不过这几天而已。西瓜顶多一个月就下市了,光指着蔬菜能挣几个钱?我们小老百姓,靠天吃饭的,有钱的时候得想着没钱的日子!不像您,每天出来闲溜达,四处蹭饭,俸禄一分都不少。您这捧着金饭碗的,哪里知道我们小老百姓的苦啊!” 余家的情况,朱俊阳是知道的。没分家那会儿,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干活挨骂……想到眼前这小丫头,几次重病濒死,一股怜惜的情绪从心头升起。 朱俊阳柔声宽慰道:“放心吧!只要玉米和土豆种得好,朝廷肯定不会亏待你们的!!凭着你们家种田方面的天赋,爷帮你们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说不定皇上能特批你们个农官当当。到时候,你们也能吃公家饭,领朝廷的俸禄了!” “别,千万别!!”余小草一脸惊恐,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往旁边跳了几步,连声道,“小郡王,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可我们平头老百姓的,没根没底,就是混个小官当,在官场中也是炮灰一个。还是免了吧?” 第二百五十八章 改变 “谁说你们没根没底?爷给你们当靠山,我倒要看看谁敢动爷的人?”朱俊阳寒着脸,身上又开始往外喷冷气,心中却被“炮灰”这个词吸引了,想问是什么意思,又怕这个胆大的小丫头取消他无知。就忍了下来。 “是,是,是!您厉害!再厉害也得吃饭是不?給,你要的番茄炒蛋!”说话这会儿,余小草已经麻利地炒好最后一道菜。正要端到院中的石桌上,却被朱俊阳这尊门神挡住了去路,便顺手把菜塞到他的手中。 朱俊阳低头看看那盘红通通黄澄澄的番茄炒蛋,又抬头看看转身去装饭的余小草——几个意思?让爷给她端菜?小妮子胆儿越来越肥了,居然敢使唤起爷来了!! 刘总管看到这一幕,脸色一变,忙两步并作一步地走过来,伸手就要去接主子手中的菜。刘总管心里打颤啊:我的小祖宗啊,您怎么能使唤郡王爷端盘子啊,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吗? 不料,他主子并不领情,躲过了他伸过去的手,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潇洒地背在身后,踱着方步便出了厨房。 朱俊阳刚把番茄炒蛋放在了石桌上,身后的余小草就嚷嚷着:“让开让开!米饭来了!” 在一转身,看到那小妮子像玩杂技似的,一手端了一个装满米饭的大碗,两个并排的饭碗上,还有一盘摇摇欲坠的盘子。朱俊阳想都没想,手就伸过去,接过上面装着“韭菜炒海肠”的盘子。 刘总管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眼睛睁得眼眶都快裂开了。要说刚刚那盘菜,是余姑娘塞给主子的,端就端了。主子竟然主动去帮余姑娘端菜,这……这……要不要查看查看,主子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在余小草经过他身边时,刘总管悄悄拽住她,小声道:“余姑娘,您要是有什么活儿,尽管吩咐咱家,不要不好意思开口……” 余小草见菜也端得差不多了,便摆摆手,笑道:“没啥活让您干的,您老就坐着等用餐就成!” 哪有主子动手端菜端饭,奴才只要坐着等吃的?他是不要命了吗? “小郡王,你吃馒头还是米饭?”刘总管还要说什么,却被余小草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见主子望过来,还瞪了自己一眼,刘总管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对于小草让他端碗端菜,朱俊阳心中非但未曾生气,还觉得是全新的感受。平时家中吃饭都有人伺候着,看起来是轻省舒服了,其实比起来却少了些氛围。像余家这样,就连从地里回来的余海,也过来帮忙分发碗筷,一家人齐动手的感觉,满满的温情几乎能溢出来。 帮着端了两盘菜,朱俊阳突然之间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郡王,也不在是让人羡慕的靖王府三公子,而融入了这个温馨的家庭,成为其中的一员。 “你们,就不要分开坐了,陪爷一起吃吧!”朱俊阳表面上一副“能让爷答应跟你们一起吃饭,是你们天大的荣幸”的表情,其实心中早就向往余家人那样,一边吃饭一边说说笑笑的气氛。 余海正要推辞,余小草去不跟他客气,把两桌菜并做一桌,凳子也很快地摆好了。朱俊阳看了他一眼,一句“都坐吧!”堵住了余海接下来推辞的话。 刘总管已经麻木了。自从来了东山村,主子就越来越不像他了。看着小主子长大的刘总管,觉得跟余家人在一起,主子越来越有人气儿了。这似乎不是件坏事。 “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下去吃饭吧!”朱俊阳见刘总管站在自己身后,拿了双公筷,一副要帮他试菜的模样,便挥手把他给打发了。 刘总管心中泪目:终于能吃上一顿热乎饭了。余家的饭菜都是一锅出来的,每样都给他留了一份。刘总管坚持亲自伺候主子用膳,轮到他吃饭的时候,饭菜都凉透了。刘总管年岁也大了,肠胃没年轻时好了,吃了冷饭胃里总会隐隐作痛。 在府中还好,身为大总管的他,手底下那些徒子徒孙都会很有眼力劲地帮他把饭热着,可到了东山村,主子连他都不愿意带的,哪里还允许其他人跟着?刘总管只能忍着。 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坐在余家人之中用餐的小主子,发现人家还挺能入乡随俗的,吃得挺香,刘总管便放心地在旁边的木桌坐下,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 “爹,周家三少不是接下内廷干鲜的供应吗?他想跟我们家定个契约,以后咱们捕捞到的极品鲍鱼和海参,都要卖给周家!他们高价收!!”余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破规矩,平时各自都有自己要忙的事,只有吃饭的时候能聚在一起,因此有事都留在饭桌上说。 余海看了一眼认真吃饭的郡王爷,小心翼翼地道:“就是不定契约,凭着周家对咱们的照顾,捞到好的海货也会卖给他家的!” 在余海看来,周家对他们真不错。在没分家的时候,就高价收他们的猎物。开作坊招工人,也是信任他让他帮忙。还有代收海肠海蛎子的买卖,一年下来也不少赚钱。在他淳朴的观念中,人家这么照顾自己,自己有什么好东西,自然也会想着人家。 “只是,极品的海参鲍鱼,并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周家也不能光指着咱家……”余海自认水性不错,可对捕捉鲍鱼和海参,依然没有什么把握。 余小草安慰道:“放心吧,人家肯定不会在咱这一根绳子上吊死的!咱们只要尽力就行!爹,我现在水性也练得差不多了,以后我帮你!” “你?不行!!你才下几次海?深海中危险重重,不但水性要好,还需要好的体力。要是潜到半途没力气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太危险了!!”余海一口回绝了! 朱俊阳抬头看了余小草一眼,忍了忍,没忍住,开口道:“海里可不是闹着玩的,以后少下水!” 余小草瞪了他一眼,坏心肠地帮他夹了一筷子韭菜,笑得一脸无辜,道:“小郡王,尝尝韭菜炒海肠,味道可鲜了!” 这几天,余小草早就注意到,这个冷冷的小郡王,嘴巴可刁了,像韭菜、葱、蒜之类味道比较浓的,一概不沾。 看着小郡王对着碗里的韭菜,慢慢皱起眉头的模样,小草心里可得意了:哼!我们商议我们家的事,你多什么嘴?该! 朱俊阳死死地盯着碗里的韭菜,好像跟它有仇似的。就这么看了很久,他终于动了,一口把韭菜都吞入口中,喝了一大口汤,嚼也不嚼,应吞下去。 哼!这小丫头一定是故意的!!朱俊阳狠狠瞪了余小草一眼,挑了几根姜丝,“礼尚往来”地,放到余小草的碗里。小丫头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把姜丝挑出来放在桌上,朱俊阳早就发现了。 见小丫头故伎重演,想要把姜丝挑掉,朱俊阳忙很有威严地开口了:“爷毕生头一次帮人夹菜,这是对你的恩宠,必须吃光,不能丢!否则……哼哼,休怪爷治你得罪!” 哼!睚眦必报!!余小草心中狠狠腹诽了一番,把姜丝混着米饭,苦着小脸吃下去。朱俊阳对余小草,一比一打平! 余航见小妹似乎不服气,还想挑衅的模样,忙在桌下用脚碰了碰她。小妹的胆子也太大了,对面那是谁?堂堂大明朝的阳郡王,皇亲国戚,咱平头小老百姓的,供着躲着还来不及呢,咋老是没事找事呢? 收到大哥警告的目光,余小草撅着嘴巴,努力地扒着白饭。小嘴巴撑得鼓鼓的,像个试图把自己撑死的气蛤蟆。朱俊阳看向小丫头的目光里,带着几分笑意。 就这样,阳郡王隔三差五地来东山村“视察”一趟,说是为了记录玉米土豆生长的数据,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余家的美食和温馨的气氛。 靖王妃也觉察出小儿子的改变来。小儿子以前除了对她这个做母妃的,还算上心,其他一概漠不关心。他好像画地为牢,把自己隔绝出去,选择与无尽的孤独为伴。靖王妃总觉得这样下去,她终究会失去这个儿子…… 这几天,儿子似乎变得忙碌起来,往东山村跑得可勤快了。每天早上出门,晚上回来,中午在哪用的餐?这还用问吗?小儿子从小就有挑嘴的毛病,不对他胃口的东西,就是再饿也不会尝一口的。除了余家的小丫头,谁还有那手艺? 几天下来,儿子瘦得没几两肉的腮帮子,渐渐鼓了起来,整个人虽然看起来依然淡漠冰冷,可身上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死寂慢慢散去,看上去越来越像个“人”了。 不是她说自己儿子不是人,以前的小儿子活脱脱一个大冰块,万年寒铁似的,让人不敢接近。现在,亲和力指数蹭蹭地上升,话也比以前多了。他口中余家小丫头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第二百五十九章 (二更)互怼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天渐渐走到尾声,初夏即将来临。余家的玉米地里,一根根玉米杆像挺拔的卫兵,笔直得站着。玉米的叶子,像一把把碧玉做成的利剑,一片片直插云霄。植株的顶上,玉米的雄穗已经抽出,一根根一簇簇,像卫兵凌乱的头发。 这一个月以来,由于阳郡王来得比较勤,小草生怕被他看出些什么,便减少了灵石水分量。玉米本身抗旱怕涝,虽然今天春天雨水较少,丝毫不影响它的生长发育。 看着一人高的玉米植株,朱俊阳让随行的刘总管,记录下雄穗抽穗的详细时间和玉米生长的状况。 余家的西瓜销售了近一个月,六亩地里剩下的西瓜不多了,个头普遍不大,可味道却丝毫不减。朱俊阳踱着步子来到瓜田里,从采摘下来的西瓜中挑选了一个,让刘总管抱回去享用。 后面的小跟班余小草忍不住撇了撇嘴,这小郡王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拿西瓜跟拿自家东西似的。 “小草,玉米长出的雄穗,是否就是玉米的果实?”朱俊阳想起京城传来的消息,户部按照余家总结的种植经验种出的玉米,快一个月了,才刚刚拔节。他看了送过来的标本,虽说长得也算不错,可跟余家的比起来,那可差远了。难道说,这余家真在种田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 余小草翻了个白眼,怼他道:“没有文化真可怕!人有男女,花分雌雄。既然是雄穗,怎么可能结出果子来呢?” “啪!”朱俊阳轻轻一巴掌扇在小妮子的后脑勺上,不带任何威力地吓唬道:“胆子不小,说谁没文化呢?看来是爷平时太纵着你,让你这么没大没小的!也是爷宽宏大量,要是换了别人,你的小命早就玩完了!” 在一旁又是拿记录册子,又是捧着西瓜的刘总管,看到小主子嘴角淡淡的笑意,老怀大慰:上天有眼,让主子遇到了唯一敢跟他开玩笑,和谐相处的余姑娘。他通过这一个月的观察,发现主子只有跟余姑娘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全身心的放松,才偶尔露出十七岁少年该有的神态和行为。 余小草抱着脑袋,一脸愤怒地看着他,大声嚷嚷:“又打我脑袋,要是把我打笨了打傻了,我可就赖着你了!你要全权负责我的后半生!!” 负责小妮子的后半生?朱俊阳眼底流露出笑意来,又给她一个爆栗子,哈哈一笑,道:“少来讹诈爷!你本来就笨又傻,怎么能怪到爷的头上?想赖着爷?爷也不是小气的人,就你这小身板儿,猫儿似的饭量,十个八个爷都能养得起!” “你当养猪呢?还十个八个的……”余小草一不小心把自己给骂了,话刚冲出口她就意识到了。哎呀,怎么搞的?难道真被这家伙给打傻了? 朱俊阳笑意更甚,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露出不屑的表情:“猪?就你这没四两肉的小身边儿,要真是个猪崽子,估计没人愿意领回去养。爷就大发慈悲,勉为其难地领回去养着。养胖了宰了吃肉……” 余小草气得火冒三丈,张牙舞爪地嚷道:“吃,吃,吃!撑死你!!还吃肉呢,小心胖成大肥猪,走不动路!!” “爷每天早晚练功,吃再多肉也不会胖的,不劳关心!”看着余小草每天都充满活力的样子,朱俊阳心情越来越充满阳光。 这厮斗嘴的功力日渐上涨,余小草决定好女不跟男斗,走下瓜地去寻找成熟的西瓜。突然,一道黑影从她脚边飞快地窜过,吓得她发出一声轻叫,往旁边蹦出好远。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朱俊阳迈开长腿,几步走了过来。由于走得太急,踩坏了沿途几个未曾成熟的小瓜。 “好像是獾子!”余小草口中的獾子,跟鲁迅笔下的猹是同一种生物,善掘土,穴居山野,喜食植物根茎,也吃昆虫和一些小型动物。 朱俊阳视线在瓜田里搜寻着,不久便捕捉到那个敏捷的身影。他手中影子一闪,那只高速逃窜中的獾子发出短促的惨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哇塞!什么暗器这么给力?余小草拎起裙摆,轻盈地跨过一个个西瓜,来到那只死得不能再死的獾子旁边。獾子的身上并无明显伤口,只是头上有物体撞击的痕迹。她小心地在周围搜索着,终于发现了所谓的暗器,是一枚玳瑁扳指。 这么远的距离,足以让一只獾子丧命的力度,玳瑁扳指居然丝毫无损。这力度拿捏的,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余小草一手攥着玳瑁扳指,一手拎着那只只是路过却遭了无妄之灾的獾子,来到朱俊阳的身边,看他的眼神亮得逼人的眼:“小郡王,你会武功?这是传说中的内力吗?” 朱俊阳在那样闪亮如宝石般的眼眸注视下,耳朵根渐渐红了,面上却装作一副酷酷的模样:“爷自幼习武,会武功有什么奇怪的?不过射中一只獾子,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嘿嘿!小郡王,您以后要是失业了,可以转行做猎人,肯定饿不死!!”余小草拎起肥肥的獾子,在朱俊阳面前晃了晃,露出一排小白牙,“今天中午就吃它了!!” 朱俊阳皱着眉头,嫌弃地看了黑乎乎的獾子一眼,撇嘴道:“这丑八怪,脏兮兮的,能吃吗?” 似乎刚刚的崇拜和赞赏都是他的错觉似的,余小草又开始怼他了:“没见识!告诉你吧,獾子肉大补,经常吃能够强身健体!” 朱俊阳似乎很喜欢跟余小草斗嘴:“一只破獾子,让你高兴成这样!你们这西山上不是有很多猎物吗?改天爷带你见识见识爷捕猎的功力,到时候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爷给你猎!” 余小草立刻星星眼:“真的吗?您不是在逗我玩吧?想吃什么都可以吗?” 瞥见余小草嘴角坏坏的笑,朱俊阳有种不祥的预感,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话都说出去了,怎么可能收回来,只得硬着头皮,道:“只要你这西山上有的,爷准能猎回来!” “我要吃老虎肉、黑熊掌、豹子尾、鲨鱼背……这些我都没吃过呢,好想尝尝啊!”余小草故作天真的表情,看起来咋那么欠揍呢? 朱俊阳脸上的肌肉狠狠地抽了抽,咧了一下嘴唇,道:“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敢怂恿爷冒险去捕猎猛兽,居心何在?还有,你家鲨鱼长在西山上的?还鲨鱼背,给你吃小猫鱼就不错了!” 余小草冲他做了个鬼脸,她也就随便说说而已,哪里就真让他去冒险? “余小草,这西山真有老虎豹子?”男孩子似乎有着天生的冒险精神,朱俊阳错过了去年皇家围场的秋猎,听说被一个他的手下败将拔了头筹,心里很不爽。听说那家伙运气好,碰到一只受伤的老虎,瞎猫遇到死耗子,让他给赢了!如果这西山里也有老虎,他也捕一只回去,让那手下败将心服口服! 余小草想了想,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听老一辈的人说,曾经听过虎啸。猛兽一般生活在深山里,一般人不敢进去,自然见不着!不过,熊瞎子是有的。我爹就遇到过……”差点在熊瞎子口中送了命! 想到自家老爹躺在床上,被大夫判了死刑,一家人绝望无助的模样,余小草攥紧了双手,手心被握着的玳瑁扳指硌得生疼。 “给你的扳指!”余小草低头看了看手心中的物品,送到朱俊阳面前。 朱俊阳看到余小草手心的印痕,也想起余海的那番遭遇。当时不过才八岁的余小草,一定很彷徨很无助吧。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她,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想了想,朱俊阳道:“扳指弄脏了,赏你了!你不是想吃熊掌吗?改天爷猎回来,你会收拾吗?” “不会……不过,我们珍馐楼的大厨肯定会!到时候,咱们出食材,让杨枫大哥给咱们做,再点些珍馐楼的特色菜,美美地吃上一顿!!”自从干娘出了月子,余小草在镇上住的时间就短了许多。干娘说过些日子要回京,在京城给小麟麟过百日。 洗三和满月都是在唐古镇办的,百日如果再不回京的话,干娘的那些好姐妹,干爹的一些老友,还有一心想着怎么巴结姑爷的没落的夏家……都早就等着给他们贺喜呢! 朱俊阳含笑的眸子望着那张可爱的小脸,她说得一脸兴致,仿佛熊掌已经在她手中似的,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如何去吃它!嗯!有机会倒是可以进山去看看,说不定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余小草终于结束关于熊掌吃法的话题,晃了晃手中的獾子,笑容在银色的阳光下是那么耀眼:“没有熊掌,就先拿它开刀!你是想吃清炖的呢,还是红烧的?” “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朱俊阳难得考虑别人的感受,要是照他以前的脾气,直接甩个“红烧”过去,哪里会管别人的想法? “清炖的有营养,红烧的味道浓!各有千秋。” “爷都想尝尝!” “那就一半清炖,一半红烧……” …… 阳光中,一高一矮,一壮硕一娇小的背影,渐行渐远…… 第二百六十章 直觉 玉米雄穗长出来的时期,是田间管理最关键的时期。这时期中上部的叶片长得肥大,玉米杆粗壮敦实,才能达到穗多穗大的目的,玉米才能大丰收。 对于有补天石作为作弊器的余小草来说,这根本不是问题。余家的田地里,玉米茁壮成长,什么病虫害,什么缺乏养分,跟它们没有任何关系。只等着雌穗抽出,雄穗成熟散粉了。 余小草家的六亩西瓜已经卖光了,足足收入了一万五千多两银子。西瓜主要批发给本村几个要好的人家,外地也有慕名而来的,但由于西瓜每天成熟的数量有限,也顶多匀给他一车两车的。 阳郡王每十天就会运送几车回去,他也不占余家的便宜,按照大的五两小的三两的零售价格拉回京,转手就能卖出翻倍的价格,而且还有人排队要买。靖王被那些拉关系走后门的同僚,弄得焦头烂额,干脆告病来唐古镇休养来了。 皇上知晓后,撇撇嘴,腹诽道:什么被人烦得不行,是想媳妇想得不行吧? 靖王府在西山的别院,经过一年的赶工,大体建筑已经初见雏形。从东山村西面,余小草家附近,一条蜿蜒的石阶一直伸向西山,树木掩映间隐约可见红的绿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一个挺拔的身影,沿着石阶而下,渐渐看清了对方的面貌:五官如雕刻般有棱有角俊美异常,一双剑眉下那对细长的凤眼种,不时闪烁着万年寒冰般冷硬的光芒。山风微微扬起他浓密的黑发,湛蓝色的衣摆随风扬起,仿佛战神临世般卓尔不凡。 山脚下,终于闲下来的小草,被周珊瑚和村里年岁差不多的小姐妹拉来采蘑菇。昨晚下了一场雨,山林中蘑菇如雨后春笋般,从土里钻出来,如同一把把撑开的迷你小伞。 “快看!郡王爷从山上下来了!!郡王爷长得可真好看!!”周珊瑚一抬头看到了那个湛蓝色的身影,忍不住小声地赞叹道。 同村的郑小翠捂着嘴一笑,打趣她道:“听说郡王爷还没有妻妾呢,你要是看上郡王爷了,让周婶子把你送过去给郡王做小妾去……” “你个死妮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周珊瑚比小草大一岁,已经十一岁,过三五年就可能说亲了。这个小小少女被郑小翠一说,登时又羞又恼,不依地上来挠她痒痒。 跟余家交好的刘栓柱的闺女刘英子,则小声地在小草耳边道:“那个郡王爷看起来好吓人,眼神像刀子似的,看得人直哆嗦!谁要是给他做妻妾,天天对着他那张冰块脸,不给吓死也给冻死!” “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夏天的时候,能够降温解暑啊!”钱文钱武的妹妹钱雅芳娇憨地眨巴眨巴眼睛忍着笑道 余小草捂着嘴巴“噗嗤”一声笑出来。在她眼中,小郡王不过是个纸老虎,看着凶猛其实一点都不可怕。不过,也只在她面前,朱俊阳能够容忍她一些小动作。 “主子,那边好像是余姑娘……”刘总管眼尖地从一群差不多年岁的小姑娘中,认出了余小草,不禁出言提醒主子。 自从朱俊阳得了东山村的差事,他那无良二哥就撂了挑子,招呼都没打一声,跑到边疆赵老将军手下当兵去了。监督西山别院建设的事宜,就落到了朱俊阳的头上。 为此,靖王妃狠狠地跟小儿子哭诉了一番,数落他们一个个根本不体谅为人父母的心情,只顾着自己。从他二哥私自从军,一直数落到他远洋出海,让做母亲的牵肠挂肚…… 遭了无妄之灾的朱俊阳,被他母妃的哭功逼得,一大早就以公事为借口,逃到了东山村。到西山上走马观花地看看别院建造的进程,朱俊阳很快就下山了,心中盘算着中午点什么菜为难为难那个老是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小丫头。 听刘总管一提醒,他顺着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望去,果然,一道熟悉的纤弱身影,正弯腰在草丛中寻找着什么。 “在找什么呢?”几十阶石阶在朱俊阳的脚下,不过一瞬功夫的事。那些打打闹闹的小姑娘们,没注意她们口中议论着的郡王爷,跟她们只有咫尺的距离。 听到这生硬中略带冰冷的声音,小姑娘们吓得噤若寒蝉,连自己的篮子都顾不上拿,就四散逃开了。 余小草直起身子,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的小郡王,取笑道:“我还以为洪水猛兽来了呢,原来是你呀!看把人家小姑娘给吓的。” 朱俊阳眼角淡淡地扫了一眼躲到远处悄悄看他的小姑娘们,心中一股烦躁的情绪升起。他对无视他继续弯腰捡蘑菇的余小草道:“以后少跟她们来往,一股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余小草差点把手中的蘑菇扔到他脸上,不悦地板起小脸,道:“小郡王,您身份贵重,我们这些乡野之民,自然入不得您的眼!请保持距离,免得民女身上的小家子气传染到您身上。” 朱俊阳即使不用任何能力,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余小草身上的怒气,他有些奇怪地道:“爷又没说你,你发什么脾气啊?” “她们是我的朋友,你不尊重她们,就是不尊重我!”余小草鼓着小脸,气呼呼地狠狠瞪他一眼,转身拿后脑勺对着他。 朱俊阳皱起了眉头,又看了一眼那群小姑娘的方向,他的感知能力告诉他,小姑娘中必然有心思不纯之辈,怕单纯的余小草着了她们的道儿,想提醒她却又不知如何解释。 沉默了片刻,他终于还是开口了:“交朋友,要慎重!免得交友不慎,害了自己,也连累别人……” 余小草见他说得郑重,把手中的蘑菇放入篮中,直视着他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她们中有人要害我?” “会不会害你,目前还不清楚。不过,那些女孩子中,有心思不纯之辈。你要小心……”朱俊阳怕她最后受伤害,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 “她们?心思不纯?”四个小姑娘中,三个都是小草的好姐妹。周珊瑚性格大大咧咧,没什么心眼。钱雅芳是几人中年岁最小的,性情娇憨可爱。刘英子是个爽利性子,像个大姐姐似的,很会照顾人。至于郑小翠嘛,跟她不熟,只知道是刘英子的邻居,知道英子姐跟她们约好来采蘑菇,也跟着过来了。几个人都是十来岁左右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坏心思,还传到郡王爷的耳中? 余小草往朱俊阳身边凑了凑,招招手让他把耳朵送过来,小声在弯着腰配合他的朱俊阳耳边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没有!”朱俊阳觉得耳朵痒痒的,忙站直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板着冰块脸道。如果细看的话,这俊美少年的耳朵根悄悄地红了。 余小草瞪了他一眼,道:“没人对你说什么,你咋知道她们心思不纯的?” 朱俊阳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有这种奇怪的能力,怕被她当怪物躲着,只能一本正经地道:“直觉!” “噗——”余小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又好气又好笑地道,“小郡王,你什么时候变性了?” “变性?什么意思?”朱俊阳直觉这不是个好词,警惕地看着她。 “女性直觉,女性直觉,自然女性才相信自己的直觉。小郡王啥时候也这么不理性了?”余小草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朱俊阳见她没有放在心上,不追究她说自己是女人的事,慎重地提醒她道:“你不要不放在心上,爷的直觉向来是很灵的。爷靠着这种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躲过不少的暗算!爷好心提醒你了,爱信不信吧!” 朱俊阳朝着不远处小姑娘们看了一眼,那些小丫头们指指点点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到底是谁,想要算计余小草?他得替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妮子盯着点儿!他哪里想到,人家真正的目标不是余小草,而是他…… 余小草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人算计的,她见小郡王心情有些低落,忙道:“一会儿我去周婶子家买只小公鸡,中午给你做小鸡炖蘑菇,再贴些饼子。虽是地道的农家菜,味道还是不错滴!” “嗯!还要吃‘酸辣肥肠粉’!”朱俊阳口味偏重,上次在珍馐楼吃了一顿酸辣肥肠粉,那种麻、辣、鲜、香、酸,且油而不腻的口感,征服了他的味蕾,自此就一直念念不忘。 刚刚他好心提醒小丫头,却被她一通取笑,中午好好为难为难她,点了个珍馐楼的招牌之一“酸辣肥肠粉”,等她做不出来的时候,看他怎么嘲笑她! 他哪里想到,酸辣肥肠粉这道菜,是珍馐楼花了五百两银子,从余小草这儿买的做菜的方子! 直到中午,他吃到了正宗又美味的肥肠粉时,心中才有些恍然:这丫头不知道跟珍馐楼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怎么珍馐楼的许多招牌菜,她做出来比珍馐楼味道更地道? 没有为难到余小草的朱俊阳,又开始挑刺了:“这小鸡炖蘑菇太普通了,要是能换成山上的野鸡,味道肯定会更鲜美。明天,爷上山给你露一手,猎些野味给你们改善改善伙食!” 余海一听,哪里肯让郡王爷去冒险?山上可是有猛兽出没的!万一阳郡王在东山村的地盘上有什么闪失,别说是他了,就是整个东山村都要遭殃啊! 第二百六十一章 (二更)触怒 正当余海不知如何劝说阳郡王的时候,他小女儿开口了:“昨儿晚上刚下了一场大雨,山上草木茂密,你要是不想沾两裤腿露水的话,我劝你还是过几天再去吧!” 过几天,谁知道是什么情况呢。这眼看着入夏了,雨水渐渐多起来,说不定过两天又会来一场。虽说小郡王看着身手不错的样子,山里不确定因素太多,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这老天似乎没有听到余小草的祈祷,接下来几天都是爽晴的天气。这些天退潮时间都是在上午,余小草的几个小姐妹,知道她最近有空,都来找她一起去赶海。 周珊瑚、钱雅芳和刘英子三人中,不知什么时候添了一个郑小翠。再加上一个余小草,都差不多年岁,家庭条件都不算差。虽说不能经常做新衣服穿,可不像前几年困难的时候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一行五个小姑娘,样貌在村里都位于中上水准,看起来青青葱葱的,很是可人。 来找余小草赶海的时候,周珊瑚三个倒好,都穿着平时干活的旧衣服,唯独那个郑小翠,每次都会穿着她那身簇新的蓝底黄花的衣裙。在海边的时候束手束脚的,生怕弄脏了打湿了她的新衣服,每次赶海的收获就数她最少。 周珊瑚曾经快言快语地劝她:“小翠,干活的时候还是不要穿裙子,太不方便了!” 郑小翠却不领情,捏着个小手帕,扭扭捏捏地道:“我爹说,女孩家就应该有女孩家的样子……我穿着裙子,也能做活的!”说着,眼神不时地瞟向余家院子里的方向。 这郑小翠比小姐妹四人都要大些,已经芳龄十三了。渐渐开始发育的身子,修长的身材,裹在水蓝色的衣裙里,也挺清秀的。不过,毕竟是渔家女儿,天天海风吹着,肤色稍微有些暗。要是再白些,那清秀的五官,应该能比得上镇上的小家碧玉了吧! 余小草从院中急匆匆地出来,不止第一次察觉到郑小翠往她身后偷瞄。看啥的,她家院子有啥好看的? 郑小翠没能在余小草身后瞧见她想看到的身影,不禁露出失望的表情。 “余小草,爷今天进山打猎,你想要什么猎物,看也给你逮回来!”朱俊阳的声音从西边传来。 郑小翠惊喜万分地伸长了脖子,朝着声音来处张望。今日朱俊阳穿了一身黑色带暗纹的短打,裤腿束进高帮鹿皮靴中,头发高高地束在头顶,额角随意地垂落两缕发丝,看上去又干脆又利落。 余小草从郑小翠那花痴般的眼神中,终于明白这丫头为什么天天往自己身边凑了。看了一眼渐行渐近的朱俊阳,不禁暗叹一声——蓝颜祸水啊! 不过,想起那天在山脚小郡王所说的话,余小草不得不佩服他直觉敏锐。那时候,郑小翠几个离他那么远,又没有语言上的交流,他咋就觉察到小姑娘动机不纯了呢? 余小草又仔细观察了三个好姐妹,心中无比庆幸发花痴的不是她们。郑小翠只不过是作为英子姐的邻居,不请自来地加入到她们这个小团体中的。她们的关系并不像周珊瑚三个近,更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不过,这小姑娘哪里来的自信,去倾慕身为皇亲国戚的阳郡王? 京中贵族,都讲究门当户对。郑小翠不过是东山村普普通通一个农家女,即使阳郡王看上她了,也不过带回去做个侍妾,一辈子屈居人下。豪门贵族是那么好混的吗?说不定到最后落个尸骨无存! 余小草想到这儿,忍不住抖了一下。如果是她,她宁可找个穷得吃不上饭的,也不愿意去给别人当小老婆!将来她的男人,只能有她一个妻子,要是有其他心思的话,她宁可合离自己过,也不会跟人分享一个男人的,哪怕那个男子再优秀,她再爱他,也不会退让! “想什么呢?爷跟你说话呢!”朱俊阳手中的弓,轻轻敲了敲余小草的脑门,打断了她的思绪。 余小草捂着脑袋,怒了:“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动脚的?你要是再敲我脑袋,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朱俊阳看着她瘦小的身板儿,不屑地龇龇牙,道:“不客气?你能拿爷怎么着?” “小心我在你的饭里下泻药!!让你拉个三天三夜!!”余小草露出一副阴恻恻的表情。 朱俊阳才不信她会这么做呢:“别忘了,爷现在跟你们吃一盘子里的菜。难道你想把一大家子,都药倒吗?” 余小草翻了个白眼,道:“别忘了,我可是通药理的。提前给家里人服下解药,不就行了!!” 朱俊阳心道:爷身上随身带着解毒丸呢,别说小小的泻药,就是剧毒也都不怕!爷还能不知道你的性子,光嘴巴厉害,就是真有人拿刀逼着你,你都不一定会对爷下毒的! “你胆子不小啊!居然敢明目张胆地毒害爷,谁给你的胆子?嗯?”朱俊阳凤眸微挑,俊美的面容显出几分妖娆。 “郡……郡王爷,小草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有什么坏心的……”一个怯怯的声音,从旁边传出。 余小草循声看过去,不禁掩面:郑小翠,你是有多想吸引郡王爷的注意力啊!替我求情?先把你那双想要把小郡王勾过来的眼神,和那一脸的春色给掩盖住,好吗? 朱俊阳面色一寒,眼角一道利光扫过那抹蓝色身影,心中那种不舒服又升起,眉头不由紧紧皱起。可恶!怎么哪儿都能遇到影响心情的人? 刘总管收到主子的暗示,忙大喝一声:“大胆!郡王说话的时候,哪有你插嘴的余地?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 只是拉下去,还是看在余姑娘的面子上,要是换别人换个地方,早大板子打得你皮开肉绽了!哼!一个粗鄙的渔家女,也敢肖想咱们丰神俊朗、天人之姿的郡王爷?谁给你的自信?? 郑小翠被两个人高马大,一脸凶相的侍卫吓呆了,浑身瘫软地被人给拎了下去。周珊瑚三个总算见识到贵人的喜怒无常,刚刚还好好的跟小草斗嘴呢,怎么突然就发起火来了呢? 余小草并未替别有用心的郑小翠求情,自己做出的抉择必须由自己承担后果。她只是云淡风轻地瞪了朱俊阳一眼,道:“这么凶干嘛,把小姑娘都吓坏了!” 郑小翠被拉下去后,朱俊阳顿时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许多,他忍不住再次警告余小草:“那人心思不正,你少跟她来往!!” 喜欢你,爱慕你,就心思不正了?那也不能只怪人家小姑娘啊,谁让你长了张妖孽的面孔呢?余小草一阵腹诽过后,道:“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能有多坏?你不要把人想得太复杂了!”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能有多坏?等你见过京城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之家的勾心斗角,为了自身的利益陷害自己的亲姐妹,踩着姐妹好友上位,这边还称姐道妹地表演这姐妹情深,背过身去就能互相捅刀子。你就能深切体会到,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能坏到什么程度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爷得进山了……”朱俊阳朝着余小草摇了摇手中的弓箭,抬脚就要离开。 余小草看了看天色,劝阻道:“小郡王,要不吃过午饭再去吧!免得误了饭时。” 朱俊阳稍加犹豫,便点头道:“行!就按你说的办!!爷先去山下的林子里,看能不能猎些野鸡野兔,中午加个菜!” 余小草见有刘总管跟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的。她已经从侧面打听到,刘总管有一手过人的武功,就跟电视上龙门客栈里的那个大.boss一样。好像许多电视中,大太监的功夫都不错,难道是练了《葵花宝典》? 见朱俊阳离开了,周珊瑚三个怂货才朝着余小草身边凑过来:“刚刚真吓人!郑小翠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把郡王爷给得罪了?” “是不是有身份有地位有权势的人,脾气都很大?”刘英子心眼多谢,似乎也看出点什么,心中对郑小翠有些不悦。 难怪这段日子,以前不怎么来往的郑小翠老往她身边凑呢,原来是打着借她接近余家,进而跟郡王爷有接触的主意啊!不知道郑伯伯知不知道小翠的心思,回家跟爹说说,让他给打探打探。 余小草一脸笑意地道:“好了,咱们赶紧去赶海吧,去晚了好地势就被别人给占了哦!” 钱雅芳一脸佩服地看着余小草:“小草姐姐,你好厉害哦,一点都不怕那个黑脸郡王,还敢跟他对着干。” 余小草捏了一把她肉嘟嘟的小脸,笑道:“小芳你可说错了!我一个平头小老百姓,哪敢跟那尊大佛对着干?只不过跟郡王爷接触多了些,能大致摸清他的一些脾性。只要不触犯到他的底线,就不会有事的!” 钱雅芳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道:“我娘说我最不会看人脸色了,以后我还是离郡王爷远远的吧!” 周珊瑚也心有戚戚焉地猛点头。 第二百六十二章 陪猎 临近中午的时候,朱俊阳拎着两只野兔,一只野鸡满载而归。附近的山林里,经常有人去捡柴禾、挖野菜,猎物不多,能有如此收获,说明小郡王打猎的技巧还是不错的。 午饭,余小草做了“椒盐野兔肉”“香辣小野鸡”“鲜贝五彩蛋羹”“蒜蓉烤扇贝”“捞汁海肠”“肉末茄子”和“海蛎豆腐汤”,六菜一汤,有野味有海味,吃得一家人满嘴流油。 上午小小的捕猎一场,彻底把阳郡王的兴趣给勾起来了。他一吃完饭,就拿起弓箭,准备上山。 西山那么大,余家人怕他不熟悉地形迷了路,或者是误闯入深山中遇到什么危险,便让有捕猎经验的余海去给他带路。 余小草不放心,找了个借口从家里溜出来,悄悄地跟在捕猎队伍的后面进了山。 今日,朱俊阳就带了刘总管一人在身边。照余海的意思,就带着这一老一少在西山的外围走上一圈,猎些野鹿、狍子之类的猎物,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就行了。可朱俊阳早就猜透了他内心的想法,遇到一些小型猎物,根本不带停留的。他今日的目的,是山中大型猛兽。 跟在三人后面的余小草,随着山路越来越难走,渐渐感到吃力起来。齐腰深的杂草,让她每迈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劲。看着自己跟前面的距离越拉越深,余小草真怕自己把人给跟丢了。 “爹,小郡王!等等我!!”当前面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时,余小草终于忍不住出声呼喊起来。深山密林遮天蔽日,一不小心就有迷失山林的危险,余小草这个缺乏野外经验的小丫头,要是把人跟丢了,靠她自己很难找到回去的路。 山势越来越险峻,密林丛生,刘总管时刻关注着四周的动静,决不能让主子又一丝一毫的闪失。突然,他的耳朵动了动,停住了脚步仔细辨认一番,小声地叫住了前面的阳郡王:“主子,你听……” 朱俊阳以为刘总管发现了猛兽呢,忙驻足屏息倾听…… “爹——爹——” “小郡王——等等我——” 山林中荡起的阵阵回声,被山风送到三人的耳中。余海脸色一变,忙拔腿往回走,口中道:“好像是草儿的声音,这丫头,小时候就对打猎有兴趣,肯定是偷偷地跟来了!!” 朱俊阳脸色变得更加严肃了,他努力辨别着声音的来处,脚步随着声音而移动。 “爹……小郡王——你们在哪里呀……”余小草嗓子喊得都冒火了,也不知道爹和小郡王能不能听到。她低头仔细寻找着他们留下的足迹,却不知道自己越走越偏。 余小草寻了一处开阔之地,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往嘴巴里滴了一滴灵石液,顿时觉得嗓子舒服了许多,疲惫的身体也迅速恢复了体力。 “爹——小郡王……你们去哪儿了?我是小草啊……”余小草笨拙地爬上一个歪脖子树,坐在枝丫上,手拢在嘴边当扩音器,大声地呼喊着。 朱俊阳循着声音找了过来,四处看看,没发现余小草的身影。他转了个身,一抬头差点被一双沾满泥巴的鹿皮靴子碰在额头上。幸好他身手敏捷,急退两步避开了。 “还会爬树?本事不小啊!!”朱俊阳仰头看到了骑坐在树上的余小草。她头发被树枝挂得乱蓬蓬的,鬓角还沾着一片枯叶,小脸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抹得跟小花猫似的,身上的衣服也被刮破了几个口子。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小乞丐呢! “小郡王!”余小草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们了!” 朱俊阳看着小丫头笨手笨脚地攀着树,小心地往树下挪动。脚下的靴子因为沾了泥巴,蹬在树干上总是打滑。她只能两只手紧紧地抱住树干,慢慢往下滑。 朱俊阳实在看不下去了,一个纵身上去,拎着小丫头颈后的领子,在小丫头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中,一跃而下。 骤然间的失重感,让余小草以为自己要摔下去了,一边凄惨地叫着,一边咬牙做好了屁股开花的准备。直到平稳着陆后,被阳郡王拎在手中的她,依旧在闭着眼睛死命地叫着。 朱俊阳用另一只手掏了掏耳朵,觉得自己耳膜都快被这丫头给震裂了。拎着余小草的手,轻轻一松。小丫头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草丛上面,这才停止了对他耳膜的摧残。 咦?不痛?从树上摔下来,怎么会没觉得痛?难道是草太厚,还是她臀部的脂肪太厚?余小草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往树上看了一眼。 “草儿?!你怎么跟过来了?”余海听到小草惨烈的尖叫声,以为她遇到了危险,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仔细把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我……我不太放心你们,所以跟过来看看……”余小草察觉到老爹噌噌往上窜的怒气,低着头揪着地上的草,期期艾艾地回答着。 朱俊阳冷笑一声,道:“不放心?跟过来看看?就你这小身板儿,遇到野兽时,是能帮着打野兽呢?还是能保护我们不受伤害?哦!爷知道了,你肯定是把自己送入野兽的口中,帮我们争取逃生的机会吧?就你这没三两肉的小模样,不够野兽塞牙缝的呢!” 余小草不好解释自己有小补天石,便低着头老实地听训。 余海见附近已经属于人迹罕至的地带,如果让小女儿自己回去的话,万一走错了路迷失在深山中,危险就大了。可有不好因为自家小女儿,扫了郡王爷打猎的兴致,便硬着头皮开口道:“郡王爷,小女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您看,能不能让小女跟着咱们……” 刚刚一路过来,又是翻山又是穿林的,道路甚是难走,朱俊阳看了一身狼狈的小丫头,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走过来的。一想到这丫头有可能翻山时候摔断腿,或者在林子里遇到毒蛇猛兽,朱俊阳就恨不得把她拎起来狠揍一顿。 四处看了看,周围山林密布,山石突兀,说不准会不会有猛兽,肯定不能把小丫头自己留在这儿。可都走到这儿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看来,只能把这家伙带上了,希望她不要拖后腿才行! “自己跟上来,掉队了爷可不会等你!!”朱俊阳狠狠地瞪她一眼,转身继续朝着山林深处而去。 刘总管发现,自家主子的步伐,跟刚刚相比慢了许多。他朝着那个努力跟紧众人脚步的余小草看了一眼,主子也有迁就别人的时候?这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多了一个小拖油瓶,朱俊阳预感到今日想要猎到猛兽的希望渺茫。便不再一味的赶路,而是遇到能看得上眼的猎物,就射上一箭。余小草发现,小郡王的箭法不是一般的准,几乎箭无虚发,箭箭射中要害。每个猎物从不需要补第二箭。 马鹿、野羊、狍子、花尾棒鸡……最厉害的,是朱俊阳一箭射穿了三百多斤的一头大野猪的脑袋,平时看着挺凶的家伙,哼都没哼一声,就被阳郡王一箭毙命了。 余小草看了看老爹背上看着马鹿和野羊,腰间别着野鸡、獾子等小型猎物。刘总管用树枝编成的爬犁上,拖着野猪、狍子等猎物。连自己手中也被塞了俩野兔,而小郡王依旧兴致勃勃地往山林深处走去。 “小郡王,再继续下午,猎物就拿不下了!不如今天先回去,改日再来吧?”余小草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真不想起来了。虽说有灵石液补充体力,她依然会累好不? 朱俊阳仔细地观察了附近的地势和环境,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你果然是跟来拖后腿的!要是累了,你就在这看着猎物,爷再往里面瞧瞧,说不定运气好能遇到黑熊,你不是说想尝尝熊掌的味道吗?” 余小草看了眼成堆的猎物,散发出的血腥味,绝对是吸引食肉动物的绝佳的诱饵。让她在这看着猎物,是想拿她喂野兽吗?小郡王啊,我跟您什么仇什么怨? “小汤圆,在不在?”余小草对着手腕上的五彩石,轻轻呼唤着小补天石。 一只金色小猫从她身后窜出来,跳上她的肩膀,傲娇地问道:【找本神石有什么事啊?不会让本神石帮你打猎吧?】 余小草突然之间,觉得朱俊阳那厮跟小补天石身是神似,平时都是一副高高在上,拿鼻孔对人的表情,说的话也同样的欠揍,而且最大的相似之处是:看着可恶,可到了关键时候,从没让她失望过! “小汤圆,你去帮忙引只猛兽过来,最好是没成年的那种,好对付!老虎、熊瞎子都成,要是没有的话,狼也凑合!” 【啧啧!拿本神石当诱饵还上瘾了?本神石有啥好处啊?没好处本神石可不干!!】小补天石又傲娇了。每次请它帮忙,它都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让余小草很是不爽。 第二百六十三章 (二更)遇险 余小草把小金猫从肩膀上拿下来,掐着它的脖子,用力摇晃着,故作一副凶狠的样子,横眉怒目地道:“咱俩谁是主人?让你做件事就跟求祖宗似的!!我忍你很久了!违背主人的意志,难道你不怕受到惩罚吗?” 余小草还真猜对了,那灵祖娘娘很熟悉补天石的习性,把他贬到这个空间的时候,为了防止它噬主给它加了禁锢,定下了:如果违背主人的意思,就会灵力流失百分之一,如果帮助主人灵力恢复百分之零点一的极其不平等的规定。 因此,小补天石虽然对余小草这个主人嫌弃到爆,可依然无条件的满足她的各种要求,只求能够早日恢复全盛时期,破开虚空,离开这个灵力稀少,不适合修炼的世界。 金色小猫瞬间如瘪了气的气球,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耳朵,就连那双熠熠生辉的金色竖瞳,也显得没有了往日的光辉。这家伙,居然学会装可怜博同情了。 余小草轻轻摸着它尖尖的小耳朵,轻叹一声,道:“既然咱们契约成功,就说明有缘。你也别太着急,天无绝人之路,总有能找到恢复的方法。到时候,我们的缘分就算到头了!或许就这么短短的几年或者几十年而已,为什么不彼此珍惜呢?” 【少跟我来这套心灵鸡汤,哼!不就是引猛兽吗?对本神石来说手到擒来的事!】小补天石似乎很不习惯她口中的那些煽情的话语,从她手中跳出,抖了抖身上金光闪闪的毛发,化作一道金光射向密林深处。 朱俊阳又往山林中行进了片刻,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心中略显失望。他身边的余海,因为担忧自家闺女,时不时地往来时的方向看上一眼。朱俊阳觉得自己的心情被他影响了,也跟着牵挂起那个笨笨的丫头来。 “再往前看看,要是没有发现,就打道回府吧!”朱俊阳被心中升起的一阵陌生的烦躁感影响,失去了捕猎的兴致,只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突然,时刻关注附近动静的刘总管,耳朵动了动,停住了脚步:“主子,有什么东西正朝这边快速移动……小心!” 朱俊阳捕捉到一个异常迅速的身影,手中的弓箭几乎没经过任何思索,就朝着那飞驰来的影子射去一箭。 小补天石惊险地躲开了直直地朝它飞射过来的羽箭,用一只前爪人性化地拍拍自己的胸口:【好险,差点中箭!这家伙的箭术可真不赖,已经达到了只凭感觉就能百步穿杨的境界了!】 虽说猫儿的形态是自己用灵力凝聚幻化而成,若是受了伤的话,也是要耗费它好不容易恢复的灵力的!生怕朱俊阳一箭不中再射一箭,小补天石赶忙发出尖细的“喵喵”声! 朱俊阳此时心中也万分惊诧,自己的箭有多快,他很清楚,居然有动物能躲得过他引以为豪的箭术?正待搭弓,再补上一箭时,草丛中传来娇嗲的猫叫声。深山老林中,哪里来的猫儿? 余海却认出草丛里那个小巧闪眼的动物,忙出言阻止道:“那好像是草儿的宠物,一只叫‘小汤圆’的黄色小猫。” 余海小心翼翼地扒开那片草丛,一只不及他拳头大的金色小猫,出现在三人面前。金色小猫似乎知道刚刚自己差点被误伤,朝着朱俊阳的方向发出不满的“喵呜”声! 朱俊阳弯腰拎着小猫的后颈,提到跟自己眼睛齐平的高度,对着张牙舞爪的猫儿一通打量,最后笑道:“什么样的主人养出什么样的宠物。这只猫儿,跟它主人可真像,都属于胆子比身体还大的类型。” 说着,把猫儿朝余海的方向扔过去。小金猫在空中来个高难度转体动作,准确地落在了余海的肩头,很不满地炸起毛,冲朱俊阳龇起了牙。 余海赶忙把它抓到手中,轻轻抚摸着。他知道女儿养的宠物都灵性十足,便问道:“小汤圆,你怎么来了?是跟着你主人一起过来的吗?” 【本神石是被你那个坏蛋女儿逼着过来的!一会儿黑熊过来的时候,你躲远点儿。要是受伤的话,我可是要被扣灵力值的!】小金猫喵呜喵呜地跟主人的爹对着话,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懂。 朱俊阳笑道:“看着小家伙的模样,一定是在向你告状呢。跟它主人一个样!!” 刘总管轻轻抽了抽鼻子,皱起了眉头,道:“主子,老奴嗅到一股动物身上的腥臭味,应该有大家伙过来了。小心点!” 随着日头西斜,林子里渐渐变得昏暗起来,周围除了丝丝风声,便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不对,刚刚林中虽然寂静,却偶尔能听到几声虫鸣。此时太静了,静得让人感到有些压抑。 随着几只归巢鸟儿的惊起,朱俊阳对余海轻短又急促地道:“来了!你躲到树后面去!” 余海正要开口,刘总管劝道:“你先躲起来,要是我们有危险的话,你再动手。” 正说话间,一只一人多高,浑身披着厚厚毛发,张开血盆大口的大黑熊,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这只黑熊显得异常狂躁,一边朝这边快速奔跑,一边用它肥厚的熊掌拍断挡路的树丛。一根碗口粗细的树干,它一掌就能拍成两段,样子极其凶猛。 朱俊阳镇静地瞄准,拉弓射箭。羽箭朝着黑熊的面部破空而去,那只黑熊仿佛成了精了,一掌极其准确地拍开羽箭,速度丝毫不减地朝着这边的方向猛冲过来。 “快躲开!”朱俊阳又是一箭,依然无果后,他飞快地爬上附近一块巨石,居高临下地朝着黑熊瞄准。刘总管亦步亦趋地随侍在主子的左右。 朱俊阳射出的第三箭,在黑熊的前腿上留下了一道伤痕。吃痛的熊瞎子,疯了似的猛扑过来。 奇怪的是,盛怒的黑熊并不去报复让它受伤的罪魁祸首,而是朝着躲在一旁大树后的余海扑过去。朱俊阳脸色一变,面对如此凶猛暴怒的黑熊,余海那点本事根本不够看的。 满满地拉起弓箭,朝着黑熊的背心处直射而出。箭头穿过黑熊厚厚的皮毛,深深地扎进皮肉之中,却并没有命中要害。 余海见黑熊直朝着他过来了,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也明智地没有跟黑熊硬碰硬,而是围着几株大树,飞快地跑动起来。那黑熊体型看着庞大,动作却一点也不笨拙。仿佛认定了余海是它的猎物似的,一个劲儿地朝他猛追。 余海心中苦啊!你说你身上的伤又不是我弄的,要报仇也不能柿子专捡软的捏吧? “把熊引过来,爬上那棵树!!”朱俊阳指着自己不远处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树,朝着余海大声喊道。 听到喊声的余海,绕过一棵树,开始朝这边拼命地奔跑着。朱俊阳不时射出一箭,干扰黑熊追逐的速度。余海把手中捧着的小猫,塞进怀中,腾出手来,伸手敏捷地爬上了那棵大树。 朱俊阳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幸好这余海比他那个笨笨的闺女强,至少爬树的本事是不错的! 追逐猎物的过程中,大黑熊身上的伤口又增加了几道。彻底狂暴了的黑熊,用它巨大的身子,狠狠地撞击着余海所在的大树,两只爪子用力地抓挠,在树干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树上的余海死命地抱着树干,生怕被剧烈的撞击给震下去。 朱俊阳见不多会工夫,黑熊已经把树干抓破三分之一了,再这样任凭它下去,余海存身的大树,很快就会被抓断的。朱俊阳深深吸了口气,从背囊中取下一条特制的弓弦,把爱弓上的弦换下来。 左手稳稳地握住弓,右手缓缓地拉开弦,手臂上的肌肉鼓胀的快要爆裂开来,朱俊阳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额角已经隐隐能看见汗滴。 这根弓弦是用玄铁求了隐世的巧匠铸造而成,配上他精钢铸成的工,必须有九石的拉力,才能把它拉开。平日里练习时,最高纪录只能达到七石之力的他,今天要破釜沉舟,一箭定乾坤! 弓弦渐渐被拉开,朱俊阳的脸涨成深紫色,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毕生功力集中在双臂上,终于在黑熊已经把树干抓断一半的时候,拉满弓,朝着黑熊的头部松开箭矢。 箭,带着刺耳的呼啸声,朝着黑熊飞射而去。正在努力抓树干,想要把树上的猎物弄到手的黑熊,似乎察觉到危险的来临,想要躲避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箭矢从它的左后脑穿过,从右眼中透出,然后深深地没入余海藏身的大树之中,只剩下短短的羽毛尾部。 刘总管很清楚以主子目前的功力,很难拉开九石弓,为了救人强拉弓弦,很容易弄伤手臂的筋骨。他忙上前查看主子的手臂,发现此时主子连自己心爱的弓都拿不住了,双臂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主子,您……您这是何苦呢?”刘总管忙拿出续骨膏给主子涂抹上。 第二百六十四章 报恩 朱俊阳自认从来不是心软仁慈的人,可看到余海马上丧生熊口,他的心中好像有个声音在呐喊:“救他,一定要救他!!” 在他强拉弓弦双臂筋脉受伤想要放弃的瞬间,脑中突然出现余小草哀伤绝望哭泣的画面,他不想那让他感觉到温暖的笑容就此消失,他不想她那澄澈明净的双眸被泪水覆盖,被哀伤浸染。强忍双臂传来的疼痛,一股莫名的力量升起,支撑着他拉开了以往从未拉开的弓。 余海见黑熊死得不能再死了,才一身冷汗地从树上跳下来。他身后,那棵树干被啃了一大半的树,仿佛不堪重负般“咔嚓”一声,断了。 余海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刚刚真是太惊险了,有一瞬间他几乎放弃了求生,煎熬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他肯定跟熊这种生物犯冲,要不那熊瞎子负伤后,不找伤它的人,反而一个劲儿地追他,好像跟他有生死大仇似的。还有上次也是,几乎命丧熊口了!余海提醒自己,以后见着熊一定要远远地躲开。好日子刚刚开个头,他福还没享够呢!! 小金猫在树倒塌的瞬间,一跃而下,落在余海脚边的草地上,用粉红的舌头舔了舔猫爪。方才,它一直待在余海头顶的树杈上,一方面是引诱黑熊的注意力,另一方面也在贴身保护着主人的老爹。 是的,小补天石就是黑熊一直追着余海不放的罪魁祸首。余小草不是老是拿它当诱饵使吗?小肚鸡肠的补天石,决定小小的报复一番,让她老爹也尝尝当诱饵的滋味。 小补天石散发出对黑熊有致命吸引力的味道,把黑熊一步步引入阳郡王的捕猎范围。又一直挂在余海身上,在黑熊眼中余海就是一块香喷喷的红烧肉,恨不得一口给吞了。 为了保证主人老爹的安全,小补天石一直密切关注着黑熊的每一个动作。一旦大树倒塌,它就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开玩笑,报复归报复,要是伤到主人的老爹,它好不容易恢复到五分之一的灵力,只怕会因惩罚而一朝回到解放前。 余海绕过黑熊的尸体,来到阳郡王主仆身边。见刘总管在给郡王爷抹药,忙关心地问道:“郡王爷受伤了?严不严重?” 刘总管挤出一抹笑,道:“没事,拉弓的时候用力过猛,休息几天就没问题了……” 其实,他心中也没底。伤了筋骨经脉,可不是件小事。轻则如他所言,要好些日子才能恢复;严重的话,有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拉弓射箭了……郡王爷不知怎么想的,为了一个贱民伤了自己,值得吗? 毕竟郡王爷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余海心中很是愧疚,他搓了搓手,道:“我家草儿略通医术,回去让她给你配点药膏敷上,能好得快些。我的腿,以前被熊瞎子咬过,同仁堂的大夫都说筋脉断裂,必须得截肢。后来是我家草儿把我的腿治好的!” 本来,刘总管还很不以为然。一个十来岁小丫头的医术能有多高明?配的草药能有大内有名的续骨膏管用?可听余海说,他的腿筋脉曾经断裂过,居然能够痊愈,而且丝毫不影响走路跑跳,心下立刻重视起来。 刘总管帮主子拎着他的爱弓,郑重地看着余海道:“那就先谢谢了,以后要麻烦余二姑娘了!” 余海知道刘总管是郡王爷身边的红人,伴着郡王长大的。见他如此郑重的道谢,略带拘谨地摇摇手,道:“不麻烦,不麻烦!郡王爷是为了救草民才受伤的,理该如此……” 朱俊阳用脚踢踢猎物,这只黑熊少说也有三四百斤,如何运回去成了大问题。要不,只把熊掌砍回去? 最后,还是余海砍了树枝,编了个简易的拖床,和刘总管一起把黑熊抬上去,硬拖着回到小草看守猎物的地方。 太阳渐渐没入西山,林中变得更加昏暗起来,风吹着灌木丛,发出沙沙的响声,归巢的鸟儿偶尔发出一两声啼鸣。百无聊赖的余小草,正在担心天黑之前能不能走出这个林子时,她家老爹拖着黑熊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余小草看到黑熊庞大的体积时,在心中把小补天石骂了个狗血喷头。这只黑熊看着就凶猛,无论是小郡王还是她老爹,万一要出了什么差池,她肯定把小补天石扔粪坑里去! 【有本神石在,谁能伤得了他们?】小小的猫儿跳上了她的肩头,对她摩拳擦掌。竟然威胁本神石,要把本神石扔那又脏又臭的粪池里,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呢? 猎物分到两个拖床上绑好,由余海和刘总管拖着。好在他们两人,一个平时干惯了体力活,一个有功夫在身,这么多猎物倒也难不倒他们。 当他们走出山林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柳氏母子三人,焦急地等候在西山下。自从余海受伤之后,柳氏就把西山当做危险的代名词,严禁自家男人和孩子们上山打猎,就是捡蘑菇和挖野菜,也规定只能在山脚附近。男人陪着郡王爷大中午的就出去了,到这时候还没回来,柳氏难免会胡思乱想。 “娘,你看那边是不是爹他们?”余航的眼睛好使,一眼就看到了走出山林的一行人。 柳氏仔细地辨认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疑惑地问:“是他们!不过,怎么多了一个孩子?” 小莲惊叫一声,道:“娘,我傍晚回来一直没见小妹,不会是她吧?” 柳氏皱着眉头想了想,有些生气地道:“肯定是那丫头,自从中午过后,我就没见过她!这丫头胆儿也太大了,谁都没跟说一声,就偷偷跟着进山了!” 余小草借着月光,看到柳氏母子三人,兴高采烈地跑过来,道:“娘,今天打猎收获不错哦!小郡王还猎到一头熊瞎子呢!足足有四百多斤!!” 柳氏没怎么用力地拧着小女儿的耳朵,气哼哼地道:“谁要你跟着去的?山上那么危险,你要是有个好歹,不是要娘的命吗?” 余小草有些心虚地捂着耳朵哀哀叫道:“娘,我错了,以后不会不告诉您一声就跑山上去了!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我和爹都会心疼的!” 双臂垂在身侧,竭力忍着疼痛的朱俊阳,看到小丫头龇牙咧嘴,一脸讨好的模样,忍不住弯起了嘴角。这丫头,表情真够丰富的! 刘总管把猎物拖到余家后,惦记着主子的伤势,找了个机会把余小草叫道一边,轻声问道:“二姑娘,听说你爹腿上的筋脉,是你给治好的?可有此事?” 面对这个忠心、狠辣又精明的刘总管,余小草不能不多个心眼。她果断地摇摇头,道:“我爹的腿,一方面是同仁堂孙大夫开的药方管用,一方面我爹的身体素质比较好,最后才是我配制的膏药起作用。这三方面缺一不可。怎么了?谁受伤了?” 余海恰巧走过来,听了一耳朵,忙道:“草儿,郡王爷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你那膏药如果对症的话,一定要好好医治郡王爷。要不是他,你爹我不死也得重伤!” 余小草在心里又把小补天石臭骂一顿,口中道:“爹,你放心!我那膏药没有什么副作用,有疏通筋脉、活血止痛的功效,我这就去配些过来。不过,用不用还要看小郡王!” 人家可是堂堂的郡王爷,皇亲国戚的,平时都是太医给看病治伤的,能用咱这乡下的土方子? 余小草从家里的小药箱里,取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草药,碾成碎末,再用高浓度的灵石液熬成膏状。膏药看起来黑乎乎的,卖相实在不咋滴,不过散发出淡淡的药香,让人闻着精神为之一振。 当余小草把自制膏药端到郡王爷面前时,没想到他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了她。 “您就不怕我这膏药里放了不该放的东西?或者膏药是我随便配的?”余小草一边帮小郡王涂着膏药,一边问道。 朱俊阳斩钉截铁地道:“你不会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余小草把朱俊阳的整条胳膊涂成黑黑的模样,像被烧成焦炭的一根木桩。 朱俊阳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感觉从膏药中散发而出,手臂上的疼痛立即缓解,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受伤的筋脉,在迅速地恢复中。 “直觉!爷的直觉告诉我,你不会害爷。直觉告诉爷,你这膏药对爷的伤势有用!” 又是直觉?难道小郡王的第六感特别灵验?他不会有什么超能力吧?余小草天马行空地想着。 朱俊阳的两条胳膊,被厚厚的膏药所覆盖。吃饭的时候,只能等着别人伺候。而这个重任,不知怎么的,就落在了余小草的头上。 余小草心中那个无奈呀!小郡王呀小郡王,你不是带着随身伺候的太监总管吗?干嘛非要为难我这个小人物? “茄子!”朱俊阳大喇喇地坐着,看了一眼肉沫茄子,好不心虚地指使着小草,一会要吃这一会要吃那。 余小草认命地夹了块茄子,塞进小郡王的嘴巴里,心中道:就当替老爹报恩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二更) 伺候 第二天,余海用马车送受伤的阳郡王回镇上。余小草赶着小驴车跟在后面,车上载满了昨天的猎物。毛驴小灰被养得膘肥体壮,一般的马儿都比不过它。曾经有人开高价,想要买小灰,都被余小草坚决拒绝了。 到了镇上,余海去把猎物送到珍馐楼。驴车上那头巨大的黑熊,吸引了镇上百姓的目光。没等车到珍馐楼呢,许多人家都来预定野味宴。尤其是打听熊掌价格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别看唐古镇不大,有钱人家还是不少的。 一听说熊掌被阳郡王给留下了,那些人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预定了熊肉。熊肉有补虚损、强筋骨,治疗风痹、手足不随、筋脉挛急之症,味道上也不错。关键是,熊肉不是想吃就能吃上的。上次捕猎到熊,还是一年半以前。这种可遇不可求的食材,自然不愁卖。 三百多斤的熊肉,不到两天就全部预订出去。剩下的鹿啊、野羊啊、狍子啦,都放进了冰库里。有了这些野味,珍馐楼的销售额再创高峰,看得镇上其他酒楼眼红不已。尤其是老字号福临门酒楼的掌柜悔不当初啊,要不是他贪小便宜压低价格,现在生意兴隆的就是福临门了……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吃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余小草跟老爹兵分两路。余海去了珍馐楼,而她则赶着马车载着阳郡王去了靖王妃所在的别院。 靖王妃一听小儿子受了伤,差点没吓出病来。她赶忙叫来太医给朱俊阳诊治,得出双手以后再也不能施力的结果。小儿子从小苦练武功,如果双手不能使力,那不等于被废了?不信邪的靖王妃,又请来了同仁堂的孙大夫,得出的结果差不多。靖王妃听了,登时就捂着胸口厥了过去。 孙大夫又赶忙给靖王妃施救。好在这两年靖王妃身体被调养得不错,不过是悲伤过度,一口气没提上来,才晕过去的。孙大夫用银针在她人中穴上扎了一下,靖王妃便醒了过来。 想到小儿子因为打猎成了废人,靖王妃悲痛万分,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朱俊阳双臂受伤,还得安慰母妃:“母妃,儿子的手臂只是抻着筋骨了,没他们说的那么严重。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太医和孙大夫都说,你这两条胳膊,以后连桶水都拎不起来了。你以后可怎么办呀?呜呜……你说你没事去打什么猎?幸好只是手臂受伤,万一要是被野兽……你让母妃可怎么活啊!”靖王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不禁有些埋怨余家人怎么能带她的阳儿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靖王妃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谁安慰都不行。 孙大夫迟疑了片刻,终于开口道:“王妃娘娘,其实伤到筋骨痊愈的案例,并非没有……” “我儿的手臂能恢复?”靖王妃脸上还挂着泪珠,忙不迭地问道,含着泪水的眼眸中满是期待。 “东山村有位村民的腿,曾经被黑熊所伤,筋脉损毁比郡王的胳膊还要严重。不过,现在恢复得很不错,走路跑跳跟常人无异,也能负重干力气活……”孙大夫每每想起余海的伤,都觉得是一个奇迹。 靖王妃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声问道:“那人是谁?他家是不是有什么秘方?快,快把他找出来,我们买他的方子,多少银子我们都愿意出,只要能治好我儿子的手臂……” 朱俊阳清晰地从母妃那儿接收到满满的关心和母爱,正是这伟大无私的母爱,在他冰冷阴暗的心中留下温暖的角落,不至于迷失在负面情绪之中。 他用受伤的手臂,轻轻把母妃揽入怀中。手臂上传来阵阵疼痛,却掩不住内心传来的暖意,他轻声道:“孙大夫说的那个人我知道,母妃您也认得。” “快放开,小心你的胳膊……”被儿子揽在怀中的靖王妃僵直着身子一动不敢动,生怕碰疼了儿子,“你说我也认得那个人?谁啊??” 朱俊阳收回手臂,笑容里多了几分温情:“就是被母妃迁怒,在外面罚站的余小草。她爹爹曾经被黑熊咬伤了腿,现在不好好的吗?” 一提这事,靖王妃就控制不住地想要生气:“这余小草的爹也是,自己被黑熊咬伤过,还带你进西山打猎,到底是何用心?要不是看在他是小草爹的份上,定要治他的罪!!” “母妃,我早就说过了,是我坚持要进山打猎的。人家也是好心,怕儿子我在山林里迷路,才主动要求给我带路的!没有他丰富的捕猎经验,说不定这会儿儿子还在山林里转悠呢!”朱俊阳好心地替余海开脱。 一提这茬,靖王妃又开始眼泪婆娑起来:“阳儿,以后可不能这么吓母妃了!你说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母妃也活不下去了……” “我这不是没事嘛?”面对靖王妃的眼泪,朱俊阳感到一阵无力感。 “怎么叫没事?手臂都成这样了,还叫没事?是不是被野兽咬得遍体鳞伤了,才叫有事?”靖王妃真想狠狠揍这个不省心小儿子一顿,又心疼他肿胀的双臂。 朱俊阳忙道:“母妃,您要不要把余小草叫进来,问问她爹的腿是怎么好的?” 靖王妃闻言,擦了擦眼泪,忙不迭地点头道:“对,对!快把小草叫进来,问问她家是不是有什么治疗筋骨的良方。” 梅香答应一声,快步走出门去,对站在走廊上百无聊赖地踢着脚底下方砖的余小草道:“余姑娘,王妃让您进去呢!” 余小草捧着早上刚熬好的膏药,跟在梅香的身后进了门,给红着眼睛的靖王妃请了安。 靖王妃还带着情绪,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起来吧!” 余小草知道靖王妃这是迁怒她了。小郡王是为了救她爹才受伤的,别说被冷落了,就是打她一顿她也得受着。见靖王妃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她硬着头皮,小声地道:“王妃娘娘,小郡王的手臂……该换药了……” 她的话音刚落,靖王妃便急切地问了句:“阳儿胳膊上是你给上的药?这药是否就是当初治好你爹伤腿的药?” 余小草忙不迭地点头道:“回王妃娘娘,我爹的腿是吃了孙大夫开的药,又涂了这种膏药,外敷内治一块进行才好的!” 孙大夫和太医,对她手上坛子里的膏药似乎很感兴趣。孙大夫忍了忍,实在没忍住,终于开口道:“余姑娘,能让老夫看看你手上的膏药吗?” 余小草也不怕被他看出什么来,因为她熬制的药膏确实是针对筋骨受伤配制的,只不过少了最关键的灵石液,药膏就变成市面上最最普通的筋骨膏了。 孙大夫和太医接过药坛子,一块儿研究药膏的药性。商议来商议去,发觉里面的成分再普通不过了。 不过,孙大夫主意到,里面有一种成分,能够激活药性,使药物的作用发挥到极致。或许,正是这种成分,使得原本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药物,能够让余海的腿痊愈吧。 孙大夫想问问这种成分到底是什么,可转念一想,这是人家的独门秘方,能够给他看看药膏已经算不错了,再问人家药膏怎么做出来的,这不是让人为难吗? 靖王妃见太医和孙大夫研究了半天,心急如焚地问道:“怎么样?这药对症吗?能治好阳儿的伤吗?” 孙大夫把药膏还给余小草,点头道:“这药膏对阳郡王的伤势大有好处,再配合疏通筋脉的药物内服,阳郡王的伤有八成把握能痊愈。” 八成把握?靖王妃虽然不太满意,比起刚刚太医和孙大夫对儿子的双臂定了死刑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 “小草,快给阳儿换上吧!”靖王妃语气和缓了许多。她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可关心则乱,乍一听说小儿子双臂被废,难免会迁怒别人。这是一个母亲的爱子之心,能够谅解。 余小草让梅香打来一盆温水,背对着众人的时候,把五彩石浸入温水中。小补天石配合地往水里释放些灵力,温水就变成了灵石水。 余小草把水端到阳郡王身边的桌子上,轻声道:“把衣服脱掉!” 刘总管给脱去外衣时,里面是无袖的短打。梅香兰香两个丫头,都微红着脸,转过头去。作为二十一世纪公民的余小草,夏天男人光着膀子只穿裤衩的模样都习以为常,更何况人家还穿着“大背心”呢! 余小草面不改色,十分淡定地用纱布帮小郡王把手臂上的膏药洗掉,又厚厚地涂了一层膏药。 “要不要用纱布裹上?要是不小心蹭掉了,药性不就流失了吗?”靖王妃在一旁关切地道。 裹上也可以啊!既然患者家属有要求,余小草自然不会反驳。用纱布把小郡王的胳膊裹得跟木乃伊似的,胳膊肘连弯曲都不能。余小草看着两条胳膊直挺挺垂在身侧的朱俊阳,心中几乎要笑翻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贴身丫头 朱俊阳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被绑得不能打弯的双臂,眼角余光瞥见余小草如小老鼠般窃窃偷笑的表情,淡淡地问了句:“爷的胳膊要多长时间能活动自如?” 余小草忙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药再有效,怎么着也得一两个月才能痊愈吧?” “那么……这段时间就拜托了!”朱俊阳从小草的表情中,察觉到些什么,却又不揭穿,理所当然地道。 余小草突然间有种自己把自己给坑了的感觉,炸毛地猫儿似的,防备地看着朱俊阳,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朱俊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字面上的意思!药膏是你熬制出来的,也只有你会熬制,对药性你肯定的最了解的。所以,为了爷的胳膊,以后就麻烦你了!” 想起在自己家中,小郡王把她当丫鬟使唤的情形,余小草顿时觉得乌云压顶。她尝试着最后的挣扎:“其实,我那药膏涂起来根本没有什么技巧,只要均匀地抹在胳膊上就成。我每天熬好了帮你送过来,你让丫头或者小厮帮你敷上就成。” 靖王妃听出小儿子的意思了,伤了筋骨可是大事,一不小心双臂就废了,自然大意不得。靖王妃拉着余小草的小手,恳切地道:“小草,你是个好孩子,请你体谅一个母亲对受伤儿子的心情。我的阳儿才十七岁,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连个媳妇还没来得及说呢,可不能留下任何的病根啊!这孩子命苦,小的时候……” “母妃!”朱俊阳忙打断靖王妃的话,说这些做什么?还是直入主题,把人留下啊! 说着说着,靖王妃一双跟小儿子相似的凤眼中,又蕴满了泪花。她用帕子轻轻蘸了蘸眼角,殷殷地看着余小草,道:“为了阳儿手臂的伤,我希望小草你能在别院住些日子。那些药膏,只有你亲力亲为,我才能放心!” 此时,余小草面前的并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王妃娘娘,而是一个关心爱护儿子的慈母,拒绝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咬了咬唇,余小草点头道:“民女回去告知义父义母,还要给东山村那边捎个信……” 靖王妃明显松了口气,她打发外院管事去东山村捎信,又派了马车把余小草送回镇上的房府。 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京的房夫人,听闻干女儿是坐着靖王妃的马车回来的,心中暗自疑惑:虽说来了东山村后,她跟靖王妃的关系日渐密切,小草在靖王妃面前也颇得她的喜爱。可被靖王妃用她的马车送回来,如此殊荣别说唐古了,就是在京城也没几个有这样机会的。小草又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蒙得王妃恩宠? 余小草进来后,把事情的经过这么一说。房夫人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看中了小草家秘制的续骨通经的药膏呀!且不说阳郡王是为了救小草的爹才伤了手臂,就凭着阳郡王靖王妃的身份,也不是她能拒绝的。 一听阳郡王的胳膊,少说也得一个月才能痊愈,房夫人略带失落地道:“草儿,那这次你又不能跟干爹干娘一起回京了。本来打算借着麟儿的百日,把你介绍给京中的亲友的,谁料想又出了这档子事……” 余小草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的小麟麟,粉嫩嫩的小脸,细腻得仿佛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应该是在梦里梦见吃奶了,小嘴轻轻嚅动了几下,勾起一抹满足的微笑。 对于这个弟弟,她几乎是见证了他每一天的成长,每一天的变化,从一个红通通皱巴巴猴子模样的小东西,变成现在如天使般漂亮的婴儿。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对他的感情丝毫不比亲生姐弟薄。 “介绍不介绍的,倒没有什么。就是不能参加麟麟的百日,觉得有些遗憾!”余小草轻轻摸了摸小家伙嫩嫩的小脸。仿佛被打扰了睡眠似的,小家伙不爽地皱了皱小脸,一副“再打扰我睡觉就哭给你看”的模样。 余小草收回手,含笑看着小家伙可爱的模样,对他道:“虽然参加不了小麟麟的百日,可礼物姐姐早就准备好了!” 房夫人知道余家虽说赚了些银子,可毕竟是起早贪黑的辛苦钱。她笑着道:“自家人说什么礼物不礼物的?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余小草从怀里掏出一个雕刻精美古朴的小木盒,轻轻打开后,一颗鹌鹑蛋大小闪着莹润光辉的珍珠,呈现在房夫人的面前。这么大、这么美的珍珠,即使是房夫人也很少见。也只有皇后娘娘朝冠上的东珠,能够与之媲美吧? “草儿,你……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大的珍珠?太珍贵了,快收起来!这珍珠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宝,有钱都未必有地方买去,你自己留着,攒着以后当嫁妆!”房夫人推回木盒,态度十分坚决。 余小草浑然不在意地笑着道:“这枚珍珠,是我在海边潜水时,无意中得到的。我现在水性好着呢,想要珍珠是话分分钟就能捞出不少来。这是给我麟弟弟的,再大一点可以当弹珠玩。” 用一枚价值不菲的珍珠当弹珠玩?岂不是赤..裸裸地炫富?房夫人还待推脱,却被余小草强硬地塞入手中。 余小草嘟着嘴巴,抢在干娘前面道:“干娘,你不收的话,就是没把我当自己人!” “媳妇,既然闺女都这么说了,你还是收下吧!你要是觉得亏欠,以后就在闺女的嫁妆上多准备些,到时候给张罗出十里红妆,让那个不知道现在在哪的臭小子不敢亏待咱闺女!”房子镇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子,把这娘俩的对话听了个明白。 余小草见房夫人郑重地把珍珠收了起来,看着干爹没羞没臊地道:“那是!有个将军干爹,看谁敢对我不好!!我干爹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被靖王妃勒令躺床上静养的朱俊阳,连着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皱着眉头小声道:“不用说,肯定是余小草那个丫头在编排爷呢!” 一旁的靖王妃却担心地让人给他加了床被子,怕他生病。初夏虽说还没多么炎热,可是捂着一床被子也不怎么舒服。朱俊阳忙以“流汗会影响伤口愈合”的借口,拒绝了母妃的好意。 接下来的日子,余小草便在靖王妃的别院里住下来。靖王妃像招待贵客般,为她准备了一个雅致精巧的院子。这个院子距离朱俊阳居住的院子不远,步行不到两分钟就能到。还派了专门的丫头婆子伺候着,所有的配置丝毫不比京中的大家闺秀差。 可是,除了熬药换药外,她还要伺候小郡王一天三顿饭,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被请来做大夫的吗?怎么沦落成小郡王的贴身丫头了? 站在桌子旁边,手中拿着筷子的余小草,看着仿佛嗷嗷待哺雏燕般张大嘴巴等她喂食的小郡王,她有种想要掀桌的冲动。 “水晶虾仁包。”小郡王见半天没等到自己指明的食物,又一次开口强调,眼睛扫过一脸铁青的余小草,心情莫名有些愉快。 余小草看了眼平日里伺候小郡王饮食起居的丫鬟们,不悦地道:“小郡王,我好像不是你们家丫头吧?伺候你吃饭,似乎不在我权利范围内吧?” 朱俊阳用冰冷的目光扫过屋内的丫头,那些丫鬟们颤抖了一下,鱼贯着出去了。他满意地收回目光,把自己被裹成木乃伊般的双臂,在余小草面前晃了晃,道:“现在屋里就爷跟你两个人了,爷这双手可是为了救你爹受伤的,你伺候着爷吃饭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人家君子不是都施恩不望报吗?小郡王您一天提八次为了救她爹受伤的,真的好吗?这活脱脱挟恩图报的小人行径啊!! 余小草气哼哼地夹起一个水晶包,想把他噎死似的,整个塞入小郡王的口中。 朱俊阳艰难地咀嚼着嘴里满满的食物,好久才嚼碎了咽下去:“你想谋杀啊!粥!爷快噎死了!!” 余小草重重地把筷子拍到桌子上,端起粥碗,舀了一勺子粥,填进小郡王的嘴巴里。勺子上沾着的粥,洒落在朱俊阳早上刚刚换的衣服上。 “你伺候人的手法太不专业了,得好好练练!”朱俊阳气死人不偿命地数落道。 好不容易伺候着这尊大爷吃完早餐,人家又张着手对信任贴身小丫鬟道:“看看你喂的粥,洒得到处都是。要是换了别人,爷早就打她板子了!来,给爷更衣!” 余小草忍无可忍,冲着外面喊了一嗓子:“谁在外面伺候呢?进来给小郡王换衣服!!” 外面的人听了,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后,变得寂静无声了。余小草拉开门冲出去一看,本该在外面伺候的人,现在连个鬼影子也看不见。 无奈之下,余小草从衣柜中翻出一件她认为最丑的衣服,给小郡王换上。这件衣服,朱俊阳也不喜欢,从来没穿过一次。当他穿着这件绛紫色衣衫出现在靖王妃面前时,她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 第二百六十七章 (二更)艳遇 “余小草,伺候爷更衣,爷要出门!” “为什么更衣的活也是我的?你屋里不是有好多丫鬟吗?”余小草抓狂,洗脸、梳头、吃饭,有时候还得在小厨房做他指名要的菜肴,现在又让他伺候换衣服,真拿她当丫鬟使唤了? 朱俊阳一脸嫌弃地扫视了母妃指派来的丫鬟,目光冰冷如雪:“爷不高兴让心思不纯之人伺候,爷觉得恶心!” 丫鬟们闻言,面色煞白,流着冷汗,跪趴在地上,身体直哆嗦。这些丫头都是靖王妃精挑细选出来的,身段和模样都是府里较出众的。靖王妃想着小儿子都十七岁了,也该是知道人事儿的时候了,便选出几个来给儿子做通房丫头。这事虽然没有明说,可丫头们心里都明镜着呢。 小郡王虽说性子清冷些,可模样俊俏,身份贵重,又得皇上信任,将来肯定前途无量。能给小主子当通房,将来若是生下一男半女,母以子贵,侧妃什么的就不要想了,郡王的妾室也是丫头们很好的出路了。 为了这个通房的名额,丫头们私下里明争暗斗不说,更是时不时地往朱俊阳身边凑,想要多露露脸儿,博取好感。殊不知,朱俊阳的特殊能力能够清晰察觉到从她们身上传来的强烈欲.望,心生排斥之感,宁可自己动手,或者刘总管伺候,也不让那些别有所图的丫鬟们近身。 手臂受伤后,朱俊阳便理直气壮地指使起余小草来。他虽然感知不到余小草的心理,可她身上散发的味道,能够给他安心宁静之感,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可怜的余小草被临时拉了壮丁,每天被指使得吱哇乱叫。她充满活力的样子,让朱俊阳死水般的性格荡漾出微波。自从认识余小草后,朱俊阳身边的人,尤其是靖王妃,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儿子的改变。这是她喜闻乐见的。 此时的余小草,犹作垂死挣扎:“你不喜欢丫鬟们伺候,不是还有刘总管吗?” 站在一旁抱着看戏心情的刘总管,突然间躺枪了。他自然不会破坏主子的“好事”,收起脸上的笑容,郑重其事地道:“主子,您一早吩咐的事,奴才这就去办!”说着,好像屁股后面有人撵他似的,急匆匆地出了门。 一早吩咐的事现在才去办?骗鬼呢!!玩我是吧? 余小草撂挑子了:“我是你们请来帮小郡王你治伤的,怎么说也算半个大夫吧?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治病救人、救死扶伤的大夫的?从今往后,休想让我做大夫职责以外的事!!更衣什么的,就更别想了。我又不是你家丫鬟!” 朱俊阳见小猫儿彻底炸毛了,便示弱装可怜:“好吧!爷自己换……” 说着,僵直着双臂,从衣柜中取出一件衣衫,把它平铺在床上,背过身去,用直挺挺的右臂努力去戳床上衣服的袖子,一下、两下……衣服好像故意跟他作对似的,手臂怎么也伸不进去。 余小草看着小郡王满头大汗的模样,有些心软地从床上拎起衣服,胡乱地给他套在身上。朱俊阳眼中露出得逞的笑意:这丫头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就知道她会心软妥协。 帮小郡王整理好身上的衣服,余小草嘴巴撅得老高,没好气地问道:“换好了,赶紧走吧!” “爷最近在家中憋得无趣,想到唐古街上走走。可对唐古又不熟悉,需要个带路的……”朱俊阳瞥了她一眼,缓缓地道。 余小草已经认命了,这家伙就会折腾人,只盼着他的胳膊能早点好,她就能脱离苦海了。 “想到哪去溜达?说吧!”余小草有气无力地问着。 朱俊阳看到她蔫头蔫脑的模样,有些不忍,可又觉得最近两天余小草被圈在院子里,她从来没有像这样足不出户的,怕把她给闷坏了,才会变着法的让她有事做。不过,看起来他的好意,人家并未领会到啊! “就在街上随便走走,散散心!”朱俊阳带头朝外走去。余小草忙跟了上去。快到大门口的时候,刘总管不知从哪个旮旯里钻出来,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 别院一出门就是那条繁华的大街,各种店铺鳞次栉比。朱俊阳悠闲地走在大街上,两条胳膊耷拉在身侧没有一丝摆动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但丝毫不影响他引人注目的程度。谁让他有张妖孽诱人的面孔呢? “庄姐姐,你看那个人,长得真好看!!不知道是谁家公子。”王姑娘看到朱俊阳后,眼睛一亮,凑到庄大小姐身边窃窃私语。 庄大小姐目露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觉得王家的家教也是够了,一个姑娘家,居然当街评论男人的样貌。长得好看?能有多好看?她二哥可是唐古公认的第一美男子,大哥、三哥长得也不错,对美男她已经审美疲劳了,好么? 庄大小姐漫不经心地朝着王姑娘所指的方向看了那么一眼,结果眼睛好像陷进去一般,拔不出来了。 芸芸众人之中,似珠玉在瓦砾之间,那是怎样一张绝美而淡漠的容颜。俊美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留下深深的阴影,一双仿佛能够窥透一切的深黑眼眸,似深潭般冒着寒气。挺直的鼻梁、绯红的唇色,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一袭黑衣更加衬托出他身材的挺拔,比起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庄大小姐更喜欢这种精瘦颀长的身材。 她身边的王姑娘打断了她痴痴地凝望:“庄姐姐,那俊美男子身后跟着的,好像是卖西瓜的余姑娘。难道她不卖西瓜,做了人家的丫头?” 庄大小姐终于把视线移到了其他人身上,余小草貌不起眼的打扮,刘总管谦卑恭敬的神态,都被她归类为那个耀眼男子的下人。 庄大小姐自诩家世不错,样貌出众,又熟读诗书,镇上那些庸俗男子,除了周家的三少爷还勉强能入目,可惜年龄小了点儿。眼看着,她的年龄到了该找个归宿的时候了,庄小姐的父母被她的挑三拣四急得焦头烂额。 可庄大小姐一直想找个能够配得起自己的,唐古镇就这么大,门当户对的人家就那么多,挑来挑去,就没有一个她能看中的。 今日,被家人催得有些郁闷的庄大小姐,正巧王姑娘来找她逛街,便趁机出来散散心。这一趟出来的值,终于让她遇到足以匹配自己的男人了! 庄大小姐手中的圆扇挡住半边脸,一双俏眸躲在后面细细窥视着。看那俊美男子低调却不失华贵的衣着,通身流露出的气派,出身绝对非富即贵。 镇上陌生的面孔,身份贵重,又跟东山村余家小丫头认识,应该就是那个领了皇命来唐古镇的阳郡王了。阳郡王是靖王的小儿子,正宗的皇亲国戚。如果能够入得他的眼……庄大小姐两腮布满红晕,双眸荡着秋波。 “余姑娘!我正要去房府拜访,不料在这遇到了你,真是缘分呐!”庄大小姐叫住了垂头丧气跟在阳郡王身后的余小草,施施然地走了过去,那姿态如弱风扶柳般,很有风韵。 余小草抬起眼皮,诧异地看着庄大小姐。她什么时候跟这个如骄傲的孔雀般的庄大小姐有交情过? 看到她眼波流转,总是往阳郡王身上飘,心中才恍然,暗骂道:这个小郡王,没事长这么漂亮做什么,招蜂引蝶的! “不知庄大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余小草笑眯眯地打量着庄小姐,心中品评着:这姑娘长得不赖,身材更好,像熟透了的蜜桃似的。就是脾气大了些,不知道小郡王消不消受得起! 庄大小姐偷偷瞥了一眼阳郡王,见他目不斜视,好像没看到她这个人似的,心中暗恼,强自撑着脸上的笑,道:“最近家中有贵客要来,想问问你们家西瓜还有没有剩余的?” 镇上的西瓜早半个月前就停卖了,家中要有西瓜的话,谁还留着不卖?这个借口找得也太瞎了吧?余小草暗暗撇了撇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家西瓜早就卖完了,就连田里的瓜秧都扯掉种上番薯了。咱们唐古镇有特色的东西不少,你可以提前预定珍馐楼席面,招待贵客……” 庄大小姐瞪了她一眼,心道:找你说话不过是接近阳郡王的借口罢了,你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叽叽歪歪没完没了。 好心提醒却被瞪的余小草,摸摸鼻子,心中念叨着:好心被雷劈! “走了!磨蹭什么呢?”阳郡王略带不耐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连一个眼神都吝啬地不愿意给庄小姐,便大踏步地离开了。 余小草朝庄大小姐抱歉地笑了笑,便小跑着跟了上去。朱俊阳没好气地对她道:“睁大你的眼睛,别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余小草嘿嘿一笑,打趣道:“小郡王,您也看出庄小姐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啧啧!没想到你整天黑着一张脸,还挺吃香的。出门逛个街,都能有艳遇!” 第二百六十八章 跟班 “说什么呢!”朱俊阳如果手臂能动的话,准会敲她个爆栗子,“那也能算艳遇?一只恶心人的癞蛤蟆而已!” “切!有人脸皮好厚啊,自比白天鹅!”余小草嘘声不断。 朱俊阳这回真抬起不能弯曲的胳膊,在小丫头的头上轻轻敲了下,没好气地道:“小小年纪,脑子里都装着什么乱七八糟的。走吧,想去哪儿,爷陪你!” 余小草捂着脑袋做了个鬼脸,到底谁陪谁啊!她想了想,道:“先去珍馐楼,买烧鸡和桂花鸭,然后去荣轩书院!” 自从袁院长说她家小石头明年可以尝试考一下童生试,小弟就把荣轩书院当家了,即使休沐的时候,也很少回家。说是为了腾出更多的时间来看书。袁院长虽然不在书院,却委托监院和山长照看着他这个小弟子,并且弄了许多往年的童生试题,让余舤有时间做出来,等他回来的时候再一一指点。 有段时间没见小石头了,心里还怪想得慌的。最近,为了怕打扰小弟读书,小草没以前去的勤了,不知道小弟瘦了没? 朱俊阳本来就因为在家里带着有些闷了,才出来闲逛的,到哪都是逛,去见识见识大明朝有名的书院也好! 余小草直接来到珍馐楼的后厨,跟杨枫打了声招呼,烧鸡、桂花鸭各拎了只,切吧切吧用油纸包起来拿走了。 “吃霸王餐啊,不给钱的?”朱俊阳不知道余小草跟珍馐楼的关系,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忍不住问了句。 “本姑娘在珍馐楼吃东西,从来是不用给钱的!少见多怪了吧?”余小草拎着烧鸡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给他一个炫耀的坏笑。 朱俊阳知道珍馐楼吃饭是要提前预约的,尤其是包间,生意好的时候提前一个多月,都未必能约得到。看着余小草嘚瑟的小模样,他忍不住想要刁难她:“这么有面儿?那中午这顿,咱们就在珍馐楼用餐吧,你请客!” 本以为能看到余小草为难的窘态,不料人家浑然不在意的点点头:“行!不就一顿饭的事吗?小意思!!” 去年,余小草光烧鸡、盐水鸭的年底分红,就超过了三万两。这些银子,被她分成了五份,存到了周家在镇上开的钱庄里。兄弟姐妹四个,一人一份,另一份是给余海夫妇将来养老的钱。 本来余海和余航他们觉得是女儿(小妹)赚的钱,坚决不要的,可余小草态度更强硬,说什么她身为家中的一员,赚得钱当时算家里的,他们不要就是不把她当家人! 见小草真的生气了,他们才勉强收下银子,决定攒起来以后小草出嫁的时候给她当陪送。小莲也提出把自己赚的银子拿出来充公,因为她也是家中的一员。却被余小草一句:“就你那点银子,不够塞牙缝的呢,拿不拿出来有关系吗?”给撅了回来。 小莲心中很不服气:她现在的生意也挺火的好吗?一个月也有几十两银子的进账,一年也有几百两银子呢,虽然比不过小妹变态的赚钱速度,在东山村也是屈指可数的了!不过,她心中明白,小妹这是偏向她,让她多存些私房钱呢! 余小草为了这还召集了家中成员,召开了家庭会议。以后家中赚的钱,都分成五份,自己的那份可以随意支配,将来兄弟姐妹嫁娶的费用,都从自己的那份出。爹娘的那份,想贴补谁随他们自己,其他人都不许提意见! 自分家以来,家里哪项赚钱的点子不是余小草想出来的?最赚钱的项目,也是余小草的功劳。她既然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还能有什么意见?兄弟姐妹几个,都觉得自己沾了小妹(二姐)的光,心中觉得很不好意思。 咳咳,好像扯远了!言归正传,余小草拎着烧鸡、盐水鸭,又在街上有名的点心铺买了些小孩子喜欢的果脯、点心,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荣轩书院而去。 朱俊阳对于点心铺里的点心颇有微词:“这还是最有名的点心铺?就那么几样点心,外观看着就不怎么有食欲,味道也难能好吃到哪儿去!等到了京城,爷带你吃京城最有名的鲜花藤萝饼、玉面蜂糕、芙蓉糕,各种馅料的芝麻糖,保证你吃了还想吃,永远吃不够!” 这些话,阳郡王是在人家糕点铺里说的,人家店里的小伙计听了,老拿眼刀子飞过来戳他,他还犹自不知,说个滔滔不绝的。余小草付了银子后,几乎是逃出来的。再不出来,她怕人家店里的活计把他们给打出来。 “小郡王,您今天话有点多!”余小草隐晦地提醒他。 朱俊阳以为她在嫌弃他话多,一瞪眼,道:“嫌爷唠叨?换别人爷还懒得唠叨呢!” 朱俊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余小草这丫头面前,他不再草木皆兵,不用处处提防,可以全身心的放松,话自然就多起来了! 余小草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把买来的糕点挂他手指头上,转身继续朝着荣轩书院行去。朱俊阳看着手中的糕点,有些哭笑不得:现在谁是谁的跟班? 刘总管可不敢让主子拎东西,赶忙接过郡王爷手中的糕点,心中有些埋怨余小草:主子的手臂没恢复呢,就让主子拿东西,要是抻着了可如何得了? 余小草要是有读心术,一定甩他个大白眼:才一斤多的糕点,能累着你家主子?也太娇怪了! 荣轩书院跟靖王妃所住的别院,一个镇东一个镇西,截然相反的方向。从别院出发,几乎要穿过整个唐古镇。 小草看看时间,距离吃饭午休的时间还早,便一边闲逛着,一边溜溜达达地往荣轩书院的方向而去。恰到中午的时候,来到了荣轩书院门前。 对于书院的门房来说,余小草已经算是大熟人了。热情地跟门卫大叔打了个招呼,余小草便带着两个“尾巴”,进了书院旁的小门。 散学的铃声恰在此时敲响了,各色衣衫的学子们,纷纷从各自的学堂里走出来。高矮胖瘦虽不相同,却都散发出浓浓的书卷气息。他们三三两两,轻声慢语地讨论着先生讲授的知识。 “二姐,二姐!!”小胖子的大嗓门,引得周围的学子纷纷侧目。看到他身上初级班的海蓝色衣衫后,又都莞尔一笑转回头去。对于年幼的学弟们,师兄们的包容性还是很高的。 “这是你弟弟?”朱俊阳看着眼前胖墩墩的孙润泽,努力从他脸上寻找跟余小草相似之处,无果。难道是因为太胖,肉把五官挤变形了,才看不出姐弟二人的相像? 小石头用力挤开孙润泽胖胖的身体,冲他撇撇嘴道:“说过多少遍了?那是我二姐,不是你二姐!!你什么时候改姓余了?” 孙润泽眼睛盯在余小草手中的油纸包上,用力吸了吸鼻子,嗅到烧鸡的浓香后,咧开一抹大大的笑容,搂着小石头的脖子,道:“余舤,咱俩谁跟谁?你二姐就是我二姐,分这么清干什么?二姐,你好些日子没来了,给弟弟们带什么好吃的了?” 小石头却把目光投向了二姐身后面容冷硬的男子,皱起小眉头,问了句:“二姐,他是谁啊?” 余小草这才想起身后还有其他人,笑着道:“他啊!阳郡王啊!!小郡王出海之前,你不是在码头见过他吗?还差点被他吓哭了呢!!” 余小草这么一说,阳郡王好像觉得有这么件事,以前他就那么面目可憎,能把小孩都给吓哭了? 小石头也想起当时的那一幕,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小石头彬彬有礼地向阳郡王施了一礼,他的几个室友,也收敛起平时嘻嘻哈哈的神态,见过阳郡王。 余小草见几个孩子因为小郡王的存在而变得拘谨起来,便扭头对朱俊阳道:“小郡王,您不是说要看看荣轩书院什么样吗?现在午休时间,你可以在书院里随便逛逛。别走太远。一会我去找你!” 爷什么时候说要逛荣轩书院的?居然就这么随意地把爷给打发了。中午得狠宰这丫头一顿,让她放放血!朱俊阳瞪了余小草一眼,带着刘总管缓步走开了。 刘总管走之前,把糕点塞给小石头,拍拍他的肩膀,似笑非笑地看了余小草一眼。这丫头够胆大的,还从没第二个人如此明显地嫌弃郡王爷碍眼,把他支派开呢! 郡王爷一走开,几个孩子又活泼起来。小胖子自告奋勇地帮小石头打饭,让姐弟俩有单独说话的时间。 “最近怎么样?学习任务重吗?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明年才不过八岁,考童生试的话,是不是有点早了?”余小草不希望自己的小弟,变成只会读书的书呆子。每到休沐或放假的时候,她从来不让小弟摸书本,而是带他上山下海的尽情玩耍,希望他能有个快乐的难忘的童年。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二更)竞争 小石头却情绪饱满地道:“二姐,放心吧!院长都说我有读书的天分,还说明年的童生试,虽说不能保证名次,过肯定能过的!二姐,你就等着做秀才姐姐吧!” 年仅七岁的小石头,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他知道家里在镇上买了不少耕地,租给佃户种了。按照二姐目前的赚钱速度,将来肯定会买更多的田地,置办更多的产业。他年纪小,又处于读书阶段,帮不上什么忙。可如果他考上秀才的话就不一样了,那么家里的田地和产业,就可以不用交赋税,能省上一笔钱了! 他又不求少年成名,考个案首什么的,更不求什么三元及第的虚名。只想着早点考个秀才,为家里分忧。以后再脚踏实地,在乡试上努力考出好的成绩来。 一个烧鸡、一只盐水鸭,对于四个半大的孩子来说,吃起来绰绰有余。小石头还请来了几个要好的小伙伴一起享用。看到她刚穿越来时还在泥地里打滚的小淘气,已经成长为进退有致的小书生了,还有了自己的朋友圈,余小草感到无比欣慰。 几个孩子吃得欢实,赞不绝口。余舤的小伙伴之一赵达通,是出身盐商家庭,是不差钱的主儿。他小声问小石头:“余舤,你家提前几天预定的烧鸡和鸭子?我爹嫌麻烦,只偶尔去预定那么一只,一个月都未必能吃上一次呢!” 小石头想了想,觉得朋友之间应该坦荡,解释道:“我家跟珍馐楼的三少关系还算不错,从他们家买烧鸡不需要排队!” 小胖子孙润泽羡慕嫉妒恨地大叫着:“什么?这么牛??那以后我们想吃烧鸡了,是不是可以摆脱你或者二姐去帮忙买?” 小石头有些迟疑地道:“偶尔一次还是可以的。毕竟珍馐楼的烧鸡和桂花鸭销量太火爆了,每天生产的数量有限,而且都是预定出去的,买多了我怕扰乱人家的销售。” 刘金辉毕竟大了两岁,说话做事都稳重些。闻言,他点点头道:“余舤说得不错!只能偶尔为之,否则,再大的情分也会被磨光的!” “嘿嘿!这个不用说,我自然知道!十天半个月的吃上一次,我就心满意足了。经常吃的话,休沐回到家,我娘看到我又胖了,会罚我负重跑步的。累死人!!”孙润泽的娘,嫌弃他一身肥肉,总琢磨着让他减肥。这让他很是无奈! 司徒清年岁小,心中藏不住问题,一边啃着鸡翅膀,一边好奇地问道:“余舤,你家不是种地的吗?怎么会跟周家三少爷认识的?” 其他人也很想知道,只不过怕问出来余舤不高兴,就忍着没好意思开口。闻言,连手中啃着的鸡肉鸭肉都停了下来,一双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余舤。 二姐经常教导他,身份地位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的。他们家虽出身贫寒,但一定不能看轻自己,环境只不过是成长中的一种磨练。别看他们家现在不过是农民,他坚信通过自己和一家人的努力,一定能够成为让别人羡慕和仰望的存在!历史上,寒门学子考中状元的,并不少见,不是吗? 余舤神态自若地冲他们笑笑,道:“我爹擅长渔猎,以前捕到的猎物和精品的海鲜,都送到珍馐楼。一来二去,就熟了起来。后来我们家早熟的蔬菜,也只供应他们一家酒楼。或许看着这样的情分上,珍馐楼才会为我们破例吧?” 小石头心里很清楚,珍馐楼的许多招牌美食,都是二姐的功劳。可二姐会做这些的理由太过玄幻,他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免得生出事端来。 他的解释并未引起小伙伴们的怀疑。毕竟初春时节,只有珍馐楼推出价格高得吓人的绿叶菜,吃了一冬天萝卜白菜和肉类的唐古人图新鲜,几两银子一盘的小青菜,每天去晚了都吃不到。或许是感情攻势,让余家不再把蔬菜卖给其他家酒楼的让利吧? 而此时的余小草,不知道小弟为了给她打掩护绞尽了脑汁。她正坐在珍馐楼预留的包间里,面前除了小郡王外,还坐着殷殷期盼地看着她的周三少。 事情是这样的。从荣轩书院出来后,已经接近中午时分。余小草领着小郡王主仆,一路溜溜达达来到了珍馐楼。恰巧,今日周三少忙里偷闲,在店里的包间里喝茶。听说余小草来了,喜出望外,他正想找余小草商量事呢! 把余小草一行人请入包间后,周三少才发现京城里风头正盛的阳郡王也在。为什么说阳郡王风头正盛呢?第一、朝廷放出话说,阳郡王不负众望,带回了高产耐旱的玉米种子和土豆种子,被皇上封赏。其二、他从海外带回了不少中原没有的精妙物件儿,例如能够报时的座钟,漂亮的珐琅器具,精美的象牙雕……放在他名下的珍宝斋出售,火得不得了。其三、阳郡王前阵子不知从哪弄了早熟的西瓜,在京城掀起一股抢购的风潮。总之,现在京城谈论的话题,主要是围绕阳郡王这个风云人物。 一番见礼之后,三人相继入座。余小草首先开口道:“还以为周三少您,目前正在京城忙得不可开交呢!怎么有时间回唐古啊?” “最近几年,皇室并未有大兴土木的工程,因而木材需求量不大。周家有自己的木材繁育基地,这个不需要担心。这个月的干鲜也已经交了上去。珍馐楼京城的第二分店,也正式营业了……”周三少心中有所求,因而解释得十分清楚。 朱俊阳心中略带惊讶,抬眸看了周家的未来家主一眼,心道:这家伙说这些给余小草听,目的何在?不过,他未从周子旭身上探知到任何恶意,便又垂下眸子,盯着眼前的杯子,说了句:“茶!” 余小草心领神会地端起他面前的茶水,送到这尊大佛的嘴边。朱俊阳优哉游哉地吹了吹杯子上面的浮沫,轻轻饮了一口,朝余小草示意地点点头。 周子旭看着小草熟练地伺候阳郡王喝茶,直到她放下杯子后,才略带惊讶地看着她。这个跟他说话毫不客气,经常炸毛的余小草,什么时候变这么乖了?难道……是阳郡王以势压人? 朱俊阳从周家未来家主的目光中,察觉到对方探究的意味,却继续垂眸端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余小草嘿嘿一笑,装作没看出周三少惊讶的模样,道:“三少,你们周家的产业,不需要跟我报备,跟我又没多大关系!” 周三少点头道:“周家的产业跟你是没啥干系,可珍馐楼跟你却有莫大的关系。京城的珍馐楼遇到点小麻烦,需要你出手相助。” 现在换成余小草惊讶不已了:“京城的珍馐楼?我最远一次才去过府城,京城的事我两眼一抹黑,真的爱莫能助。三少,你找错人了吧?” 朱俊阳也再次抬眸看了周子旭一眼,珍馐楼在京城出了问题,找一个乡村的小丫头有什么用?要找也找像他一样有身份有地位的靠山啊! “我就直说了吧!”周三少看了眼阳郡王,一咬牙,道,“咱们的桂花鸭遇到对手了!京城的老字号酒楼‘德丰’,新出了一种‘焖炉烤鸭’,外皮油亮酥脆,肉质洁白细腻,味道鲜美,肥而不腻。而且也学习了咱们的‘饥饿营销’,每天限量发售,价格比咱们的桂花鸭还要高一点,却依然供不应求。把珍馐楼的顾客拉过去不少,桂花鸭的销量更是直线下降!” 原来是遇到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了呀!她记得前世的“老北京烤鸭”自诩传承了上千年,难道就是从现在开始的?这个焖炉烤鸭或许就是人家的前身来着。 做烤鸭,她在行啊!前世卖卤菜时,她特地去学做过果木烤鸭。这个也没啥难度,主要就是个炉子、火候和香料的配制。果木烤鸭属于挂炉烤鸭,和焖炉烤鸭各有优缺点。 挂炉烤鸭的皮下脂肪少,皮脆肉嫩,还具有果香味;焖炉烤鸭油脂水分流失的少,肉质更加嫩一些,鸭脯肉像刚出锅的馒头似的,松软暄腾。她不但会果木烤鸭,还会花香酥烤鸭和蔬香酥烤鸭。她就不信了,集后世上千年饮食文化于一身的烤鸭技术,能比不过一个刚刚起步的焖炉烤鸭? 周三少望着低头沉思的余小草,焦急地挪了挪椅子,往前凑了凑,道:“小草,你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方子,能够跟烤鸭相抗衡的,分成就按桂花鸭的标准,时限给你延长到二十年。怎么样?” 依照现在桂花鸭销量,她一个月至少能分两三千两银子,一年就是三万多的分成。如果是烤鸭的话,应该不会比这个少哪去。周三少很有诚意,延长了十年,十年的分红可不是个小数字呀! “我知道一种果木烤鸭的方子,首先要砌一个大大的壁炉,受热一定要均匀。”说着,她把建造壁炉的原理边画边解说地写在一张纸上。 第二百七十章 烤鸭 “其次,果木烤鸭要选择散养的瘦型鸭子,太肥的话吃起来太油腻。然后就是用枣树、梨树、苹果树等果木,按照一定的配比作为燃料。配比我待会儿写给你!” “果木烤鸭,鸭子必须用二十八种香料腌制,缺一不可。我把香料种类和配比写给你,你让王大叔好好琢磨琢磨!挂炉烤鸭和焖炉烤鸭的不同还在,烤制的时候可以随时查看和翻转。鸭子入炉后,要用挑杆有规律地调换鸭子的位置,使鸭子受热均匀!” 隔行如隔山,周三少听得是一头雾水,他把余小草写的方子和注意事项仔细地收起来,略一思忖,道:“要不……我让王大厨回来,亲自向你请教?” 余小草摇摇头,道:“京城的珍馐楼目前正是动荡时期,要是再把王大叔召回来的话,只怕生意会一落千丈。王大叔的两个徒弟不是在唐古总部呢吗?目前唐古镇的市场已经稳定,一个人虽说忙一些,增加个打下手的,应该能忙过来。不如让杨大哥和刘大哥之中的一个,专门学烤鸭的技术吧!” 王大厨的两个徒弟扬帆和刘毕已经出师,做烧鸡和盐水鸭的技术,丝毫不比他们的师父逊色。两人比较而言,扬帆的天分更高些,接受新事物也快,因此被选中跟余小草学习果木烤鸭的技术。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建造个烤炉出来。周三少见菜肴已经上来,而阳郡王又没有留他下来吃饭的意思,便起身告辞道:“小草,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改天再请你吃饭,好好谢谢你!我先去请人在后厨弄个炉子出来,你们先慢用!” 待周三少出去后,朱俊阳定定地看着余小草,在等她的解释。 余小草摸摸自己的脸蛋,奇怪地问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干嘛这样看着我?” “珍馐楼的桂花鸭,是你给的方子?”朱俊阳淡淡地问了句,却不忘指着桌上让人垂涎的菜肴,吩咐道,“鸭肉!” 余小草伺候这位大爷,又逛了一上午,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本以为中午能吃个安生饭,可自从进入包间以来,刘总管就玩消失,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小郡王的胳膊不能打弯,吃饭自然要靠她伺候了。 唉……她暗暗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把椅子往小郡王身边拖了拖,拿起他面前的筷子,夹了块桂花鸭,仔细地去掉上面的骨头后,才塞入朱俊阳的口中。 借着小郡王咀嚼的当儿,她赶忙吃了几口菜,大口大口吃菜的模样,好像饿了八百年似的。 “爷问你话呢!”朱俊阳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香鲜味美的鸭肉,轻轻踢了踢余小草的椅子,继续刚才的话题。 余小草“豪迈”地灌了一大口茶水,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点头道:“是啊!有问题?” “难怪你在珍馐楼买桂花鸭不需要排队呢!不过,你怎么会有桂花鸭的方子?”朱俊阳又指了指手边的烧鸡。 余小草忘记换筷子,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个鸡腿,就要往小郡王嘴里塞。朱俊阳把头撇向一边,嫌弃地道:“换筷子,谁要吃你的口水?” 余小草撇撇嘴,心中编排道:干净得跟屎壳郎似的,你愿意吃老娘的口水,老娘还不乐意呢!那不定于间接接吻了?老娘前世今生都是处女一个,初吻还在呢!!她顺手把鸡腿放进自己碗里,换了筷子后又夹了一块鸡肉送到他嘴边。等朱俊阳吃下去后,她才拍手的大笑:“知道刚刚你吃的是什么吗?鸡屁.股——” 接收到小郡王利刃般的目光,余小草立刻怂了:“好啦,骗你的啦!别那么严肃,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你吃不吃鸡皮,烧鸡味道最浓最精华所在,就是鸡皮……” 朱俊阳才不听她忽悠呢,看着盘子里另一只鸡腿,道:“鸡腿!” 成功吃到鸡腿后,他才继续上一个话题:“桂花鸭、果木烤鸭,这些方子,你从哪儿来的?” 余小草眼珠子转了转,一本正经地道:“如果我说,本姑娘天赋异禀,这些美味佳肴不学自会,你信不信?” “说真话!”朱俊阳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吐出嘴里的鸡骨头,语气里带着命令。 余小草故意深深地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相信了……” “说人话!!”朱俊阳看着余小草夸张的表演,心中觉得好笑,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 余小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谁不说人话了?你怎么能骂人呢?” “好吧,好吧!我说就是了!”在朱俊阳犀利的目光中,余小草继续怂下去,“两年前,我跟着赵老将军的孙子——赵晗,进山下套捉野兔。一不小心,走分散了。在一个溪流边,我遇到了一位受了伤的白发老者。看他怪可怜的,就用自己的半吊子医术救了他。那位老者念着我的救命之恩,觉得无以为报,便给了我一个菜谱的残卷。我会的所有菜式,都是从那本残卷上学来的。” 说完,露出一副“这回你该相信了吧”的表情。 朱俊阳派人调查中,并未提到这一段。轻轻皱了皱眉眉头,或许因为发生在深山里,小丫头回来又没跟别人讲,所以才漏了这项吧? “残卷呢?”朱俊阳又指使着余小草为他夹了一口菜,吃下去后继续问道。 余小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瓜子,做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在这儿呢!那可是我们家生财的法宝,当然是记在脑子里保险啦!放心,我的记性好着呢,过目不忘!” 朱俊阳看了一眼小丫头嘚瑟的小模样,没有再问下去,专心地指挥余小草给他夹菜。 余小草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终于把事情给圆过去了!这个故事编的不错,以后再有人问她为什么知道那么多菜方,她就这么回答。管他们信不信呢,有本事你去查啊! 周三少为了早日推出果木烤鸭跟德丰酒楼抗衡,连夜按照小草的要求把烤炉给建好了,并且从附近种果树的人家,找来春天剪下的枝条待用。准备好一切后,第二天就把余小草给请来了! 阳郡王说他闲来无事,也跟了过来。余小草手把手地把如何用香料腌制,如何翻烤,如何控制火候,一边演练一边细细讲解给扬帆听。 第一炉烤鸭出炉时,香味扑鼻,就连前面吃饭的客人,都嗅到了烤鸭的香味,纷纷询问珍馐楼又推出什么新菜式了,味道这么浓郁清香?大掌柜趁机替店里的果木烤鸭打广告,还说中午无论包间还是大厅,会赠送一盘烤鸭品尝。 中午来吃饭的,包间加大厅足足有五十多桌。当然不能每桌送一整只鸭子,一桌半只,总共二十五只还是能烤出来的。杨帆果然天分过人,很快就能上手操作烤制鸭子了。 余小草亲自烤了十多只,剩下的让杨帆操作,她在旁边略微指点。到中午的时候,三十只烤鸭已经全部烤出来了。余小草趁着空挡,熬了一锅甜面酱出来。 光烤鸭的话,显示不出珍馐楼的特色,余小草又推出了“一鸭三吃”。先是将烤得焦脆的鸭皮和一层薄薄的肉片开,放在盘子里,周围放上黄瓜条、葱段等配菜,再加上甜面酱,用薄薄的面饼卷着吃。接着,将鸭子身上的肉剔下来,切成细丝,炒成“鸭丝炒三丝”。最后将剩下的骨架拆开,煲成鲜美的鸭骨汤。 果木烤鸭一端上桌,就赢得了极大的好评。此时的余小草,跟阳郡王、周三少坐在他们的专属包间内,享用着美味的一鸭三吃。有“外人”在,阳郡王很给余小草留了面子,没让她伺候。余小草暗暗舒了口气——终于能吃一顿安生饭了! 余小草用薄薄的面饼,卷了带鸭皮的鸭肉,又抹了些甜面酱,把黄瓜大葱卷进去,嘴巴张得大大的,一口塞了进去,眯着眼睛细细地咀嚼着,一副吃到鱼得猫儿似的表情。 珍馐楼的厨师刀工不错,鸭肉片得薄厚均匀,鸭丝切得细细长长,骨头汤也熬得鲜美无比。余小草好久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烤鸭了,小手不停包着卷着,吃得津津有味。 刘总管接收到主子的眼神,忙学着余姑娘的样子,卷了个鸭肉卷。朱俊阳剜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爷不吃大葱!” 刘总管忙告罪,他怎么就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了呢?放下手中的鸭肉卷,他又重新卷了一个没放大葱的,送到主子的嘴边。朱俊阳很文雅地咬了一口,鸭皮酥脆,鸭肉细嫩,散发着淡淡的果香,再搭配甜面酱独特的味道,让人吃了欲罢不能。 “肉质细嫩,味道醇厚。不错!”吃完一卷,朱俊阳给了肯定的评价。 周三少连连点头,道:“小草出品,必属精品!德丰的焖炉烤鸭我吃过,味道根本跟咱们的果木烤鸭没得比!京城的珍馐楼有救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嘴仗 “别这么夸张,好吗?珍馐楼会因为一道菜就垮台,那不如早点关掉的好!!”余小草还能不知道他?一分被他夸大到十分,不就是为了从她这里套方子吗? 周三少嘿嘿一笑,道:“京城一些老字号,开始联合起来挤兑珍馐楼这个外来户了,咱要不多拿出些底气来,总有一天被那些老奸巨猾的家伙们拖垮喽!小草,你说的花香酥和蔬香酥怎么做的,一并教给杨帆呗!” 余小草略一犹豫,没再坚持,把两种烤鸭也一并教给了杨帆,并提醒周三少,这些烤鸭可以迟一些时候推出,能够保持新鲜感,持续吸引客人。周三少在经商上有过人的天赋,即使没有余小草的提醒,也会按照她说的去做的。 从珍馐楼出来的时候,一直保持沉默装酷的朱俊阳,突然对周三少道:“厨房里余小草做的烤鸭还剩几只,都给我打包带上。记余小草账上!” 余小草在一边吱哇乱叫:“小郡王,你这么做也太不地道了吧?这两天跟着蹭吃蹭喝我就不说了,凭什么你打包的烤鸭,让我帮你买单?堂堂靖王府三公子,皇帝面前的红人阳郡王,还能缺几个买烤鸭的钱?” 周三少惊诧于余小草在阳郡王面前说话的态度。冷面郡王年纪不大,气场强大,在他面前自己都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一句话,对方一个眼神过来,立刻噤若寒蝉。这丫头胆子不小啊,对待冷面郡王也跟对他差不多,该怼的怼该嚷的嚷。 最令他惊讶的是,冷面郡王语气神态虽然依旧冰冷,却没有要发火的意思,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蹦跶得欢实的余小草,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就当今天爷陪你出来的报酬吧!” 余小草立刻白眼满天飞:谁让你跟着出来的?不应该是你自己在家中待着无聊,硬要跟着过来的吗?珍馐楼的饭菜没少吃,烤鸭就属你吃得多,还说什么陪本姑娘。小郡王,你还能再颠倒黑白、再无耻些吗? “好啦!我买单就我买单,就当是我孝敬王妃娘娘的!”余小草知道靖王妃爱吃桂花鸭,果木烤鸭肥而不腻、香酥味美,靖王妃应该也会喜欢的吧? 跟周三少告辞后,回别院的路上,朱俊阳闲来无事,跟余小草打嘴仗:“烤鸭现在在爷手上,要孝敬也是爷孝敬母妃,有你什么事儿?” 余小草又飞了他一个白眼,道:“如果不是我做出果木烤鸭来,小郡王您拿什么孝敬王妃娘娘?” “你做果木烤鸭,又不是为了我母妃!还想让我母妃承你的情?没门!”冷面郡王的人设呢?要是京城那些见了朱俊阳就绕道的纨绔子弟们见了,下巴一定掉一地。 拎着烤鸭跟在后面的刘总管,一脸的欣慰。主子终于有点十七岁少年的样子了。也只有在余姑娘面前,主子才能褪去保护壳,露出人性化的一面。 晚上,吃到香喷喷的一鸭三吃的靖王妃,听这刘总管的汇报,心中又是高兴又有些激动。把余家小姑娘留下来,这个决定果然是对的。余小草是个能够给人温暖和快乐的小姑娘,相信有她的陪伴,小儿子外表和内心的坚冰,一定能一层层褪去的。 时间在朱俊阳和余小草斗嘴斗智斗勇中缓缓的流逝。转眼间,进入了盛夏如火的六月。玉米种下地快三个月了,已经进入了灌浆期。一株株笔直挺拔的玉米秆上,至少也有两个玉米棒,三个的也有但不多,四个玉米棒的就更少了。 这已经很好了,普通的玉米植株上,也就一两个玉米棒而已。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余家地里的玉米产量,应该远远超过前世亩产一千五百斤,保守估计两千斤应该没问题。 令靖王妃欣慰的是,小儿子的胳膊几乎已经痊愈了,这才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太医诊断后,对余小草的药膏赞不绝口。 朱俊阳的胳膊,目前除了不能动武之外,已经跟常人无异了。药膏从一天换三次,到现在只要一天换一次就行了。每天余小草还会配合着药膏给他按摩,借用小补天石的灵力,替他梳理筋脉。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恢复如常了! 正当朱俊阳在唐古过着逛街、美食、跟余小草打嘴仗的悠闲生活乐不思蜀时,皇上一道旨意把他召回京中。最高兴的还数余小草,她被奴役被欺压的黑暗生活,终于结束了!在小郡王离开唐古的第二天,她便向靖王妃辞行,高高兴兴地回到了东山村。 在镇上呆了一个多月的小女儿,终于回来了,余海和柳氏显得特别开心,张罗着杀鸡宰鹅,要给小女儿补补。 “我的乖女儿,靖王妃的别院哪有自家来得自在?看,都瘦了!”柳氏抹抹眼泪,把小女儿搂在怀里。她的草儿才不过十岁,就独自在陌生的权贵之家求生存。那个郡王爷一看就不是好伺候的主儿,她闺女一定受了不少苦。 余小草替娘亲擦掉眼角的泪水,笑着解释道:“娘,我是被靖王妃请去帮小郡王治手臂的,又不是做苦力,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还有丫头婆子伺候着,我住的院子比咱们家东院还要大,除了熬药膏,其他什么都不用做。你摸摸我的腰,都圆了一圈呢!” 柳氏破涕为笑,在她身上捏了一把,道:“小孩子,哪有腰?” 余小草拿出老莱子娱亲的那套,指着自己的侧腰,道:“谁说小孩子没有腰?这是什么?” “那是肚子!”柳氏笑着逗她。 余小草又拍拍自己的后腰,道:“那这里呢?不是腰是什么?” “那是后背!!”柳氏继续道。 余小草撅起嘴巴:“那我的腰哪里去了?” “小孩子,是没有腰的!”柳氏憋着笑。 看着小闺女一脸不高兴的模样,余海有些心疼地道:“好啦,别欺负咱闺女了,中午多做点好吃的,给我们闺女接风!” “草儿,想吃什么,娘给你做!”柳氏笑吟吟地看着小闺女,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余小草把一大早跑去珍馐楼,从第一炉烤鸭中拿回来的果木烤鸭,笑着道:“今天中午,我给你们做个一鸭三吃。我看到水盆里有蛤蜊,再来个辣炒蛤蜊,随便再炒两个青菜就行了!” 这会儿收海肠和牡蛎的生意不忙,余江一个人就能忙得过来,余航也忙里偷闲地跑过来,笑呵呵地看着小妹。见她从油纸包里掏出一个烤得焦黄的鸭子,浓郁的香味随之飘散出来。 余航抽了抽鼻子,惊讶地道:“好香啊!这是珍馐楼新推出的果木烤鸭吧?听说比烧鸡刚上市那会儿还要火,真正达到了一鸭难求的地步了。小妹,这果木烤鸭不会也是你给珍馐楼的方子吧?” 余小草朝他竖起大拇哥,一脸骄傲的表情:“哥,还是你有眼光!不错,果木烤鸭也是我教他们的,卖一只鸭子咱们能提五钱银子呢!等年底分红的时候,你们就瞧好吧!” 余航摸摸小妹的脑袋,笑着道:“小妹,你这脑袋跟故事里下金蛋的母鸡似的,真想让人打开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余小草一把拨开大哥在自己头上肆虐的手,白了他一眼道:“得出的结果,肯定跟故事里一样,鸡飞蛋打,得不偿失!!咦?大姑大姑父他们呢?” 小草回来有一会儿了,隔壁静悄悄的,不像有人的样子。现在地里玉米不用问事儿了,原本的西瓜田里,也种上了番薯。地里没什么活了,大姑一家干啥去了? 余海接过小女儿手中的烤鸭,拿去厨房里,闻言道:“村长给你大姑拨了块宅基地,你姑父从村里找了些人,正在打地基,摔土坯,准备在秋收之前把房子盖起来。” 卖了一个多月的西瓜,刘虎也赚了几十两银子。他和媳妇一合计,先盖两间土坯房住着,剩下的银子看能不能在镇上租间铺子,做点小生意。刘虎再出去打打零工,一年的收入也能裹住一家人吃用的了。 在妻弟家住了几个月,村里不知谁传出难听的话。说刘虎一家靠着弟弟生存,还说余海养着姐姐一家外姓人,却不问家中老人的事。不用问,也知道传话的是谁! 刘虎不想妻弟一家为难,手里一有点银子,就决定赶紧把房子建起来。 余小草听了,气呼呼地道:“那些话肯定是张氏传出来的,要不就是李桂花。除了她们俩,还有谁有那闲工夫去嚼咱们家的舌根?真是不长记性,我看有必要给张氏提个醒。她还有把柄攥在咱们手中呢!” 余海叹了口气,道:“算了!少年夫妻老来伴,看着你爷爷的份上,别跟张氏一般见识了……对了,你爷爷病了,你一会儿拎只烤鸭去看看吧!” 余小草很不乐意。爷爷病了,像烤鸭这种油腻的东西肯定不能吃,拿过去也是便宜张氏那些人。她瘪瘪嘴,问道:“爷爷生的什么病?严重吗?” —————————— 第二更送上 第二百七十二章 等死 “前阵子你爷爷跟余大山一块儿出海,遇到风暴。余大山被卷入海中,你爷爷为了救余大山,呛了几口水,回来就开始发烧咳嗽。断断续续也有半个多月了,老不见好!”余海略有些担心地道。 余航冷哼一声,道:“爷爷的病本不是什么大病,肯定是那张氏舍不得花银子给爷爷看病,硬是那么拖着。上次,爹就不该给她十两银子,而是请大夫给爷爷治病。那银子,肯定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这近一年一来,张氏抠门的作风更加变本加厉了。主食是不加一点细粮的粗粮饼,而且还不管够,菜只是园子里种的青菜,还不舍得放油。李氏仗着自己儿子能赚钱了,几次吵吵着要分家单过,一听要净身出户,而且现在的房子也不能住了,便消停下来。 不过,大嘴巴的她,可没在村里少编排婆婆张氏,说婆婆偏心小儿子,一家人赚的钱全部贴补给在府城读书的小儿子了。还说婆婆苛待他们家,她儿子都十五了,还不张罗着给说亲。这是要榨干一家人的血,去供养余波那个无底洞呢! 这次回来,余小草就拿了三只烤鸭,家里人多一只肯定不够吃的,待会儿三堂叔回去的时候,让他再拿只回去。烤鸭五六两银子一只呢,拿去看爷爷的话,肯定吃不到家人的嘴里去。说不定,会被张氏拿去换银子呢! 余小草从隔壁周家买了一只肥肥的母鸡和五十只鸡蛋,在大哥余航的陪同下,去了大宅看爷爷。 推开陈旧的木门,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小叔在府城求学,小婶子和豆豆住镇上娘家。小姑出嫁后,整个大宅只住了爷爷、张氏和余大山一家。 这时候,余大山应该已经出海回来,在码头的鱼市上蹲守着卖鱼呢。李氏躲懒怕干活,不知道跑到哪儿嚼舌根去了。张氏为了多赚些银子供小儿子上学,拿着铁铲去海边趁着退潮挖海肠去了。整个家里除了圈里饿得嗷嗷叫的半大小猪,再没有其他声音了。 突然,原本余海一家住的西屋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那咳嗽一声接着一声,仿佛要把肺都咳嗽出来似的,让人替他担忧下一秒会不会因喘不过气而厥过去。 “爷爷?”兄妹俩对视一眼,慌忙朝着西屋跑了过去。或许是西屋长久没住人的缘故,显得更加破败了。屋顶的稻草稀稀疏疏的,不知道多久没修缮了,下雨的话肯定是外面下大雨里面飘小雨的。 自从余海一家搬出去后,西屋就作为杂物房闲置了。爷爷怎么会跑到西屋去住? 推开西屋摇摇欲坠的门,里面的昏暗让兄妹俩一时之间难以看清楚里面的情形。过了一会儿,才看到那张熟悉的破炕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身影,正佝偻着身子,发出又一阵距离的咳嗽。 “爷爷!”余小草放下手中拎着的东西,冲进屋去,轻轻地扶着老余头坐起来,拍着他的背,让他好受些。 屋内的气味令人作呕,浓浓的骚臭味,从面容枯槁的爷爷身上散发出来,再加上旁边猪圈传来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干呕出声。 咳嗽声终于停了下来,老余头忙推开余小草,艰难地道:“小草,离爷爷远点。他们都说爷爷得的是痨病,传染人的。你们兄妹俩赶紧出去,别把病过到你们身上。” 余小草见爷爷的裤子上,衣服上满是尿花和汗渍,显然很久没换过了。看着无助地躺在床上的爷爷,她鼻子微微一酸,强忍着眼泪对余航道:“大哥,你去帮爷爷找件干净衣服换上。我去烧水,给爷爷擦擦身子。” “不用了,你们快回去吧!爷爷这病是没得治了,你们赶紧的,别染上了痨病,这病没得治!!”老余头急得努力想要坐起来,枯瘦的胳膊却一点力气也没有,趴在床上直喘气。 余小草为他把了把脉,根本不是什么痨病,是高烧引起的肺炎。她估计爷爷从海上回来后发了烧,没放在心上,慢慢地拖成了肺炎。张氏不舍得给请大夫,随便弄点草药给他吃,病情才会这么严重。 “爷爷,谁说你得的是痨病?”余小草见爷爷的嘴唇都干得起了皮,床头的水罐里空空如也。爷爷发着烧,连口水都不给喝,难怪会烧成肺炎呢! 余小草烧了一锅开水,舀出一杯放凉些,加了一滴灵石液,喂爷爷喝下去。老余头已经两天没喝一口水了,觉得这开水如同甘霖一般,滋润了他干枯的身体。 一开始的时候,张氏还会给他送饭送水,后来看他咳嗽得厉害,前两天还咳出了血,便有些害怕了。她前夫村里有户人家,男人得的就是肺痨,把一家人都给传染了,死的一个也没剩。 张氏怕老余头的病过到她身上,便让大儿子把人背到西屋来。平时送个饭送个水的,都用毛巾捂着自己的口鼻。这两天看老余头病得起不来了,觉得也就这两天了,干脆连饭和水也不给送了。只留老余头无助地躺在西屋里等死。 余小草用毛巾蘸了井凉水给爷爷擦拭额头、脖子和腋下,帮助他物理降温。老余头心里急呀!他一把年纪,死了就死了,小孙女花一般的年岁,又有本事,可不能被他这个将死之人给连累了啊!可任凭他怎么说,余小草就是不为所动。 老余头说不敢动是假的。患难见真情,这些日子张氏的凉薄,余大山的无情,他都看在眼中,痛在心里。 余大山只比余海大两岁,来的时候不过七八岁模样,他从没把余大山当外人,有大海和彩凤的,就有余大山的,从来不偏不向。可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他这病还是因为救余大山而落下的。可病重的时候,连个面儿都不露,这么多年,他养了只白眼狼啊! 还有那张氏,几十年的夫妻了,他这一病倒,什么情面也不顾了。把他仍在西屋不闻不问,就盼着他早点咽气,好省一个人的口粮。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张氏这种做法,跟谋杀亲夫有什么两样,真让人寒心啊!如果他这次侥幸不死,也没法跟心肠冷硬狠毒的张氏过了。免得哪天睡梦中,被那毒妇给害了! 这几天,老余头总梦到自己的原配夫妻。报应啊!他明知道前妻是张氏谋害的,却为了孩子为了名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轮到他了。也好,到了地府,如果能找到前妻的话,他一定向她忏悔赔罪,他没有照顾好两个孩子,他真该死! “哥,怎么这么久?”余航拿着一件熟悉的衣服进来,余小草有些诧异地问道。 余航看了爷爷一眼,叹口气,道:“爷爷的衣服,都堆院子的角落里,没人帮着洗,箱子里一件干净衣服都没了。我就跑回家去,拿了爹的衣服过来。” 老余头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是巴不得他早点死呢,死人的衣服还洗什么洗? 余航给老余头洗澡的时候,余小草把母鸡杀了,炖了汤,准备用鸡汤给爷爷熬粥喝。这张氏也真够狠的,自家男人病了不给看病不说,连口饭连口水都不给喝! 张氏回来的时候,远远地看到自家厨房里冒气了炊烟。以为李氏那个懒婆娘自家偷着做饭吃呢,迈着小脚飞快地往家跑。一进门,就看到余小草端了一碗鸡丝粥,漠然地看了她一眼,进了西屋。 嗅着空气里飘散的鸡汤香味,张氏一拍大腿:“我的鸡!!”赶忙跑到鸡圈里,把鸡的数量细细地点了两遍,发现一只没少,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接着又想起什么似的,跑到厨房里,发现自己藏白米的篮子被动过,拿下来一看,发现米少了一些,正想拍着腿骂。突然想起余小草可不惯着她,而且她还有把柄攥在人家手里呢! 张氏把篮子重重地往灶台上一放,见锅里还有大半只鸡呢,便取了个陶罐,把鸡和鸡汤都盛了进去。准备明天去镇上看孙子的时候,把鸡汤带上给豆豆喝。 藏好鸡汤后,张氏来到西屋门口,老余头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炕上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余小草正端着碗,给她爷爷喂饭呢。 她用手捂着口鼻,怪声怪气地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你爷爷得的可是痨病,没得治还传染。你们赶紧回去吧,回去别忘了洗个澡用艾熏熏,衣服用开水烫几遍……” 余小草把粥碗递给余航,站起身子,走到张氏面前,冷冷地看着她道:“你怎么知道我爷爷得的是痨病?你给他请大夫了吗?你又不是大夫,凭什么下结论?” 张氏被她的气势所慑,向后退了两步,嘴唇哆嗦了几下,才磕磕巴巴地道:“我以前庄里的邻居,一家子都是得痨病死的。症状跟你爷爷一样,先是咳嗽,然后咯血,病得起不来床!不是我不舍得钱不给你爷爷看病。痨病是不治之症,花再多的钱也的白瞎。不如省着点,供儿子读书呢!” 第二百七十三章 和离(二更送上) 余小草冷笑一声,道:“是人命重要,还是读书重要。不知道小叔的先生和同窗,如果知道他读书的机会,是用他爹的命换来的。不知道会怎么看他?” “你别瞎说!!你这小丫头,太恶毒了!!你小叔在镇上待不下去,就是你造成的。现在还要诋毁他的名声,那是你小叔!你还是个人吗?”小儿子是张氏的逆鳞,谁碰就跟谁蹦。 想到爷爷刚刚一个人躺在四处漏风的小黑屋里等死的模样,余小草心中的怒气直往上冲:“诋毁小叔名声的是你!爷爷为这个家累死累活地付出了二十多年,为了救你大儿子,生了病,你却死抠着几个钱不给治。硬生生地从小病拖成了大病,还把他扔在破屋子里不给吃的也不给喝的,身上的衣服都埋汰成那样了,也没人给换!!我爷爷可是你的男人啊!你就这么巴不得他去死?有你这个黑心的、没有人性的娘,小叔早晚被你拖累!!” 余小草的声音又尖又亮,余家的大院可不像老宅子那边地处偏远,半拉地不见一户人家。四邻听到动静,都伸着脖子打探消息。听到余小草的话,邻居们看张氏的眼神顿时变了。这老娘们够狠毒的,居然眼看着自己男人去死,也不舍得两个钱去给他治病。 又想起余小草没分家那会儿,也是病了,张氏攥着钱不放,余海到处借钱给孩子看病。本以为不是自己亲孙女,才能狠得下心来。如此看来,这张氏的心是真毒,只怕在她心里,啥都没钱重要! 张氏听到四邻们悄悄的议论,气急败坏地道:“你爷爷得的是痨病!没得治!!” “谁说我爷爷得的痨病??哪个大夫给诊治的?你说出来大家听听??我可是学过医术的,我爷爷不过是受了惊吓染了点风寒,被你们给耽误严重了而已!!你连花钱请人给我爷爷诊诊病症的钱都不舍得。你手中又不是没有银子,前几天我爹送来的十两银子呢?那是我爹给爷爷看病抓药的钱,你一文钱都舍不得用在爷爷身上!!是不是看我爷爷年迈体衰,不能给你挣钱了,想一脚把他踢掉??”余小草越是生气语速越快,根本不给张氏留一点反驳的余地。 “知道你是个黑心肠的,没想到你的心肝肺都黑透了,腐烂成脓血了!!当初我爹受伤,赵伯伯卖熊瞎子的三百两银子,全都给了你,让你给我爹好好的治腿伤。当时,你也说我爹没的救了,把我爹用半条命换的三百两银子硬生生昧下来。分家的时候,你手头上明明有三四百两银子,却哭天喊地的说没钱,只给了我们一切破烂家什。” 小草顿了顿,又道:“后来看我们家过得好了,跑去镇上我们做生意的地方闹,让分家出去的哥哥供弟弟读书。这倒也罢了,我小叔被骗子骗,想要走后门进荣轩书院,硬是问我们要五百两银子!!分家的时候,几乎让我们净身出户,我们一家伤的伤病的病小的小,如果不是我姥爷家支持,连个过冬的房子都没有!!你的脸皮是有多厚,一伸手就问我们要五百两银子?” “好!就算我爹不是你亲生的,你对他这样也就算了。可我爷爷是你男人,你儿子的爹,这个家的顶梁柱。你心疼银子,说放弃就放弃,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西屋等死!!你还是不是人啊!到底有没有人性?” 余小草列举的都是实情,张氏想反驳却无从下口,只有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干嚎着:“还有没有天理啦?做小辈的指着鼻子骂长辈,老天你咋不劈死她啊——” 余航喂爷爷喝完粥,一步跨出来,破了角的碗朝着张氏就砸了过来,张氏一偏脑袋,落在地上摔成四分五裂。余航指着张氏,气愤不已地道:“老天要是有眼,要劈得先劈你!!你自己做的黑心事,你自己清楚!!” 张氏有把柄在他们手里,心中先怯了,低着头扯着唱腔地哭嚎着,好像自己有多委屈似的。 四邻们听了小草的控诉,哪里还会同情她,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鄙视和不耻。 余小草冷冷地道:“长辈?你是谁的长辈??念在爷爷的这层关系上,才叫你一声奶奶。可你都要把我爷爷害死了,不把你当仇人就便宜你了,你还有脸说是我们的长辈?” “草儿……去请村长和你大爷爷去……”老余头吃了一碗鸡丝粥,身上有些力气了,让余航扶着自己出来。 邻居们看到老余头现在的样子,不禁倒抽了一口气。这才十几天不见,老余头怎么成了这副模样。骨瘦如柴,面容枯槁,双眼深陷,不时地发出一阵揪心的咳嗽声,仿佛随时都有一口气提不上来的危险。 老余头以前多精神多能干的一个人啊!年轻时候一个人撑起了一大家子,就是老了,整个东山村捕鱼技术能比得过他的还真没几个呢!这张氏是真恶毒啊,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把人虐待成这个样子了。这不是谋杀亲夫吗? 余小草搬来一把椅子,让爷爷坐下来。老余头刚想说话,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当捂着嘴巴的手拿下来的时候,刺目的血迹呈现在大家面前。 张氏得理不饶人地蹦起来,往旁边退了几步,扯着嗓子叫起来:“你们看看!你们看看!!都咳血了,不是痨病是什么?快离他远点,小心一传染就是一家子啊!!” 邻居们闻言,神色一变,都悄悄地往院外挪了挪步子。 “张氏,你不要危言耸听!这掩盖不住你的恶行!!各位叔伯婶子们,我跟尤爷爷学了一段时间的医术,镇上的孙大夫也对我多有指点。痨病和风寒,我还是能分清的!!如果不信的话,可以请大夫来当场诊治,看到底是不是痨病!!”余小草又喂爷爷喝了几口兑了灵石水的开水。 见余小草斩钉截铁的语气,坚定的表情,还有紧贴着老余头站着的态度,乡亲们对她的话信了七分。是啊,人家小草也算半个大夫呢,尤大夫离开后,村里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从小草这拿药,一吃就见效,比尤大夫在的时候开的药还管用。 人家学医的,肯定不会让自己面临被传染的危险。老余头的病,不可能是肺痨的!这张氏的心得有多黑啊!不给人治病,想硬生生给拖死,还诬赖人家得了痨病。 “去!找村长来,我要休妻!!”老余头一口气终于喘匀了,用力喊出一嗓子,把张氏和四邻们给镇住了。 休妻?东山村几十年来还真没一例休妻的呢。不过,张氏这做法,无异于谋杀亲夫,比七出之条还要难以容忍。哪个男人,也不想自己的枕边人总是巴着自己去死吧? 老余头这些日子病的严重,可心不糊涂。如果他得的真是痨病,也就算了。可张氏连大夫都不给他请,就判了他的死刑。他没病死差点被饿死渴死?以张氏的了解,她能害死自己的表姐达到自己的目的。即便这次他没死成,若是哪天老了干不动了,成了家中的拖累时,早晚也给她害死。不如,趁此机会做个了断吧! 根本不用小草去请,邻居中有好事者,已经把村长和老余头的大哥给请来了。老余头的其他哥哥离的远点儿,一时半会儿请不来。不过,有村长和余立春两个德高望重的人做见证,足够了! 老余头撑着一口气,把这些天张氏和余大山一家如何对待他的,都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末了,他心灰意冷地道:“张氏,按你的做法,休了你也不为过。可念在余波和彩蝶两个孩子的份儿上,不想他们有个被休弃的娘,毁了名声。和离吧!” 张氏见事情已经不能再挽回了,再说老余头病成那个样子,也没几天活头,即使侥幸死不了,身子也垮了,难能再干重活,留着也是个拖累。 张氏低着头,满脑子都是怎么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她抬起冒着凶光的三角眼,理直气壮地道:“和离可以!但小儿子必须跟我!” 她大半辈子的心血都放在了小儿子身上,就指望着他能考中功名,给她挣个诰命回来。眼看着一百里路已经行了九十九,只差这临门一脚了,她怎么舍得这即将到手的官夫人的诱惑? “小儿子读书要花钱,我又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家里的房子、银钱也全部跟我!你身子不行了,就是养好了也未必能出海打渔。老大毕竟叫了你几十年爹,家中的渔船不如分给他吧!”张氏的算盘打得刷刷响,家里值钱的都揽在自己手中,这是又要把老余头给净身出户了啊! 村长和邻居们听了,都觉得张氏做法太过分了。余家的家业都是老余头和余海父子挣回来的,到头来两个人却都给净身出户了。这张氏做事太绝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旱情 老余头虽然舍不得自己挣下的家业,可这次的事在他心中留下了极大的阴影。今天也算是撕破脸了,这张氏心狠手辣的,要是再跟她过下去的话,只怕他的命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她给害了。 可若是硬着心肠把张氏给休了的话,余波和余彩蝶两个毕竟是他的骨肉,一个学业上会收到影响,一个在婆家也抬不起头来。 新帝登基后,把和离划入了律法的范围。主要是保护妇女的权益,提高妇女的地位。鼓励女子在夫家受虐过不下去了,可以提出和离。和离是受法律保护的。 为了两个孩子,老余头才选择了和离。没想到张氏贪得无厌,要把余家所有的家业给划拉去。他是知道张氏这个人的,攥到手里的银钱,神仙都别想从她手中弄去。 老余头心灰意懒,也不想再争什么,虚弱地摇摇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老余家的家产,必须用到余家的血脉头上。” 张氏厚着脸皮争家产,除了保证自己以后的生活外,主要是为了自己那个宝贝儿子。她生性凉薄,余大山虽然也是她的亲生骨肉,可比起能给她带来人上人生活的小儿子来说,没有谁比他更重要了。 和离的文书很快就定了下来,老余头和张氏都按了手印。余海和余彩凤姐弟听到消息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成了定局。姐弟俩把老爹接回老宅,安置在余彩凤现在住的西院里,又从镇上请了孙大夫过来诊治。果然如余小草所言,是肺部炎症造成的咳血。 孙大夫诊治的时候,余立春以及跟余家关系不错的人家,都集中在老宅的西院中。听孙大夫说,老余头的病如果不是给耽误了,根本不会这么严重。老余头的身子虚,再耽误两天的话,只怕连命都捡不回来了。肺部的病挺严重的,光吃药未必能起作用,还得卧床休养,好吃好喝的供着。人家孙大夫也说了,老余头毕竟年纪大了,病好后也未必能从事体力劳动了。 余立春和乡亲们都唏嘘不已。没有不骂张氏黑心毒妇的,好好一个人硬是给耽误成这样了。余立春说了些安慰老余头的话,让他安心养病,别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来到余海家养病的老余头,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儿子从原配生病起,就一直被忽视。没分家前,干得比别人都多,得到的却比其他人都少。他那时候觉得,能者多劳,为家里多做些贡献是应该的。分家的时候,他听信了张氏的话,顾念家中读书的小儿子和未出嫁的小女儿,几乎没分什么东西给余海。 这些年来,他这个当爹的,亏欠儿子的太多太多,可到头来却指着最被自己忽视的儿子活命。老余头要强的了一辈子,觉得一张老脸没处搁。 心情直接影响病情的恢复,这药也吃了,每天鸡啊鱼啊的补着,可老余头的病反反复复的,总不见好。 余小草在给爷爷熬药的时候,总会加些灵石水。像姑父那么严重的情况都给救活了,怎么到了爷爷这儿却没什么起色了呢?看到老余头郁郁寡欢、死气沉沉的模样,经历了两世的余小草,断定爷爷这是心理原因影响病情的恢复。 她把问题的症结给爹和大姑一说,姐弟俩便开导起自家老爹来。余彩凤把老余头扶着半靠在被子上,给他喂鸡汤面,小声地道:“爹,吃面了,这可是小草特地为你做的。” “我这身子是吃啥都没有用了,省下来给孩子们吃吧。”老余头听孙大夫说,他就是病好了,也不能干活了。想到自己以后成了儿女们的累赘,心里就堵得慌,啥都吃不下去。 余海道:“爹,孩子们都有。小草炖了一个老母鸡,下得汤面足够一家人吃的。爹,您安心养病,不要担心钱的事。咱家这两年种菜种瓜,不缺你吃这口的银子?” 老余头长吁短叹:“我这病,就是养好了,也是个累赘。还不如死了算了……” “爹,你说的这是啥话?你这不是拿针戳我和小海的心吗?”余彩凤被他说的一阵难过,眼眶慢慢地红了。 余海忙拍拍大姐的肩膀,对老余头道:“爹,大夫的话也未必全都对。就像我的腿,大夫不也说没治了吗?现在不也好好的吗?儿子记得您年轻的时候,不但是捕鱼的好手,种田也是村里一等一的。草儿捣腾的玉米和土豆,再一个多月就能收了。到时候还指着您给把关呢!那可是朝廷给的任务,可不能有一点一丁的闪失。” 老余头看了儿子恢复如常的右腿一眼,灰败的脸上重新闪出希望的光芒。对啊!大海的腿,那时候都说要截肢,否则没得救了。现在不但人好好的,腿也保住了。大夫的诊断,也有失误的时候啊!他的病大夫说一开始不是什么大病,只不过给耽误了。养得好的话,说不定他还能帮着儿子干几年活呢! “大海说的有道理!凤啊,把面给我,我自己能吃!”重新恢复斗志的老余头,呼噜呼噜一碗面很快吃光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积极配合治疗、吃药,余小草的药膳也不要钱似的供应着。老余头的病很快痊愈了,身子也在调养中慢慢地恢复着。半个月以后,余家的玉米田旁,就能看到老余头背着手溜达的身影了。 “余叔,您的身子骨见好啊!”最近一个多月没怎么下雨,地里干旱的厉害,很多种田的人家,都挑着担子给地里的庄稼浇水。东山村地势不错,西山上泉水终年不断,只要不是经年的大旱灾,影响都不太大。 老余头笑得满脸褶子,点头道:“是啊!儿子见天鸡鱼肉蛋地供着养着,能恢复得不快吗?” 王二狗田地春天借给余海种了西瓜,这时候地里是新种不久的番薯。跟着余海挣了不少钱的王二狗,越来越正干了,不用媳妇催,就挑着木桶给番薯浇水了。 王二狗笑着道:“余叔,以后跟着大海哥,您就擎等着享福吧!” 老余头赞同地点点头,道:“大海和他的孩子们,都是孝顺的!” 王二狗挑着水桶往前紧走几步,道:“余叔,等会我浇完地里的番薯,就来帮大海哥浇玉米。您身子刚好,别溜达太久。要是累了,就在那边的瓜棚里坐着歇会儿。” “行!你先忙你的吧!我在转悠一圈!”自打能下地后,老余头就按照大夫说的,每天都锻炼锻炼,一开始在院子四周转悠,后来力气足了些,便时不时地到地头上溜达。既锻炼了身体,又能帮着儿子看着点玉米,别让不开眼地给糟蹋了。 现在是玉米生长的最重要的时期,入夏以后又有些干旱。为了防止玉米减产,余海夫妇和姐姐姐夫,这两天都在挑水浇地呢。 东山村的旱情还算好的呢,据说从南边过来的人说,那边的情况更严重,很多小河都断流了,湖泊里的水也都见底了,这季庄稼能够有一成的收获,都算老天赏饭吃了! 刚刚经历过东北大旱灾的余彩凤刘虎夫妇,挑水浇地异常积极。就连刘俊平也当个大人使唤了。他们亲身经历过旱灾的严酷,天天祈祷着老天能赏一场雨来缓解旱情。 可老天偏偏不如他们所愿,一连几天都是高温暴晒的酷暑天。余家的玉米土豆还好,有余小草悄悄地用灵石水浇灌着,抗旱能力较强,仍然生机勃勃地生长着。附近种番薯的人家,番薯的叶子已经打蔫了,浇灌下去的水,不够太阳蒸发的。眼看着还有一个月就该收获了,经历旱灾的番薯田肯定是要减产了。 傍晚时分,余海一家人围坐在石桌上吃晚饭,老余头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这两年总是灾气不断,前年大雪成灾,去年稍微好点,老百姓的好日子才刚冒头,今年又遇到了旱灾。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家,吃不饱肚子了……” 小草端了一碗强身补气的参芪排骨汤,递到老余头的手中。这道药膳用黄芪、人参、猪排炖制而成。黄芪具有补益脾肺之气的良好功效,对老余头的身体大有好处。 像这样的药膳,老余头一天三顿地吃着。食材加上药材,光老余头的伙食,抵得上一家人的嚼用了。老余头看着药膳里面的人参,对余海道:“今年干旱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粮食涨价是肯定的了。我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这药膳就不必吃了吧!省些银子,多买些粮食在家屯着。咱老百姓,有里有粮心不慌啊!” 余小草笑着替她爹解释道:“爷爷,您别担心钱的事。您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身子养得棒棒的。药膳里的药材,大多是我上山采集而来的,不值几个钱。您哪,安心的调养身子,不用担心钱财的事。别的不敢说,每天鸡鱼肉蛋,我们还是供得起的!” 第二百七十五章 蝗灾(第二更) 老余头一边吃着排骨汤,一边摇头道:“有钱也不是那么花的!多攒些银子在手里,将来有个什么事,也要应对!对了,大海,明儿你去镇上多买些粮食回来。我看这天气,不知道啥时候能下雨呢!要是旱情不缓解,粮价肯定蹭蹭地涨。” 余彩凤皱着眉头道:“这大伏天的,粮食容易生虫子!要是买多了,过不几天下了雨,粮食不就糟蹋了?” 老余头把最后一块排骨啃完,看着一对儿女道:“到时候多买些高粱、麦子之类的。晴天的时候多拉出来晒晒,不会损失多少的!” 余彩凤想起自家在东北时候的事情,担心地道:“爹,你看要不要提醒村长,让村里人都屯些粮食。要不然到时候只咱们家有粮,这个来借那个来要的,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人要是饿急了,什么情面都不讲了!” 去年东北旱灾的时候,他们家本来粮食可以支撑到开春的,可后来被人惦记上了,才不得不背井离乡地来投靠娘家。她可不想弟弟家重蹈覆辙。 老余头想了想,点头道:“吃过饭,我去村长大哥家跟他说叨说叨。” 余小草吃着香喷喷的煮玉米。没错,就是煮玉米!前世,余小草一到鲜玉米下来的时候,总会买上几穗,煮得软软糯糯的,吃在嘴里满口留香。她就爱这一口。 穿来以后,玉米还没传进中原,想吃没得吃。好不容易从小郡王那弄了种子回来,种了十来亩地的玉米,怎能不弄几穗解解馋? 趁着这几天,小郡王那个监工不在,余小草让小补天石催熟了几棵玉米,今天摘了十几穗玉米棒子下来,煮熟了大家一起尝尝。 毕竟玉米是朝廷重视的,余小草掰回来的时候,在厨房里张罗晚饭的柳氏,差点没吓厥过去。偷吃试种的玉米,这可是杀头的重罪啊。她这闺女胆子咋这么大呢,不声不响地就把玉米给掰回来了。现在想长上去也不能了,气得她拿着剔火棍撵着小草要打她。还好小草腿脚快,比较灵便,才免遭“毒手”。 看到余小草像小松鼠似的啃玉米啃得欢实,柳氏咬着牙道:“吃!你还敢往嘴里吃!!要是让郡王爷知道了,不打你板着才怪!!要是上报朝廷,说不定会砍头的!” 余小草不以为然地翻翻白眼,道:“不就吃穗玉米吗?至于吗?就是小郡王在,那么多的玉米吃几穗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这都掰下来了,也长不回去了,不吃搁着也浪费。大姑、姑父、俊平,你们也吃呀!不吃我可替你们吃了!” 余彩凤见余小草神态轻松,心里的紧张也化解了几分。侄女说的对,反正已经掰下来了,吃就吃呗!她拿了一穗递给自家男人,笑着道:“你有多大的肚皮,一个人能吃十几穗玉米?不怕撑着?” 刘俊平见娘和爹都吃上了,也拿了一穗,学着余小草的样子,啃了一大口。玉米独特的清香,在口中慢慢地扩散开去,软糯中带着一丝甜甜的味道。 说实话,经过灵石水滋润的玉米,味道比糯玉米口感还要好。就连小方平都啃得欢实。余小草提醒道:“小平平,要仔细嚼碎了再咽下去哦。要不然拉粑粑的时候,会拉出整的玉米粒哦!” 小方平嘴巴努力地咀嚼着,顾不上说话,用力地点头表达自己的意思。 刘燕儿也喜欢玉米的味道,她细细地品尝着,久久才咽下去,道:“这玉米的确是高产的作物,三四棵玉米,就煮了这么一大盆。我称了称,一个玉米棒子,少说也有半斤重。大舅,你说这一亩地得有多少棵玉米,产多少斤粮食啊!” 小方平努力咽下嘴里的玉米,笑着道:“就是,就是!这么多玉米,天天吃都吃不完!” 刘俊平敲了他脑袋一下,道:“你个小吃货!就想着吃!!大舅地里的玉米是帮朝廷种的,要是都吃了,朝廷来要的时候,拿什么给人家去?吃玉米的事,千万不要到外面说,要不然官府会把你抓走坐牢的!” 小方平一听吃一穗玉米还要坐牢,顿时捧着啃了一半的玉米,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吃下去。 余小草见他要哭不哭的表情,觉得特别可爱,捏了捏他的小脸,道:“只要你别说出去,官府不知道,自然不会抓我们了!咱们种了这么多玉米,少个一棵两棵的,谁能看出来?快点吃,吃完了,表姐有好吃的给你!” 余小草说的好吃的,是玉米的秆子。摘完玉米的时候,余小草又让补天石催熟了玉米秆,有灵石水灌溉的玉米秆,味道清香甘甜,比甘蔗都好吃! 晚饭过后,几个孩子一人抱着一截玉米秆,有滋有味地咂着。小方平笑着道:“大哥,吃玉米秆官府不抓咱们吧?以后收过玉米,咱们把玉米秆砍回来,当零食吃!” “玉米秸秆干了以后,就没有水分了,要吃也就吃一两天而已。不过,玉米秆喂牲口挺好。咱家的小灰和马儿冬天的口粮有了!晒干的玉米秆,也是很好的柴草!”余小草介绍这玉米秸秆的用途。 小方平高兴地道:“玉米浑身都是宝!以后咱们多种点儿!” 余小草估算着道:“咱们十亩地,至少也能产个两万斤的玉米。玉米磨成面,做主食味道比黍面还好,而且不像番薯吃多了烧心。” 老余头瞠目结舌,半天才道:“这玉米亩产能达到两千斤?果然是高产作物,难怪皇上派郡王爷不远千里地下西洋。要是这玉米能普及的话,老百姓就不怕饿肚子了!!” 余小草感叹道:“是啊!皇上真是个替百姓着想的好皇上!”目前来看,她这个穿越老乡还算不错,至少不是昏君。或许,哪天她暴露了的话,面对这样的对手,下场不至于太惨! 啃下来的玉米棒子和玉米叶,放在太阳下暴晒一天,就拿来烧火。直到玉米棒和叶在炉膛里彻底燃烧,化为灰烬毁尸灭迹后,柳氏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吧? 旱情还在继续。余家人每天都去西山下挑水回来浇灌玉米地。酷热的天气,暴烈的骄阳,似乎要把大地烤熟似的。 这一天,余小草带着草帽,在玉米地里帮着浇水。小金猫从远处的山林里,仿佛一道金色的闪电般,朝着这边窜了过来。小补天石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和一丝丝欣喜:【主人,主人!大事不好了!!】 余小草没放在心上,有啥不好的大事,让你那么激动那么高兴? 【主人!我现在的灵力恢复到能够跟鸟兽沟通了!】小金猫跳上余小草的肩膀,略显炫耀地道。 “恭喜,恭喜!”余小草心道,你能跟鸟兽沟通,那是好事啊,有什么不好的? 小金猫似乎不满意余小草心不在焉的反应,用爪子的肉垫挠了她脸颊一下,道:【认真点!!真是不得了的大事!!】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卖关子,好吗?”余小草忙得都快直不起腰了,没时间跟它打哈哈。 小补天石不爽地哼了一声,道:【林中的鸟儿都在往南边飞,你知道为什么吗?】 “往南飞?这还没到天气变冷的时候啊?难道旱灾加剧了,动物们有预见性的迁徙?”余小草有些紧张了,毕竟天灾来临时往往会伴随着人祸。要不要在镇上再买个大点的宅子,一家人都搬过去。镇上有官府的人在,应该不会乱起来吧。 小补天石晃了晃脑袋道:【不是,比旱灾更严重!!】 余小草更紧张了,掐着小金猫的脖子,用力摇晃着,焦急地道:“你能不能把话说全乎了?不要只说半句,吊人胃口好吗?” 小金猫被她掐得直翻白眼,在她手心里化作一团金色的雾,从她的指缝中飘出,又重新在旁边凝成只金色的小猫。余小草做贼般地像四周看了看,没发现有其他人,才重重地舒了口气,在心中提醒小补天石以后千万不要再青天白日地变化了,免得被当成妖怪给烧了! 小补天石又翻了个大大大白眼给她:【还用你说?本神石早已用灵力探过了,四周没有人!】 没等小草继续追问,它又郑重其事地道:【我从那些鸟儿口中得知,南方有一群数目可观的蝗虫,在朝着咱们这边飞过来。鸟儿们去南边,是为了饱餐一顿!】 蝗虫?对了,她隐隐记得,蝗灾一般都是伴着旱灾而来,有所谓的“久旱必有蝗”“旱极而蝗”的说法。南方旱情比较重,所以蝗灾先从南边而起。 余小草不淡定了,蝗灾可不是开玩笑的。一旦发生蝗灾,数以千万的蝗虫将吞食禾苗、啃食树木,农作物和山林完全遭到破坏,给人们带来不可预计的损失。 蝗虫趋水喜洼,会由干旱地方成群迁往低洼易涝地方。东山村这边也是干旱地带,这些蝗虫应该只是路过。可蝗虫过后,留给人们的只有饥荒和灾难。 第二百七十六章 善意谎言 余小草看着还未完成灌浆的玉米,眉头紧紧皱成一团。要是蝗灾来临的话,一切植物都难以幸免,这些玉米再过半个多月就能收获了,要是被蝗虫祸害的话,损失不可估量。 先不说她们家的经济损失吧,朝廷和小郡王都殷切地盼望着这茬玉米丰收,在京城小面积地种植玉米,将来渐渐把玉米这种高产作物推广到全国,尤其是北方和西北地带,更需要这种不挑土地还高产的作物。 再说她们家吧,十来亩地全种了玉米,要是被祸害了,那这一季就白忙活了!余小草估摸着,以皇上仁政爱民的作风,应该不会让她们家白白地给朝廷种地,很有可能高价回收她们家的玉米当做种子。 别的余小草不敢保证,要说种植方面,没有比她更能耐的了。那些京城的官员,虽说拿了她的种植心得,可毕竟是头一年种,哪里比得上她前世种玉米的经验丰富?再说了,她手上的灵石水,比任何肥料都要管用,种出的玉米个头又大,味道也好。其他人休想种出一样的玉米来! 小郡王也说了,等玉米丰收后,要帮她们家请赏。皇上御赐的东西,先不说荣耀不荣耀了,价值上肯定也不会低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要是遭了蝗灾,她们家绝对损失惨重!不行,她得想尽一切办法,把损失降到最低。 “小补天石,你知道蝗灾什么时候能到咱们这儿吗?”余小草深深吸了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小补天石和她心意相通,察觉到她的心中的紧张和不安,也随着郑重起来:【从鸟儿们的话头中,应该是它们飞两天的路程。】 还好,蝗虫来临之前,她们至少还有两天的应对时间。小补天石不是有催熟植物的技能吗?从现在开始,能收多少玉米算多少吧! 当余海挑了一担水过来的时候,余小草快步迎了过去,小心地看看四周,神秘兮兮地把余海拉到一旁。 余海见女儿神色很是严肃,目光中透露着焦急不安,连声问道:“草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爹,你相信这世界上有神仙托梦示警吗?”余小草装作一副忐忑的模样,小声问道。 余海想起两年前小草撞破头昏迷后,说她曾经游历过地府,并且跟阎罗王和一个财神模样的神仙说了话。难道,小闺女又遇到神仙了? “相信啊!咋滴啦?你梦到神仙了?”余海紧张不已地看着小女儿。小女儿的早慧,村里一些长辈都说她有可能是天上的童子托生的,怕是养不大。因为总有一天,天上的神仙会把她带走的。难道…… “爹,我刚刚在浇水的时候,突然失去意识栽倒在地。那个传授我种植和厨艺的神仙,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余小草编得跟真的似的,脸上的表情真诚中透着一丝焦虑。 余海也为之不安起来:“啥消息?神仙不会是想带你走吧?草儿,你是爹的好闺女,千万别答应神仙跟他走啊!你要是去了天上,爹和娘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你了!” 余小草额角几滴冷汗洒落,老爹的脑洞开得比她还大。哪里有什么神仙?她怎么可能被带到天上? 【这个空间虽然灵力匮乏,修仙资源贫瘠,可还是有神仙的。上次木器店的老板被雷劈,你以为真是巧合?那是本神石去跟天上的雷公电母套近乎,才请了他们帮忙的!】小补天石在心中提醒她原则性的错误。 余小草在心中冲它翻了个白眼:“有没有神仙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是没见到,也不想见到!” 说完就不再理睬一再跟她强调有神仙的小补天石,而是安抚急得眼眶发红的老爹:“爹,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可人家神仙没有要带走我。他告诉我两天以后,会有一场百年难遇的蝗灾降临我们东山村,让我们早做打算。” “什么?!”余海虽然没有经历过蝗灾,可蝗虫的危害却听说过。他小时候,就听村里九十岁高龄的高爷爷说过蝗灾后的凄惨景象。那真是哀鸿遍野,易子而食啊! 跟余小草一样,余海首先想到自家试种的玉米和土豆,还没到成熟的时候。要是耽误了朝廷的差事,他们家肯定要遭殃的!就是朝廷看在天灾的份上,饶恕了他们。可小郡王不远万里到西洋弄来种子,又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几乎天天来东山村视察(是来混饭的,好不),以他重视的程度,肯定会很失望很生气的。怎么办?怎么办?! 余小草眼睛转了转,道:“爹,您别急!神仙给我一个法术,能够催熟玉米和土豆。不过这种法术是一次性的,用完了就没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把玉米和土豆给催熟了,我们全家这两天辛苦些,把玉米和土豆先给收了!”余海听了,微微松了口气。 余小草犹豫了片刻,道:“爹,咱们要不要把蝗灾的消息告诉村里人?要是他们问这消息哪里来的,咱们咋说啊?” 余海咬一咬牙,道:“这个你别管了,我去跟村长大叔说!!你先去把中间的几亩地玉米催熟了。小心点,别让人看到!” 余小草点点头,道:“爹,你放心吧!玉米秆这么高这么密,钻进去谁也看不到的!” 余海目送小女儿进了玉米地,低下头思索片刻,一跺脚,朝着村长家飞奔而去。小女儿说了,蝗灾在两天后来到。时间就是粮食,时间就是生命啊! 到了村长家,余海气喘吁吁地推开了大门。在院子里喝茶的村长,诧异地看着余海上气不接下气一脸焦急的模样,倏地站起来,连声问道,出啥事了? “村长,大事不好了!蝗灾马上要降临了!!”余海没等气喘匀,就喊了这么一嗓子。 村长又是一惊,大惊失色地问道:“怎么回事?蝗灾?大海,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余海重重地吸了两口气,把自己编好的故事,磕磕巴巴地讲出来:“我在西山下挑水,看到一只浑身雪白的麋鹿,便想着能不能把它抓住,改善改善伙食。谁知追到半山腰,遇到一位头发胡子全白了的老者。这只麋鹿居然是他的坐骑。老者告诉我,两日后会有一场灾难降临在咱们唐古一带。我又追问了一句,他才高深莫测地说,这场灾难是百年难遇的蝗灾。他不忍心看到生灵涂炭,才让麋鹿把我引过去,告诉了我这个消息。村长,您看这事靠谱不?” 余海果然跟余小草是亲父女啊,都是编故事的一把好手。 村长在院子里焦急地来回转悠了几圈。他知道余海的为人,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要是真如那白胡子老者所言,蝗灾降临的话,那他们春季作物可就别指望收获了! 东山村土地贫瘠,多是不适合农作物生长的沙土地。可村里种田的人家并不少,大多种的都是番薯这种高产的作物。距离番薯收获,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现在不能等到那时候了,能收多少是多少吧! 村长敲响的警钟,把全村人召集起来,把余海的“遭遇”重复给村民们听。最后,他道:“以余海的为人,他肯定不会拿这等大事忽悠全村人。至于那白胡子老者说的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真如他所言,咱们现在立马去抢收。虽说番薯会减产不少,总比全都喂蝗虫了强!现在征求你们的意见,愿意相信的就抢收,不相信的随你们!大家要想好了,蝗灾过后颗粒无收,半年的心血可都要白瞎了!” 余海目前在村里的公信力,仅次于村长。绝大多数东山村村民,都表示信服,当即回到家中拿了农具去地里收番薯去了。村长叮嘱大家,收番薯的时候,把番薯秧也收回来,饥荒的时候也能当粮食的。 家里没有地的,着急慌忙地去把自家园子里种的菜抢收起来,存在地窖里。家中是草房子的,也忙着囤积稻草,等蝗灾之后修缮房子。 也有些不太相信的,想要观望观望。譬如张氏,她家菜园子里,有好些菜没长成呢,现在收了亏大了。万一余海遇到的白胡子老头不靠谱,那这些菜苗不都败活了吗? 存在侥幸心里的张氏,只把那些成熟的蔬菜收了,菜地里还留了一小半的菜苗。余大山提出,去镇上买些粮食过来屯着。万一真发生蝗灾了,到时候粮价肯定一路飙升。 张氏觉得大伏天,粮食容易生虫子,便只给了余大山买一百斤粗粮的银钱。 像张氏这样抱着侥幸心理的,还有那么几个,都是心疼地里的番薯没长成,或者菜地里的菜还小的。 当然也有个别心思不正,嫉妒余海能力,跟他不对付的,觉得他纯属扯淡,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三光(二更来了) 余家根本没时间去顾及这些人的反应,每个人恨不得自己有八双手。 老余头自从听说有蝗灾,一直在念叨着粮食,粮食,粮食!不顾自己身子尚未完全恢复,就跟余海一起赶着家中的马车,往返于镇上和东山村之间,采购一大家子吃用的粮食。不但家中腾出来作为仓房的几个厢房,都填满了粗粮细粮。还悄悄地在镇上的房子里,也储存了几百斤粮食。 刘虎带领着家中的其他人,在余小草的指挥下,掰着已经成熟的玉米,并且一筐一筐地用驴车往家运。 余小草小心地避着别人,在小补天石的灵力下,一批一批地把玉米催熟。小补天石现在的能力,一下能催熟一亩田,一小时发功一次。一直到晚上,十亩地的玉米才全部都催熟了。接着是一亩地的土豆。 刘虎放着盖了半截的房子,带领一家五口奋战在玉米田里。除了刚刚六岁的小方平,其他人都是干活的好手。就连比小草大不了多少的刘燕儿,掰起玉米来,也能顶大半个承认劳动力使唤。 柳氏派余航跑了一趟码头,让他把在码头做生意的余小莲叫回来,顺便把余海碰到老神仙指点的话,学给大舅母娘俩听。韩氏听后,顾不上帮小莲收摊,就急匆匆地往家赶。柳家种了十几亩番薯,得连夜把它收回来。现在的番薯只长到跟拳头那么大,但收一点是一点,总比被蝗虫祸害了强。 柳氏则带着两个女儿,抢收院子里的蔬菜。收回来吃不完,可以做成干菜。想要消灭蝗虫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蝗虫过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蔬菜吃,就是收回来烂掉,也比喂蝗虫强!再说了,有灵石水在,能够延长蔬菜的保鲜时间,能顶上一阵子。 老余头和余海父子,把家中的仓房填满后,马不停蹄地加入到掰玉米挖土豆的阵营中去。爬蝗虫提前到来,余家人晚上也不休息,砍玉米秸秆。家里喂着两头牲口,还有些兔子什么的,都需要草料。玉米秸秆也要运回家储藏起来。 就这样连天加夜地干了两天两夜,才把田里的庄稼颗粒归仓。就连刚刚种下地的番薯秧子,也拔了回来。幸好余家盖的房子大,房间比较多,两个院子里的厢房,全部腾出来当粮仓用了。家里的菜园子里的蔬菜,整整堆满了一间房。一家人把房间门锁得紧紧的,门窗的缝隙也都用泥土给堵上。一切就绪后,辛苦了两天的余家人才舍得合上眼睡个安稳觉。 在得到消息的第三天早上,就听到村里一阵喧哗。余小草一家出来一看,南边一片黑灰色的云,铺天盖地地漫卷过来。黑云常常见,像这样几乎贴着地面的阴云,东山村的村民们还是头一次见。 深灰色的云越飘越近,村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蝗虫,数不清的蝗虫!快,快把每收完的粮食和菜抢收回来!!” 这两天,一些心存侥幸的村民,只把番薯收了一部分回来。接下来的两天平安无事,又让一些人松懈下来。还有一些已经收回番薯的村民,心生抱怨,说若是蝗灾的消息是假的话,害他们少收了一半的粮食。 现在再去看那些慌了神的村民,这些人又心中庆幸,庆幸自己听了村长和余海的话,把粮食都抢了回来。而那些没听从村长话的村民,悔得肠子都青了。现在再想去抢收,他们的速度哪里敌得过蝗虫飞行的速度?还没摸到地里呢,蝗虫已经来到跟前了。 果然是百年难遇的蝗灾,蝗虫铺天盖地地飞过来,形成一堵密不透风的墙。这数以亿计的蝗虫大军,一边飞行,一边奉行着“三光”政策——吃光、啃光、咬光!所过之处,植被被啃食殆尽,所有绿色一概不放过,就连树皮也给啃了一层下去。有些稍微幼嫩的树苗,也难逃蝗虫的毒手,只剩下可怜的一小节树干,无助地颤抖着。 蝗虫大军很快来到东山村,它们落在村口的老榆树上,老榆树顿时仿佛被用灰褐色的幕布密密实实地盖了一层,树干、树枝、树叶上,全都落满了蝗虫,啃食树叶的沙沙声,清晰入耳。 东山村很快被蝗虫所覆盖,地上、房子上、农具上……到处落满了可怖的蝗虫,就连空中都被拍着翅膀的蝗虫所占领。人要是想出门的话,一脚下去能踩死十几只蝗虫,人要用衣物包住头脸,否则蝗虫撞击在身上的感觉,也不好受! 那些没有把粮食和蔬菜收回家的村民们,纷纷发出悔恨的哭嚎声。他们的粮食,几乎在一瞬间,就被数不尽的蝗虫覆盖了,再去抢收的时候,只剩下可怜的根部了。 怎么办?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们面临的将是缺粮、饥荒和无尽的苦难。余小草看着他们绝望的样子,忍不住喊了一嗓子:“蝗虫是可以吃的!多抓些,用盐腌上也能顶一阵子了!!” 村民们这才恍然记起小时候谁没烤过蚂蚱吃,烤得焦黄的蚂蚱吃在嘴里香喷喷的,蝗虫也是一样啊!于是,全村的村民们齐动员,有用竹筐的,有用麻袋的,有用渔网的,把地上落的蝗虫往里面扒拉。 余小草家院子的菜地里,还有些烂菜叶子,吸引了不少蝗虫过来。密密麻麻的蝗虫趴在地上,菜叶子在以一种飞快的速度消失着。 刘方平小盆友裹得只剩下两只眼睛露在外面,他勇敢地第一个冲上去,一手抓了一只蝗虫,往他大哥手里拿着的袋子里塞。余家上下也都动员起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口袋,往里面飞快地抓着蝗虫。 地上爬的、天上飞的,蝗虫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有密集恐惧症的人,肯定吓晕过去。余小草这个傻大胆儿看了,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柳氏见小女儿手臂上的绒毛都竖起来了,以为她害怕呢,便道:“草儿,你要是害怕,就在屋里待着,咱家也不指着蝗虫做口粮。” 余家储存了那么多粮食,为什么还抓蝗虫呢?老余头看到蝗虫的密集程度,推算这场蝗灾没有那么容易过去,即使蝗虫大军过去了,留下来的蝗虫也不是个小的数字。有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地里别想种庄稼了。家里大小十几口人,再多的粮食也有吃空的一天。既然蝗虫也能当食物,为什么不多抓些,能省多少粮食算多少! 余家人听了老余头的话,纷纷表示赞同,都努力地抓着蝗虫。余小草拿出捞鱼的网兜,往空中密集的蝗虫抡过去,网兜里面几十只蝗虫落网。她把网到的蝗虫,抖落进小莲手中撑开的口袋里,又继续下一网的捕捉。虽然没直接接触蝗虫,可捉蝗虫的速度,一点也不比其他人慢。姐妹俩合作,很快就捉满一袋子蝗虫。把袋口系上,小莲又拿出一个半人高的口袋来,两人合作越来越默契。 东山村附近的植被被祸祸一空的时候,蝗虫大军铺天盖地一路往北飞去。东山村的村民们终于在一天之后重新看到天空的颜色了,空中的蝗虫虽然变得稀少起来,可地上落的蝗虫依然不在少数。 村民们从家中走出来,神色凝重地看着失去了绿色,显得光秃秃的西山,再看看没有一丝绿色点缀的村子,面容更显灰败。那些在蝗灾中失去了粮食和蔬菜的村民们,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可哭又有什么用呢?每家粮食都不宽裕,面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灾难,谁也不会拿关系到自家人性命的粮食,去接济别人。 村长这时候站了出来,看着那些痛哭失声的村民,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别太难过了!咱们东山村靠山面海,只要勤劳些,总不至于饿死!你们赶紧去镇上看看,能不能买些粮食回来。以后恐怕粮食的价格只会升不会降的!” 这些村民才停止了哭泣,把家中所有的存银都带上。余家无私地赶着驴车和马车,帮乡亲们服务。 可是,到了镇上后,大部分粮铺都关了门。周家的两个粮铺虽然还开着,但价格高得离谱,比前些日子高了五倍不止。这还不算最离谱的,有些无良的商人坐地起价,价格飙到了十几倍。 这无异于雪上加霜,本来缺少粮食的村民们,因为粮价上涨,能够购买的粮食少了好几倍。有些人想要观望几天再来买,村长的一句话,让他们不得不咬牙把钱都换成了粮食。 村长说:“蝗灾不知什么时候能过去,地里不产粮食,这粮价在未来的半年只会升不会降的。” 村民们对村长还是比较信服的。周家的粮店门前,排着长长地队伍,东山村的村民们垂头丧气地排在后面。队伍里所有的人,神色都比较沉重,一言不发,气氛尤其沉闷。 轮到东山村村民的时候,有个穿着体面的仆从,在粮店掌柜耳边低语几句。掌柜的皱了皱眉头,冲着队伍大声喊道:“没粮了,大家都别排了,到别家去买吧?我们这儿没粮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做蚂蚱酱 已经排到门边的村长,伸头朝着粮铺里看了一眼,里面的粮食堆得半扇墙那么高,怎么说没粮了呢? 这时候,粮铺的小伙计,拿了门板,准备把铺子门关上。村长急了,正要跟掌柜的分辩,余海走过来,轻轻对他摇了摇手,小声道:“村长,你跟掌柜的争执也没用。你也看到了,刚刚来了个人,跟他说了什么,掌柜的才说没粮的。上面的意思,掌柜的也做不得主。” 粮铺的掌柜隐隐听到两人的对话,冲余海微微点了点头。他觉得此人听面善的,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不是东山村的余海吗?东山村的余家很得周家未来家主的信任和尊重,这在周家但凡有头有脸的下人,都是知道的。 虽然掌柜的不知道为什么未来家主会对一个农夫另眼相待,但是作为周家的世仆,能揣度上面的意思,投其所好,才能得主子的青眼。刚刚来通知他关门,明日粮价上涨五成的仆人,是大房大公子身边的红人。虽说大公子掌管着周家粮铺,可二房的三公子毕竟是家主的储备人选。孰轻孰重,粮铺掌柜心中自有衡量。 粮铺掌柜面含微笑地走过去,对余海道:“这位是余海兄弟吧?” 见余海点了头后,他又道:“请借一步说话!” 这时,周家粮店的门已经关上了,门前排队的人虽然吵吵了一阵,却也渐渐散去了。只剩下东山村来买粮的十几户村民,无措地看着村长,等着他发话呢。 粮铺掌柜把余海叫到一边,挂着笑容,道:“余海兄弟是来买粮的?” 废话,在粮铺面前排队,不是买粮难道是买肉?余海微微点头,道:“是啊,村里遭了蝗灾,庄稼颗粒无收。想多储备些粮食,看能不能熬过灾荒。” 粮铺掌柜地稍作思忖,便道:“余海兄弟,你准备买多少粮食?你也看到了,我们大公子吩咐让关门涨价。不过是余海兄弟买的话,还按今天的价格,就当交个朋友了!” 反正大公子也不知道店里的存粮卖了多少,他今日送余海个人情,将来好做打算。粮铺掌柜是个有本事的,但缺少机遇,如果能从余海这儿,在未来家主面前露个脸,凭着他的能力,将来肯定不止掌管一个小小粮铺而已。 余海听了面露为难之色,缓缓地摇头道:“我们村三十多户人家,都等着粮食救命呢!都乡里乡亲的,我可做不出光顾着自己,不管别人死活的事来!” 粮铺掌柜犹豫了片刻,对余海伸出了大拇指,道:“余海兄弟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不知你们村需要多少粮食?一千斤以内,兄弟我还是能做主的!” 余海大喜过望,急切地道:“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先去问问村长,到底需要多少粮食!” 余海跑过去,拉了村长到一边,小声地把掌柜答应私下里给东山村一千斤粮食的事,说给他听。这次一起跟来买粮的,大多是手中已经没什么存粮而且粮食又没抢收回来的人家,只有十三户。 粗粮平时五文钱一斤,现在周家粮铺的价格是往常的五倍,也就是二十五文一斤。这十几户人家,因着卖海肠和海蛎子,也算小有结余,因而虽然挺心疼的,却也没有拿不出钱买粮的。一听粮铺要涨价,都想多买些粮食回去。可人家只给一千斤的粮食让他们分,这可怎么办啊? 最后村长做主,按照家里的人头算。家庭成员多的,就多分一点,成员少的,就少占一些。平均每户人家,至少也能买到七八十斤的粮食。要想再按这个价格买,却是没有了!明天?粮价又该往上翻了! 一千多斤粮食,装上了东山村带过来的马车驴车。余海又象征性地买了一百来斤的细粮,花了近五两银子。余海心中暗叹粮店真是个赚钱的买卖。前两天他来采购的时候,一百斤细粮也就一两左右,平白多花了五倍的银子啊! 回到家的时候,全家里人也都忙活着呢。大人小孩齐动手,要把捉到的蝗虫给腌制起来,天气热,蝗虫不能放时间长。 余小草在柳氏和大姑的帮助下,做蚂蚱酱。蝗虫俗名蚂蚱,肉质鲜美,味美如虾,而且富含蛋白质和各种氨基酸,吃了对人体很有好处。 她前世的时候,曾经按照网上介绍的方法,尝试着做过蚂蚱酱,味道很好,很下饭的。她让娘和大姑把逮住的蝗虫放进水中淹死后清洗,然后把翅膀去了。翅膀剁不碎,影响口感。 然后用一斤蝗虫一两半盐的比例,把蝗虫都腌起来,让它自然发酵,二十天左右就可以食用了。还有一种就是现炸的蚂蚱酱,用肉沫、葱花、辣椒,然后蚂蚱炸过后切碎,放在一起炒,熟了后出锅,味道比炒虾米还要香。 不过发酵的蚂蚱酱,任何人都能吃。若是现炸的蚂蚱酱,容易对蚂蚱过敏。所以,余小草刷了七八个十斤的坛子,做了很多发酵的蚂蚱酱。 中午的时候,家里也没心情做其他东西吃。余小草做了凉拌蚂蚱酱。就是把蝗虫炸熟后,切碎,拌上炸过的碎花生,加点香菜,淋上热油,再用盐、白糖、辣椒油拌匀。 又做了爆炒蚂蚱酱,先把肥膘肉切成小粒,把洗净晾干的蚂蚱也切成小粒,然后跟肉粒一起剁碎,剁成泥状。锅内大火加热,油烧成五成热,倒入蚂蚱泥,煸炒出香味,炒至水分略干,将肥膘肉中的油分炒出来,与蚂蚱泥充分融合,倒入葱花,翻炒均匀,放入盐和味精,再加入辣椒粒,稍微翻炒几下就可以出锅了。 蚂蚱酱香喷喷的味道,随着风飘散到不远处的周家。周珊瑚沉不住气了,撒丫子跑过来,问:“小草,你又做啥好吃的了,这么香,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余小草把做蚂蚱酱的方法说给她听。周珊瑚一听这么喷香的味道,居然是用蝗虫做出来的,就沉不住气了:“小草,你等会儿,我去把我娘叫过来。你说给她听!” 周珊瑚比余小草大一岁,在厨艺上没啥天分,属于能把饭做熟能吃的类型。让她学做蚂蚱酱,估计到明天也未必能做出一盘蚂蚱酱来。 教会周婶子做蚂蚱酱,余小草又用杂粮弄了做了许多煎饼出来。中午就煎饼卷蚂蚱酱。 好在余家人没有对蝗虫过敏的。蚂蚱炸过以后,非常酥脆,吃起来特别的香,再加上煎饼特有的粮食香味,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从镇上回来的小石头,一口气吃了四个大煎饼,还意犹未尽:“方平,一会我们去西山脚下,多抓些蝗虫回来,以后一年到头都有蚂蚱酱吃了!” 刘燕儿看了他一眼,道:“大伏天,蝗虫不能放几天,都腌成蚂蚱酱的话,也没那么多坛子。” 小方平童言童语地道:“没关系,我们可以烤蝗虫、炸蝗虫、炒蝗虫、炖蝗虫……每天吃蝗虫大餐!!表姐的手艺那么好,肯定怎么做都好吃。” 众人想象着一桌子都是蝗虫的画面,都成昆虫宴了,不禁打了个寒颤。小石头却笑得神秘兮兮地道:“你们忘了,咱们有制冰的技巧。可以在家里弄个冰窖,把蝗虫都冻起来。这样,即使蝗灾过去了,咱们一年四季什么时候想吃蚂蚱酱,从冰窖里取出来做,不就成了?” “冰窖?那可是有钱老爷家才能消耗得起的!”刘虎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这时候有钱人家的冰窖,多是冬天从河里采集回来,储藏在地窖里的。其中耗费的人力物力可想而知。可余小草手中掌握了制冰的技巧,就是大伏天也能变出冰来。 说干就干,下午的时候余小草专管着制冰,余海带领一家人把地窖给腾出来。到晚上的时候,第一批冰已经制好,这批冰做得比较多,把三分之一的地窖给填满了。而下午负责继续收拾蝗虫的人,也把第一批蝗虫,送入了冰窖中。 余彩凤有些担心地看着地窖里的冰:“这些冰不会一夜之间全化了吧?” 余小草信心满满地道:“放心吧,大姑!冰的储藏量多,冰窖温度低,不会化太快的。再说了,咱们家的地窖挖的深,而且上面的隔热措施做得好,改成冰窖肯定没问题!就是今天化了一部分,明天再做一些冰补足进来就是了。人家有钱老爷家的冰窖,能够从冬天一直储存到夏天,咱的一夜还能存不下来吗?” 有了冰窖,怕捉到的蝗虫坏掉。家里人在余彩凤和柳氏的带领下,连夜把捉到的所有蝗虫,都收拾了出来,放进冰窖里储存着才安心。余家人都是过过苦日子的,尤其又是灾年,对于食物有着很大的执着。 奋斗了一夜,第二天除了几个没加夜班的孩子,其他人都蔫头蔫脑地吃了早饭,回屋补觉去了。小石头兴奋地拿着袋子筐子,带着刘方平要去逮蚂蚱。 第二百七十九章 后续 蝗灾来临的时候,他正在镇上书院里读书,铺天盖地的蝗虫把他吓得不清,想要回家看看,却被书院的先生们给阻止了。因而,抓蝗虫的经历,没他的份儿。 现在蝗虫大军虽然已经过去了,可留下的蝗虫却不在少数,啃食着一切能够食用的枯草和根系。如果去捉的话,一天下来也能捉不少呢!小石头跃跃欲试地想要体验抓蝗虫的乐趣。 余小草见两个小家伙兴致很高,也拎了一个口袋,跟在他们身后,朝着西山脚下往日的山林走去。一路上,本该被绿色覆盖的山路两旁,现在只留下植物光秃秃的根茎,和黑黄色的泥土。遗留下来的植物根茎上,还趴着绿色或黄褐色的蝗虫,正在有滋有味地啃着。 往日生机勃勃的西山,也仿佛迟暮的老人显出一副颓废的模样来。林子里能吃的叶子,都被啃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让人有种仿佛到了隆冬时节似的。本来茂密的草丛和灌木丛中,数不清的蝗虫,依然在不依不饶地啃食着,细听的话,隐约还能听到沙沙的声音。 “就在这捉吧,不要再往山林里去了!”望着这样的山林,余小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草木要是都被蝗虫吃了,那些食草的动物们很有可能因为没有食物而饿死。要是食草的小动物们都没了,那些食肉的猛兽,会不会下山来祸害村子呢?余小草长长的出了口气,希望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吧! 小石头和刘方平两个小家伙,早已扑进了草丛中,抓起蝗虫就往口袋里塞。蝗虫遇到人,自然会跳开或者飞走,捉起来有点困难。不过两个小家伙都很有抓蚱蜢的经验,虽说没有蝗灾来临时抓的速度快,可一个时辰也能抓个好几斤呢! “兔子!兔子!!”刘方平窜进一个草丛后,一个灵敏的灰色身影,从草丛里蹦跳而出,飞快地跑走了。小家伙追了几步,失去了野兔的身影,嘴巴撅得老高,不高兴地回来了。 小石头咧开嘴笑道:“小方平,你的腿能跑过兔子啊!告诉你吧,我二姐是套野兔的好手,你要是馋野兔肉了,可以请她帮你套几只回家。” 刘方平眼睛一亮,窜到余小草的面前,晶莹透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喜悦和期待的光彩:“二表姐,真的吗?你会套兔子?” 这半年来,刘方平在舅舅舅妈家吃得好睡得饱,天天没心没肺的傻乐,早已不是来时那副枯瘦的模样。余小草捏捏他脸颊上的肉,笑着道:“会是会,可没你石头哥说得那么玄乎。要是套不住,你可别哭鼻子哦!” 刘方平摇着尾巴在余小草身边兴奋地转来转去,急切地道:“不会的!二表姐,需要什么东西,我回去拿!” 余小草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绳子来,选了一处隐蔽的草丛,下了套子。为了不让两个孩子失望,她又在枯草附近洒了几滴灵石液。 “这就可以了吗?”刘方平又转悠过来,看着地上简陋的绳套,有些不太敢相信地问道。 余小草拍拍他的小脑袋,道:“绳套是下好了,有没有野兔经过就不知道了。这全靠运气。走吧,继续捉你的蚂蚱吧!” 余小草总共下了五个绳套,快到中午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捉了大半袋蝗虫,急不可耐地跑到姐姐(表姐)身边,表情非常同步,都是用期待加兴奋的目光看着她。 余小草恶趣地用沾着蝗虫口中吐出的汁水的手,在两个小家伙脸上同时摸了一把,没等小石头抱怨,就振臂一挥:“走!去收绳套去!!” 五个绳套,有三个落了空,剩下两个都网到了猎物。一只是还活着的野兔,一只是山鸡。看着瘦得皮包骨的野兔,余小草心中的阴影更重了。 中午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啃着没有多少肉的野兔和山鸡肉,比吃红烧肉还要香,觉得是自己和姐姐(表姐)一起抓的。余小草把自己的担忧,跟家里人说了。 余海浓密的眉毛在眉心打了个结,余家老宅建在山脚下,距离西山不过一两里路,如果真有饥饿的猛兽下山,首当其冲的就是山下的几户人家。 吃过饭,余海找到住在附近的钱家和周家,把小草的担忧说了,两家人都紧张起来。钱文的爹钱富贵看向余海道:“大海兄弟,我们仨中就你会打猎,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办!” 余海把自己的想法,跟两人说了:“我的意思是,要防范于未然。咱们在院墙附近,和周围的空地上,挖些陷阱,野兽来的时候,也好有个防御。好在咱们三家的院墙比较高,野兽来了,未必能跳过去,只要守好大门就行了!我准备今天下午去镇上,买些猎具回来,咱们三家分了,晚上的时候开始挖陷阱。你们觉得呢?” 钱富贵和周大年没有不同意的,两人商议了一下,道:“下午就辛苦大海兄弟了。我们两家的院墙没你们家坚固,下午要修缮修缮。” 余海跟左邻右舍商议怎么防范野兽的时候,余小草却准备去秘密基地看看情况。小石头知道后,非要跟着。余小草无奈之下,只好带着这个小尾巴。 谁知道出门的时候,刘方平看到了,一听说去山里,上蹿下跳地叫带上他。无论余小草怎么解释山林的危险性,小家伙就是不听。还说:“你们都能去,为什么我不能去?表姐你要是不带我,我就哭给你们看!”得,威胁的手段都拿出来了! 余小草被迫带着两个小累赘,穿行在熟悉的山林里。灌木和野草被蝗虫祸害得差不多了,顶多剩下可怜的根茎,让三个孩子走起来更加方便了许多。 一个时辰后,三人钻进黑乎乎的洞口。小方平紧紧抓着表姐的衣角,有些害怕地道:“二表姐,洞里不会有吃人的野兽吧?” 小石头吓唬他:“有!怎么没有?上次我跟二姐过来,还碰到一头好大好威风的狼呢!” 小方平声音颤抖地问道:“那……你们怎么从狼最底下逃出来的?没受伤吗?” 小石头笑着骂他一声胆小鬼,继续道:“那头灰狼当时不饿,我二姐喂它喝了点水,他就离开了!所以,到时候你可不要乱跑哦,小心大灰狼吃了你!” 刘方平乖乖地点头,道:“我听话,我就跟在二表姐身边,哪儿也不去!” 山洞左右两边有一个个分洞,小石头曾经在里面探过险,有的分洞只能容得下一两个人,有的却很大,盛下一两百人没问题。小石头得意洋洋地跟这个比自己小了一个多月的表弟介绍着自己探险的经历。刘方平时不时发出一两声羡慕的惊叹。 “二……二表姐,那边绿莹莹的是什么?鬼火吗?”刘方平顺着小石头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却发现有一对惨绿色的发光体,渐渐朝着他们逼近,吓得把身子藏在了余小草的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心惊胆战地朝着绿色的荧光看了一眼。 “小狼,是你吗?”余小草略显紧张地朝着荧光喊了一嗓子。朝着这边移动的绿光顿了一下,接着朝这边飞快地靠近起来。 刘方平发出一声惨叫:“来了,它来了!!二表姐,我们快逃吧!” 绿色荧光再接近些,小石头看清了不远处熟悉的灰狼,扔掉了手中拿着准备自卫的石块,回头安抚小方平道:“别怕,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只大灰狼。不咬人的!” 刘方平也看清了眼前这只比它还高的灰狼,战战兢兢地道:“你也说了,上次它没有吃你,是因为不饿。谁知道它现在饿不饿啊?” 这只灰狼已经来到三人前面两步的位置站定,歪着脑袋打量着他们。看见余小草后,似乎认出了她,垂在身后的尾巴左右摆动了一下,踩着优雅的步伐,朝她慢慢靠近。刘方平吓得发出一声惊叫,灰狼又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着他。 余小草却迎上前去,轻轻拍了拍灰狼的脑袋,笑着道:“小狼,你怎么出现在山洞里,是迎接我们的吗?” 灰狼舔了舔她的手心,用一种渴望的眼神看着她。余小草从瓷瓶里倒出两滴灵石液,灰狼很快舔得干干净净。 “真的耶,这只大灰狼不咬人啊!”刘方平刚刚还怕得要死,这会儿却惊讶地看着小狼,问余小草,“二表姐,我能摸摸它吗?” 小石头吓唬他:“不能!小狼连我都不让摸,更别说你了!千万别伸手啊,小心手背咬掉!” 刘方平闻言,慌忙把手背在身后,紧张地看着灰狼。 阳光透过洞顶的缝隙洒落在山洞中,因而并不昏暗。余小草看着弟弟欺负表弟,笑而不语。她拍拍小狼,就要往山谷走去。不料却被扯住了衣角。 余小草本以为是小方平干的,回头一看,却发现是被灰狼咬住了衣角。她有些诧异地问道:“小狼,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灰狼扭头朝着一个分洞走去,走几步,回头看看站在原地的余小草,好像在问:“你怎么不跟过来啊?” ———————— 今天的第二更差点忘记更新,糊涂虫。。。 第二百八十章 狼崽 余小草一手牵着一个弟弟,跟在灰狼的后面,走向了漆黑的山洞。好在这些年吃的喝的洗的用的都加了灵石水,她的视力得到了强化,山洞虽然很黑,但她还是能模糊地看到里面光景的。 一边走着,一边提醒两个弟弟脚下有没有石头,磕磕绊绊地走了有一刻钟的样子,前面带路的灰狼才停了下来。 余小草眨了眨眼,努力向灰狼站着的地方看去,那儿有个更小的洞,半人多高,她和弟弟们猫着腰能钻进去。里面隐隐传来小兽的哼唧声。 灰狼钻了进去,从里面叼出一只黑色的动物,把它放在小草的脚边。小草蹲下来一看,原来是一只纯黑色的小狼崽子。小草惊讶地朝着灰狼肚皮底下看去:“你生宝宝了?跟你长得不太像哦!” 灰狼蓝绿色的眼中闪着鄙夷地光:老纸是公的,公的!然后屁股一扭,又钻回洞中,叼出一个纯白色的狼崽子。得,一黑一白,没有一只像它的! “你这是几个意思?跟我显摆你有儿有女了?”余小草猜测着。 灰狼又鄙视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大脑袋。余小草想到上午的担忧,难道这只有灵性的灰狼,预见到将来捕猎的艰难,所以想让她帮着养崽子? “小狼……你是想把孩子们送给我养?”余小草盯着灰狼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灰狼慈爱地看了俩小狼崽子一眼,缓缓地点点头。小狼崽子的母亲,前些日子出去捕猎,一去不回,肯定是凶多吉少了。小狼崽子们饿得嗷嗷直叫。灰狼捕回来的猎物,小狼们太小不能吃,只靠着舔上面血迹,存活到现在。 没有母奶,光靠猎物的血是不足以养活两只小狼的。灰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们,越来越虚弱,却无计可施。没想到今天又遇到了很久以前给它好喝的液体的人类,它喝了那几滴水后,身体素质明显提高了,伤口也愈合得加快。开了灵智的它,直觉以为这个雌性人类,能够帮助它救活两个孩子的命。 “二姐,有什么话咱出去再说好吗?这儿太黑了,小方平害怕!”小石头不说自己害怕,推倒刘方平身上。 而刘方平做了好长时间的睁眼瞎,心里也犯怵,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太黑了,怪恐怖的!” 余小草抱起两只孱弱的小狼崽子,对两个弟弟道:“拉好我的衣服,别走散了。还有你,小狼,跟过来!” 足足走了有两刻钟,三人一狼,还有两只小狼崽子才走出山洞,来到余小草的秘密基地——隐秘的山谷。山谷里也未能幸免,经过蝗虫的肆虐,再也不见当初鲜花烂漫、树木葱茏的景象了,比她冬天来的时候,还要凄凉。绿色的植被被啃食一空,只剩下参差不齐的枝干或根茎,狰狞的地面暴露出来,石块突兀。幸好那条小溪,依然潺潺地流着。 重见光明的两个小家伙,看到姐姐(表姐)手里多了两只黑色白色的小狗,兴奋地围着她叽叽喳喳:“二姐,哪里来的小狗,好可爱哦!让我抱抱!” 刘方平也蹦起来,伸出小手,尖叫着:“我也要,我也要!”却被护崽儿的灰狼龇着牙给吓了回去,老实地站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余小草手中的“小白狗”。 余小草低头看了看两只小狼,应该还没满月,瘦巴巴的,能看到一根根的肋骨。小狼的眼睛都已经睁开了,黑色的那只眼睛是纯净的蓝色,像澄澈透明的蓝宝石。白色的那只,眼睛是灰褐色的如同闪耀的猫眼石似的。两个小家伙乖乖的躺在她的手中,用两对萌萌的大眼睛信任地看着她。因为她的身上有跟爸爸一样的味道。 两只小狼太虚弱了,在她手中一动不动地趴着,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要是她再晚来一天半天的,这两只小家伙就危险了。 余小草捧着两只小狼崽来到小溪边,在手心滴了一滴灵石液,加了一些溪水稀释,送到小狼崽的嘴边。灵石水散发出比狼奶还要诱惑的味道,两只很久没进食的小狼崽,本能地用舌头去舔灵石水。手心中的灵石水很快被舔光了,余小草没有再给它们加,因为小狼崽子太小太虚弱了,承受不住太多的灵气。灵石水喝多了,会适得其反的! 整个喂食灵石水的过程中,灰狼蹲坐在余小草的身边,用慈爱的目光,定定地看着两只小狼崽子喝灵石水。它的咽喉动了动,还是强忍住了灵石水的诱惑。 余小草的另一边蹲着小石头和刘方平。小石头看着两只小狼崽子瘦弱的模样,担心它们能不能养活。见小狼崽子喝完了水意犹未尽的舔着嘴巴,小石头道:“二姐,狗狗们是不是饿了?我抓些鱼烤给它们吃吧!” 小溪中特有的小白鱼,肉质细嫩,而且特别的鲜美,无论是烤着吃还是炖汤,小石头都喜欢。这次跟二姐来秘密基地,他特地捧了个瓦罐过来,准备抓些小鱼回去。 余小草促狭地看着他,道:“好啊!如果你能抓住的话!” 小石头跃跃欲试,可想到以前捉小鱼时发生的糗事,他又悻悻地蹲了下来,撒娇地道:“我是抓不住,可不是有二姐你吗?二姐,我帮你抱着小狗狗,你去抓鱼,多抓些回来。” 余小草把两只小狼崽子小心地移交给小弟,这次灰狼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反应,而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小石头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孩子。 小草从草丛中捉了几只蚂蚱,掐成几段,洒了几滴灵石水,然后把蚂蚱碎屑放在小溪边上。刘方平好奇地问道:“二表姐,你这是在做鱼饵吗?小鱼会不会上钩啊?它要不吃蚂蚱怎么办?” “你看看就知道小鱼吃不吃了!”蚂蚱碎屑刚放入溪水中不久,就游来了一群小白鱼,每条都只有巴掌大小,身子细长细长的,有点像柳叶的形状。 刘方平兴奋地伸手去捞,嘴里喊着:“小鱼,小鱼!快,二表姐!快捉小鱼!!” 余小草笑着看他努力去捉鱼的动作,道:“慢点儿!别掉水里去。再等等,等小鱼聚得多了,我们用网兜捞。” 不错,来次秘密基地不容易,姐弟俩准备得很充分。小白鱼越聚越多,挤在溪边白花花的一片,映照着阳光,闪着珍珠般的光泽。刘方平急不可耐地拿起网兜,朝着鱼最多的地方伸了过去。一网兜下去,捞了有十几条小鱼。 刘方平乐呵呵地把鱼放进瓦罐里,道:“这些鱼好傻啊,网兜来了都不知道躲的!可能是山谷里没有天敌,太安逸了吧?” 小石头撇撇嘴,心道:如果没有二姐做的鱼饵,你看小鱼躲不躲?我可是尝试过的,一个时辰能捉一两条就不错了! 但小石头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他一直都知道二姐身上有秘密,直觉告诉他,这些秘密说出去的话,会对二姐不利。因此,小小年纪的他,把这个秘密深埋在心中,以此来保护自己最爱的姐姐。 两个孩子,一个在岸边抱着小狗观看,一个兴致勃勃地捞着小鱼。余小草见附近没什么危险,便在溪边溜达起来。很多昔日开得茂盛的花簇,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儿了。 她记得干娘说过,有很多是非常名贵的珍品。真是可惜了呢!余小草在一些花的根部,洒了稀释过的灵石水,也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长出来。她还想着,将来挖一批出去卖到府城,或者让干爹干娘帮忙,卖到京城去,小赚一笔呢! 山谷不算很大,她溜溜达达的不到半个时辰,就走了个来回。这座山谷四面环山,只有一个隐秘的洞口通向外界,是一个避难的好地方。将来若是有战乱什么的,这里不失为一处世外桃源呢! 余小草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现在和平盛世,老百姓安居乐业,哪里有什么战乱。再说了,有战乱也是先从边疆开始,等打到东山村的时候,大明朝也算是灭亡了。大明兵精马壮的,又有不少杰出的将领,几十年内应该不会有战火的发生吧。 余小草万万没想到,自己胡乱猜测,在不久的将来成了现实。这座山谷,也成了庇护东山村百姓的大功臣。这是后话。 等刘方平把能装十斤酒的瓦罐装满小鱼后,姐弟三人就告别了灰狼,钻过山洞,穿越山林,回到了西山脚下的家。 下山的路上,遇到山上修山庄的工匠。因为这场蝗灾,已经修建了一大半的靖王府西山别院也被迫停工了。工匠们惦记着家里的灾情,也没有心思在西山待下去了。 前些日子阳郡王回京,把靖王妃也带回了京城。监督西山别院修建的管事,不得不亲自回京跟主子回报停工事宜。 而遥远的京城,也被蝗灾扫了个边儿,周边的农田被蝗虫祸祸得不轻,但是比起东山村的蝗虫过后寸草不生,这里还算好的呢,顶多庄稼减产。 第二百八十一章 牵挂(第二更送上) 朱俊阳风尘仆仆地从京郊的试验田里回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埃,从衣柜中取出一件月白色常服穿上。刘总管在外面请示了一声,得到允许后,步履匆匆地进来。 “主子,老奴打听过了,唐古镇是蝗灾的重灾区,蝗虫过后寸草不生,庄稼颗粒不存……”刘总管一边回禀着,一边小心地偷看主子的表情。 朱俊阳穿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脸色变得严峻,眉头紧紧地皱成一团。刘总管顿时觉得头顶阴云压境,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闷朝他袭来。他的腰弯得更低了,头深深地埋下去。 “也就是说,东山村那十亩快要丰收的玉米,会颗粒无收?”朱俊阳首先想到的不是玉米种子能不能收回,而是担心那个大眼睛的小姑娘,会不会因为这沉重的打击而伤心绝望哭鼻子。 在唐古镇刘总管跟着主子忙里忙外,来往于东山村与唐古镇之间。那片玉米,主子寄予了很大的期待和希望,几乎亲眼看着玉米苗一天天长大,拔节,抽穗,灌浆……余小姑娘说,这几天嫩玉米下来,给主子煮了尝尝呢。谁料想,主子回了一趟京城,竟然发生如此重大的灾难。余小姑娘的承诺,今年是无法兑现了…… “主子,那些玉米的确挺可惜的,可事已至此,您就别难过了!库房里不是还有些种子吗?明年再种就是了!”刘总管见郡王爷久久不语,忍不住开口安慰着。 朱俊阳缓缓地把衣服穿好,刘总管赶紧上前一步,帮主子把腰带系上,替他把衣服整理好。朱俊阳沉默了好久,终于开口了:“东山村那边是重灾区,目前粮价如何?” 刘总管庆幸自己打听的时候,问了这个问题,忙道:“据说开始的时候,除周家的粮铺涨了不到五倍外,其他都十倍十倍的增长。目前,原本五文一斤的粗粮,已经涨到了一百文,而且还限制购买的数量。白米白面更是离谱,一两银子只能买两斤……很多粮店的粮食储备已经跟不上了,估计不久以后两家还会成倍成倍的增长……” 朱俊阳自言自语地低声道:“余家的田地为了种玉米和西瓜,春季一亩粮食都没种,全靠买粮吃!那个钻钱眼里的丫头,怎么舍得花大价钱去买粮?家中那么多人,粮食已经捉襟见肘了吧?” 想到那个细胳膊细腿的瘦弱身影,朱俊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自己下次去东山村,会不会看到一个骨瘦如柴的小饥民? “刘总管,从庄子里运两车粮食,先给东山村的余家送去。就说爷过几天就过去,不要内疚和担忧玉米的事,天灾是谁也不能阻挡的。告诉唐古县令,让他主意维持唐古及周边村子的秩序,千万不能乱了。朝廷会尽快出台赈灾的政策,粮食的话,先坚持一段时间,赈灾的粮食很快就能到位。还有,让方荀立刻启动船队,去南方采购粮食。银钱,先用爷的私房银子顶上!”灾荒往往伴随着骚乱,余家在东山村是公认的富户,如果乱起来,只怕最先遭殃的就是他们一家了! 刘总管迟疑地看了主子一眼,朝廷没发话呢,主子就号令船队去南方征集粮食,会不会引起上面的猜忌,说他有收买人心之意? 朱俊阳看了刘总管一眼,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朝他摆了摆手,道:“你先去办着,我进宫一趟!” 御书房中,建文帝召集了众大臣,商议赈灾的事宜。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虽说每年小灾不断,作为大明粮仓的江南,却一直是风调雨顺,国库还算充盈。这次蝗灾多发生在沿海一带,范围比较广,灾情重,又处在春收前夕,让人防不胜防灾难惨重! “皇上,阳郡王求见!”大总管轻悄悄地走到建文帝身边,小声在他耳畔耳语着。 朱君凡大手一挥:“让他进来!” “臣请命前往唐古镇赈灾,望皇上恩准!”朱俊阳面容冷峻,一双冰冷的眸子,透出浓浓的担忧。 朱君凡惋惜地道:“俊阳啊!东山村的玉米还有半个多月就能收获了吧?你去趟也好,看看余家抢收了多少玉米下来。转告朕的旨意,就说哪怕玉米颗粒无收,余家也是大明朝的功臣。” “臣恳请启动舰队,支持赈灾事宜!”朱俊阳眼中的忧虑稍稍散开一些,继续道。 为了大明的百姓,朱君凡没有不答应的,大笔一挥,一道圣旨扔给他:“准了,国库批百万赈灾款项,认命阳郡王为赈灾大臣,全权负责赈灾的事宜。见此圣旨如朕亲临,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延误赈灾,否则,斩立决!!” “臣,领旨!”朱俊阳捧着明黄色的圣旨,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御书房。 众大臣百味杂陈地看着阳郡王渐去渐远的挺拔背影。稍微有风度些的,心中感叹一声:后生可畏。心存妒忌的,则暗恨皇上对阳郡王的宠信,盼着他把赈灾的事搞砸。 朝廷中暗潮涌动,年仅十七岁的阳郡王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这才从海外归来不到半年,又委以重任。看来是要重点培养他了!有些人开始有意识地跟阳郡王拉起了关系。 阳郡王为人冷漠,对谁都爱理不理?没关系,他不是有个靖王老爹吗?跟靖王府交好,总没错!阳郡王马上要出京赈灾,摸到不到他人影?小事一件,靖王妃不是已经回京了吗?夫人外交还是挺有用的! 此时的阳郡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些事,他从手下的庄子,调了一批粮食过来,亲自带领一队侍卫押送着,朝唐古镇的方向而去。 船队接到圣旨之后,在方荀的指挥领导下,当天就启程前往江南采购赈灾的粮食。方荀跟着阳郡王到西洋晃悠一圈,不但开了眼界,回来还加官进爵,从五品的骁骑卫,升为四品指挥佥事,一下子升了两级。虽说在海上也遇到了不少风险,可富贵险中求,方荀尝到了跟着阳郡王混的甜头。 一听这次阳郡王全权负责赈灾事宜,他被委派采购救灾粮也是阳郡王极力推荐的,心中感动不已,自然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做出点成绩来,不辜负阳郡王对他的推举信任! 阳郡王押运着两车粮食,在前往唐古镇的路上,遇到了不少逃难的灾民。好在粮车伪装成运送煤炭的车辆,而且又有精壮的侍卫护着,才没有节外生枝。 为了怕耽误时间,阳郡王命令绕过府城,直接往唐古镇兼程而来。三天后,运粮的车辆同样没有进镇子,拐向了去东山村的官道。 一行人抵达东山村的时候,正赶上饭点儿,远远望去,东山村炊烟袅袅。阳郡王见东山村的情况比起一路而来其他的村子,还算能揭开锅,想到村民们卖海货也存了些银子,再加上临海,怎么也能找些食物。杨俊阳一路提着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 因为蝗灾,荣轩书院已经放假,在家闲来无事的小石头,便带着刘方平这个小伙伴,要么上山捉蝗虫,要么下海捡海货,还要抽空温习先生布置的任务,生活过得忙碌而充实。 “石头哥!那边来了一队官兵,好像是往咱家去的!!”刘方平捉了一只蝗虫,放进布袋中,一抬头看到清一色侍卫装扮的队伍,大呼小叫地喊了起来。 小石头直起腰,眯着眼睛往车队看去,略带担心地道:“走在前面的好像是小郡王,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我们提前收玉米而问罪!” “可是,如果我们不提前收的话,就都被蝗虫吃了呀!我们抢收了那么多玉米,应该奖励我们才对!”想起那两天没日没夜抢收的画面,刘方平也跟着忙活。大忙帮不上,一些跑腿的小事还是顶了用的。 小石头没心情捉蝗虫了,他拎着袋子对小方平道:“走!回家看看去!!” 以朱俊阳为首的车队,已经在东山村村民好奇又胆怯的目光中,来到了余家门前。余家门外的窝棚里,收购海产的生意还在继续,棚子前排了好长的队伍,余航和余江叔侄俩正忙碌的过秤和结算着。 看到车队在自家门前停了下来,余航偷空抬眼望去,忙停下手中的工作,跟堂叔一起上前见礼。 朱俊阳从马上翻身而下,把缰绳扔给旁边伺候的小厮,冲两人颔首说了声:“免礼。”便毫不客气地抬脚朝着院内走去。 那些卖海产的大多是东山村的民众。蝗灾来临,每家都或多或少经受了损失,好在码头上停工两天,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一部分壮年劳动力,去了码头找工作。更多的村民,带领一家老小挖海肠捡海蛎子,每天多少有些进项。粮食又涨价了,手中的存款越来越少,村民们不得不为以后的日子打算。 外村也有不少来余家买海产的,看到阳郡王的阵势,小声地问着:“这是谁啊?看起来比镇上有钱家的公子还要气派……” 第二百八十二章 惊吓 “嘘——小声点儿,别让那些护卫听见!”东山村的村民没有几个不认得阳郡王的,小声又带着些得意地给身边人解释,“那位贵人是郡王爷,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要是冲撞了他,是要杀头的!” 那个外村人一听,吓得缩着脑袋躲到人群中,再不敢多说一个字。一个余家关系还算不错的村民,小声地问余江:“江子,我听说你家玉米提前收了,会不会影响产量?郡王爷会不会因此怪罪大海一家?” 余江心怀忐忑地看了一眼院门前守卫的侍卫们,摇摇头担心地道:“我也不知道!郡王爷对我二哥一家还挺看重的,玉米在灾前种得也好,又不是人为的失误,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麻烦吧?” 朱俊阳走进院子,被一地黄澄澄、金灿灿的玉米棒子惊呆了。余家的院子本来就很大,以前种蔬菜的地方,已经收拾出来,摆满了玉米棒子晾晒。玉米颗颗饱满,比他从海外带来的种子还大颜色还要鲜艳。 余家人正围坐在一起,脸上挂着笑容,一边聊天一边搓着玉米粒。余小草也在其中,笑容如夏日骄阳般耀眼夺目。她雪白的小手,一手拿着搓完玉米粒的棒子,一手拿着玉米棒,两者相互摩擦揉搓,金黄的玉米粒就哗哗地往她面前的筐子里落。 朱俊阳来时心中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此时石头瞬间灰飞烟灭。他把目光从耀眼的小姑娘身上,转到院中晾晒的玉米上。发现几只小动物在玉米间来回飞扑着,追赶偶尔落在上面的蝗虫。玉米的缝隙中落了不少蝗虫的尸体,难道是这些猫儿狗儿咬死的?余家不但人能干,养的小动物也毫不逊色。等等,那只不是狍子吗?狍子不是吃草的吗,怎么也学着猫儿狗儿们,去追着蝗虫咬? “咦?小郡王,你从京城回来啦?”余小草一抬头,看到优哉游哉在院中踱步的朱俊阳,热情地招呼着。余家的其他人赶紧上来给郡王爷见礼。 朱俊阳说了句“免礼”,让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留下了余小草,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又养了两只小狗?看起来像狼和狗的混种……” 余小草自然不会告诉他小黑小白是纯种的狼。她耸耸肩道:“前几天在林子里捡到的,当时两个小家伙刚睁开眼睛,觉得挺可怜的,好歹是条命,就捡回来养着。” 朱俊阳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看来,爷的担心是多余的了!灾年人家恨不得把家里养的动物都宰了,生怕浪费粮食。你倒好,还往家捡动物,是嫌自己家的粮食多,没地方扔了,是吧?” 余小草早已习惯了他的冷脸,笑嘻嘻地道:“两只小奶狗,能吃多少东西?小家伙现在就知道自己捉蝗虫吃了,还会捡肚子里有籽的蝗虫,聪明着呢!小郡王,京城那边什么情况?” 朱俊阳想起试验田中被咬得都是窟窿的玉米叶,叹了口气,道:“蝗灾没这边严重,不过也遭了灾!玉米正是灌浆的重要时期,干旱再加上蝗灾,肯定是要减产的……你们家的玉米,没收到蝗灾的影响?” 余小草把自家老爹跟村长说的话,又进行了加工,说给阳郡王听:“我爹在山上挑水浇地的时候,遇到一个自称半仙的算命先生。他卜卦预知了两天后有灾难,也没明说什么灾难。我们瞅着玉米差不多快能收获了,要是真有大灾不白忙活了。就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日夜不休地把玉米给掰下来了。还好,平时照顾得还算不错,晾了几天,玉米好像减产得不算很严重!” 朱俊阳没有追问所谓的半仙的事,望向她的眼中带着赞许的光芒,缓缓颔首道:“你们做得很对!减产一些,总比颗粒无收的好!土豆呢,有没有抢收回来?” “收了,收了!都在东厢房呢!”余小草带头朝着东厢房走去。余家的窗子都是玻璃窗,每间屋子都开了不少窗户,推开门里面并不显昏暗。 朱俊阳看到里面堆积如山的土豆,最小的也有成人拳头大小,本来的面瘫脸有了情绪的波动:“爷记得,咱们只种一亩土豆吧?一亩地,就收了这么多?” 余小草心中窃笑不已,心道:这还算多?我们西院的地窖里还私存不少呢!她面儿上却一本正经地点头道:“是啊!土豆也挺高产的。一亩地至少有五六千斤吧?” 跟在主子身后的刘总管,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一亩地产量超过五千斤?比番薯的产量还高?还是用不怎么肥沃的沙土地种出来的,是不是肥田种的话,产量更高?要是皇上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吧?皇上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高产作物,让百姓能够填饱肚子,安居乐业。有了高产的土豆,还有院子里晾着的玉米,皇上的心愿应该能够达成了。 朱俊阳弯腰捡起一个巴掌大小的土豆,反复看了看,问道:“你知道这土豆怎么吃吗?像番薯一样煮着吃?” 余小草想了想,含含糊糊地道:“应该可以吧?不过土豆没啥味道,吃起来很寡淡,要蘸盐或糖吃才好吃。不过,要是灾年的话,倒是可以充饥。而且不像番薯吃多了烧心。” “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偷吃了?”朱俊阳妩媚的凤眸轻轻斜了她一眼,却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余小草嘿嘿干笑两声,道:“土豆在挖掘的过程中,有不少受伤的,怕放着坏掉了,就尝试着用土豆做了几个菜。味道还算不错。小郡王,要不今天中午我给您做一顿土豆宴?” “算你还有点良心!”朱俊阳看着满屋的土豆,眼中闪着淡淡的笑意,看向余小草,道,“爷做主,这屋里十分之一的土豆,归你们余家。你想怎么吃就这么吃!不用偷偷摸摸的!” “小郡王万岁——”余小草的喊声刚一出口,就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刘总管用手堵在嘴巴里。阳郡王脸上的表情也猛然间变色。 刘总管气急败坏地压低声音嚷道:“你想害死我们郡王吗?‘万岁’这样的话,能随随便便说出口吗?要是被有心人听了,诬陷我们主子一个谋反的罪名,你担待的起吗?” 余小草这才记起古代“万岁”是对帝王的称呼,并不能像前世那样,是一个欢呼的代名词。她也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憋得眼睛都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郡王,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太高兴了,高兴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怎么办?我一个平头小百姓,死了就死了,不会给小郡王你找来祸患吧?” 朱俊阳往外面看了看,刚刚余小草的声音并不大,院子里搓玉米的余家人的反应看来,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院门离得比较远,守卫在外面的侍卫都是他的亲信。他给刘总管使了个眼色,让他到附近探查一番,看有没有闲杂人等出现。 刘总管吃人般地瞪了余小草一眼,转身领命离开。 朱俊阳看着吓得已经变了色的余小草,脸上的表情不自觉间柔和起来,责备的话也化作了安慰:“爷相信你是无心的。以后说话一定要注意,不是所有人都像爷这么好说话的!如果在京里,你口中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是要抄家杀头的!” 余小草眼泪吧嗒地点点头,吸吸鼻子道:“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提那两个字了。” 朱俊阳难得见她如兔子一般乖顺,平日里他说一句话,她有好几句在那等着反驳他。面对如此可怜巴巴又听话乖巧的余小草,冷面小郡王竟然还有心思跟她说玩笑话:“并不是不能提,而是看在谁面前。如果见了皇上,这两个字还是可以说的。” 余小草眼泪还没干,又开始怼他了:“我一个平头小老百姓,哪有什么机会见皇上?你是我目前见过最尊贵的人了……不对,好像以前太上皇微服私访的时候,我给他做过饭呢!” 朱俊阳想起那个三句不离美食的皇爷爷,有些不知道还说什么好。上次他回京的时候,皇爷爷还特地登门向他讨要余家小丫头做的猪头肉、猪耳朵什么的。还说京城里珍馐楼做得不地道,就余小草做的对他的胃口。 一听自己说因为天气热,没带吃的回去,他那个吃货皇爷爷吵着嚷着要来东山村,说是好久没吃余家小丫头的农家饭,想得慌了。最后,还是他皇上堂兄好所歹说,许下“找机会召余家小丫头进京,给他做一大桌好菜”的诺言,才让他消停下来。 皇爷爷年岁大了,皇上怕他天南海北的转悠,身子骨受不了,所以不想让他多奔波劳累,让他在皇家园子里荣养着。 可皇爷爷偏说什么:“生命在于运动!”总是没个安生,让他们这些皇子皇孙的,整天提心吊胆的。据说前几天如果不是皇上发现的早,皇爷爷早跑边疆跟赵将军搞什么军事演习去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土豆盛宴 余小草顺手拿了个刮刀给他,左手拿土豆右手拿刮刀,示范给他看之后,笑道:“就这样,把土豆皮给刮了,中午的土豆大餐,就靠你了哦!” 过来看要不要帮忙的柳氏见了,惊得叫了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能让郡王爷干活呢?” 令刘总管惊掉下巴的是,自家主子一句话没说,手上的刮刀翻飞,一会儿就把一个大土豆刮的光洁溜秋的,还还一脸得意地向余家小姑娘显摆:“看!爷刮得比你快多了!你那小笨手哪是拿刀的料?也就拿个炒勺了!” 刘总管捂脸:我的爷诶,拿刮土豆的刀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不过,自家主子能够表现出如孩子般的一面,让他还是感到欣慰和高兴的。余家小姑娘用她的纯真和诚挚,让主子能够全身心的放松,就连性情也随和了许多。 靖王殿下也发现了这点,还特地把自己给叫去书房,询问主子在东山村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当靖王殿下知道主子的改变,是因为一个小农女,而且是个年仅十岁的小农女时,哭笑不得地摇摇头,道:“缘分呐!或许阳儿是家里最小的,没有弟弟妹妹,所以才会把那小姑娘当做柔弱的可以保护的对象吧?” 当刘总管走出书房的时候,耳尖地听到靖王殿下低声自语道:“嗯……美娟(靖王对靖王妃的爱称)身子大好,是不是该给阳儿添个弟弟妹妹了?” 刘总管差点被自己的脚后跟绊倒。主子只是因为余姑娘比他小,需要保护才改变的吗?京里那些夫人们带着的姑娘中,比主子小的比比皆是,咋没见主子多给人家一个眼神呢?上次大理寺卿年仅十岁的小女儿,见了主子想要凑过来,被主子一记眼神给吓得哭鼻子,咋没见主子对她怜香惜玉? 比起京中那些自诩为名门闺秀,时刻端着的架子,脸上带着如面具般的笑容的姑娘们,余家姑娘身上有着她们所缺乏的纯真、自然、真诚、善良!或许主子想要亲近的,正是余姑娘身上散发出来的品质吧? 刘总管收起思绪,上前就要接过主子手中的土豆,却被朱俊阳给躲开了。 朱俊阳手中削土豆的动作更加娴熟了,他指了指余小草端过来的一大盆土豆,对刘总管道:“别抢爷的,想练练手,那边土豆多着呢!” 刘总管顿时宽面条泪垂在两颊:我的爷啊!老奴是想让您从削土豆的劳动中解放出来,没想到您不领情,还把老奴给拉进去了! 认命的拿起一个土豆,既然主子都能干这个,当奴才的还有什么说的?刘总管努力地削着土豆,自己多削一个主子就少干些活。 余小草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在院门口柱子一样杵了一排的侍卫们,她胆儿肥地朝着小郡王吆喝一声:“小郡王,你那些手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坐下来帮我们搓玉米了!你看,不光这边院子里,隔壁的院子里也都晒着玉米呢。这几天趁着天好,把玉米搓出来晒透,好早日装袋子里储藏。” 朱俊阳瞪了得寸进尺的余小草一眼,朝着院门的方向招招手。侍卫首领吴德顺昂首阔步地走过来,等候主子的吩咐。 “把你那些兄弟叫过来,看看人家是怎么搓玉米的。这些玉米好不容易抢收回来,别再出什么岔子。赶紧的!”朱俊阳面不改色地吩咐道。 吴德顺偷偷瞟了一眼主子手里削着的土豆,心道:主子都被使唤着干活了,他们这些做随从的还能闲着。啥都别说了,搓玉米吧! 余小草再从厨房探出头时,院子里坐了一溜十几个侍卫,他们的手上有劲儿,搓起玉米来,只听到刷刷地往下掉玉米粒。余小草笑得见牙不见眼,冲着院子里喊上了: “各位侍卫大哥辛苦了!中午给你们加餐啊!小石头,你去隔壁村李大叔家割些五斤五花肉,和十斤肋排回来。小方平,你到周婶子家买五只小公鸡,让你哥帮着杀了!” 两个小家伙得令后,放下手中的玉米。小石头跑进屋里取了银子,给小表弟一角碎银子,然后分头行动了。 侍卫中吴德顺和其他的两个侍卫来过东山村,知道余家小姑娘做饭的手艺杠杠的,比京城许多有名的饭馆味道都地道,便笑着对兄弟们说:“兄弟们,好好干,中午有好吃的!” 其他的侍卫不以为然,不就是五花肉、排骨和鸡吗?这些在家可没少吃,农家饭再好吃,能好吃到哪儿去? 等到厨房里飘散出诱人的香味时,这些侍卫们不淡定了,手中搓着的玉米不停,脑袋却齐齐地朝着厨房的方向,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那边,不时地咽咽口水。 吴德顺看着这些没出息的手下,笑着摇摇头,腾出一只手来摸摸自己的肚子,太香了!把他馋虫勾得在肚子里造反啦! 时间似乎有人在后面拉着它的尾巴,慢慢地溜达着。等啊盼啊,终于盼到了午饭时间。余家人拿出凳子、木板,在为了搓玉米搭的棚子下,支起了简易的饭桌,又从左邻右舍借来椅子凳子。十几个侍卫,再加上余家十几口人,场面跟办流水席似的,颇为壮观。 侍卫们排排坐,目光殷切地朝着厨房的方向。开始上菜了! 果然是土豆盛宴!红烧土豆、香煎小土豆、孜然烤土豆、青椒番茄土豆片、土豆烧排骨、土豆红烧肉、土豆肉片、酸辣土豆丝、干锅土豆片、土豆丝炒鸡蛋……还有孩子们喜欢的薯条、薯片和土豆泥,配着自家熬制的番茄酱。就连主食也是土豆做成的,例如香煎土豆饼、土豆鸡蛋饼,还有烤得香喷喷的土豆酥饼——好一个土豆大餐啊! 虽说都是家常菜,可毕竟土豆是新鲜玩意儿,味道又杠杠的。侍卫们甩开腮帮子,吃得满嘴流油,根本停不下来! 爷爷和大姑一家,跟小郡王待在一个桌上,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更不用说吃饭了。余小草便体贴地在西院屋里给他们开了一桌,端了菜肴过去。 余家人已经习惯了跟郡王爷同桌用饭。别看郡王爷平时不大爱笑,人可真不错,没架子,也没那么大的规矩。 “小郡王,你尝尝二姐炸的薯条,蘸着番茄酱吃,酸酸甜甜外焦里嫩,可好吃了!”小石头端着二姐特地放在他面前的薯条,让阳郡王品尝。 朱俊阳很给面子的拈了一根,蘸了点番茄酱,放入口中细细品尝,然后在小石头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地点点头,道:“嗯,好吃!” 小石头顿时好像有了盟友似的,眉开眼笑地道:“好吃您就多吃点!我二姐的手艺,无论什么都能做出不一样的感觉来!” 朱俊阳吃了一口香煎小土豆,刚煎好的小土豆外脆里糯,保留了土豆最纯粹的鲜香,香气扑鼻,咬一口,绵密的滋味在嘴中化开,的确是让人难以放弃的朴素好味道。 “小石头,不能光吃薯条、薯片,那些只能当零食吃吃,要想长成像侍卫大哥们那样的大高个,还得多吃饭!”余小草见小弟捧着薯条,一根一根吃得香甜,忍不住提醒道。 小石头乖巧地点点头,道:“我再吃最后一根……二姐,等书院恢复上学的时候,你能给我炸些薯条和薯片带去吗?小胖子、金辉兄还有司徒,肯定没吃过这些,我想让他们也尝尝!” 余小草朝着小郡王看了一眼,对小石头道:“当然可以!不过,你要跟你的小伙伴们解释,咱家吃的土豆,是收获的时候有伤的,不能作为种子的土豆!” 朱俊阳谢了她一眼,道:“不必如此小心!千把斤土豆,爷还是能做主给你们的!按理来说,这土豆和玉米,是你们家种出来的,所有权属于你们。当初给你们种子的时候说得很清楚了,种出来后朝廷按价收购。你们商议好,定个什么价格?” 余家人都非常地道实在,朱俊阳丝毫不担心他们会定出天价出来。嗯!这些土豆吃起来味道的确不错,烹制的方法也简单,要是普及开的话,老百姓们也都能学会! 朱俊阳口中不停,还不忘对余小草道:“你把土豆的烹饪方法整理一下,最好能写成册子,爷下次回京的时候带上!” 余小草叽叽歪歪:“小郡王,您嘴皮子一碰,就把我的菜谱给充公了?不给点好处啥的?当初太上皇私访的时候,买我猪头肉的卤制方法,可是花了三百两银子的!我卖给珍馐楼的烧鸡烤鸭的方子,更是源源不断地给我们家赚钱……哎呦,娘,您干嘛打我?” 柳氏看了看小郡王的脸色,假意又在小女儿身上拍了一下,道:“你这孩子,钻钱眼里去了?郡王爷和皇上,是为了咱们老百姓能吃饱肚子,才弄来这些高产的玉米和土豆。你倒好,帮了个小忙,还要好处,羞不羞啊!” ———————— 第二更,请支持正版哦! 第二百八十四章 赈灾 余小草理直气壮:“皇上是为了他的江山千秋万代,小郡王是为了圆满完成他的差事。你说说我是为了啥?不就为了多挣点银子,让家人吃饱穿暖不受贫吗?咱们家十几亩地,一亩粮食都没种。现在粮价多贵呀!地里蝗虫还祸祸着呢,要想种上粮食至少也得明年开春,有收获也得明年夏天。这近一年时间,都得买高价粮,咱家虽说赚了些银子,也不够一家人这一年嚼用的呀!” 柳氏想到镇上粗粮已经涨到一百多文,还在一天一个价的向上涨着。家里囤积的粮食,能吃到秋天已经不错了。这些玉米土豆,虽说产量挺高,可他们没有一分一毫的支配权,全得上交给朝廷的。听小女儿这么一分析,一家人的心变得沉重起来,本来香喷喷的土豆吃在嘴里也没了味道。 朱俊阳把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他吃了一块红烧肉里的土豆,慢条斯理地咽下去,才开口道:“有道理!不过,你漏掉了一点!” “哪一点?”余小草喊完以后,舒畅了,又大口大口地吃着酸辣土豆丝。前世,这道菜是她的最爱,百吃不厌。 “你忘记还有爷在呢!”朱俊阳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也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继续道,“爷从来不亏待手下办事的人!看到院子里那两车货物了吗?一车白米一车白面!少说也得两千斤,够你们吃上一阵子了吧?” 余家人一听,两千多斤精细粮食啊!以一口人一个月吃十五斤粮食来算,家中目前大小加起来十二口人,一个月就得近两百斤粮食。两千多斤的话,足足够他们吃上大半年的! “小郡王威武!”余小草高兴得差点蹦起来,在他脸上狠狠地啃几口。不过,想起这可是古代,要是这么做的话,太惊世骇俗了。还是低调些吧! 朱俊阳看着一副狗腿模样的小姑娘,哼了一声,又道:“爷是皇上亲封的赈灾大臣,朝廷已经拨了钱粮,很快就能分到各个州府。爷已经调查过了,唐古镇是重灾区,应该先紧着受灾比较重的地方救灾。” 余小草担忧地道:“可是,京城也受到波及,国库能拿出多少粮食来?” “这就不是你能担心的了!”朱俊阳又吃了口酸辣土豆丝,爱上了这酸辣可口的味道,“船队已经起航,近两年南方风调雨顺的,粮食满仓。赈灾的粮食,不会接不上的!” 余家人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对爱国爱民的皇上感恩戴德,好话说了一箩筐。 有了十几个免费劳动力,余家的玉米三天就全部搓出来,装进统一大小的麻袋里。十亩地,一共收了近一万八千斤。也就是说亩产平均在一千八百斤。 要知道现在的粮食产量很低,麦子一亩地能收五百斤就是非常高的了。亩产一千八,这说明什么?打个比方,原本一亩地的收入,能养活两口人的话,那么现在的一亩地就能养活六七口!算算,有了这么高产的作物,何愁老百姓吃不饱肚子? 余小草一家商议了一下,决定按照良种的价格出售这些玉米和土豆。一斤玉米一百文,一万八千斤玉米朱俊阳只收了一万五千斤,留下三千斤给余家做种子和口粮。这么算来,光玉米余家就有一千五百两的收入。土豆按一斤二百两的价格,五千斤土豆就是一千两。 虽说对现在的余家来说,两千五百两银子还不如余小草珍馐楼一年的分红来得多。可是转念想一想,十一亩地,一年居然有两千多两的收入,这绝对是大明朝的头一份。咳咳,当然,余家的早熟西瓜除外。 现在,除了小郡王带过来的两千斤细粮,余家还有三千斤玉米和六七百斤的土豆,再加上库房里那些囤积的粮食。余小草再也不用担心手里的银子,因买高价粮而嗖嗖的离她远去了。 余家的玉米和土豆没有受灾情的影响,依然取得了大丰收,而且产量都那么高!朱俊阳坐不住了,草草安排了赈灾的事宜,就拉着几车玉米和土豆往京城邀功!! 赈灾的粮食,三天后抵达津卫府府城。知府大人知道赈灾大臣阳郡王在唐古镇呢,自然首先把粮食运往唐古镇。五日后,一车车赈灾的粮食,运到了唐古镇的县衙。 县令赵大人也是穷苦人家出身,深切体会到天灾对老百姓意味着什么。他不眠不休地配合阳郡王派来的官员,把赈灾的粮食分派到每一个村子,尤其是受灾比较重的四个村子,粮食的比重更大些。东山村,就是其中的一个。 这一天,东山村的铜钟又敲响了。村民们聚集在村长家门前的空地上,一扫往日的沉闷,每个人都喜气洋洋。 赵县令亲自坐镇东山村的分粮事宜。前几天,赈灾大臣阳郡王,可是天天往东山村跑,说是实地调查灾情。阳郡王对东山村余家的看重,赵县令哪里不知道?把东山村的赈灾事宜安排妥当了,他的工作就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村长脸上的笑容一直停不下来,他高声对村民们道:“皇上圣明,体恤灾区老百姓,为咱们运来了赈灾的粮食,解了咱们的燃眉之急。皇上真是爱民如子的好皇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着,朝着京城的方向跪了下来,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村民们也跟在村长后面,真心实意地磕着头,呼喊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村长颤悠悠地爬起来,看着村民们继续道:“第一批赈灾的粮食已经到了,经过青天老爷赵大人,和京里赈灾的官员合计,按照人头分派粮食。成年人每人摊十五斤粮食,小孩每人十斤粮食。半大小子吃垮老子,十三岁以上的按成人算!” 村民们顿时发出一阵阵欢呼。每人十五斤粮食,省着吃的话,能吃上两个月呢!现在在镇上买的话,十五斤粮食没有两三两银子是买不回来的!东山村的村民手中虽说近两年有了些存款,可也禁不起如此高价的粮食折腾啊! 村长向赵县令询问道:“赵大人,您还有什么话示下吗?” 赵县令站起身来,如炬的目光向村民们扫视了一圈,本来的窃窃私语很快安静下来。赵县令满意地点头道:“村民们!困难只是暂时的,灾难终究会过去!朝廷对赈灾的事很是重视,派了阳郡王作为钦差大臣,监督赈灾的事宜!村民们不用担心,阳郡王下西洋的船队,已经去南方采买粮食。阳郡王说了,买回来的粮食按本钱的价格出售给百姓,不会从中赚一个铜板的!再坚持这两个月,两个月后平价粮就能投入市场,那些私自抬高粮价谋取暴利的奸商,不会长久的!” 村民们听了,又发出一阵如雷般的欢呼声。阳郡王的声望,在东山村达到一个空前的高度。 村长心中也是万分的激动,可他强忍着内心的激荡,安抚着村民们的情绪:“乡亲们,咱们是摊上了好皇帝,好官员啊!下面,大家排队领粮食!不要争不要抢,每个人都有!老人和孩子一队,成年人一队!大家赶紧回家拿家伙去!” 村民们一哄而散,余家人也夹杂在其中。本来,按照余海的意思,他们是不想领这赈灾的粮食的。可是,又怕这样做太打眼,让某些人惦记了去!成年人一人十五斤粮食,坚持两个月的话,也只能保证不饿死而已,想吃饱肚子的话,是不可能的! 要是余家人不去领粮食,不就告诉村民们“我手中有粮食”,到时候东家来借几斤,西家来借几斤,乡里乡亲的,你说借给谁不借给谁吧?东山村三十几户人家,再多是粮食也不够借的呀! 经过这么一分析,余家人决定还是低调点儿,回家拿了篮子筐子口袋,回到了村长家门前的空地上。此时,已经开始分粮了,两条队伍歪歪扭扭地排出去老长了! 余小草这对双胞胎姐妹,带着弟弟小石头,刘燕儿领着小弟刘方平,在老余头的带领下,排在了老人和孩子的队伍中。余航在一旁犹豫着,他虚岁十三,实际上十二周岁的生日还没过呢,排在成人队中的话,会不会有人说嘴?衡量了片刻,他还是来到小妹的身后,加入孩子的阵营。 旁边村里人见了,忍不住夸赞一句:“大海家真会教孩子,小沙(余航的小名)真是个实诚的好孩子!” 也有不赞同的,那人撇撇嘴,道:“都快饿死了,还管什么实诚不实诚?一个人少五斤粮食呢!五斤粮食,也够一家子吃上几天的了!” 其他人沉默了。面对天灾,什么都没有保住性命重要。 分派粮食的是衙门的人,手里拿着一个器具叫斗,往粮车里一插拿出来用板子抹平上面的尖,一斗就是十五斤。老人孩子那边,也特地做了一个小一点的斗,一斗是十斤。这样一来,一人一斗,分派粮食的速度就大大的提升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使坏(第二更送上) 很快就轮到余家了,余海让大姐和姐夫先领。衙门的人正给余彩凤装粮食的时候,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出嫁的闺女,也能参加领赈灾的粮食吗?” 恰好过来巡视的赵大人听见了,皱起眉头道:“出嫁的闺女,如果嫁到本村,户籍属于东山村,自然是可以参加领粮食的。” 余家人顺着声音望过去,发现说话的是又馋又懒还时不时挑事的李桂花李氏。她叉着腰,指着正在领粮食的余彩凤,口沫横飞地道:“余彩凤是外嫁女,远嫁到东北去了,这件事全村没有一个不知道的。春天时候逃难到东山村,难道也算东山村的份子?” 这李桂花损人不利己,余彩凤领不到粮食,她也不能多领一斤去,领到粮食,也不占她的份额。灾年粮食意味着什么?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啊!李氏断绝人领粮食的道路,无异于谋财害命啊!余彩凤跟她什么仇什么怨,竟如此歹毒? 东山村的村民们,看向李桂花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这老娘儿们,就是一毒蛇,说不定哪会儿就蹦出来咬人一口。回家得告诫自家婆娘,千万别跟这样的人沾染上。 帮着忙前忙后分粮食的村长,拉着脸,朝她斥了一句:“李桂花,好生领你的粮食,咋那么多话?” 李氏继续抖落着身上的肥肉,朝着县令大人谄媚的一笑,道:“我这不是替青天大老爷揪出队伍中浑水摸鱼的人吗?朝廷分发下来的粮食,可不能被些莫名其妙的人领了去!村长,您不能跟余海关系处得好,就包庇他们啊!” 李氏心中对余海一家充满了怨念。刘虎这个外姓人,他都能接回家养着,供着他们一家吃喝,给他们住青砖瓦房,还张罗着给他们盖房子,对外说是刘虎自己赚来的钱。这半年来,刘虎除了帮着卖了几天西瓜出了村子,啥时候出去上工赚钱了? 余海宁可帮着外姓人,也不舍得给余大山仨瓜俩枣的。余海家据说天天吃肉吃细粮,而她却只能啃婆婆分派的为数不多的粗粮饼子。娘家兄弟也越来越不耐烦她回去拿东西了,尤其是她嫂子,每次都说些尖酸刻薄的话。每次拿回来的吃得越来越少,根本不够她吃的,饿肚子的感觉真不好受,她都瘦了一圈了! 老余头跟张氏和离后,李氏几次吵着要分家,都被张氏净身出户给威胁了。跟着张氏,每天好歹能混点吃的,要是净身出户了啥都得自己去张罗。张氏手中还有几百两银子呢,可不能都便宜了余波那个小崽子。不分家,还有一点好处,要是余波考上功名,她们一家也能跟着沾沾光。 可每次看到养得面色红润油光满面的老余头,李氏就不淡定了。这余海家底得多厚啊,快死的人都被他们给折腾回来了,身子看起来比生病前还要硬朗。这些好处,却一丝一毫也落不到她身上,不给他们添添堵,她心里怎么能痛快。这不,机会难得,李氏就这么蹦跶出来了。 赵县令以怀疑的目光看着村长,扬声问了句:“村长,这是怎么回事?” 村长气得脸像猪肝似的,紫得透亮,他又不能跟一个老娘们争执,只能狠狠地瞪了李氏一眼,向赵县令解释道:“县令大人,别听她瞎咧咧。余彩凤一家虽是逃难到东山村的,可已经把户籍迁到了东山村,在村里落户了。手续还是我带着他们去衙门办理的,您要是不信,我让余彩凤回去把户籍拿给您看。” 听了解释,赵县令脸色变得柔和一些,点点头,道:“嗯!还是把户籍拿过来,当场展示给村民们看,免得有人背后说嘴!” 刘俊平站出来道:“县令大人,村长,我腿脚快,我去拿!” 余彩凤把房间柜子的钥匙给了大儿子,叮嘱了一番。刘俊平用吃人般的目光,狠狠地瞪了李氏一眼,用最快的速度往老宅的方向跑去。 余彩凤怕耽误分派粮食的进度,朝旁边让了一步,让排在她身后的村民先领。那位嫂子冲她笑了笑,道:“彩凤,都一个村里的,谁是啥人彼此都清楚。我们都是信你的!” 队伍中有人小声议论着:“这李氏心思够毒的!粮食都是官家的东西,又不占她一分一毫,她却蹦跶出来举报自己婆家姐姐!人家招谁惹谁了?” 另一人撇撇嘴,道:“啥婆家姐姐?那余大山是张氏这个二婚头带过来的,跟彩凤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再说了,老余头已经跟张氏和离了,余大山跟大海、彩凤,现在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喽!” “这李氏跟张氏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心肠都是一样的硬。老余头幸好还有大海这个亲儿子,要不然估计早抬南山去了!” “就张氏那抠门的作态,保不齐连棺材都不给准备一副,用草席卷吧卷吧挖个坑埋喽!唉!这张氏,也不怕报应啊!” 就在村民们小声地议论中,刘俊平拿来了自己的家的户籍证明。被收得平平整整的户籍上,清晰地写着东山村的字样。当初虽说唐古镇来的难民比较多,可衙门的人看在余海家有个钦差大臣的干亲,又是阳郡王面前的红人,办起来十分顺利,连余海给的辛苦钱都没收。 事实胜于雄辩,某些心思不正的人,也消停下来。那李氏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中,缩头缩脑地躲闪着大家的目光,等轮到她领完粮食后,像是有狼在身后撵她似的,灰溜溜地跑走了。 除了这个小插曲外,分派粮食都非常顺利。余家一家老小六个大人六个孩子,一共领了一百五十斤粮食,够他们吃上一个月的了。不过,领来的多数是粗粮,每次小草做馒头或饼子的时候,加上那么一两把,很长时间才消耗完。 家中粮食堆积如山,让余家在灾年有了安全感。院子里菜地收获的蔬菜,都被晒成了菜干,目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吃不到新鲜的蔬菜。余小草想了想,既然灵石液有灭蝗虫的作用,她是不是能用这个做点什么呢? 对了!前世灭虫不是可以打农药吗?能不能利用草药,研制出一种微毒又容易挥发的药液,为她的灵石液打掩护呢? 选了一天,余小草骑着她的小红马,去了同仁堂大药房,找到孙大夫,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孙大夫对此也非常感兴趣,两人在一起一合计,还真让他们弄出具有驱虫灭虫功效的药液呢!只不过没有灵石液的药水,效果要差很多! 因为药水是中草药配制而成,价格比较高,不是所有人都能用的起的,因而要普及不太可能。捣腾这种药水,余小草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灵石液打掩护。 药水问世后,余小草从同仁堂买了好多中药材,回到家砰砰乓乓地忙乎起来。余家人一听这药水虽然成本高,可是能驱逐蝗虫消灭蝗虫,马上又干劲十足起来。 他们把院子里的土地早早地翻好了,东院的前后院洒了成熟期短的绿叶菜的种子,西院则种了白菜萝卜等秋菜。 余小草去镇上的铁匠那儿,打制了几个喷壶。掺了灵石液的药水放进喷壶,每天给菜地浇药水。 小补天石的灵石液,虽说对动植物都有好处,但是要把握一个度。打个比方说,她们家养的两只黑白色的小狼,身体能承受的灵石液浓度是1%,如果浓度再高的话,对它们的身体就有害了,如果给它们服用了纯灵石液的话,就会灵力爆体而亡。蝗虫能够承受的灵力浓度就更低了,也就是说,每天只要消耗几滴灵石液,灭虫绝对无压力! 植物对灵石液的承受度高一些,浓度大一点能促进植物生长,而且能让植物中带着淡淡的灵力,对人体有益。这也是余家蔬菜虽然比别家贵,却永远不愁销售的原因之一。 洒下去的蔬菜种子,很快发出嫩嫩的小芽,蝗虫自然不会放过这鲜美可口的食物。可是,药水散发出的气味,让大多数蝗虫绕道而行,偶尔落下的几只蝗虫,也会因承受不住灵石液的灵气,而蹬腿儿了。每天,余家的孩子们都能从地里捡回不少死掉的蝗虫。 余小草见这些蝗虫扔了怪可惜的,就从周家婶子那儿买了三十多只刚孵化出不久的小鸡。周珊瑚很是奇怪,问道:“小草,灾年人都吃不饱,哪里有粮食喂小鸡?我们家的鸡,那些长成了的还好,全部都卖掉换钱了。那些半大的小鸡,我爹娘都愁得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余小草笑着道:“我们家孩子多,每天上山多抓些虫子,再加上收回来的玉米叶子和番薯叶子,也差不多能把鸡养起来了。冬天的时候,要是没有食物了,就杀了吃肉。” 于是,余家的孩子们,在刘俊平的带领下,四处抓蝗虫。蝗虫抓回来后,都冻在地窖里。余家每天都会制几桶冰,补充地窖里消耗掉的冰。整个五六十平方的地窖里,除了冰块都是一筐一筐的蝗虫。别说养三十只鸡了,再来三十也能养活。 那些地里死掉的蝗虫,则晒干了,研成粉末,掺杂在糠皮里面。小鸡特别爱吃,而且比光喂粮食的时候长得都要快。 第二百八十六章 送粮 朝廷赈灾及时,虽说灾区老百姓的日子过得艰苦些,却也能维持住日常生活,倒也没有背井离乡逃难的现象。老百姓们对朝廷感恩戴德,很多人家都给皇上立了长生牌。 余小草的姥爷家,住在西山的西边,跟东山村隔了一座西山。山上有条崎岖的小路,可以直通西山村,路途虽说比走官道要近上一半,但山路难走,而且偶有野兽伤人的现象。 余家的粮食足够吃到开春粮食下来的时候,不用担心吃不饱肚子。柳氏心放下来后,却又想起娘家老少十五口人,粮食够不够吃,会不会挨饿了。 当柳氏第n次在余海和孩子们面前念叨娘家的时候,余海拍板道:“既然担心,咱就送些粮食过去就是了!没得做儿孙的大鱼大肉地吃着,让爹娘兄弟挨饿的道理!” 因为蝗灾,不能种植粮食,余家除了刘虎去码头找了份装卸的工作外,其他大多闲在家里。老余头带着几个孩子,赶海去了。余小莲在码头卖着凉粉。做凉粉的材料,是去年囤积的干海毛菜。由于粮价过高,凉面是不能卖的了! 原因很简单,一碗凉面平时卖五文钱,可现在的粮价已经飙到三十倍、五十倍的天价,凉面的价格定低了,不够本钱,定得高了谁吃得起?好在去年收的干海毛菜还剩下不少,卖上两三个月应该没问题。不过,凉粉的价格上,也提升了一些,要五文钱一碗。码头的生意,虽说没有往年好,但每天也还能赚些银子。余小莲自然不会放弃了。 现在家中最忙的,就是余小莲和余航了。她们都有自己的生意要做。其他人都赋闲在家,收拾院中的那几亩菜地。 柳氏把给菜地喷药的活儿,交代给大姐余彩凤。余海往马车上装了十袋粮食,每袋大约五十斤左右。柳氏见了,很是感动。五百斤粮食,够娘家吃上两三个月的了。娘家的侄子侄女都大了,顶个大人吃饭,光靠救灾的粮食,吃个半饱就不错了!官服所说的平价粮,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运来呢,她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娘家挨饿啊! 家中的粮食再多,那也是余家凭本事挣回来的。不给柳家一斤一两,别人也说不了什么。毕竟灾年粮食最重要。她不过提了一嘴,她家男人就弄了满满一马车粮食,让她给娘家送去。柳氏心中怎能不感动? “娘,我都没去过姥爷家呢,能带我去认认门吗?”余小草没穿来的时候,整日卧病在床,哪儿也不能去。分家后,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也未曾去过西山村。她这两天在家中闲着无聊,一听有机会出门,忙央着要求一起去。 小石头也从他房间里窜出来,嚷着:“我也去,我也去!” 余海笑呵呵地道:“好!都去,一起去!” 柳氏白了他一眼,道:“你呀,就会惯着他们!” 余小草从地窖里取出做好的蚂蚱酱,又把昨天做的饼干带上一包,还有自制的腊肉和风鸭。这样的伴手礼,绝对拿得出手! 马车上的粮食,用草苫子和玉米秆遮掩着,余小草和小石头,爬到粮食顶上坐着,柳氏坐在车辕上,余海赶着马车,一家四口从西山脚下新修的路,朝着官道的方向而去。 本来,余家老宅要想去出门,必须穿过整个村子。后来,靖王府在西山修别院,就另行开了一条道,正好经过余家老宅门口,能够避开村子直通官道,省了不少路程。 村子里唠嗑的妇人们,远远看到余家出来一辆马车,上面满满当当地装着不知什么货物。嘴巴最碎的熊氏,对李氏道:“你婆家兄弟拉了一车什么往西边去了。柳氏也跟着去了,不会是给她娘家送粮食去的吧?” 李氏三角眼一翻,道:“谁是我婆家兄弟?我婆家兄弟只有余波,他正在府城读书,等着来年考秀才呢!” 另一个看不惯她的媳妇,撇撇嘴道:“对呀,你们已经跟余叔彻底划清关系,不是一家人了。人家大海兄弟,宁可补贴外家,也没你们的份儿喽!” 李氏眼睛一瞪,可看清眼前这个打架最是一把好手的媳妇,又怂了:“‘大海兄弟’,叫得怪亲呢。可惜你再巴结人家,人家也不会分你一粒粮食。” 那媳妇又撇了一下嘴,道:“我可不像某些人,好吃懒做上面还有婆婆压着。我们家在灾前把番薯都收回来了,加上赈灾的粮食,吃上三五个月是没问题的。有些人啊,领了粮食却吃不到自己嘴里,真可悲啊!” 李氏一听,心里的火蹭蹭往上冒,却又找不到发泄的途径。她今天为什么能跑出来跟人东家长西家短的唠嗑,就是因为她婆婆不在家,去府城给她宝贝儿子送口粮和银子去了。 家中领来的粮食,都被婆婆锁在柜子里,她出门的这三天,只给留了三斤粮食。家里两个大人加一个半大小子,三斤粮食不够一天吃的呢! 李氏总是在她男人耳边念叨,她们领的粮食,都让婆婆克扣给她小叔子了。李氏还因此跟张氏大吵了一顿。可她的段数哪里是张氏的对手,被饿了一顿作为惩罚后,就老实了。 这个媳妇这么一说,等于揭开了她还没好的伤疤。李氏蹭地站起来,瞪圆了眼睛,正要破口大骂,却看到那媳妇捋起袖子,一副“你敢骂一句老娘大嘴瓜子扇你”的架势,登时像漏了气的气球瘪了下来。她狠狠地瞪了那媳妇一眼,如果眼刀能够杀人的话,那媳妇已经死了很多次了。李氏“哼”了一声,拍拍屁股回家去了! 熊氏却酸溜溜地道:“余海家这两年赚了不少钱,灾前我还见他们从镇上买粮食回来呢。他们家肯定不缺粮!那一马车绝对是装的粮食,瞧着是往西山村的方向去的!唉!这余海可真大方,粮食一送就是一车。西山村的柳家可有福了,坐在家里什么都不干,白白从天上掉下几百斤粮食。我们家咋没有这么阔绰的亲戚呢?” 跟李氏对上的那媳妇,也看不惯熊氏的作风,站起身来准备走人:“说这么多干啥?人家送谁是人家的事,说再多也轮不到咱们头上。我去帮我们当家的去挖海肠,一天下来也能赚些买盐的钱呢!总比坐在这儿等天上掉馅饼的好!” 余海一家不知道自己被人叨咕了,兴冲冲地赶着马车一路往西山村而去。路上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能找到门路做工的,已经出工去了,找不到门路的都在家猫着,尽量少活动能少消耗点粮食。 一家人出发比较晚,马车拉着几百斤粮食走得也不快。西山村、东山村一字之差,差别可就大了!首先,西山村没有哪个王府在这建别院,替他们修路。因而下了官道之后,有段路走起来坑坑洼洼的,可费事了。 另外,西山村不临海,不像东山村的村民,能够在闲暇时候赶些海货换钱。不过,西山村的良田比较多,除了在山上开荒的地种番薯外,其他都种上了小麦。 这次蝗灾,西山村损失可大了。小麦再过不久就能收割了,全被糟瘟的蝗虫给糟蹋了。番薯埋在地下,多少还能收点儿回来。 柳家有十来亩良田,种的小麦颗粒无收。就五亩山地种了番薯。灾前听到余家传过来的消息后,柳家三兄弟在老爹的带领下,把番薯全部抢收回家,又连天加夜地割了几亩地的麦子。虽说麦子未曾成熟,可毕竟正在灌浆后期,青麦用火烤烤,然后搓出麦粒来,也能当粮食的。 余海一家四口赶着马车到柳家门口的时候,一家老小都坐在院子里搓麦子呢! “爹——”看着老爹头上白发又多了不少,柳氏的鼻子一酸,忍不住喊了一声。 小草三舅舅柳浩的儿子,十三岁的柳志民抬起头来,惊讶地喊了一声:“小姑!爷爷,小姑来了!!” 柳存金抬起头来,看到闺女眼圈红红地站在门口,忙站起身子迎过来道:“云丫头,你咋来啦?是不是粮食不够吃的了?咱家收了不少青麦,你带些回去救救急吧!” 柳氏听了,眼泪刷刷地就出来了。她是家中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儿,从小就被爹娘偏爱,上面又有三个哥哥宠着,出嫁前一直都活得无忧无虑的。 出嫁的时候,家中陪送了不少东西,都被张氏给没收了,说是没分家她给保管着,打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自己的嫁妆。 出嫁后,她的日子难过,偶尔会跟娘家诉诉苦。娘家人多地少过得也不宽裕,可每年都会从牙缝里省些银子和粮食给她送去。可惜她不争气,银子粮食都被张氏给哄了去。 刚分家那会儿,是她家最困难的时候,也是年迈的爹娘,带着娘家哥哥嫂子们,帮着修房子,送粮食,给她银子置办日用品,让她们家熬过最困难的时候。 第二百八十七章 娘家(二更) 现在,爹一看到她,首先想到的是她缺不缺吃的,还把自己家为数不多的粮食分给她,让她怎能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小草的姥姥姚氏,见女儿不说话一个劲儿的流眼泪,登时急得团团转:“这是咋地了?出啥事了?说话呀!甭管什么事,咱们合计合计,总能度过难关的!” 柳氏的大嫂韩氏,也走过来,关心地望着她。柳氏抹了抹眼睛,咧开嘴笑了笑道:“没啥事,就是想你们了。来看看你们好不好,缺不缺粮食!” 柳存金听自家姑娘一说没啥事,顿时放心了不少,他笑着道:“不缺,不缺!家里收到传信,抢收了不少青麦,每亩地也能见个几十斤粮食。再加上朝廷的赈灾粮,够吃几个月了。你们家怎么样?玉米啥的可被蝗虫糟蹋吗?” 姚氏白了自家男人一眼,道:“你们父女俩就准备在这唠上啊?别在门口杵着了,快让闺女屋里坐吧!” “姥姥、姥爷!”小石头被送粮食上面抱下来,一下地就冲进门,朝着柳存金老两口喊上了。 余小草跟在他的身后,也喊了句姥姥姥爷,又朝着院子里站着的韩氏和卞氏称呼着:“大舅妈、三舅妈……” 姚氏高兴地把小石头搂在怀里,又腾出一只手摸摸小草的脑袋,笑眯了眼睛,道:“哟!我们小草和石头也来啦?瞧这小脸晒的,都红了。走,进屋姥姥给你倒糖水喝!” 小石头乖觉地道:“不用了,姥姥,我们不渴!我帮您搓青麦吧?”说着,在本来姚氏蹲着的地方,拿起一穗烤干的麦子搓了起来。 姚氏忙拉住他,道:“小心,别被麦芒扎了手!我们石头的手可是写字做学问的手,要是扎肿了,咋完成先生的作业唻?” 门外的余海,正在卸着马车。柳家的左邻右舍,听到动静出来看。看着一马车的粮食,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都说柳老头家闺女发达了!果不其然,瞧瞧,瞧瞧!这么金贵的粮食,一送就是一马车。” “就是,就是!这一车粮食得有个四五百斤吧?省着吃的话,够老柳一家吃几个月的呢!” “以前你们还笑老柳家的闺女嫁个穷鬼,婆婆又厉害,被磨搓得不行!老柳一家没少贴补这个嫁出去的女儿。现在看看人家,要是早知道女婿能发达,就是早先贴补再多也不亏呀!” “可不是嘛!这一车粮食,放在现在,不得十几两银子啊!柳大叔以前贴出去的,不都挣回来了?” 余海在众人艳羡、嫉妒的目光中,扛了一袋子面粉进了院子。自从闺女回来一直都关注在她身上的柳存金,这才发现原来女婿还在外面呢。看着他扛进来的粮食,柳存金忙皱了眉道:“来就来!干嘛还带着粮食?难道我们家穷得管不起女儿女婿吃顿饭?” 柳氏忙替男人说话道:“爹,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早前准备得粮食多,后来郡王爷又给送了两车过来。我们家吃不完,所以给您送些过来。” 柳存金脸色依然有些不悦,道:“现在是灾年,多储存点粮食是好的!那些蝗虫只有到冬天才能彻底都冻死,一直到明天年春天地里都产不了粮食。你们家能有多少粮食?怎么可能吃不完?赶紧把粮食扛回去!” 余小草忙道:“姥爷,您就放心吧!我悄悄告诉您,小郡王给我们拉了两千斤粮食过来,还有抢收的玉米,也给留了三千斤。我们敞开肚皮吃上一年,也吃不完!” 小石头也跟着道:“二姐还捣腾出一种能够驱逐和消灭蝗虫的药水,我们家院子里又重新种了不少青菜,都长这么高了!”小石头用手比划着。 姚氏惊喜地道:“有能灭蝗的药水?那岂不是可以种一茬大豆了?” 柳存金想得比自家婆娘复杂,他压低声音问道:“草儿,做药水的药贵吗?一亩地的药水,得多少银子?” 余小草看了有些兴奋的姥姥一眼,小声道:“配制药水有两味药挺贵的,一斤药水少说得五两银子,能洒四五亩地的样子!” 小草姥姥一听,一亩地要一两银子的药水,顿时打了退堂鼓,道:“种一亩大豆,能卖几百文钱,用了那啥药水,还不亏得找不到家啊!这买卖太不划算了!” 余小草笑着道:“多的咱种不起,咱们可以少种些秋菜和蔬菜,到冬天不至于没有菜吃。姥姥,姥爷。我给您带了一罐子药水,每天取几滴用水稀释了,给菜地浇水,保证蝗虫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 韩氏的小闺女柳飞燕,惊叹地看着余小草手中的陶瓷罐子,小声道:“这么厉害?娘,我们现在就去收拾菜园子去吧?好早点把蔬菜种下去。” 文静温柔的卞氏,轻轻摇头道:“不能在菜园子里种!你想想,别人家都种不出菜来,只有咱家菜园子里有,不招贼才怪。我看,还是把后院收拾出来,洒上点萝卜白菜的,再加上家里晒的干菜,也能对付一个冬天的了!” 二舅舅家的小女儿柳飞絮,眨巴着大眼睛,道:“反正家里的鸡都宰了,不如把鸡圈扒了,在那个角上洒些青菜种子,咱们秋天就不愁青菜吃了!” 柳家除了大舅舅、二舅妈、小舅舅还有二舅舅的大儿子柳志伟上工去了不在家,其他人都围在小草身边,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种蔬菜的事。 姚氏扒拉开人群,把小草从中解救出来,笑着斥道:“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种蔬菜的事,咱们晚上在一起合计!草儿,跟姥姥进屋洗把脸凉快凉快!” 两个舅妈带着孩子们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搓着青麦子。二舅舅柳汉,跟妹夫余海一起,一趟趟地把粮食从马车上搬进自家地窖里。柳存金夫妇在一旁看着,不住地道:“怎么送这么多粮食?你们家够不够啊!还是拉一半回去吧?” 柳氏一手一个把爹娘拉回屋里,笑着道:“爹、娘!这是女儿女婿孝敬您二老的!你们就放心地收着吧?过两个月要是平价粮不能运回来,女儿再给你们送。” 两个壮年劳动力,来回四五次就把粮食都搬进了地窖。柳汉搓搓手,对柳存金道:“爹,妹子送过来的都是细粮。有七袋子白面,三袋舂得很干净的大米。你看……” 余小草抢在姥爷前面道:“姥爷,小郡王给我们送的都是细粮,您想问我们要粗粮的话,我们家还真拿不出来呢!” 柳存金闻言,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笑容满面地看着女儿女婿和外孙们,道:“客气的话我就不说了!以后你们家要是忙不过来,记得支应一声,咱家别的不说,就是劳动力多!就连志民那小子,也能抵大半个劳动力了!”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女婿家替官家种的十亩玉米,道:“大海啊,你们家玉米收成怎么样?减产了没?唉!谁能想到快丰收了,又遭了蝗灾!要不是有老神仙示警,玉米可就保不住了,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老天保佑!总算给咱家留条活路!” 余海嘿嘿一笑,道:“玉米的产量还不错,郡王爷很满意。他前阵子过来,拉走了十几车呢,还说替我们要赏赐!” 柳汉是种田的一把好手,他在心里算了算,十几车粮食,一车至少也有五六百斤,那么妹夫家的十亩地少说也产上万斤……他的脸上露出惊骇的神色:“十几车?那一亩地不得收个千把斤啊!种玉米这么高产?一亩地跟我们六七亩地差不多了!” 余小草笑眯眯地道:“二舅舅,玉米要是普及后,只能算粗粮!就跟黍面差不多,卖不上价的!” 柳汉心里明镜得很:“正常粗粮的价格是细粮的一半或者三分之一,这么算下来,种玉米还是划算的!还有一点,种了高产作物,以后哪还会吃不饱肚子?敞开了吃,也吃不完!” 余小草点头如捣蒜:“嗯,嗯!吃不完还可以喂鸡喂猪,喂大了杀了吃肉,以后就不会一年到头只过年舍得吃顿肉了!” 柳志民眼睛亮亮地看着小草,道:“表妹,照你这么一说,咱家以后就能三天两头地吃肉了!” 卞氏笑着点了点儿子的脑袋,道:“瞧你这馋猫样,也不怕表妹表弟笑话。这一年来,少你肉吃了?” 柳家现在的日子过得在西山村也算数一数二的了。柳家老大老二跟着妹夫卖西瓜,赚了老些银子。老三手艺过硬,被靖王府雇去修建西山别院,每个月有二两银子的工钱,一年下来也不少挣。家里的伙食也直线上升,虽然不能像余家三天两头吃肉,可一个月还是能吃上三五次的。 中午的时候,柳氏的两个嫂子把小草带来的腊肉和风鸭,都做成了菜,又把家里所剩不多的鸡蛋炒了,弄了满桌子的菜。家里人口多,大人坐一桌,孩子坐一桌,相谈甚欢。 第二百八十八章 又赚一笔 余家四口人走的时候,柳存金知道闺女喜欢吃青麦煮的粥,就把家中搓好的三十多斤青麦子全给带上了。余海一再推辞,老头儿生气了:“你嫌弃我们家的礼物拿不出手可是?你要是不收,就把你带过来的米面全拉回去!” 柳氏很清楚自家爹的倔脾气,赶忙拉了拉男人的衣角,笑着道:“这是爹送给我的,你无权拒绝。爹,您还记得我喜欢吃青麦煮得粥啊!” “记得,咋不记得?”见闺女把青麦拎上马车,柳存金脸上的表情和缓不少。 姚氏在一旁笑呵呵地道:“大海,你别跟这老头子一般见识。他啊,最疼的就是这个闺女了。云丫头爱吃青麦煮的粥,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每到夏初的季节,他都会背着全家,去地里掐些麦子回来,偷偷地搓出来,给他闺女煮粥喝!云丫头出嫁后,每年这个时候,他都念叨‘闺女今年吃不上青麦粥了,要不,给送两斤青麦过去?’” 余海也是个疼闺女的,要不也不会由着小草折腾这折腾那的。他动容地喊了声:“爹……青麦我们收下了,回去专门给慕云煮粥喝。” 余小草在一旁凑趣道:“爹,我也喜欢喝青麦煮得粥,你可不能光想着娘,不顾我这个闺女了!” 余海嘿嘿笑着道:“那就多煮一碗,草儿跟你娘一起喝!” 小石头在一旁不乐意地喊着:“还有我,还有我呢!” 余海朝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小子,跟着瞎凑什么热闹?缺你吃了还短你喝了?不是有大米白面吗?你娘和你二姐就这点爱好,你也好意思跟着抢?” 小石头哭丧着脸,向姥姥寻求安慰:“姥姥,爹偏心眼!石头好可怜,没人疼没人爱,就像地里的小白菜……” 姚氏笑着把他抱在怀里,安抚道:“石头不哭,姥姥疼你!大海,咱家青麦多着呢,你可不能苛刻了孩子们,吃完了,我叫你二哥再给你送去!” 余海瞪了自家儿子一眼,笑道:“娘,您别被这小子给骗了,他啊,哪是喜欢吃青麦粥,就是跟着找存在感呢!”找存在感这个词,还是从他闺女那学来的呢。 柳存金看了看天色,对柳氏道:“不早了,这边路不太好走,你们车赶慢点儿。过些日子,家里没啥事,我和你娘去看你。财不外露,家里的粮食放好,手别那么松,别有了俩钱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他说一句,柳氏就点一下头。父亲的话虽然有些糙,可句句都是为了闺女着想。 马车送西山村驶出好远,一回头依然能看到白发苍苍的父母,在夕阳中朝她们招手,柳氏心里酸酸的,决定以后多回几次家,免得爹娘惦念。 回到东山村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好在除了西山村那十来里路,都是平坦的大道,马儿在夜色中也能平稳地奔跑。 回到家后,老余头告诉他们,今儿珍馐楼的二掌柜钱小多,奉了周三少的命给家里送了一车粮食,看到院子里的蔬菜,激动得非要预定一些。见余海一家四口都去了西山村,家里没一个能做主的,便告辞说明日再来。 “大海,珍馐楼对咱可真不错,咱家种了老些蔬菜,就匀点给他们吧!”老余头觉得人家周家堂堂皇商,对余家一向帮助挺多,这大灾年的还不忘送粮食过来。礼尚往来,也该匀些蔬菜给人家。 余海没有搭话,而是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自家小闺女。余小草想了想,道:“咱家院子里的菜地,少说也有三四亩,自己吃肯定是吃不完的。不过,每天需要浇驱虫的药水,成本就增加了不少。要不……咱们匀两亩地的蔬菜给珍馐楼,就光收个药水的成本钱?” 余小莲却有些不乐意了:“那咱家的种子、人工都不算钱啦?照你这么卖,不亏死才怪!要我说,人家珍馐楼家大业大,根本不在乎咱这一星半点儿的,就照高价菜卖就是了!咱们家的蔬菜,可是镇上的独一份!珍馐楼要是赶在这时候推出绿叶菜,价格肯定不能低了,还能给他们拉来许多顾客。这买卖,上哪找去?” 余小草笑眯眯地看着她,道:“小莲现在满脑子生意经,说得头头是道的。行!明儿小多哥来的时候,你跟他谈!” 余小莲一扭身子,道:“我才不呢!明儿一早我还要卖凉粉呢,哪里有时间管这些事!你不是跟钱小多熟吗?你问问他准备咋收咱家的菜不就得了!” 第二天,钱小多早早就来到东山村,大掌柜也跟着过来了,足见他们对这次买卖有多重视。以周家的财力,从南方运蔬菜过来并不是不行,不过蔬菜的价格再加上运输的成本,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再说了,运过来的蔬菜哪有现摘的水灵?镇上那些有钱人家,嘴可刁了,新不新鲜一吃就能吃出来。 大掌柜在钱小多的引领下,走进了余家的院门,大大的院子里,种满了鲜嫩碧绿的菜苗。这些种类不同的青菜,有的才刚刚发出几片小芽,有的已经长到一寸多高,叶子青翠欲滴,一点被虫子啃食的痕迹都没有。 正在给菜苗浇药水的余小草,隔老远就跟大掌柜打招呼:“掌柜伯伯,您怎么亲自来了?快屋里坐,我给您倒茶去!” 大掌柜摆摆手,道:“不用,你忙你的吧!” 他顺着菜地中间一条狭窄的小路,走到余小草跟前,看着从洒水壶中洒落的淡褐色的药水,便问了句:“这就是能消灭蝗虫的药水?” 余小草点点头,道:“这种药水不但能灭蝗虫,还能驱赶蝗虫呢!你看看我们家院子那么大,飞过来的蝗虫却不多。剩下的几只,还没落到菜叶上,就死翘翘了,根本没有给它们啃菜叶的机会!” 大掌柜顺着小草手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一只蝗虫刚停到一根菜苗上,就掉落下来,蹬了几下腿就不动了! 他忍不住赞叹道:“不错!这药水要是能普及的话,何愁蝗虫不被消灭?” 余小草叹了口气,道:“这药水有几味药比较难找,成本也比较高,一般老百姓是承受不起的。一般一亩地的收入也就在几百文的样子,可药水的成本却远远不止这个数。你说,谁会做这赔钱的买卖?” 大掌柜笑吟吟地看着她,道:“放心吧,不会让你亏本的,无需向我暗示蔬菜的成本!” 余小草嘿嘿干笑了两句,道:“实话跟掌柜伯伯你说吧!一亩菜地从种植到收获,要三两银子的药水。像这种叶类蔬菜,一亩地能产三千斤左右。也就是说,一斤蔬菜要比往常高个三五文的……” 大掌柜摇摇手道:“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每斤蔬菜,我给你涨十文,你看怎么样?” 余小草拎着洒水壶,笑得一脸灿烂,冲着大掌柜竖起大拇指,道:“大气!不愧是珍馐楼的大掌柜!不过我们家蔬菜种得也不多,顶多能匀给你们两亩地的蔬菜。” 两亩地就是六千斤的蔬菜,以珍馐楼平时蔬菜的消耗量,也就是十几二十天的量。不过,现在可是非常时期,绿叶菜,尤其是新鲜的绿叶菜多么可贵,自然要限量高价出售喽! 大掌柜当场拍板道:“行!我希望采摘一批过后,能马上种第二茬,一直种到秋末下霜的时候!还有,你家的蔬菜,绝对不能再卖第二家。”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这个家余小草还是能当的,她点头道,“我们家院子就这么大,想卖给别家也不可能啊!对了,我们隔壁还种了些秋菜,可是可以匀给你们一些的!” 大掌柜伸出手指朝她点了点,笑道:“你呀,就是个小生意精!行!你们家吃不了的秋菜,我们珍馐楼也包了,价格也是一斤上涨十文。” 于是乎,不到半个时辰,这笔买卖就谈好了。蔬菜的价格按照初春早熟蔬菜的价格再加十文,也就是说小青菜要三十文一斤,生菜三十五文一斤,菠菜二十五文一斤,油麦菜二十八文一斤……现在虽然不是种菠菜的时节,可余小草手中有作弊器啊,想种啥蔬菜种不出来? 别看这些青菜的价格看着不高,可想一想往常一斤猪肉也就三十文的样子,一斤青菜抵一斤猪肉的价,对老百姓来说那真是高得上天了!不过,转念想想,现在猪肉不难买,难买的是新鲜的蔬菜呀! 最近珍馐楼的生意淡了许多,一方面是肉菜太多,蔬菜蔫吧蔫吧高贵得要死,口感也一般。好在有几个招牌菜一直撑着,否则也跟镇里大多数菜馆酒楼一样,只能关门大吉了。 跟余家约好了来采买蔬菜的时间,大掌柜志得意满地带着已经升为二掌柜的钱小多,离开了东山村。 余小草一家听说了这个价格,也挺满意的!就拿小青菜来说吧,一亩地少说也能产个三千多斤,一斤三十文的话,一亩地就能卖九十到一百两银子。这利润,除了西瓜外还能有啥作物能比得上? 第二百八十九章 微服(第二更) 因为答应了周三少,要帮他弄极品的鲍鱼和海参,余海整个夏天都同刘栓柱一块儿出海。刘栓柱捕鱼,他潜水。余海水性不错,借助羊皮气囊,能够潜入二十米的水下。每次潜水运气还算不错,能捡个海参龙虾鲍鱼什么的,但属于极品的少之又少。这些海鲜大多成为余家人的盘中餐了。 余小草夏天也没少去潜水,每次她都像模像样地穿上鲨鱼皮的水靠,抱着个鼓鼓的羊皮气囊,在老爹的千叮万嘱下,潜入附近的浅水区。她的小海豚朋友都找到她下水的规律了,每次都在附近等她。 在小海豚的帮助下,她能飞快地游到深海区,有小补天石护体根本不用担心溺海和气压问题。有时候,小补天石心情不错,还会指引她去寻找一些极品的海鲜,每次腰间的口袋里都装得满满的。 几次下来,就把周家一年的份额凑齐了。余小草每次捕捞回海鲜,都要偷偷摸摸地往镇上跑一趟,谎称这些海鲜是周三少收集回来让老爹帮着制成干货的。余海见了这些极品海味,不禁咋舌赞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知谁的水性和运气那么好,能捕捞到这些海参和鲍鱼。” 而制成干货的极品海味,被送到京城,周家的老家主心中无限庆幸孙子能结交余家。像余家这样好的水性和运气,世间还真是少有呢!并叮嘱周三少,一定要跟余家打好关系,周家以后进贡的海鲜,还得仰仗人家呢! 周三少自然不用自家爷爷叮嘱,余家余海父女都那么厉害,不结交的是傻子。尤其是余小草,小小年纪可不得了。珍馐楼那么多的畅销菜,都出自她之手,还有早熟的蔬菜和西瓜,据他了解也是余小草的点子。最近听唐古的珍馐楼大掌柜说,小妮子又折腾出驱蝗灭蝗的药水,在自家院子里种了好些蔬菜,很快就能上市了。能够想象,这批蔬菜投入市场后,会造成怎样的轰动。 遥想两年多前唐古街头的邂逅,他一时好心的打抱不平,让他有此福报。在余小草的助攻下,把珍馐楼做得有声有色,又开了调料、粉丝和皮蛋作坊,让他在爷爷面前露了脸儿,继而得到培养,打败了野心勃勃的大哥,成为未来家主的继承者。好心有好报,这话果然不错! 在余家的蔬菜陆续长成采摘的时候,回京已经二十多天的阳郡王,终于又风尘仆仆的回到了唐古镇。在唐古镇的别院中少说休息,第二天就直奔东山村而来。 朱俊阳一进余家的大门,余小草就兴冲冲地迎过来,见他手上身后并没有什么贵重的物品,又撇撇嘴转身离开了,嘴里咕哝着:“不是说给我们家请赏吗?赏赐呢?男人的话,果然不能信!” “噗嗤——”一个陌生的笑声,让余小草忍不住重新扭过头来,好奇地看向小郡王身边那个陌生的身影。 伟岸颀长的身形,白皙的皮肤,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耀眼黑眸,笑起来如弯月,肃然时若寒星。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轻笑时若鸿羽飘落,静默时则冷峻如冰。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绝对的极品美男啊! “这位是——”余小草为自己刚刚的小家子气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看向那个比前世任何花美男都要漂亮的男子,语气中带着疑惑。 朱俊阳自然没有放过她眼眸中一瞬而过的惊艳,脸色如冰,眉头皱起,也扭头看了男子一眼,似乎不知道该如何介绍他。皇上也真是的,闲的蛋疼搞什么微服私访,非要跟他跑东山村这旮旯地带。真不知道他想些什么。 男子微微一笑,淡定地道:“朕……咳咳!我是俊阳的大哥,你可以称我君凡大哥!” 小郡王的大哥?对哦,靖王有三子,其中的老二和老三她都见过了,唯独这个靖王世子她只听说过而已。余小草忙屈膝一礼,细声细气地道:“给靖王世子请安,世子吉祥!” “咳咳……”“靖王世子”仿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一阵咳嗽后,忙道,“不必多礼!我们兄弟性情都比较随和,余姑娘无需拘束!” 这个冒充朱俊阳大哥的正是当今皇上。也不算是冒充吧,两人本就是堂兄弟的关系,朱俊阳叫他一声哥哥也是应当的。 皇上为什么会出现在东山村?很显然,他对余家产生了兴趣。看到朱俊阳运回去的玉米和土豆,以及满满当当好几页的土豆烹饪方法,朱君凡肯定余家有跟他一样穿越过来的老乡。 从朱俊阳这个堂弟口中挖出来的迹象显示,这个穿越老乡,很可能是那个厨艺高超、聪颖有趣的余家小姑娘。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他便微服出行,跟小堂弟一起来到东山村。 一见面,这小姑娘不伦不类的问候语,不就是前世那些恶俗清宫剧中出现过的吗?这时代可没有问候“某某某吉祥”的习惯。 看到满院子翠*流的蔬菜,上面居然一个虫眼都没有。朱君凡心中诧异,面儿上却丝毫不露,他带着狐狸般的笑容,手中的折扇指着青翠的蔬菜,道:“你这蔬菜打药了?” 余小草点点头,道:“世子英明,民女略通岐黄之术,在同仁堂孙大夫的指点下,做出了能消灭蝗虫的药水。每天一早一晚喷上去,就不担心蝗虫会咬蔬菜了。” “既然能杀死蝗虫,那这药水是带有一定毒性的吧?人吃了,不会对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吗?”朱君凡一听能消灭蝗虫,如果大量开发制作的话,在秋冬来临之前,是不是还能抢种一茬农作物呢?不过,要是跟前世的农药一样,对人体有害的话,那就免了! 余小草眉飞色舞一脸得意地道:“我这药水,虽然有微毒,可六个时辰以后药性就会挥发殆尽。只要采摘前六个时辰不喷药,对身体就不会有任何损害。即使误食了有药的蔬菜也不怕,毒性微弱,身体强健的人根本觉察不到任何影响,身子稍弱的人顶多跑两趟茅房,再多喝点水就没事了!” “挥发?”朱君凡念叨着这个词,嘴角带着莫名的笑。嘿!揪住你的小尾巴了,他敢拿项上人头担保,这余家小姑娘绝对是穿越过来的人。 余小草以为他不知道“挥发”的意思,忙解释道:“挥发就是消散的意思!药水的毒性是有时间限制的,到了时间药性就消散了。不是跑到空气中去了,而是确确实实地消失了。对空气啊土壤啊是没有任何污染的!” 污染?嘿嘿!余小草姑娘,多说多错!就是你的,我的穿越老乡!朱君凡心中有数,却没有打草惊蛇。要说余海和余小草,他能够选择的话,他更愿意是后者。 因为男人嘛,总会有建功立业的野心。他那个前世是大校的爷爷,不就趁着乱世揭竿而起,成为了大明朝的开国皇帝了吗?虽说他对做皇帝并不那么执着,可爷爷打下的江山,他可不想在自己手中被人夺了去。 要是余小草这小姑娘是穿越老乡的话,他倒毫不担心了。从他那个闷骚堂弟的口中,他猜测着这小姑娘前世要么是种地的要么是开小饭馆的。不然怎么会种出早熟的蔬菜和西瓜,并且把玉米和土豆管理得这么好呢?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他就更不用担心小姑娘是武则天之类的人物了。今日一见,这柔柔弱弱可爱灵秀的小丫头,一看就不是有野心有手段的。这让他更加放心了。 朱俊阳见余小草注意力都被皇上给引走了,顿时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吭吭地咳嗽两声,道:“余小草,爷想吃猪肉炖粉条了,还有香辣螺狮……” 余小草转身给他个白眼,道:“今天没有螺狮!只有土豆炒土豆、青菜炒青菜、蝗虫炒蝗虫!” “蝗虫?蝗虫也能吃?”朱君凡前世生在城市长在城市,蝗虫这东西只在图片上见过。 余小草转向“靖王世子”的时候,凶巴巴的表情早已转为笑靥如花:“别看蝗虫看着可怕,吃起来可香了。而且蝗虫是很有营养的,吃着对身体无害反而有利!世子大人,中午要不要尝尝?” 朱君凡刚想表示同意,却被他那个冰块脸堂弟抢先一步道:“没有螺狮,可以去摸!现在离午饭还有些时候,摸回来还有时间吐吐泥沙!” “想吃,自己去摸!后院有个门能到湖边,要是不知道怎么走,我让小石头带你去!”余小草又朝他翻了个白眼,语气中带着不耐。 “香辣螺狮?听说味道不错,朕……我也想尝尝!”朱君凡回忆起上大学的时候,跟两三个哥们儿,点一盘螺狮,几瓶啤酒,光着膀子,坐在夏日路旁的小摊上喝酒吃饭的场面。那时候的时光是多么令人回味呀!可惜,那些好哥们再也难以相见了…… 第二百九十章 香辣螺狮 “既然远道而来的贵客提出要求,我们做主人的自然要满足的!小石头,叫上方平,拿上水桶,咱们去摸螺狮!”余小草对这个漂亮得不像话,又举手投足间透出王者气派的客人,自然比较重视。 谁知道这靖王世子到底啥脾气!别看他总是笑眯眯的,却让她打心底里犯怵。有一种人叫做笑面虎,能笑着砍人脑袋的。这类人,比成天黑着脸的小郡王可怕多了。人家小郡王虽然脾气暴了点,嘴巴坏了点,却从未真正在她面前发火过。即使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也从来没有治过她的罪。小郡王应该属于刀子嘴豆腐心的类型吧? 如果她见过以前阳郡王杀人不眨眼的瞬间,就不会这么认为了!“冷面阎王”的称号,可不是凭空而来的。朱俊阳也就能容人她这个小丫头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了! 朱俊阳见余小草对皇上一副狗腿的模样,心中憋着一股气儿,愤愤地道:“为什么他说想吃,你就给他弄,却把爷的话当放屁?!” 余小草一副利索当人的模样:“靖王世子是客人,自然要以礼相待。” “难道我就不是客人了吗?”朱俊阳指着自己的鼻尖,瓮声瓮气地质问着。 余小草撇撇嘴道:“你算啥客人?三天两头来混吃混喝,要是真正把你当客人供着,还不累死我啊!好啦,带你去摸螺狮,体验下劳动的快乐,去不去?” “不去!”朱俊阳傲娇地撇过头去,鼻子朝天地冷哼一声道,“爷点菜不给做,还使唤爷给你干活。门都没有!!” 一大一小俩家伙斗嘴已经成了习惯,余家人早已麻木了,该干啥干啥。朱君凡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俩人。这个小堂弟平时绝对高冷范,惜言如金,就是对着他这个皇上都冷着一张脸。没想到冷面阎王还有如此幼稚童真的一面,为了一盘炒螺狮跟人家争得面红耳赤。啧啧啧!真是开眼界了!! “二姐,小郡王,还去不去摸螺狮呀!”小石头无语地看着两个家伙幼稚地你来我往争辩个不停,看了看天色,再不阻止的话,只怕中午是吃不上炒螺狮了。 余小草答应一声,给朱俊阳一个后脑勺:“爱去不去!你就在这院中待着吧!世子大人,您有没有兴趣看我们摸螺狮?” 朱君凡两世为人,都没体会过农家乐趣,难得出宫一次,自然不肯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余小草带着俩弟弟,拿着小桶,招呼“靖王世子”去了后院。后院里也种满了蔬菜,菜地间有一条石子小路通向后门。打开后门走不两步,就来到了一个湖泊旁。 这个湖很大,湖水碧绿如翡翠。远处,一群鸭子在水里欢快地游着,不时发出“嘎嘎”地叫声。在湖边放鸭子的钱武,看到小石头和刘方平,撒丫子跑过来。 见两个小家伙手里拎着水桶,钱武更高兴了,叫道:“小石头,你们这是要捉小鱼吗?我也来帮忙!” 小石头晃了晃手中的小桶,笑道:“不是!二姐带我们摸螺狮,中午我们家炒螺狮吃!” 钱武吧唧吧唧嘴,道:“小草炒得香辣螺狮可有味了!摸螺狮我在行,我来帮你吧!” 三个小家伙一拍即合,手拉手跑到湖边,撅着屁股摸螺狮。或许因为干旱的原因,湖水的水位很低,几个孩子卷起裤管,踩在湖边的烂泥里,小手在湖边小心地摸索着。 “我摸到一个大的!”小石头惊喜的声音响起,举起的小手中,赫然是一个鸽子蛋大小的螺狮。 “我也摸到了!!”刘方平不甘示弱,把自己摸到的螺狮,拿到小石头面前,跟他比比谁的大。无论谁大谁小都不会不开心,笑声在湖面上洒下一丝丝涟漪。 余小草在湖边找了一处相对平缓的坡面,在上面铺了一层干草,对“靖王世子”道:“世子大人,您在这坐着歇会儿。湖里螺狮不少,咱们人多,一会儿就能摸够中午吃的!” 她卷起袖子,走到湖边,仔细地透过湖水寻找螺狮的影子。前世父母过世后,为了让弟弟妹妹吃点改味的,她没少到附近的塌陷区水域摸螺狮,有经验着呢! 看着水中隐隐绰绰的影子,她下手极准,从未走空过。她手中的水桶,很快铺了一层大小不一的螺狮。 在他们身后默默跟过来的朱俊阳,也被几个孩子时不时发出的欢呼声吸引了,心中痒痒的,便学着孩子们的样子,脱了鞋子摸起螺狮来。 余小草忍不住怼他:“你不是不愿意摸螺狮吗?咋不声不响地跟来了?” “爷高兴,爷乐意!你管得着吗?”朱俊阳傲娇的模样,跟余小草的那只金色小猫有的一拼。余小草撇撇嘴,偷笑着。 摸螺狮不是啥技术活,朱俊阳很快上手了,摸到大一点的螺狮,还会在余小草面前嘚瑟地炫耀着。余小草就从自己桶子里取出一个比他更大的,得意洋洋地咧嘴笑着。 看着几个孩子开心的模样,朱君凡心里痒痒的,他脱了鞋子,正要下水,被贴身侍卫拦住了:“皇上,请三思!” “三思什么三思!我还四思呢!水这么浅,能出啥事?谁要拦着朕,朕把他扔湖里喂鸭子!!”朱君凡把手中的折扇,朝着贴身侍卫手中一扔。见他接住了自己的爱扇,才光着脚丫子下了水。 夏天的湖水,被晒得温温的,脚下去一点都不冰。朱君凡学着几个孩子的样子,手在水里摸呀摸呀!咦,摸到一个!没容他高兴呢,手拿出水面一看,原来是个小石头。笑容冷却在脸上,朱君凡又闷头摸起来。 他的几个贴身侍卫,战战兢兢地弯腰护在他身旁,生怕他一脚踩滑掉进湖里去…… 正担心着,只听“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孩子们发出一阵爆笑声。朱君凡抬头望过去,忍不住笑得直不起要来。原来,他那个闷骚小堂弟,一屁股坐在水里,样子呆呆的,挺有趣的! 或许因为笑得太厉害,朱君凡突然觉得身体一阵摇晃,两只手向后扒拉着,依然保持不住平衡,眼看着就要朝湖里倒去。护在他左右的侍卫,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拽上岸来。 虚惊一场的朱君凡,再要下水摸螺狮的时候,他的几个贴身侍卫说啥也不干了。好说歹说,终于把皇上给劝住了。侍卫们也出了一身汗,要是皇上刚刚真掉水里去,他们回去铁定挨罚。唉!保护皇上的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不到半个时辰,小草姐弟三人手中的小桶都满了。小草还趁人不注意,逮了不少小鱼,准备裹上面糊炸着吃。又酥又脆的,味道很不错的哦! 重新回到院中,余小草把螺狮倒在一个大木盆里,盆里装满清水,又朝里面洒了点盐,还偷偷滴了些稀释过的灵石水。这样做,能加快螺狮吐泥沙的速度。 余小草又从早上没有喷药水的几垄菜地里,每样蔬菜都采摘了些。想了想,还从地窖里取了一些冷冻的蝗虫,决定给“靖王世子”准备一些他见都没见过,更别提吃过的食物。 中午的时候,一大盆红红的炒螺狮端了上来。因为钱武摸的螺狮都送给了小石头,余小草让弟弟给钱家送了一小盆。既然给钱家送了,关系更好的周珊瑚家也不能落下,也给送了一盆。东家送送西家送送,最后只剩下这么一盆了! 朱君凡尝了一枚,立刻寻到了前世吃螺狮喝啤酒的感觉。香香辣辣的螺狮,配上一扎冰啤酒,那滋味别提多爽了。可惜,他是个学船只制造的,不会酿造啤酒的技术。想喝啤酒只能在梦中了! 中午的饭菜挺丰盛。有朱俊阳点的“猪肉炖粉条”,猪肉肥而不腻,粉条闪烁着晶莹的光泽,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 还有一盘炸小鱼。余小草专门捡食指长的小鱼,收拾好了用加了调料的面粉裹了薄薄的一层,放入油中炸成金黄色。小鱼里面的骨头都给炸酥了,嚼在嘴里香香脆脆的,格外好吃。 还切了一盘红油耳丝,一盘猪头肉。这些是柳氏看来了贵客,家中没准备啥好菜,特地从冰窖里把猪头拎出来收拾了,在孩子们摸螺狮的空挡里卤出来的。现在,柳氏卤制猪头肉的手艺,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不比余小草做的味道差。 另外,还有几盘翠生生的蚝油青菜、蚝油生菜、蒜泥油麦菜,色香味俱全,勾得几个侍卫忍不住把眼睛往菜上瞟。 最特别的是一盘炸得焦黄的蝗虫。模样看起来挺可怕,其实吃起来比炸小鱼还香,有种炸香酥虾的感觉。一开始的时候,朱君凡是不敢吃的,只是看着余家几个孩子,一只一只地往嘴巴里塞,嚼得嘎巴嘎巴响。就连他那个堂弟朱俊阳,都接连吃了好几个。 余小草见“靖王世子”又想尝试,又不肯下筷子的纠结表情,忙选了一只有籽的蝗虫,夹到朱君凡的碗里,笑道:“世子大人,这只蝗虫里面的籽比蟹黄还香,您可以试着尝一口,不对胃口再吐掉就是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过敏 朱君凡前世并不是养尊处优的,他吃过蚕蛹,也尝过炸知了,面对蝗虫也不像很多达官贵人露出恶心厌恶的表情。他夹起那只被剪了翅膀的蝗虫,仔细端量片刻,刚要往嘴巴里送。一个白面无须,面容俊秀的青年人,忙拦住他道:“主子,奴才先试试?” 余小草前世看了不少小说,知道皇上用餐前是要太监验毒的。难道靖王世子身边,也有这样的太监?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年轻人,皮肤很光滑吹弹可破,连汗毛孔都看不到,五官很是清秀,虽说没有靖王世子和小郡王长得俊美,可单看的话也是花美男一枚。 他的身材挺拔,不像是做惯了太监的人,因为总是卑躬屈膝的,走路总有些含胸驼背的感觉。这人态度也不卑不亢,不像太监总带着谄媚的表情。如果唯一让她觉得违和的,就是这人的声音很柔美,但也不像电视里太监那样尖声尖气的。 朱俊阳见小丫头大喇喇地盯着苏然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苏然有什么好看的?有爷长得好看吗? “余小草,你看什么呢!”朱俊阳心中一阵烦躁,忍不住出声打断她兴味盎然的打量。 听到朱俊阳的声音,朱君凡和苏然主仆转眸朝着余小草望过来。猝不及防下,余小草跟苏然澄澈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余小草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瞪了小郡王一眼,她朝苏然客气地笑笑,道:“这位先生身上散发的气质,让我想起山间修竹,一时之间走了神。” 朱君凡哈哈笑道:“小丫头有眼光,我也觉得苏然很有君子之风,当得起‘修竹’之名。苏然,爷赐你个字,就叫‘修齐’吧!”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主子,苏然一介废人,实在当不起如此称呼。”哪个男子心中没个英雄梦?可惜他的梦在幼年时期,为了让一家人能够在灾年生存下去,而碎在宫门之中。 幸好,他被分给一个开明的主子,拉着他一起读书一起习武一起讨论治国之策,从来没有轻看过他。比起那些上面被老太监压得抬不起头,或者被当做替罪羔羊,或者在宫门中磨灭了尊严的同伴来说,他真的挺幸运的。 朱君凡眼睛一瞪,拍了下桌子道:“爷说你当得起,你就当得起!苏然,爷平日里怎么告诫你的?身体的残缺不算什么,自尊、自爱、自信,才是好男儿!!苏然,以你的才学和身手,放出去的话绝对文能治国武能安邦。你不比任何人差!谁说你当不起这个称呼,叫他来找爷!!” 对这个亦师亦友亦主亦朋的主子,苏然只能用最真诚的陪伴,最真挚的情谊来回报。如果主子需要,他就是粉身碎骨、刀山火海也毫不犹豫! 余小草心中有些惋惜。多好的一个人哪,竟然真的是个太监!虽然很与众不同,可毕竟不能算是真正的男人了!万恶的旧社会,万恶的宫廷旧俗! 苏然还想再说什么,突然他温润的脸上微微变色,他感觉浑身上下都痒了起来,就好像被蚊虫叮过似的。他忍耐了片刻,终于忍不住用手挠了下脖子。他的脖子上,右臂上,还有被衣衫掩盖住的身体上,起了好多大包。 “主子,这蝗虫不能吃!”苏然阻止了朱君凡往嘴巴里塞炸蝗虫的动作,身上的奇痒难当让他涨红了脸。 余小草眼尖地看到了他脖子上的大包,惊叫一声道:“苏先生,你过敏了!蝗虫吃不好,是很容易过敏的!我去给你拿以前配制的药水,你等下啊!” 朱君凡一开始见苏然一脸难受的表情,还有些紧张,听余小草这么一说,立马无良地笑了起来:“原来苏然对蝗虫过敏啊!我估计像蚕蛹、知了这类的食物,你也不能吃的!炸知了多香哪!可惜,可惜了!!” 余小草到屋里取出一个小瓶子,里面主要成分是灵石水,其他的成分都是些止痒消炎的草药。她把瓶子递给苏然,道:“一半内服一半外敷,很快就能见效了。小石头,把苏先生带到你房间里,他背后够不到的地方,你帮忙涂一下!” 见苏然跟着小石头进了西间,朱俊阳夹了一只蝗虫,嘎巴嘎巴嚼得正香,嘴里道:“真是娇气,吃只蝗虫也能吃出事来!爷吃了那么多,不啥事也没有?” 朱君凡知道不是药物过敏的话,应该问题不大。更何况苏然只吃了一只蝗虫而已。他见小堂弟吃得喷香,也夹了一只肚子肥大的蝗虫,塞入口中慢慢地品尝着。果然,味道很不错,跟肯德基的黄金蝴蝶虾似的,香香脆脆很好吃! 不过,最对他胃口的,那是那盆非常够味的香辣螺狮。用手拈起一枚,放在嘴边用力一吸,里面的汁水和螺肉,一齐吸入口中,轻轻咀嚼几下,那香辣的口感让他难以忘怀。 一顿饭下来,一盆香辣螺狮被他干掉一半,炸蝗虫和猪肉炖粉条也吃了不少,知道肚子撑得实在吃不下了,朱君凡才停下筷子。 眼珠转了转,朱君凡指着盘中的粉丝,问道:“这粉丝挺好吃的,是小草自己做的吗?” 小石头本来见到“靖王世子”这样身份贵重的客人,一开始还有些拘束,后来见贵客挺随和的,看起来比小郡王还好相处,便放松起来。他闻言笑着道:“我二姐做的粉丝粗细不均,丑丑的。这些粉丝是从周三少家的作坊里拿回来的!” “哦?这么说,小草真的会做粉丝喽?”朱君凡别有用心地追问了一句。 小石头眉开眼笑地道:“我二姐可厉害了!!粉丝还是我二姐教周三少家的工人做的呢!我二姐还会做烧鸡、盐水鸭、烤鸭,味道比珍馐楼的还要正宗!世子大人要是不忙着回京的话,有机会可以尝尝我二姐的手艺。我们院长吃过二姐做的菜后,就再也吃不惯酒楼的菜了。说那些都是‘猪食’!” 朱君凡更加确定了余小草穿越者的身份,他瘪瘪嘴,道:“照你这么一说,爷已经吃了二十七年的‘猪食’喽!” 吃猪食,那岂不是变成猪了?小石头哪里敢搭话,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二姐。 余小草接收到小弟的求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你还嘚瑟?言多必失、非礼勿言,学问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她笑着转向“靖王世子”道:“天下名厨辈出,随便拉一个出来,厨艺也能甩民女十八里以外。我家弟弟这是敝帚自珍,王婆卖瓜呢!世子大人您随便听听,不必跟个孩子一般见识!” 苏然这时候从西间里出来,脖子上的包还在,不过好像已经没那么痒了,神色间又恢复了温文尔雅。 朱君凡打趣道:“苏然,炸蝗虫味道真不赖,可惜你是没那口福喽!幸好爷不对蝗虫过敏,吃得真过瘾。” 余小草笑道:“也不是不能吃!我做了几罐蚂蚱酱,发酵过后的蚂蚱酱,吃起来是不会过敏的!苏先生要是感兴趣的话,回京的时候可以带上一罐,吃的时候用油炒一炒,很下饭的!” 朱俊阳听了,在一旁酸溜溜地小声道:“没良心的!爷上次回京也没说给我带上一罐?爷那两车粮食,都用来喂狗了!” 余小草双手一叉,小辣椒似的跟他呛起来:“说什么呢!你要是送得心不甘情不愿,尽管拉回去好了!没有你那两车粮食,我们还能饿死咋滴?你上次走的时候,蚂蚱酱还没发酵好,咋让你带回去?” 朱俊阳一听是因为蚂蚱酱没做好的原因,并不是差别待遇,心中立马舒坦了些。他抬眼看了做茶壶状的余小草,继续小声咕哝:“就会跟爷厉害!对别人的时候都温言细语的,笑意盈盈的,一到爷这儿就能呛死个人!” 余小草好气又好笑地道:“那不是把你当自家人,才会这么不客气嘛?再说了,也是因着小郡王你脾气好,我才敢在你面前放肆!” 朱君凡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俩人的热闹,就差手里没拿一盘瓜子在那嗑了。听余小草这么一说,他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阳郡王的脾气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冷面阎王的称号,难道是空穴来风?这丫的要是发起疯来,那是六亲不认,天王老子来了,他也照揍不误。京中那些曾经招惹过他的纨绔子弟,哪个不被他揍得哭爹喊娘的。这个小堂弟,从小到大没少给他惹祸,这个让人头疼的家伙,居然会被人赞脾气好?余小草,你瞎吗? 而被余小草当做“自家人”的朱俊阳,却通身舒爽,心中的郁闷因这句话瞬间烟消云散。这小丫头说得对,人往往在自己最信任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肆意妄为。小丫头精得跟小狐狸似的,自然分得清谁真正对她好,该跟谁亲近! 朱君凡新奇地看着小堂弟,因为小丫头的一句马屁,笑得跟二傻子似的,忍不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 订阅掉得厉害,桑心…… 第二百九十二章 钻营 建文帝朱君凡在唐古镇待了五天,每天都随着小堂弟一起往东山村跑。东山村人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纷纷议论余家这是走狗屎运了,先是跟将军成了干亲,又让阳郡王另眼相待,现在又攀上了靖王府的世子。 张氏酸溜溜地撇嘴道:“攀上靖王府的世子又有什么?还能赏他个官儿当当?人家大人物回到京里,还认识余海是老几?村里那些家伙们真势力,见余海家发达了,一个个舔着脸凑上去。真是不要脸!” 她聊天的对象李氏,却皱巴着一张大饼脸,唉声叹气地道:“娘,要是咱家没分家的话,这些好处不都是咱整个余家的?或许小弟也能沾沾光。要是能被靖王府世子看上,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就是给靖王府看大门,也比咱们县令老爷风光。” 凡是跟小儿子有关的事,张氏都特别上心。听李氏这么一说,张氏的心活动起来。她的三角眼骨碌骨碌转了转!余海那边是走不通的,她跟他又杀母之仇,余海那个白眼狼吃了她的心都有,更别说帮她了。老头子那边倒也可以走走,夫妻情分到头了,可儿子是他们俩共同的。儿子发达了,那老头子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于是乎,在某个吃完晚饭的傍晚,瞅着老余头出来散步的时候,张氏拦住了他。 老余头看着张氏那张皱纹叠着皱纹的老脸,忍不住撇开头,道:“咱俩已经和离,你还来找我干啥?就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没把你告上衙门,治你个谋杀亲夫的罪,已经算便宜你的了!你离我远点儿,免得被人看见了说嘴!” 张氏嘴角抽了抽,挤出一副笑脸来,道:“小波他爹,好歹咱们也算夫妻一场,我以前是猪油糊了心了,坐下不可弥补的错事,看在孩子们的面上……” “别给我提孩子!这些年我对你带过来的孩子咋样,你不是不知道。可你呢?是怎么对待我的孩子的?彩凤被你远嫁穷乡僻壤,还是个鳏夫。大海这孩子多能干多仁义啊,你苛刻他家不是一天两天了!唉……这些旧账我就不跟你算了。咱俩是和离过的人,以后见面就当不认识吧!”老余头手背在身后,一个眼神也不屑于给张氏。 自从来到大海家,贵得要死的补药喝着,大鱼大肉的吃着,还一点活都不舍得他沾。彩凤和大海都是孝顺的,他们的孩子,也都承欢膝下。耳朵边没有张氏尖酸刻薄地抱怨,没有李氏指桑骂槐地数落大山的声音,除了有些惦记在外地求学的小儿子外,老余头感觉自己的人生圆满了。 这张氏拦着他找他说话,肯定是后悔了,想把他骗回去做牛做马,等他干不动的一天,再一脚把他踢开。当他傻啊!好日子不过,受她磨搓去? 张氏迈着小脚快走两步,又拦在老余头身前,道:“他爹,你不念在夫妻一场,我不怪你。可小波也是你老余家的骨肉,你不能不管他啊!” 老余头脚步顿了顿,脸色一变,道:“老三咋啦?又出啥事了?不是跟他说了,好好做学问,别想那些歪门邪道的吗?要是在府城在待不下去了,就让他回来种地吧!” 张氏容不得别人说小儿子半句不好,稀疏的眉毛竖了起来,嚷道:“我家小波在府城好得很!有你这么咒儿子的吗?儿子说了,他明年的童生试肯定能过,你就等着有个秀才儿子吧!” 老余头也放下心来,瞪了老婆娘一眼,道:“你都说他好得很了,还让我管什么管?我大字不识几个,能帮他什么?让他踏踏实实读书,比什么都有用!” 张氏见老余头对儿子还是关心的,心顿时放下了几分,她看看左右无人,道:“戏文里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咱家小波将来肯定是要做大官的,可要是没有关系的话,走得肯定艰难。” “你啥意思,就明说了吧!”老余头皱起眉头,看着凑过来的老脸道。 张氏强忍着心中的不快,道:“你那好儿子,不是够上朝廷里的什么世子了吗?世子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身边哪能没几个幕僚?咱家小波能力出众一表人才的,要是有人给他牵个线,肯定能得到世子的赏识,将来绝对前途无量。你这个当爹的,脸上也有光不是?” 老余头心中虽然有些心动,可想起什么似的,冲张氏斥道:“又想这些歪门邪道,你嫌害儿子害得还不够吗?上次的教训,难道你忘了?只要自己有实力,还愁将来没机会?这事是你的主意,还是老三的主意?” 张氏缩了缩脖子,不情不愿地道:“是我的主意——上次要不是余小草那蠢丫头,小波的事哪能闹这么大?小波是被余小草给连累的……” 老余头一听,登时火就上来了,这蠢娘们颠倒黑白,要不是大海家的小草,家里的钱早被骗子骗光了,哪里还有钱送儿子去府城读书? “你给我住嘴!要不是你和儿子心术不正,想着走后门进荣轩书院,哪能被人骗?要不是咱家小草,你们娘俩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你还有脸埋怨小草?那时候真该不管你们,真是白眼狼啊!”老余头气得发了一通火,理都不理张氏在后面喊他,大踏步地离开了 老余头在余海家养了一个多月,身子骨比以前还壮实,腰也不弯了背也不驼了,脸上的皱纹也少了老些,看起来比张氏年轻好几岁呢! 张氏现在过得也不痛快,大儿子在他媳妇的撺掇下,竟然藏私房钱,每天卖鱼交到她手中的铜板越来越少。而府城的小儿子,却时不时地捎信回来要这要那。手中的存款越来越少,张氏吃不香睡不好的,几十岁了还跟那些年轻人一起,扒拉沙子挖海肠。 以前余海没分家出去的时候,她只管着收钱,连家务活都不用伸手,过得多滋润呀!现在,李氏那个懒婆娘根本指不上,家里家外都得她操心,因而这两年面相上老了好多。 且说老余头回到家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毕竟余波也是他的骨血,而且费尽心力培养了十几年。作为父亲,没有一个不想孩子有出息的。可他张不开这个嘴啊,余海不过会种地,帮阳郡王种出玉米而已,人家对他们也不过是个面子情。要是让大海帮他讨人情,贵人先不说答不答应,只怕到时候还会怪罪大海得寸进尺。 这一夜,老余头几乎没合眼,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一对黑眼圈尤其显眼。余小草诧异地看着爷爷萎靡不振的模样,上前问道:“爷爷,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老余头连连摆手,道:“我这身体好着呢,什么事都没有,赚两个钱不容易,别瞎折腾钱。” 余小草劝到:“钱重要,还是人重要?钱花了可以再赚,人病了就得抓紧治,要是拖严重了,花的钱更多!” 老余头叹了口气,道:“我真的没病,就是有点心事,一宿没睡而已。” “有啥心事,说出来咱一家合计合计,再难的事,只要一家人同心协力,也能解决掉。”昨儿还好好的,傍晚出去溜达一圈,爷爷就有了心事,难道是张氏那边又闹什么幺蛾子了?余小草这么想着,一不小心真相了。 这个孙女别看年纪小,点子可多了。他来这段时间算看清楚了,就是余海这个一家之主做什么决定,也要先征求这丫头的意见。这丫头也是有本事的,去了镇上一趟,就捣腾出灭蝗虫的药水,还真让她种出了蔬菜。这些蔬菜都卖上肉的价格了,每天都有好几两银子的进项。或许,她能给出出主意? 老余头犹豫了片刻,将张氏昨天找他的事说了。他看着余小草,略显焦急地道:“草儿,你看这能行吗?” 果然又是张氏!这张氏就是个搅家精,谁沾上谁倒霉。不过,看到老余头期待的目光,她实在不好一棒子给闷回去,她想了想,还是来个缓兵之计吧。 “爷爷,这事我也不太懂,不如待会儿我问问小郡王吧!”余小草道。 老余头连连点头,似乎松了一口气,道:“对,对!先问问郡王爷,他跟咱家比较熟一点,就是说错话了,也不会治咱们的罪的!” 不多久,“靖王世子”带着他的侍卫小分队来了,阳郡王自然也不会缺了他。朱君凡显然兴致很高,比了比手中的弓箭,对余海道:“爷听说你打猎的本事还不错。走!咱比比谁先猎到野猪,中午好加餐!” 余海对上次进山遇到熊瞎子的事,还心有余悸。眼前这两个贵人,一个是靖王府的接班人,一个是皇上眼前的红人,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他可吃罪不起啊! “世子大人,现在灾荒之年,山上的野兽缺少食物,凶猛得很!咱们就是猎到野猪,只怕也瘦得皮包骨头。您想吃猪肉的话,草民去隔壁村给您买……” 第二百九十三章 救命(第二更) 余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君凡打断了话头:“买来的猪肉,哪有自己猎到的香?别怕,爷带的这些侍卫,无论哪个单拿出来,都是能单挑猛虎的。就怕遇不到,要是遇到猛兽,定叫它有来无回!” 无奈之下,余海只得带着“靖王世子”一行人到西山的外围转悠一圈。余小草也顺手被朱俊阳给打包带上了。 旱情依然在继续,山上被蝗虫啃食过的草木都枯萎了,整个西山像个头上长满癞痢的老人。余小草先前的担忧并不是多余的,失去植物做食物的食草性动物,开始面临饥饿,有的因找不到食物而饿死。余小草就在路旁不远处的石头缝隙中,发现一只刚死亡不久的野兔,骨瘦如柴,身上的皮毛斑驳着,看上去很是凄惨。 一行人没走多久,就遇上了野猪一家——两头大野猪带着三只小野猪出来觅食。好在野猪能够用獠牙撅食土里的草根,啃食树木的树皮,看上去虽然瘦了些,却依然很有精神。 “靖王世子”的侍卫们,把野猪一家包抄在中央,他们的主子拉起弓箭,朝着公野猪的眼睛射了过去。野猪的皮厚肉粗,一般的箭矢很难穿透它的厚皮。要想一击毙命,就要瞄准它的弱点——眼睛。 公野猪似乎觉察到危险的降临,变得暴躁不安起来,带着母野猪和儿女,就要离开这个让它感到不安的地带。就在它眨巴着小眼睛,想要找出危险所在时,朱君凡一箭射了过去,羽箭穿过野猪的眼睛,深深地透入野猪的脑袋中。公野猪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倒地毙命了。余海看了,在心中暗赞一声“好箭法”! 母野猪意识到自家老公被杀后,变得疯狂起来,漫无目的地在林子里东奔西突起来。好巧不巧,它横冲直撞的方向,正对着余小草而来。 余小草虽然因补天石而拥有让动物驯服的亲和力,可面对发疯的野猪,她是毫无办法的。发狂的野猪,据说能干倒熊瞎子! 眼看着野猪的獠牙就要穿透她的身体,余小草感觉身子一轻,眨眼间就发现自己在树上了。看了一眼腰间环着的手臂,她一扭头看到了小郡王那*冰块脸。原来,在千钧一发之刻,朱俊阳搂着她的腰跳上了附近的一棵歪脖子大树。 “轻功,你会轻功?”余小草一双大眼中闪烁着点点星光,那种赤..裸裸的崇拜,让朱俊阳自信心爆棚。 他装作一副浑然不在意的神态,淡淡地道:“提气轻身是习武之人必备的基本功,不值一提!” 余小草的星星眼依旧在,她问道:“轻功练好了,是不是可以飞檐走壁,攀登悬崖高山如履平地?” 朱俊阳微微点头道:“理论上是可以的,只要找准落足点,攀上悬崖峭壁应该没多大问题。” “哇!好厉害!!小郡王,你能不能交我轻功?”余小草早已忘记树下面有一头大野猪在撞击着大树,一门心思都放在想学轻功上了。 朱俊阳看了她纤弱的小身板一眼,撇撇嘴道:“你?还是算了吧!轻身功夫不是独立的一门功夫,而是要靠内力支撑的。你现在开始学的话,少说也得练个十几二十年才能有小成。到时候能跳上这么高的树,应该没问题。” 余小草一听还要练内家功夫,练上一二十年才能跳上三四米高的大树。不学轻功,她也能爬上这么高的树,好吗?顿时,她想要成为飞檐走壁侠女的心思消了一大半。 说话间,朱君凡已经将疯狂撞击大树的野猪给灭了。另外三只小野猪应该刚出生不久,却野性难驯。不过在侍卫们的手下,简直不值一提,很快被活捉了。 “那些小野猪不要杀死,带回去养着,长胖了再杀来吃!”余小草从大树上麻利地跐溜下来,看着被侍卫们拎在手中嗷嗷叫的小野猪,建议道。这几只小野猪总共加起来没有二十斤,而且瘦得肚子都憋憋的,吃起来没几两肉,不如带回家养着,到过年的时候杀猪吃肉呢! 朱君凡对侍卫做了个“听她的”的表情,然后取笑自家堂弟道:“俊阳啊!你的弓呢?出门打猎不带弓箭,遇到危险只知道往树上逃,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朱俊阳狭长魅惑的凤眸瞥了皇上一眼,神色淡淡地漠视了他的挑衅。余小草却跳出来道:“小郡王的胳膊受过伤,半年内不能提重物,更不能拉弓。你怎么当哥的,自家弟弟的伤势如何都不了解,还来调侃他?” “放肆!”朱君凡的贴身侍卫瞪圆了铜铃般的眼睛,暴喝一声。 余小草才不怕他呢,她干爹的眼睛比他还大好不?不瞪的时候都比他有威严。她翘起小鼻子,冲着侍卫冷哼一声,道:“你少在那狐假虎威,你主子还没说什么呢,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世子大人,你这手下太没规矩了,得好好调.教调.教!” 朱君凡脸上挂着和煦的笑,点头表示赞同:“不错!小草姑娘说得没错,我这个当哥哥的,对弟弟关心不到位!你,还杵在这做什么?还不赶紧退下?” 苏然淡淡地看了那侍卫一眼,云淡风轻地道:“回去,记得去刑堂领罚……” 侍卫额头上冷汗涟涟,大总管口中的刑堂显然是个可怕的地方。余小草有些同情他了,便道:“苏先生,看在他初犯的份上,就饶他一次吧。毕竟,他也是护主心切。” 皇上这次带出来的侍卫,都是苏然训练出来的,均是侍卫中的精英。苏然的手段,他们早就领教过,所以对这个看上去无害的俊美青年,侍卫们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惧怕无比。 苏然有个众所周知的特点,就是他做下的决定,不允许任何人反驳,即使皇上说情也没用!因此,那些犯了错的侍卫,就自求多福吧! 苏然面带笑意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倒是个心地善良不记仇的小丫头。他用柔和的声音,轻声道:“他斥责你,态度又那么差,我替你惩罚他,你不是该高兴吗?” “我刚刚对世子大人说的话,的确有不敬之处。侍卫大哥忠心护主,何错之有?”余小草心无芥蒂地帮侍卫说话。 “你也说了,做主子的都没说话呢,哪里有他说话的余地?”苏然见小姑娘一本正经地跟他讲道理,兴起逗逗她的念头。侍卫们都觉得不可思议,要是搁在平时,反驳大总管的家伙,早被他一巴掌拍死了,哪可能如此这和声和气地跟小姑娘说理? “主子的威严遭到挑衅,当手下的当然要第一时间跳出来维护。如果还要等主子下命令的话,也太没有眼力劲儿了。站在我的角度,被斥责了肯定会对他心怀不悦。可站在侍卫大哥的立场,这样做不但不应该受罚,还很值得夸奖呢!”余小草打内心深处,觉得那侍卫病没有什么错,干嘛要受刑罚? 苏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照这么说,我要罚他,是我错了?” 余小草点点头,道:“如果你执意要罚他的话,肯定是不对的!世子大人也只是让这位侍卫大哥退下而已,又没说要惩罚他。你干嘛越俎代庖?同是世子大人的手下,你职位虽然比他高一点点,可这样做是不行的,会遭人记恨的。苏先生,要以德服人!” 众侍卫暗暗地抽了口冷气,大总管被一个小丫头给教训了。这小丫头惨了,很久以前,教训过大总管的人,此时早已成一堆枯骨了。 朱君凡却饶有兴趣地看着余家小姑娘对着苏然说教,道理还一套一套的,竟然还知道“以德服人”。有意思! 令大家惊掉下巴的是,苏然竟然表情严肃地点点头,道:“小草姑娘说得不错,以德服人,才能让人心悦诚服。既然你觉得我罚他罚得没有道理,那就撤了他的惩罚吧!” “苏先生英明!”余小草拍了个小小的马屁。她把目光看向那个侍卫大哥的时候,发现他头上的冷汗还没干呢。苏先生那么温和可亲的一个人,侍卫大哥怎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胆儿也太小了吧! 朱君凡见自己的侍卫们,脸上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忙忍着笑意,询问道:“俊阳,你的胳膊怎么回事?听着好像挺严重的。” 朱俊阳板着一张面瘫脸,简洁明了地道:“已经没事了!” 朱君凡把疑问的目光,投向余小草,让她解惑的目的很明显。余小草果然不负他所望地道:“他的手臂是为了救我爹,硬拉开了平时拉不开的弓,伤了筋脉。好在孙大夫医术高明,治好了他的手臂。不过,半年之内依然是恢复期,双手不能负重。” “那他刚刚拎你上树,会不会对他的胳膊有碍?”朱君凡深知伤了筋脉的严重性。这个小堂弟也太任性妄为了,他的那张弓朱君凡是知道的,军中有名的大力士两个人加起来都拉不开,他竟然强行拉弓,胳膊不想要了吗?朱君凡忍不住担心起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 算计 朱俊阳忍着胳膊上隐隐传来的痛感,轻描淡写地道:“就她那没有三两肉的体重,还没一只小鸡仔重呢,称不上负重!” “别看我长得瘦,骨头里面都是肉,好不?”余小草最烦别人说她瘦,她明明每顿饭都吃好多,比小莲的胃口还好,却总是不长肉。不过,她自以为体型挺匀称的,又不是那种皮包骨的枯瘦。只要健康,瘦总比胖好吧?至少不用想着减肥了。 余小草摸了小郡王的胳膊两把,瞪圆了眼睛,凶巴巴地道:“我怎么说也算半个大夫,你这手臂得加敷半个月药膏。别说话!你要是以后不想练武不想拿弓了,就别敷。” 朱俊阳心里觉得自己的胳膊没余小草说的那么严重,可一听万一有个什么,将来不能练武也不能拉弓了,马上配合地闭上嘴巴。不就是敷药泥吗?不痛不痒的,就多花点功夫而已。 朱君凡虽然也担心小堂弟的胳膊,可看到野兽般的小堂弟,在小丫头的手底下服服帖帖得比猫儿还柔顺,心中忍不住叹一声: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此行的目的是猎野猪,既然野猪猎到了,那就下山吧!余家小儿子说,这余小草的手艺比珍馐楼还地道,不知啥时候能吃上正宗的烧鸡和烤鸭! 朱君凡兄弟俩走在前面,余海牵着自家闺女的小手,紧跟在后。刚刚野猪冲向女儿的那一幕,可把余海给吓坏了,恨不得以身相替。可他离得有些远,跑得又没野猪快,只能干着急干瞪眼。好在郡王爷在女儿身边,救了她的小命。余海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上山打猎再也不带闺女来了。 侍卫们扛着野猪,抱着猪崽子走在最后。那个侥幸逃过惩罚的侍卫,忠心耿耿地跟在皇上身边。他偶尔看向余小草的目光,带着感激和惭愧的复杂情绪。 一行人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正巧遇上了余家的邻居毛氏。她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我的老天爷啊!你们竟然打到两只大野猪,哟哟哟!还有三只小野猪崽子!啧啧,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世子大人的手下真是厉害。” 余小草热情地跟毛氏打招呼:“钱婶子,你说错了!野猪都是世子大人射死的!世子大人可厉害了,百步穿杨,一箭一个!” 毛氏忙堆起笑,奉承道:“果然不愧是世子大人,厉害,厉害!” 朱君凡冲她微微一笑,从她身边飘然走过。毛氏小声咕哝着:“我的老天,京中的贵人都长这么好看吗?简直跟天上的神仙似的,笑得我小心肝扑通扑通的。” 她的声音虽小,那行人除了余小草父女外,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的,听了个囫囵。朱君凡嘴角抽了抽,向前紧走几步,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苏然眼中带着笑,忍不住瞥了万岁爷一眼。 “看什么看!!京中的贵人,也包括你!”朱君凡跟这个少年时期的伙伴,向来以斗嘴为乐。 苏然轻笑几声,一本正经地道:“那妇人说得没错,主子您长得是挺好看的。这是在真心夸您呢!” 朱君凡对这一世花美男一般的样貌还是挺满意的,要隔前世的话,铁定很多星探追着他跑。当演员可比做皇帝要有趣多了。唉,生不逢时呀! 回到余家,两只野猪收拾起来也颇为费工夫。好在老余头年轻时候是杀猪的一把好手,他去李大柱那儿借了一把杀猪刀,利落地收拾着野猪。 两只野猪看着瘦,加起来也得有五六百斤。现在天气热,肉类不好保存。幸好余家有冰窖,收拾好的野猪肉,分成一块一块,放到冰窖里冻起来。 朱君凡趁着余家人收拾猪头和猪内脏的时候,跟着去了冰窖看了看。小石头热情地跟他介绍自家冰窖的来历,还带他看了二姐制冰的地方。 硝石制冰,朱君凡前世略有耳闻,可具体的配比却一点也不清楚。他不禁佩服这个穿越老乡来。朱君凡饶有兴致地亲手做了一块冰,运送进冰窖里,决定问清楚制冰的方法,教给内务府。将来冰的储备不够了,就自己做呗! 中午时候,吃的是全猪宴。有鲜嫩滑口的猪血汤,爽口鲜香的炒粉肠,浓郁醇香的红烧大肠,香浓无比的焖猪肚,口感爽脆的卤猪舌,带有嚼劲儿口感细密的焖猪手……十几个菜,大都用猪下水和一些边边角角做成的,吃起来却比猪肉更让人回味无穷。 苏然一边啃着猪蹄一边开玩笑地道:“我们主子给你家送来两只野猪,小草,你就请我们主子吃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食材不分贵贱,只分味道好坏!这些菜怎么上不得台面了?珍馐楼的卤猪头和猪耳朵,不知卖多火爆呢!苏先生,你说这话的时候,请不要啃得这么欢畅,好吗?”余小草最喜欢啃猪尾巴,她把猪尾巴跟猪拱嘴一起焖炖的,口感绵密却又不感觉腻,她一个人就能把两条猪尾巴啃光光。 可朱君凡偏偏不让她如意,见她啃得津津有味,便夹起另一只猪尾巴,学着她的样子啃起来。一口啃下去,他的眼睛骤然一亮。管他斯文不斯文,美食在前啃了再说。一条猪尾巴很快被他啃得只剩下骨头了,他又将筷子伸向猪拱嘴…… 朱俊阳看上去最喜欢吃炒粉肠。粉肠是猪小肠和猪大肠连接的一部分,分量不多,吃起来脆口无比,而且营养物质比较多。一盘炒粉肠几乎被他给包了。 侍卫们的一桌,吃得更是豪迈。这些老爷们都是无肉不欢的,全猪宴正对了他们的胃口。余小草的手艺,更是让他们吃得尽兴,一桌十几二十盘菜,被他们一扫而光。肚子虽然饱了,可依然意犹未尽。侍卫们无比期待自己的主子,在东山村多待几天。这样就能天天吃到可口的美食了。 可皇上毕竟是皇上,日理万机的。能够偷空出来溜达一圈,已经算很不错了。朱君凡在唐古镇私访了几日,见赈灾工作开展的比较及时,并没有他所担心的饥荒发生,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唉!皇帝这个职业,可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回去,御书房的桌案上,肯定有堆积如山的奏折等他批阅呢! 朱俊阳却留了下来,因为他的手臂要敷半个月的药泥呢!其实这次施力对他的手臂伤害并不太大,可余小草为了谨慎起见,非让他敷够日子。 为了不让小郡王来往于镇上和村子之间,余小草甚至贡献出半山腰干爹住的房子。这栋房子原本是赵家的宅子,赵家人被加封将军回京后,房子镇就住在这里。等房夫人来到后,精心收拾过,宅子外面看着简陋朴素,里面却很温馨。 小郡王便在宅子的客房中住下来。刘总管从镇子里的别院,调了一些丫头仆人。自家主子虽说不让人贴身伺候,可身边总得有干杂活的吧。总不能让他这个做总管的,还要扫地烧水擦桌子吧? 一转眼,运粮的船队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赈灾的粮食,省吃俭用顶多够老百姓吃两个月的。也就是说,如果两个月后平价粮要不能运回来的话,老百姓就要挨饿了。 即使领了救济粮,东山村的村民们吃饭也得精打细算,每天两顿饭,白天要干活,就用掺了糠的粗粮贴了饼子果腹,晚上的一顿就喝稀的,躺床上忍一忍就过去了。 因为蝗灾和旱灾,府城的物价也是十几倍的增长。余波的书院已经放了价,余波在府城熬了几天,手中的银子嗖嗖往外掏,而家里的银钱和粮食又供不上,他只好包袱款款地回家了。 他媳妇赵氏在娘家过得也不宽裕。灾年,饭都吃不上了,谁还有闲钱去读书?赵氏的爹赵秀才开的小学堂早就关门了,一家人没地没粮食,靠买高价粮过活,很快家里的老本就快被吃光了。 赵氏的娘给女儿出了个主意:“你婆家哥哥不是个有本事的吗?种瓜种菜赚了不少银子,他们家肯定有粮食。我看你还是带着豆豆会东山村。你婆婆总巴结着你,有好东西还能不舍得给你吃?” “娘,你这是赶我走?”赵氏是赵秀才的独生女,从小夫妇俩对她疼爱有加。她万万没想到,娘会赶她回东山村。 秀才娘子叹了口气,道:“不是娘狠心要把你往外赶,你也看到了,咱家就要揭不开锅了!这粮价一天一个价,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娘这也是没办法呀!” 赵氏心知母亲说的都是真的,慢慢红了眼角,道:“娘,你说的二伯已经分家出去单过了。我婆婆那个人做事从来不知道留一线,在人家最困难的时候,让二伯一家净身出户。你想想,人家发达了,还能管她们的死活?” “可孝道大于天啊!你婆婆虽说不是你婆家二哥的亲娘,可爹总是亲爹吧?他总不能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让自己的爹连饭都吃不饱吧?你们又没分家出去,自然要一锅吃饭。有他老余头吃的,还能少了你们的一口?”秀才娘子最是精明,很会精打细算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 登门拜访(二更) 赵氏还是拉不下这个脸,当初年成好的时候,她在娘家享福,等吃不上饭了却上杆子回东山村去。她实在做不出来!可娘家的确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连着几天都喝稀的,豆豆眼看着瘦下去。她这个当娘的可以少吃一口,可是看到乖巧可爱的儿子面黄肌瘦无精打采的模样,她实在心疼的很。 正在纠结着要不要会东山村的时候,她相公余波从府城回来了。余波看到本来白白胖胖的儿子,现在瘦成尖下颌,马上让娘俩收拾包袱,带她们回东山村了。伺候豆豆的小丫鬟,早在灾年来临时,被秀才娘子给卖掉了。自己一家子都没吃的了,哪还有闲粮食养活不相干的人? 余波一家三口回到东山村,赵氏才知道婆婆跟公公和离了,心中暗骂婆婆有福不知道享。要是公公在的话,二哥每个月十两银子也够一家子买粮食吃的了。现在倒好,啥都没有了,两家人还弄得跟仇人似的,互不来往。 张氏见小儿子一家回来了,高兴得把圈里唯一的母鸡杀了。没有粮食喂,鸡不爱下蛋,养着还掉膘不如杀掉给儿子孙子炖汤补补呢!家里被她珍藏的白米,也抓了一把出来,给她的宝贝孙子熬粥喝。 鸡汤和米粥,只有余波和豆豆有份儿,其他人只能干看着。李氏登时不乐意了,扯着嗓子道:“我男人每天风里雨里地出海捕鱼,换来的银钱养着一家,凭什么我们夫妻俩不能吃?偏心不是这么偏的,你要是心疼小儿子的话,咱分家!娘你跟小儿子住!” 张氏气得把放粗粮饼子的筐头挪过来,恶狠狠地看着李氏,道:“你个搅家精,撺掇着你男人私藏银钱,每天打渔卖的钱,扣下至少一半,别以为我不知道!好吃懒做的东西,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吃饭的时候比谁都吃得多。想分家?行啊!你们三口给我滚出去住!” “分家就得公平得分!余海分出去的时候,还分了几间破房子呢。凭什么到了我们分家,就不给分房子了?娘,大山也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你可不能啥都偏着老三啊!”李氏可不像柳氏那么好说话,想把他们撵出去,门都没有! 张氏不跟她胡搅蛮缠,盯着大儿子问道:“大山,你是什么意思?也想着分家出去?” 余大山向来被这个娘压榨惯了,见她眼中充满怒火地看着自己,嘴巴动了动,低下头屁都不敢放一个。李氏气得在他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下。 余大山鼓足勇气,呐呐地道:“娘,养着你儿子是应当应分的。可养着小弟一家,我没那个能力!而且您做事太偏心,啥都紧着小弟一家,我家黑子也是您的亲孙子,每天去码头干活这么辛苦,也没见您做点好吃的给他补补……” 张氏一听,这个老实的儿子也被撺掇得跟她离了心,想到以后大儿子要是真分家出去了,她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太,咋供应小儿子读书科考。 张氏哭天抹地地喊着:“大山哪!我老天拔地的将你养大,在最困难的时候,娘都从没兴起过把你扔掉的念头。现在你大了,翅膀硬了,就准备不管你娘了,是吧?” “娘,我没有不管你……”余大山还算是个孝子,忙道。 张氏拍着腿,吸吸鼻涕,道:“那你是啥意思?你小弟在府城缺吃少喝的,都瘦成一把骨头了。还有小豆豆,原来多白嫩的孩子,现在瘦得没有几两肉。他们是你的亲弟弟、亲侄儿,你竟然还提他们的意见?” 余大山看了一眼瘦了一圈的小弟和吓得钻进弟妹怀里的小侄儿,面带羞愧地低下头。 张氏见儿子有了悔意,趁热打铁地道:“明年开春,你小弟就要参加科考了。中了秀才紧接着就参加秋闱,秋闱通过了,就是举人老爷了。举人老爷是可以捐官的……” “娘,我不会捐官的,我要凭自己的真本事过会试、殿试,一甲不敢保证,至少能中个三甲回来。三甲同进士出身,朝廷是给派官的!”余波自信满满地道。 张氏听小儿子这么一说,立刻眉开眼笑地道:“是!我儿子就是有志气!这些日子你好好在家温习,可不能泄气!” 余波迟疑了片刻,问道:“听说……二哥家的石头,明年也会参加童生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张氏撇撇嘴道:“谁知道呢!就小石头每天疯玩的贪玩样,参加考试也白瞎!” 余波表示赞同地点点头道:“石头才读几年书?大字还不能识几个呢,就让他参加考试。二哥也太把科考当玩笑了吧?拔苗助长会毁了石头的!” “咱少管那边的事!他爱咋咋地!”张氏见“靖王世子”都回去了,还不见老余头来给她回话,心中对老余头和余海更加怨恨了。可她毕竟有把柄在人家手上,又不敢去闹,只能当老宅一家不存在! 李氏听小叔充满自信的话语,又犹豫起来。她男人供了小叔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曙光了,此时分家出去的话,岂不是亏掉底了?不行!分不分家的,要过了明年春天。要是小叔考上了,她就当没提过这件事;要是没考上,就别怪她李桂花不讲情面。她就是闹到县衙,也要把家分公平喽! 晚饭过后,余波一家三口回到自己的房中。赵氏替挺着小肚子睡得香香的儿子打着扇子。儿子方才喝粥啃鸡腿的样子,让她很是心酸。她们娘俩,很久没吃一顿饱饭了。 “他爹,明儿要不要去老宅看看?虽说公公婆婆和离了,可公公毕竟是你的亲爹。这次回来,你要是不去看看他,村里人会咋说?”赵氏寻思着,还是跟老宅那边打好关系为好。张氏那蠢婆娘是指不上了,自家相公毕竟跟那边是血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余波对二哥并没有什么恶感。二哥净身出户的时候,他还在心中替二哥打抱不平呢。可娘的脾气他很清楚,他劝了也没啥用。至于老爹跟娘和离的原因,他真无语了。没想到娘居然狠心到看着爹等死,却不舍得花钱给他看病的地步。自己的婆娘巴不得自己死了好少一口人吃饭,要轮到他头上说啥也得给她义绝。别说房子银钱全部留给那婆娘了,就是一个子儿也不会让她带走的……老爹做到这份儿上,也算仁至义尽了。 听媳妇这么一说,余波无比庆幸自己娶的媳妇通情达理,点头带着笑意看着赵氏,道:“嗯,明儿我带着豆豆去给爹请安。你看家中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吗?毕竟我一去近半年没在家,空着手去看爹有点不合适。” 赵氏从箱底掏出一块深灰色料子,这块料子本来她打算给她亲爹做衣服的,为了能跟老宅打好关系,她咬牙拿了出来:“这块料子你拿去吧!咱家也没啥好东西了,能当的都当得差不多了!” 余波知道这半年,媳妇都吃住在老丈人家中,却分文没交。老丈人家也不容易啊,他从包袱里取了一块一两多重的碎银子,放入赵氏的手中,道:“这银子是我的府城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你拿去给岳母。不能因为你们娘俩,让岳父岳母饿肚子。” 赵氏很是感动,她红着眼眶,小心地收起了银子,低声道:“本来,我打算过两天去把我嫁妆当几件,帮爹娘度过难关的。有了这银子,省着吃也够爹娘吃上半个月了。他爹,谢谢你!”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岳父岳母这些年也没少帮衬咱们。做人,应该有良心不是?”余波握住媳妇略显粗糙的手。小丫头被卖后,赵氏什么都要亲力亲为,加上吃不饱饭,人显得憔悴了许多。不过,却平添了几分楚楚动人之态…… 第二天一早,余波带着老婆孩子,朝着村西头慢慢走去。他那一身长衫,在村子里很是显眼。在树底下唠嗑的村民们,见了他纷纷打招呼:“哟,这不是老余家的小儿子吗?从府城回来啦?” “这是豆豆吧,都这么大了。这两年个头见长啊!” “这是去看你爹去的吧?小波还是挺有孝心的嘛!” …… 余波面带微笑,有礼有节地跟同村的大爷大娘打着招呼。赵氏则让小儿子“爷爷”“奶奶”地叫着。村民们纷纷夸赞余波有出息,豆豆有礼貌…… 穿过整个东山村,一家三口来到了西山脚下。远远地就看到余家老宅高大的院墙和青砖红瓦的房门。赵氏颇为羡慕地弯腰对儿子道:“豆豆,看!那就是二伯伯家!!还记得石头哥哥和小草姐姐吗?很快你就能见到他们了。” 豆豆眨巴着大眼睛,糯糯地道:“记得小草姐姐,她熬的鱼汤好好喝!”说着,还砸吧砸吧小嘴。 赵氏略带苦涩地一笑,点点他的小鼻子,道:“你呀,果然是个小吃货!” 第二百九十六章 蝇营狗苟 余波轻轻敲响了门,好久没见有人回应。赵氏嗔了他一眼,道:“院子这么大,你敲这么小声,谁能听得见?” 余波哂笑一声,朝着里面喊了一嗓子:“有人在家吗?”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有人敲门,我去开门!” 院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冒出个小脑袋来。 刘方平睁大圆溜溜地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有礼貌地问一声:“你好,请问你找谁?” 豆豆指着刘方平问娘亲:“娘,石头哥哥?” 赵氏看着这个陌生的小男孩,轻轻对儿子摇了摇头,道:“豆豆,他不是石头哥哥。” “你们找石头哥哥吗?快请进!”刘方平虽然没有见过眼前的三口人,一听认识石头哥哥,应该是熟识的人吧。 余波对小男孩露出温和的微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多大了?你是住这儿的吗?” “我叫刘方平,快七岁了,我住隔壁院子的。”小草姐姐说对待客人要热情有礼貌,刘方平自觉做到了这一点。 住隔壁院子,姓刘?娘去府城给他送钱粮的时候,曾经告诉过他大姐一家逃难回来,被二哥收留。二哥对待大姐一家挺不错的,竟然让他们独门独院的住着,看这小家伙衣着和起色,应该过得还不错。二哥也真是的,宁可替别人家养孩子,也不帮衬家里一把。 “大舅舅,小草姐姐,家里来客人啦!”刘方平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赵氏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青青翠翠的蔬菜,上面居然一个虫眼也没有,而且一只蝗虫都找不到。要知道,镇上周边的村子,不是没试过种秋粮,可刚冒芽就被蝗虫给啃光了,白浪费了不少种子。二伯一家是怎么避免蔬菜被蝗虫啃食的? “咦?爷爷,小叔来看您了!!”余小草从厨房探出头来,冲着后院喊了一嗓子。 在后院采摘蔬菜的老余头和余海,带了两手泥,从后院大步而出。老余头看到这个被他寄予深深希望的儿子,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的嘴巴动了动,最终说了句:“小波,你啥时候回来的?” 余波也默默注视着眼前红光满面,身子比以往还要硬朗的老爹,心中无限感慨:他差点就见不到爹了!幸好有二哥一家在,要不然……娘这回做得的确有些过了! 余波上去跪在老余头面前,给他结结实实地磕了两个响头,哽咽着道:“爹,不孝儿子来看您了!” 老余头手上沾着泥土,想要去扶儿子,又怕弄脏他的衣服。他忙对旁边沾着的刘方平道:“方平,快把你小舅舅扶起来。小波,快起来,快起来!” 余波慢慢地站直身子,对身边的儿子道:“豆豆,快叫爷爷!” “爷爷——”小豆豆有些羞涩地看着老余头,抿着嘴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 余小草从厨房里端着一筐玉米面和白面的二合面面饼走出来,笑盈盈地看着余波一家道:“小叔,小婶子,还没吃早饭吧?一起吃吧!爷爷、爹,去洗洗手,吃完早饭咱们一家一起摘菜,能来得及的!” 这时,厨房里飘出一股浓香。小豆豆吸吸鼻子,咽了咽口水,拉拉娘亲的衣角,小声地道:“娘,好香哦!” 赵氏摸摸儿子瘦瘦的小脸,笑着对余小草道:“草儿,又做什么好吃的了,闻着真诱人!” 余小草抿嘴一笑,道:“早上的饭食比较简单,只炒了两盘青菜……哦,对了,还炒了一盆蚂蚱酱!用捉到的蝗虫做的,不知道小婶子你吃不吃得惯。” 赵氏一听是用蝗虫做的,登时觉得胃里一阵阵往外翻涌。余波见娘子脸色变得很难看,忙道:“爹,这块布让二嫂给你做件衣服穿。儿子一走半年,没能在您老人家面前承欢膝下,儿子惭愧啊!娘在家里等我们吃饭呢,我们就不留下来吃早饭了……” 老余头捧着布,心中不胜唏嘘。以前小儿子从来没说往家里买一文钱的东西,这次来看他,还知道带礼物。儿子终于长大了! 余海哪里会放小弟走?来者是客,怎能不吃饭就让离开?他拉着小弟的手,道:“吃完早饭再走。你放心,年景再困难,一顿饭你哥还是能管得起的。” 余彩凤两口子也从后院里出来,看到余波一家先是一愣,然后挂着笑招呼道:“小波来了,快坐下,咱姐弟三人很久没一桌吃过饭了!” 余彩凤出嫁的时候,余波已经七岁了。他记得当初娘给大姐张罗这门亲事的时候,一家人都反对。可娘却贪图对方的聘礼,硬是把大姐嫁给那个鳏夫。余波往大姐身后看了一眼,却看到一个黑大汉,胡子拉碴的,跟相貌姣好的大姐站一起,赫然要大上七八岁的样子。唉!难怪二哥一家对娘不闻不问,这也怪不得别人。 愣神间,余波已经被二哥拉着坐在了桌子旁。小石头拉着豆豆的小手,指着金黄的玉米面饼介绍道:“豆豆,这是从番邦运来的玉米,磨成面粉后做成的哦!吃起来很香的!看看这后面炕得焦黄,咬起来脆脆香香的。牙齿好的吃起来别提多香了。” 豆豆眼巴巴地看着,龇起白白的小牙,道:“豆豆的牙齿很好,没有虫虫咬!” 小石头呵呵笑道:“好,那一会你多吃点!就着蚂蚱酱,比虾酱还要鲜呢!” 小豆豆乖乖地被石头哥哥拉着去洗手,擦干手后又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专注地等吃饭。赵氏一见这爷俩都坐下了,自己再站着也不像样,也在柳氏下首坐了下来。 余小草把熬得黏糊糊的玉米粥端了上来,一股清香扑面而来。赵氏惊奇地望着一大盆金黄浓稠的玉米粥,被那独特的味道所吸引。她帮着小草把玉米粥分到每个人的碗里,又给每个人分了一大块饼子。 柳氏怕弟媳拘束,便笑着道:“锅里饼子和粥多着呢,尽管放开了吃,千万别客气。” 赵氏见桌上几盘用蚝油炒过的青菜,还有一大盘一小盆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酱,还有不限量的饼子和粥,看上去比平时还丰盛,哪里像灾年的伙食? “都吃上了?爷今儿来得有点迟!没办法,出门遇到个大家伙,费了些功夫才把它打死!”朱俊阳迈着方步进来,后面的刘总管扛着一只灰不溜秋的动物。 等刘总管把猎物扔地上的时候,余家人才看清那是一只野狼。余海骤然一惊,道:“看来深山中猛兽的食物已经匮乏了,孤狼都下山觅食了。看来,附近的陷阱还是要多挖几个才保险。” 小黑和小白两只小狼,好奇地跑到死狼跟前,用鼻子嗅了嗅,然后炸起毛朝着死狼龇牙,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 “哟!这俩小家伙挺厉害的嘛!训练一下,绝对是一等一的猎犬!”朱俊阳早就看出这两只是狼了,不过看着小家伙在余小草面前乖得比狗崽子还听话,也就不叫破了。 余海略显担忧地问道:“郡王爷,确定这匹狼是孤狼吗?狼群最记仇,要是有其他的漏网之鱼的话,只怕咱们附近的人家别想安宁了!” 朱俊阳在旁边专门为他准备的桌子旁坐下,给他一个安定的眼神,道:“怕啥?有爷在,再大的狼群也叫它有来无回!” “还是等你手臂彻底好了,能拉弓后再吹吧!”余小草装了一碗玉米粥放在他面前,玉米饼掰开了,里面抹了一层厚厚的蚂蚱酱,塞入小郡王的手中。 朱俊阳咬了一口香喷喷的玉米饼,嚼了嚼后咽下去,道:“小瞧爷了吧?对付这些野狼,爷还用得上手?一脚一个给它踢翻在地!瞧见那棵树了没?信不信爷一脚踢断它!” 余小草顺着他指着的树看去,那是一棵比碗口还要粗的树。她撇撇嘴,道:“小郡王,您还是消停点吧?别胳膊没好呢,腿再折了!好了,不提这些了,吃饭吃饭!” 朱俊阳懒得跟她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大口大口地吃着玉米饼。余波这时候才有机会插上嘴:“学生余波,见过阳郡王。” “余波?你就是那个托关系走后门,想要替靖王府效力的余小草的小叔?”朱俊阳显然瞧不起那些没啥特长,还一门心思蝇营狗苟的家伙,于是毫不客气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点出来。 余波脸色一变,正色道:“学生昨日刚刚从府城回来,不知阳郡王为何会有此一说?” 朱俊阳上下打量着他,虽然离得有些远,却依然从对方身上探查到他动机不纯。撇撇嘴,他收回视线道:“爷为何这么说,回去问问你娘不就知道了?爷告诉你,我们靖王府只收有真才实学的人!” 顾虑到余小草一家的面子,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潜台词——不要什么废物点心都往靖王府塞! 这顿饭,余波吃得食不知味。好几次,都看着阳郡王欲言又止。而阳郡王却连一个眼神都不舍得施舍给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吃饭上。 第二百九十七章 柳暗花明(第二更) 他儿子小豆豆却吃得津津有味。他面前的蚂蚱酱,是小草特地为孩子们炒制的,没加辣椒,加了点糖,咸香中带着微甜,很受孩子们的喜欢。小豆豆配着蚂蚱酱,吃了一大块饼子,走得时候撑得快要走不动了,被他娘抱着回去的。 回到家中,余波冲着老娘发了一大通脾气,说他在府城那么艰难地努力着,却被他老娘给拖了后腿。现在郡王爷对他印象坏到底,以后即使考上之后,再难攀上靖王府这样的大靠山了。说完,像个孩子似的大哭起来。 张氏麻了爪,她的本意是想帮儿子一把,却不想聪明反被聪明误。她看着哭得情难自已的小儿子,眼眶也红了,一跺脚,道:“娘去向郡王爷请罪,就说这些都是娘的主意,是娘拖累了你!娘就是下跪,也要让郡王爷改变对你的看法!” 赵氏忙拉着自家婆婆,心中愤恨不已,暗骂这个猪队友,口中却不得不贤良淑德地劝着:“娘,您就别跟着掺和了,给相公留条活路吧!” “你怎么说话的,我是为了帮小波……”张氏瞪着通红的眼睛,狠狠地看着赵氏。 赵氏看到这个乡下婆婆眼角浓稠的眼屎,忙转开视线,口中兀自劝道:“娘,那郡王爷看着就是软硬不吃的主儿。您要是跪在他面前不起来,他非但不会觉得你可怜,反而认为娘是在威胁他。只怕会起到反效果。” 张氏顿时手足无措起来:“那……那可怎么办啊!就这么任凭他误会我们家小波啊!” 赵氏毕竟是秀才闺女,出身诗书之家,她想了想道:“为今之计,只有什么都不做!让这件事慢慢淡去后,相公再借着看公爹的机会,多展现自己优秀的一面。日久见人心,到时候郡王爷应该会对相公改变看法的!相公,你现在最紧要的是在家中闭门读书,明年要是靠个案首什么的,到那时,郡王爷准会对你另眼相待!” 余波擦去眼角的泪珠,吸吸鼻子,感激地看着赵氏,道:“还是娘子有见识!对,郡王爷也说了,真才实学才是最重要的。我明年春天,一定考出个好成绩,来证明我的才华!” 打那以后,余波便在家闭门苦读,除了吃饭睡觉,一下也不离开书本。 赵氏倒是个有几分小聪明的,她见二伯的几个孩子,挺喜欢小豆豆的,便三天两头,带着儿子到二伯家串门。 小豆豆也非常喜欢二伯伯家,每次过去,小草姐姐都会给他拿好吃的。有时候是一盘香香的炸蚂蚱,有时候是一个烤得喷香的小红薯,有时候是一块煮玉米,还有时候是一把椒盐葵花籽。 向日葵的种子,也是阳郡王从西洋带回来的,给了小草几颗,让她种在后院的围墙根下。蝗灾来临时,余小草在小补天石的帮助下催熟了,晒干后得了四五斤葵花籽。留了一些做种子后,其他的都被她陆陆续续炒出来当零嘴了。柳氏尝过炒瓜子的味道后,藏起两斤葵花籽,说是要等过年的时候炒出来招待客人。 赵氏的女红不错,绣出的花草栩栩如生,送了小莲和小草一人一方帕子。小莲便央着小婶教她绣花,她每天早出晚归的,只有晚上有时间学。赵氏便每天傍晚过来一个时辰,用心地教小莲绣花。 余家也不白让她教。因着小莲收摊迟一点,余家晚饭时间比镇上许多人家迟上一些。赵氏带着豆豆过来的时候,正赶上余家用晚餐,就让母子俩以后晚饭都在余家吃了。 开始时,赵氏委婉地拒绝了,推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张氏那边跟东山村大多数村民一样,一天是吃两顿饭的。一顿在上午九十点钟,一顿是在下午三四点钟。余家老宅用晚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她说自己吃过了,也没毛病。 余小草早就从小豆豆的嘴中,套出她们娘俩晚餐什么时候吃的,吃的是什么?张氏做的晚餐,就是一人一碗稀粥,一小碟咸菜。三四点钟吃过,到七点多早就消化得差不多了。因而,小豆豆看着桌上白面多杂面少的饼子,还有各种香喷喷的菜,早就哈喇子流老长了。 余小草知道赵氏的性子,不像李氏那样爱占人便宜,对她倒也没什么恶感。本来白白胖胖的小豆豆,都饿成小豆芽菜了,这让她心中有些不忍。再苦也不能苦孩子,不是? 于是,小草劝说道:“小婶子,您教我们女红,也算我们半个师父了。招待师父一顿饭,是徒儿应该做的。您就别再推辞了。您要是再这么客套,我和小莲哪好意思麻烦您?” 赵氏推脱不掉,便带着儿子坐在桌旁吃了点。第二天,她便推迟两刻钟过来,打算等余家吃过晚饭再过去。 谁知道,一进院门,余小草就摸着自己咕咕叫的肚皮道:“小婶子,你下次能不能早点过来?我们等你等得都快饿晕了。” 见余家是诚心实意招待自己一顿晚饭的,赵氏才带着感激地接受了。吃了几顿晚饭,赵氏对二伯一家的底子,又有了新的认识。 刚刚经历过蝗灾,谁家不勒紧裤腰带,能对付一顿就对付一顿,尤其是晚饭,吃过就睡下了,又不需要干什么体力活,大多数人家都是吃一顿稀的。 而余海一家,依然是大饼子管饱,每天都至少四个菜一个汤。而且饼子里白面多粗粮少,有时候干脆就光用白面擀面条。三天两头的,还会炒几盘子肉,据说都是阳郡王猎到的野味。有时候是野猪肉,有时候是狼肉,有时候是野兔山鸡。 半个月下来,儿子瘦瘦的小脸圆了一圈,也变得开朗起来。每天不用她领着,就早早地跑到二伯伯家,跟石头哥哥和方平哥哥一起逮蚂蚱喂鸡,摸螺蛳炒着吃,或者跟村里的孩子们一起去赶海拾贝。晚上做梦的时候,都喊着“石头哥哥,我挖到一个蛤蜊……” 儿子虽然黑了一圈,可身体却越来越棒,胃口也越来越好。为了儿子,她也就厚着脸皮在二伯家中混一顿晚饭了。二伯一家人就是厚道,大多数时候还会让她带些吃的给她家相公,但是有个要求:必须吃到她们三口人肚子里。 一个月下来,三口人都胖了一圈,气色也好了许多。李氏见了,就在院中指桑骂槐地叫着:“有些人,看着清高。没想到也会抱人家大腿,舔别人的脚丫子!人家吃剩下的东西,香的臭的都往家拿!” 张氏虽然对赵氏老往老宅跑这件事颇有微词,可她每次都能给儿子带些好吃的回来。看着儿子长了些肉,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有人愿意帮她养儿子孙子,她又没有什么损失,何乐而不为? 听到李氏尖酸的话语,张氏冲她喊了一嗓子:“有本事你也去抱人家大腿去?就你那样的,还没进门呢,就被人赶出来了。没本事,就别在这瞎咋呼!” 李氏闭了口。婆婆说的也是事实,自从去年她半夜跑余海瓜田,祸害了许多没熟的西瓜,还踩坏了不少瓜秧后,余家老宅就再也不欢迎她了。有时候她厚着脸皮过去,想要把葱,摘把菜的,也会被那厉害的余小草给赶出来。婆婆跟公公和离后,这边跟老宅划清了关系,她更别想沾一文钱的便宜了。 每天晚上,她偷偷从门缝里看赵氏端回饭菜,都忍不住咽口水,心中暗骂余海一家势力,就会巴结老三。肯定是想着老三将来当大官了,也能沾沾光!再骂有什么用?就她那个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男人,只能干看着人家吃香的喝辣的。 就在东山村大多数人家已经一天只能吃一顿稀的,再过几天恐怕就会有人家挨饿的时候,码头上传来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前往南方采购平价粮的船队,回来了!! 阳郡王得到消息后,快马加鞭地到码头主持大局。他手下的那些侍卫们,早就在码头上严阵以待,防止饥民因争抢而发生暴乱。 房子镇带着卫所的官兵,也帮着维持秩序。港口已经建好大半,粮食被码头上的装卸工们,搬到了那些已经完工的铺面里,第二天就大开店铺往外出售。 另外一批被官兵们运送到镇上衙门的仓库里,准备唐古镇、港口两个地方同时开仓出售。粮食的价格定得跟灾前差不多,粗粮五文一斤,细粮十文一斤。粮食都是严格按采购回来的本价销售的,运送的费用,人员的工资,都由朝廷一力承担。 消息传出后,很多村子的村民都连夜赶来,在店铺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东山村,因为余家跟郡王爷的关系,率先得到消息,因而能在长长的见头不见尾的队伍中排到了前列。 数百艘船的船队,拉回来的粮食足够供应灾区的灾民们,因此采购不限量。有的人家被饿怕了,想着多囤积些粮食在家,就倾尽家中所有采买平价粮。 第二百九十八章 竞价 也有的人见粮食足够多,而郡王爷又保证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平价粮,便只买够家里吃两个月的粮食。 余家的粮食还有不少,余海和刘虎便赶着驴车和马车,帮着乡亲们往东山村运送粮食。 因着阳郡王的缘故,前面几船船粮食先紧着唐古镇。可遭灾的有三个州府十九个乡镇,前面两个多月这些州府和乡镇的百姓,都勒紧裤腰带挨着,到现在大多粮食已经见底了。距离唐古镇比较近的乡镇,也都纷纷赶往码头和唐古镇,排队采买粮食。 前几天,唐古镇和码头的二十多间评价粮铺,排满了长长的队伍。即使晚上粮铺关门了,这些队伍并不解散,而是露天而睡,生怕第二天再赶来后还要重新排队,更怕平价粮供应不上。 唐古县衙的赵大人,带领衙门一干人等,每天早上六点准时开铺卖粮,晚上八点多才关门打烊。码头上的作息时间也是如此。就这样整整忙了五天,等所有州府乡镇的平价粮都到位后,唐古镇和码头的压力才大大地减轻。 第一批粮食快要销售一空的时候,第二批船队已经返航,而第一批的船队也在卸完粮食后,重新出发前往江南。灾区的民众见粮食供应比较及时,也就没了抢购和囤积的心思了。这么一来,平价粮店门前排成长龙的场面已经成为历史。 而以前想发灾难财的其他粮铺门前,可谓是门可罗雀。官家开的平价粮店都是从南方采购回来的新粮,这些粮铺里囤积的却都是去年秋天的陈粮。再加上平价粮店的价格公道,傻子才去买他们的高价粮呢。这些粮店也借着蝗灾赚了一笔,为了不让店里的陈粮砸在手中,粮店们纷纷降价,有的甚至比平价粮还要便宜。 这么一来,更加减轻了平价粮店的压力。很快,平价粮店由二十多家,缩减到唐古镇镇东一家镇西一家,码头也保留了两家。一切渐渐恢复到灾前的状态。 而余小草家的蔬菜,终究被唐古镇的大户们知道了。他们纷纷表示愿意出高价预定余家的蔬菜。蝗灾加旱灾,这些所谓的有钱人,已经很久没吃到新鲜的蔬菜了。 这一天,余家院子门前聚集了十几个管家仆从打扮的人群,他们激烈地争辩着。姚管家已经升为大管家了,他理直气壮地道:“我们姚家是镇上第一个向余家采买蔬菜的,而且这两年来从未间断过。我们老太爷说了,无论多贵,都要拿下蔬菜的采购权。” 庄家的二管家撇撇嘴道:“余大哥您说,是不是我们庄家第一个到的,第一个向你们采买蔬菜的?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王家的管家也毫不示弱地道:“见者有份,既然我们来了。总不能让我们空手而回吧?” 其他的管家仆从们也七嘴八舌地表示想采购蔬菜的想法。余海都不知道要听哪个人说话了,一时之间被吵得脑子疼。 “静一静,请大家静静!”余海拔高声音喊了一嗓子,直到所有人都停止争论后,才道,“你们也知道,我们院子里的蔬菜都被珍馐楼预定下来了!只在院后的池塘边上又开了些菜地,种了点儿蔬菜。每天只能匀出二百斤蔬菜来。菜少人多,肯定不能让大家都如意。所以,最紧要的是大家商议个章程出来!” “还商议啥?价高者得呗!”说话的是财大气粗的庄家管家。 姚管家也毫不示弱:“好!就价高者得!大家一起参加喊价,谁的价格高,就卖给谁家!我们出五十文一斤!” 庄家的二管家不屑地撇撇嘴,喊道:“八十文一斤!” 唐古镇谁不知道庄家和姚家是除了周家以外家底最厚的两家。一开始还有其他的人家跟着喊喊价格,可随着价格的攀升,那些来的管家和仆人也做不得主,只能看着庄家和姚家在那别劲儿似的角逐着。最后,竟然蔬菜的价格竟然升到了一两银子一斤。 余海感到分外头疼,卖给珍馐楼才三十多文一斤,到这两家却喊出一两银子一斤的价格,他于心不安啊! 余小草在旁边看着也不是事儿,忙对这两家的管家道:“你们别争了!意气之争要不得,回去小心你们主子削你们!” 姚管家笑道:“余姑娘就是心善!不过,我们老爷子说了,再贵也要把蔬菜买回去!银子不是问题!” 庄家在三个州府十几个乡镇都有粮铺,在灾年之初,很是赚了一笔,因而庄家的二管家腰板挺的直直的,不屑地看了姚管家一眼,道:“拼家底,我们庄家还从未怕过别人呢!” 余小草苦笑道:“知道你们家底都丰厚,可也不能上杆子往我们家塞呀!这银子,我们拿着烧手啊!” 朱俊阳在一旁观看多时了,他听了余小草的话,撇撇嘴道:“人家钱多硬要往你加送,不偷不抢的,还有嫌银子多了烧手的呢!真是小家子气!” 两位管事都知道阳郡王的身份,见他开口说话了,登时老实下来。不过,姚管家还是很勇敢地表示:“余姑娘,我们家老太爷自从吃过你们家的蔬菜后,别家的菜就再也吃不下去了。以前老太爷爱吃肉,蔬菜很少沾,落下了头晕的毛病。大夫劝他多吃蔬菜他也不听。自从去年春天,从你们家采买了蔬菜回去,老爷子顿顿都离不开你们家的蔬菜了。尤其是番茄,我们老爷子都当水果吃呢!蝗灾来后,这两个多月,没有新鲜蔬菜我们老太爷饭量眼见着下降。也就是从你们家采购了一些干菜回去,还能吃点儿,要不然……” “哟哟!价格争不过,这是要打感情牌啊!姚管家,你刚刚不是挺顺当地同意价格高者得吗?那就继续呀!”庄家的二掌柜也是刚刚上任不久,想要借此机会向主子显示一下自己的能力。反正主子也说了,价格高点儿没关系,只要能让老太君吃到蔬菜。 庄家的老太君有便秘的毛病,孙大夫说要多吃粗粮多吃蔬菜。粗粮?那是穷鬼们吃的东西,要是让镇子里其他人家知道庄家主给母亲粗粮吃,不被戳断脊梁骨才怪。可蝗灾之年,哪来的新鲜蔬菜? 直到有一次,他去珍馐楼赴宴,桌子上天价的蚝油生菜和香菇青菜,让大家赞不绝口。那生菜和青菜绝对新鲜,不可能是灾前的。庄家主多次打听,可珍馐楼上下嘴巴紧得跟铁浇注过似的。后来,还是他派人偷偷尾随珍馐楼采买的马车,才知道东山村的余家种出了新鲜的蔬菜。才派了二管家前来采买。 可不知道谁泄露了消息,整个唐古镇好像都知道东山村的余家有新鲜蔬菜。吃了两个多月干菜、咸菜和肉类,但凡有钱人家,谁不想吃点新鲜蔬菜解解油腻?于是乎,余家门口便出现刚才的一幕。 余小草见两人又杠上了,忙阻止道:“两位管家大叔,都消消气先冷静下来!你们看,这每天有二百多斤的蔬菜呢,你们两家匀匀不就行了!这年景,蔬菜也就吃个新鲜,也不能当饭吃,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两位管事互相对望一眼,交换个眼神,勉为其难地达成了协议,每天一家一百斤。还是余姑娘说得实在,他们两家虽说大小主子加一起十几位,一百斤蔬菜足够了,说不定还能剩下一些,赏赐给他们这些有体面的下人。 价格嘛,蝗灾没彻底消灭前,就按他们刚刚喊的价格,一两银子一斤。小郡王说的是,送上门的银子,不要白不要,又不偷又不抢的。这么一来,余家每天又多了二百两银子的进项。 余小草又对其他失望而归的十几家道:“我们家人手少,伺候不来太多的菜地。不过,我有种可以驱蝗灭蝗的药水,你们可以把药水买回去,种菜也好种粮食也罢,每天一早一晚地喷药水,就能免于庄稼蔬菜被蝗虫糟蹋!” 其他人家一听,想着像青菜生菜这样的绿叶蔬菜,顶多一个多月就能成熟了,现在回去种的话,秋天到来之前还能吃得上新鲜的蔬菜。这时候种秋菜的话,也不算太晚。便纷纷打听药水的价格。 药水是一斤一罐的酒坛子装的,光本钱一罐就要一两多银子,再加上万金难求的灵石液,自然价格不会太低。余小草就定五两银子一罐的价格出售,一罐药水足够一亩地喷一个月的,算算下来比预定蔬菜要划算一些。只不过吃新鲜蔬菜要推迟一些而已。其他十几户没竞争上蔬菜的人家,大多买了药水回去交差。算下来,光卖药水就卖了八十五两银子。 刘虎私下里跟媳妇不无佩服地道:“媳妇,你这弟弟赚钱的本事真厉害,先是西瓜,又是蔬菜,这银子哗哗地往口袋里钻啊!” 余彩凤笑道:“其实不能说是小海赚钱有本事。这半年你发现没?凡是赚钱的买卖,大都跟小草扯着关系。小海说种西瓜一开始是小草的主意,怎么种怎么卖也都是小草说了他执行的。还有这蔬菜,要不是小草捣腾出药水来,哪能赚那么多钱?” 第二百九十九章 狼群夜嚎 刘虎点头道:“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呢!还有种玉米,也是她问郡王爷要的种子,还胆大地立下军令状。幸好在蝗灾之前,玉米就能采摘了,要不然哪,可真悬了!你这个小侄女,头脑聪明胆子大,要是男孩的话,肯定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余彩凤剜了他一眼,道:“女娃子怎么了?不也挺能干的吗?帮家里盖起了五间青砖瓦房,挣下一笔不小的家业来!” 刘虎笑笑道:“不是说女孩不好!女娃子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也就是你弟弟,宠着小草,由着她折腾。要是嫁到别的人家,还能像现在这样什么都由着她?好了,不说这些了。跟你商量个事儿,要不,明年初春咱们也开点菜地出来种早熟的蔬菜?咱们往周边的乡镇或者府城销,也不算跟大海抢生意。” 余彩凤想了想,表示赞同:“趁着大家都闲着,咱们赶紧把房子建起来,学着老宅这边,把院子建大一些,能多种些蔬菜。要是在外面弄菜园子,怕晚上看不住呀!” “嗯!就弄个大院子,也用石头垒!”刘虎当即拍板决定。 第二天,在余海的帮助下,找来十几个青壮年村民,继续盖刘家的房子。刘家的房子也在西山脚下,距离余家大概五百米的样子。他们家决定低调些,建的是土木结构的房子。 此时已经进入秋天,本该是最忙碌的时候,因为蝗灾无法种植庄稼,村民们都闲在家中,要么挖挖海肠捡捡海蛎子,要么去镇上或码头打打零工。 海肠、海蛎子因为挖得人多了,每天的收入比往常直线锐减,以前一天少说也能弄个百十文钱,闲在能挖上一斤卖个四五十文已经是令人羡慕的高手了。 而码头和镇上等着打零工的人太多太多,有时候等上好几天都未必有生意找上门。如果不是有平价粮的话,只怕早就饿殍遍地了。 刘家建房子是给现钱的,一天三十文工钱,中间管一顿饭。工钱虽然不算很高,但刘虎是余海的姻亲,余海跟这个姐姐关系又好,所以村里的后生们很乐意卖余海哥一个人情。 干了两天后,这些后生们对刘家的饭食赞不绝口,纷纷表示这趟生意接得值!刘家的这顿饭,是结结实实的二合面大饼子,白面放得不少,菜每顿都有荤的。要么是卤得绵软喷香的猪头肉,要么是炒得浓香扑鼻的猪大肠,要么是连骨头都酥烂的糟小鱼…… 最让人高兴的是,除了干菜外,每顿都会有一个炒青菜。要知道这年景,一盘炒青菜在珍馐楼都卖到烧鸡烤鸭的价格,金贵得很!还有余小草亲自炒制的蚂蚱酱,让后生们赞不绝口。即使没有其他的菜,光就着鲜辣的蚂蚱酱,也能多吃两个饼子! 有了可口的饭菜,后生们干活的劲头更足了。摔泥坯、伐木头、砌石墙……大家都舍得下力气,没有一个偷懒的。 不到一个月,刘家的三间土坯房就盖起来了,房顶他们接受了余小草的建议,用的青瓦,这样的话省了每年修缮房屋的时间和精力了。而且茅草房顶夏天容易漏雨,冬天顶不住风雪。以刘家现在的财力,紧紧的话青砖瓦房都是能盖得起的,何必为了省那点银子住得不舒坦呢? 刘家比余家更接近西山一些,余海建议姐夫在围墙附近挖些陷阱,以防万一。 事实上,他们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在刘家刚刚把院子里的菜地整理出来,撒上菜种没几天。西山脚下的几户人家,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远远地听到狼群的嚎叫。 余小草被惊醒了,披着小被子爬上了爹娘的炕,小声地问道:“爹,你听!好像是狼嚎的声音!狼群下山了?” 她的话音未落,院子里响起一个奶声奶气的嚎叫声,听着好像有警告的意味。 余海哭笑不得地道:“草儿,你带回来的这两只小狗,两个多月了,还不会汪汪叫。听到狼嚎倒是学得有模有样。快去把两个小家伙抱进来,小心把狼群给引来了!” 这时候,余航和小石头兄弟俩推门进来了,一人手中抱了一只小狼。小石头笑着道:“小白胆子好大,听到狼叫,还敢跟它们对叫!不过叫声太幼稚了,没啥威胁力。” 小黑小白是灰狼的后代,来的时候还没满月,到现在不过两个多月的模样。它们每天逮蝗虫吃,又有余小草捉来鱼虾给它们加餐,小身板壮实着呢。或许喝了灵石水的原因,两个小家伙长得比较慢,两个多月了才跟大黄家的两个月狗崽子差不多大小。不过,看上去小巧玲珑的,特别可爱。 两个小家伙听着狼群接连不断的嚎叫,毛都炸了起来,在余航兄弟的怀里龇牙咧嘴做出很凶的样子。余海接过小黑,放在腿上抚摸着,笑道:“这俩狗狗肯定有狼族的血统,个头没多大,气性倒不小。好好训练将来肯定是不错的猎犬!” 余小草心中窃笑不已,什么有狼的血统,这就是狼好吗?不过,也不知道小黑小白的娘是什么颜色的,怎么两只小狼颜色截然相反,没有一个像大灰的。“大灰”是小草刚给那头灰狼起的名字,以前小狼小狼的叫着,现在人家都当爹了,再叫小狼就不合适了。 两只小狼一被放上炕,就立刻跑到小草的身边,用脑袋亲昵地蹭着她,还在她身边打滚求抚摸,丝毫看不出刚刚凶狠的样子。 养了两年的小狍子,体型丝毫没有多大的变化,还是很迷你的一只。它也跟随者余家兄弟俩,挤进正房的卧室。看着两只小狼上炕,它很眼馋地用前腿扒着炕边,眼巴眼望地看着。 余家的三只小宠物,几乎每隔两天就会洗一次澡,身上干净得很,没有一丝异味。余小莲顺手把小狍子也给捞上炕,抱在怀中抚摸着。小黑小白只跟小妹亲近,对别人的抚摸和拥抱都爱理不理的。对此,余小莲和小石头表示怨念。还好小狍子脾气好,跟家里的每个人都很亲昵,稍稍弥补了两姐弟受伤的心灵。 余航担心地道:“狼群听着真不少呢!要是下山的话,首当其冲的就什么我们这几户。郡王爷住在山上,虽说有侍卫保护着,可毕竟不安全。要不,明天把郡王爷请过来,住咱们家西院。爹,你说这么样?” 余海点点头,道:“我看行!小草,你最能跟郡王爷说上话。明天吃早饭的时候,你跟他提一提。狼群的叫声听着挺远,今天晚上应该没啥问题。过了今晚就不能保证了。从声音上看,这群狼至少有二三十头。可不能小瞧了!” 有经验的猎人,从狼的嚎叫声中,能听出狼群的数量。余海跟着赵步凡学了几年,应该不会出错的。 柳氏颇有些担心地道:“不知道大姐那边怎么样?他们离西山更近些,要是狼群下山的话,首先遭殃的就是他们一家了。大姐家除了大姐夫,其他都是妇孺,吓都能吓死!我看,明儿也把他们接过来,咱们院子里的东西厢房都空着呢,挤挤也能住下。” 余海给媳妇一个赞许的眼神,点头道:“行!明天让大姐一家也搬过来。住一起能有个照应。” 担心完余彩凤一家,柳氏又开始担忧娘家了:“他爹!西山村距离西山也不远,我娘家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 余海安慰媳妇道:“别担心,西山村距离西山还有两三里路呢!岳父一家又住在村子里面,狼群除非饿急了,才会到人多的地方去。上次去西山村,我跟西山村的村长说了,让他们在村子附近多设些陷阱,并且安排值夜的,野兽来了就敲锣打鼓,点上火把,也能把野兽吓跑。” 听男人这么一说,柳氏的心稍稍放下几分。这一夜,住在西山脚下的几户人家,几乎没几个睡好的!大家都跟余家一样,一家人挤在一个屋里,锄头铁锹都放在手边,随时准备迎战。 正如余海所预料的那样,这一夜平安无事。第二天来采买蔬菜的,看到余家上下的熊猫眼,纷纷表示奇怪。钱小多询问了几句,得知原因后,拍着胸脯保证下午会给余家带些猎叉、弓箭和猎刀过来。 早饭的时候,余小草提了一嘴。看着小丫头眼底的青黑,朱俊阳忍不住毒舌了:“不过几只狼嚎叫一晚上,至于嘛!你这胆子还没麻雀大呢!得,爷待会儿就搬过来。有爷坐镇,别说狼群了,就是豺狼虎豹全下山了,也伤不着你!” 余小草忍不住怼他:“别乌鸦嘴了,好吗?我爹说了,这群狼至少有二三十只,一起下山可不得了!还豺狼虎豹都下山,你以为是拍野兽总动员呢?” 朱俊阳虽然不晓得啥叫“野兽总动员”,可也能听出余小草在怼他,便冷哼一声道:“你这点胆子,全用到怼爷上了!也就是爷不跟你个小东西一般见识,否则你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 由于姽婳身体原因,不能久坐,精力也跟不上。所以八月恢复单更了。抱歉哦! 第三百章 月夜狼群 第三天的时候,狼群果然下山了。首当其冲的便是半山腰原本赵家的宅子,不过,里面的人都搬到余家来了。没有食物的味道,狼群绕过半山腰和山脚下刘家刚建的宅子,直奔余家的邻居钱家的院子。 钱家的院子里养了一百多只鸭子。虽是灾年,鸭子不像鸡,需要搭很多粮食。鸭子只要白天的时候往池塘里一放,就能自行觅食,小鱼小虾蜗牛河蚌都是它们的饲料。这一百多只鸭子,毛氏准备养到秋末,再陆陆续续卖出去。 恰逢九月十五,月色明亮如水,余海攀上自家的墙头,能清楚地看到被围困的钱家。钱家周围也挖了些陷阱,也起到了一些作用,困住了几匹野狼。可狼群的数量太多,饥饿的狼群有的一次又一次尝试跳上墙头,有的用身体激烈地撞击着钱家残破的木门…… 钱家后院的鸭子叫得震天响。钱家的墙头没有余家的高,狼群几次纵跃之下,居然被几匹比较精壮的狼跳上了墙头。 余小草趴在屋顶上,担心地看着钱家,小声地问道:“爹,你确定钱叔和钱家婶子一家不在家吗?” “嗯!前天的时候,你钱叔就说晚上到你钱婶子的娘家去住。昨天傍晚,我看着他们一家出的村子。”余海手中拿着弓箭,目光在月色中闪着耀眼的精光。 余小草这才放下心来,她听到鸭子发出的惨叫,惋惜地道:“可惜了钱婶子养的那一群鸭子,估计要成为狼群口中晚餐了!” 余海虽然看不到钱家后院的情形,猜测道:“应该损失不大!你钱叔离开的时候,后院通往池塘的门的打开的。鸭子受到惊吓,应该会忘池塘里跑。鸭子肯定会被狼群糟蹋一些,但不至于全都咬死了。” 余小草往房顶最高处爬去,借着月色,她能隐隐约约看到湖面的方向有杂乱的涟漪,应该是鸭子游进去留下的痕迹,当即放下心来。 朱俊阳老神在在地坐在房顶上,看着余小草露出放松的表情,口中讥讽道:“都自身难保了,瞎替人操什么心?” 余小草奇怪地扭头看了一样朱俊阳如履平地般的坐姿,再看看自己狼狈地趴着的动作,撇撇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狼群在钱家找不到食物,自然会转移目标的。余家是紧邻着钱家的,你说说狼群下一个目标是谁?”朱俊阳表示鄙视余小草的智商。平时多聪明的一个人,现在脑子怎么不够使的了?难道被狼群吓昏头了? 下一个目标是谁?很明显!余小草苦笑着看到狼群撞开钱家的门后,又从后院窜出,一部分已经朝着余家的方向飞奔而来。 “准备!各就各位!!”朱俊阳对自家十几个侍卫发号施令。一个个竹梯架在余家的墙头上,一位位身手矫健的侍卫攀上墙头,一把把弓箭对准了墙外。 余小草依旧趴在高高的房顶上,把一块肉拴在竹竿上,像钓鱼一样,把诱饵伸出墙面以外。 最先来到的明显是狼群的头狼,它依然记得钱家墙外的陷阱,停在余家墙头外不远处观望着,并且对身后的狼群短促地嚎叫一声。大部分狼群都停在头狼的周围。但狼群中不乏被饥饿冲昏了头脑的笨狼,它们嗅到了肉类的香味,不顾头狼的警告,朝着诱饵的方向冲了过来。 一头高大健壮的灰狼,高高地跳起,长大腥臭的嘴巴,朝着余小草手中拎着的肉块扑了过去。小草敏捷地把竹竿往上一提,灰狼咬了个空,直直地朝地上落下去。它的蹄子刚刚沾地,就听几声“咔嚓咔嚓”轻响,脚下踩空,落在了深深的陷阱中。陷阱里削得锐利的竹剑,刺入灰狼柔软的腹部,登时血腥味弥漫空气中。 另外两只饿狼,想要争夺肉块,在灰狼落下时已经跳起,也没能幸免于难。三头狼被困陷阱,或多或少受了伤。陷阱里面大,口小,想要爬上来是不太可能的! 余小草在屋顶挪了挪位置,在另一个陷阱的上面,把肉块放了下去。这次,她把肉块放得很低,几乎要沾到地面了。本来有些退缩的馋嘴狼,又一次蠢蠢欲动。 余小草扭过头,对小郡王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道:“怎么样?咱钓狼的本事还不错吧?” 朱俊阳提醒她:“主意看底下,小心乐极生悲……” 他的“悲”字刚吐出口,就看到余小草手中的肉块,被一只瘦骨嶙峋的老狼叼住。这头老狼虽然咬住了肉块,可仍未能免于掉落陷阱的悲剧。即使掉下陷阱,老狼仍未放弃嘴里的肉块。而余小草猝不及防之下,被老狼拽得往院墙外掉落,眼看着半截身子已经出去了。 一直注意这边的余海,目眦欲裂地吼了一声:“草儿,快丢掉手中的竹竿,快丢掉!!” 事情就发生在眨眼之间,余小草想要扔掉手中的竹竿已经来不及了。她感觉自己的重心早已移出房顶,直朝着地上几个虎视眈眈的恶狼掉落。 要是就这么落下去的话,要么跟刚刚那只老狼一样,掉落陷阱,身上被竹剑穿几个窟窿;要么掉落狼群之中,被撕成碎片…… 情急之下,余小草还不忘跟小补天石交流:“我要是掉陷阱中受伤,你能保证我不死吗?或者掉落狼群中,你能让狼群不咬我吗?” 【不伤到要害,应该可以。要是掉狼群里,估计本神石来不及做出反应,你就会被咬得千疮百孔。这些狼群大多数都是吃过人的恶狼,不像大灰那样好驯服……】小补天石还一本正经地回答她的问话。 “那完蛋了!看来小汤圆你要换个主人了……”余小草心中极不甘心,穿越不过两年多,她还没享受够父母的关爱,兄弟姐妹的友爱;还没来得及尝试爱情的甜蜜。难道就这么悲剧地丧生狼口了? 身子一点点滑出墙面,余小草心中充满了绝望,紧紧地闭上了双眼,两行泪水顺着腮边滑落…… 就在她几乎整个人都滑出墙面的时候,突然脚脖子一紧,身子晃荡了一下,垂直九十度地倒挂在墙外,鼻子跟青砖来了个亲密的接触。余小草眼睛里的泪水哗哗地往外涌,鼻子好痛啊!这是鼻子被撞击后的生理反应,好吗? “别哭了!胆小鬼!!有爷在呢,怎么可能让你掉下去?”小郡王的声音从脚边的方向传来。 余小草一扭头,看到自己的脚脖子被小郡王抓着,那家伙欠揍的表情在月色中清晰可辨。见余小草看过来,朱俊阳还故意晃了晃抓着她脚踝的手。然后,余小草就像条死鱼似的,身子随之摇摆了几下。 “小心!”余小草顿时觉得脚脖子一紧,自己的身子被往上提了几公尺。一股腥风飘过,眼角一排白森森的牙齿朝着她快速逼近。在距离她头顶不到两公分的地方,停顿了两秒,那排牙齿又飞快地坠落。余小草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恶狼,朝她扑过来,然后又掉进她下面的陷阱里。 余小草气得七窍生烟,脸因为充血而涨得通红。她朝着小郡王猛吼一声:“你是把我当诱饵使啊!你差点害死我了,知不知道!!快把我拉上去!!” 诱饵最终的下场如何,看看陷阱里那只死不瞑目还依然紧紧叼着的肉块,就知道了! 朱俊阳也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小丫头的脑袋就被恶狼给咬掉了。他赶紧手中一使劲,另一只手抓着小草背后的衣服,把她拎上来后,轻手轻脚地放她坐在屋顶上。 “好啦,别哭了!刚刚是爷的错……不是没让你受伤吗?”朱俊阳见余小草眼泪哗哗地淌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间,小心地说道。 余小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摸摸自己的鼻骨——好疼!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的鼻骨并未断掉。这里又没有整形机构,鼻子断了会丑一辈子的,好吗? 朱俊阳捏着她尖尖的下颌,拨开她的手,仔细地看了看,道:“鼻子这是怎么了?不会撞墙上撞瘪了吧?好像青了一块,没流血,应该没多大事!” “你走开!!”余小草扒拉开小郡王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像什么样?这动作就跟纨绔调戏良家女子似的。男女授受不亲,虽然老娘身体才十岁,也过了七岁不同席的年纪了,好吗? 朱俊阳刚想说什么,被余小草的惊叫声打断了:“该死!狼群又去撞门了!!这些可恶的家伙们,肯定是准备故技重施,想撞开咱们的门,冲进来!!” 朱俊阳不慌不忙,搓着手指,指尖润滑如脂的触感让他感到陌生。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他抬起头望向院门的方向,轻声道:“放心吧,没事的!你家的门结实着呢,门闩换成了铁棍,狼群休想撞开!” 接着,他又扬声道:“一组准备,射杀狼群,瞄准,放箭!” 第三百零一章 被狼救了 阳郡王的命令一出,梯子架在院门处的侍卫们,把手中的弓箭拉满,朝着撞击院门的狼群射过去。顿时,狼群发出一阵凄惨的哀嚎声。 头狼发出一声低嚎,撞击院门的狼群动作更加激烈,有的头部、身上竟撞出血来。院门处的侍卫们,淡定地拿出第二支箭,继续朝着外面的狼群射击。一波羽箭过去,留下几只狼的尸体。 随着头狼的一声嚎叫,狼群后退到安全位置。头狼眼睛转了转,两边有陷阱,门前有箭雨,看来得转变路线啊!面对难啃的余家,头狼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余家里面有充足的“食物”,狼群再不进食,就要饿得绝种了,不成功便成仁! 头狼带着狼群假装退去,想以此来麻痹敌人。坐在屋顶上指挥的朱俊阳,却对院门处的侍卫喊道:“一组,留下两人继续留守,剩下的两人,支援后院!刘总管,狼群最是记仇,它们在这儿栽了跟头,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钱家的后院,狼群如入无人之地,肯定会把进攻的重点放在后院。你带人守好后院三面围墙!” 月色下,两个人影飞快地从院门处跳下,朝着后院飞奔而来。他们的脚下,一黑一白两个小小身影,也随着移动。速度丝毫不比两个全速前进的侍卫慢。 朱俊阳也看到那两个团子似的“小狗”,不禁赞了一句:“小草,都说狗随主人,果然不错。你们家的两只小奶狗,跟你一样傻大胆!刚刚外面那么多恶狼,两个小家伙居然一点都不怕,还守在门边朝外面龇牙。啧啧!是说它们英勇好呢,还是说它们自不量力呢?” 余小草也趴在屋顶,看着自家两只小黑狼小白狼,想两只黑色白色的线团,飞快地滚到后院,前爪放低,后屁股撅着,从门缝中朝外面嘶吼着。 后院养着的两只小野猪,已经长到快五六十斤了。它们似乎觉察到危险的来临,发出杀猪般地嚎叫。笼子里的野兔,都挤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着。小狍子在院子里略显焦灼地走来走去,不时直着脖子竖起耳朵听动静。屁股上的白色毛毛,炸开呈一颗白色的心形。 果然如阳郡王所料,狼群远远地绕过来,从干枯的池塘边上摸上来,冲着后门展开了又一次进攻。守着后院的侍卫们,根本不用主子发号施令,就飞快地拉弓射箭,箭无虚发,不大一会儿,又射死了七八只野狼。 三十多只狼,看着不少。在钱家的陷阱里留下四五只,到余家这儿,又有五只贪吃的野狼落入陷阱中。院门前射杀了五六只,这边又死了七八只,算起来也消灭二十三四只了。 看着寥寥十数只狼,朱俊阳朝着前院留守的侍卫们做了个动作,那六七个侍卫悄悄打开房门,远远地将狼群包抄其中。余海也随着他们出去了,他的手中拿着弓箭,背上背着猎叉。余海也知道狼群记仇,要么就一竿子打死,要么就远远的避开。现在,已经跟狼群接下仇怨,必定要把所有的狼都消灭,否则会给自家留下祸患。 进攻后院的头狼一看不妙,便下令撤退。此时狼群还有不到十只恶狼。头狼临走的时候,还充满仇恨地看了一眼房顶趴着的余小草。似乎在警告:你最好以后都别出门,否则……哼哼! 被一头畜生警告了,余小草在心里埋怨小补天石:“知道你能听懂兽语,能不能别显摆?你也是闲的,居然有心情翻译头狼的话给我听。” 小补天石哼哼着:【闲着也是闲着!但愿他们能把所有的狼群都消灭,否则你们家以后就不得安宁喽。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这句话用在狼身上也是可以的。】 在西山脚下埋伏的侍卫们,已经跟溃败的狼群对上了。侍卫们身手了得,即使一箭没射死恶狼,抽刀上去补上几下,很快就把这一小群狼给消灭了。 头狼似乎知道柿子专拣软的捏,它自知逃跑无望,冲着余海去了。余海朝着头狼射了一箭,被它灵活地躲了过去,射第二箭的时候,距离已经很近了。头狼拼着受伤,速度不减,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余海咬了过去。羽箭在它的前腿上迸射出一朵血花。 余海身手还算敏捷,他抽出背后的钢叉,横在自己身前,挡住了头狼的利齿,却挡不住狼的爪子。余海身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抓痕。伤口流出的血,更刺激了头狼的雄性。它在空中来了个高难度转身,又朝着余海扑了过去。 余海虽然挡住了头狼的第二次袭击,身体却被头狼的冲击力扑倒在地。头狼的爪子按在余海的肩膀上,牙齿虽然被钢叉挡住,却拼命地咬合着,想要把叉子的柄咬断,结束这个伤了它的可恶人类的性命。 猎叉一般叉头是铁打的,叉子的柄都是木头做的,哪里敌得过恶狼锐利的牙齿?不久只听“嘎嘣”一声,猎叉被头狼咬成两节。 白森森的尖牙,带着腥臭朝着余海的脖子咬了过来。那些侍卫正在跟狼群奋战,哪里能顾及到这边?余海以为这次自己死定了,拼着被咬断脖子的风险,他把钢叉狠狠地刺进了头狼的胸膛。 狼牙越來越近,几乎已经亲吻到余海的脖颈。突然从侧面一个冲击力,把头狼扑倒在地。余海愣了一下,摸摸自己的脖子,没事?他一个打挺从地上翻身而起,朝着头狼的方向看去,一头体型跟头狼差不多,浑身银灰色毛发的狼,正跟头狼撕咬着。 头狼毕竟是头狼,虽然受了伤,可是凶性依然不减。不过这头灰狼也毫不逊色,跟头狼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时候,有侍卫搞定手底下的恶狼,朝余海这边走过来,看到两狼相斗,便询问道:“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同类斗了起来?” 余海苦笑一声,自嘲道:“谁知道呢!或许是为了争我这个食物吧?这年头,吃一身膘也不是好事!” 那侍卫笑了笑,道:“你没事吧?身上的伤赶紧回去处理一下吧!这两头狼就交给我们兄弟吧!” 说话间,头狼已经被灰狼摁在地上,喉咙被咬开,躺在地上直抽抽。灰狼看了余海一眼,这个人类身上有那小丫头的味道,不知道有没有救错人? 一愣神的功夫,灰狼便被侍卫们围在了中间。七八个身手不凡的侍卫,手中拿着亮闪闪的钢刀,朝着灰狼围聚过来。 灰狼戒备地看着侍卫们,心中盘算着如何脱身。唉!好事果然做不得,为了救人,却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侍卫之一仔细看了眼灰狼,道:“这匹狼好像跟那一群不是一起的。这么漂亮的毛发,要是见过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余海迟疑地道:“这只狼,刚刚救了我!要不……把它放了吧?” 侍卫之二比较谨慎,他摇摇头,道:“不管跟刚刚那群是不是一起的,是狼总会有凶性。现在不除了它,只怕以后会威胁到东山村的安全。” 余海一听,又动摇了。狼,哪有不吃肉的?他家的孩子,经常到西山脚下抓蝗虫,下套子,要是遇见这只狼被他们遇见了,可怎么得了?一旦危及自家孩子,余海的心肠又硬了下来。 包围圈渐渐缩小,灰狼危在旦夕……就在这时候,侍卫之一之二的脚边,挤进去两个小小的身影。他们低头一看,是余家养的两只宠物,一个叫小黑一只叫小白的狗狗。 两只小奶狗挤到包围圈中,直朝着灰狼扑过去。 余海大惊,连忙喊道:“小黑,小白!快回来……” 看到眼前的一幕,余海的声音戛然而止。两只小奶狗竟然跑到灰狼的腿边撒娇卖萌打滚儿。小黑甚至咬着灰狼胸前的毛打起了秋千。 灰狼绿宝石似的眼中,闪过一丝慈爱。它低下头,用舌头轻轻舔着小黑和小白。两只小奶狗也亲昵地舔着灰狼身上的伤口,哼哼唧唧地,好像在说:“老爸,你疼不疼。给你呼呼,就不疼了!” 侍卫之一惊奇地道:“这两只小奶狗果然有狼族的血统。难道这只灰狼,就是它们的父亲?” 侍卫之二也点头道:“难怪灰狼会救余大哥呢!肯定是从他身上嗅到了儿子们的味道。要说这灰狼真是漂亮,一身皮毛跟银子做得似的,眼睛也像主子从西洋带回来的绿宝石。看起来很有灵性的样子。” 侍卫之一跟伙伴对视一眼,道:“怎么办?这只狼还杀不杀?” 小黑和小白,被余小草每天用灵石水喂养着,已经能听懂简单的人类语言了。一听侍卫之一口中说出“杀”字,忙戒备地拦在自己粑粑面前,一身线团子似的毛发根根竖起,像个发怒的小刺猬。 这时候,余小草跟着小郡王过来了。她好奇地朝着侍卫们的包围圈中看了一眼,借着月色看到了熟悉的银灰色身影。 ————————— 汗,看了评论,才发现定时定错了日期,昏头了! 谢谢大家,请支持正版阅读!姽婳七月双更,订阅却被人家单更的超过了。打击啊,木有动力了! 第三百零二章 善后 余小草赶忙扒拉开侍卫们,冲进了包围圈,在朱俊阳拦截之前一把抱住了灰狼,揉了揉它厚厚的毛发,问道:“大灰,你怎么下山了?是不是山上食物不够?没关系,我家养了一大窝野兔,可以分你一些!” 大灰的毛色几乎跟月色融为一体,余小草轻轻抚摸着它柔顺的皮毛,脊背上的骨头突起有些硌手。看来秘密基地那儿的食物链也已经被破坏了,不知道这两个月大灰是怎么活过来的。 余海见自家闺女朝着灰狼冲了过去,心差点没从嘴里跳出来。他赶忙上前几步,看到眼前的一幕又停了下来。月色下,小小的少女,依偎在银灰色的狼身边,轻轻抚摸着狼的脊背。而那只狼驯服得如同家养的狗狗。脚边,两只小小的狗儿打着滚地卖萌。画面美得如同梦境一般。 余小草一回头,看到一脸担忧的老爹,朝他安抚地笑笑,道:“爹,这只狼很有灵性的,我以前帮过它,它就记住了我,从来不攻击我。上次上山,他还把小黑小白托付给我呢!” 朱俊阳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匹银灰色的狼,开口道:“小黑小白是它的孩子?怎么一点都不像它?不会是抱错了吧?” 余小草好笑地道:“兽类的嗅觉灵敏,要不是自己的孩子,哪里会那么下那么大的功夫?小黑小白的娘刚生下它们就死了,是大灰用猎物的血养活了它们。上次我进山的时候,它把两个小家伙叼给我,让我带回来的!” 余海还是很担心,家里孩子多,万一这只灰狼哪天狼性大发,把孩子们给咬了,那可怎么办?他内心是很反对将灰狼带回去的。想了想,余海道:“草儿,你决定收留这只灰狼吗?” 余小草轻轻抚摸着灰狼的皮毛,点点头道:“今夜狼群下山,说明山上能获得的食物越来越少。爹,我想养着大灰,等山上的情况好一些,再放它回山。” 余海有些为难,轻皱眉头道:“家中人来人往的,万一某天这灰狼狂性大发,咬伤了人,就不好交代了。” “不会的,大灰能听懂人言,不会伤人的。除非这个人想要伤害它或者是我们。它都能凭着你身上的气味,救下老爹您,足以证明大灰不是一般的狼!”余小草试图说服自家老爹。要是不管大灰,说不定它难逃被饿死的命运。 余海还在迟疑:“可是……灾年人都吃不饱呢,你却弄条狼回去养,恐怕会被村里人说嘴……” “好了!有什么好争的?到时候就说我爷训服的宠物,爷就爱买肉养着它,看谁敢说什么?走吧!天快亮了,把狼的尸体收拾收拾,小心再引来其他的猛兽!”朱俊阳见这爷俩你来我往的没个完了,当即拍板了。 解决了大灰的问题,余小草心情不错。回到家后,看到爹身上的伤口,心疼地埋怨道:“爹,您受了伤怎么也不说,流了这么多血……快躺下,我给你撒上消炎止血的药粉。” 带着孩子们待在屋里的柳氏,这时候挑亮了油灯,看到男人身上被头狼抓的几道血痕,泪眼朦胧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伤口这么深,还是去镇上请孙大夫来看看吧?” 余海却对女儿的医术充满信心,他笑着安慰媳妇道:“没事!比上次熊瞎子咬得轻多了!!咱家闺女的膏药,都能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这点伤在她手中算什么?别哭哭啼啼的了,让孩子们看到笑话你。” 余小草用草药熬了一锅水,里面加了不少灵石液,盛在盆里端过来。见娘在抹眼泪,觉得让她有点事做,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她对柳氏道:“娘,你用纱布蘸着药水帮爹洗干净伤口。狼的爪子脏气重,只有洗彻底了才不会感染。伤口洗干净后,再把这药粉撒在伤口上。我去配药膏。” 柳氏接过水盆,点点头道:“嗯,你赶紧去配吧,免得耽误你爹用!” 柳氏用温热的药水,轻轻擦洗男人伤口的时候,孩子们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爹,疼吗?” “大舅舅,你好厉害,能跟头狼斗个不相上下!” “娘,要不我来帮爹洗伤口吧?” “大舅,狼群都被消灭了吗?” “大舅舅,狼肉好吃吗?” “爹,我去外面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余小草端着捣药的臼过来,冲着一群叽叽喳喳地家伙们轻喊了一嗓子:“都给我闭嘴!爹失血不少肯定挺难受的,你们让他安静地躺一会儿。” 余小莲见娘不让她帮忙,便道:“我去杀只小母鸡给爹炖上,等处理好伤口,喝点鸡汤补补身子。” “从我药箱里拿些当归和枸杞一起煮,补血效果比较好!”余小草往草药里放了些灵石液,用力地捣着。听小莲这么一说,忙提醒一声。 余航和刘俊平在家里也算半个劳动力了,他们见外面正在处理狼的尸体,也赶过去帮忙。狼皮被扒下来,选一些相对完整的,等余海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硝制好冬天的时候铺上狼皮褥子,保暖又舒适。狼肉储藏在冰窖里,可以吃很长时间呢! 外面的有两个侍卫,也不小心被狼爪子抓伤了,刘燕儿便端了一盆药水,让他们清洗伤口。 小石头和刘方平两个七岁左右的小盆友帮不上什么忙,就留在屋里,安静地看着柳氏帮余海清洗伤口,还不时问一句“疼吗?” 不知是疼麻木了还是什么原因,药水沾上伤口的时候,余海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刺痛。过了一会儿,反而有种淡淡的清凉感,从伤口中扩散开来。本来因为失血而产生的晕眩感,瞬间消失。 柳氏清洗得很细致,动作很轻,生怕弄痛了男人。伤口洗好的时候,余海感觉自己都快睡着了。上药粉的时候,倒是有些刺痛感。不过等敷上黑乎乎的药膏时,刺痛感又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伤口的一阵清凉和舒服。 剩下的药膏,给两位受伤的侍卫涂上了。两个侍卫伤得不重,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皮外伤。 三十多只狼的尸体,十几个侍卫收拾了很久,到天亮还没收拾完。隔壁的周家,天刚亮就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没发现危险,周家的男人才抄着家伙,带着儿子过来打探消息。昨天晚上,听到不远处余家传来的动静,周家一家也彻夜无眠。 一进门就看到一院子的狼尸体,周大年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进屋询问了余海的伤势,这爷俩也投入到收拾狼尸的行列。方氏听说余海受伤了,还拎了一只鸡拿了一篮子鸡蛋过来看望。 现在还有不少蝗虫,周家的鸡也都散养在家附近,基本不用搭粮食什么的。估计到冬天的时候,周家就养活不了那么多鸡,大部分都要处理掉了。 天亮后,余家老宅被狼群攻击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东山村。村长带着村里跟余家关系不错的几户人家,过来慰问,看到院子里已经被剥皮和正在被剥皮的狼尸,都惊呆了。 狼肉比狗肉略粗,如果烹制好了,味道还是不错的。敷了药膏裹了纱布的余海,看到三十多只狼的尸体,有些头疼。狼肉吃多了也会腻的,好吗?这么多只狼,吃到明年开春也吃不完啊! 询问了郡王爷,得知这些狼尸都由余家处理。余海跟家人一商议,决定把狼尸捐出二十只,让村长分给村里的每一户人家。这些狼虽然瘦了点,每只狼至少能割出三十斤的肉。这样一来,每户人家差不多能分近二十斤的狼肉呢! 在蝗灾和旱灾双重打击下,东山村的村民手里的钱,用来买粮食都不够,哪还舍得去买肉吃?所以,当村长敲响了村中的铜钟,家家户户都集中在村长门前的场地上时,看到一只只被剥了皮的狼尸,眼睛都红了。得知是余家无私地捐出了狼肉,村民们对余海的感激和敬意又进了一层。 钱家一家上午从外家回到家中,看到被破坏的木门,还有后院的凌乱。毛氏心疼自己给咬死和吃掉的十几只鸭子。幸好大多数鸭子都逃到午后的水塘里,得以幸存。当她看到自家院子周围陷阱里的四头狼的尸体时,心中的疼痛微微减轻了些。这些狼肉吃不完,可以卖到镇上的一些酒楼里,也能弥补自家的一些损失。 得知余家一下子消灭了近三十只狼,钱富贵和毛氏又庆幸又后怕。如果不是做出每天晚上去毛氏娘家住的决定,那就是他们家承受这三十多只狼的进攻。他们家又没有十几个侍卫帮忙,木门被攻破后,其后果可想而知! 向余家表达了关心和慰问后,钱富贵收拾好四头狼的尸体。两块比较完好的皮子,带回老丈人家,又给外家带了两头狼的肉。毛氏的父母兄长听女儿女婿讲述了昨晚的惊险,硬是留他们在家中多住了几晚上。白天,毛氏夫妇回去放鸭子,傍晚再赶回娘家。虽说有奔波之苦,可比起有可能承受猛兽袭击来说,这就算不上什么了。 第三百零三章 灾情缓解 进入夏天以后,除了两三场零星小雨之外,几乎就没下过雨。虽然比不上东北的那场大旱灾,但如果没有蝗灾的话,也很有可能产量锐减,有的地方甚至绝收都有可能。 西山上那些被蝗虫啃食的只剩下枝干的树木,呈现出干枯的死态。要是再不下雨的话,只怕所有的草木都会枯死。就连常年从西山流下的溪流也已经断流。余家老宅屋后的池塘,只剩下原来的十分之一,大片大片塘底的淤泥被晒得裂开拇指宽的缝隙,偶尔一条死鱼躺在裂缝中,散发出腐烂的腥臭。 老宅屋后的水井,水位也已经下降许多,水桶上的绳子又一次被换成长些的。余家的水井还算好的呢,打得比较深,村里很多人家的水井已经干枯,喝水竟然也成了问题! 就在整个灾区的民众越来越绝望的时候,终于在秋末的一个晚上,一场冻雨降下,在树枝上房顶上留下一串串透明的冰凌。中午,冰凌融化成水滴洒落地面,秋雨依然下着,干涸的大地被雨水滋润。而那些令人讨厌的蝗虫,也都被冻雨冻死了。这场雨太及时了,不但缓解了干旱,还解决了蝗灾的问题。明年的春种,应该不会再受太大的影响了。 冻雨缓解了灾难,可也给余家的蔬菜带来灭顶之灾。白菜、萝卜等秋菜还好,青菜、生菜之类的蔬菜,一夜之间全部冻得蔫吧蔫吧。如果不是余小草经常给蔬菜浇灌灵石水,估计早就冻死了。 秋雨绵绵,这场秋天的雨,一直下了十天。这十天里,余家上下把青菜全都冒雨抢收进仓库,以求减少些损失。卖完这趟蔬菜,秋菜差不多就该收获了。 白菜、萝卜、大葱……这时代的秋菜种类不多。余家的西院里,种的全部是秋菜,足够余家上下吃一整个冬天的,还绰绰有余。白菜一一从地里砍下来,稍微晾一晾水气,就收到西院的地窖里。东院的地窖已经改成冰窖啦。 萝卜从地里拔出来,一些嫩一点的萝卜秧,也是可以做凉菜的。拔萝卜是个力气活,被家里的男人们承包了。女人和孩子们就砍白菜和拔大葱。 忙活了十天,秋菜都收进了地窖。多余的秋菜,都被珍馐楼给高价承包了。自从夏季蝗灾开始后,除了余家种了秋菜,其他也不是没有菜农尝试种萝卜白菜的,可都是刚发芽不久就被蝗虫给糟蹋了。镇上许多有钱人家从余小草那买了药水,可人家种的还不够自家吃的呢,怎么可能往外卖。人家也不差那点卖菜的钱。 整个唐古镇的酒楼,也就在珍馐楼里能吃点新鲜的蔬菜了。别的老字号酒楼也有从南方采买蔬菜的,可一来价格更高,二来长途跋涉的,蔬菜运过来后也大多不太新鲜了。 余家的蔬菜,味道和口感是整个唐古镇公认的。也曾经有人探究过余家蔬菜和别人家蔬菜的不同,及形成原因。最后得出,人家屋后的水井是上等的山泉,别的地方是找不到的。 这场秋雨过后没一个月,气温骤降,飞雪悄然而至。冬天,在不知不觉中来临了。整个东山村都进入了猫冬的时候。今年的冬天可不比往年,虽然粮食每个都会从南方运平价粮回来,可蔬菜除了干菜和海鱼贝类,再没有其他的了。 去年时候,东山村村民手里余钱比较多,冬天过得还是比较滋润的。现在呢,很多人家连温饱都维持不了。 不过对于余家来说,影响并不大。 入冬以后,阳郡王和他的侍卫们已经回京交差去了。赈灾的差事,他做得不错,平价粮到得比较及时,灾区的百姓都对皇上和阳郡王感恩戴德,朝廷的声望在民间空前高涨。 阳郡王这一年,因着从海外带来高产的粮食种子,又培育出了亩产千斤的玉米和亩产五千斤的土豆。赈灾事宜又做得比较完满。皇上给了丰厚的赏赐。如果不是他刚分封郡王没多久,很有可能加封他为亲王,跟他老爹一个级别了呢! 跟着阳郡王出海和负责采买的方荀,也给加官进爵,官职连胜两级,不但掌管御林军,还加封了护军称号。年纪轻轻已经是从二品的大员了,能不让人眼馋吗?不过,他们眼馋也是干看着,谁叫人家方荀入了阳郡王的眼,被一再提拔呢! 阳郡王,成了皇上眼前红人的代名词。京城官场私下里流传着这样一个消息:“跟着阳郡王混,加官进爵有保障!”这个消息也并非空穴来风。皇上信任这个小堂弟,有什么重要的工作,都交给他负责。跟着这样的人,很容易出成绩来。而且,阳郡王从来不占人家的功劳,这不,在朝会上,他给帮他种出玉米和土豆的人家请功来了! “皇上,这余家种了十亩地,就收获了万斤玉米。种一亩土豆,足足有五千斤的产量。若是玉米和土豆在北地推广开来,何愁天下百姓不安居乐业?臣以为,余家于社稷有功,理当封赏!”朱俊阳有本呈上。 户部刘尚书附议道:“皇上,这样的人才,应该破格招到户部来!臣计算了一下,如果不是蝗灾的话,户部下属的试验田,每亩玉米产量顶破天能产个六七百斤已经是很不错的产量了。臣也看了余家种植的玉米,颗颗饱满粒粒均匀。土豆的个头也很大!臣以为,余家是不可多得的种植人才,理当重用啊!” 其他文武百官,听了户部刘尚书的言辞,心中暗暗衡量着。户部下属的试验田,无不是肥沃的良田,又有专人精心伺候着,一亩地才产六七百斤。而东山村据说大多是山地或是贫瘠的沙土地,可人家一亩地的产量却超过千斤。 这是什么概念?要么余家没有把种植的法子全部贡献出来,要么余家定然有个惊才绝艳的种植人才。有朱俊阳这个冷面郡王盯着,余家肯定不敢藏私,也就是说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后者。 如今,大明朝最缺什么?粮食啊!江南鱼米之乡还好,气候适合种植,良田较多,一年两季产量还算不错。至少老百姓能填饱肚子。可是长江以北,尤其是苦寒的东北和西北,由于气候原因,一年只能种一季。虽说皇上一再减免农业的赋税,可北方的粮食产量太低,很多老百姓能吃个半饱就不错了。 听说玉米和土豆不怎么挑土壤和气候,在北方也很容易种植。最重要的,人家产量高啊!种一季相当于别的作物两季甚至三季的产量。要是每亩地都能达到亩产千斤,何愁百姓吃不饱肚子? 玉米磨成的面粉,被做成了馒头和面饼。虽然吃着没有白面香甜,可比起黍面和豆面等其他粗粮来说,味道已经很不错了。土豆的烹制方法,官员们也传阅了,有的甚至借来抄了一份。毕竟烹饪的方法不难,将来土豆要是普及了,冬天的饭桌上就多了不少菜式了。 文武百官心中,早已认定玉米和土豆应该大量种植。今年,有了万斤良种,明年,就能种几千亩玉米,到秋就能收获几百万斤种子……这样一来,过个三五年,玉米就能在北地普遍种植了! 这样的种植人才,相信没有人会反对他破格提拔的! 户部尚书的意思,是希望皇上能给余家封个七品的小官,在户部为朝廷效力。其他官员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高坐龙座的皇上却微笑不语。户部尚书有点急了,他以为皇上不同意,刚要说什么的时候,皇上开口了:“阳郡王,你跟余家接触最多,你是最有发言权的。你觉得,余家的功劳,应该算在谁的头上?” 户部尚书是亲自去过东山村的,余家除了余海之外全都是妇孺之辈。不是他看不起女人和孩子,女人孩子在家中干家务还成,论种地当然是老爷们的事了?功劳还能算谁身上,当然是一家之主余海了。 朱俊阳看了似笑非笑的堂兄一眼,实话实说,道:“据微臣观察,玉米和土豆的种植方法,都是余海之女余小草实验总结出来的。” 余小草户部尚书是见过的,印象中不过是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反驳道:“阳郡王,一个十岁有余的小姑娘,能有多大本事?老夫看来,玉米都是那余海带着他姐夫一家打理的……” 阳郡王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道:“田地是谁打理的并不重要,关键谁是指挥者,谁是实行者。皇上,微臣在东山村前后住了三个多月,看到的都是余小草在背后指挥,而余海一家上下同心协力,才有了玉米的大丰收。” 户部尚书见阳郡王不像是在开玩笑,眉头依然皱着,低声道:“这余小草,真有这么厉害?” 阳郡王没有理睬他,继续道:“皇上,您上次私访也看到了。蝗灾之年,余小草根据自己对药性的理解,跟同仁堂的孙大夫一起,研制出了能消灭蝗虫的药水。可惜药水需要的药材,有几味比较稀少,造价太高,不能大量生产。不过,那余小草用药水种的蔬菜,却一丝一毫没被蝗虫糟蹋。足见其聪慧!蝗灾之年能种出蔬菜来,种植玉米对她来说又有何难?臣以为,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才是皇上追求的明政!” 第三百零四章 不了了之 朱君凡坐在金銮殿上,津津有味地看着小堂弟谈起余小草来洋洋洒洒,跟平日里的惜言如金判若两人。听到小堂弟的最后一句,他白了朱俊阳一眼,没好气地道:“朕还用你提醒?” 接着,他又追问了一句:“照你的意思,应该封赏的是余家那十岁的小丫头,而不是余海喽!” 朱俊阳却摇头道:“余家种出玉米,也是有功的,该赏!但余小草功劳最大,就公平而言,封赏应该落在她的头上!” “皇上,臣反对!女子无才便是德,一个小女子怎能与吾等同朝为官?”都御史杨大人率先提出反对。 通政使张大人向来善于揣度圣意,皇上自登基以来,就一直在为提高妇女地位而做尝试,从封赏织绣大家姜如画就能看出皇上的决心。 杨御史就是太过迂腐,不知变通,所以资格比那些一品大员还要老,却一直在二品上转悠。张子健自以为比起那老家伙来,自己年轻有为,皇上身边确实需要一个能够传达他心意的心腹之臣。他决定搏一搏! “杨大人!圣上和太上皇向来以才取仕。皇上曾说过‘不拘一格降人才’。如今北地旱灾连连,沿海又起蝗灾,粮食是安民之本,是天下安定之重要因素!而那余氏小草,恰有如此天赋!种植人才难得,破例有何不可?”张大人收到皇上赞许的眼神,语气更加坚定了。 杨御史梗着脖子,紧皱眉头,道:“种出玉米,又不只是那小女子一人之功!封赏到她父亲头上,她便从一介农女一跃成为官家之女,也等于封赏到她的头上。为何非要让给女子上朝为官,扰乱朝堂!” “杨大人此言差矣!依杨大人之意,子女功劳理当算在父亲的头上。那是不是说杨少卿以后立了功,不用封赏他,全部算在杨御史您的头上,来让你升官发财?” 杨御史的儿子,现任光禄少卿,正五品官员。这杨少卿能力有,又不像他老爹那么固执迂腐,本来前途大有可为。可历朝历代很少父子同居高位的,有杨御史拦在他头上,一直缺少进阶的机会。 听了张大人的话,杨少卿看了自家老爹一眼,目光中充满了不满。老爹在官场的人缘已经查到极点,年岁已高,很难有更进一步的可能。可杨御史却一直恋着高位,坐着能晋升一品大员的美梦。这杨少卿已经四十多岁了,却因着老爹在头上压着,官职在五品徘徊。如果老爹能够早点致仕的话,他在退休之前定能圆了老爹一品大员的美梦——还别说,到底是父子俩,都想得美! 朝廷中也不乏父子同朝的现象,做儿子的,纷纷把不满的目光,投向杨御史。 杨御史顿时感觉如芒刺在背。他还不至于太不通人情,忙解释道:“皇上,臣并无此意。是张大人歪曲了臣的意思!臣以为牝鸡司晨,不可取也!” 朱君凡有些烦这帮倚老卖老的老臣,面带不悦地道:“杨爱卿,言重了!一个户部下属司农职的七品小官而已,能惹出什么乱子?还是杨爱卿以为,朕是纣王、唐明皇之类的昏君?” “臣不敢!”杨御史心中一惊,忙颤巍巍地跪在地上,五体投地地伏在殿上。 张大人也跪下了,口中道:“皇上息怒!臣以为,杨御史廉颇老矣,头脑昏聩,倚老卖老,曲解圣意,已不足以胜任督察员专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 杨御史闻言,胸口一闷,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伸出一只手颤巍巍地指着张大人。张大人给了大家一个“你们看,杨御史确实老了”的眼神。 皇上假意斥道:“张使司此言差矣!大明朝短短几十年,能够站稳脚跟,离不开老臣们的赫赫功劳。没有老将跟着太上皇南征北战,哪里有现在的大明江山;没有文臣们的同心协力,何来大明的繁荣昌盛?” 张大人意识到自己激进了,忙伏在地上请罪:“皇上圣明!臣狭隘了!臣只是就事论事,并无藐视老臣的意思,请皇上明鉴!” 皇上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张爱卿,朝堂之上,说每一句话都要慎之又慎。念你是初犯,罚俸半年以示惩罚!” 罚俸半年对张大人来说,就跟挠个痒痒差不多。张大人虽然被罚了,心中却暗暗欢喜。看来,自己这么做,正中皇上下怀! 果然,皇上看了一眼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的杨御史,关心地道:“杨爱卿,需不需要请太医?” 杨御史又重重地喘息几下,摇头道:“多谢圣上关心,老臣无碍。” 皇上继续关心地道:“杨爱卿,身体为重。为了能够更好的替朝廷办事,还是先养好身体吧!朕准你一个月的假期,职责由副都御史暂代。众爱卿,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皇上,老臣……”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苏然的声音恰巧掩盖住了杨御史的话语。 众官员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杨御史,摇头叹息一声;有的则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还有的露出幸灾乐祸地笑容。 队伍后面的杨少卿脸上火辣辣地,他低着头走过来,搀扶起瘫软在地上的老爹,小声道:“爹,皇上的意思很明显了,想要封赏余家小丫头,您有何必为了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惹皇上不开心呢?” 杨御史不敢相信自己被停职了,他口中喃喃地道:“我像魏征直谏,有什么错?皇上为什么让我告病?我没有病,我要去找皇上……” “爹,您就别添乱了!!再闹下去,您头上的乌纱帽就难保了!!”他怎么有这么个不着调的老爹?杨少卿愁眉紧锁,手上又加重了几分劲儿,半扶半架地把老爹扶出宫门。 不过,经杨御史这么一闹,封赏余家的事就这么搁浅了。远在渔村猫冬的余小草,并不知道因为自己,引发了一场朝堂争议。 她此时正央着自家老爹帮她做个小雪橇,准备下次下雪,让大灰拉着她享受一下雪地飞驰的快感。 大灰自从被当做阳郡王的宠物,在余家落户后,余小草每天用灵石水和冰窖里存的野猪肉喂养它。现在的大灰,厚厚的毛发覆盖全身,远远看过去像个银灰色的毛团。它的身上全都是精装有力的肌肉,跑起来很有爆发力。 大灰比家中的其他动物更有灵性,几乎能听懂所有人类的语言,而且对于别人的善意和恶意很是敏锐。有它守护着,余家人更加放心。 “大灰,过来试试合不合适!”雪橇做好了,余小草迫不及待地朝着大灰招招手。伏在雪地里的大灰,懒洋洋地朝这边看了一眼,表示很不想理余小草。 余小草虎着小脸威胁它:“大灰,不听话晚上没有食物哦!” 大灰对冷冻过的野猪肉,兴趣并不大,不过要是跟这小丫头对着干的话,很有可能明天一天都没有好喝的水水了。唉……大灰慢吞吞地站起身子,用力抖了抖身上的毛,踱着优雅的步伐朝余小草走了过去。 余小草把雪橇往大灰身上装,发现正合适。老爹的手艺真不是盖的! “走两步看看!”余小草一直羡慕大爷爷家养了几只大狗,在以前村子里没有马车驴车的时候,雪天出行就靠那几只狗狗拉着雪橇往镇上去。分家之前的那个冬天,她“生病”就是做雪橇去的。可惜当时被裹成个球,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体验不到狗拉雪橇的乐趣。 大灰懒懒地朝前迈了两步,身后的雪橇在地面上缓缓向前滑行。小黑小白两只小狼崽子,以为是什么好玩的游戏,跟在自家老爹后面扯后腿。它们咬着雪橇上的绳子,四条短腿拼命地往前蹬着,大灰往前拉,它们向后扯。两个小家伙的力气,哪里是大灰的对手,被拖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余小草好气又好笑地把两个小家伙一一抱到雪橇上。院子里的雪只有薄薄的一层,大灰拉着雪橇慢慢地往院门的方向走着,两个小家伙蹲坐在雪橇上,兴奋地屁股蹭啊蹭的,想要跳下去,又舍不得跳下去的感觉。 小黑做出跳跃前的动作,瞅准机会往雪橇下一跳,结果摔了个跟头。它晕晕乎乎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看到雪橇快要走远了,然后迈开小短腿飞快地追上去。 小白则淡定地坐在雪橇上,任凭老爹把它往院子外面拉。 这场雪下得不大,室外还不算太冷。一群孩子在不远处打雪仗,看到余家养的那只灰狼出来,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站在远远的地方观望着。 整个东山村都知道,余家帮郡王爷养了一只狼。这只狼据说是驯服过的,对余家人一点都不凶。但是,村民们还是一再告诫自家的孩子,要离狼远一点,小心被吃掉! 可看到这只威武的灰狼,像狗狗一样,被套了一个小雪橇,而且雪橇上蹲坐了一只可爱的小白狗。那模样挺有爱的! 第三百零五章 风雪归人 当阳郡王从京城冒着风雪赶到东山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景象:如冰雕如琢般的雪地里,一匹银灰色的巨狼,拉着一个小巧的雪橇在雪地里飞驰。雪橇上坐着一个裹着枚红色斗篷小小身影,帽檐上一圈雪白的绒毛被风吹得往后倾倒。 雪橇后,一黑一白两个小不点儿,在雪中艰难地追着雪橇,口中不时发出“嗷呜——”声。遇到深一点的雪堆,两只小狼瞬间消失身影,然后从雪堆的另一边钻出来,继续追着雪橇跑。 雪橇上的小女孩,脸蛋红扑扑的,口中发出比银铃更悦耳的笑声,洒落山林之中,仿佛一个山间的精灵般,那么耀眼,那么夺目…… “二姐,让我坐会儿,换我坐一会儿呗!”小石头见雪橇转了个弯,朝着这边飞奔过来,忙跳过去兴奋地摆着双手。 余小草让大灰停下来,从雪橇上跳下来,让小弟坐上去,解下斗篷就要披到他的身上。小石头皱着鼻子看了眼枚红色的斗篷,忙道:“二姐,我有兔皮帽子和围脖,不用穿斗篷!” 这件斗篷是小草的干爹房子镇从京城带回来的,据说是姜大家亲手缝制的,千斤难求。可如此绚烂的颜色,只适合小女生穿,小石头自以为是个小小男子汉了,坚决抵制女孩子的东西。 “不穿就不让大灰拉你!”余小草威胁着。最终她的威胁起到了作用,小石头心不甘情不愿地披上了斗篷,撅着小嘴有些难为情地坐在雪橇上。 大灰见身后换了人,也懒得出力气,慢吞吞地在雪地上踱着步子,任凭小石头怎么驱赶,一直保持着不慌不忙的步伐。 即便这样,刘方平在一边羡慕地看着,跟着雪橇走几步,小声地跟石头哥哥恳求让他也坐一会儿!哪怕坐上一小会儿,他也有资本跟村里的小伙伴们吹牛了:你们见过狗拉雪橇、马拉雪橇,见过狼拉的雪橇吗?他不但见过,还坐过呢! 余小草这时候已经看到牵着马儿,伫立在雪地之中的挺拔身影了。他,身着苍紫色织金锦袍,腰间绑着靛蓝色兽纹锦带,一头长若流水的发丝用同色锦缎微微束起,那双微挑的凤眸,仿佛染上了霜雪。颀长的身形,玉立在黑色的骏马旁,漫山的雪白成为他的背景,而天地间仿佛只有他是唯一的主角。 余小草踏着鹿皮靴子,朝着小郡王的方向紧跑两步,却陷进积雪之中,身子摇晃了几下,直直地脸朝下趴在雪地上。 朱俊阳脸色微变,放开手中的缰绳,飞掠到余小草身边,一只手把在积雪里挣扎的她拎了起来。 “噗嗤——”朱俊阳很无良地笑了。小丫头一头一脸全是雪,嘴边好像长了一圈白胡子,模样甚是好笑。 余小草在他手中挣扎了几下,脚终于落到地面上,她用袖子掸掉头上的雪,朝小郡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道:“小郡王,你冒着风雪从京城赶过来,不会就为了看我的笑话吧?” 朱俊阳伸手为她拂落头顶的一簇雪花,笑道:“当然不是!不过,一见面就收到这么一份大礼,爷心中还是挺高兴的。” 余小草打掉他的手,气哼哼地道:“说吧,有啥重要的事让您老人家大驾光临东山村?” “爷很老吗?爷今年才不过十七岁而已,风华正茂……”朱俊阳摸摸自己的脸颊,还挺有弹性的嘛! 余小草白了他一眼,道:“比我整整大了七岁,还说不老?我二十多岁的时候,你都三十多了;等我三十一朵花的时候,你已经四十豆腐渣了。你说你老不老?” 朱俊阳挑了挑眉,道:“我怎么听皇上说过‘男人三十一朵花,女人三十豆腐渣’啊?你会不会记错了?” 余小草蹦起来到:“才不是呢!!女人保养好了,三十岁跟二十没啥区别!男人不注重保养,尤其是你这样常年往外跑,风吹日晒的,更容易衰老!不是豆腐渣是什么?” 朱俊阳傲娇地抬起头,道:“没有眼光的臭丫头!爷在京城可是排名一二的黄金单身汉,多少名门闺秀想吸引爷的注意,都被爷无视了。也就是到了四十岁,也是钻石王老五!” “钻石王老五”也是从堂兄口中听来的,意思是很有魅力很有身价的单身男子。朱俊阳又嫌弃地看了眼前豆芽菜似的黄毛丫头,等这丫头十六岁能嫁人的时候,爷才不过二十三岁正当年,怎么可能是豆腐渣? 余小草不相信地上下打量他一眼,撇撇嘴,道:“小郡王,您不会这么无聊,特地跑到东山村显摆你在京城多吃香吧?” 朱俊阳点点头,道:“爷的确没这么无聊!上次你不是问你们家的赏赐什么时候能到吗?爷先过来给你们透个底,好酒越陈越香,耐心等待,会有个大大的惊喜等着你呢!” 那天退朝后,皇上特地把他叫到御书房,说余家小丫头年岁太小,虽说历史上有九岁拜宰相的例子在,但小丫头的性别在那,朝中老顽固不少,要一步一步来。 意思是说,明年让余家在唐古帮朝廷多培育玉米良种,京郊也会开辟大量的良田出来,请小丫头去作为指导,帮助种植玉米和土豆。如果明年获得大丰收,玉米种子能够一步步推广,老百姓能吃饱肚子感念朝廷的好处,那封赏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如果小丫头真的在种植上有天分,能改良出高产的小麦种子和水稻种子的话,那更是大大的功劳!到时候别说是七品的小农官了,就是更高品阶的官职,她也能承受起! 余小草听了小郡王的话,略带兴奋地道:“有什么惊喜?是不是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没出息!你就这点追求了?”朱俊阳不屑地看了她一眼,道,“难道你们家就不想改变农民的身份,一跃成为官家的身份?” 余小草更兴奋了,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道:“难道……皇上还会封我们个小官当当?” “那当然,至少也是个七品官!”朱俊阳虽然对七品小官有些看不上眼,但蚊子虽小也是肉,在东山村也能横着走了。 余小草却颇为满意,笑得像偷吃了小鱼的猫儿似的,根本停不下来。七品官,那不是跟县太爷一个级别的了?再加上她们家有干爹和小郡王做靠山,以后县太爷也会对他们三分礼遇的! 朱俊阳又向小丫头透漏了皇上让明年多种玉米的事,叮嘱道:“爷已经让人留意镇子附近有无良田出售。明年唐古镇至少要种一百亩玉米出来。” “什么?一百亩??我们家就这么十来口人,大多都是未成年人,你是想累死我们的节奏吗?”余小草提出严正抗议。 这个问题朱俊阳自然是想到了,道:“咋呼啥?开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你以为唐古镇那么多村庄都跟你们东山村一样,能够挖海肠挣钱啊?现在有余钱的人家还是很少的,到时候肯定有一批人用劳力赚钱。到时候,你们多雇些人耕种就是,雇人的钱,爷做主给你报销了!” 余小草眨巴着大大的眼睛,长睫毛忽闪着,狡黠地一笑,道:“那……种出来的玉米,朝廷还按高价收购吗?” 朱俊阳在她头上敲了个爆栗子,道:“你这丫头,钻钱眼里出不来了!爷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好啦!爷千里迢迢地给你报喜讯,你就让爷站在雪地里喝风啊?” 余小草嘴里小声咕哝着:“什么喜讯,没影的事呢,就跑来邀功?肯定是惦记我家蚂蚱酱了!” 朱俊阳对余家的蚂蚱酱情有独钟,无论是炒制的,还是发酵过的,他都极爱!有时候连炒的菜都不吃了,就用发面饼子蘸酱吃,一口气能吃七八块发面饼子。余家蒸的发面饼子,余海顶多吃三块就吃不下了。这小郡王肚子看起来不大啊,饼子都吃哪儿去了? 朱俊阳又敲了下她的脑袋,笑道:“爷不但惦记蚂蚱酱了,还惦记你的土豆大餐!宫里的那些御厨也是徒有虚名,按照你的方子炒出来的土豆,味道真不咋地,没有小草你手艺的一半好呢!” 余小草一脸得意,却又用一种抱怨的口吻道:“小郡王,您这是把我当你们家厨娘了?一想到吃的了,就来我们家蹭饭!以后要自带粮食过来啊,我怕我们家的家底都被你这个大胃王给吃光了。” “怎么?粮食不够吃了?爷明儿就从平价粮店给你调两车过来!”朱俊阳对余家好像从来就没小气过。 余小草摇摇头,道:“粮食还多呢!撑到明年秋粮下来应该没问题!放心吧,粮食要是不够了,我肯定不会跟你客气的!” 说完,她又冲着雪地里玩疯了的小石头和小方平喊了一嗓子:“天冷,玩一会儿就回家啊!”两个小家伙远远地答应着。 在余家吃过午饭,朱俊阳便带着护卫们回去了。年关将近,靖王和靖王妃都在京城,他自然要回去跟自家老爹老娘一块儿过年喽。 —————————— 感谢静听雨声、毛毛虫、17k书友ay、英、abcdef等亲们的打赏,么么哒! 第三百零六章 初次登门 感谢宁波早安、17k书友2bx3pa24的打赏…… ———————— 入冬以后,连着下了几场大雪。东山村彻底进入猫冬的状态。狼群消灭后,每天晚上有大灰带着俩傻儿子巡逻站岗,西山下恢复了平静。刘家一家五口就回到自己家的新房子里住着。 余家西边的院子在阳郡王回京后就彻底闲置下来。老余头搬进西院的偏房里,说是帮着照看这片院子。余海夫妇劝他住主屋里,他很固执地拒绝了。 一入冬,余小草又开始折腾起来。她让自家老爹做了好多浅木箱子,从池塘边挖了许多肥沃的黑土放进去,然后把木箱子放在所有没住人的炕上,撒了些蔬菜的种子进去。屋子里每天烧炕加热,自然温暖如春,又有灵石水促进植物生长,菜种子很快发芽长叶,木箱子里呈现出郁郁葱葱的翠色来。 老余头可欢喜坏了。谁家冬天能种出绿色蔬菜来?他家小孙女果然非同一般!这个小老头儿,自从来到老宅,在儿子媳妇和孙子孙女的孝顺下,病症很快痊愈,身体也恢复得飞快。老余头现在感觉,自己的身体焕发出勃勃的生机,人好像年轻的十几岁似的,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西院的两间正屋和几间厢房里的蔬菜,老余头每天精心地照看着。柴房里木柴堆积如山,除了一部分是余家人上山砍回来的枯枝外,还有一部分是花钱买来的。买柴禾的时候,老余头还有些心疼,觉得柴禾满山都是,用的时候砍回来就是了,还花拿银子干啥?再说了,家里砍回来的柴已经足够多了,买这么多柴哪里烧得了?现在看来,小草那丫头在秋天的时候,就计划着在炕上种青菜了。 老余头觉得这个冬天过得挺充实,一天至少七八次地查看灶台,生怕灶里的火熄灭了,冻着他家的蔬菜。不过,浇水的事,小草丫头特地嘱咐他,要用正屋里水缸里的水。正屋的水缸放在灶台旁,温度适宜,不会冻着娇嫩的蔬菜。 其实,每天余海在给水缸挑满水后,余小草都会滴几滴灵石液在里面。 东院里,正屋有三间,余海夫妇占意见,小草和小莲姐妹俩睡一间,余航跟小石头一间。其余的厢房偏房只要有炕的房间,都种上了蔬菜。正屋的炕比较大,一张炕能睡五六个大人。为了不资源浪费,炕被隔开,一边睡人一边放上种了蔬菜的木箱子。 自从老余头搬回老宅,他大哥余立春经常来看望他。入冬以后没啥事,家里的女人和孩子们都张罗着洗洗涮涮准备过年,余立春帮不上什么忙,就出来遛弯。遛着遛着,就拐进了余家老宅。 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兄弟抱着木柴,给每个屋里的炕烧火。余立春微微皱了皱眉,大声问道:“我说老三啊,大白天的你把每个屋都烧上炕干啥?孩子们弄些柴火容易吗?你跟着瞎祸祸啥?” 老余头回头看了大哥一眼,继续把几个灶眼里都添上柴火,然后神秘兮兮地朝着余立春招招手,道:“大哥,你进屋看看,就知道我为啥烧炕了!” 余立春跟着自家兄弟进了正屋的门,掀开厚厚的狼皮门帘,炕上青翠的颜色直逼人的眼。他站定了,用力眨眨眼睛,却发现那绿色不是他眼花,依然存在。 “这……这是蔬菜?韭菜、蒜苗、小青菜、菠菜、雪里蕻……老三,这些蔬菜都是你种出来的?”余立春颤抖的声音中有些不确定。 老余头被大哥惊讶的表情娱乐了,他嘿嘿一笑,道:“我哪有那本事?是小草跟她爹捣腾出来的,我只不过帮着照看一下。大哥,你看这箱韭菜快能割一茬了,到小年的时候,我给你割一把送过去,让嫂子给你包韭菜野猪肉的饺子!” 余家的两头野猪入冬后已经长到一百多斤了,在阳郡王回京前让隔壁村的屠户帮忙杀了,老余头的几个兄弟家和西山村的柳家,每家都送了十斤的野猪肉。还有冰窖里的狼肉,也给亲戚们一家分了几斤。所以,余立春家就是不买肉,也能过个肥年。 余立春也不跟他客气,乐呵呵地道:“那敢情好!我就爱吃韭菜猪肉饺子。老三,好好照看着,我可就等着吃你种出的韭菜喽!” 老余头颇为自豪地炫耀道:“这些还不算什么,东院的厢房里种了辣椒、番茄和茄子。小草照看得比我还细心,那些蔬菜都已经开花了,估计过年前能吃上番茄炒蛋、茄子烧肉了!大哥,你可千万别往外说啊!咱家种的菜不多,要是被人知道了,东家借把韭菜,西家借几个辣椒的,咱们就不够吃了!” 余立春白了他一眼,道:“你当大哥是傻的?还用你提醒?”他又在西院几个屋里看了看,满意地背着手出来了。再过几天就小年了,冬天能吃上韭菜馅的饺子,还真让他期待呢!如果韭菜宽裕的话,再让婆娘给他做几个韭菜盒子,加上鸡蛋……余立春从余家老宅出来后,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遇到村里的乡亲问他有啥值得高兴的事,都被他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了。老三说了,这事还是自家知道就成,不能往外宣扬。 北方对于小年还是比较重视的,周三少这一年以来东奔西走的,很少回唐古镇,偶尔回来一次也就呆上三五天就离开了。在小年之前他也回到了唐古,过了正月十五才出门,陪着娘好好过个年! 余小草听说周三少回来了,便割了一箱子韭菜,又把其他能采摘的蔬菜每样都弄了两斤,放在一个竹筐里,用棉被盖上免得冻坏了。为了表示对这个朋友加合作伙伴的重视,她在小年的前一天,亲自赶着小驴车,拉上装蔬菜的筐,给周三少送去了。 周家在唐古镇是数一数二的望族,周家两房紧挨着,但都是独门独院,三少家的二房相对小一些。不过,二房目前就三少的母亲和三少两个人,房子就显得宽敞了。说来三少他娘也挺可怜的,三少出门的日子里,她一个人守着偌大的院子,一定挺寂寞的。难怪周三少会把主意打到小草家的狍子身上,养宠物能派遣一些孤单和寂寞,不是吗? 余小草把驴车停在周家二房的小门旁,敲响了周家的门。余小草跟周三少打了两年多的交到,一般都在珍馐楼会面,却从未登过周家的门。因而,门房开门后打量了小草片刻,问了句:“小姑娘,你找谁?” 余小草露出甜美乖巧的笑容,轻声道:“你好,我找周子旭周三少,请问他在家还是在珍馐楼?” 门房满心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这十来岁的小丫头,来找他家少爷干啥?小小年纪就像攀附他家少爷?也不看看自己长啥样,他家少爷现在的身价,岂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能配上的? “我家少爷不会见你的,赶紧哪来哪去吧!”门房认定她是想攀龙附凤之辈,口气中带了些不耐。 余小草笑容在脸上僵了两秒,渐渐淡去,定定地看着那门房,道:“你没去禀告,怎么知道周三少不会见我?什么时候周家的门房,也能当得了主子的家了?” 门房被她慑人的目光看得有些心慌,却依然自以为很尽职地道:“我们家少爷,岂是什么阿猫阿狗想见就见的?赶紧走,再捣乱我让人撵你了!” 余小草气乐了,人常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古人诚不欺我!她刚想说什么,却听到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余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转身,看到珍馐楼大掌柜,面带惊喜地看着她。余小草噘着嘴,略带委屈地道:“我家在炕头上种了些青菜,想着冬天没啥菜吃,就给周三少送些过来。没料想连门都进不去!早知道周家门槛这么高,我才懒得过来碰钉子呢!” 那门房见大掌柜对小丫头很是客气,心中暗自疑惑:这小丫头到底什么来历?难道他惹了不该惹的人了? 大掌柜瞪了门房一眼,道:“谁给你的权利自作主张把客人拦截在外?余姑娘可是少东家的贵人,要是把人赶跑了,你在周家也就呆到头了!还不赶紧去禀告三少?” 门房听了,恨不得爹妈给多生两条腿。他哪里想到,一个穿着普通的小丫头片子,竟然是三少的贵客呢?听大掌柜的语气,主子对小姑娘很重视呢!为了将功折罪,还是跑快点儿吧! 当门房气喘吁吁地禀告“余姑娘来访”的时候,正在跟母亲说话的周三少,猛然间从椅子上站起来,神情略显激动。 周二夫人看着有些失态的儿子,轻笑着问道:“这个余姑娘,莫非就是旭儿口中的贵人?” 周三少微微一笑,眼神中充满怀念地道:“是啊!当初儿子只是看不过福临门的掌柜欺骗余家兄妹,出言相助,没想到竟然遇到儿子生命中的贵人。那余姑娘手中有个前朝留下的菜谱残本,蚝油、烧鸡、烤鸭……咱们珍馐楼赚钱的菜式,几乎都是余姑娘根据残本自创的。” 第三百零七章 留饭 听了儿子充满感激的庆幸的话语,周二夫人点点头,道:“果然好心有福报!听这么一说,余姑娘也是有情有义之人。快快把客人请进来吧!” 那门房站在二门外面,焦急而又忐忑地等待着里面的答复。他多么希望内门的婆子,能传出“不认识”或者“不见”的消息。可他没等来内门的婆子或丫鬟,等来的却是主子步履匆匆的身影。 “余姑娘人呢?”周三少路过门房身边,语气略带急迫地问了句。 门房大冬天的冷汗潸然而下,他磕磕巴巴地道:“回主子,余姑娘还在大门外候着……” “胡闹!!周大福,你在门房上也干了二十多年了,难道连咱们周府的待客之道都不记得了吗?”周三少焦急的脚步顿了顿,这才正眼看了门房一下,从他脸上看到了心虚不安的表情,立即推想到这狗奴才肯定又狗眼看人低了! 这周大福仗着自己是周二夫人奶娘之子,在门房上没少干捧高踩低之事。不过以前有奶娘盯着,还算比较收敛,没惹出什么乱子来,周三少母子俩就睁只眼闭只眼权当没看到。谁知道这狗奴才不知悔改,近两年愈发变本加厉了! “你不要跟着了,领了板子到马厩养马去吧!”周三少知道这奴才,肯定是看余小草穿着一般,又是个孩子,所以才会如此慢待于她。 周大福悔不当初地跪在周三少面前,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求饶道:“主子,奴才知道错了!请您看在奴才母亲伺候二夫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吧!” 周三少脚步不停地从他身边绕过,留下一句:“奶娘不可能护你一辈子,她的功劳早就被你这个不肖之子透支光了!”说完,给他一个无情的背影。 周大福悔得肠子都要断了。从油水最足的门房,一下子被贬到又臭又累油水最少的马夫,简直一下子从天上掉到了地下呀!谁能想到,一个貌不惊人的小丫头片子,能够得主子如此看重哪! 新上任的门房,一直以这件事为戒,上任以后从不慢待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姓余的一家。这让二房的声望,又在不知不觉中提高了不少……这是后话。 周三少处置了门房,几乎一路小跑地来到大门处。一出门就看到抄着手跺着脚跟大掌柜说话的余小草,白嫩的小脸冻得红扑扑的。 “小草,怎么这时候来了?快随我进屋暖和暖和!”周子旭心中一阵怜惜,对那没长眼的门房又暗恼几分,后悔刚刚的处置轻了。 余小草把手从袖子里取出来,搓了搓自己有些冻僵的脸蛋,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道:“我家在炕上种了些蔬菜。我爹说谢谢你对我家的照顾,非让我给送些过来!谁知道周三少您家的门槛这么高,我们小老百姓进不去……” 大掌柜没想到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余小姑娘,原来竟是个小辣椒,他们未来的周家家主,她也说刺就刺!他猛地咳嗽两声,替主子解围道:“余姑娘,是那奴才狗眼看人低,跟主子无关……” “怎么会没有关系?这说明他看人的眼光不行,不能知人善任!”余小草指着驴车上的竹筐,没点好脸色地对周三少道,“呶!那是给你们家送的菜,赶紧卸下来,我赶着回去呢!” 周三少亲自把竹筐从驴车上拎下来,陪着笑道:“好啦!都是我的错,行了吧!你头一次上门,怎么也得进去喝口水。否则要是传出去,说我们周家不讲礼数!” “哼!都把客人往外撵了,还怕人说?”余小草依然没有什么好脸色,指了指自家的小毛驴,道,“我家小灰就在这干晾着?冻坏了你赔得起吗?” 周三少知道余家的小毛驴,脚力不输骏马,而且很通人性,极为难得,忙对身后的几个奴才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驴车卸下来,把小灰牵到马厩用精粮伺候着。” 几个奴才卸驴车的卸驴车,牵毛驴的牵毛驴。有个奴才谄媚地要去接主子手中的竹筐,却被周三少给躲了过去:“这个筐我抱着就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就这样,周三少拎着竹筐亲自把余小草请进了门。周家二房是四进的院子,大门旁边是一排下人住的倒座房,门内走了几步便是一个高大的影壁,一拐弯就进了外院。外院是个长方形的院落,穿过垂花门就是主人居住的正院,穿山游廊连接着子辈居住的东西厢房。周家二房人丁稀少,第二进院子里只住着周三少一人而已。第三进是长辈居住的院落,这里住着周家的女主人——周二夫人,也就是周三少的娘。第四进是后罩房,一般住着闺阁千金,不过现在也是闲置着的。 看着这一个个院落,余小草不禁想起欧阳修的诗句“庭院深深深几许……” 周二夫人住的院子,布置得简单雅致,可以看出主人是个心性平和淡泊之人。正房的外面一个灵巧的小丫头,看到主子领着个小姑娘过来了,忙笑着掀开门帘,冲里面清脆地道:“夫人,余姑娘来了!” 里面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快请——” “少爷、余姑娘,夫人让你们进去呢!”小丫头笑容十分甜美,目光略带好奇地看了余小草一眼,马上又转开了视线。 经常陪靖王妃说话的余小草,更大的阵仗都见过,自然不会拘谨的。她带着柔和的笑容,对小丫头点点头,跟在周三少的身后进了屋子。 屋子里燃着壁炉,一进门一股暖意袭来,余小草觉得自己终于又活过来了。大冷天被人晾在外面半天,那滋味真不想尝试第二遍。 周二夫人不是绝美的长相,却温柔慈祥,她目露关心地道:“好孩子,冻坏了吧?快在壁炉旁暖和暖和!” 余小草礼节周到地给周二夫人行了礼,然后大大方方地在壁炉旁坐下。周二夫人心中微微有些诧异,不是说这姓余的小丫头出身渔民之家吗?怎么言谈举止比镇上一些大家闺秀还要淡定知礼? 余小草毫无压力地跟周二夫人唠嗑:“夫人,我们农家人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礼物,这冬季里谁都想吃几口新鲜的蔬菜,我家在炕头上试种了些绿叶菜,没想到居然种成了。我爹娘说,周三少这些年对我们家关照有加,所以摘了几把青菜,给夫人和三少尝尝鲜。” 周三少坐在母亲的下首,掀开了筐子上的棉被,露出里面绿油油鲜嫩嫩的蔬菜。 周二夫人看着心中欢喜,笑道:“可不敢说什么关照,要说也是你们余家给旭儿很多帮助。这蔬菜种得真好,让人看上去就很有食欲。” 周二夫人的贴身丫鬟秋儿笑道:“余姑娘这蔬菜送的真是贴心了!我们家夫人平日里茹素,最难过得就是冬天。冬季里的蔬菜,除了萝卜就是白菜的,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样。每到冬天,我们夫人都要清减不少!有了这些蔬菜,今天中午我们夫人能多吃一碗饭了!” 余小草唇瓣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大眼睛弯弯地道:“如果夫人不嫌弃的话,等您吃得差不多了,我再给您送些过来。” 周二夫人忙笑道:“你们家种得恐怕也不多,留着过年吃点新鲜的吧?” “夫人,您就别见外了,我们家种的蔬菜不敢说包您府上上下吃用的,可供着您和三少的量还是绰绰有余的!”余小草见周二夫人没有因她是个小农女而看不起她,跟她说话的态度和蔼可亲的,心中彻底放松下来。 周三少也帮腔道:“娘,小草从来不说客气话,她说给咱们送,肯定是真心实意的。您哪,别当她是外人,多见外啊!” “你这孩子,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周二夫人轻轻地斜了儿子一眼,露出无奈的笑容。 周三少嬉皮笑脸地道:“娘!要不是小草不愿意,我早跟她结拜成兄妹了。娘不是常常叹息自己没有一个贴心的女儿吗?可惜小草已经认了干娘了……” “你这孩子,征求人家余姑娘的同意了吗?竟干一厢情愿的事!”周二夫人也挺喜欢这个不卑不亢有礼有节的女孩子的。 余小草忙笑道:“夫人,您叫我小草就行了!即使不认干亲,咱两家的关系也改变不了!” 三人又说笑了一阵,气氛很是温馨。中午,周二夫人硬是留了余小草吃了一顿午饭,余小草还小露一手,做了几道美味的素斋,像什么“千丝豆腐”啦,像“蒜蓉粉丝蒸菜心”啦,还有“香焗蘑菇”“素三丝”“拔丝红薯”等等。吃得周二夫人赞不绝口。 这次送过来的除了蔬菜,还有十来斤土豆。余小草又把几种土豆的菜谱教给周家的厨娘,这样一来,茹素的周二夫人冬天的菜式上又多了几道她喜爱的菜肴。 周三少从土豆身上又看到了商机,他从小草那儿打听到明年土豆会种上不少,便先下手为强全部预定下来。并且用高价买下余小草手中所有关于土豆的菜谱。相信来年,珍馐楼的营业额又会再创新高的! 第三百零八章 拍花子 感谢英、周英、静听雨声的打赏。红包到350有加更哦o(n_n)o~ —————————————————————————— 转眼间,就到了小年那一天。北方过小年有吃饺子的习俗,寓意是给灶王爷送行,因为古时候有“送行饺子迎风面”的说法。 小年这天,一大早老余头便领着一家老小祭灶王爷。柳氏熟练地熬着灶糖,这是一种用麦芽、小米熬制而成的糖制品。乳白色的大块塘,放在方盘里摆在灶王像前面的供桌上,其他的还有清水、料豆、秣……还要贴上喜庆的灶王对联。 刚做的灶糖,放在嘴里一咬,又酥又香,是孩子们最爱的零食。每到小年,有条件的家庭都会多做一些,给孩子们打打牙祭。 余小草传统的灶糖不太会做,她用白糖熬成糖浆后,放入炒熟的芝麻或花生,做成芝麻糖和花生糖。过年的时候,能多几样零嘴。被柳氏笑骂了几句“败家丫头”!这时代,普通人家能吃饱肚子已经不错了,哪里有多余的余钱去买白糖做芝麻糖和花生糖? 晚上的时候,余家做了荤素两种饺子。荤饺子是野猪肉大葱馅的,肥瘦相宜的野猪五花,切成肉丁,跟大葱一块剁成肉馅。肉多菜少,吃起来可香了。 素饺子是韭菜粉丝鸡蛋馅的,粉丝用热水泡软,切成末晾干,在油里炒一炒,再加上炒好的鸡蛋、切成末的韭菜,如果再加上炼油剩下的油渣,别提多香了。余小草最喜欢在包素饺子的时候,偷吃几口馅料,那味道简直没得说了。 一家人围坐在炕桌上,美滋滋地吃着各自喜爱的荤素饺子,其乐洋洋的氛围让余小草不禁感叹一家团聚的美好。 前世,父母早早地离开了,尤其是头几年过年的时候,只剩下三个半大的孩子,想想都各种凄凉。好在她离开的时候,弟弟妹妹都有了各自的小家庭,她对前世的牵挂又少了些。 余小草神情有些恍惚,前世,似乎越来越遥远,遥远到仿佛那是一场梦,一个漫长而艰辛的梦…… “草儿,想什么呢?你喜欢的素饺子,再不吃就被几个小家伙抢光了哦!”余海见小女儿神情落寞,盯着炕桌一角发呆,在热闹的氛围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忙给她夹了几个饺子,轻声打断了她。 北方小年一般都是吃肉饺子的,只因为小草喜欢,才包了一盘韭菜鸡蛋的饺子。或许是吃着新鲜吧,刘燕儿、刘方平、余小莲和小石头,你尝一个我尝一个,一下子半盘就下去了。小年图个热闹团圆,因此两家一起过的。 韭菜鸡蛋的饺子,馅料都是用荤油炒过的,鸡蛋也放得多,还有香喷喷的油渣,难怪孩子们喜欢。 看到老爹把味道鲜美的素饺子一个个往二姐碗里夹,小石头抗议了:“爹,你偏心!你把素饺子都给二姐了,我们吃啥呀?” 余海瞪了那笑嘻嘻地臭小子一眼,道:“你不是爱吃猪肉饺子吗?别跟着瞎起哄了,猪肉饺子多得是!” 余小草却从自己碗里给小弟夹了个韭菜饺子,道:“爹,野猪肉的饺子也挺鲜美的,我也爱吃!饺子就是大家一起吃才热闹!” 小石头捂着自己的小碗,一脸精怪地笑:“二姐,我是逗咱爹呢!素饺子哪有猪肉饺子好吃?也就二姐你喜好跟大家不同!韭菜饺子,我们也就尝个鲜,剩下的还是留你吃吧!” 余小草伸手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道:“你当二姐是饭桶啊,这几十个饺子,都留给我吃,能把我肚子撑爆炸!快吃,帮二姐分担几个!” 余小草把盘子里的素饺子,给两家人一人分了几个。分了一圈,还剩下十来个,正好够她吃的! 小石头在一旁捂着自己的脸抗议:“二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老捏我的脸!明年我就要考秀才了呢!” “别说考秀才,就是考上状元,你也是我小弟!捏你代表喜欢你,谁叫你是咱家最小的一个呢?”余小草又捏了他的小脸一下。 小石头护着自己的脸,嘟着嘴依偎在柳氏的身旁,大声道:“娘,你再生个小弟弟吧,这样二姐就只捏小弟弟不捏我了!” 柳氏听了儿子的话,羞得满脸通红,朝着他背上拍了两下。她男人却在她身边嘿嘿笑了几声,获得她的小白眼一枚。 过了小年,离过年越来越近。这几日天气晴好,镇上又是年前最后一个大集,很多人家都拖儿带女地到镇上去补办年货。余家的马车装了棚子,里面坐着余小草、余小莲这对双胞胎姐妹,刘燕儿、小石头、刘方平五个孩子,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余航和刘俊平自认为是大孩子了,坐在外面陪着赶车的余海和刘虎聊天。两家除了柳氏和余彩凤两个女主人在家洗洗涮涮准备过年,其他的都出来赶大集了。 余家的马车和驴车,都停在城门外的车马行,只要少许寄存的费用,就可以停上一整天,还帮忙喂牲口。不过草料要自己带或者另外花钱。余家的马儿和驴子,外面的草料根本不屑一顾,吃得都是自带的加了少许灵石水的草料。 等孩子们跳下马车,余海和刘虎看着一溜儿高矮不一的小萝卜头们,感到有些头疼。进了城门后,看到人山人海的街道,头更疼了! 余海对大儿子和刘俊平道:“你们的任务就是看好弟弟妹妹,过年时候人多,拍花子的会趁乱下手,可千万别大意啊!” 余航和刘俊平郑重地点点头。小石头有恃无恐地展示着手里牵着的小黑,笑道:“要是遇上拍花子的,就让小黑咬他屁股!” 小方平也从小草手中接过拴着小白的绳子,跳着叫道:“还有小白!小黑咬一边屁股,小白咬另一边!咬得坏人哇哇叫!!” 小黑小白个头虽不大,毕竟是纯种的狼,看上去威风凛凛,一副不好惹的模样。不过,两个小家伙的性格却截然相反。小黑憨厚呆萌,性子极好,跟谁都能玩一块去。小白性子高冷,除了余小草,对谁都显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此时,小白见自己的缰绳到了刘方平手中,用牙齿咬着绳子的另一头,用力一扯,趁着小方平没注意,把绳子拽过来,叼到小草的身边,用前腿扒着她的裤子,把绳子塞入她的手中。然后给了刘方平一个欠揍的鄙视眼神。 “都跟好了!别掉队!!”余海不放心地对孩子们叮嘱一声后,便领着大部队冲进人流之中。 刘俊平一手牵着妹妹刘燕儿,一手牵着扭头去讨好小白的弟弟刘方平。余航学着他的样子,一手拽着小石头,一手拉着余小莲,让小莲拉好小妹。兄妹四个两边各有一只威风的小狼护驾,在街上形成了一道亮眼的风景。 表兄弟姐妹七个,穿着虽然朴素,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身上的衣服没有一个补丁,样貌也都在中等偏上。余家兄妹的样貌更出色一些,余航个头已经抽到快一米七了,浓眉大眼,肤色呈健康的小麦色。 小莲和小草一对双胞胎姐妹,乍一看十分相像,仔细辨认却很好区别。小草的皮肤如剥过壳的鸡蛋一般,白里透红,没有一丝瑕疵;小莲的肤色因长期在码头风吹日晒稍微暗一些。小草的眼睛又大又亮,仿佛能看透人的内心一般,小莲的眼睛也不小,可她的脸微微圆润些,眼睛就没有那么凸显了。总体来说,两人的样貌都是很不错的,是一对两眼姐妹花。 小石头则是俊美斯文的小正太,眼睛总是笑眯眯的,鼻子挺翘,五官在兄弟姐妹四人中,算是最出色的一个。 余海和刘虎在前面采购年货,几个孩子一开始还能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后来,被街道边各种零食小玩具吸引了,慢慢就分散开来。好在刘燕儿姐弟俩有刘俊平盯着,余航则紧紧地跟在弟弟妹妹们的身后。 “大哥,前面有耍猴儿的!我们去看看吧!!”没等余航回应,他就甩开大哥的手,牵着小黑钻进了人群之中。 余小草也对耍猴戏的充满兴趣,跟在大哥身后,挤进了围观的人群中。圈子里,一对看上去像是祖孙俩的耍猴人,女孩子敲着锣吸引人来看,白发老者则指挥着穿了衣服的猴儿,一会儿翻筋斗,一会儿走钢索,一会儿爬高竿,一会儿戴面具开箱子……人群中时不时地爆发出一阵阵喝彩声。 等表演告一段落后,小姑娘捧着锣来收钱。不愿意给钱的人便渐渐散开,不缺那一文两文的人,便往里面丢上一个两个铜板。余小草看着面黄肌瘦的小女孩,觉得民间艺人也不容易,便往里面丢了两个铜板。 这时候,散去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哭喊:“我的孩子呢?谁见我的孩子了?狗娃——狗娃——” “唉——”余小草身边一个老人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肯定是被拍花子拍走了!每到过年时候的大集,总会丢几个孩子。这些大人也是,出门不知道看好自己的孩子……” 第三百零九章 小黑,好样的! 多谢北冥翎羽打赏的红包。红包350了,晚上九点之前加更一章哦! —————————————— “石头,小石头——”余小草心中咯噔一跳,循声抬眼看去,却看到自家大哥在人群中焦急地寻找呼唤着弟弟的名字。 “小草、小莲,看到小弟没有?猴戏散场后,他被人群集散了!”看到两个妹妹还在,余航总算放了一半的心,可是小弟不见了,他在跟俩妹妹说话的时候,眼睛焦急不安地四处寻找着。 “没有看到啊!小弟不是一直跟大哥你在一起的吗?”余小莲想起刚刚那位老人家的话,眼泪在眼眶中汇聚。 余航的脸上,自责、悔恨、担心……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蹙起眉头,急切地道:“猴戏散场前,我们一直在一起。在小女孩要打赏的时候,小石头挤进去给了她两文钱。接着我们就被散场的人群冲散了,再去找的时候,就没看到人影了。” 余小草见哥哥很自责的模样,忙安慰道:“别着急,说不定被人群冲到别的地方去了。我们再找找吧!再说了,有小黑在呢,应该不会有事的……” 嘴里这么说着,小草还是挺担心的。要是有小白跟着,说不定还能起些作用,小黑那家伙太不靠谱了,很有可能它被人逮走的时候还以为人家是在跟它玩呢! 余航对两个妹妹道:“咱们分头找找吧,我走这边,你们往那边。记住,你们俩千万别走散了!” 余小草并没有像余航那样,如同没头苍蝇似的乱找一气。她蹲下来,抚摸着小白柔软的毛发,轻声道:“小白,你能在人群中寻到小黑的气息吗?” 小白和小黑,从小到大没少被小草喂灵石水。再加上狼族的嗅觉本来就比较灵敏,小白抬起头闭上眼睛轻轻嗅了嗅,就在混乱的人群之中,捕捉到熟悉的气息。它抬起右前腿,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 余小草大喜,对它道:“小白,快带我们过去!小莲,我们跟着小白,它有发现!” 就在余小草姐妹,跟在小白的身后,朝着某个方向小跑而去的时候。附近不远的地方,几个婆子仆人模样的人,正焦急地四处寻找着。 “怎么样,找到小少爷没?”说话的是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此时正一脸焦急地询问着聚集过来的护卫仆从。 一个护卫打扮的大汉,气馁地摇摇头,道:“没有!刚刚看猴戏的人太多,散戏的时候,都一窝蜂地离开。小少爷不知被冲到哪里去了……” “还不赶紧去找!!要是小少爷有个三长两短,咱们一个也逃不掉!!”婆子心中颇为后悔带小少爷出来玩的时候为什么不多带些护卫,那样的话也不会一个不留神让小少爷走失了。 这婆子乃是天津卫指挥使江指挥使家唯一的儿子的奶娘。快过年了,江指挥使的夫人带着儿子来唐古镇陪夫君过年。小少爷不知听哪个多嘴的下人说了一嘴,知道唐古镇有最热闹的大集,便央着娘亲允许他出来走走。指挥使夫人觉得青天白日的,又在夫君的辖下,能有什么危险?便让儿子的奶娘,带着护卫仆从,陪同小少爷上街。谁知道,小少爷竟然被他们弄丢了! 江指挥使夫妇年过不惑,三十多岁才有了这个孩子,把他疼到心尖子上。要是小少爷真的找不到了,他们几个哪还有命在? 唐古镇某个偏僻幽暗的巷子中,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在其中碰头了,其中一个脸上长着一个大痦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家伙,咧开嘴露出一嘴参差不齐的大黄牙,道:“今天生意不错,弄来不少好货色!” 看着自己手中身穿绸缎昏迷不醒的小男孩——唇红齿白,颈带黄金项圈,上面的玉佩价值不菲,一看就是有钱或者有权人家的孩子。这个獐头鼠目,头发干黄干黄的家伙,迟疑地道:“殷老大,这孩子不会是官家的孩子吧?那样的话,咱们麻烦就大了!” 被称作殷老大的长痦子的家伙,对他露出鄙视的眼神:“唐古镇老子早就打听过了!有官家背景的,除了县令外,也就周家不能动!赵县令家的孩子都已经大了。周家大房两个儿子,最小的都十八了。孙子辈的最大的才两三岁。年龄对不上号!二房的周三少还没娶妻,家中哪来的六七岁的孩子?再说了,今天晚上咱们就从水路,把这些货运出去,到南方再转手。就是官家的孩子,过了今晚又能拿咱怎么样?老五,你就是胆子太小,做不了大事!” 老五被他这么一说,放下心来,看了一眼殷老大手中的孩子,呵呵笑道:“殷老大,这批货色还真不错!瞧瞧这皮肤,嫩得跟豆腐似的。这长相,比女孩子都俊!” 如果余小草在的话,一定会发现殷老大胳膊下夹着的孩子,就是她们要找的小石头。 这些拍花子,一般都是用劣质的*捂在口鼻上让人昏迷后,再快速将人带走。小石头因为平时吃的喝的都放了灵石水,身体里对*或者毒药都有几分抵抗能力。 在殷老大跟老五说话的时候,小石头已经醒了。不过机警的他,觉察到不对后,装作持续昏迷的样子,一动也不动地被殷老大拎在手上,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两人的对话。 从两人的对话中,他知道自己被拍花子的抓住了,到晚上如果家人找不到他的话,就要被运送到南方卖掉。小石头的心中很是着急,他想着怎样才能不被拍花子的发现,给家人留下线索。 他想起自己袖子里放了几片狼肉干,准备饿了的时候当零食的。就在殷老大拎着他往巷子深处而去的时候,他趁他不备,掰了一小块肉干撒在巷子中。 当几个人隐没在一个破败的房子中不久,小黑的身影出现了。在小石头被迷昏的刹那,手中牵着的绳子掉落在地上。当时小黑正兴致勃勃地看着猴子,想往前凑呢,没及时发现小主人被坏人带走了。 别看小黑平时挺呆萌的,毕竟是被灵石水喂大的。它发现小主人不在的时候,就耸着鼻子嗅着小主人的味道,一路跟了过来。在昏暗狭窄的巷子里,它嗅到了小主人喜欢的肉干,确定小主人曾经来过这儿。又循着气味摸到那所破败的房子跟前,用自己的小短腿轻轻扒拉门,却发现门在里面被拴上了。怎么办? 哼!这点小事怎么能难住小黑我?小黑循着房子边缘溜达了一圈,终于被它找到一个隐秘的狗洞。小黑一脸兴奋地钻了进去,很快寻到了关着小主人的房间。 那些人贩子对自己的*还是很信任的,今天带回不少好货色,心情一高兴,便在隔壁喝酒庆祝起来。那些被迷昏的孩子,被关在一起,用一个铁链锁在门上。 锁链锁着的门,留有一个窄窄的缝隙,小孩子是出不来的。不过,幸好小黑不算胖,硬是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此时,小石头已经睁开了眼睛,小心地四处查看着周围的环境。听到门的位置传来动静,他赶忙躺回原地,姿势依然保持着殷老大放下的样子。 小石头袖子里的手紧张得攥成一团。突然,脸上传来温热的呼吸,然后粗糙的舌头舔了过来。他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看到小黑那双绿莹莹的眼睛。 小黑见小主人醒过来,兴奋地围着他转来转去,尾巴不停地甩着。 小石头看到小黑十分惊喜,他摸摸小黑的脑袋,压低了声音对小黑道:“小黑,门被锁上了,我出不去!你赶紧去寻二姐,让她想办法来救我!” 小黑仿佛听懂了他的话语,在他的手上舔了几下,又迅速从门缝中挤出去,找到草丛中的狗洞,飞快地跑出了巷子。老天好像故意跟它作对似的,在它回去的路上,居然碰到了一群熊孩子。孩子们看到一只黑色的小狗狗,没有主人跟着到处乱跑,便对它围追堵截起来。 要是在平时,凭它灵巧的动作,那些孩子怎么可能捉住它?可今天小主人们怕它和小白在镇上乱走跑丢了,在它们的脖子上拴了绳子。小黑脖子上带着的绳子,被其中最大的一个孩子踩住,弯腰牵在手中。 小黑拼命地挣扎,怎奈体型太小,力气没有那个孩子大,如何能挣得脱?小草主人说了,要是它咬人的话,就把它满嘴的牙给拔了。牙要是给拔光了,还怎么吃肉呢?小黑纠结了,又不能挣脱,还不能咬人,它怎么去跟小草主人去报信救小石头主人呢? 当小白带着余小草姐妹俩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小黑跟一帮熊孩子拔河的一幕。小黑的脖子被绳子勒出很深的印子,四个小爪子也被地面磨出血来,依然不屈不挠地挣扎着。 小白见了,很勇猛地扑过去,作势要朝拽绳子的男孩手上咬去。那男孩不过十岁模样,看到又来了一只很凶的小白狗,上来就要咬人,吓得赶紧松开绳子,往后退了两步。 第三百一十章 逃跑未遂(红包350加更 小黑看到余小草,就像看到亲娘似的,发了疯地冲过来。余小草蹲下来,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在脖子处感觉手心湿湿的,仔细一看,小家伙的脖子因为挣扎得太用力,都被绳子磨破了。 余小草缓缓地站直身子,眼中闪着愤怒的火光,冷冷地看着那个罪魁祸首。那小男孩有些无措地挠挠后脑勺,小声地道:“我……我以为这只小狗是无主的,所以……我没想伤害它,就觉得它可爱,想收留它……” 余小莲这个小辣椒看到小黑流血了,心疼地叉着腰,对那小男孩嚷道:“你没长眼啊!它脖子上是有绳子的,怎么可能是无主的?没想伤害?它脖子上的伤口哪来的?” 小男孩旁边的几个小伙伴不乐意了,上来要跟余小莲争吵,却被那小男孩拦住了。小男孩无论言谈举止还是穿着打扮上,都像是家境不错人家的孩子。他脸上带着歉意,诚恳地道:“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家就在附近,我去拿伤药来,给小狗涂上……” 余小草顺着小男孩指着的方向,看到了熟悉的招牌——同仁堂。难道小男孩是药铺里某个伙计的孩子?见小莲还要说什么,她忙阻止道:“小莲,救人要紧!” 小草解开小黑脖子上的绳子,用沾了灵石水的手帕,为小黑擦洗伤口后,轻声道:“小黑,你知道小石头在哪儿吗?快带我们去!” 小黑点点头,撒开四蹄朝着来时的路飞奔而去。余小草姐妹俩赶忙跟了上去。那小男孩一脸疑惑,不知道俩小姑娘为啥突然跑掉了,迟疑了片刻,便悄悄跟了上去。 就在小黑带着俩小主人,在纵横交错七拐八拐的巷子里穿梭的时候。被人贩子关在废弃屋子里的孩子们陆陆续续地醒来,看到自己身处陌生环境,纷纷哭闹起来。 隔壁正在喝酒吃肉的殷老大,听到动静,抓着一条鸡腿出来,一脚跺开大门,冲着里面恶狠狠地喊了一嗓子:“不许哭!!谁要不听话,老子打断他的狗腿!!” 屋子里的二十几个孩子,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得哭声骤停,然后又小声地啜泣起来。殷老大对自己的威慑力表示很满意,把门重新锁上,又回到隔壁喝酒吃肉起来。 今天刚被抓来的一个小胖子,又开始哇哇哭起来:“爹……娘……快来救我,我好害怕……” 一个年岁稍微大些的小姑娘,忙捂住小胖子的嘴巴,带着惊恐地朝门口看了一眼,见没有动静才悄悄松了口气。她小声对哭得打嗝的小胖子道:“别哭!再哭的话,他们真会打人的!看到那边那个昏迷不醒的小男孩了吗?被他们一脚踹吐血了,都快一天了还没醒!” 小胖子吓得脸色发白,自己用力捂着自己的嘴巴,眼泪却哗哗地往下流。他一边哭,一边打嗝道:“呃……爹,娘……我不想死……呃……爹,娘……谁来救救我,我以后再也不贪玩了……” 穿着湛蓝色锦缎袍子的孙钥洋,皱着一张小脸,嫌恶地看着小胖子一脸的鼻涕眼泪,厉声道:“别哭了!哭有什么用?哭就能逃出去了?” 小胖子打着嗝,用袖子抹了一把鼻涕,吸了吸鼻子,道:“我也不想哭,可眼泪就是停不下来!我害怕,我想爹娘……我饿……”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隔壁不时传来烧鸡烤鸭的香味,小胖子用力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捂着自己的胃。 小石头表示很无语,都到这份儿上了,还有功夫想着吃……他的袖子里还藏着几块肉干,他可不会好心地拿出来跟人分享。二姐说了,危急关头要给自己留一手! 小胖子抽了抽鼻子,朝着他的方向挪过来,像个小狗似的在他身上嗅了嗅,一脸委屈地指着他道:“你身上有食物的味道……” 小石头很无语,这人是属狗的吧?他把手伸出来,在小胖子面前晃了晃,叹了口气道:“可能是因为我被抓的时候,正在吃肉干吧?” 小胖子在他手上闻了闻,咽了口唾沫,道:“好香啊!还有没有肉干了?” 小石头摇摇头,道:“没了,那块肉干没吃完,不知道掉哪去了!”小胖子一脸绝望。 指挥使的宝贝儿子孙钥洋表示很无语,现在是讨论吃的时候吗?他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站起身来,走到门边拽了拽破门。刚刚他已经悄悄观察过了,所有的窗子都被用木头钉上了,门上倒是有个缝,不知道能不能…… 那个大点的小姑娘冲他摇了摇头,低声道:“没用的,就是年龄最小最瘦的侯晓晓都钻不出去,你就更不要想了。小心让那群坏人发现——那边那个就是因为想逃,才被打伤的!” 孙钥洋试了试,果断放弃了从门缝钻出去的想法,又把所有的窗户都查看一番,发现钉得挺结实,没有工具是很难撬开的。幸好他平时都会随身携带父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一把小匕首。孙钥洋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选了一处木条钉得不是那么密的窗户,小心地撬了起来。 屋子里的其他孩子,有的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有的目露希冀地看着他,有的一脸木然……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孙钥洋机警地收起匕首,飞快地紧走几步坐在小石头旁边,跟别人一样抱着膝盖低着头。 开门进来的是送饭的。这群人贩子就指着这些货大赚一笔呢,自然不会让他们饿着。不过,仅仅是饿不死而已,不可能好吃好喝地供着。 送饭的家伙,一进门就警觉地在屋子里看了一圈,发现气氛不太对。他皱了皱眉头,指着一个一脸惊恐表情的孩子,喝问道:“干什么?是不是想逃跑?不说实话小心老子跺死你!” 那孩子吓得脸都青了,把身子缩成很小的一团,瑟瑟发抖,神经质地尖叫着:“不是我!不是我!!是他,是他要撬开窗子想逃走!!!” 小石头心中咯噔一声,心道:坏了!果然跟二姐说的一样,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那孩子的手指,指着的正是孙钥洋。 送饭的敏锐地觉察到一个窗子的钉子,被撬掉了半截,心中一阵冷汗!要是真被这小子撬开了窗子,这趟买卖全砸了不说,他们也很有可能被一锅端…… “猴子,怎么回事?”这边的动静吸引了隔壁的注意力,殷老大不耐烦地走过来,冲着送饭的喊了一嗓子。 “老大,这小子想逃走!窗子都撬了一半了!!”猴子一把将孙钥洋拎起来,狠狠地扔在了殷老大面前。 殷老大弯下腰,捏住孙钥洋的下巴,逼他跟自己对视,用阴冷的声音道:“小子,还从来没有货物能从我殷老大的手中逃走过!老实交代,用什么撬的窗子?” 孙钥洋冲他“呸”地吐了口唾沫,把头转向一边。殷老大侧头躲开了。他用蒲扇般的大手,狠狠地扇了孙钥洋两个耳光。孙钥洋顿时觉得眼前一阵发蒙,耳朵嗡嗡作响,脸火辣辣地疼,口中有腥甜的味道。 “说不说?撬窗子的工具在哪儿?”殷老大抓着他的前襟,把他从地上拎起来,用力摇晃着。孙钥洋咬紧牙关,依然把头扭向一边。 殷老大抬手又要打下去,却被老五给拦着了:“殷老大,这可是极品好货,万一伤着脸了,可就卖不上好价钱了!” 老五转向一开始出卖孙钥洋的家伙,表情凶狠地冲他喊道:“你!就是你!!你来说,他把工具藏哪儿去了??” 那怂货不等老五走过去,就崩溃地大叫起来:“不要打我!!我说,我说——他靴子里藏着一把匕首!!” 孙钥洋用吃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出卖他的少年。那家伙哭喊着:“看我干什么?是你要逃走,为什么要我们担风险?我不说,他们会揍死我的!!我不要死,我要回家……” “啪!”他的哭喊声戛然而止,脸上留下清晰的五个手指印。老五朝他身上吐了口浓痰,鄙夷地道:“喊什么?胆小鬼,再喊把你吊起来打!!” 那怂货屁都不敢放一个,鸵鸟似的把头插在两腿之间,缩着身子不停地发抖! 殷老大从孙钥洋靴子里搜出了匕首,让老五拿根绳子,拴了孙钥洋的手,把他吊在房梁上。然后冲着其他孩子,威胁道:“谁要是再有逃走的念头,老子活剐了他!!小子,你不是挺硬气的吗?就让你尝尝跟老子作对的滋味!” 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拴手腕的绳子上,绳子深深地勒进肉里,被吊在房梁上的滋味可想而知。 殷老大朝着二十几个吓坏的孩子道:“你们还有劲儿想逃跑,看来还是我殷老大太仁慈。猴子,以后一天只给他们送一顿饭,饿不死就成!免得吃饱了瞎折腾!!” 猴子答应一声,把拿过来的黑窝窝头重新拿走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里应外合 等一群人贩子锁门出去的时候,一直混在人群中很低调的小石头站了起来,走到孙钥洋被吊着的地方,举起双手用力撑着他的脚底。这样一来,孙钥洋手上的压力就小了很多。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瘦弱的小男孩,不过六七岁年纪,个子小小的,却憋红着脸努力支撑着他的重量。孙钥洋心中很是感动,冲他道:“谢谢你,你撑不住我的,别白费力气了!” “你撬窗户,成功了,受益者是所有人;失败了,惩罚却要你一个人来承担,未免太不公平了!没关系,我尽我所能,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一起撑下去!”小石头身体被灵石水滋养了两年,别看个头不大,力气比一般孩子要大些。 小胖子抹了把鼻涕和眼泪,也站起身,来到小石头的身边,冲他竖起大拇指,道:“你们都是好样的,我刘小虎最佩服重义气的人。我也来帮你!” 他比小石头高大半个头,不需要高高举起双手就能碰到孙钥洋的脚。他从小石头手上接过孙钥洋的一只脚,放在自己头上托着,一手扶着孙钥洋的脚,一手摸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叹了口气道:“我要是吃饱了,一个人就能撑得住他。现在肚子好饿,心发慌,脚发软……” 那个揭发孙钥洋的怂货,见竟然还有人去帮他,便小声嚷道:“他害得大家一起饿肚子,你们还去帮他,不怕惹恼了那些人,陪他一起挨打吗?” 小石头见其他人对那怂货露出鄙视的眼神,便煽风点火道:“如果不是你慌慌张张,怎么会引起坏人的注意?如果不是你揭发他,说不定现在窗子已经被撬下来,大家一起逃出去了呢!!都怪你,坏了大家的好事!” 那个大点的小女孩,冲着那怂货吐了口水,道:“王小年,你个胆小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知不知道,过了今天晚上,咱们就不知被卖去什么腌臜地方了?咱们最后一点逃生的希望,都被你葬送了。你怎么不去死!!” 其他人一听,都露出愤愤的表情。不知是谁带的头,十几个男孩子一起冲过去,对那怂货拳打脚踢。那家伙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希望能过来救他。 小石头和胖子在王小年惨叫不已的时候,跟孙钥洋打声招呼,飞快地放开他的脚,找个角落蹲下来。 猴子在隔壁听到动静,不耐烦地过来看什么情况。看到王小年被围攻,幸灾乐祸地道:“你们打架的注意点,别把人给打死了。否则老子饶不了你们!”说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王小年本来以为那群人会看在他揭发有功的份上,能够帮帮他。谁知道人家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他只有抱着头,在众人的拳打脚踢下绝望地哀嚎着。 小胖子和小石头继续帮孙钥洋支撑着重量。有两个个子比较高的男孩,看小胖子和石头额头上满是密密的汗珠,忙上去把他们替换下来。孩子的心思还是比较单纯可爱的,在困境中依然能保持住善良义气的一面。 小石头不时地侧头听听动静,目光也常常往门缝中扫上一眼。隔壁那些家伙,吃饱喝足休息了片刻,大部分人又出去寻找货物去了,只留下两三个人看守着。 这两三个人其中就有猴子,他对其他两个道:“门锁上了,量那些兔崽子们也出不来,大冷天在这门口站着多难受,咱哥几个到隔壁去耍钱,怎么样?”其他两个人哪有不同意的? 半个时辰后,在隔壁耍钱耍得高兴的三人,哪里注意到一只黑色的小狼狗,从草丛里的一处狗洞重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只白色的小狗。这两小只蹑手蹑脚地来到关着“货物”的房前,小心地挤进了门缝…… “小黑,小白!!你们终于来了!!”小石头见小黑把小白给带来了,便知道有救了!他对二姐深信不疑,只要二姐知道了,肯定能把他们救出去的! 被吊在房梁上的孙钥洋,看到两只小狗心中一喜,他悄声道:“余舤,这是你家的狗狗吗?你快撕下衣角写个条子,让狗狗传递出去。我刚注意观察了,这帮人至少也有十五六个,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让你家人去报官,多带些衙役过来……不行,现在官府都该放假了……你让你家人去天津卫找孙指挥使,就说他儿子被人绑架,让他带着官兵来救人!!” 小石头闻言,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道:“孙钥洋,原来你是指挥使家的孩子啊!出门怎么不多带些护卫?” 孙钥洋苦笑一声,道:“谁想到出来逛街也能逛出祸事来?有钱难买早知道啊……” 小石头从怀里取出一张手帕,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狠了狠心想要咬上去,旁边的小胖子提醒他:“你傻啊,别人现成的血不用,用自己的?” 顺着他嘴巴努着的方向看去,王小年被打得鼻子哗哗流血,半天没止住。小石头过去的时候,那怂货吓得抱住头,大喊大叫:“别打我,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小石头强忍着恶心,用手蘸着那家伙的血,在手帕上把刚刚孙钥洋说的话,组织一下写了下来。然后他把帕子绑在小白的脖子上。在他心中,小白比小黑靠谱的多。 小白对帕子上的血腥味有些排斥,但是它知道事关重大,龇牙咧嘴地忍了下来。小白跟小黑交流了一下,让小黑在草丛里守着,它原路返回,带着求救的帕子来到了外面不远处守着的小草和小莲身边。 小草看了,对小莲道:“你带着小白先去找大哥,然后你们分头去衙门和卫所,让他们尽快派人来解救那些可怜的孩子们。” 小莲点点头,不放心地问了句:“那你呢?” 余小草道:“我在这边守着,防止那些人贩子有所察觉,把人转移走了!” 小莲担心地看了她一眼,道:“要不,我守在这里,你去找大哥……” “别磨磨唧唧的了!就按我说的办,赶紧去找人!!”余小草的眼睛里的坚定是不容动摇的。余小莲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就跟在小白的身后找大哥去了。 在小白的帮助下,小莲很快跟余航汇合,讲明了情况。余航让小莲去衙门报案,自己去孙指挥使在唐古的家中报讯。因为他知道自己对去卫所的路不熟悉,又没有代步的工具,不如通知孙家让他们想办法来得快。 此时,孙指挥使家早已乱了套。家中唯一的爱子失踪,孙夫人差点晕过去。到底是指挥使夫人,临危不乱,她当即差人快马加鞭去卫所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自家男人。 唐古镇离卫所不过十几里地,快马来回也就半个时辰而已。当余航寻到孙家的时候,孙指挥使正要带着一队官兵去街上寻找爱子。 余小莲那边也比较顺利,赵县令因着阳郡王的关系,对余家关注度比较高。一听是东山村的余家来报案,一刻也没耽误就召见了她。当小莲把案情向他一说,赵县令立刻重视起来。唐古镇连年丢孩子,今年来报案的尤其多!二十几个孩子,关系重大,他当即把衙门里所有的衙役召集起来,让余小莲带路,他亲自带着衙役去抓那些罪大恶极的人贩子。 在距离巷子还有一段路程的地方,余小草拦住了前来救援的两方人马:“赵大人,孙指挥使!我弟弟信中说,目前那儿只留下三个人看守,其他人都出去了!你们刚刚的阵仗,肯定惊动了某些歹徒。要想把所有的歹徒一网打尽,还要从长计议!” 有足智多谋的孙指挥使在,他们很快制定了一系列抓捕计划。他先让赵县令带着衙役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巡逻,他自己也带着手下寻找失踪的幼子,让歹徒认为官兵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老巢。等歹徒放松警惕,全部回到关孩子的地方,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不过,这其中有个重中之重的角色,需要一个孩子佯装被抓,暗中查探所有的歹徒是否回来,在他们转移孩子们的时候,向埋伏在院外的官兵示意,到时候人赃并获,歹徒只有束手就擒!可这个充当内应的孩子,并非全无危险,要是歹徒狗急跳墙,很有可能伤害这个人! 孙指挥使说完,把目光投向了小草姐妹。余航忙上前一步,道:“我去!我是男孩子,遇到危险有自保的能力。” 孙指挥使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你的年龄和身材,会让歹徒有所戒备。必须是一个让歹徒认为她没有任何威胁的人,才能更好地完成这个任务。” 余小草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大哥,还是我去吧!” “小妹,我跑得快,力气也比你大。我去!!”余小莲护妹心切,什么危险都不管了,非常积极地表示要做内应。 余小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对孙指挥使道:“就这么决定了!我去!!” 第三百一十二章 卧底 多谢小柔、17k书友2bx3pa24、单纯幸福送的红包……谢谢你们,么么哒! —————————— 孙指挥使对小草柔弱的外形表示很满意,道:“嗯,你去的话,比这位小姑娘更不容易引起歹徒的怀疑。你放心,我会让射手埋伏在附近的房子上,一切都以保护你和其他孩子为主,尽量保证让你受伤。不过,你也知道到时候场面一定很混乱,刀剑无眼……你要是怕的话,可以选择不去……” “不!我去!我小弟还等着我去救他呢!!”余小草想着手帕上的血迹,若是小弟受伤的话,她手中有灵石液,能够给小弟和那些孩子及时救治。 孙指挥使脸上露出赞赏的表情,颔首道:“果然巾帼不让须眉!是个好孩子!” 安排好一切,孙指挥使带着一队官兵,在市集上焦急地寻找着。那些隐藏在暗中的人贩子们,观察着这些人的动向。 “老大,我打听到了,这些是卫所的官兵,说是指挥使家的小少爷丢了,所以孙指挥使亲自带着官兵寻找。还有衙门的人,有人报案说孩子丢了,惊动了县令大人,才会有衙役巡逻!”老五钻进了一个幽暗的巷子,殷老大拎着一个迷昏的孩子等在那里。 摸了摸脸上的大痦子,殷老大对老五道:“告诉兄弟们,见机行事。实在不行,就先回大本营待着。这批货物已经不少了,不必冒这个风险。”老五答应着,又探头探脑地往巷子外面看了看,抄着手若无其事地混入了人群中。 孙指挥使带着自己的手下,在市集上来回穿梭了几趟后,让官兵们化整为零,悄悄潜到关着孩子们的破屋子附近,在屋顶埋伏好,等待进攻的命令。 余小草则口中喊着“爹、娘……”,哭哭啼啼地在一个偏僻的街道上慢慢地走着,扮演一个跟爹娘失散的孩子。她今日身上穿的是普通棉布面料的半新棉衣,没有一个补丁,干净清爽。 家长带孩子来赶集,一般都拿出家里最好的衣服穿上装门面。她在歹徒眼中就是某个村子条件还不错的家庭,带着孩子来镇上玩,结果被人群挤丢了。歹徒哪里会放弃这么难得的机会?很快她便被其中一个歹徒盯上了。 这个歹徒长得白净斯文,身着长衫,如果不是眼神飘忽不正,不时闪过一丝邪光,看上去就跟书院里出来的学子似的。 他带着温和的笑容,走到余小草面前,柔声问道:“小姑娘,你跟家人走散了吗?” 余小草眨着揉得通红的眼睛,抽抽鼻子,略带瑟缩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急促地点点头,小声回应一声“嗯……” 那斯文歹徒轻声道:“你家是哪个村的,我看同窗里有没有你们那儿的。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清风学堂的学子,今天刚刚放假来买些年货……” 余小草装作一副放松警惕的模样,说了一个距离镇子有七八十里路的村子,扬起小脸道:“我们村李磊大哥就在清风学堂读书,你认得他吗?” “当然认得喽!”歹徒见目标上钩了,忙道,“我们学堂里有你认识的人更好了!李磊打算明年回去呢,不如你跟我去学堂,他明天回去的时候把你带上,怎么样?” “可是……我要找我爹娘……”余小草用沾了姜汁的帕子擦了擦眼角,泪水哗哗地往下流,哭得好不凄惨。 歹徒心中唯一的疑虑也打消了,心中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他装出一副关心的模样,道:“这街上人来人往的,就是找到天黑也未必能跟你爹娘遇上。要不……咱回去叫上你李雷大哥,陪你一起找爹娘,好吗?” 余小草勉为其难地点点头。歹徒便在前面领路,不时回过头来跟她说上一两句安慰的话。渐渐地,人流越来越稀少,街道也越来越偏僻。余小草装作发现不对劲的模样,略带慌张地道:“你……你要带我去哪里?这不像是去学堂的路吧?” 歹徒挤出一抹微笑,道:“学堂是学子读书的地方,自然不能在闹市之中。清风学堂马上就要到了,看到那边的巷子了吗?就在那个巷子里面。” 余小草摇摇头,就要往回走,口中道:“出来的时候,我爹说了,不能跟陌生人走,尤其是往人少的地方走。大哥哥,你去叫李磊哥哥吧,我在那边等你……” 歹徒见离大本营没多远了,而附近一个人影也没有,便露出狰狞的面目,冷笑道:“现在,由不得你!乖乖给老子走,否则有你好看!!” 余小草眼中充满惊恐,小脸煞白,拔腿就要跑。没跑几步,便被歹徒拦住去路,他不耐烦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手心一个脏兮兮的帕子,就往余小草口鼻捂过来。 【小心,帕子上有蒙汗药!】小补天石在她脑中提醒了一句。余小草在手帕捂过来的一刹那,憋住了呼吸,身子放松,软软地倒下去。好在那歹徒拎着她的胳膊,没摔到地上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歹徒左右看了看,把得手的目标扛在肩膀上,飞快地闪进附近的巷子中。唐古镇大部分巷子都是相通的,他七拐八拐,很快绕到了关着孩子们的大本营。 小心地在门上敲响了暗号,门很快就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猴子,他让斯文歹徒进来后,又朝他身后看了看,没发现情况,便又小心地闩上了门。 “书生,有你的!又弄了个回来!今天加起来你都弄回四件货物了,是兄弟们中最多的一个。货款到手的时候,记得请哥几个喝酒啊!”猴子羡慕地拍了拍斯文歹徒的肩膀,笑道。 “书生”呵呵一笑,道:“放心吧!这次的货成色不错,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到时候哥请你们去珍馐楼吃大餐!” “豪气!爽快!够朋友!!!”猴子走在他身边,道,“货物中有官家公子,街上风比较紧,好几个兄弟都提前回来了。就你和殷老大有收获。” “书生”也点点头,道:“这次货物数量已经差不多了,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老大的决定是正确的!!” 隐藏在草丛中的小黑,差点从里面跳出来:怎么回事?小草主人也被抓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门上的锁链,发出哗啦的声响,支撑着孙钥洋的孩子,立刻松开他的脚,找个角落蹲了下来。猴子推开门,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挤成一团的孩子们,走进去用脚拨拉着被揍得昏迷不醒的王小年,冲他们发火道:“谁揍的?出来!!把人打得跟猪头一样,老子还怎么往外出手?” 小孩子们挤成一团,视线不敢跟他对视。猴子气得直咬牙,拉出一个孩子就想揍一顿出气。 “书生”把余小草放在地上,阻止了他:“今天晚上就转移了,别节外生枝……” 猴子把孩子往地上一扔,那孩子摔了个跟头,瘪着嘴想哭不敢哭,很是可怜。猴子跟“书生”要出去的时候,孩子们中间有个声音怯生生地道:“吊在上面的那个,快要死了……” “书生”抬头一看,孙钥洋面如死灰,嘴唇煞白,一副失去了意识的模样。他忙对猴子道:“把他放下来吧!他也是几个不错的货物之一,要是真有个万一,损失的还是我们!” 猴子取出一个匕首,这匕首正是孙钥洋被没收的那把。他割开了孙钥洋手上的绳子,把放下来,又拿了一碗水,对挤在一起的孩子们道:“给他喝口水!他要是死了,老子让你们赔命!!”说完,就跟在“书生”的身后走了出去。 小胖子用身子轻轻碰了碰小石头,小声道:“走,去看看孙钥洋,吊这么老半天的,也够他受的……你,你去哪儿?” 小石头手脚并用爬到静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姑娘身边,轻轻叫了一声:“姐?二姐?” 他拨开余小草脸上的发丝,看清楚她的样貌,急切地推了推她的身子,压低声音喊着:“二姐,二姐你怎么也被抓来了?二姐你醒醒啊!!” 小胖子端着水正要给孙钥洋喂下去,见状忙又放下了水碗,过来拍拍小石头的肩膀,道:“我说,你们家运气也够背的,一下子丢了俩孩子。你刚刚不还说,你二姐一定会救你出去吗?这倒好,没把你救出去,自己反而进来了。唉……咱们还能出去吗?” 孙钥洋见坏人出去了,也不装晕了,他安慰小石头道:“别担心,你二姐不过被迷昏了而已,过一会就能醒来了。” 他话音刚落,余小草也不装了,从地上坐了起来,淡定地看了二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孩子,安抚地对小石头道:“没事,我是怕你害怕,所以故意被捉来陪你的!” 小石头急了:“二姐,你都进来了,那谁还来救我们?那些坏人说,今天晚上就用船把我们运出去,卖到南方去了!” 余小草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看了躺在地上脸上冷汗直流的孙钥洋,道:“那个孩子好像有点不大好,先去喂他喝点水吧!” 第三百一十三章 乘胜追击 余小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滴了一滴灵石液在水碗里,对孙钥洋道:“我学过医术,你要是信任我,你就喝下去。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孙钥洋毫不犹豫地一口气把水全喝了下去,也是因为渴了。 余小草用碗里剩下的一点水,在他手腕的伤口上擦了擦,又滴了滴灵石液涂在伤口上,让小石头从孙钥洋内衣上撕了两片布条缠上。 孙钥洋动了动手腕,惊奇地道:“不疼了!你好厉害啊!” 小石头目露得意地道:“当然啦!你也不看是谁二姐。我二姐可厉害了,都帮郡王爷看过伤。瓶子里的药,就是我二姐自己做的!我二姐还会做杀死蝗虫的药水呢!” 孙钥洋一脸惊喜地看着余小草,道:“驱蝗灭蝗的药水,原来是你们家做出来的呀!秋天的时候,我们家庄子也买了一些药水,种了一批秋菜出来。要不然这个冬天,我们就没有菜吃了!” 余小草让小弟帮忙,把这家伙扶到墙角靠在墙上坐下来,小声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孙指挥使已经制定好营救计划,等那些坏家伙们都回来,就动手!” 孙钥洋脸上一喜,也压低了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故意让他们捉进来的做内应的,对不对?你好厉害,你都不怕的吗?刚进来的时候我好怕的,可我爹说了,越害怕越不能表现出来,越应该战胜自己的恐惧,冷静下来才能想出对策!可惜我的匕首被坏人拿走了,要不然早就逃出去了。” “你就是撬开了窗子,也未必能逃出去!”小石头慢慢给他分析,“首先,你对周围的环境不熟悉,出去以后不知道该往哪儿逃,很容易逃进死胡同的。其次,那些歹徒不可能不在附近设耳目,说不定你一出去就被人发现了呢!” 孙钥洋被他这么一说,耷拉着脑袋,道:“经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感觉自己挺盲目的,过早得暴露了自己,害得匕首也被没收了。唉……白受一下午罪!” 他们正说着,小胖子挤过来,愁眉苦脸地道:“官府什么时候来救我们啊!我都快饿死了。那些坏家伙们,不会想把我们都饿昏过去,到时候连蒙汗药都省了!”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余小草叹了口气,道:“估计官府是来不了了,我还没来得及去报官,就被抓进来了。” 小胖子脸上如丧考妣,惊叫一声:“什么?这么说没有人来救我们了?我们要被卖到窑子里卖屁股了,呜呜呜……我不要!爹啊,娘啊——” 其他人也都在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听到小胖子的哭嚎,脸上也都露出绝望的表情。余小草心道:这才对嘛!刚才那两个人也没注意,要不然这些孩子们早就暴露了。哪有被抓来以后不惊慌不难过,反而充满希望的?如果不骗他们没救援,待会儿歹徒都回来了,肯定能察觉不对的! 孩子们中间不知谁起的头,啜泣声渐渐连成一片。小胖子哭了一会儿,对余小草道:“姐姐,你带吃的了吗?我爹说了,要死也要当哥饱死鬼!对了,我叫李小虎,我爹是在京城开镖局的,南坪村是我们的老家,我爹带我们回来祭祖的。” 原来这小子的父亲是习武之人,怪不得满嘴侠义豪气的。余小草掏出一小包肉干,一人一块给他们分了。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吃些东西好有力气应对。 天快黑的时候,歹徒们陆陆续续回来了。殷老大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少了两个手下,便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弟兄们。老五苦着一张脸,道:“山猪和豹子点儿背,在下手的时候,被人发现了。而巡逻的衙役就在他们附近,被逮了个正着!” 殷老大动作顿了顿,阴着一张脸,对兄弟们道:“此处不宜久留,立刻转移!” 老五忧心忡忡地道:“可现在天才刚刚暗下来,咱们带着这么多孩子,目标比较大!街上衙门的人,还都没回去呢!” 殷老大对“书生”道:“你去看看马车到了没?咱们装作走镖的,孩子弄晕了装箱子里,只要出了城门危险就解除了!风险是有的,可是要继续在这等下去的话,就怕山猪撑不住官府的严刑拷打,把咱们招了出来……” 既然决定马上转移,猴子带着几个歹徒,把屋子里的孩子,像赶着羊群似的,推推搡搡骂骂咧咧地赶了出来。总共二十八个孩子,男女都有。 见马上就要被带走了,一想到前途未卜,以后再也见不到爹娘了,孩子们中间又传来一阵阵哭泣声。猴子生怕被附近的居民察觉,掐住其中一个哭得最大声的孩子的脖子,恶狠狠地吓唬道:“都给我闭嘴!谁要是再哭,老子就掐死谁!!” 他手上的孩子,被掐得脸色发青,直翻白眼。其他的孩子吓得捂住自己的嘴巴,无声地流着泪。猴子满意地咧了咧嘴,把手里的孩子放下。不能真掐死了,一个孩子能卖十几到几十两银子呢! 殷老大看了他一眼,道:“晚上子时,会有买家在码头不远处接应。咱们的任务就是把货带到码头就成,都给我机灵着点儿,能不能过个肥年,就看这一票了!” 余小草已经从孩子们那儿大致了解到歹徒的人数,小心藏在人群中数着人头数,见少了把她抓来的“书生”,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这些人贩子必须一网打尽,否则会给自家惹来祸事的! 殷老大却对手下人使了个眼色,道:“还愣着干嘛?干活了!!” 猴子带着几个歹徒,用手中的帕子,往最近的几个孩子口鼻上一捂,那些孩子就昏迷不醒倒在地上。 被迷昏的孩子越来越多,而“书生”还没回来,余小草心中煎熬无比。怎么办?怎么办??现在要是发信号的话,只怕“书生”会成为漏网之鱼。要是不发的话,自己马上要被迷昏了!! 幸好她和小石头在孩子们的最后边。前面有的孩子在做最后的挣扎,给猴子的工作带来干扰,拖延了一些时间。即便这样,昏迷的孩子越来越多,站着的孩子逐渐减少…… 就在还剩下五六个孩子的时候,“书生”终于从外面进来,对殷老大说了句:“行了!都已经准备就绪,可以装货了!!” 其他的歹徒,弯下腰拎起地上昏迷的孩子,准备往箱子里装。就在这时候,猴子手中拿着一块脏兮兮的手帕,冲着余小草狞笑着渐渐逼近…… 余小草对身边几个小伙伴小声说了句:“我数到三,你们就蹲下,一……” “二……” “三!” 当“三”字一离口,余小草就拉响了手中的信号。那是一种像窜天猴一样的烟花,发出“咻——”的一声尖响。余小草和身边的小石头、孙钥洋,还有小胖子立刻抱着头蹲在地上。 “不好!”殷老大意识到不对,扔掉手中的孩子,拔出腰间的钢刀,挡开一支飞来的羽箭。 而其他人就没有他这么幸运了,首先倒下的是冲着余小草他们走去的猴子五人。每个人胸口都被一支羽箭刺穿,温热的血液喷到余小草他们的脸上。这几个到底是孩子,亲眼看到有人在他们面前死掉,猴子的眼睛还睁得老大,难免会吓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小胖子抱住小石头,脑袋钻进他的怀里,像个受了惊吓的鹌鹑一般。 羽箭不停地射落,越来越多的歹徒倒下了。殷老大拉过旁边一个小弟,挡住了射过来的箭。那位小弟被羽箭穿胸而过,到死的时候都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殷老大。 狡猾狠厉的殷老大,跟老五、“书生”渐渐退到屋内,十八个弟兄,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了。老五抹了一把脸,手上不知道是谁的血,抹了满脸都是。他绝望地嘶吼一声:“老大,怎么办?” “顶上门!‘书生’看看屋后的巷子安不安全!”殷老大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可以看出他的心中也充满了恐惧。 “书生”推开窗子,小心地探头出去看了一眼,白着一张脸道:“老大,后面也有埋伏!是衙门的人!!” 殷老大闭了闭眼睛,又狠狠地张开了:“幸好老子还留了一手!跟我来!!” 此时,院子里的歹徒被射杀的射杀,投降的投降。孙指挥使朝着儿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指挥着手下的官兵踹门。 老五从屋里取了一把弓箭拿再手上,脸上露出狠厉的表情,他对殷老大道:“老大!你们走!!我拖着他们!!妈蛋!!老子死了也得拉几个垫背的!!” 殷老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老五,我会替你报仇的!!” 他带着“书生”进了里屋,掀开炕席,和下面的一层木板,里面露出一个黑魆魆的地道。殷老大率先跳了进去,“书生”紧跟其后。 —————————— 谢谢哟迷赠送的红包,(づ ̄3 ̄)づ╭?~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一网打尽 老五顶在门后,伺机往外面放一箭。一时之间,外面的官兵也无计可施。孙指挥使留一部分人马在前面吸引歹徒的注意力,他带着五六个心腹,绕到另一边破窗而入。他的一个手下跟老五缠斗起来,另一个则抽开门闩,把官兵们放了进来。顽斗到底的老五,被当场击毙! 孙指挥使在房间里查看,没发现其余的两个人。余小草不知道什么时候挤了进来,指着里屋道:“里面肯定有地道!”说着,率先冲了进去。 “小心!”孙指挥使惊出一身冷汗。要是里面有埋伏,这丫头哪还有命?他随之冲进里屋,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余小草在房间的角落翻找着什么。 【笨蛋!炕上!!】小补天石提醒了一句。小白不知什么时候钻了进来,一跃上了炕,用小爪子用力地扒拉着炕席。 余小草趁机喊了一嗓子:“炕上有问题!” 孙指挥使立刻掀开炕席,揭开炕上的一块木板,漆黑的洞口露了出来。小白毫不犹豫地冲进地洞。余小草也想跟进去,却被孙指挥使拉住了胳膊。 “你个小丫头,怎么胆子这么大?里面要是有歹徒埋伏着,你怎么办?”孙指挥使瞪了她一眼,率先钻了进去。余小草也紧跟在他身后,钻进了黑乎乎的地道。 没走几步,余小草鼻子磕在孙指挥使腰间的玉带上,酸疼得涕泪交加。孙指挥使点亮火折子,回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小心点,跟紧我!” 两人借着微弱的亮光,顺着地道往前走去。后面传来阵阵脚步声,说明孙指挥使的手下,也跟了过来。 地道的劲头在隔壁的巷子里。殷老大他们走的匆忙,巷子地面上的地砖都没来得及给填上。巷子四通八达,两个歹徒已经走得没有人影了,到底要往哪个方向追?孙指挥使有些抓瞎了! “嗷呜——”一声稚嫩的嚎叫,把余小草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她对孙指挥使说了句:“跟我来!”就朝着叫声的方向飞奔过去。孙指挥使无奈地跟了上去。 余小草很快看到了小白的身影,它回头看了小主人一眼,朝着一个方向追了出去。它的身后跟着余小草、孙指挥使等一串人。 那两个歹徒逃命的过程中,要时刻注意躲避街上巡逻的衙役,还要小心后有追兵。他们在巷子里绕来绕去,希望能甩开卫所的官兵们。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追兵们有足以媲美警犬的小狼协助,无论他们怎么绕路,还是躲不开被追的命运。 夜幕悄然降临,今晚没有月亮,唐古镇渐渐被黑暗所笼罩。两个黑色的身影,躲躲藏藏地从城墙的某个破洞处,爬出了唐古镇。 “书生”往身后看了一眼,小声地道:“大哥,咱们在镇子里转悠了那么多圈,应该把追兵甩掉了吧?” 殷老大皱眉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走,去码头!!” “书生”叹了口气,道:“货物丢了,怎么跟卖家交代?妈蛋!!谁能想到里面有指挥使的儿子!!点子也太背了!!” 殷老大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跟着买家的船去南方躲避一阵子,再做打算!” “你们走不了了!束手投降吧!!”孙指挥使和手下已经将两人围在中间,他对副手道,“你带着一队人去码头,把接应的人也给一窝端了!” 余小草见两个歹徒已经被紧紧地围困中间,她带着小白悄悄退到城墙边,密切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两个歹徒身手虽然不错,可毕竟不是卫所官兵们的对手,很快就被生擒了。余小草刚要松一口气,却发现自己被一个陌生的气息笼罩,她心叫一声“不好”,还没容她躲避,就被一个大掌拎了起来,一把冒着寒气的刀子,逼近她的脖子。 “站住!放了我家老大!!否则要了她的小命!!”余小草背后那个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声嘶力竭。 完蛋!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还有一只漏网之鱼?一定是在城外接应的人。唉!早知道就不跟着过来了,现在成了拖后腿的了。余小草心中无限后悔。 孙指挥使眉头紧皱,虎目在黑暗中显得灼灼逼人:“把孩子放下!放你一条生路。否则……” “把我老大他们放了!要不然老子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挟持余小草的歹徒来一记破釜沉舟,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余小草很想英勇地来一句“别管我!”可眼前又不是拍电影,刀子抵在她脖子上,捎一动弹很有可能被割破大动脉。现在的医疗水平,她的小命肯定玩完! 孙指挥使企图转移歹徒的注意力,伺机救出人质:“你太异想天开了!一个人质能交换三个人的性命?这买卖也太赔本了吧?放了人质,你们三人只能一有一个离开!” 余小草背后的人沉思片刻,道:“我的命是老大救的,没有老大就没有尽头的我!放我们老大走!!” “三子!!”殷老大动容地看着黑暗中模糊的身影,鼻子酸酸的。 孙指挥使却打起了游击:“放了你老大?可以!我怎么知道我们放人之后,你会不会耍赖?你先放了人家小姑娘,小姑娘是无辜的!” 挟制余小草的歹徒冷笑一声,道:“无辜的?未必吧?大晚上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荒郊野外,她肯定跟你们是一伙的!!少废话,快放人!!” 孙指挥使往前走了两步,刚想说什么。那歹徒拿着刀子的手,警觉地对准了他,威吓道:“站住!!你难道不顾她的小命了吗?” 他的话音还没落,一道白色的影子扑过,狠狠地咬在了他握着刀子的手腕上。歹徒发出一声惨叫,手中的刀子落地,余小草曲起胳膊肘,狠狠地朝着身后歹徒两腿间的脆弱部分撞去。歹徒口中发出比第一次更惨烈的叫声。 孙指挥使一个箭步上前,看清眼前的一切后,不由得替歹徒掬一把同情之泪。歹徒的手腕,被小姑娘家的小白狗狠狠地咬住不放,另一只手抱住自己的重点部位。歹徒疼得身子弓得像个大虾,站都站不稳了,孙指挥使轻而易举地将他拿下。 “小白,过来!”余小草见歹徒已经被控制,自己往官兵旁退了几步,把死死咬住歹徒不放的小白叫了回来。那歹徒的手腕上血肉模糊,那只手肯定是废了。 “小白,好样的!!”余小草从荷包里取出一块肉干,作为奖励递给了小白狼。小白用鼻子嗅了嗅,嫌弃地把头撇向一边:狼肉,好臭!老子不吃!! 余小草想起小家伙的尿性,跟它老子一样,同类的肉向来不屑一顾。家中杀的野猪、野兔,它们倒是来者不拒。养了一群吃货,家中的肉类都快不够了。幸好,大灰时不时地上山打猎,每次都能带回一些猎物,才缓解了家中肉类食物不足的困境。 孙指挥使冲着小白狗伸出了大拇指:“小姑娘,你从哪儿弄来的小白狗,挺厉害的嘛!训练训练,可堪大用!!你开个价,把小狗卖给我吧!” “多少钱都不卖!!”余小草抚摸着小白柔软的绒毛,安抚冲着孙指挥使龇牙炸毛的小白。 孙指挥使看出两个小家伙之间感情深厚,却忍不住逗她们:“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你看怎么样?一百两银子够你买几十只狗狗了,就是买那种从西洋穿过来的狮子狗,也绰绰有余!” 余小草带着小白往城门的方向走去,口中道:“你的钱,还是留着买狮子狗给你家宝贝儿子玩吧!我们家小白和小黑,都是有狼族血统的,给再多的钱都不卖!!” 孙指挥使也没有一定要把小白弄到手的意思。他带着手下的官兵,敲开了城门,押着歹徒们一路往县衙而来。县衙里余海、刘虎和几个孩子在那焦急地等待着。 突然,小黑从县衙里冲了出来,发疯似的冲进了黑暗的夜色之中。小石头心中一喜,大声道:“一定是二姐回来了!!”县衙里的人精神不禁为之一振。 县太爷赵大人带着衙役巡逻了一天,听说余家的二姑娘跟着卫所的官兵追了出去,心中不禁有些担心。余家这小姑娘且不说入了阳郡王的眼,就她昭勇将军义女的身份,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唉!果然虎父无犬女啊,别人家的小姑娘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吓得躲起来,哪有她这样硬往上凑的?刀剑无眼,要是被伤着了,可怎么办呀? 当看到跟在孙指挥使身后那个瘦小身影时,衙门中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余海快步奔了过去,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儿,上上下下地检查着:“草儿,伤着没?让爹看看……” 小石头眼尖地发现小草脖子上细细的红痕,尖叫一声:“二姐,你受伤了?” 他这一叫不要紧,很多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赵县令也走了下来,关心地道:“伤到哪儿了?快让孙大夫给看看!” ———————— 姽婳不是不想加更,而是身体不宜久坐。以前码字,落下了颈椎和腰椎的毛病,前些日子在电脑前坐得时间长了,腰椎毛病又犯了。腰直不起来,像个小老太太!实在抱歉啊!! 第三百一十五章 冒雪归来 因着孩子们之中有几个受伤的,还有吓得生病的,所以把同仁堂的孙大夫给请了过来,他的小孙子也过来给搭把手。这个小孙子余小草也认得,就是那个半路上拦着小黑,想要把它据为己有,被发现后真诚道歉的那个男孩。 孙大夫已经替其他一个孩子诊治好,其中受伤最重的是那个据说是企图逃跑被歹徒打伤的孩子,肋骨断了两根,幸好没有伤及内脏。孙指挥使的儿子孙钥洋不过是皮外伤,因为有小石头他们几个讲义气的孩子,伤势并无大碍。 听说余小草受伤了,孙大夫慌忙提了药箱过来。看到她脖子上淡淡的痕迹,孙大夫有些哭笑不得,这也算伤口,只不过破了点皮而已。不过,他还是很谨慎地给小草把了脉,没检查出什么问题,便道:“没事,脖子上的伤口涂点伤药就成!你自制的伤药,还有吧?就用那个,效果不错!” 案情的后续发展很顺利,这伙穷凶极恶的歹徒,除了被击毙的都束手就缚了,就连码头上的那伙买家,也被逮了个正着。震惊津卫府的拐卖大案,在年前很快落下了帷幕。 猫冬的唐古百姓们口耳相传,尤其是那些丢了孩子又找回的人家,对县太爷和卫所的官老爷感恩戴德,在家中给他们立长生牌。他们却不知道,这其中一个刚满十岁的女孩子,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被称作“女中豪杰”的余小草,拒绝了县太爷的嘉奖。在她看来,她这么卖力只是为了救出自己亲爱的小弟而已。冒险领着卫所的士兵去追击凶手,也是不想给家里留下后患。她没他们说的那么无私那么伟大,也不想出那风头,所以就让县太爷把她参与这件事隐瞒下来。 不过,远在京城的房子镇,却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听说了这件事,冒着风雪从京中赶来,到余家的时候他都快成个雪人了。 一进门,他先把干闺女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伤口后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把余小草给臭骂了一顿,话里话外都是对她满满的关心。 余小草给干爹倒了杯姜糖水,看着他喝下去,才道:“干爹,这都快过年了,您不陪干娘和小弟在京中过年,跑东山村干啥来了?是不是港口上有什么事?” “港口的工人都放年假了,能有什么事?你干娘听说你的英勇事迹,很不放心。如果不是我拦着,她就一起跟过来了!你啊你!要干爹怎么说你?人家遇到危险躲还来不及呢,你倒好,硬往上凑!!发生这么大的事,也不往京中送个消息,要不是孙大头往京中递了折子,里面提及你的事,干爹我还蒙在鼓里呢!”房子镇越说越气,铜铃般的眼睛又气又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干闺女。这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啊! 余小草嘿嘿干笑两声,道:“干爹,我这不是啥事都没有吗?大过年的,提这事做什么,让你们跟着担心!当时的情形您不知道,如果让歹徒首领跑了的话,我担心他向我们报复。而小白又能嗅到歹徒的气味,我要不跟着,孙指挥使哪能那么顺利地抓住歹徒?” 房子镇还想说什么,余海心疼女儿被训得跟孙子似的,开口道:“好了,事情都过去了,还说那些干啥?你年前也赶不回去了,就跟我们一起过年吧!” 余小草也顺势道:“干爹,女儿都好久没见您了,您一见面就把我训一通,是不是有了小弟弟就不疼我这个干闺女了?” 房子镇忙安抚闺女的“玻璃心”,柔声道:“本来我跟你干娘,打算在京中给你小弟办了百日宴席就回来的,谁知道小麟得了咳症,京中大小医馆的大夫都给看过了,都没给看好。就连宫中的太医也束手无策。最后还是你给熬的川贝枇杷糖浆才给治好的。你不知道,在你熬的糖浆之前,大夫给开的药多苦啊,小麟被灌药的时候哭得哟,你干娘都跟着掉眼泪。还是你的药好,甜的,小麟喝的时候有滋有味的……” 余小草在心中翻了个大白眼,心道:能不甜吗?里面加了好多蜂蜜和红糖呢。她估摸着小麟麟是得了百日咳,川贝、枇杷、梨子都有止咳的功效,最重要的是糖浆里的灵石液起了作用。要不,哪能没诊断就下药,药效还那么好? 房子镇还在那说得津津有味:“你那两瓶止咳糖浆没喝完,小麟的病就好了。后来,宫里的大皇子受了凉,咳嗽得厉害,又不肯吃药,剩下的糖浆都被皇上讨要过去了。据说喝了糖浆没多久,大皇子就不咳了。宫里的太医,根据你的糖浆琢磨出了方子,可照着他们的方子熬出来的糖浆看着差不多,药效上就差远了。” 余小草心中微微有些慌乱:可别因此吸引了皇上的注意力啊!不知道类似止咳糖浆的药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不过,皇上要真的追问下来,就说自己琢磨出的方子。 房子镇继续道:“小麟麟病好之后,就已经入冬了。你干娘怕孩子小,路上再受了凉,就决定开春以后再一起回唐古。其间,你干娘写信让你去京城跟我们一起过年,被你拒绝了。我说小草啊,你啥时候跟干爹去京城,我和你干娘好把你介绍给亲朋好友啊!” “那个……等小麟麟周岁的时候吧?到时候我去京中,参加他的抓周。”余小草对于权贵豪门还是有些敬而远之的,所以心中一直对进京有些小小的排斥。 房子镇算了算,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便点头道:“就这么说定了,别到时候又找各种理由推脱。” 余小草干笑着,道:“哪能呢……干爹,你饿了吧!我去厨房做你最喜爱的酱肘子。” 房子镇也有半年没吃到干闺女的手艺了,砸吧着嘴道:“好,听说你家养了几只野猪。大灾年的,怪不容易的。” 余小草笑道:“我们家也没怎么受灾。我们对白胡子半仙的话深信不疑,早早就把田里的庄稼收了回来。六亩番薯都长成半大了,还有红薯秧子、玉米秸秆,再加上一些麦糠什么的……哦,还有我们储存的蝗虫晒干了磨成粉,喂猪喂鸡都长得挺快的!” 晚饭,余小草除了做酱肘子之外,还炒了蚂蚱酱给房子镇尝尝。房子镇挺喜欢香香辣辣的蚂蚱酱,就着蚂蚱酱一连吃了五六个饼子,才舍得腾出嘴巴来说话:“闺女啊!这么好吃的酱,你咋不让人往京城捎几瓶呢?” 余小草惊讶地问道:“我托小郡王给你带两罐尝尝,你没收到啊?我还以为你和干娘嫌弃是用蝗虫做的,不喜欢呢。所以后来就没再提。” “什么?你让阳郡王给我们捎了蚂蚱酱?怎么没听你干娘提及啊?难道你干娘不喜欢,赏赐给下人了?不对啊,按理来说你送的东西,她肯定会对我说的啊!”房子镇有些纳闷了。 余小草心中把小郡王给骂了一通,扁扁嘴道:“干爹,你们没收到的话,一定是被小郡王给昧下了!这家伙,也真是的!明明给他说了,两罐是给你们的,剩下的两罐才是给他的!!” 这爷俩讨论着蚂蚱酱的去处,远在京中的朱俊阳,正在母妃和大哥惊恐的目光中,津津有味地吃着蚂蚱酱。突然,他的鼻子痒痒,打了个大大个喷嚏,心道:一定是余小草那丫头在念叨爷。难道爷昧下两罐蚂蚱酱的事被她知道了?切,知道了又怎么样,不就两罐蚂蚱酱嘛。那丫头家地窖里冻着的蚂蚱多着呢,还在乎这两罐蚂蚱酱?小气鬼!! 靖王妃忍住胃里往上翻涌的感觉,担忧地道:“阳儿,这蚂蚱酱果真是用蝗虫做成的?吃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朱俊阳把香辣口味的蚂蚱酱,涂抹在白白软软的馒头上,咬了一大口,道:“母妃,放心吧。儿子在东山村的时候,吃了不止一次了。能有什么事?这蚂蚱酱可香了,母妃,大哥,你们确定不尝一点儿?” 靖王妃脑子里都是蝗虫可怕的模样,她最怕那些虫子了,忙摇头道:“看你吃的那么香,母妃怎么好意思跟你抢?你吃吧……” 朱俊阳迟疑了片刻,又对着一脸严肃的靖王,问了句:“父王,你要不要尝尝?” 靖王心道:你个臭小子,终于想到老子了。老子这么大的一个人坐这儿,你当老子不存在吗? 靖王这个人,是个非常严肃的人,在家中也保持着大家长的威严,平时几个儿子对他很敬畏,但亲近不足。尤其是这个小儿子,从五六岁的时候,性情大变,脾气暴躁易怒,还经常伤人。靖王很是头痛,对他严惩了几次,小儿子就记恨上他了。平时见了他绕道走,绕不过去了,就视而不见。所以,平日里饭桌上,朱俊阳只跟他母妃和大哥说话,无视了他的存在。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主动开口跟他说话了。 ———————— 多谢ll龍送的红包,(*  ̄3)(e ̄ *) 第三百一十六章 年礼 靖王心中很是激动:小儿子终于跟他说话了!!别说是吃蝗虫了,就是毒药他也甘之如饴。小儿子出了一趟海,长进了,脾气也没以前那么臭,回来大半年了也没惹事,反而得了皇上的重用。想到京中对小儿子的称颂,靖王表示与有荣焉。 他心中虽然很高兴,但表面上依然端着严肃的架子,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蚂蚱酱,学着儿子的样子,抹在馒头上,张开嘴巴就要咬下去的时候,被靖王妃拦住了:“王爷,那……那可是虫子做成的,你确定能吃吗?” “没事!听父皇说,在西南山区都是用虫子来款待尊贵的客人,某些虫子很有营养,富含什么……蛋白质?儿子吃了都没事,我是他老子,能出什么事?”靖王不顾王妃的阻拦,“啊呜”咬了一大口,仔细品一品,味道真不错,有虾米的香鲜。 朱俊阳一边吃一边道:“这种是发酵过的蚂蚱酱,一般人吃了不会过敏。上次皇上身边的苏大总管,吃了没发酵的蚂蚱酱,起了一身的疙瘩,痒得厉害。蚂蚱酱虽好吃,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吃的。” 靖王妃一想到父子俩大口吃的是那种看着很可怕的虫子,顿时觉得自己一点胃口都没了。沿海的蝗灾也波及到京城,她花园里的花,被蝗虫糟蹋了一些,幸好那些从唐古带回来的名贵花草,都及时地搬到玻璃暖房里,要不然也难逃蝗虫的祸害。 说到从唐古带回来的茶花,靖王妃顿时觉得扬眉吐气。京中酷爱茶花者甚多,其中以靖王妃和太师夫人冯夫人最为痴迷。本来,这对有相同爱好的姐妹,关系密切,经常在一起交流养花的秘诀,并且合起来开茶花宴。茶花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只有身份够,而且人品要得到靖王妃和冯夫人认可的,才有可能得到请帖。 茶花宴让京中名门闺秀和夫人们趋之若鹜,谁要是能得到宴会的请帖,那不但在众多尊贵的夫人们中间扬眉吐气,就是整个家族都觉得脸上有光。 茶花宴在京中上层圈子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好景不长,两个情同姐妹的主办者闹崩了!京中都知道靖王极其宠爱王妃,因着她的爱好到处搜罗名贵的茶花,这让冯夫人既高兴又羡慕。高兴的是每年的茶花宴都有新的茶花品种,羡慕的是这些茶花都不是她的,只能偶尔欣赏。 冯夫人是真正的爱花者。她不但爱花,还很会种花,她曾经亲手培育出新的茶花品种,这让靖王妃很是羡慕。于是,靖王妃也学着冯夫人的样子,亲手伺候她最爱的茶花。可她后来“花草杀手”的称呼不是白来的,很多珍贵的茶花被她养得面目全非。冯夫人多次劝她,可靖王妃种花种出兴趣来了,根本不听。直到她把一个极品十八学士给种死了,冯夫人心疼地几天没睡着觉,跟她吵了一架,两人便闹崩了。茶花宴也就不了了之…… “母妃,您想什么呢?”靖王世子正在被父王逼着尝试蚂蚱酱,向母妃求救的时候,却发现她在发呆。 靖王妃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道:“不知道余小草所说的山谷里,那些珍贵花草有没有被蝗虫糟蹋。上次小草带了房夫人家的丫鬟去,据说没走多远就看到不少名贵花草,还有一些上了年头的草药。真是个好地方啊!如果不是怕有凶猛的野兽,我也想去看看!” 朱俊阳想起被取名大灰的那头狼,点头道:“这个地方我也听说了,里面住着一只很大很威猛的灰狼。不过,那只狼很有灵性,还曾经帮助过余家呢!” 见靖王妃对这个话题很好奇,便把他们抵御狼群的事简单说了。靖王妃惊叹道:“小草帮助过那只狼,狼救了她的父亲。没想到动物也有情有义的。只是养只狼在家里,不会给余家添麻烦吗?” 朱俊阳道:“我跟村里人说那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宠物,回京带着不方便,让余家帮忙养着的。那只狼能听懂人话,如果没有恶意的话,不会攻击人的。对了,今年的年夜饭,还是在宫中吃吗?” “皇上已经传了口谕,说天寒地冻的,就别折腾了,年夜饭在自己家吃就行了。”靖王吃蚂蚱酱吃得津津有味,又舀了一勺子抹在馒头上。 朱俊阳见带回来的蚂蚱酱,一瓶子已经去了一半,有些心疼地收了起来。靖王见了,笑骂一声:“臭小子,把老子的馋虫勾出来,就想把蚂蚱酱藏起来吃独食?没门!快,孝敬一罐给老子……” 朱俊阳这次只带了四罐蚂蚱酱回来,其中两罐还是昧下给房将军的。看着一脸“不给老子蚂蚱酱,你就是不孝”无赖表情的父王,朱俊阳忍着心疼,板着一张脸,把剩下的半罐不情不愿地给了他父王。 靖王好气又好笑地道:“你拿什么表情?不就吃你点东西吗,至于跟割你肉似的嘛!喜欢吃,你不会把人家的方子买过来,让咱家厨子做给你吃啊!” “没有食材,怎么做?”朱俊阳想到余家冰窖里几口袋蝗虫,琢磨着等开春一解冻,他就去东山村坐镇,美其名曰:监督玉米播种事宜。 朱俊阳已经让赵县令在唐古镇留意买地的事。唐古镇作为这次蝗灾的重灾区,不是每户人家都像余家那么幸运没啥损失的。周边的村庄,绝大部分农田都颗粒无收,百姓家里囤积粮食的少之又少,所以在赈灾粮来之前,大多数百姓都是买高价粮维持生活的。家中钱粮能熬过冬天和明年春天的少之又少,到时候卖田卖地卖儿卖女的肯定不在少数。 既然要把唐古打造成玉米良种的培育基地,那就需要大量的农田。余小草家的一百七十多亩地,不够塞牙缝的呢。所以,朱俊阳从秋天起就开始让赵县令陆陆续续买田买地,最好是能连成一片。连不成片也不要紧,到时候跟人换就是了。朝廷用地,再补偿些银钱,识相的不可能不给换的。 就在朱俊阳替明年的工作默默做着努力的时候,余家已经开始欢欢喜喜地准备过年了。 养在圈里的最后一只小野猪也在前不久杀掉了。西山村小草的外婆家,还有老余头几个哥哥家,每家都送去了十斤野猪肉和二十斤白面,还有几颗大白菜。 现在家家都比较困难,虽说米粮的价格平定下来,可灾年来临之时,家里养的牲畜怕浪费粮食早早都给宰掉了。过年时候猪肉的价格一路飙升,而且早早就被镇上那些有钱人家给抢购了,根本轮不到老百姓的头上。 当然,老百姓不舍得也买不起几百文一斤的猪肉,很多人家年夜饭的饺子准备用干菜对付着是那意思就成。往年吃不起肉,还有白菜萝卜,今年能吃上干菜的已经算是不错了! 余家送的这些年礼,无异于雪中送炭。送年礼的时候,正赶上下大雪,外面的雪小腿那么深,车辆很难通行。余小草则满怀激动地接下送年礼的任务。自从小雪橇做成后,除了在山林里跑上几圈外,根本没有机会展示,现在她的狼拉雪橇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大灰自从来到余家后,每天喝的水里都加了灵石水,它本来就比较高大的体型更加威武了,它坐在地上,小草够不到它的头顶。大灰看起来威猛,在小草面前比最温顺的狗狗还要乖。至于别人,只能看到它高冷的一面。余家其他人想要指使它,休想!所以,送年礼也只能余小草去。谁让别人没本事驾驭雪橇呢? 不大的雪橇上,前面坐着余小草,后面放着猪肉和白面。雪橇后面有栏杆,不用担心年礼半路掉了。 余小草穿上最保暖的衣服,头上戴着兔皮帽子,能把耳朵裹在里面的那种,脖子上是兔毛围脖,脚上的靴子里面垫着厚厚的兔毛。余海怕闺女冻着,又把自己的狼皮大袄裹在她身上,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 “走吧!”余小草向家人挥挥手,对大灰说一句。大灰便慢慢地在雪地上走起来,出了村子,它开始渐渐加速,道路两旁的山林飞快地向后倒退着。 一开始,小黑和小白也想跟着,可它们的小短腿困在雪地里,跑不快,没出东山村呢就被自家狼老爹甩子后面,只能悻悻地回家去。 飞雪的时节,天寒地冻,路上几乎见不到一个行人,也不怕大灰吓着其他人了。余小草先去爷爷的二哥家。余立夏住在西山村还要西边的大坝村,那里不靠山也不靠海,良田比较多。余立夏家有十几亩良田,交过赋税之后,剩下的粮食勉强能裹着不饿肚子。可今年毕竟是灾年,虽说朝廷减免了农业税,可日子还是过得紧紧巴巴。 余小草进入村子的时候,或许大家都在家里猫冬,没有碰到一个人。她直接把雪橇赶到二爷爷家门口,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二爷爷家的大儿子余洋,他看到裹成球的小草,先是一愣,马上道:“这是……小莲还是小草?” ———————— 谢谢海峰送的红包 第三百一十七章 是狼是狗? 由于两家离得远,平时走动得少,二爷爷家的几个堂叔余小草都不太认得。她把围脖往下拉了拉,冲余洋嘿嘿干笑两声。 好在余立夏从院内走出来,看见余小草露出诧异的表情:“这大雪天的,小草怎么来了?家里出啥事了?” “没有!我家杀了猪,我爹让我给二爷爷您送些过来。”余小草的小鼻子冻得通红,长长的睫毛上结了一层冰霜,趁着雪白的皮肤,好像雪精灵似的。 “这年景家家都不宽裕,猪肉那么贵,拿去卖掉能换些钱买粮食呢,送啥送?赶紧拿回去……”以前余立夏家条件在三兄弟中算不错的,余海一家被那张氏磨搓,他这个当二大爷的也不好出头。余海分家出去,他也没帮上多少忙,哪好意思要小辈的东西。 余立夏的大儿媳看到雪橇上一大块肉,还有一袋粮食,眼睛都转不开了,她忙打断公公的话,道:“爹,侄女大老远过来,一定冻坏了吧,赶紧进屋暖和暖和。” 余小草连忙摇头道:“不了,我还要去西山村送年礼呢!二爷爷,提前祝您新年快乐,吉祥如意!” 她把给二爷爷家的肉和粮食卸下来,坐上雪橇,让大灰拉着走了。余立夏还想留她吃午饭呢,可她以还要去外婆家为借口推辞了。跟二爷爷家不熟,到时候没话说多别扭。 余立夏的大媳妇迫不及待地打开口袋,看到里面白白的面粉,惊叫道:“爹,大海家可真讲究。这么多白面,少说也有二十多斤,还有这块猪肉,也得有十几斤,拿到镇上能卖几两银子呢!!” 余立夏瞪了她一眼,道:“何止几两银子?这可是野猪肉!!余海一家就是仁义,老三跟着他们算是享福喽!!老大媳妇,这些肉是大海给咱们的年礼,再多的钱也不卖!” 老大媳妇笑道:“那我们可有口福喽!啧啧,大海家真有本事,居然能弄到新鲜的白菜!年三十晚上,咱们就吃白菜猪肉的饺子!这年景能吃上白菜猪肉饺子的,村里也就咱家独一份了吧!” 余立夏笑得眼角皱纹更深了:“托老三的福!明年开春咱们地里粮食下来了,记得给你三叔送些过去。亲戚嘛,有来有往关系才能更加密切。” 余洋是余立夏的小儿子,他看着雪橇消失的方向,突然一惊一乍地道:“爹!刚刚小草乘的雪橇是啥啦的,你看清了没?” 余立夏看着雪地上留下的蹄子印,笑道:“还能啥拉的,是你大伯家养的几只狗中的一个呗!你大伯也是,灾年人都没东西吃了,还养着几只费粮食的狗!” 余洋却不这么认为,他想了想觉得不可思议,小声道:“爹,我看着那只不像是狗,反倒像狼……” “胡扯!你见过狼?狼不吃人就是好的了,谁敢用它拉雪橇?”余立夏把这个跳脱的小儿子训了一通。这家伙,真是异想天开,狼能给人拉雪橇? 余洋有些不甘心地嘟哝着:“我看着像狼,耳朵是竖着的,尾巴是耷拉下来的。不是狼的话,也是狗和狼的串串!嘿!有空去大海哥家看看去,如果生了小狗的话,让他给我留一只。” 余立夏朝他脑袋拍下去:“留什么留?拿你的口粮养活它啊?人都吃不饱肚子了,哪还有闲粮食养狗?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且说余小草一路飞奔,终于赶在中午前到了西山村。一进村,顶头遇到一个闲着无事出来串门的媳妇,她被大灰吓得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哎呦妈呀!狼,有狼进村了!!”不等余小草叫住她,就屁滚尿流地往自家跑。 大灰放慢了脚步,一脸无辜地回头看了余小草一眼。小草很无奈地对它道:“快点走吧,小心她领了人过来,把你当野狼给大杀了。” 大灰一脸傲娇:鱼唇弱小的人类,能奈我何? 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余小草还是催促它加快步子来到姥爷家。姥爷家的门是敞开的,她敲几下门,就把雪橇卸了。先把大灰安置下来,免得又吓到别人。 大舅舅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看到余小草小雪人似的,还跟来一只大灰狼,吓得他赶紧拿起墙边的扁担,准备迎接一场殊死搏斗。 “大舅,是我!小草。”余小草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大舅舅被大灰吓住了,忙开口道。 柳沛定睛一看,牵着大灰狼的竟然是自己的宝贝外甥女,再看看她们身后的小雪橇,顿时感觉玄幻了。他这个妹夫心也怪大的,竟然用狼拉起了雪橇,还放心小草一个人过来送东西。 “小草,咋这时候来了?快进屋上炕暖和暖和!”大舅妈从屋里出来,拉着小草的手就往屋里领。 大灰看到小主人被陌生人领走,忙挤过去警惕地盯着韩氏。大舅母“哎呦妈也”地叫了一声,指着大灰的手有些哆嗦:“小草,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余小草赶忙安抚大舅母,别给吓坏了:“大舅母,这是小郡王养的宠物,叫大灰!别看它长得凶,性子温顺着呢,从不随便咬人的!” 不随便咬人?那还是咬人的啊!谁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不那么随便的,把人咬上一口呢? “哇!这是狗啊,还是狼?看上去挺威风的嘛!!”三舅舅家的小子,十三岁的柳志民从屋里冲出来,停在大灰前面三步远的地方,抓耳挠腮地想要接近,又有些害怕,表情很是纠结。 余小草用手指梳理着大灰胸前的毛发,又把它身上的雪拨落,然后对柳志民道:“大灰应该是狼!不过已经驯服过了,比狗狗还听话呢!” 大灰斜睨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傲然:拿本狼跟那些蠢狗比,太降低本狼的格调了吧? 二舅舅家的小儿子柳志强,小心翼翼地接近再接近,走到离大灰一步远的地方停下来。见大灰没有要理他的意思,壮起狗胆,朝着大灰伸出了爪子。二舅妈胡氏尖叫一声:“志强,你想死啊!!你表妹说了,那是狼,狼!!” 大灰被胡氏尖利的嗓音弄得一阵烦躁,在雪地里不耐烦地踏着步子。小草轻轻拍了拍它,把它安抚下来。 “二表哥、三表哥!雪橇上的东西赶紧卸下来,白菜可不经冻!”余小草赶忙转移两个表哥的注意力,免得他们老想着招惹大灰。大灰的脾气可不太好,余家人那么熟了它都不屑搭理,何况是两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 小草的姥姥姚氏,从屋里迈着小脚走出来,对两个儿媳妇责怪地道:“小草来了,怎么不领屋里去,小心冻着孩子!小草,来,到姥姥屋里来。” 小草抖落掉身上的雪花,把外面裹着的狼皮大袄脱掉晾在廊下,进了屋,才拿掉帽子围脖。大灰也学着她的样子,抖掉身上的雪,才迈着优雅高傲的步伐,跟在小草身后进了屋子。姚氏的屋子里,就老两口坐着说话,没其他人,更没有讨人厌的孩子。大灰表示很满意。 “哎呦!这家伙怎么也进来了?小草,叫它在一边趴着,别吓着人!”姥爷柳存金是知道这只狼的,据说还救了女婿一命呢。不过,是狼总会有野性的,还是远着点好。 柳志民把白菜都搬进厨房,才进了屋子,笑着道:“爷爷,小草妹妹给咱家送了好些猪肉、白面,还有白菜呢!” 柳存金道:“上次送的猪肉狼肉还没吃完呢,怎么又送来了?白菜我们收下,猪肉和白面你带回去!” 余小草噘着嘴道:“人家冒着风雪给姥姥姥爷送来,您却叫我再带回去?回去我娘肯定数落我办事不利,我才不要呢!” 姥姥姚氏心疼地摸摸外孙女冻红了的小脸,道:“你爹和你娘也真是的,大冷天让孩子折腾这一趟干啥,要是把孩子冻出个好歹来,看我能饶了她!” 韩氏把肉和白面收好后,进来关心地问道:“小草,中午饭吃了吗?大舅母给你拌个面疙瘩,喝了又挡饿又暖和。” 柳家是吃两顿饭的,这时候刚吃过早上的饭食不久,中午如果小草不来,是不准备动灶的。韩氏知道余家一日三餐,余小草肯定是一大早出门的,这时候也该饿了。 余小草点点头,道:“大舅母做的面疙瘩最好吃了。谢谢大舅母!” 这时候,三个舅舅三个舅母,还有他们的儿女,都进来招呼余小草这个小客人。本来趴在炕边的大灰,被人群挤得没地方呆,就跑到外屋找了个清净的地方趴着。 小草的姥姥见屋子里挤得连个插脚的空都没了,就对几个儿子媳妇道:“你们该干啥干啥去吧,又不是外人。留着几个小字辈陪小草说说话就行了。” 大舅舅家三个闺女,老大柳飞凤已经出嫁了。出嫁的时候,余家送了一份大头礼,让西山村津津乐道了好长一段时间。老二柳飞莺过了年就十七了,已经定好了人家,开春就要嫁过去。老三柳飞燕也快十五了,据说大舅母在给她相看人家呢。 —————————— 谢谢海峰的理解和支持,姽婳不是全职作者,每天时间有限,碍于身体因素,对于每天加更实在是有心无力。见谅! 再次感谢海峰赠送的红包。 第三百一十九章 风波 二舅舅家的就柳志伟跟小草熟一些,其他两个是一儿一女,女孩柳飞絮已经十四岁了,文文静静的,一点都不像她娘那么势力。最小的儿子柳志强跟小草的大哥一般大,却还一团孩子气。现在还在外间往大灰身边凑呢。 三舅舅家就柳志民一个孩子,性子跟他爹一样直爽豪迈,在镇子上已经读了两年的书,据说成绩还不赖。家里人也不指望他考秀才举人的,只盼着他能识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将来能在镇上的铺子里当哥账房什么的,有个一技之长。 几个表姐坐在炕上陪着余小草聊天,男孩子们都远远地围在大灰身边,想要靠近又有些害怕。柳志强是个傻大胆,不顾哥哥们的阻挠,一步步往大灰身边凑。大灰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他却一点不害怕,伸出爪子想要摸摸大灰的毛。 大灰却不惯着他,先是露出凶狠的表情龇牙恐吓他。柳志强却记得表妹的话,这只叫大灰的狼是不咬人的。胆子越发大起来…… 在里间聊天的人,突然听到一阵惊恐的叫声,还有柳志强凄惨地哭喊声,忙出来看。这一看不要紧,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柳志强被那只巨大的灰狼按在地上不能动弹,灰狼尖利的牙齿,距离柳志强的脖子只有一公分,绿莹莹的眼睛像叮嘱猎物似的,死死地瞪着忘记挣扎只知道闭着眼睛哭叫的柳志强:可恶的人类,谁给你的胆子,敢摸本狼的脑袋? 余小草露出无奈的表情,大灰就会吓唬人。刚来到余家的时候,就曾经用同样的法子吓唬过老往它身边凑的刘方平,把小家伙吓得尿了裤子,发了几天高烧。这会儿,一定是被几个表格闹得不耐烦了,要杀鸡给猴看呢! “小草,快把你家狼给弄开,别咬了你志强表哥。”姚氏心中那个急啊,一口下去,志强小子哪还有命在? 在自己屋里做针线的胡氏,听到小儿子的哭声,过来一看,差点昏过去。她腿一软坐在地上,尖着嗓子哭喊,刺耳的声音让大灰感到一阵烦躁,表情更加凶狠。 余小草知道大灰凶性快被激发出来了,忙上前抱住大灰的脖子,轻声安抚着。胡氏刺耳的叫骂声还在继续,她忍不住喝道:“二舅母,你不知道野兽最讨厌响声了吗?你要是想志强表哥死得快些,就尽管哭闹吧!!” 胡氏像被人捏住脖子一样,顿时停止了哭声,她看了一眼被压在地上面无人色的儿子,压抑住心中的担忧和恐惧,小声道:“你快把这畜生弄走!要是伤着我们家志强,我可不管什么亲戚不亲戚的!!” 姚氏心中也担心孙子,可听到二媳妇的话,心中不悦地道:“你家小子什么性子,你当娘的不知道啊!自己看不住他,能怪谁?” “娘,志强可是你的亲孙子啊,他被小草带来的狼咬了,我这个当娘的心疼,就不能说句重话了?小草她姓余不姓柳,您胳膊肘子咋往外拐呢!!”胡氏不乐意了,她本来就不是个省心的主儿。 以前公公婆婆老贴补外嫁的妹子时,她心中就很不满,虽然没有闹到明面儿上,平时偶尔也会在自家男人面前说上一嘴。后来,因着余家的关系,她进了周家的作坊,工作不重拿的钱却不比码头上出大力的少。自家男人跟着大哥一起到余家贩卖西瓜,赚了不少银子,这才对那个她原本看不上的婆家妹子渐渐亲近起来。 可一见到小儿子被余小草带过来的巨狼掐着脖子,以为他被咬了,才会把怨气带进去,没让小草赔命就算不错了。 余小草拍拍大灰的脖子,道:“大灰,不是警告过你不许这么吓唬人了吗?怎么没记性?罚你今天和明天不许喝水!!” 柳家上下心中哭笑不得,外面厚厚的雪,渴了吃上一口就行,不让喝水哪是什么惩罚?要罚也罚不给它吃肉才对!他们哪里知道,余小草说的水,是大灰最爱的灵石水。对大灰来说,可以三天不吃肉,不能一天不喝水啊! 大灰挪开爪子放了柳志强,垂头丧气地蹲在墙角画圈圈,背影看起来很可怜。柳志强从地上爬起来,喘匀那口气,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指着大灰可怜兮兮的背影问余小草:“它怎么了?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因为你,它被罚了!你以后离它远点儿,小心它拿你撒气!!”余小草吓唬他。柳志强这家伙没心没肺的,刚刚狼口脱险,又想往前凑。 胡氏拉过自己的儿子,上上下下地检查着他有没有受伤,结果发现连衣服都没破一点。她想想刚刚自己说话的语气,还有骂的那些难听的话,觉得脸上有点发烧。她往小儿子后脑勺扒了一巴掌,虎着脸道:“你咋那么不省心呢?那是狼不是狗,咬你一口够你受的!” 柳志强捂着后脑勺往后退了几步,跟他娘争辩着:“表妹说了,大灰不咬人的。它刚刚就是在吓唬我……娘,我都快吓得尿裤子了,你不安慰安慰我,还打我,我是不是你亲儿子啊!” 胡氏又朝他身上拍了几下,叉着腰骂道:“你个死孩子,你要不是我亲儿子,我管你去死!!你跟我回屋,看我怎么教训你!” “我不回去,我还要跟大灰玩呢!”柳志强是打不死的小强,愈挫愈勇型的。 胡氏上来拎着他的耳朵,把他提溜出去了。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地教训着儿子。这娘俩出去了,屋里也清净了。 柳志伟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小草道:“我娘就这脾气,你别放心上。” 余小草笑笑,没有说什么。她从水壶里倒了一杯热水,滴了一滴灵石液在里面,送到柳志伟的手上,道:“大表哥,刚刚志强表哥惊出一身冷汗,再猛一出去,恐怕会受凉。这是我配的预防风寒的药,你给他送过去。” 柳志伟端着水出去了。刚刚也远远地看着大灰的柳志民,心有余悸地看了待在角落里的灰狼一眼,道:“刚刚大灰好凶,吓我一大跳!” 他的话音刚落,柳家院门处传来一阵敲门声,出去一看,村里好多人拿着锄头铁锹,气势汹汹地围在他们家门口。 柳存金披了大袄子出去,疑惑不解地看着村长和乡亲们,问道:“咋滴啦,这是?” 村长略显紧张地道:“存金兄弟,刚刚二蛋媳妇说,看到有狼进村了。我们顺着脚印跟过来,发现那只狼进了你们家。你们就没觉察到什么不一样的?” 小草的大舅舅柳沛忙道:“哪有什么狼,二蛋媳妇眼花了吧。刚刚是我妹子家的小草,坐着雪橇过来给我们送东西。二蛋媳妇怕是把拉雪橇的大灰狗看成狼了吧?” 人群后面的二蛋媳妇挤了进来,道:“怎么可能是我看花眼了?狼和狗我还能分不清啊!!我敢保证我见到的是狼,可凶了,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余小草听到动静,用小绳子拴在大灰的脖子上,牵着出来了:“姥爷,大舅,出啥事了?我听着好像咱家进狼了?没事,我们家大灰可厉害了,狼都不是它对手!今年我们家闹狼灾,大灰还救了我爹一命呢。” 西山村村长和村民们循着声音望去,一个瘦小白净的女娃子,牵着一个比她还高的大狗。大狗浑身灰色的毛,耷拉着脑袋,夹着尾巴,一副刚刚被修理过的模样。 二蛋媳妇指着大灰,嚷道:“就是它,就是它!!” 村民们发出一阵哄笑,手中的“武器”也放了下来。明眼人都能看到,余家小姑娘身后的大灰狗虽然体型大了些,却非常温顺听话,怎么可能是狼?要是狼的话,不先把余家小姑娘给扑咬了? 村长瞪了二蛋媳妇一眼,斥道:“还说没眼花?你家的狼这么老实?二蛋,你也不管管你家媳妇,听风就是雨的!事实摆在面前,还在那狡辩!!存金兄弟,对不住了!!” “散了吧,都散了吧!!不过虚惊一场!!”村长朝大家摆摆手,率先离开了。大冷天的,谁愿意在外面没事瞎折腾?村民们回去的路上,拿二蛋和他媳妇说笑,还说二蛋媳妇的胆子没有蚂蚁大,一只狗也能把她吓得面无人色。 柳家的大门刚一关上,大灰就恢复了威风凛凛的模样,绿色宝石般的眼睛,傲视群雄般扫视了柳家人一眼,咬断脖子上的绳子,迈着优雅的步伐,回屋继续哀悼自己未来两天喝不到灵石水了。 柳家大舅舅啧啧称奇:“这只狼成了精了,刚刚装狗装得挺像的嘛!” 大舅舅家的小女儿柳飞燕,抿着嘴笑道:“小姑家养的动物都成精了似的,小莲说她家的小狍子,从来不在屋里随地大小便,冬天睡屋里还知道自己开门出去方便呢!” 柳志强从他娘身后挤出来,羡慕地道:“娘,咱们也养只狍子吧?长大了还能杀了吃肉!!” 胡氏冲他翻了个白眼,道:“养你都养不起了,还养狍子?山上的兔子狍子都快死绝了,上哪弄狍子养?别做白日梦了!” —————— 多谢yoo、褚褚、天上小飞鸟的打赏,爱你们? 第三百一十九章 几家欢乐几家愁 大舅妈从厨房里端了一碗面疙瘩出来,她看了自家妯娌一眼,对柳志强道:“志强,锅里还有不少面疙瘩,叫上哥哥姐姐们,一人也能分上一碗!” 胡氏看到大嫂手中碗里是纯白面做的面疙瘩,里面用猪油炸了葱花,闻着香喷喷的。她知道这白面是余小草带过来的,便讪讪地道:“咱家刚吃过早饭,只给小草做一碗就是了,浪费那白面做啥!” 大舅母淡淡地笑道:“娘说了,怎么也不差孩子们那一口!总不能小草吃着,表哥表姐们在一边看着吧,小草还能吃下去吗?小草,饿了吧,走,进屋吃饭去!” 面疙瘩按孩子们的人头数做的,七个孩子一人一碗足够。柳飞莺和柳志伟自以为是大人了,把自己分的那碗端给爷爷奶奶。推让了半天,面疙瘩都快凉了还没有个结果。余小草从厨房取了两只碗,把七碗满满当当的面疙瘩,匀成九大半碗。柳家用的粗瓷大碗,大半碗也足够填满她的小肚皮了。 两老七小围坐在炕桌旁,其乐融融地吃着面疙瘩。韩氏做的面疙瘩,虽然没有放鸡蛋,但面穗搅得细细的,熬得稠稠的,很对余小草的胃口。碗里的面疙瘩吃完了,姚氏还要从自己剩下大半的碗中,给她倒些。一来余小草真的饱了,二来她真心没有吃人家口水的习惯,坚决地推辞了。 吃过简单而又温馨的午饭,外面的风雪停了。余小草趁着雪停的空挡,准备回去。柳家没什么拿出手的回礼,柳存金就把家中剩下的最后十来斤青麦,给外孙女带上。他记得闺女和外孙女都喜欢喝青麦熬的粥,这些青麦是特地给她们留的。 送完年礼后,很快就到了除夕这一天。这天依然飘着小雪,外面一片粉妆玉砌的世界。屋内热气腾腾,充满了年味。 除夕依然是余家和刘家一块儿过的。年夜饭非常丰盛,肉菜有:象征着年年有余的糖醋鱼,红烧狮子头、肉馅豆腐夹、红烧肉、猪肉炖粉条,还有一盆红红的水煮肉片;素菜也不少,有香菇青菜、银芽菠菜、蚝油生菜、麻婆豆腐、干锅土豆片、醋溜白菜;汤是排骨汤和三鲜汤两种,荤的素的都有,爱喝哪个喝哪个。主食是白白胖胖的馒头,散发着小麦的清香,即使不就任何菜也能吃下两个。 蝗灾之年,无论肉菜和蔬菜都比较匮乏,哪怕是府城里的有钱人家,像余家这么丰盛的年夜饭,都找不出几个来。唐古的珍馐楼,推出了价值数百两的年夜饭。大掌柜从余家,高价买了几箱子青菜,还有几百斤土豆。 别的不说,大冬天有新鲜的蔬菜,还有从西洋引进的新鲜物种——土豆,这个噱头就能让那些攀比成风的唐古镇名流趋之若鹜,二十几桌年夜饭以极快的速度被预定出去。好多没定到的,还打听什么时候还有类似的酒席,托关系一定要给他们留一桌的…… 不过,大多数灾区的百姓,这个年过得可怜兮兮。能吃上白面的,都算是不错的了,很多人家都是粗粮饼子管饱。至于菜嘛,就别想了。蝗灾来临的时候,不是所有村子都像东山村提前把菜地里的菜收起来,制成干菜或者咸菜的。后来,有蝗虫也没法种菜,有银子都没处买去。至于肉嘛,一般人家谁吃得起啊!!所以,大多数人家,都是一家人围在一起,苦哈哈地捧着粗面饼子,就着带点咸味的汤,草草地结束了一年一次的年夜饭。 东山村的许多人家,因为家里有干菜,放在一起炖了一盆,油多放些,年夜饭算是对付过去了。晚上辞旧迎新的饺子,那就没有了。没肉没菜吃啥饺子?能省就省了。 与余家老宅热闹温馨的气氛相比,余家大宅就显得冷清多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张氏再能干,也不能凭空变出东西来。当初,张氏不信余海的话,认为他是编出来骗人的,菜地里的蔬菜一点都没抢收,全都便宜蝗虫了。好在张氏平时挖海肠的时候,也趁着退潮的时候挖了些蛤蜊,制成蛤蜊干,还捡了一些海带海菜,晒干了,现在全一锅烩了。还有前些日子余大山出了一次海,留了一条不大不小的海鱼,总算凑出两个下饭菜。 海边的渔民早就吃厌了海贝和海鱼,再加上张氏做菜不舍得放油,白水煮熟了加点盐,味道可想而知。 李氏皱着眉头咽了没啥味道的蛤蜊肉,眼珠子转了转,道:“娘,看来余海真是跟咱们这边断了关系!” 张氏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接话。李氏继续道:“听说,余海给大伯家送了十几斤的猪肉,肥膘有三指厚,还有一袋子白面,少说也有二十斤。大白菜、萝卜也送了不少。大伯家的年夜饭,肯定油水足足的!” “娘!!我说去二叔家买几斤肥肉,你偏不让。现在又羡慕人家有肉吃……”黑子皱着眉头啃着粗粮饼,对他娘抱怨着。 自己已经成为码头的正式员工,一年下来也攒了不下十两银子。奶奶不舍得掏钱买肉,他掏钱买些就是了,一家人何必分那么清楚?可娘非不让,说是买了肉怕是也吃不到他们嘴里,都便宜小叔一家了。唉!要是能像二叔一样分家出去就好了,爹出海打渔,他去码头出工,娘在家操持家务,肯定不会像现在顿顿吃粗粮饼子,还不管饱的! 小豆豆委委屈屈地啃着饼子,把头撇向一边,不愿意去吃赵氏送到嘴边的鱼肉:“不吃,太腥了!” 回来几个月了,张氏不能总给小儿子一家开小灶。自从蝗灾来临,家里也没个进项,粮食全靠花钱买,银子哗哗地往外流。大儿子被李氏撺掇得,每次打渔卖的钱只上交一半。本来就没多少,现在更少了。 灾年海边的渔村几乎都靠海养活着,尤其是海肠和海蛎子,周家的作坊收,价格还不低,于是不光临海的村子,就连远一点的村庄,也会有人起早贪黑地赶来挖海肠捡海蛎子。附近的海肠被挖得都快绝种了,她要到更远的地方去,还不一定能挖得着。家里又多了三口人嚼用,手中的存款越来越少,张氏急得一嘴长满了火泡。 可又能怎么样呢?小儿子每天手不离书本,屋子都不太出,小儿媳妇一边看孩子,一边绣些帕子鞋垫等小件拿去镇上卖,换来的钱倒也不藏私,都交给她了。可绣花实在太慢了,小件的也卖不上价,跟家里那么多口人张嘴吃饭相比,无异于杯水车薪。几个月下来,张氏的头发全白了,腰也弯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比没和离之前老了十岁不止。 赵氏轻轻叹了口气,柔声劝儿子:“豆豆,多吃鱼能长个子。” “那……我就吃一口!等我长大了,就能像石头哥哥那样,帮家里干活了!”小石头委委屈屈地把鱼肉含在嘴里,嚼也没嚼就咽下去,还喝口粗粮粥冲去嘴里的腥味。 李氏又开始说酸话了:“‘石头哥哥’,叫得挺亲的嘛!你把人当哥哥,人家可没把你当弟弟。人家现在肯定大鱼大肉地吃着,怎么来个人叫你一起?” 赵氏不悦地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指地道:“二哥早就分出去单过了,关系再好也算两家人了。我脸皮可没那么厚,总想着占别人的便宜。” 李氏把筷子一撂,指着赵氏的鼻子,道:“你说谁脸皮厚呢?你脸皮不厚,谁总是赶着饭点儿跑人家去?说是教人家绣花,哄谁呢?一家人在家里吃糠咽菜,你倒好带着儿子到人家家去吃香的喝辣的,自己吃得白白胖胖的,也不管男人死活。有你这么当人媳妇的吗?” 论吵架,赵氏哪里是李氏的对手,她气得眼眶通红,恨恨地道:“我教小草小莲绣花,二哥一家为了感谢我,才招待我和豆豆吃顿晚饭的。大嫂,你眼馋也没有用!人的感情是互相的,有付出才有回报。坐在家里什么也不干,等着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也只有大嫂你能做出来!” 李氏张嘴还要说什么,却被张氏往桌子上一拍,给打断了。 “吵什么吵?大过年的!!老大媳妇,老三媳妇吃你的了,还是喝你的了?能让人心甘情愿地管饭吃,就是人家的本事。你有本事,也凑过去试试?不把你大棒子打出来才怪!!”张氏越来越看不惯死懒嘴馋还总没事找事的李氏。 李氏撇撇嘴,道:“娘,你就会偏心小儿子小儿媳妇。你想过大儿子和大儿媳妇的感受吗?老二一家为啥不待见我们,还不是因为你做事太绝,伤了人家的心?要是不分家,老二一家的大房子,还有那么多地,不都是咱家的?” 张氏凶狠地瞪着她,道:“是谁说余海的腿好不了了,他们一家子病的病弱的弱,肯定会拖累我们,让我想法子把一家人分出去的?没有你背后怂恿,我能冒着被人骂的风险,把人分家出去?” ———————— 谢谢娜娜送的红包。 第三百二十章 讨压岁钱 “那爹的事呢?如果爹生病的时候,娘对他好一点,他会给你和离?有爹在,老二每年多少会孝敬一些。现在呢,爹跟着人家老二一家吃香的喝辣的,咱家呢?”李氏看着桌上喂猪都没人吃的饭食,惆怅地叹了口气。 张氏脸瞬间拉下来,把筷子往炕桌上一拍,吊梢眼阴狠地看着李氏,一言不发。李氏被她盯得头皮发麻,眼神躲闪着,不知往哪看好。余大山拉拉自家媳妇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往老虎头上拔毛了。他知道,他娘早就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在老余头病中好好对他,后悔当初那么绝情。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晚了。 余波放下手中的碗筷,一脸自责地道:“父母在,不远游。为人子女的,父母生病时,理当伺候左右才是。可是父亲重病时,我却远在府城,不能在身边尽孝……” 张氏脸色又是一变,狠狠地瞪了李氏一眼,安慰小儿子道:“小波,不是你的错!是娘怕耽误你学习,没告诉你。你爹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大山,大山媳妇,当时你们干啥去了?你们有给你爹做一顿饭,端一次水,洗一件衣服吗?说我虐待你爹,你们干啥去了?但凡你们能搭把手,你爹能病成那样吗?” 人在自己有错的时候,总想着把错误推脱给别人。而余波,给了张氏推脱责任的最佳理由! 余大山呐呐地不知该如何开口,李氏却小声嘟哝着:“我一个做儿媳妇的,咋好频繁出入公爹的房间?再说了,他不是有亲儿子在吗?娘当初要是在爹一生病的时候,就把大海叫过来伺候,至于发生后来的事情吗?老二虽说分家出去,可爹总不能不要吧?” 张氏冷哼一声道:“人哪,不能不知感恩。大山,你从小吃余家的,住余家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余家给的。现在你媳妇却说你不是余家亲生的,不愿意伺候老人。不怕出去被人骂白眼狼吗?大山,妻贤夫祸少,你这媳妇得好好管管了!” 李氏心道:我怎么不贤惠了?我再不好,也比你这连自己男人都能狠下心的老妖婆强!被休的又不是我!在李氏看来,她这个婆婆表面上说是和离了,其实就是被老余头给休了。只不过公爹仁义,怜惜还有个在外求学的儿子,把偌大的家业都让给了张氏。 余波这时候又说话了:“娘,大过年的,别说这些了!再说了,现在说是谁的责任有意思吗?娘,您也别不舍得花钱,等明年开春,等我考取了秀才,咱家的情况就能改善了。” 考取秀才之后,可免赋税,因而一些有田的人家,为了躲避税收,会把自家的田挂在秀才的名下。秀才能够从中获得一些好处。不过,东山村田地少山地多,村民大多数靠海吃饭,余波即使考上了,他的打算也未必能实现。 张氏一家的年夜饭就这么不欢而散,半夜十二点辞旧迎新的饺子更是没有。一家人连守岁也省了,早早睡下免得后半夜饿得睡不着。 余家老宅则围坐在一起,欢欢喜喜地磕着瓜子,吃着肉干,还有炸的薯条和薯片等零食,余小草还用厚纸片,画了一副扑克牌,教几个孩子打牌。大人们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看着。 房子镇因为拍花子事件,担心干女儿在年前冒着风雪赶来,再赶回去除夕就很有可能在路上过了。他就理所当然地留在余家过年了。他看着孩子们用卡片玩斗恶霸(就是现在的斗地主),心痒痒的,央着小草把位置让给他,他也过过瘾。 家里的孩子多,学会了以后大家都是轮流玩的。所以看的人多,玩的人却只有四个。余小草把位置让出来,又画了一副出来给大人们玩。 于是乎,家里的炕上一边是刘俊平、余航、刘燕儿和余小莲在大呼小叫地打着牌。炕尾是房子镇、刘虎、余海和老余头在战斗。剩下的余彩凤和柳氏,在一旁笑呵呵地磕着瓜子观战。而小石头和刘方平,则缠着哥哥姐姐们,让他们玩一会儿。 房子镇不知道是手气好还是坏,老是抽到恶霸牌(地主),偏偏他一次都没赢过。输了的人要贴纸条,他的脸上像挂起了门帘,到处都是小石头练过字的纸条。老余头学得比较慢,余小草便坐在他旁边,时不时地给他指挥一两句,所以赢得时候比较多。房子镇越挫越勇,叫道:“我就不信这个邪了,再来!这把我肯定赢……” 屋子里的笑声,不时传出,给寂静的夜空增添了几分生气。到了半夜子时,傍晚就包好的饺子下了锅。有白菜猪肉馅的,有酸菜猪肉馅的,有韭菜鸡蛋馅的,还有海鲜饺……别人家想吃饺子都没有,余家却如此丰盛。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过了子夜,余家人吃过饺子相继睡去。孩子们做着甜甜的美梦,梦里自己收到了好多压岁钱…… 第二天一早,不用大人们叫,孩子们就早早地起来了。先给爷爷(外公)百年,从老余头手中接过一个个装了压岁钱的红包。刘方平磕过头后,迫不及待地打开红包,里面装着十个铜板,不禁眉开眼笑起来——够他买好多麦芽糖了! 以前过年的时候,爹娘每人只给一两个铜板做压岁钱,去年他们流浪在逃难的路上,连饭都吃不上,更何况是压岁钱?光从外公这儿就得到十个铜板当压岁钱,爹娘那儿肯定不会少了,还有舅舅舅妈……刘方平掰着小指头算了算,今年肯定能赚到不少压岁钱呢! 刘方平看到爹从西院走进来,急吼吼地扑了过去,结果被地上的雪滑了个跟头,五体投地状趴在刘虎面前。他大哥刘俊平捂着眼睛不忍直视。其他的孩子,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刘虎弯腰把小儿子拎起来,取笑道:“哟!虽说过年了,也不必行这么大的礼啊!” 刘方平穿得多,摔得一点都不疼,他顾不上拍掉衣服上的雪,拱手作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爹,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刘虎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冲怀里掏出一个红包,点着他小脑袋:“你个小财迷!” 刘方平拿着老爹给的红袍,跑到厨房,给正在下饺子的娘和舅妈拜年,收获了两个小红包。偷偷地数了数,现在有四十文钱了呢!一般人家,能够给孩子一文两文的压岁钱,已经算不错了,像余家这样一出手就是十文的,真是少之又少。 其实,余海想给孩子们一人一钱碎银的,可考虑到姐夫家的经济情况,两家商议了,定下了十文的压岁钱。饺子上桌之前,孩子们已经拜了一圈年,手里满满都是红包。 余小草把兄弟姐妹们聚集在一起,咕咕哝哝地小声商议着什么。等房子镇一踏入余家的大门,就被一群小萝卜头给包围了。“恭喜发财,红包拿来”的叫喊声此起彼伏,房子镇给吵得耳朵嗡嗡直响,丢盔弃甲地甩出了红包。 拿到红包的孩子们一哄而散,只留下一脸懵逼表情的房子镇不知今夕是何夕。余海笑呵呵地走过来道:“刚刚草儿把孩子们叫到一起,神秘兮兮地预谋着什么,原来目标是你啊!!” 房子镇心有余悸地道:“孩子多了,也挺恐怖的!想当初,我在战场上被几十个敌人包围,也没刚刚的突然袭击可怕。幸好准备充足,要不然还要被闹上一会儿呢!” 那群兄弟姐妹们拿了红包,跑到一个房间里。小石头捏捏红包里的内容,圆圆的,好像不是铜板。刘方平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红包了,他惊讶地叫起来:“石头哥哥,这是什么?银子吗??”说着,就要放嘴里咬一咬验证一下。 小石头也从红包里取出一个拇指大小栩栩如生的银花生,知道是大户人家用来打赏或者作为压岁钱的。一个小小的银花生,少说也有五钱重,也就是说相当于五百个铜板。二姐的干爹出手好大方啊! “咦?二姐的压岁钱好像跟我们不一样!”小石头看到二姐手中金光一闪,忙凑过去看。 余小草前世是看过宫廷剧《xx传》的,里面的某妃子赏赐苏培盛一把金瓜子,就是这样小小的瓜子模样的。个头虽小,可也有二三十克呢,毕竟是金子,比兄弟姐妹们的银锞子要值钱多了。 她小心地收起来,对好奇的兄弟姐妹们解释道:“这应该是皇上赏赐给干爹的金瓜子,只出现于皇宫内廷。它的贵重不仅仅是它的价值,而是一种荣誉。” 刘俊平毕竟大了几岁,他小心收好银锞子,叮嘱弟弟妹妹们:“这些金瓜子银锞子都老值钱了,不要到外面炫耀,免得被有心人骗了去!方平,待会儿银花生都交给娘收起来,几百文钱呢,小心弄丢了!” 刘方平攥着银花生,有些不太乐意,小声道:“等会再交行吗?银花生在我手里还没焐热呢!” —————————— 谢谢靓宝宝赠送的红包……还差一个小红包就达到400哦! 第三百二十一章 拜年 因着昨夜玩得太晚,余家的早饭比往常迟了些,但比起一般上午十点左右吃早饭的人家,还是早上很多。 赵氏估摸着二哥二嫂一家差不多吃过早饭了,才准备带着孩子去拜年。李氏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推了推自己的儿子,朝外面努了努嘴,道:“黑子,跟你小婶子一起去二叔家拜年。你不说你的工作,还是人家六哥看在小草的面子上,才给转正的吗?趁着拜年去谢谢人家。” 李氏好打算,如果真心想去感谢人家,年前不说拎着礼物去拜访,却赶着年初一的时候让儿子登门。没成亲的都算是孩子,都有压岁钱收。这是谢人家,还是问人家要压岁钱的? 黑子却没想这么多,能跟二叔一家打好关系,肯定吃不了亏。他打开门对赵氏道:“小婶,等我一下,我跟你们一起去给二叔拜年。” 赵氏很不喜欢李氏见便宜就占,也连带着不太喜欢黑子,即便他已经学好了。不过,既然小辈开口了,她要是拒绝的话,显得太过小气,便点点头,带着小儿子回屋待着。外面这么冷,别冻坏了豆豆。 黑子飞快地洗漱,穿了一件没有补丁的半新袄子,就出了门。赵氏带着孩子,一步一滑地往西山脚下走去。往老宅的路上有个斜坡,刚下过雪,很是难走。赵氏自己都顾不过来,何况还带着个孩子。 黑子见小婶子走得艰难,把豆豆抱起来放在肩膀上,笑着道:“婶子,我带着豆豆先去,你在后面慢点儿,别摔着。” 坐在黑子脖子上的小豆豆,笑得咯咯的,赵氏看得有些心惊胆战,连声道:“你小心点儿,别滑倒了……” 黑子健步如飞地上了斜坡,一溜小跑地往余家老宅而去。平时他码头工作忙,早出晚归的,很少有机会去二叔家,趁着过年放假这几天,他要多跟二叔一家走动走动。 他才不会像爹和娘,一个闷声不吭只听媳妇的,一个只想着去占别人的便宜,被人拒之门外。亲戚应该勤走动,六哥说了,二叔一家以后肯定能发达。他不是想一味地凑上去沾光,可谁能保证以后没个什么事儿?多一门富贵亲戚总没错! 不多时,他便带着小堂弟到了老宅,还没进门呢,小豆豆就欢快地喊着:“石头哥哥,豆豆来找你玩了!小草姐姐,你今天能带我坐雪橇吗?” 正打算吃早饭的两家人,听到声音,放下了筷子。柳氏从屋里走出来,看到黑子略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恢复热情的笑容:“黑子来了?快进屋里暖和暖和。小豆豆,你娘呢?没来?” 小豆豆从黑子脖子上下来,奶声奶气地道:“二伯娘新年快乐!我娘走得慢,在后头呢!石头哥哥,我来了……” 黑子跟柳氏说了声“新年好”,默默地跟在小豆豆的身后,进了屋。迎面扑来饺子特有的香味,他悄悄咽了咽口水,笑道:“二婶,你们还没吃饭呢,我待会儿再过来吧……” 余海从里屋出来,看到黑了也壮了的黑子,拍拍他的肩膀,道:“跟二叔见什么外?没吃饭吧?进屋一起吃碗饺子,你二婶和大姑包得多。”说着,硬把他拉进屋,按在炕桌旁。 柳氏琢磨着赵氏肯定也没吃饭,便去了厨房,把冻在外面的饺子端了一箅子,把火重新生起来煮饺子。而多下的一碗饺子,她让紧跟着进来的自家男人给黑子端了过去。 小豆豆被抱上炕头,跟孩子们一桌。小石头从自己碗里挑了一个饺子,吹了吹塞进小家伙的嘴里。小豆豆嘴里鼓鼓的,努力地咀嚼着,一双乌黑的眼睛亮亮的:“石头哥哥,是猪肉饺子,肉好多哦,好好吃!” 小草取了一个小碗,把自己碗里的拨给小家伙,笑着道:“好吃你就多吃点!不够,咱们再下!” 工作了快一年的黑子,稳重了很多,不像小时候吃饭跟活土匪似的。他憨憨地笑着,心中却不像表面这么平静:二叔的家底果然雄厚,灾年似乎对他们没有影响似的。白菜猪肉的饺子,猪肉占了大半,只加了少少一点白菜。韭菜鸡蛋的饺子,韭菜那么新鲜,鸡蛋也很多,里面好像还加了海肠。闻起来真诱人! 黑子觉得自己的口水都要忍不住的时候,余海进来了,端着满满一碗饺子,对他道:“黑子,这碗是白菜猪肉的饺子。你先吃着,不够的话,你二婶正在厨房下另一锅呢!” “谢谢二叔,够了,够吃的!”以黑子现在的饭量,一碗饺子的确只能半饱。不过,他不敢敞开了吃,让二叔觉得他是来打秋风的。 老余头吃着酸菜猪肉馅的饺子,对黑子道:“都不是外人,不用这么客气。吃吧!” 黑子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后来就放开了,他大口大口地吃着香喷喷的饺子,眼眶热热的。多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了?以前家里条件好的时候,过年吃的饺子都是白菜多肉少的,而且每人就分那么几个。他为了多吃一口,还抢过小沙和石头他们的饺子呢。初二回姥爷家,有时候也能吃上饺子,可味道比二叔家的差远了。 “喝口汤,别噎着!”老余头看到黑子吃得很猛,心里也不太好受。估计那边这个年过得够呛,能不饿肚子已经算不错了。唉……虽然已经跟张氏和离了,可人毕竟是有感情的,黑子是他看着长大的,虽说没啥血缘关系,可就是一条小狗养熟了也有感情啊! 柳氏跟赵氏一人端着两盘饺子进来了,余彩凤和刘虎已经吃好了,把位置让了出来。赵氏吃了几个白菜猪肉的,又尝了两个韭菜鸡蛋馅的饺子,连声夸奖二嫂手艺好。 柳氏笑着道:“我可不敢居功,几种饺子馅都是我们家小草调的。尤其是韭菜鸡蛋的饺子,加了海肠,味道更鲜了。” 余彩凤也接口称赞道:“这酸菜猪肉嫌的饺子,比我们在东北的时候吃的还要地道。我们当家的吃了满满两大碗!弟妹,你先吃着,我们去消消食!” 炕桌上吃得香甜,炕下两小只不愿意了:人家不要啃骨头,人家也要吃饺子! 小豆豆最喜爱小黑和小白两小只,听到它们扒着炕边“呜呜”叫的可怜样,伸出头去,把自己的饺子分了两个给它们。 赵氏看见了,忙斥责自己儿子:“豆豆!怎么能把饺子给狗吃呢?太浪费了!!”在她看来,人都吃不上了,还养什么狗?更何况给狗吃肉饺子,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见赵氏气得浑身发抖,柳氏忙劝道:“不就两个饺子嘛,别吓着孩子。豆豆,赶紧吃,小心饺子凉了,吃了肚肚疼。” 余小草已经吃饱了,见两小只吃了一个饺子后,还眼巴巴地往炕桌上看。她下了地,拍了拍两小只的脑袋,道:“你们的早饭在西间里,大灰也在那儿呢!走,我带你们过去!” 小黑和小白闻言,视线终于从炕桌上移开了,它俩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小草身后,小脚步变得轻快起来。它们知道,小主人是不会亏待它们的。 余小草从厨房端了一碗肉饺子,走进西厢房的时候,看到大灰正在啃一块煮熟了的猪肉。自从尝过熟肉之后,大灰就不太乐意吃生肉了,尤其是死了好多天,冻得硬邦邦的野猪肉。余小草每天都会给它和两小只煮一锅肉,放少量的盐和调料。一大两小吃得都挺开心的。 一碗肉饺子,对半分到小黑和小白各自专属的食盆里。小黑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上去,烫着它的小舌头了,发出“呜呜”的悲鸣。小白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好像在说:蠢货,刚刚出锅的饺子也敢去啃,不烫你烫谁? 小白精着呢,它先从食盆里叼出一个饺子,放在地上凉了一会儿,然后再小心地尝试一下,觉得不烫了,才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大灰嗅到饺子的香味,觉得香喷喷的猪肉顿时失去了鲜美的味道。它踱着步子凑到小黑的食盆边,把小家伙挤开,叼了一只出来慢慢地品尝着。嗯,味道不错!然后张开大嘴,一口干掉了半盆。 小黑眼泪汪汪地看着,敢怒不敢言,眼中满是控诉:有你这样当老爹的吗?抢孩子的食物!你咋不去抢小白的,就欺负我老实。呜呜呜…… 刚转身出去的余小草,听到小黑的悲鸣,以为发生什么事了,便回来看了一眼。却看到小黑在一旁可怜巴巴地看着,而大灰正趴在它的食盆边,三口两口地就把饺子全吃光了。吃完后,它又施恩似的,从自己的食盆里叼了一块肉放进小黑的食盆,用前爪拍拍儿子的脑袋,示意它快吃。 小黑盯着食盆里的肉,眼泪汪汪,心中无限怨念:人家不要吃肉,人家要吃饺子。呜呜呜!小主人你评评理,老爹欺负儿子,还有没有天理? —————— 多谢小荣的打赏,红包超过四百,今天九点之前加更一章。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备考(红包400加更) 余小草满头黑线,警告地瞪了大灰一眼,又给小家伙弄了几个饺子过来。小黑感激地舔着小主人的手:小主人,你最好了!小黑最爱你了!!然后狼吞虎咽地把自己的饺子吃完,生怕无良老爹又跟它抢。 大灰又想故技重施,去抢小白的饺子。小白可没小黑这么好说话,饺子没抢到,还被小白在脸上咬了个牙印。大灰威胁地看着“不孝子”:要不是主人在旁边看着,老子一巴掌能把你呼墙上去!敢跟老子龇毛,等着!! 小白不紧不慢地把饺子吃完,瞟都不瞟老爹一眼:欺负偶,主银不给你好喝的水水,哼!! 见余小草出了西间的门,小白迈着傲娇的小步子,跟在后面走了出去,无视了用爪子挠地的大灰。大灰扭过头去看小黑的饭盆,小家伙立刻把最后两个饺子含在嘴里,用最快的速度冲出门去。大灰心中怨念无比:主人,为什么好吃的没有我的,还老是差使我干活? 正屋里,赵氏母子和黑子已经吃完饺子。老余头逗弄着萌萌的小豆豆,让他磕头拜年:“豆豆,给爷爷拜年有红包拿哦!” 豆豆在哥哥姐姐们的指点下,小短腿艰难地跪着,脑袋在炕上碰了几下,口中说着吉祥话:“祝爷爷新年快乐,健康长寿!” 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小字辈给老余头夫妇拜年,都是要磕头的。余海分家出去后,就只让孩子们鞠躬作揖就行。拜年的形式无所谓,只要心意到了就成。 小豆豆收到了爷爷的红包,被哥哥姐姐们怂恿着拆开了。小石头笑眯眯地道:“豆豆,数数你拿到几文钱的压岁钱?” 小豆豆学过数数,根本难不倒他:“一、二、三……十个铜板,一共十文钱!” 赵氏从儿子手中接过红包,准备还给老爷子:“爹,太多了,给一两文让孩子乐呵乐呵就行。” 在她看来,老爷子的衣食住行全都指着二哥二嫂一家,孩子们那么多,一人十个铜板就要八九十文,这些不都得是二哥给准备?她今天带着孩子是来拜年的,不是存着赚压岁钱的心。她不像大嫂李氏眼皮子浅,为了一点小便宜把亲戚之间的情分都消磨光了。 老余头看了她一眼,接过红包又重新塞回一脸委屈的小孙子的手中,道:“拿着吧,大家都有!放心吧,我有钱。你二哥每个月都会给我些零用钱,平时也花不着。”说完,他又给了黑子一个红包。 小豆豆喜笑颜开,二伯、二伯娘、大姑、大姑父都给了红包,他的小手塞得满满的。赵氏有些不太好意思,坐着聊了几句,就打算回去了。老余头想了想,对柳氏道:“老二媳妇,厨房里还有饺子吗?让老三媳妇给她男人带一碗回去。”和离了,可老三毕竟是他余家的骨血啊! 柳氏没说什么,去厨房取了一碗饺子,放在一个小竹篮里,上面用棉布一层层盖起来,递到赵氏的手中。黑子见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送走了赵氏母子和黑子,余家很快迎来了一群拜年的队伍。打头的是跟余小草关系不错的周珊瑚,后面跟着她哥哥周少华,还有钱家的钱文、钱武和钱雅芳。三家离得近,而且又经常走动,孩子们之间的关系挺好。 钱文过了年就十四岁了,已经长成一个翩翩的美少年了。他也在备战二月的童子试,平日里很是用功,书院没停课的时候,即使休沐他也很少回来,留在书院用功。书院受灾年的影响停了课,他就在家中闭门苦读。因而小草很久没见过这个小少年了。 余小草拿出零食来款待小伙伴们。周珊瑚眼睛睁得老大,惊呼道:“炒南瓜子、炒花生、麦芽糖、芝麻糖、花生糖……小草,你们家零食也太丰盛了吧。还有这个,这个就是你们家在后院种的葵花籽吧?” 余小草笑着点点头,道:“是啊!我炒的椒盐味的,尝尝好不好吃!” 周珊瑚不客气地抓了一把,学着小草的样子,拈了一个葵花籽放在嘴边磕了磕,笨拙地把里面的瓜子仁剥出来,放在嘴里仔细品了品,点头道:“挺香的!从西洋带回来的玩意儿,味道还挺不错的!你们都快尝尝!” 几个孩子热热闹闹地吃着糖和瓜子花生,说说笑笑的,好不开心。没过多久,家中又迎来一批拜年的,其中有栓柱叔家的大女儿刘.慧.芳小女儿刘英子,还有栓柱叔家的二小子铁蛋儿。那个总想着往小郡王身边凑的郑小翠也来了。 吃着余家丰富的零食,郑小翠心里又羡慕又嫉妒:要不是扒上了郡王爷,余家的日子怎么可能过得如此滋润?要是她成了郡王爷的小妾,她家肯定比余家过得还要好! 唉!人哪,不能没有自知之明。就她那又黑又瘦的鬼模样,五官还算清秀,在东山村或许能被赞个长得不错。可别说是京城了,就是镇上街上随便一个小姑娘,也比她耐看。阳郡王又不是急色鬼,能看上你才怪! 不管这群孩子们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既然来拜年了,有能力的都会给孩子们抓把干果零食什么的。柳氏给这群孩子抓了葵花籽花生和各种糖,孩子们心满意足地去下一家拜年了。余家的几个孩子,也被要好的小伙伴拉着,去给别家拜年。 不是所有人家都像余家这样,准备了不少好吃的。往年山上有各种坚果枣子什么的,秋季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采些回来给孩子们当零嘴儿。可今年山上都被蝗虫啃得光秃秃的,过年时候能够招待小客人的人家就少了很多。像村长家、钱家和周家这样手头宽裕的,会做些麦芽糖或者炸些果子,很多人家连饭都吃不饱呢,哪来的零嘴儿招待拜年的小家伙们? 不过,单纯的乡村孩子们,无论能不能得到零嘴儿,都会高高兴兴地给人拜年。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们,给沉闷的灾年春节增添了几分年味…… 吃过香香甜甜的元宵,赏过色彩斑斓的灯会,春节就接近了尾声。为了迎接二月的县试,荣轩书院刚过元宵节就恢复了上课。不过,吃饭成了一大问题。米粮好买,蔬菜难寻。食堂里的大师傅,每天为了孩子们的饭食,操碎了心。开始的一段日子,除了咸菜就是干菜,还贵得要死。好在有家住南方的富商子弟,从南边运来一些萝卜白菜和肉类,才缓解了吃菜的问题。 小石头也报名参加了二月的县试。为了能让小弟在考前吃饱吃好,余小草搬到了镇上的宅子里,还把家中一箱箱的蔬菜,也搬了好些到镇上。运输的时候,用厚厚的棉被盖着,免得被冻坏了。 余家镇上的宅子,特地选离荣轩书院近的地方,方便给小石头开小灶。小石头向书院申请了走读,这样 一日三餐就能在家中吃了。书院的菜色太单一,厨师的手艺也一般,哪有二姐烧的菜好吃? 每天早上,余小草给小弟熬浓香的玉米粥,一个或煮或煎的鸡蛋,摊个鸡蛋饼,或者韭菜盒子,或者蒸肉包子。中午的时候,姐弟俩一荤一素两个菜,再加一个汤,主食或是大米饭或是白馒头。晚上要么饺子,要么各种面条,一个星期都不带重样的。小石头每天都捧着小肚子,到书院跟同窗炫耀一番。 不久以后的一天,小石头一副犯了错的表情进来,余小草刚想问是不是在书院跟人闹矛盾了,一抬头看到小弟身后的两个小尾巴——小石头的室友刘金晔和小胖子孙润泽。另一个室友年纪比较小,不参加今年的童子试,也就没来书院温书。 小胖子孙润泽热情地道:“二姐,我们来搭伙了。我爹一个月给我十两银子的伙食费,都放你这儿。不够的话,我再捎信让我爹给我送!” 刘金晔过了年已经十三了,他略带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书院的伙食太差,吃不饱肚子集中不了注意力读书。我们知道小草姑娘手艺好,想来搭个火……” 一只羊也要赶,一群羊也是放。余小草没有说出拒绝的话,只说了句:“现在是灾年,又刚开春,食材比较单一,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吧。不过,晚饭后你们要回书院的!” “那是自然!”刘金晔和孙润泽忙不迭地点头。 小胖子更是兴奋不已地问道:“二姐,今天晚上吃什么?我不挑的,只要能吃饱就成!” 余小草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道:不挑?不挑你怎么不在书院吃,还搭什么火? “晚上吃猪肉豆芽炖粉条。你们来了,就再加个酸辣土豆丝!”余小草不准备惯着这俩,家里有什么就做什么,做什么他们就吃什么。 小胖子孙润泽睁大了眼睛,惊喜异常地问了句:“酸辣土豆丝?是珍馐楼里五两银子一盘的‘酸辣土豆丝’吗?从西洋新引进来的蔬菜?” —————————— 谢谢17k书友vt675eni 打赏的红包! 第三百二十三章 搭伙 见余小草淡淡地点头,小胖子激动地手舞足蹈:“二姐你太棒了!我们有口福喽!早就想尝尝珍馐楼的新菜式,可一直订不到桌。” 小石头不忍直视地看着他,提醒道:“谁是你二姐?孙润泽,你别忘了你比我姐还大两个月呢!” 孙润泽脸皮已经练出来了,他嘿嘿一笑,道:“咱俩关系多铁啊,你二姐不就是我二姐?我是跟着你叫的!!好了,好了!这些不重要,走,去你屋里温书去,咱们得好好努力,才对得起咱们二姐不辞辛苦替咱们烧菜……” 在厨房切土豆的余小草,看到三个小书生打扮的半大孩子,勾肩搭背地进了小弟的房间,不多时就传来琅琅的读书声。她轻轻摇头笑了笑,手中的土豆切成细细的丝,切好后放在清水中泡着。 她往灶下添了一根木柴,在锅里放些油,将葱、姜、蒜末和辣椒煸炒出香味来,放入泡好的土豆丝,不停地翻炒着。然后放入陈醋烹出香味,又放了些盐。最后起锅的时候,放入周家调味作坊出产的味精。炒出来的土豆丝色泽光亮,酸辣可口,让人口齿生津,酸辣易下饭。小胖子一个人就干掉半盘子。余小草自己一筷子都没吃,三个小家伙都给承包了。 另一道菜用野猪五花肉,还有她自己生的豆芽,和粉丝一起炖成家常菜。猪肉炖得软软烂烂的,入口即化,粉丝吸饱了五花肉的油脂,吃起来劲道入味,再加上豆芽的鲜味。这道猪肉豆芽炖粉条,获得了三小只的一致好评。 刘金晔对菠菜蛋花汤很是喜爱,虽然他家条件还算不错,可一个冬天没怎么见青叶菜了,这绿绿黄黄的菠菜蛋花汤,一见就让人很有食欲。 几道平日里极其简单的菜肴,可在灾年就极为难得了。刘金晔和小胖子孙润泽,吃得肚子鼓鼓的,都弯不下腰了。两个小家伙见小石头吃过饭,很自然地收拾碗筷去刷,也跟着进了厨房,帮着刷盘子刷碗。余舤的二姐做菜够辛苦的了,他们得分担点家务,要不以后哪有脸再过来吃饭? 刷碗的时候,刘金晔悄悄对没心没肺的小胖子道:“余舤二姐做的这些菜,这一顿如果在外面吃的话,没有十两银子拿不下来。尤其是那个土豆和菠菜,更是难得。现在雪还没化呢,不知道余舤家从哪弄的绿叶菜。你看现在什么菜都贵,咱们一个月给十两银子,似乎少了点儿……” 小胖子无所谓地道:“十两银子不够,那就给二十两呗!就说咱们考前需要补充营养,家里人不会不支持的。你家我是知道的,二十两银子总不会拿不出来吧?” 刘金晔点点头,决定明天就让家人捎些银子过来。如果顿顿这么吃的话,哪怕二十两银子,余舤家还是有些吃亏的。 第二天,刘金晔和孙润泽就让人捎信回各自的家,说是为了不影响下个月的考试,能吃点好的,在同窗家搭伙。让家里多捎些银子过来。 两家人看到信后,心里有些打鼓了:到底什么样的伙食标准,一个月十两银子还不够?自家儿子太小太单纯,不会被人骗了吧? 大正月的绸缎行生意一般,刘金晔的老爹,果断收拾行李,带了些儿子喜欢的点心,包袱款款地来到唐古镇。孙润泽的老爹,也向知府大人请了几天假,去考察考察儿子搭伙的人家。 两人因着儿子一块儿读书,早就认识了。路上碰到了,便一起结伴同行。一早出发,紧赶慢赶,到傍晚的时候终于赶到了唐古镇。来到荣轩书院门口的时候,学子们正好刚刚散学。两位老爹便在门前等了片刻,不久就看到自家儿子跟一个长得白净漂亮的小书生,勾肩搭背地出来了。 “小泽!”孙润泽的老爹率先喊了一嗓子。小胖子听到后,一抬头看到自家老爹,欢脱地跑过来。 刘金晔也看到自己的老爹了,平日里十分稳重的他,也加快了步伐走过来,问道:“爹,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店里生意不忙吗?” 刘锦贵打量了儿子一眼,见他面色红润,气色不错,好像还胖了些,便放下心来:“一开始你写信来说在书院天天啃咸菜,你娘就很不放心。前几天收到你跟人搭伙吃饭的消息,非让我看看你的伙食怎么样?今日一看到你,我就放心了。” “刘伯伯,我们天天吃得好着呢!!早上来不及,余舤就给我们带饭过去,中午有肉有菜,晚上最为丰盛。余舤的二姐手艺可好了,每天的菜都不带重样的!”小胖子孙润泽跟老爹腻味了一会儿,听到刘锦贵的话,忙显摆着。 孙润泽的老爹孙家麒跟刘锦贵对视了一眼,分明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相信”三个字。要说往年,儿子这么说他肯定信。可现在的年景,别说菜天天不重样了,能有菜吃就算不错了! 孙润泽也显然看到了老爹眼中的不信,他愤愤不平地道:“爹,你不信儿子的话?你要不信,跟我们去余舤家里看看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孙家麒拍拍儿子的脑袋,这暴脾气也不知随了谁。他看着微笑而立的余舤,笑着问道:“小泽,这位就是你说的余舤吧?” 余舤上前一步,十分有礼地躬身拱手道:“小子余舤,见过孙叔叔、刘伯伯。” “免礼,免礼!我们家金晔给你添麻烦了!”刘锦贵笑得一脸和气,客气话总是要说几句的。 余舤有礼有度地道:“不敢当,平日里金晔兄和润泽兄对我帮助良多,我们情同手足,叔叔伯伯不要太客气。时候不早了,叔叔伯伯还没吃晚饭吧,小子是否有幸请你们吃顿便饭?” “不用,你太客气……” 孙家麟刚想拒绝,他儿子打断他的话,开口了:“老爹,你不是不信我说的话吗?跟我们一起看看不就真相大白了?二姐说,今天晚上给我们做白斩鸡吃。爹,你知道什么叫白斩鸡吗?你吃过吗?好吃不?” 白斩鸡源于清代,是地道的南方菜式,孙家麟吃过才怪!不过,这时候的鸡可不便宜,灾年一开始的时候,为了节省粮食,很多养鸡的人家就把鸡处理了。入冬后,菜市场卖鸡的几乎找不到了,偶尔有一两家卖的,还贵得吓死人。 他又看了一眼白白净净举止有度的余舤,心中诧异不已。儿子不是说这余舤出身农家吗?或许是他自家养的?也不对啊,据他了解,府城周边的村民,饭都吃不饱了,冬天哪来的粮食喂鸡? 刘锦贵也带着同样的疑惑,半推半就地跟着儿子来到距离书院五百米外的余家院子。 “二姐,我们回来了!”余舤一进门,习惯性地跟二姐打声招呼。 余小草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今天迟了十分钟哦!把书包放下,洗洗手,马上就能开饭了!” 余舤把书包放回自己的屋子,到厨房里舀了一盆热水端出去,犹豫了一下,提醒一句:“二姐,你多做两道菜,孙润泽和金晖兄的父亲也来了。” 鸡在锅里小火炖着,余小草洗了洗手,跟着弟弟出来,跟两位父亲寒暄几句。孙家麟等了一会儿,没见这家大人出来,便问了句:“家里就你们姐弟俩?” 余小草笑笑,道:“家里有老有小,我爹和我娘脱不开身。我怕小弟在书院吃不好,就自告奋勇来给他做饭。两位先坐会儿,饭菜一会儿就好了。石头,给叔叔伯伯泡杯茶。” 多了两个大人,准备的饭菜有不太够了。好在菜家里都是现成的。她从西屋摘了几颗生菜,又去地窖拿了两个土豆,切了些猪肉。准备做个“蚝油生菜”和“干锅土豆片”。再加上“白斩鸡”和“韭菜炒鸡蛋”,应该都大家吃的了。 当这几个才端上来的时候,刘锦贵和孙家麟惊呆了。这余家到底什么来头,这时节居然能搞到新鲜的韭菜和生菜,还有这盘是什么?他们也算见多识广了,居然认不出那盘跟猪肉片一起炒的是什么菜。 孙润泽得意洋洋地跟老爹炫耀着:“爹,你没吃过这道菜吧?这里面的食材是土豆,去年阳郡王从西洋带回来的种子,京里的王公贵族都不一定能吃到呢!!” “土豆?”孙家麟作为知府老爷的左右手,自然是知道土豆的。不过,听说阳郡王种出的几千斤土豆,朝廷很是重视,准备全部留作种子的,也只皇上让御厨尝试着做了些,款待那些有功之臣。余家不过唐古镇一介农夫,怎么可能弄到珍贵的土豆?别是骗人的吧? 余小草仿佛有读心术般,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说道:“孙叔叔在府城,不会不知道阳郡王带回京城的玉米和土豆,是从唐古镇运过去的吧?” “你是说……”孙家麟眼睛猛地一睁,面带惊讶地看着她。 第三百二十四章 考前备战 “不错!承蒙阳郡*任,给了我们家玉米和土豆的种子。不负阳郡王的厚望,虽几经波折,却终于把玉米和土豆种出来了。阳郡王仁慈,让我们留了些土豆作为奖赏。”余小草不卑不亢地道。 孙家麟和刘锦贵看余小草姐弟的目光变得不同了。能够跟皇上面前的红人阳郡王扯上关系,难怪出身农家却出手如此阔绰。 如果余小草知道这两人心中所想,一定苦笑不已:你们二位想多了。这桌上所有的食材,都是自家所有。土豆、韭菜和生菜,是自家种出来的。野猪肉和鸡肉是年前储备的。周家在秋末处理最后一批鸡的时候,余家买了不少,都杀好了冻在地窖里,省着点吃的话,足够吃到春天的。 在余小草姐弟热情的态度下,刘锦贵和孙家麟拿起筷子,先尝了尝干锅土豆片。这道菜的主料是土豆和适量的五花肉,稍微炸过的土豆片外焦里嫩,配上香嫩可口的猪五花,对两位老爹来说,果然是不一样的口感体验。 小胖子啃着一块鸡翅膀,像老爹推荐:“爹,尝尝二姐做的白斩鸡,原汁原味,味道一级棒!” 孙家麟知道儿子嘴很刁,吃东西不是一般的挑剔,他说好的,肯定味道没错。他看了一眼所谓的白斩鸡,肉色洁白皮带黄油,还有淡淡的葱油香味,摆盘也很讲究,形状美观,又以葱段打花镶边,色香味三要素中的“色”,已经达到了。 他夹了一块白斩鸡块,儿子提醒他:“要蘸酱料吃,味道更好!”他如儿子所言,蘸了下旁边的调料,把鸡块放入口中,认真地品尝着。鸡肉皮爽肉滑,清淡鲜美,既保持了鸡肉的原汁原味,又别有风味。一切都恰到好处,就是珍馐楼的大厨,也未必有这烹饪功底。 四道菜,韭菜鲜嫩,鸡蛋香软,生菜爽口,土豆入味,白斩鸡肥嫩鲜美,每道菜都好像有经验的大厨烹饪出来,吃得两对父子满嘴流油,欲罢不能。刘锦贵悄悄问儿子:“你们每顿饭都这么吃吗?” 刘金晔小声地道:“你们没来的时候,我们四个人一般都是一荤一素,分量足够吃的。小草说,不能偏食,荤素搭配要得当。她的手艺又好,每天变着花样给我们做饭,就连孙润泽那么不喜欢吃蔬菜的人,每顿都要吃上半碗菜。” 正在父子俩说悄悄话的时候,孙润泽腆着小肚子,想起什么似的,道:“二姐,蚂蚱酱呢?那么好吃的东西,你快拿出来给我老爹尝尝啊!” 余小草白了他一眼,说的好像我多么小气,不舍得似的。她没好气地道:“哪有拿酱菜招待客人的?再说了,现在拿出来,你还有肚子装啊!明天早上,搭配玉米饼,再吃也不迟!” 孙润泽捂着嘴巴打了个饱嗝,不好意思地道:“那就明天早上再吃吧,我都快吃到嗓子眼了,好饱啊……余舤,明天饼子上给我多抹点蚂蚱酱,记住了哦!” 孙家麟不禁捂脸,真不想承认这个十足的吃货是自己儿子。不过,从儿子跟余家姐弟相处的态度来看,平日里孩子们的关系还是挺好的,比一家人还要融洽些。 尤其是吃过饭,几个孩子抢着刷碗的一幕,让两位做父亲的很是惊讶。在家时,自家儿子从来没干过洗碗的活儿,就是厨房也没进过。还说什么“君子远庖厨”,看来还是因为厨房里没有吸引他们的东西,为了每天的饭菜,他们也是拼了! 吃过饭,两位做老爹的,又考察了儿子近几天的伙食,发现无论是早餐,还是中餐、晚餐,营养搭配都很合理。而且真如儿子所言,是变着花样地做饭菜,一星期都不带重样的。饭菜的食材,以目前的市场价格来看,一个月下来,四个人平摊下来,费用远远超过儿子所说的二十两银子。 天色不早了,两位老爹告辞的时候,一人拿出四锭十两的银元宝。孙家麟对想要推辞的余小草道:“小姑娘,你先别急着推辞。要是按往年算的话,我们十两银子都不会给,可今年的年景,有钱也买不来你那些菜肴。现在,要是有一把新鲜嫩绿的蔬菜,就是十两银子也会有人抢着要的。所以,按你今天的伙食,五十两银子一个月,我们还占便宜呢!” 刘锦贵也附和道:“孙兄说的不错!余姑娘每天费尽心思为两个孩子张罗三餐,我们要是还让你们吃亏的话,以后哪好意思麻烦你们?你要是不收的话,晔儿以后就不来打扰了!”孙家麟也随着点点头。 小胖子孙润泽一脸惊恐:“不要啊!二姐救命!吃惯了你的手艺,叫我回去吃食堂的猪食,我会死的!!” 孙家麟拍了儿子一下,骂道:“大正月的,说什么死不死的?” 孙润泽冲老爹吐了吐舌头,马上对着余小草装可怜:“二姐,你可怜可怜我,就收下吧……反正我老爹他不差钱!” 有人上杆子硬塞钱,不收的话是傻瓜!余小草也觉得自己每天搭配的营养餐,绝对对得起五十两银子。在珍馐楼,吃一顿饭五十两银子还不够呢!在孙润泽的恳求,和刘金晔殷切的目光中,余小草“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八十两银子。加上一开始俩人给的十两,一百两一个月的伙食费,以前真是不敢想,现在嘛,勉勉强强吧…… 由于余家总是飘荡着诱人的香味,不但左邻右舍不停地打听他们吃的什么,最近还有不少陌生人在附近出没,探头探脑的样子,看起来就不怀好意。 余家只有姐弟二人,就好像捧着金砖过闹市的孩子,引起了某些人的歹意。经过小补天石的提醒,余小草捎信回去,让老爹在下次送食材的时候,把大灰带过来。 威风凛凛的大灰,在门前转悠了几趟,大多数心怀不轨的家伙被震慑住了。也有心计颇深的家伙,立刻报了官,说唐古镇进了猛兽,想利用官府的力量,除掉余家豢养的灰狼。 衙役们接到线报,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一看,原来是郡王爷让余家帮忙养着的宠物,虚惊了一场。然后捕头又向余家的左邻右舍科普:大灰是从小养到大的宠物狼,如果不主动招惹它,不会咬人的。余家最近几天不*宁,特地从东山村把大灰请过来镇宅的。 这么一来,绝大多数别有用心之人都打了退堂鼓。也有个别不信邪的,觉得宠物狼不足为据,半夜翻墙摸进了余家的宅子…… 余家的左邻右舍,夜里被一声惨叫惊醒,穿了衣服出来看的时候,余家窜出个抱着屁股狼狈逃窜的身影,后面还跟着人家用来镇宅的大灰。明眼人都知道,这人偷鸡不成蚀把米,想要欺负余家只有姐弟两人,想进去捞点好处,结果被郡王爷养的狼给咬了。 关键是,咬了也白咬,你敢向郡王爷讨要医药费和赔偿吗?不把你当盗贼抓起来治你得罪才怪! 有了大灰在,姐弟俩终于能睡安稳觉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二月下旬的县试越来越近。小石头他们三个,学习一天比一天紧张。幸好有余小草每天变着花样给三人加餐,否则三个小家伙也会跟书院里其他备考的同窗一样,日渐消瘦。由于营养搭配得当,三个小伙伴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孙润泽那家伙还胖了几斤呢。在书院里,先生们总是拿他们作为例子,激励其他的考生,让他们也以饱满的热情备考县试。 县试的日子渐渐逼近,学院里学习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给学院争光,为了光宗耀祖,每一个备战县试的考生,都拼了命的学习。 而余小草却给三小只灌输劳逸结合的理念。学习之道,也要一张一弛,如果崩得太紧了,就如皮筋一样,容易断掉。所以,每到休沐的时候,余小草都会带着三小只回东山村体验生活。 有时候上山捕鸟,冬天来临之前,山上的蝗虫不少,所以其它动物锐减,而过冬的鸟类还是不少的。她带着小石头他们,采用前世教科书中闰土捕鸟的方法,让他们体验了一把捕鸟的成就感。作为诱饵的谷子,掺了灵石水,每次收获都很不错。这些鸟类,都收拾出来带回镇上作为食材。 有时候带他们到海边赶海拾贝,赶海得来的东西,也都拿回镇上,做成可口的海鲜,给他们加餐。 还有的时候,带他们去码头,看码头工们辛勤的劳动,帮余小莲照看生意,增加社会实践,体验人民疾苦…… 在余小草的带动下,他们的假期过得愉快而有意义,眼界开阔了,写出的文章也更有深度,先生们频频对他们提出赞赏和表扬。出去玩,不但不耽误学习,还能有效地提高文章质量。三个小家伙对休沐充满了热情。 ———————————————— 感谢英赠送的红包,么么哒! 第三百二十五章 县试 县试是童生试的第一场,时间定在二月下旬。一般来说,县试前一个月会出公告,预告考试的日期,然后是一连串繁琐的报名程序。好在荣轩书院历来是集体报名的,省了参考学子们很多事。 唐古镇的考棚设在县衙旁边,坐北朝南,大小均匀。听先生们介绍,考场南边有东西两门,圈以木栅,考生们排成两列,搜查全身后才能入内。进入木栅有一大院,院被有一正门。 进入正门后,又以大院,这儿是考生们等候喊名的地方。大院北边有三间大厅,考官坐在其间,给考生们点名。在北边就是很多简易的多排座位,是考生们考试的地方。 可惜,古代没有提前看考场之说,要不然,余小草真想去古代的考场看看。 今日是县试的第一场,考生们天不亮就来到考场前,经过“搜子”搜查全身。每个考生都有一个考篮,里面放着考试的必需品,例如文具、食物、考试证明等。考篮要经过仔细检查,防止有违禁物品夹带其中。 荣轩书院的考篮,是书院统一准备的。不过,余小草嫌弃书院的食物太单调,只是饭团馒头和咸菜,便把小弟考篮里的食物换成了特地烤制的花生芝麻饼干和肉干。还加一个铜制的手炉,冷的时候可以暖暖手。特质的保温水袋里装着滚烫的灵石水,用小棉被裹得严严实实的。 每场考试要考一天,二月末天气还是比较冷的,余小草希望到中午的时候,弟弟能喝上一口温热的水。听说,很多体质比较弱的考生,平时成绩很不错,可是一到考试的时候就发挥不好,很大原因是因为天气和食物的原因。更有甚者,因生病撑不过五天的考试而名落孙山。 小石头向送考的爹娘和二姐挥了挥手,镇定地排在队伍中。在进场前,“搜子”看了一眼他身上带有书院特色的服装,在检查他考篮的时候略显惊讶,把小棉被、水袋和手炉反复检查几遍后,就放他进入考场了。 院中,此时已经有不少学子静立等待了。虽然此时天还没有两,可院中有不少纸糊的灯牌,很容易看清。小石头跟在学子们身后,依次渐行,点名入场。 考生们站在大院里,面对着考官,等待点名入中厅大堂接卷,还要经过“唱保”的环节。参加县试的每个考生有廪生作保,防止作弊。小石头领到试卷后,按照卷上座号入座。 等所有考生都领到试卷后,有衙役巡回展示考题。这个衙役认得小石头,还特地在他面前多停留了两秒。小石头看到了考题,认真审题后,一边思考一边磨墨,墨磨好之后,便开始认真答题。 二月的清晨,气温很低,在寒风中站了一个多时辰的学子们,手脚都变得有些僵硬了。小石头从小棉被中取出水袋,喝了两口热乎乎的灵石水,感觉身上又重新暖和起来。他把手在手炉上焐热,才开始奋笔疾书。有灵石水提供热量,他一点都没感觉冷,答卷上的字跟平时一样,没有丝毫的僵硬。 今天是第一场,考的是四书文二篇、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题目、诗、文写法皆有一定格式,全卷不得多于七百字。一般第一场考试,只要文字通顺者即可录取。第一场录取者,才能参加第二场的考试。对于小石头来说,第一场考试根本不用担心。 中午时候,他停笔像野餐似的,优哉游哉地吃着香喷喷的饼干,啃了几块猪肉干,又喝了几口水后,一鼓作气把文章全部写完。又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遍,略作修改后,誊写在考卷上。等他完成后,环顾四周,发现大多数考生一边往手上哈着气,一边奋笔疾书呢。 今天有些阴天,气温比前几日要低。有些考生冻得脸煞白,嘴唇都略显青紫,有的当场就打喷嚏流鼻涕,看来不太乐观。小石头有些诧异,他怎么没觉得冷呢?难道是二姐给他的护身石头起作用了? 被系在小石头脖子上的小补天石,不停地翻着白眼:主人居然把自己随便借给别人,太不尊重神石了吧?想到来之前,余小草一再叮嘱它要好好照顾她弟弟,还说这也算功德一件,对它修炼有帮助。它才勉为其难地同意了。对小石头,余小草说这个是经过大师开过光的护身宝石,能保佑他考试顺利。 有可口的点心零嘴儿,还有补天石灵体护身,在傍晚考试散场的时候,大多数考生都缩着脖子哆哆嗦嗦地出来,小石头却比进去时候更精神了。 一出考场,就看到了来接他的二姐,小石头如炮弹似的,拎着考篮冲过来:“二姐,晚上做啥好吃的了?我想吃珍馐楼的烤鸭,咱们去买一只回来吧?” 孙润泽和刘金晔也出来了,跟姐弟俩汇合。听说晚上能吃到珍馐楼的烤鸭,两人都表示非常期待,但又不报什么希望。 珍馐楼的一鸭三吃,无论唐古还是京城都是非常有名的。现在鸭子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珍馐楼的烤鸭每天只限量二十只,一只炒到了五十两,依然供不应求。两人显然不认为余小草有那能耐弄到烤鸭。 余小草把三小只先带回家,每人喝一杯红糖姜茶驱寒取暖。炕上烧得热热的,孙润泽和刘金晔脱了靴子,钻进暖乎乎的被窝,一会就打起盹儿来。 余小草从后门进了珍馐楼的后厨,得知今日的烤鸭已经销售一空的时候,便卷起袖子,亲自烤了两只。一只让小石头送到书院,给院长大人解馋,一只留着晚上大家一起一鸭三吃。酱料是从珍馐楼带回来的,面饼是余小草自己做的。 吃着香喷喷的面饼卷鸭肉,喝着鲜美的鸭骨汤。孙润泽顿时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如果能吃到如此美味的烤鸭,就是让我天天考试,我都愿意。” 刘金晔怼他:“天天考试,也不怕被烤糊了!!烤鸭五十两一只还一鸭难求,你交的伙食费只够买一只鸭子的,以后的日子里,你准备喝西北风啊?” 县试一般考四至五场,每场中间间隔两到三天,一场县试前前后后要半个多月呢! 好在这一个多月以来,三小只吃得好身体棒,在寒风中冻了一天,啥事都没有。下一场考试前,余小草顿顿给三小只做好吃的,生怕他们撑不过五场考试。 下面的每一场,都根据上一场的成绩入场排座。第一场小石头发挥比较稳定,没有受寒风和考场气氛的影响,成绩自然不错。他第二场的时候,座位距离考官比较近。 儒学署的一个教官,看到八岁的小石头粉妆玉琢的可爱模样,笑道:“赵县令,唐古镇人才济济,这么小的孩子就来参加童生试了。” 赵县令是认识余舤的,他笑了笑,道:“看衣着,那考生是荣轩书院的。既然书院的先生给他报名了,说明是有一定的把握的。根据他的座位,看来昨天发挥的不错。” 唐古的主簿笑着道:“该考生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模样,应该是考生中最小的吧?年岁这么小,还能有如此成绩,荣轩书院果然名不虚传啊!” 小石头不知道自己被考官们关注了,还像第一天一样,先写好学号姓名后,把题目细细地统观一遍。今天需要写四书文一篇,孝经论一篇。还要默写《圣谕广训》一段,字数要达到一百字,不得误写添改。 默写可是小石头的强项。小家伙本来就聪明,喝了两年多的灵石水,记忆力更胜一筹,几乎达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这也是袁院长同意他来参加童生试的原因之一。 四书文和默写《圣谕广训》,小石头手到擒来。只在孝经论上多花了些功夫。接着又是检查誊抄,等待散场。上面的考官,见他很早就写完了,对他的印象又深刻了几分。 接下来的三场,一场考五经文一篇,律赋一篇,五言八韵试帖诗一首,默写前场的《圣谕广训》开头两句。后面两场都是经文骈文诗词歌赋等。 虽然诗词歌赋和骈文对于小石头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可他还是认认真真地答完了,至于内容质量,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考试中小石头也注意到,自家小叔五场也都考下来了。小叔因着压力大,吃的虽然都是张氏专门给准备的,可平时吃得不好,身体亏空,五场考试对于他来说无异于煎熬。最后一场结束,一出考场他便晕了过去。来接他的余大山和张氏,硬搀着他到附近一个小菜馆坐下来,喝了一碗热腾腾的汤,才渐渐恢复神智。 余小草也看到了那一幕,但碍于张氏那种吸血蚂蟥般的性子,一沾上肯定会被叮住不放的,也就没往上凑。最后一场,孙润泽和刘金晔家里人都来接考,余小草就只把小弟接回了家。 ———————————— 今天和明天在外地出差,不能码字了!我为数不多的存稿啊~~~ 多谢天上小飞鸟的打赏! 第三百二十六章 农时农事 接下来就是等待发榜公布成绩的日子了。三月中旬,获得参加府试资格的名单下来了。三小只的名字均在前列。余小草扫视了一下名单,小叔余波的名字也在。 “钱文哥哥,你也来看榜呀!我二姐挤进去了,让她帮你看看呗!”小石头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草又从上到下找了一遍,看到钱文的成绩,在小弟名字后面不太远。 她奋力从人群中挤出来,找到小弟,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考得不错,在前二十名之内呢!!好好努力,我们家很快就能出个小秀才了。” 钱文带着温文的微笑,道:“恭喜小石头了!” 余小草笑着道:“钱文,我也看到你的名字了。也恭喜你哦!!去府城考试的时候,多关照一下我们家石头。” 钱文仿佛早已知道结果似的,并没有表露出很大的喜悦,颔首道:“咱们两家的关系,不用说我也会的。” 跟钱文聊了会儿,余小草便带着小弟回了东山村。距离府试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荣轩书院放榜后只给学子们放了两天假。已经三月中旬,家里早熟的蔬菜需要她回去育种,再迟的话就不赶趟儿了。她准备趁着这两天,把家里的菜地全种上,后面的管理就交给老爹他们好了。 回到东山村的时候,就看到自家门口停了不少马匹,进门一看,果然是阳郡王驾临。 朱俊阳喝着醇香的茶水,茶叶是自带的顶级碧螺春。同的茶叶,用余家的水泡出来,味道就是比其他地方香。余家的饭菜也是,即使是白饭,口感也好上许多,难道是余家水井中的水与别处不同? 垂眸品茗的优雅,翩若惊鸿的气质,清冷俊美的容颜……这简陋的小院,也似乎变得生动起来。余小草再一次惊艳了! 听到动静,朱俊阳抬眸看过来,捕捉到小草眼中的光芒,心中骤然间变得开阔舒畅起来。他唇瓣噙着一抹淡笑,轻声问道:“小石头县试考得怎么样?入榜了吗?” 小石头抢着道:“进了!进入府试的名额了!!” 本来提着心的余海和柳氏,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余彩凤夫妇忙向他们道喜。余海谦虚地道:“这才第一场,后面还有两场不知道怎么样呢。先别忙着高兴。石头,可不能骄傲啊,继续努力。” 小石头用力点点头。柳氏止不住笑意,道:“饿了吧,娘给你们做好吃的去!!” 余小草要去帮忙,柳氏对她道:“有燕儿呢,你去捣腾蔬菜种子吧。你没回来,家里光把地给翻了,肥也追了,就差播种了。” 余海也跟着道:“还有西瓜的种子,也该浸种了。本来我想先弄出来的,你娘说怕我弄得不好,耽误收成。这些天,陆陆续续收到府城的订单,希望我们能多种些西瓜。” 余小草想了想,道:“那就把村里的十几亩地都种上西瓜。玉米种在唐古城郊的庄子里。对了,爹,去年秋天庄子颗粒无收,佃农过得不容易吧?” 余海点点头,道:“是挺不容易的。不光是咱们的庄子,其他地方也都一样,就咱们东山村稍微好一点。我能做的,只不过是给他们免了租子而已。” 大多数百姓家中并无余粮,都指着秋天收了粮食度过寒冬和青黄不接的时候。虽说朝廷发了些赈灾粮,镇里也有平价粮出售,可买不起粮食的人家多了。所以,开春卖房卖地卖儿卖女的,便多了起来。 余小草想了想,道:“等小弟考完府试,咱们就把玉米种上。庄子里一百多亩地,翻土、追肥、播种和田间管理都需要不少人手。那些佃农家的粮食肯定撑不到玉米收获。不如,咱们像雇长工一样雇佣那些佃农,多劳多得,照顾得好还有奖金。你看这样行不行。” “这个法子好,我们先把章程制定出来,过两天我跟你姑父去趟庄子,征求下大家的意见。”余海觉得此事大有可为。 朱俊阳插了一句:“爷在唐古周边,也买了些地,需要雇人打理。这事,也一并交给你办了!” 余小草奇怪地道:“小郡王,你怎么想起在唐古买地?买了多少?也都种玉米吗?” “这是皇上的意思!去年,京里庄子里的玉米全都被蝗虫祸害了,但户部估算出的产量,远远少于你们家玉米的产量。皇上和户部的意思,是在京城和唐古两边分别实验,看哪边的土地更适合玉米的种植。”朱俊阳领了皇命,准备常驻唐古。京里的试验田,就交给户部那群老家伙们了。 余小草挑了挑眉,心道:没有本姑娘的灵石水,京城的试验田累死也赶不上唐古的。她这算不算又帮着小郡王立了功? 不过,她还是很中肯地道:“玉米其实很好种的,对土壤什么的适应力比较好。去年我们家种在沙土地上,产量不也挺高的吗?” 朱俊阳点点头,凤眸微转,道:“皇上说了,你家有种玉米成功的经验,两边的试验田,都需要你们提供帮助。当然,不会让你们白忙活的。这次差事办好了,一并有重赏!” “赏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良田美宅?”余小草眼睛亮亮的,小手握拳托在下巴下面,像看到小鱼的猫儿一般,挺可爱。 朱俊阳爪子痒痒的,在她头上揉了揉,道:“都有!就是皇上的赏赐中没有,爷补偿给你,这下放心了吧?” 余小草晃掉头上的爪子,瞪了他一眼,道:“男女授受不亲,我都十一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你注意点!” 余海的眉毛都快拧到一起去了,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对方要不是郡王爷,他早就把那只爪子给打断喽!郡王爷怎么回事?不会看上他家草儿了吧?不行,他以后得盯紧点,闺女才十一岁,可不能被这只大野狼给叼去了。郡王爷了不起?郡王爷也不能随便染指别人家的女儿!! 朱俊阳不知道人家老爹已经把他防备上了,还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余小草,口中啧啧地道:“十一岁了?看不出来嘛!以后要多吃饭,免得不长个,成了小矮子!” 对自己的小身板儿,余小草表示很郁闷。灵石水喝了两年多了,孙大夫也说她胎里的毛病已经痊愈了,可这一年多,伙食也不赖呀,怎么光吃不长肉,个子也不见长呢?小莲都快比她高半个头了!难道是先天不足带来的后遗症?? 看到余小草仿佛斗败了的猫儿似的,垂头丧气的样子,朱俊阳于心不忍地道:“别太担心,有人早长,有人晚长。京兆尹的小孙子,十五岁的时候,个头才比你高一点,一年多不见,身高都快赶上爷了。你才不过十一岁,还有六七年的生长时机呢。” 余小草瞪了他一眼,心道:也不知道谁先朝人家心里插刀子,现在是打一巴掌给一红枣吗?本姑娘记住了,以后专拣着你不喜欢吃的菜做!! 她气哼哼地转身进了仓房,取出灵石液给蔬菜育种。说是育种,其实很简单,就是把种子泡在灵石液中不用管它,一两天就可以种了。预留的西瓜种子,需要泡出小芽来,种下去更容易成活,所以要多泡几天。正好,把蔬菜种子种下去后,就差不多可以种西瓜了。 今年的蔬菜本来就迟了近半个月,为了不耽误时令,柳氏找来相熟的姐妹帮忙,一天给三十文工钱。菜地加起来前前后后不过四五亩的样子,七八个人一天就能搞定了。 蔬菜种了下去后,余小草又差不多要回镇上给小弟当厨娘了。为了怕影响蔬菜的生长,余小草干脆把五彩石泡进了自家后院的水井中,拜托小补天石把灵力释放到井水中。又郑重地告诫自家老爹,一定要用家里的井水浇地和灌溉西瓜,因为她发现自家水井里的水不一般。 经闺女这么一提醒,余海也发现了,自家水井里的水做出的饭,要好吃一些。至于对蔬菜和瓜苗有没有好处,还有待观察。余海这人就有一点好,对闺女的话深信不疑地遵循着。 当然,他也做了个小小的试验,选了一小块菜地不浇井水,而是用屋后的池水代替,没多久就发现不同来。用井水灌溉的菜地,果然比浇池水的长得快长得好。 闺女是怎么发现的?难道又是神仙梦里告诉她的?还是后院的井水本身就被神仙施过法术?余海把这个疑问深深埋进心中,谁也没告诉过。至于后院井水与众不同的问题,他也给家人开个小会,让他们不要往外面说,免得招惹来是非。 家里有老爹和姑父坐镇,余小草没了后顾之忧,便专心地在镇上当起小厨娘来。孙润泽和刘金晔的父亲在放榜后又来了一趟,同样交了五十两银子的搭伙费,拜托她多多照顾两个孩子。她还是那意思,一只羊是赶,三只小羊也是放,没有再推辞。 第三百二十七章 闹别扭 她在镇上宅子的院子里,开辟出一块小菜地,种上了各种蔬菜。有小补天石在,想吃哪种蔬菜,就让它帮忙催熟。反正那两个小家伙对农事一窍不通,只觉得余小草种的蔬菜长得挺快。 朱俊阳得知余小草在镇上给她备考府试的小弟做小厨娘,也不忘东山村跑了。他在镇上买了个宅子,距离房府不太远,每天带着刘总管到余小草那儿去蹭饭。 余小草每天为了这些人的饭食操碎了新。春天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蔬菜粮食还好,余家都有。可各种肉类就不那么好弄了。去年储备的猪肉、鸡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三个孩子都是无肉不欢的类型,光让他们吃素菜的话,估计没几天就受不了了。 余小草在孩子们去书院的时候,开始在菜市场溜达,看能不能碰上卖鸡鸭肉蛋的,可每次都让她很失望。灾年来临,百姓们怕浪费粮食,早早就把家中的家畜家禽给处理了。山上的猎物虽不能说绝种了,数量也严重锐减,野味也就别想了。 在镇上溜达的时候,遇到了从府城匆匆而来的周三少。那个鲜衣怒马过街市的翩翩少年,看到她愁眉不展的模样,问道:“小草,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啊?凭咱们两家的关系,你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余小草想起珍馐楼,好像从来没缺少过食材,周三少肯定有他的门路,便把自己的苦恼向他倾诉了。 “别的事未必能帮上你什么忙,可这件事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事儿!我们周家自己有船,每个月都会去南边采买两次,鸡鸭肉蛋从来不缺,你需要的时候直接去后厨拿……这样吧,我每个星期让钱小多给你送两次肉蛋。就这么说定了!” 周三少知道余小草太客气,让她自己去店里拿的话,她肯定不好意思。好人做到家,干脆让人给送过来吧。 余小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就太感谢了,不过食材的钱,我是一定要出的,要不然……” “你这人怎么这么见外呢?食材钱到时候从你分红里扣,行了吧?”周三少瞪了她一眼,有些不悦地道。余小草有时候就是太客气了,不把他当自己人嘛!如果不要她钱,她肯定不会要食材的,就说从分红里扣,到时候扣没扣的,她又不清楚。 每年烧鸡烤鸭和作坊里的分红,余小草只年底的时候露个面取了应得的银票,连数都不数一下,就揣着走了。账本什么的,也都不看一眼,也不怕被坑。当然,他肯定不会坑自己人的! 余小草嘿嘿干笑两声,转移话题道:“听说你在忙着府城珍馐楼的事情,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开业?” “定在下个月初……对了,你家蔬菜怎么样了?府城珍馐楼开业的时候,如果能弄蔬菜宴作为噱头,一定能一炮而红!”周三少想到这儿,眼睛一亮,目不转睛地看着余小草。 余小草想了想,笑道:“等你们府城珍馐楼开业的时候,应该能够采摘一批,但数量不多,种类也不全,大多以绿叶菜为主……” 朱俊阳看着不远处笑靥如花的余小草,她的身旁是目光专注面露喜悦的周三少,和谐的画面让他心底升起一股暴虐,想要撕毁一切的狂暴。 他身后的刘总管,察觉到主子的情绪濒临失控,心中的某根弦马上绷紧了。他顺着主子冰冷中带着狂躁的视线望去,看到余小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忙开口呼唤道:“余姑娘,这么巧!” 正在跟周三少商议蔬菜价格的余小草,听到声音望过来,看到满面寒霜,目光冷厉,浑身上下散发出生人勿进气息的阳郡王,心猛地抖了一下。她想起靖王妃曾经暗示过,阳郡王暴怒的时候,仿佛被魔鬼操纵了一般,是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她心中暗骂一声:哪个缺心眼的,惹了这头易怒的豹子!啥也别说,赶紧安抚吧!! “小郡王,今天怎么有闲情雅致,出来逛呀!”余小草心中虽然极不情愿,还是慢慢地挪过去,脸上的笑容稍稍有些僵硬。离阳郡王越近,似乎温度越低,余小草感觉自己的汗毛都起立敬礼了。 阳郡王冷冷地盯着她,不发一言,眼底一片血红。余小草眨巴一下眼睛,一脸无辜:“怎么了?谁得罪你了??我替你揍他一顿,让你消消火。不要把火气迁怒到无辜的人身上好吗?” “你!!”阳郡王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刘总管暗暗戒备,心中泪流满面: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自从主子十五岁后,他就不是对手了。待会儿主子发飙,他拼着这把老骨头,也要把人拦下来。希望余姑娘能够救火成功啊!! “我?”余小草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疑惑,“我怎么了?……你的意思是……我得罪你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朱俊阳依然用残酷冷冽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让余小草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只饥饿的猎豹盯上了,极度危险,逃脱不得。心中苦笑一下,她略作思考,决定装傻卖萌。 余小草忽闪着大眼睛,右手朝着自己的左手背上“啪啪”拍了两下,口中道:“叫你不长眼,得罪了小郡王!活该被揍……” “好了!得罪你的人,我已经替你揍她替你出气了,行了吧?”余小草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阳郡王,嘴角两颗调皮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刘总管捂脸:余姑娘啊,你当是哄三岁小孩子呢?糊弄谁呢? 朱俊阳的目光,从余小草竭力卖萌的脸上,缓缓地移到了她被打了几下的左手上。白皙细嫩的手背上,一片显眼的红色,看着是那么刺目碍眼。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眼中的猩红渐渐退去,视线却久久地停留在那只被打红了的小手上。 “怎么?觉得惩罚得还不够?我再多打几下,直到你出气了为止!”察觉到身边压抑窒息的气氛渐渐散去,余小草心中微微松了口气,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朝着自己的左手拍去。她的力道其实并不大,只不过皮肤太白太细嫩,轻轻一碰就会红,不过很快就会褪去的。 她即将落下的右手,被一只大掌擒住,没有落到自己的左手上。抬眸顺着这只有力的大手望去,阳郡王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悦。终于有了表情,即使是不爽的表情,也让人感觉仿佛从南极回到了温暖如春的小镇。 “爷想教训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出手了?”朱俊阳心中那只暴躁不安的野兽,似乎在看到那只被打红了的小手后,瞬间蛰伏休眠。他看着余小草,想要揍人,可是又怕掌握不好力道,把人给打坏了。心中略显纠结和烦躁。 刘总管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了,主子只要开口正常说话了,就说明神智恢复过来了。他心中对余小草充满了感激:余姑娘果然是救火专业户,再一次救火成功。 余小草皱巴着小脸,一副怯怯的表情:“那……你自己来?不过,你要轻点儿,我怕疼……我手要是肿了,就不能做好吃的给你吃了。” 朱俊阳眼角扫了一眼不识相凑过来的周三少,心中的烦躁更盛,把余小草的手一甩,没好气地道:“爷什么时候说要揍你了?惩罚的办法有很多种,爷要想一想怎么罚你……” 余小草见危险解除,胆子又壮了:“在惩罚民女之前,能不能让民女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做个明白鬼?” 朱俊阳冷哼一声:“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罪加一等……” 周三少终于能插上一句话了:“郡王爷,小草她年纪小,难免有些事想得不是那么周全,您大人大量……” “哼哼!有人求情,再加一等!!”朱俊阳更加不爽,爷说话的时候,哪有你的事儿?有多远,给爷滚多远!! 周三少还想说什么,被刘总管给拉住了。他隐隐感觉到,主子这次发飙,跟余姑娘和这家伙脱不开什么关系。要是再让周三少掺和下去,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呢! 刘总管忙岔开话题,笑得满脸菊花:“余姑娘,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余小草跟刘总管说话毫无压力,面带微笑地道:“家中食材不多了,周三少说可以从珍馐楼匀些给我。我正要去珍馐楼拿食材呢!” “食材没了,怎么不跟爷说?爷什么样的食材弄不来?还要去酒楼低声下气地讨要?”朱俊阳不爽加不爽,阴阳怪气地道。 余小草陪着笑脸,道:“小郡王,鸡鸭肉蛋这类食材,在唐古镇不太能买到,去别的地方采买的话,要等好长时间。珍馐楼每个月都会到外面采买食材,就当是顺便给我们捎一些回来了。我们家跟珍馐楼合作很多年了,要不然也不会麻烦周三少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醋意? 朱俊阳更加不爽,有点气自己考虑不周,为什么没想到多送些食材过来?他扭头对刘总管道:“去,让吴德顺派人快马加鞭到府城采买食材,重点是各种肉蛋。府城买不到,就去京城!!” 余小草嘴角抽了抽,小声接一句:“现在去买,也不赶趟儿呀?中午和晚上,难道咱们要学小白兔,吃素吗?” “中午和晚上,爷请你去珍馐楼吃!!”吃了余小草这么多顿饭,他貌似还从未请她吃过饭呢! 余小草眨巴两下大眼睛,吐槽道:“现在去的话,估计是订不到桌的……” 朱俊阳瞪了周三少一眼,下巴抬老高,道:“你……怎么说?” 周子旭抹了一把额角的汗水,陪着笑道:“阳郡王光临,珍馐楼蓬荜生辉。中午,草民做东,还请阳郡王赏脸!” 虽说周家是皇商,可若是珍馐楼想要在京城混得开,没有靠山是不行的。阳郡王目前在京城风头正盛,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能攀上的话,更好!就是攀不上,也留个好印象也是有必要的。 不料,人家根本不领情,朱俊阳傲娇地道:“还用爷说第二遍吗?中午、晚上爷请客!爷还能请不起两桌酒席?” 果然是皇家人,阳郡王如传言一样喜怒无常啊!周三少实在摸不清他的脾气,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余小草。 收到讯息的余小草,对朱俊阳道:“珍馐楼这时候可没有新鲜的蔬菜,要不,咱们回去摘些菜带过去?还是你先去珍馐楼等着?” 朱俊阳想也没想,道:“你多大的架子,让爷等你?回去,先摘菜!三个小子也快该散学了,让人通知他们直接去珍馐楼!” 余小草看了看他的左右,唯一带出来的刘总管,已经被他派出去了,就剩他们俩了,谁去通知三小只?小郡王,你是能摘菜呢,还是能跑腿? 朱俊阳看了一眼周三少身边的小厮,不用他开口,周三少很自觉地道:“让斯墨去吧,他见过余家小弟,也知道去荣轩书院的路。阳郡王,您先回去稍作休息,草民去珍馐楼安排一下。” 朱俊阳傲然地轻轻颔首,好像只有在余家的时候,确切的说,面对余小草的时候,他平易近人的一面才展现出来。 三小只得到消息后,无不欢呼雀跃,尤其是孙润泽,向来以能够在珍馐楼用餐为荣。要知道,珍馐楼的桌位,可不是有钱就能订到的。需要经过漫长的等待,他家不是唐古镇的,他老爹自然不会为了一顿饭,费那时间和金钱。 幸好他们在雅间用餐而不是大厅,要不然余小草自带的蔬菜,还会引起一番口舌。王大厨虽然去了京城,珍馐楼后厨的掌勺是他的亲传大徒弟,味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余小草他们吃得很是满意。 唯一不满意的要数朱俊阳了,他朝着周三少飞了个眼刀:这家伙怎么不识相,厚着脸皮凑上来,不知道自己惹人烦啊! 周子旭表示无辜又纳闷:自己什么时候得罪阳郡王了,他好像很不待见自己似的。 席间,周子旭问起三小只去府城考试的事:“府试要考三场,加上中间休息的时间,也要小半个月呢。你们想好住哪儿了吗?” 孙润泽啃着烧鸡的鸡腿儿,满嘴油光光的,他咽下口中的食物,道:“住我家啊!我家离知府衙门不远,很方便的!!” 刘金晔也不甘示弱地道:“我家有处宅子,就在考院的对面。住我那儿更方便!” 余小草早就决定去府城送考了,她不太想住在别人家里。住客栈的话,又太吵闹,还不能给小弟加餐,更不方便。 周三少看出她的犹豫,道:“你要是不想去他们家住的话,我在府城也有片宅子,不过距离考试的地方有些距离,步行的话要两刻钟。” 他的话还没说完,又被阳郡王用眼刀飞了一下。朱俊阳心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丫的,总往小草身边凑,目的肯定不单纯。小草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他得防止有人在上面涂鸦! “有什么好犹豫的?在考院附近买座房子就是了,你又不差钱!要是心疼银子的话,爷可以赞助你一些!”朱俊阳不想小草跟周三少有任何的瓜葛。 余小草低头想了想:如果有合适的房子,买一套确实是不错的选择。每年的四月都会有学子参加府试,距离考院近的话,不愁租出去。不过,地势这么好的房子,谁会往外卖? 她说出自己的顾虑后,朱俊阳大包大揽地道:“放心吧,这个交给爷,爷保证在府试之前,给你找到合适的!” 他这么说不是盲目的,他知道津卫府的知府,在府城有几座宅子和店铺,其中有一个店铺就坐落在府试院附近。前面是店铺,后面是三进的小院子,小草应该很满意。 他一点也不担心人家不卖,知府大人年轻时候是他老爹靖王的幕僚,有了老爹的提拔,才能做到知府的位置。知府任期快要到了,能不能升职,就看靖王的心情了!他也不占知府的便宜,该多少钱,他给就是了! 虽然对阳郡王的话表示怀疑,余小草却没再说什么。实在买不到合适的房子的话,她就厚着脸皮住进周三少的宅子,反正他也不经常住。 朱俊阳从小草的神态中,看出了她对自己的怀疑。一气之下,第二天就快马加鞭跑去府城,找到严知府,三言两语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严知府还有不到一年就到任了,府试院附近的店铺地势虽好,也不及自己的前程重要。二话没说,就以很低的价格,把店铺卖给了阳郡王。 朱俊阳见他这么上道,回到唐古就写信一封给自己老爹,替严知府说了几句好话。严知府一年后出任京兆府尹,虽然同是四品官,可京官和外放能一样吗?京兆尹掌管着京畿地区政治,也算是手握重权了! 由于朱俊阳揽下了食材的供应,府城住的地方也解决了,余小草每天只管让三小只和小郡王吃饱吃好,而且保持心情舒畅就行了。 不知不觉间,距离府试还有三天时间,该出发去府城了。本来,余海不放心姐弟俩去府城,余小草虽然能干,毕竟是个孩子。可地里现在是最忙的时候,菜地里一部分蔬菜已经能够采摘了。十几亩瓜田也需要人照顾,不能有一点闪失。这段时间,他忙得一个人恨不得当两个人使。 府试,对小儿子乃至对全家来说都是一件大事。再忙,他也要抽出点时间,把孩子送到府城安顿下来,他才能安心。 不过,临出发前,阳郡王说他正好去府城有事,跟余小草姐弟结伴同行。对于阳郡王,余海还是比较放心的。他叮嘱了姐弟俩一些他认为重要的事,就放心地把俩孩子交到阳郡王的手上。 并不是他心大,阳郡王还指着自家闺女帮忙种玉米呢,哪能容她有一点闪失? 马车,也是阳郡王准备的,是那种非常舒适,适合远程的三匹马拉的大马车。余小草姐弟俩就是在里面躺着打滚儿,都觉得宽敞。 临行时,跟姐弟俩约好同行的钱文,看到这么气派的马车,惊讶中带着失落。他再怎么努力,也跟不上她的步伐。他跟她的距离,是不是离得越来越远了? 马蹄声“得儿得儿”地响着,马车启动了,马车内只有小石头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刚出村口,却被人拦了下来。余小草掀开窗帘一看,原来是她最讨厌的张氏。赶车的显然是个练家子,他手中的马鞭指着张氏,喝问道:“站住!再往前的话,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阳郡王略带不耐地问道:“怎么回事?不相干的人,就不要理睬!赶路要紧!!” 张氏忙指着身后的小儿子,道:“给郡王爷请安。老妇人听说这是去府城考试的,这位是余小草和小石头的小叔,也是要到府城赶考的。能不能行个方便,捎带我们一程?” 这张氏为了小儿子也是拼了,明知道阳郡王不是个好说话的,依然舔着脸凑上来。如果蹭不上车的话,还要走到镇上坐车,镇上去府城的马车可没有郡王爷的马车舒服,颠簸不说,速度也慢得要死。就连余家的马车也比不上,人家至少还是橡胶车胎呢! 阳郡王是知道张氏对待余海一家的事的。尤其是小草生病她不给银子看病那桩事,每每想起,朱俊阳就恨不得一巴掌把张氏给拍死。可现在,师出无名啊!她毕竟是小草小叔的亲妈,要他把她给杀了,余波不敢拿他怎么样,要是恨上小草一家怎么办?虽说他自认为能护住小草,可他不能总在东山村,不能冒这个险! 正心里发堵,准备严厉拒绝的时候,朱俊阳见余小草在马车里朝他摆摆手。策马走过去,弯腰听小草耳语两句,他指着余波开口了:“他可以上车,你不可以!” ———————— 多谢 17k书友y39ocxr6的打赏。 第三百二十九章 再临府城 张氏看到刚才的一幕,心中暗骂余小草作妖,如果没有那死丫头的话,郡王爷怎么会不让她上车?不得不说张氏,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张氏还想再说些什么。朱俊阳早已不耐烦了:“两个选择,一、他一个人上车;二、你两个人都不要上车了!!” 余波看到郡王爷有些生气了,忙对张氏道:“娘,我又不是个孩子了,不用你送!府城我熟,那儿有相熟的同窗,说好了借住在他家的。你放心吧!在家等儿子的好消息。” 张氏狠狠地瞪了马车一眼,仿佛能够透过车厢,瞪到余小草那死丫头似的。 朱俊阳心中更气,手中马鞭朝着张氏的方向,甩了个大大的鞭花,在空中炸开清脆的响声。张氏吓得倒退几步,腿一软一屁股做到地上,满脸的凶狠顿时化作无边恐惧。 “走!”朱俊阳朝着车夫暴喝一声。爷顾念那余波是小草的小叔,大发慈悲捎你儿子一程,你个老虔婆不知感恩,还敢那样瞪小草,找死吗? 张氏虽不清楚阳郡王为啥突然发火,却知道马车要是这么走了的话,她儿子就得辗转花上一整天才能到府城,还要花银子。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一下子扑上来,两只手死死抓住马车的车轮,大声喊道:“郡王爷,是老妇人贪心了,就按你说的,只捎带上我儿子……” “爷改变主意了,你们俩,谁都别想坐爷的马车!除非……”朱俊阳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等她接话。 “除非什么?”张氏见还有还转的余地,忙连声问道。 “除非你跟小草道歉!”朱俊阳想起刚刚她那恶毒的眼神,心中就膈应得很。 张氏不干了,问道:“为什么?” “且不说你刚刚心中在想什么,以前你是如何对她和她们一家的,你不会不记得了吧?难道,你就不欠她一个道歉吗?”朱俊阳虽然很不想跟这个老虔婆多说一句,可心中有股气出不来。 张氏张嘴还要说什么,却被她小儿子拉了拉衣角。余波心中对这个拎不清的母亲也是无语了,人家阳郡王动动手指头就能把咱们给灭了,咱们顺着他还来不及呢,你倒好还老是想得寸进尺,得罪了阳郡王有什么好处? 张氏这才想起自己是求人的一个,能屈能伸大丈夫,为了儿子,她舍出这张老脸去:“小草啊,以前都是奶奶做得不对,也是家里穷,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那么多张嘴都等着吃饭,总不能为了你,全家人一起饿死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现在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就把以前的事揭过去吧!” 这是道歉吗?听听,那阴阳怪气的语调,话里带着的酸意,怎么觉得是在囊次人呢?余小草可不是吃亏的主儿:“张老太太,我们可没有你这么心思恶毒的奶奶,别忘了,我爷爷已经跟你和离了!” “还有,请不要把别人当傻子糊弄,好吗?我生病那会儿,你可以借口说家里没有钱,不舍得出钱给我治病,这还能说得过去。我爹被熊瞎子咬伤腿的时候,赵伯伯可是把卖熊瞎子的三百两银子,一文没留地交到你的手上。而你呢?却舍不得花一两银子出来给我爹看腿,分家的时候更是过分,像打发叫花子似的让我们净身出户。如果不是我爷爷坚持,估计那几两银子你都不会分给我们的!三百两银子啊!我们当时伤的伤,病的病,弱的弱,年幼的年幼!稍微有点良知的人,也不会独吞那三百两银子,不分给我们一分一毫的!!” 你不是想套交情,拉关系吗?咱们就全都掰扯开来,揉碎了,让大家评评理。孰是孰非,公道自在人心。此时,给余家姐弟送行的,围观郡王爷家豪华马车的,人不在少数。无不对张氏投来鄙视的目光。 余波脸上火辣辣的,心中对自己老娘做的那些事羞愧万分。 余小草又开口了:“你对我们做这些也就罢了,毕竟我爹不是你亲生的,人总是有私心的。可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爷爷跟你生活了二十多年,替你养大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儿子。年纪一大把了,为了养活这个家,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出海打渔一天不舍得歇歇。可你是怎么对待他的?一点小病不舍得花钱给看,拖成了大病,把他仍在小破屋里等死,连口水都不给喝。如果不是我过去的及时,我爷爷没有病死反倒给饿死渴死了!!” “如果不是上天怜惜我们,我们一房连同我爷爷早就被你害得家破人亡了!你倒好,轻轻松松一句‘揭过去’,就把你以前所有的罪孽撇清。有那么便宜的事吗?”余小草的话,无异于扇了张氏一个大大的耳光,把她剥光了推到大家面前。 面对乡亲们的指指点点,张氏臊得满脸通红,地上要是有条缝,她早就钻进去了! 余波脸上也火辣辣的,有这么个拖后腿的老娘,他又能怎么样?他的头仿佛有千斤重,声音也如蚊呐般几不可闻:“小草,我替我娘向你们道歉。我这么多年求学在外,不知道她做了这么多对不起你们的事。真是对不住了……” 余小草听了,对这个小叔更没什么好感。那张氏所作所为,不过为了“钱”字,她那么处心积虑地攒钱,为的谁?还不是为了把他给供出来。现在,他却把所有过错推到了老娘身上,仿佛自己多么无辜多么可怜似的。这两人果然不愧是母子啊,自私的性子如出一辙。 不过,余波到底是她的小叔,也没做过什么直接伤害她们家的事。看在爷爷的面子上,也不能做得太绝:“时候不早了,小叔要是打算跟我们的车一起去府城的话,就上来吧!车子太小,坐四个人已经够挤的了,其他人就免了吧!!” 人家钱文才不过十四岁,都能自己去府城赶考。你余波孩子都五六岁了,还让老娘跟着? 余波虽然很想有骨气地断然拒绝,可从镇上转车去府城,得耽误整整一天的时间。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成绩,时间就是命运!!他不得不折腰!!余波接过张氏手中的行李,默默地爬上马车。上了车后,也不进车厢,跟车夫一起坐在外面吹风。 朱俊阳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要是坚决不坐爷的马车,爷反倒会高看你一眼!上了车,却坐在外面,闹脾气哦!谁管你!! 余小草在车里也是这么想的,不进来正好,免得浪费空间! 马车车厢里很宽敞,有个可以撑起放下的桌子,还有很多放吃食的暗格。三个人刚刚吃过早饭,对零食没啥兴趣,可到府城还要好几个时辰呢,就这么干坐着多无聊? 钱文取出书本,准备再默默诵读一遍,却被小石头抽了去:“小文哥,马车晃悠着,看书容易伤眼睛。二姐,你想个好玩的游戏,打发时间吧!” 余小草取出一副自制的纸牌,笑着道:“山人早有准备!!来,咱们玩‘三人斗恶霸’!” “斗恶霸三个人也能玩啊!!小文哥,斗恶霸可好玩啦,很容易的,我教你吧!!”在余小草把纸牌分开的当儿,小石头给钱文讲起了游戏的规则。 钱文能把书读那么好,自然不是个笨人,很快就能摸清游戏的规则了。三人兴致勃勃地在马车里斗起了地主,车厢里不时传出了尖叫声和笑闹声。 朱俊阳年龄也不大,正是好奇心重的时候,他不时掀开车窗的帘子,往里面张望一下。幸好他马术不错,胯下的马儿也听话,要不然早摔八百回了。 刘总管在他身边心惊胆战,在主子又一次掀开车帘的时候,他提了一句:“主子,这到府城还有好些路程呢。要不,您坐进去歇会儿?” 从唐古到府城,这点路程,朱俊阳快马加鞭顶多两个时辰就到了,行军的时候在马上坐一天都觉不得累,哪需要休息?不过,这给了他进马车的借口,便让车夫停了车,他身手麻利地钻了进去。 多了这么一尊大佛,小草自然不好意思把他晾着当观众,四个人便玩起了四人斗地主。朱俊阳点子很背,老是抽中地主,却从来没有一次 赢过的。很快,他的俊脸上便贴满了纸条。愿赌服输,游戏规则就是这样,朱俊阳虽身为尊贵的郡王,牌品却不错。 刘总管跟在外面,不时听到主子欢畅的笑声,心情也为之飞扬起来。还是余姑娘有办法,能够逗主子开心。多少年了,主子很久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此时的他,仿佛一个单纯快乐的孩子,一如十几年前,自己刚刚来到主子身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小小的主子,在花园里欢快地奔跑欢笑着…… 有趣的纸牌,让单调漫长的车旅时间变得快乐而又短暂。不知不觉,马车已经进入了府城的大门。 第三百三十章 安顿 一路上主子和余家姐弟,专注于打牌上,中午的一顿饭只吃了几口车上的点心垫垫。车里的兴致正浓,刘总管就自作主张地让车夫把马车赶到了刚开业不久的府城珍馐楼门前。 府城珍馐楼开业十天了,生意依然火爆,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儿,进去一看,大厅里依然座无虚席。幸好,掌柜的是唐古珍馐楼原来的大掌柜,现在唐古珍馐楼的掌柜是钱小多。 大掌柜早就听少东家说,余家姐弟要到府城来,如果来珍馐楼用餐的话,就用他们的共享包间。因此,一行人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上了三楼的雅间。 余波早就听说唐古镇的珍馐楼菜式新颖,味道极美,价格颇高,而且一桌难求。他自然是没有机会也没有资格品尝一番的。没想到蹭了郡王爷的车来府城,还能有幸吃到珍馐楼的美餐。 一行人被大掌柜热情地亲自带到楼上雅间。余波本以为大掌柜是看在郡王爷的面子上,才如此殷勤。可默默观察了片刻,发现大掌柜对他侄女的态度,似乎比对阳郡王还要亲近。 他也听说了,珍馐楼的少东家,跟他二哥一家关系不错。难道……周家少爷看中了小侄女,所以大掌柜才对未来的女主人如此热切?不能吧?虽说二哥现在稍有家底,可距离周家的底蕴还差十万八千里,门不当户不对的,周家能同意吗? 只能说,余波啊余波,你脑补过度了! 一顿饭,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余小草尝了第一口,就知道是王大厨的手艺。肯定是京城的珍馐楼站住脚跟了,王大厨把那一摊子交给自家徒弟,亲自跑府城来支援了! 吃过午饭,余波告辞前,询问了余小草姐弟的住处,知道他们有地方去,就放心地投奔自己的同窗好友去了。 “小文哥,你的住处确定了吗?”小石头问钱文。 钱文轻轻摇头道:“我准备到府试院附近,先找一家客栈住下,明天再慢慢找有没有合适的住处……” 小石头略带兴奋地道:“郡王爷帮我们租了一处院子,据说离考试的地方挺近的。要不,你跟我们一起住吧!” 钱文看了正在跟阳郡王说话的余小草一眼,迟疑片刻,道:“那就先把你们姐弟安顿下来,再说我我事吧!!” 走在两人后面的余小草跟阳郡王,此时也在讨论那处院子呢。余小草看着递过来的房契,还有交易证明,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地道:“府城的房子这么便宜?三进的院子才一百两银子?”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这么大的院子,只值一百两银子的话,得破什么样啊!能住人吗? 阳郡王的目光似乎透视到她的内心深处,不满地道:“熟人的房子,他们马上回京了,知道爷要买房子,就顺水推舟半卖半送给爷了。怎么,有意见?” 余小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实不用这样的,只要地势合适,按市价我们也是能出得起的。” “能便宜点入手,何乐而不为?”阳郡王没说的是,知府大人本来是打算把这套房子加铺面送给他的,他没同意。其实也没什么差别,那套房子至少值七八百两银子,一百两就卖给他了,跟白送差不多。 余小草白了他一眼,道:“我这不是怕你担上人情嘛!金钱债易偿,人情债难还。我是怕他挟恩图报,让你做些为难的事!” 朱俊阳一听,心情瞬间如三伏天喝了冰水似的,一下子爽到心底。这小丫头长进了,知道替爷着想了呢! 他十分豪气地道:“没事!爷知道他所为何事,没什么难度,随手为之而已!” 余小草这才放下心来,不过还是不放心地嘱咐一句:“能用金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尽量不要使用人情。人心难测,谁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 “啰嗦!这种浅显的道理,还用你说?不过,你要是掌握绝对实权,就会有无数人上杆子来巴结你。那时候,你收了人家的东西,人家还当做是无上的荣耀!这就是权势!!”阳郡王给她上了“关于阶级社会的等级制度”的一课。 余小草这才想起,人家是郡王爷,出身王公之家,又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怕谁啊! 她收了房契,掏出一百两银子的银票,塞到小郡王手中,道:“好吧,算我沾了你的光,占了一个大便宜。以后做好吃的补偿你!!” 朱俊阳想把银票还给她,却知道她性子倔强,不收钱的话,她是不会要那片房子的。没关系,来日方长,这些银子他可以在其他方面补偿回去。 珍馐楼距离考试院也不太远,一行人边走边聊。小石头还是第一次来府城呢,一路上恨不得多生几双眼睛似的。余小草见了,觉得好笑:“等你考完试,咱们在府城痛痛快快地玩上几天。现在最紧要的是先安顿下来!” 不多时,一行人便来到买下的院子。临街的店铺里人来人往,正在收拾最后的货底。一看到他们过来,一个看上去像掌柜模样的中年人,朝着刘福生总管走过来,陪着笑道:“时间有点赶,店铺还没彻底打扫好,还请通融一两天。后面的宅子已经收拾出来,可以随时入住了!” 刘福生总管把目光投向了房子现在的主人——余小草。余小草点点头,道:“我弟弟参加三日后的府试,需要有安静的环境温书,请尽快收拾好!” 钱文心中有些疑惑,奇怪地问道:“石头,你们家租的房子,前面是店铺啊!那价格一定不低吧?” 小石头挠挠后脑勺,嘿嘿一笑道:“租房子的事都是我二姐全权负责的,我不是很清楚。不过,这里对面就是府试院,挺方便的。估计人家店铺到期了,所以才趁此机会往外出租给考试的学子吧?走,一起看看后院大不大!” 这座院落是典型的三进宅院,前面的倒座改成了店铺。从店铺旁边的大门进去,转过影壁,穿过垂花门便进了院子。 小石头有些失望地道:“院子比咱家小多了,光秃秃的,就种了两棵树……” 钱文心道:你们家前院加后院好几亩地,在府城那么大的院子,不得上千两银子?再说了,你们只是租住,半个月就退房了,管人家院子大不大做什么? 院子正屋三间,两边分别有一间耳房,两边的东西厢房也各三间。钱文琢磨着,余小草要是把这个院子全部租下来,也住不完啊,太浪费了! 余小草悠闲地漫步在庭院中,院子收拾得挺干净,房中的物品几乎没动,属于拎包就能住的类型。被子和日用品都贴心地换成了新的,厨房里的用具一看上去就知道是没用过的。 “余姑娘,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吗?”刘总管对手下办事能力还算满意,随口问了句。 余小草想了想,道:“挺好的。就是不知道食材,在府城好不好买!” 刘总管看了一眼旁边的手下,那人忙道:“食材已经按照大总管您开的单子,一样不落地放进地窖中。请大总管查验!” “行了,下去吧!告诉其他人,没有传唤不得打扰……”刘总管知道主子除了余姑娘,不喜欢其他人近身,丫头婆子就算了。 至于安全问题,更不需要考虑了,刘总管跟阳郡王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更何况,带过来的侍卫们,安置在左右两边的宅子里面。没错,主子不光买下了这座宅子,连同左右两边的,也给买下来了。唉,为了余姑娘的弟弟考个试,至于这么劳师动众吗? 最终,钱文还是被留了下来。一来,这座院子宽敞,房间比较多。阳郡王占据了正屋,小草姐弟住进东厢房,西厢房三间还都空着呢。这时候不知道还能不能租到合适的房子,住客栈人员嘈杂,哪有这儿安静舒适? 钱文虽然住下了,却坚持要付一份房租。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两家只是关系不错的邻居而已。 第二天,小石头出门拜访两个好朋友好同窗。回来的时候,带了这两个小尾巴。对于蹭饭,孙润泽和刘金晔颇有心得。小石头远道而来,本该两人请客的。可珍馐楼的桌位,他们又订不到。其他酒楼菜馆的饭菜,跟余舤二姐的手艺比,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于是乎,两人不知从哪儿张罗一些食材过来,舔着脸上门蹭饭来了。他们带来的也是这个时节能够寻到的,其中一把新鲜的荠菜,看上去还挺不错的。 余小草认命地张罗了一桌好菜,又包了荠菜猪肉的饺子,把两个吃得肚子溜溜圆的小家伙送走,才有时间到附近逛逛。 这一逛,才发现自家买的宅子有多划算。地势那绝对好,因为靠近知府衙门,所以不少有钱的人家都喜欢在此处安家,安全嘛!自家旁边一溜店铺,生意都不错。这说明附近人家的购买力还成! 第三百三十一章 春耕 余小草心里琢磨着,这座宅子买下了,不能光这考试的十天半个月用得上,得发挥它的最大价值才成。本来想着,可以每年租给赶考的学子,可这么一来,房子还是要闲上十几个月呢!太浪费资源了! 她很想恢复老本行,搞个卤菜店的。可现在青黄不接,吃食的生意都不好干。尤其是肉类,现在刚开春,就是刚抓的猪崽子,也要等上大半年才能出栏。鸡鸭鹅之类的,也得等半年……算了,先不想这么多了,回家后一家人合计合计再说! 府试很快来临,有了县试的经验,小石头和钱文都显得淡定许多。卯时一刻,府试院开门。因着府试院就在对面,两人吃过早饭,卯时出的门。经过军士检查入场后,根据考引找到自己的位子。府试院每个人的位子是一个个的小隔间,这样更能杜绝作弊现象。 府试有帖经、杂文、策论三场考试,分别考记诵、辞章和政见时务。记诵小石头一点问题都没有。府试之前,袁院长亲自给他开小灶,辅导辞章和政见实事,所以后面两场考的也算差强人意。 府试共录取五十人,分甲乙两等,前十名为甲等。放榜的时候,小石头吊在甲等的尾巴那儿,第九名。在考试的时候,知府大人和许多考官,就注意到了这个年岁最小的考生,记住了他的名字。在评卷结束的时候,发现这个呆萌俊秀的小考生,成绩居然这么好。 再一看报名资料,原来是荣轩书院出来的,就不足为怪了。荣轩书院多妖孽,别说八岁小秀才了,哪怕是十岁小状元,也是有可能的。 看成绩的时候,余波特地等在那儿。他的名字也在榜单上,不过比起小石头的甲等,他只考了个乙等,还是四十开外。通过府试,就已经是童生了,通过院试后,才能取得秀才的资格。 本来,余波对自己还充满着信心,可看到小侄子的成绩,再看看自己,不得不说,人比人真的气死人。他读了十几年的书,才不过考了个吊车尾的成绩,而小侄子入学不过两年多,居然能考进前十名! 他不认为自己的智力和努力比不上自家侄子,而是把所有的原因,都归咎为小石头上了名校,而他没有。余波甚至想:如果他去年能够成功进入荣轩书院的话,绝对比小石头考得好,至少也要在前三!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不过,府试榜单上的前三,也确实是花落荣轩书院。甲等里面,荣轩书院的考生占了七个,还给不给人留活路了?难怪那么多人,削尖脑袋也要想着往荣轩书院里钻呢! 余波强忍住心中的酸意,向小石头表示恭喜。余家姐弟也同样恭喜他上榜。约定好回去的时间,便各自告辞。关于余家姐弟住哪儿,余波一句关心的话也没问。 放完榜第二天,姐弟俩就收拾收拾回去了。回去还有一大摊子事要做呢,最重要的是把玉米种下去。院试虽然也在府城进行,不过要等到秋天呢!院试三年两场,今年恰逢院考,要不然得等到明年秋天了。 回到家中,院子里郁郁葱葱,绿意盎然,看着就舒服!前院的绿叶菜,已经陆陆续续采摘出售了。因着跟珍馐楼的关系,蔬菜先紧着唐古和府城两地的珍馐楼供应,剩下的才能卖给唐古的几个熟客。很多慕名而来的采购者,只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了。如果不是要培育玉米的话,余小草都想在庄子上大面积种植早熟蔬菜了。多赚钱啊! 傍晚时分,院子里只有柳氏、余彩凤、刘燕儿和小方平四人。一询问,得知老爹和大姑父带着刘俊平,去了余家买的庄子,已经差不多把一百多亩地给翻了,也追了肥,就等余小草回来育种了。 农时不等人,第二天一早,余小草就骑着自己的小红马,在小郡王的陪同下,来到了自家的庄子。玉米种子也已经运送到庄子的仓库里,每天都有专人看守着。 庄子里的佃户们,对现在的东家无不感恩戴德。去年大旱,再加上蝗灾,地里颗粒无收,别说田租了,就是吃饭都成了问题。正当他们面临绝望的时候,东家免了他们的租子,给了他们一条生路。 好不容易熬过寒冬,很多人家已经弹尽粮绝面临绝境的时候,东家又出现了。一开始,东家说田地不租给他们了,这句话如晴天霹雳般,有人当场就放声痛哭起来。所有人都跪下来求东家,佃户们都是贫农出身,家境贫寒,去年秋冬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如果再租不到地的话,那真要一家人出去讨饭了! 当东家把大家劝起来后,解释说,雇他们帮着种地,多劳多得,伺候得好,还有奖励。有点类似雇长工的意思,不过给的工钱比较高,而且很公平。 在犁地和施肥的时候,大家都卯足了劲儿,就连家中的妇女和大一点的孩子都下地帮忙了。一百七十多亩地,十六户人家,都是世代务农的好手。家中劳动力多的,能耕出十五、六亩地来;劳动力少的,也能耕出三四亩的样子。 因着庄子里大多数人家已经面临断粮的危机,这些天,余海都是每天一结算的。地耕得多,而且耕得细的,就多拿钱。耕得少,或者耕得质量不过关的,就少拿钱或者不拿钱。所以,第一天,有的人家拿到了一百多文的工钱,有的却只拿到二三十文。 即使只拿到二三十文的,也很满足了。现在市面上的平价粮,粗粮八九文一斤,一天的工钱能买上三斤粮食呢!再加上家里的孩子挖的野菜,也能混个半饱了。 不过,第一天光求速度不求质量的,第二天就吸取教训,精耕细作。第二天拿到的钱果然比第一天多。这么一来,那些想投机取巧的,早早歇了心思,老老实实地凭着劳力赚钱。 十几天的时间,一百七十多亩田地,都被精心地翻了一遍儿,杂草、草根都捡拾得干干净净,肥也撒了下去。现在的肥料都是农家肥,都是每家每户积攒起来的。余海按五文钱一车的价格,向佃户们买下来的。佃户们没想到自家沤的粪肥也可以卖钱,更是对东家死心塌地、感恩戴德。 余小草来到庄子,跟老爹一碰头。稍微聊了几句后,便各自分工起来。余小草去仓库选种,余海去把佃户们集合起来。有庄头在,跑腿的活儿不需要余海这个做东家的亲自去。 朱俊阳跟在余小草的身后,看她先到庄子里的水井中,取了一桶水。其实,余小草是借打水的空挡,让小补天石把井水改造成浓度很低的灵石水。 见余小草拎着水很费力的挪动着脚步,朱俊阳一脸嫌弃地把水桶抢过来,道:“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也不怕水桶把你的手臂给坠折了!” 刘总管一脸惊恐:主子帮余姑娘拎水里?主子什么时候做过这粗活儿? “主子,您放着,让奴才来!”刘总管忙去接阳郡王手中的水桶。 余小草见刘总管一把年纪的,哪好意思让他帮着拎水,忙道:“算了,还是我来吧!锻炼锻炼,力气就大了!” “行了,行了!走吧,拎哪儿?”朱俊阳拎着一桶水,健步如飞,余小草跟在后面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刘总管皱巴着一张苦瓜脸,跟在主子的身后。 来到仓房后,余小草取出自己准备好的“药水”,倒入水桶中混合后,喷洒在玉米种子上。 朱俊阳有些不解,问道:“喷这些水,有什么作用吗?” “防止病虫害啊!!你看,秋天的时候,肯定有虫子把卵产到土壤中。春天气温转暖,虫子孵化出来,容易啃食农作物的种子和根茎。喷了这些药水,就能避免这些损失了!” 余小草说得一本正经。其实,药水中的灵气,能够提高种子的出苗和成活率。这些不好跟小郡王交代。如果小郡王不跟着的话,她直接把灵石液喷上去,还折腾什么药水做借口? 喷洒好“药水”的种子,被送到田间。佃户们领到种子后,由东家示范挖坑的深浅大小,以及植株的距离后,开始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 余海和刘虎父子,都比较有经验了,负责在每块田里巡视着,认真记录着每户人家干活的进度和质量。佃户们都是第一次接触玉米的种植,有的人对种植方法领会的不到位,余海他们看到后会及时的指出,并且耐心地教会他们。 第一天,效率相对较慢。最多的人家,种了两亩多,拿到了八十文的工钱。最少的是李寡妇母子,孤儿寡母,儿子不过才十岁左右。两人虽然慢,种得却极其细致,李寡妇怕弄不好植株的距离,甚至用一根树枝掰成东家说的距离大小,一点点量着挖坑的。这一切,余海都看在眼里,结算工钱的时候,给了母子俩四十文。 —————— 假期快要结束了,痛苦的日子即将来临…… 第三百三十二章 初次进京 李寡妇知道东家这是照顾她们母子呢,感激地接过钱,却没有说感谢的话。寡妇门前是非多,她怕村里那些比她们做得多的人家说闲话。不过,她把东家的恩情,深深地记在心中。四十文钱,够她们母子俩吃好多天的了。瘦成一把骨头,只剩下一个大脑袋的儿子,终于能吃一顿饱饭了! 干活的速度和质量,跟工钱息息相关,佃农们热情非常高,每天天不亮就在田里劳作,太阳下山了才舍得离去。一百七十多亩地,很快就完工了。佃农们很忐忑,常年务农的人都知道,种田只有春耕和秋收时最忙碌,平时只要除除草,浇浇水就成。东家说了,玉米这玩意儿抗旱不耐涝,不需要浇太勤的水。不知道中间闲下来的时候,会不会有工钱呢? 没容他们有时间思考,新的活计又来了。阳郡王买下的八百多亩地,需要他们这些熟手带着新手去耕种,工钱按照余家的惯例来。那边的地也都请人翻过了,但翻的不是那么精,肥料也没有余家庄子上的足。现在去买肥料也来不及了,余小草只有把灵石水的浓度调高一些,保证玉米的产量不会太难看。 等玉米都种下地后,余海又按照每家劳动力的多少,把地承包给佃户们照顾,每个月给基本的工钱,一个成年劳动力二十文,等到收获的时候,产量高的有奖励! 阳郡王的八百亩地,自然有他手下的管事负责。看到余海父母劳心又劳力,什么都亲力亲为的状况,他琢磨着要不要送个管事给他们?以后唐古这一摊子加起来快一千亩的玉米,都得靠余家照看着,能忙得过来吗? 朱俊阳特地把从京城庄子里调过来的年管事叫道跟前,郑重叮嘱他一切以余海父女马首是瞻,玉米田里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去请教他们。年管事见主子对余家父女如此看重,不由得暗自提醒自己,一定要把余家父女当上级一样敬重。 在年管事看来,余家父女跟他一样,都是帮主子办事的。不过,在主子心目中的地位高了些而已。年管事也是从靖王府的众多的家生子中,一步步走过来的。靖王府的下人中,等级观念很强,等级低的必须无条件服从等级高的管事。 在这边的种子已经种下地之后,京城那边传来消息说,皇庄那边的玉米种子也都播种完毕。阳郡王心中有些着急,没有经过药水育种的玉米,不知道能不能像唐古这边的涨势好? 他找到余小草父女,希望跟着去京城走一趟。这边的一切都上了轨道,瓜田那边有刘虎一家照看着,庄子这边有庄头和郡王爷的管事盯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余海回到家里跟家人们一商量,决定跟着阳郡王进京。 余小草已经把庄子里所有的水井,都改造成了浓度很低的灵石水,不但能够促进农作物生长,而且人长期饮用对身体也有好处。余小草还大发慈悲地把小郡王买的田地周围的水井,也都改造了一番,保证这次玉米的种植万无一失。 安顿好家中的一切后,父女俩跟着阳郡王的队伍出发了。村里人听说余家父女,被郡王爷请到京城去种田,纷纷羡慕不已。看看人家,就是有本事,种田也能种出名堂来。 大部分的村里人最远只到过镇里,能去府城一趟,都很值得炫耀的了,更别说去京城了。人家余家父女,还是被郡王爷请去的!说不定差事办得好,还会赏他们京城一处宅子什么的。余家人岂不是能在京城安家了? 余家父女就是在父老乡亲们艳羡的目光中,乘坐着郡王爷带过来的拉风的马车,一路离开村子,朝着京城的方向而来。余小草带上了她的小红马,兴致来了,就骑着马儿欣赏沿途的风光。骑累了,就钻进马车中,舒舒服服地喝杯茶,吃些点心睡上一觉,再回到马上跟小郡王斗嘴取乐。 从东山村到京城,如果快马加鞭的话,一天一夜差不多能到。要是坐马车,白天赶路,晚上休息,需要近三天的时间。阳郡王怕余小草的小身板儿来不了,中间休息的次数比较频繁。 晚上,尽量停靠在市集城镇,寻一家不错的客栈,让赶了一天路的余家父女能好好休息一番。中午,要是不赶趟儿,就停在野地里埋锅做饭,吃口顺心的。因而,旅途并不像余小草设想的那样,充满了辛劳,反而像是游山玩水般,偶尔还来一次野炊。 原本,阳郡王给余家父女准备了宅子。可房子镇得知干女儿要去京城,早早就通知自家夫人。一行人刚来到京城外的十里亭,就看到房夫人带着婢女仆从,焦急地等待着。 “干娘,您怎么亲自来了?小麟麟呢?”余小草跳下马车,朝着房夫人扑了过去,脑袋在干娘怀里蹭了蹭。 房夫人爱怜地抚摸着干女儿乌黑油亮的头发,轻笑着道:“小麟麟最近有些咳嗽,在家中有奶娘照看着呢!我怕派别人过来,不认得你们错过去了。干娘终于把你给盼来了,走,跟干娘回家!” 余海有些迟疑,觉得干亲家不在京城,他一个大老爷们的,住进将军府不太合适。 似乎看出了余海的顾虑,房夫人道:“麟麟他爹把港口的事交代一下,最迟后天就能回来了。大海兄弟,就当将军府是你自己家,不用客气。” 余小草新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也不想跟老爹分开,劝说道:“爹,你住外院的客房,白天的时候咱们要去田里,晚上才能回来。如果忙了的话,晚上说不定还要住田庄那儿呢!要是明后天,干爹回来了,看到你住外边,还不把我给骂死啊!” 房夫人在一旁一边点头一边微笑。 余海手指朝着女儿点了点,道:“你干爹会舍得骂你?才怪!” 阳郡王在一旁插嘴道:“其实,你们要是不想住将军府的话,我有个宅子,距离将军府不远……” 房夫人忙道:“阳郡王,您就别跟着添乱了。都不是外人,还是住我那儿方便。” 朱俊阳见余小草已经做出决定了,便不再多说。亲自把余家父女护送到将军府门前,婉拒了房夫人请他进去喝杯茶的邀请,对余小草道:“这两天赶路辛苦了,晚上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来接你去田庄……” 他的话音未落,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阳哥哥,你从唐古回来了?是来看我的吗?” 朱俊阳眉头立刻皱成一团,脸上布满寒霜,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写着“生人勿近”的字样。余小草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让小郡王如此抗拒? 她略带好奇地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亭亭玉立的红衣少女,满面惊喜地望着这边,盈盈走来。她一头青丝用蜻蜓点水玉簪轻轻绾起,额间一颗红珊瑚镶嵌而成的蝴蝶,牛奶般洁白润滑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荧光,小巧的红唇与雪肤相映成趣,大大的杏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阳郡王,似乎天地间他成了唯一的那一个。 “哇!好美哦,小郡王艳福不浅!”余小草小声打趣了一句,捂着嘴巴窃笑。 朱俊阳显然听到了她的话语,眉头皱得更紧了,凤眸朝她警告的一瞥,正要说什么,那红衣少女已经快步来到他面前,美丽的杏眸痴迷地看着阳郡王。 脸上的寒霜更盛,朱俊阳瞟都没瞟她一眼,对房夫人道:“房夫人,人已经送到,小侄告辞了!” 又瞪了带着贼兮兮笑容的余小草一眼,道:“我明天来接你,别睡懒觉!!” 说完,仿佛当红衣少女是空气般,绕过她,翻身上马,就要离开。少女眼疾手快地拽住了阳郡王手中的缰绳,抬起精致的小脸,一脸委屈地道:“阳哥哥,娴儿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不理人家?” 江孜娴是靖王妃二哥家的小女儿,比朱俊阳小一岁。靖王妃跟二嫂关系不错,生老大的时候,二嫂跟着伺候了整整一个月。在江孜娴出声的时候,才一岁的小萌物朱俊阳,曾闹着要把小妹妹抱回家。靖王妃当时说了一句戏言:“抱回去干什么?给你当小媳妇啊??” 以靖王府的权势和地位,靖王妃的二嫂自然巴不得跟靖王府亲上加亲。可后来,朱俊阳五岁以后性情大变,暴虐狂躁,杀人不眨眼。靖王妃的二嫂便借口家中事务忙碌跟小姑子走动得少了。结亲的事,自然不了了之。 可这两年,朱俊阳被封郡王,代替皇上下西洋寻找高产作物,胜利归来。皇上封赏无数。又因为种出了高产的玉米和土豆,入了皇上的眼,成为皇上面前的大红人。靖王妃的二嫂,便又想起旧时的戏言,时不时地带着小女儿去靖王府陪王妃聊天解闷。 江孜娴也在一次花园的邂逅中,被朱俊阳这个表哥的盛世美颜惊艳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姐弟缘分 从娘亲的话语中,她也听出了想把她许配给阳表哥的意思。芳心暗许的江孜娴,便缠上了朱俊阳。不得不说,这丫头心脏挺的,竟然没有被朱俊阳这个大冰块给吓退,反而愈挫愈勇。 “放手!!”朱俊阳连正眼都不看她一眼,凤眸眼角淡淡地扫过江孜娴拽着他缰绳的手,语气中的威胁显而易见。 “不放!”江孜娴却没被他的冷漠吓住,鼓着小脸,圆圆的眼睛里闪着可怜兮兮的光芒。旁边的余小草都心生怜惜之情。小郡王太没情趣了,这么美的女孩子,怎么能如此粗鲁的对待呢? 朱俊阳也不跟她废话,像这种以为攀上高枝就能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的女子,他见得多了。表妹又如何?对靖王府那些低调奢华摆设的艳羡,对母妃独宠王府生活的渴望,对花园中奇花异草的垂涎……像这样为达目的不顾廉耻死缠上来的女子,他没对她动手,已经是看在亲戚的份上了。表面装纯良,内心是个大野狼,这是朱俊阳对京城名门闺秀们的评价。 朱俊阳的耐心已经告罄,他把内里灌注在缰绳上,轻轻一震。江孜娴只觉得手一麻,一股力道袭来,把她向后推出去。当她踉跄着站稳的时候,阳郡王已经一抖缰绳,策马疾驰而去。 江孜娴扁扁嘴,眼中闪着不服输的光芒。姑母不是说,阳表哥喜欢单纯美好可爱的类型吗?难道她还不够可爱? 视线转到房夫人和余小草的身上,朝着房夫人身后“昭勇将军府”的匾额上看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轻视:不过是三品闲职而已,阳表哥怎么会结交这样的人家? 看到小草那双明澈如清泉,充满灵性的大眼睛时,她闪过一丝嫉妒。如果她有这么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的话,表哥应该不会这么对她吧? 又看了小草身上的衣着打扮,江孜娴杏眸转了转,笑容在脸上绽开:“房夫人,你家的丫头长得可真水灵,我就缺这么个灵秀的大丫鬟。你能把她卖给我吗?” 江孜娴的老爹,职位倒是不高,正四品的鸿胪寺卿。可她爷爷,也就是靖王妃的父亲,乃是太傅,当今皇上尊敬的老师之一。 虽说自家男人乃是一介武官,犯不着去巴结什么太傅太师的,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房夫人跟江孜娴说话的语气还算客气:“对不住了,江姑娘。你所说的小丫头,乃是我夫君认下的义女……” 江孜娴眼中的不屑更甚。房将军认了一个小农女做义女的事,京城早就传开了。能够巴上昭勇将军,让他主动认下做义女,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心机挺深的。江孜娴便歇了买下她去迎合阳郡王的心思。 看着江孜娴如骄傲的孔雀般离开,余小草挑挑眉,难怪小郡王看不上她呢,当面一个样,背后又是一个样。京城的闺秀,难道都这样又多个面孔吗? “草儿,别气!某些人总爱仗着自己祖辈的权势,眼睛长在脑袋顶上,见多了也就习惯了。不过,面对这样的人也不必一味的退让,你毕竟是我们将军府的女儿!”房夫人也看不上江孜娴的做派,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还当自己是公主呢,别人都得捧着她? 吩咐将军府的大管事,好生安顿余海。房夫人便领着余小草进了垂花门,便来到内院。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铺成小径,两旁桃李正盛,满园姹紫嫣红、花团锦簇,其间点缀着假山、小亭,院落不大却很别致。 走过第二进院子便来到三间厅堂,当中放着一个紫檀木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见夫人领着一个女孩儿进来,廊下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早早地迎上来。 “这位就是小姐吧,可把您给盼来了。难怪我们夫人总惦记着,站在一块儿果真跟一对亲母女似的。”说话的是个穿粉红色的丫头,十八九岁年纪,应该是干娘另外两个大丫头之一。 果不其然,房夫人指着她笑骂道:“你这丫头,伶牙俐齿的,句句说进人的心坎儿里。可不是嘛!你夫人我跟草儿的感情,比亲母女还亲!草儿,这是我的大丫头,叫琳琅。还有一个穿绿衣服的,叫琥珀,性子比较安静。四个大丫头你都认得了,挑两个投你脾气的,给你跑个腿儿。” 余小草忙摇着手道:“不用了,干娘,这些姐姐们都是你用惯了的,我要挑了去,您跟前岂不是没人用了?干娘,您听我说完。要是干娘只您自己,少一两个丫鬟倒也无妨,可你还有小麟麟呢,两个丫头又要伺候您,又要帮着照顾我那小弟弟,哪儿能忙得过来?您也知道我的性子的,随便挑两个小丫头给我就行了!” 房夫人有些不放心:“小丫头哪有珍珠琳琅她们用得顺手?” 玲珑果然长着一副玲珑心肠,她笑道:“夫人,我去小姐那儿照看几日,顺便带带那些小丫头们,免得慢待了小姐。” 房夫人知道玲珑是个妥当人,想了想,便点头道:“行!你过去帮着调.教几个得用的丫头出来。以后,草儿住府里的时候多着呢!身边不能少了人伺候。” 琳琅见玲珑自告奋勇去伺候小姐,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她笑着道:“玲珑果然是夫人肚子里的蛔虫,夫人想什么你都知道!” 说实话,琳琅心中并未把这个干姑娘当多大的事儿。在她看来,余小草还不如以前那个表小姐呢,至少人家跟夫人有亲缘关系。将军认的这个干姑娘,看上去小里小气又土里土气的,实在拿不出手。跟在这样的主子身边,能有什么出息? 她这么想的,府里许多小丫头也是这么想的。夫人身边的几个大丫头,除了玲珑,其他年岁也都不小了,过了二十说不定就要放出去了。在夫人面前,表现好一点,入了夫人的眼,提为大丫头也未必不可能。 不过,有些小丫头并不这么认为。平日里夫人对这个干闺女甚是看重,不但经常送去一些好吃好玩衣服首饰什么的,还经常念叨着。如果被小姐选去的话,直接就是大丫头了,少奋斗好多年呢! 不管这些小丫头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们都没有决定的自主权。余小草在挑选的时候,特地注意了小丫头们的眼神,那些闪烁、游移、躲避她目光的,一概不挑。挑了几个眼神正直、干净的,样貌上倒也没多注意。不过,挑出来一看,四个小丫头都水灵灵的,挺漂亮! 房夫人有些担心,怕干闺女单纯的以貌取人,怕挑到一些别有用心的。她看出来了,阳郡王对她家闺女很不一样,自家闺女的性子又有点跳脱,万一这些漂亮的丫头有别的心思,只怕…… 余小草却没想这么远,她看着自己四个新上任的大丫头,表示很赏心悦目。漂亮的东西,谁不喜欢? 这时候,奶娘抱着哥儿从耳房中走出,来到夫人身边,笑道:“小公子到底跟夫人亲,一醒来就找您,看不到还不高兴”。小麟麟一看到娘亲,把胖乎乎的小手伸得老长,求抱抱。 余小草已经有大半年没见小麟麟了,看到白白胖胖漂亮又可爱的小弟弟,忍不住伸出手来,从中间截胡,把小家伙给接过来。奶娘有些不放心,张着手护着,口中道:“小姐,别看小公子年岁不大,重着呢,还是奴婢来吧!” 没能如愿投入母亲温暖的怀抱,小麟麟扁扁嘴,刚想哭出来给你看,可是嗅到小姐姐身上好闻的味道,他用藕节似的胳膊,抱住了小草的脖子,把脸埋在她的脖子上,轻轻嗅了嗅,然后抬起头来,嘟着小嘴朝她脸上亲了几下,涂了小草一脸的口水。 房夫人看了很高兴,笑道:“哎呦,我们麟麟还记得姐姐,知道姐姐是父母以外他最亲的人呢!” 奶娘也频频点头,惊讶地道:“是呢!小公子除了夫人,跟谁都不太近亲呢。就连老爷,小公子也没亲过他啊!” 房夫人把小草和儿子一起搂在怀里,亲了亲宝贝儿子,道:“麟儿跟草儿就是有缘分。如果没有认识草儿的话,我就不可能怀上麟儿。麟儿跟姐姐亲近,这岂不是冥冥中的缘分?” 琳琅一听,还有这茬?看来小姐在夫人心中的地位,并不像她所料的那样。以后要注意点了,不能慢待了这个半路来的小姐。这么想着,琳琅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是呢,是呢!我们小公子还记得小姐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姐弟缘分?” 小麟麟在众人的笑语中,用口水给姐姐洗了个脸,然后紧紧地搂着她的脖子,无论谁说多少好话,就是不放开。房夫人心中有点酸酸的,在儿子的小肥屁股上拍了几下。 第三百三十四章 美女标准 只有余小草心中清楚,孩子小的时候,像动物一样用知觉去感知世界。小麟麟肯定是被她身上小补天石残余的灵力吸引,不自觉地想要亲近她。 小麟麟快一岁了,还在吃奶,不过也加了些辅食。最近两天可能受凉了,有些咳嗽,京城最擅长儿科的大夫来看过了,开了些药。可药太苦了,一看到碗里放着黑乎乎的东西,就开始哭,不合作。即使硬给灌下去了,也连哭带咳嗽的,很多时候药都被吐了出来。因而,咳嗽了半个多月了,还没好。 余小草见证了小麟麟惨烈的灌药一幕,心疼地把他抱过来,让小补天石在糖水中释放了些灵力,给小家伙喂下去。奶娘在一旁想要阻拦:“大夫说,少给小公子吃甜的东西……” 房夫人冲她摇摇头,道:“草儿也是会医术的,上次麟儿咳嗽,就是他姐姐让人捎了药水过来。剩下的半瓶药水,被皇后娘娘要去,给小皇子吃了……” 奶娘眼睛一亮,看着余小草道:“小姐,你再帮小公子配些药水呗。您配的药水甜滋滋的,小公子一点都不排斥!” 余小草要了大夫给小麟麟开的方子看了看,确定是虚热咳嗽,还有些气逆喘促,想了想,开了个药单,让下人去抓药。房夫人接过来看了看:新鲜枇杷叶五斤,川贝五两,莲心十两,麦冬十两,红枣十两,天冬五两,生地十两,玄参十两。还有炼蜜两斤。大多数药材,都出现在大夫的方子里,便让人去抓了。 晚饭前,房子镇便赶了过来。在会客厅摆了一桌宴席,款待父女二人。余小草亲手为小麟麟做了一碗软软嫩滑的蛋羹,加了灵石水,小麟麟吃得很欢实,一碗蛋羹很快见底了,还“啊啊”地叫着,表示没吃过瘾。 奶娘在一边笑着擦擦眼泪,道:“还是小姐的手艺好,这些日子连着灌药,小公子坏了胃口,连奶都不太乐意吃了。眼看着往下掉膘,奴婢这心里,像针扎似的火火的疼啊!大半个月了,小公子第一次吃这么香!” 用过晚饭,药材已经买齐了,余小草让人先把药材浸泡一个时辰,然后用紫铜药锅煮沸,再用小火煎煮保持微沸的状态,煎煮时及时搅拌去除浮沫。煮至一个时辰后,过滤取出药液,药渣加冷水继续煎煮。如此煎煮三次后,把药液倒在一起静置沉淀,再用四层纱布过滤三次。 这些步骤,让专门负责煎药的丫头,轮换着煎煮了一晚上,才完成的。第二天一大早,余小草起来后,顾不上吃早饭,就开始浓缩药液,然后收膏。在收膏的时候,加入蜂蜜和冰糖,小火煎熬,筷子不断地搅拌,直到熬成粘稠状态。最后分装在小瓷瓶里,晾凉后就可以收藏食用了。 小麟麟一起床,房夫人就冲了一碗川贝枇杷膏给他喝。看着红褐色的药汁,小麟麟刚想哭,余小草便用筷子蘸了一点药液塞在他嘴里。小家伙砸吧砸吧嘴,甜的!已经汇聚到眼眶中的眼泪,硬是又收了回去,眼睛看着药液,神态有些迟疑。 余小草把小家伙接过来,让他舒服地坐在自己怀里,轻声细语道:“小麟麟,这是甜甜的糖水,要不要喝?” 小麟麟表情还在纠结,想喝又怕被骗。生病的日子里,他被骗怕了。要是这碗也是苦苦的药怎么办? “你先尝一口,要是苦的话,你就吐掉!”余小草用勺子舀了一下,吹了吹,送到小家伙的嘴边。 小家伙迟疑了片刻,用一种上刑场之前的决绝勇气,张开嘴巴把勺子含进去。余小草倾了倾勺子,药水便送进了小麟麟的口中。 小家伙先是含着药水,小脸皱巴着。很快察觉到药水并不是像以前那样死苦死难吃,还带着甜津津的味道,便“咕嘟”一声咽下去。平时房夫人并不惯着他,很少给他吃甜食,甜甜的药水似乎尝起来味道还不错。小麟麟的眼睛,盯着娘亲手中的药碗。 余小草从干娘手中又舀了一勺药水,还没送到嘴巴边,小家伙就张大嘴巴等着了。就这样一勺一勺,一碗药水很快喝光了。小麟麟居然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 余小草帮他擦擦嘴巴,笑道:“咱们留着点小肚子,一会儿姐姐给你做蔬菜肉末粥吃!” 房家的玻璃花房中,出了一些名贵花草外,还种了不少蔬菜。这是房夫人从东山村回来后,特地嘱咐花匠弄出来的。府中的花匠表示很无奈,他侍弄名贵花草很有一手,在京中也是有一定名气的,居然大材小用被派来种菜!好在花房里几株旷世难寻的兰花,让他还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价值。 花房种菜也未必没有好处,至少主子们连同他这个花匠,一冬天没怎么缺蔬菜吃。能蹭点反季蔬菜,这是他侍弄蔬菜唯一一点好处了。 余小草煮的肉末粥用的是鸡肉,蔬菜用的是白菜的菜心。因为鸡肉富含蛋白质,能增强宝宝的体质预防疾病;菜心富含维生素c,能够有效地防止小盆友感冒。当然,其中少不了灵石水这一味,又能增强口感,还能强身健体。 蔬菜肉末粥,在早餐桌上,人人有一碗。不但小麟麟吃得很香,他的一小碗都没够。房夫人也对肉末粥赞不绝口,饭桌上都在夸赞余小草的手艺。 刚吃完早餐,外院管事来禀告说阳郡王来访。余海父女知道他是来接他们去皇庄的。余小草从屋里抱出一个大大的瓦罐,声称是自己昨天晚上配制的防病虫害的药水。 玲珑带了个叫樱桃的小丫头跟着。樱桃是余小草选的四个大丫头之一,十四五岁模样,很是灵巧。见小姐抱着瓦罐出来,她忙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捧着。 依然是那辆马车,余小草踩着府中下人放好的小木凳,麻利地爬上了马车,见樱桃抱着瓦罐不好上来,她还顺手拉了一把。樱桃原本有些忐忑的心,彻底平静了下来。主子看上去是个脾气好容易伺候的人,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应该不会受罚。 以前伺候表小姐的丫头,私下里都说,表小姐在夫人面前乖巧听话,背后脾气可大了,一不如意就打骂下人,还把一个大丫头给打破相了呢。因而,被小姐选中的时候,樱桃和其他几个小姐妹都有些不安,生怕跟了个不好伺候的主子。 一路走来,余小草注意到小郡王今天好像有些沉默,脸色也不太好。昨天回到靖王府,难道有什么事发生了?突然想到昨日遇到的那个红衣少女,余小草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小郡王,昨天那个美女追你追到家里去了?”如果换了别人,在阳郡王黑脸的时候,打死也不敢跟他搭腔,更别说开玩笑了。余姑娘就是个傻大胆儿。刘总管看了她一眼,心中吐槽着。 朱俊阳的脸更黑了,昨天他回到家先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去给母妃请安的时候,却发现那个江孜娴的讨厌鬼赫然在座,并且不知使出什么点子来,让母妃留她在家中做客。这不是逼他宿在外面吗? 其实,江孜娴的小心思哪能逃过靖王妃的眼睛?对于这个小侄女,她还是挺喜欢的,模样长得俏不说,性格跟那余小草也有点像,而且都不怕她儿子那张冰块脸。或许小儿子就喜欢这类的女孩子呢? 那余小草虽好,年岁到底小了些,等她长大还得好几年呢。江孜娴跟小儿子年岁相当,如果能成就好事的话,靖王妃还是比较乐见其成的。 所以晚饭的时候,靖王妃有意无意地把江孜娴的座位排在了朱俊阳的身边。 江孜娴难得有机会跟朱俊阳同桌而食,甚是殷勤,不停地给他夹菜。全程无视朱俊阳的大黑脸。 这是家人给他接风的宴席,朱俊阳不好愤而离席,这顿饭因某个人的出现,吃得如同嚼蜡。某人给夹的菜,他直接挑到一边,一口都没吃。江孜娴,你确定不是在整爷?夹的都是他不喜欢吃的!!即使有个别喜欢吃的,他也决定了,以后都不爱吃了!! 看着小儿子强自忍耐的表情,靖王妃觉得自己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留下江孜娴好像并不是明智之举。儿子会不会因为她在,找各种借口不回家?以靖王妃对儿子的理解,他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昨天晚饭没吃好,早餐又借口又差事没吃,肚子饿也直接影响心情。朱俊阳的脸色能好才怪呢! 余小草这么一问,朱俊阳心中更加烦闷,冷哼一声道:“你眼瞎了吗?她也算美女??美女要都长这样,母猪也能赛过貂蝉了!!” 哇塞!没想到小郡王毒舌起来,还挺有战斗力的。看来,平时对她,还算是口下留情了。余小草很八卦地问了一句:“请问小郡王,您心中的美女标准,到底是什么样的?” 朱俊阳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皱着眉头想了好久,才甩出俩字:“干净!” ———————— 刚开学几天,累到爆,不想码字!!存稿告急/(ㄒoㄒ)/~~ 第三百三十五章 调.戏 余小草露出惊悚的表情:难道京城的大家闺秀表面看着光鲜,其实都是邋遢鬼,不洗澡不刷牙的? 朱俊阳探身朝她露在马车窗外的小脑袋弹了个脑瓜崩,心中的郁结似乎散去一些,没好气地道:“你想什么呢!我说的干净,不是指外在,而是心地。内心纯净,性情纯良!” “哦……你也察觉到她对你动机不纯了?不过也难怪,窈窕淑男,女子好逑。你英俊又多金,前途一片大好,很容易吸引小姑娘的目光的,好吗?”余小草理所当然地开解他。 朱俊阳眉头微皱,道:“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一接近爷,爷就心情烦躁,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想捏住对方的脖子,把她扔出去,怎么办?” 余小草眨巴着大眼睛,突然又满脸惊讶,迟疑了半天,才小声询问着:“小郡王,你不会只对女人这样吧?男人呢?那种长得好看的少年,靠近你的话,会不会也暴躁想杀人?” “会啊!!那些动机不纯的家伙,只要靠近爷三步以内,爷就能察觉出来。大家同是男人,爷就不需要顾及那么多了,直接丢出去!!”朱俊阳仰着头,下巴朝天,一副傲娇的小模样。 余小草大大地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轻声叨念着:“那就好,那就好……” 朱俊阳似乎嗅到了她话中有话,凝眸看向她,疑惑不解地问道:“几个意思?爷怎么觉得你的话中似乎酝酿着阴谋?” 飞了个娇俏的小白眼,余小草道:“凭咱俩这么铁的关系,我能对你产生什么阴谋?只不过关心一下你的性取向而已,怕你误入‘菊门’深似海……” “‘性取向’?‘菊门’?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爷发现,你经常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词语,你跟皇上应该有共同语言!!”朱俊阳斜睨着她,猜测着某种可能性。 余小草缩了缩脑袋,嘿嘿干笑着:“小郡王,此言差矣!皇上高高在上,日理万机,博览群书,学富五车……我一个没读过书,不识几个字的小农女,能有什么共通的语言?” 她在心中提醒自己,现在是在京城,说话做事得小心一点儿,免得被穿越老乡抓住小辫子。人家可是这个时代至高无上的那位,想要碾死她跟碾死一只小蚂蚁一样。虽然,她对皇上产生不了什么威胁,可还是要小心为上。她哪里知道,人家皇上早就确定她的身份,猫儿戏老鼠般,偷偷观察她的动态呢! 在余小草心虚地保持沉默的时候,刘总管咳嗽两声,没忍住,悄悄告诉主子:“京中某些有特殊爱好的权贵,喜欢‘走后门’,他们把后面的某处称为菊花。余姑娘说的‘菊门’,估计跟这有关?” 朱俊阳生在京城长在京城,自然是听说过这些腌臜事的,还有过亲身经历呢。小时候的他长得精致漂亮,喜欢独来独往,在一次独自出府的时候,被某个又特殊爱好的杂碎掳去,看到了不堪的一幕,污秽的场景让他当场暴走,狂躁中杀死了那个想要对他图谋不轨的权贵。父王将他带回时,他差点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中,永远醒不来呢! 想到如此不堪的往事,朱俊阳勃然大怒,跳下奔驰中的骏马,一把将马车从后面拽停了,闯入车中,扭住余小草的胳膊,质问道:“谁在你面前说这些污秽不堪的事?以后要是那人再在你面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不要听,免得脏了耳朵!!告诉爷,是给跟你讲的这些?爷把他碎尸万段!!” 在朱俊阳心中,余小草是阴暗中的一缕光明,是严寒中的一片暖阳,是浊世中可遇不可求的纯净的美好,是他唯一的救赎。谁要是想污染这片单纯这片净土,就是他的宿敌,不死不休。 刘总管见主子差点暴走,忍不住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他干嘛多这个嘴啊!! 余小草被小郡王抓着胳膊,很不舒服,甩了甩,没甩开,她恼了:“放手啦!手臂断了,要断了……” 朱俊阳虽然很清楚自己的力道,控制在小姑娘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可还是下意识地松了松。余小草成功脱身,斥道:“男女授受不亲,七岁不同席。咱俩非亲非故的,你最好离远点儿,免得我赖上你啊!” 坐在余小草身边的余海,小心地将两人隔开,道:“郡王爷,小女说话有时候不过脑子,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朱俊阳推开他,上上下下近距离打量着余小草瘦弱的小身板儿,俊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就你?爷可没有恋童的癖好!!想赖上爷,过个三五年再说吧?还有,你可得好好长,别长残喽!到时候爷委屈些,勉为其难地接收你……” 余小草怒目冷对,怒发冲冠,怒火中烧,竖着眉毛道:“你少看不起人,本姑娘将来肯定是要长成大美人的!!” 说完,摸摸自己高挺的鼻梁,明眸善睐的大眼睛,小扇子似的睫毛……现在她身量为长足,可也是萌萌的俏萝莉。先天条件在那呢,长大能残成什么样……不对啊!那家伙刚刚说什么?接收她?老娘不发威你当我hellokitty啊!! “你给我听清了,本姑娘不会做妾的!!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可能委屈自己的!!”余小草指着朱俊阳挺翘完美的鼻梁,铿锵有力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朱俊阳轻轻眯起狭长妩媚的凤眼,忍住心中恶趣的窃笑,一本正经地道:“没想到你个头不大,心还挺大的!不做妾,成啊!给你个侧妃当当。爷够好说话的吧?” 余海表示很懵圈,刚刚还火气冲天呢,这会儿怎么讨论起妾啊侧妃啊什么的了?他闺女还小,要防着被大野狼叼走,就是郡王爷也不成……他刚想表示自己的态度,却被刘总管从马车里拉了出去。余海 地发现,自己这么大的块头,在一个又老又弱的太监手中,毫无挣扎之力。这难道就是义兄赵大哥说的武林功夫? 被抓走的一刻,余海听到他那个傻闺女还在气呼呼地嚷着:“侧妃?谁稀罕做你的侧妃???给我滚犊子!!” “侧妃都不行?你想做什么?难道想做平妻???”朱俊阳心情很明媚,口气很欠揍,“让我考虑一秒钟……好吧,平妻就平妻吧!以后你要好好对爷……” 余小草暴怒,一把将车内的靠枕拍在朱俊阳的脸上,暴跳如雷地嚷着:“做梦!!老娘才不会跟人共侍一夫呢!!老娘追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做不到,就给老娘圆润的能滚多远滚多远!!” 保护在马车四周的侍卫们,脸上都是便秘的表情,想笑又不敢,只能死憋着。 恰在此时,一辆马车跟他们擦肩而过,窗帘被撩起,露出一张美丽的容颜。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每个女人向往的美好,能够这样勇敢而清楚地表达自己意思的,将是什么样的女子? “小姐,好像是阳郡王的车驾。旁边那个干瘪老头,是阳郡王身边的大总管,据说是个高手呢!!”女子身边的丫头看到刘总管后,思索了片刻道。 阳郡王,那个据说性情暴虐,杀人不眨眼的异类?女子眉头轻蹙,不会吧?像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容许一个女人蹬鼻子上脸,在他面前直言叫嚣?转而又想到,阳郡王的父王和母妃,是京中令人艳羡的一对。靖王那个情种,或许遗传给了他的小儿子呢! 女子联想到自己,心中羡慕不已,能够在阳郡王这个杀星面前毫不掩饰地说出那些话,肯定有依仗。女人能够在男人面前为所欲为,不就依仗着她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吗? 两辆马车擦肩而过,渐行渐远。女子隐隐听到风中传来男子没脾气的声音:“原来你还想独占爷的宠爱?那你从现在起,要对爷好一些才行!爷的肩膀酸了,给爷捶捶……” 听在女子的耳中,那声音充满了宠溺的味道。不知道那个幸福的女人,能够获得阳郡王的宠爱…… 车厢里的余小草,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被带偏了。平复一下心情,她一脚将朱俊阳揣出马车车厢,冷冷地道:“本姑娘不屑搭理你,为了避嫌,小郡王请自重!!” 朱俊阳心中表示惋惜,啧啧……难怪那些纨绔们喜欢调戏良家妇女,调戏人的感觉,真他母亲的爽!!不对!是调戏这小丫头的感觉,很过瘾!!可惜,这么快就回过神来了,还以为能够从她口中得到什么承诺呢!! “好啦!别气了!!爷逗你玩呢!!你一根小豆芽菜,爷能下得去口吗?”小郡王,你声音里的轻松畅快是怎么回事?“到皇庄了,准备下车喽!” 余小草抱着手臂在车里生闷气。真是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她两世加一起活了三十多年,竟然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可恶家伙给调戏了!!妈蛋!!朱俊阳,你给老娘等着!! 第三百三十六章 皇庄之行 “阳郡王,可把您给盼来了!!”户部尚书刘家进一脸欣喜地迎上来,互相见礼后,他迫不及待地问道,“唐古余家来人了没?” 自从收到阳郡王从唐古送来的公文,知道唐古那边种的玉米种子,用了防虫防病的药水育种,刘尚书的心就跟被猫儿抓挠似的,怎么也静不下来。 去年种玉米,整个皇庄试验基地精心伺候着,几乎每一株玉米苗都细心地呵护着,可长势总比不上东山村贫瘠沙土地种出的玉米苗。蝗灾来临时,京城并不是重灾区,只擦了个边儿,可收获到的玉米产量低不说,玉米粒个头也像营养不良似的。人家东山村的,却提早成熟及时抢收了,一亩地达到一千八百斤的产量。这对比也太强烈了吧!! 去年还能说头一次种没经验,今年要还种不过唐古那边,让他的老脸往哪搁呀!所以,刘尚书一得到消息,就马上八百里加急送去求救信息,希望余家能够来人看看皇庄的玉米有没有挽救的可能! 朱俊阳敬佩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尚书,一心想着民生。本来,户部管的事可不止农事这一块儿,可刘尚书去年开始,就把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培训高产作物上了,一心想着能够让百姓早点不挨饿!刘尚书出身贫寒,或许年轻时候经历的一幕幕,让他对百姓们的生活感同身受,才会成为真正把百姓放在心上的官员。 “来了!在车上呢!!”朱俊阳话刚说完,刘尚书便来到马车旁边候着。 先下来的是捧着瓦罐的樱桃,刘尚书看着她的年岁,想着余家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大的闺女?却听那樱桃细心地叮嘱一句:“小姐,您慢点儿,地上不太平坦,让玲珑姐姐扶着您。” 话音没落,余小草已经跳下马车,笑呵呵地道:“这地还算好的呢,以前去山林里套野兔的时候,有的地方那才叫难走……刘大人,您老好啊,又见面了!” 不知为什么,刘尚书见到余小草后,忐忑不安的心瞬间平静下来。他笑着道:“余姑娘也来了?太好了,我们的玉米有救了!!” 余小草看了一眼路边已经冒出小芽的玉米,给他一个定心丸:“刘大人,不用太紧张。药水只不过是预防作用,玉米种子好,发生病虫害的几率也会降低的!” 刘尚书盯着樱桃手中的瓦罐,有些担忧地道:“这就是余姑娘制作的药水?咱们庄子上种了上千亩的玉米,还有五十多亩的土豆,这些药水够用吗?” 余小草想也不想地道:“我这是浓度高的药水,一桶水只要加一滴就能发挥作用,太多的话反而对玉米苗没啥好处!刘大人,能先带我看看咱们庄子上的水源吗?” 刘尚书点点头,道:“余姑娘请……” 朱俊阳在一旁打断两人的话头,道:“不先到庄子里休息会儿,喝杯茶吗?” 刘尚书恍然道:“瞧我这脑子,光想着玉米田了。走,余姑娘,余……贤侄,我的年龄应该跟你爹差不多,就托大叫你一声贤侄吧!!” 余海忙应道:“承蒙刘大人看得起,您随意……” 余小草却瞟了朱俊阳一样,道:“公事要紧,我们坐马车来的,不累!刘大人,咱们先去看看水源。” 刘尚书欣然带她前往,还在一边问道:“水源跟玉米的长势也有关系吗?” 余小草想了想,道:“关系不大!你也知道,玉米耐旱不耐涝,如果不像去年那样连日大旱,雨水就足够了!查看下水源,只不过有备无患而已。” 刘尚书懵懵懂懂地点点头,连声道:“哦,哦……” 皇庄背靠着京城郊外的一座小山,山上的泉水汇聚在庄子后面,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湖泊。不过,皇庄比较大,每隔一段地方,就会挖一口水井,用来抗旱防旱的。 湖泊里有鱼啊虾在之类的动物,余小草可不想弄出尼斯水怪那样的东西来,便没有在湖里做手脚。她把所有的水井查看了一番,改造了里面井水的质量后,对刘尚书道:“水源虽说比我们东山村的差点儿,还算符合标准。你们的人手够吗?可以开始了!!” 这次过来,刘尚书带了两个侍郎,一个仓部的司庾过来的。他到底是户部的老大,哪能事事都顾及到?刘尚书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仓部的司庾。 李司庾忙道:“皇庄内有一百多户人家,成年男性劳动力有四百多人。如果不够的话,属下还可以去附近的庄子上借些人手过来。” 皇庄这边地势不错,土壤肥沃。除了皇庄外,还有许多权贵在这边置办庄子,邻近的一个庄子,就是京中一个闲散王爷置办的。这个闲散王爷算起来是太上皇的堂弟,也是泥腿子出身,没有什么特长,开国后就封了个亲王,没啥职权,只领俸禄。若认真算起来,朱俊阳还要叫他一声堂爷爷呢! 余小草想了想,道:“不用!这活不重,妇人和七八岁的孩子也能干。” 其实也没啥难度,就是把灵石液滴入水桶,然后浇在玉米苗根部。不过,要一棵一棵的浇,需要有耐心而已。 刘司庾把人手召集起来,打水的打水,浇水的浇水,一时之间整个皇庄变得忙碌起来。余小草也没闲着,她估摸着自己带来的“药水”或许不太够,就装模作样地用自带的草药,熬出一锅药水来,最后趁人没注意,加入一瓶灵石液,便大功告成。 六七百人,两千多亩地,一人三亩左右,一天就能完工。庄子里有户部的人盯着呢,朱俊阳怕余小草觉得无聊,提议道:“后面的小山,虽然没有大型的猎物,野兔山鸡之类的却时有出没。要不要去看看?” 东山村的西山,植被被蝗虫破坏,小动物都快绝种了。从去年夏天起,余小草就没再尝过野鸡的味道了。她想了想,道:“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是能抓到野鸡野兔什么的,中午还能加个菜!” 樱桃一听上山抓野味,自告奋勇地跟着。余海不放心闺女跟郡王爷独处,亦步亦趋地跟在左右,生怕女儿被狡猾的大野狼给骗了。 皇庄后的小山绿草丛生,一片青翠。余小草跟赵晗学了看猎物路径的本事,在野兔和山鸡出没的地方,设了几个绳套,在附近的草丛上留下的灵石液的痕迹。 朱俊阳没有带猎具,不过这可难不倒他,他砍了几根竹竿,把一头削尖了,准备当长矛使用。或许因为京城的蝗灾没有东山村那边严重,小山上偶有野兔在草丛中一闪而过。 “这边猎物少,往里面走走吧!”既然山上没有什么猛兽,那还顾虑什么?余小草跟在刘总管和朱俊阳的身后,用竹竿拍打着灌木丛。 突然,不远处草丛里有动静。余小草捡了块小石头,往那边砸过去,一只色彩斑斓的野鸡,从灌木丛中窜出来,慌不择路地扑打着翅膀,朝着朱俊阳的方向窜了过去。 朱俊阳不慌不忙地用竹竿往野鸡头上一点,野鸡扑腾了两下就不动了。樱桃从未有过捕猎的经验,高兴地朝着猎物冲过去,拎着野鸡的翅膀回来了:“小姐,这只野鸡好像被打晕了,奴婢把它的翅膀绑起来,这样它醒来后也逃不了了!” 樱桃把野鸡捆成了粽子,放进了她背过来的篓子里。 【刚刚野鸡出没的地方,有野鸡蛋!】小补天石懒洋洋地提醒了一句。余小草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朝着那片相对茂密的灌木丛走去。 樱桃好奇地跟在后面,等余小草扒开草丛,她顿时惊叫起来:“小姐,小姐!!有野鸡蛋呢!!七八个野鸡蛋!!” 余小草被她的好心情传染了,笑道:“还不过去把鸡蛋收起来!中午咱们炒个野葱炒野鸡蛋,味道绝对棒!!” 樱桃兴致勃勃地捡起野鸡蛋放入篓子里,用稻草小心地盖起来,才有空问了句:“小姐,野鸡蛋有了,可是野葱是什么?” 余小草紧走几步,弯着腰指着草丛中细细长长的植物,道:“呶!这就是野葱了。小心点拔,最好把地下的圆形根茎也给拔出来。” 樱桃兴致很高,听完就撅着屁股在那拔起野葱来。遇到土壤比较硬的,她还用小竹片掘开土,力求把野葱挖的完整些。 余小草见朱俊阳主仆走远了,便停留在原地等樱桃。这妮子没上过山,别在山上迷路了。虽说这座小山跟东山村的西山没有什么可比性。要是走丢了的话,再找回来也够麻烦的。 朱俊阳往里面走了一段距离,打了两只野兔一只野鸡,还从洞里掏了一只白额猪。白额猪其实就是鼬獾,一种体型不大的穴居动物,肉质鲜美可口,是不错的野味。 这会儿,樱桃也挖了不少野葱。看看天色,余小草便沿着来时的路下山了。途经自己下了套子的地方,又收获了两只活生生的野兔。 第三百三十七章 碍眼 春天山上草木茂盛,不缺食物。这些野兔山鸡肥得很,中午时候,户部官员也沾了她们的光,饱餐了一顿野味。 下午时候,基本没余小草啥事了,她的皇庄里像旅游似的溜达了一圈。朱俊阳也像导游似的,给她介绍了这座皇庄的来历。 大明朝建立初期,前朝官员或死或逃,那些官员拥有的庄子,便回归朝廷。大部分收回的庄子,被赏赐给有功之臣。而前朝大太监曹总管名下的庄子,是当时最大的一处,足足有一万八千多倾。这么大的庄子,太上皇不好赏赐于人,便作为皇庄,收益直接归国库拥有,并派出信任的太监来管理,庄子里也有庄头、官校、家人等,太监只起督促作用,田地的耕种还是要靠那些有经验的庄头和佃户们。 刚刚一路走过来,种植玉米和土豆的田地毕竟是少数,其余的都种上的春小麦和水稻。皇庄的土壤肥沃,农作物长势良好。 傍晚时分,玉米和土豆大多已经用“药水”灌溉完毕,余小草父女便坐着马车回了将军府。朱俊阳不想回去面对那个恶心巴拉的女人,便在将军府蹭了一顿晚饭,并且磨蹭很晚才回去。 回到府中,靖王妃已经洗漱完毕,准备就寝了。江孜娴不顾梅香等人的暗示,笑靥如花地陪姑母聊着天,心中却焦灼不安,眼睛频频往门外张望。 小儿子去皇庄公干的事,靖王妃是知道的,可这么晚了还未曾回来,就有些问题了。她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侄女,心中叹了口气:或许是她错了,不该心软同意侄女留下来。 以前儿子从唐古回来,每日至少有大半日陪在她身边,哪怕儿子不善言辞,往往一整天说不上几句话,她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儿子对她的亲近。 可昨天儿子回来后,看到江孜娴好像吞了个苍蝇一样的表情,晚餐时全程不说一句话,刚吃完饭就躲了出去。据说去外院书房,拉着他父王下了半宿的棋。今天更是天没亮就出门了,那匆匆的脚步,好像有恶犬在他身后追他似的。 看看屋内的自鸣钟,这是小儿子从西洋带回来的稀罕物,看时间很方便的。唉,已经快十点了,早就过了她平时休息的时候了。可小儿子还未归来,而她那个不识趣的侄女还在她房中磨蹭…… “竹香,母妃睡下了没?”正在靖王妃后悔万分的时候,小儿子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坐在她塌边的江孜娴,一下子从杌子上弹了起来,接触到靖王妃诧异和不满的目光,她又讪讪地坐了下去,略显尴尬地道:“姑母,阳哥哥差事也太辛苦了,这时候才回来……” “皇上信任他,才把种植玉米和土豆这样的民生大事交付于他,去年因为天灾的缘故,白费了许多良种。如果今年再种砸了,皇上恐怕会怪罪下来……”靖王妃的语气中带着些淡淡的忧虑。 江孜娴眼睛转了转,道:“我觉得阳哥哥可以把差事交出去,不是有户部的那些官员吗?阳哥哥出身富贵,从未接触过农耕,干嘛要揽下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在她看来,朱俊阳管理皇庄的试验田,就是跟一群泥腿子打交道,本事再大也施展不出来,还成了那些权贵人家口中的种田翁。自降身份,有辱斯文! 听闻母妃还未就寝,朱俊阳有些诧异。可当进了母妃的寝宫后,看到赖在里面的江孜娴后,朱俊阳全明白了,心中对这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更加厌烦了。 “母妃,您今日怎么睡这么迟?太医不是叮嘱过吗?您的身体不能熬夜,也不能过于劳累。”仿佛那个对他频频眨眼睛的江孜娴不存在似的,朱俊阳语气中略带埋怨和关心。 “我不累……”靖王妃话没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从眼角溢出。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阳哥哥,都是我的错。我跟姑母聊得太投机了,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江孜娴趁机凑过来,睁着大眼睛如一泓清泉一汪池水般看着朱俊阳。 朱俊阳脸色一寒,朝着屋里伺候的梅香、兰香冷斥道:“你们俩是死人吗?别人不识相赖着不走,你们不会撵人吗?母妃的身子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们担待得起吗?” “郡王爷息怒,奴婢们知错了!!”梅香、兰香心中无限委屈,她们提醒表小姐已经超过五次了,可表小姐总是把话头岔过去。来者是客,她们总不好越俎代庖地赶人吧? 站在朱俊阳一步之遥的江孜娴尴尬得要死,阳哥哥太不讲情面了,自己怎么说也是他的表妹,干嘛说得这么难听? 朱俊阳却依然仿佛当她是空气般,对两个婢女道:“念你们是初犯,这次就放过你们。要是再有二次,定当严惩绝不姑息!!” 靖王妃见自己的两个侍女,跪在地上抖得跟受惊的鹌鹑似的,心中虽然有些心疼,却也知道儿子只不过借题发挥,做给江孜娴看的。 “多谢郡王爷!!”梅香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站起来,碎步走到江孜娴面前,小声道,“表小姐,娘娘该就寝了,请您明日再过来。” 江孜娴觉得脸上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地疼,再没脸在这儿待下去了,匆匆跟姑母告辞后,便快步离开了。要是换了别人,发生这等事后,哪还有脸在靖王府继续待下去。可江孜娴想成为人上人的心太迫切了,愣是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靖王妃看着侄女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道:“娴丫头小时候玉雪可爱,怎么长大了成这样了??阳儿,别担心,过几天母妃想个由头把她送回去。” “母妃,您也是的,什么猫儿狗儿的都往家里留。您要是觉得无聊了,可以召小叔家的悦丫头来陪您!”朱俊阳小小地表示了一下心中的不满。 靖王妃知道儿子口中的“悦丫头”,是她一母同胞最小的弟弟家中的嫡女,刚刚九岁,聪明伶俐又懂事,很讨人喜欢。儿子说悦丫头是个好的,那准没错了。 “阳儿,你不待见娴丫头,是不是因为她对你有意思?”靖王妃调侃地问了一句。 朱俊阳一脸不屑,道:“她要是单纯的爱慕于我,我倒不会这么讨厌她。她一肚子小心思,还要装作不谙世事单纯的样子,让人见了就想吐!” 靖王妃想要替侄女说两句,可记起儿子的特殊能力,便又咽了下去。沉默了片刻,她对着起身要离开的儿子道:“听说余丫头来京城了,改天请她来王府做客。她给的药膳方子,我一直在吃,可总觉得没有在唐古的时候有效果。她要是不介意的话,让她给我把把脉,看看需不需要改方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儿子的面部细节。果然,听她提到余家丫头的时候,儿子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起来,目光似乎也温暖了许多。一物降一物,儿子算在栽在余家小丫头手中了。唉!那丫头今年才多大?十一吧?好像还没开窍呢!儿子又不是那种会哄女人的,愁死个人…… “母妃的身体重要,明儿我就亲自过去把人请过来——小草一直惦记着母妃您呢,今天还问起过您的情况呢!”朱俊阳忍不住在母妃面前替余小草说好话。 靖王妃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听说东山村去年是蝗灾的重灾区,也不知道那个山谷里的花草怎么样了,会不会遭受灭顶之灾?阳儿,咱们西山别院修得怎么样了?夏天的时候如果能去避个暑,也挺好的!” 朱俊阳道:“别院已经修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去年蝗灾耽误了,这时候应该能够住进去了。去年秋天,狼群下山,如果不是儿子刚好在的话,余家恐怕要首当其冲……好在几十头狼全部被消灭了,儿子带回来的狼皮褥子,就是余小草孝敬您的!” 靖王妃事先已经知道狼群的事了,现在听了依然心有余悸:“住在山脚下,虽说挖野菜、打野味方便了,可也挺有风险的。让你父王派一队侍卫过去驻守别院,如果余家有什么事,离得近也能照应一些。阳儿,今天差事忙不忙,累不累?” “不累,我就跟着跑一趟而已,主要还是靠小草的药水……母妃,天色不早了,您赶紧歇着吧。有什么话,明儿咱们再说。”朱俊阳见靖王妃脸上略有疲态,忙扶着她躺下,帮她盖上了锦被。 靖王妃享受着小儿子难得的体贴,笑着颔首道:“好,两地的试验田已经种下去了,你这次应该能在京城停留些日子了吧?” 朱俊阳想了想,略带狡黠地道:“如果没有不相干的人在我面前碍眼,儿子就在府中多陪陪母妃。母妃要是有人陪了的话,唐古那边还有些事,儿子可能要在那边待到府里清净为止!” 第三百三十八章 初临王府 靖王妃笑骂:“臭小子,敢威胁母妃,小心你父王打你屁股!!好了,母妃知道了,会尽快把你表妹送回去的。” 看着小儿子宽阔挺拔的背影,靖王妃心中唏嘘不已。儿子长大了,能渐渐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被他接收到的负面能量所影响。刚刚儿子略带孩子气的“威胁”,看起来狡猾又有趣,不是吗? 第二天一早,江孜娴又在饭桌上扑了个空。姑母告诉她,阳哥哥一大早就出去了。阳哥哥有这么忙吗?一定是在躲她!她就不信邪了,以她江孜娴姣好美丽的外貌,窈窕动人的身段,还有过人的心机和手段,会拿不下性子古怪的阳郡王!! 将军府,正院的花厅中,余小草略显吃力地抱着胖嘟嘟的小麟麟,来到饭桌旁。她奇怪地看了一眼老神在在地坐在桌旁的阳郡王,打趣道:“小郡王,难道靖王府的早餐不合您胃口,到我们将军府蹭饭来了?” “你这孩子,怎么跟阳郡王说话的?”房夫人嗔怪地瞪了她一眼,笑着对阳郡王道,“这丫头,说话随便惯了,您别放心上。” 朱俊阳眼神都不闪一下,很认真地点点头,道:“靖王府的厨子,的确比不上小草的手艺。” 余小草白了他一眼,道:“哄谁呢?你当我不知道啊,你家厨子出身御厨世家,手艺比珍馐楼的大师傅还要技高一筹。嘿嘿……是不是难以消受美人恩,所以才躲了出来?” 朱俊阳抬眸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道:“‘难以消受美人恩’?这浑话你从哪听来的?在这厅里说说也就罢了,免得被人听了去,说将军府的小姐不庄重!” 余小草撇撇嘴,冲他做了个鬼脸,道:“顾左右而言他,肯定被我说中了!!没想到,小郡王有做‘蓝颜祸水’的潜质!” 房夫人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道:“什么蓝颜祸水,我可只听说过红颜祸水!你脑子里怎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名词?草儿,你要是再口无遮拦,我就请宫里的嬷嬷来教你规矩了哦!” “不用了吧?我有个新计划,过两天就要回东山村了……”余小草顿时花容失色,一说到请嬷嬷教规矩,她就想到《某珠格格》里,那个满脸横肉的老嬷嬷拿针扎女主的镜头。 朱俊阳想起那些连呼吸都计算好了的大家闺秀们,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无趣死了。便开口道:“其实,小草现在挺好的,像匹小野马似的无忧无虑,不需要给她上个套子。” 余小草感激地冲小郡王眨眨眼,连连点头附和着:“嗯嗯!我觉得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都假里假气的,跟带了个面具似的,活得一点也不潇洒自由,没啥值得羡慕的。” 房夫人也觉得自家闺女的性子挺好的,就是有时候跳脱了些。她想了想,道:“今年秋收后,家里不忙了,你来京城。我教教你应酬之法,和一些互相来往的礼节,宫中的规矩也要多少了解一下。多学点儿,并没有什么坏处!” 朱俊阳点点头,道:“嗯,这个可以有!” 余小草低头捏着小麟麟的小胖手,心中道:秋天再说秋天的事。她心中的那个计划,秋天时候差不多就能施行了,到时候再找个借口,躲过去就是了! 依偎在姐姐怀里的小麟麟,看到鱼片粥放在自己面前,眼睛登时亮了,一眨不眨地盯着粥碗,用小胖手拍打着余小草的手臂,口中不怎么清晰地嚷着:“吃,吃……” 快一岁的小麟麟已经开始学着往外崩字儿了,房夫人万万没想到,她教了那么长时间的“爹”和“娘”,到头来儿子第一次开口说的,竟然是“吃”!长大了,一定是吃货一枚。 朱俊阳见余小草细胳膊细腿儿的,抱着一个小胖墩儿,白嫩的小手还被拍红了一片,心中有些不爽:“不是有奶娘吗?你老抢人家工作干啥?人家拿工钱拿得安心吗?” 一旁伺候着的奶娘,心中瀑布汗,忙上前要把小公子给抱回来。小麟麟表示不配合,姐姐怀里多舒服啊,香香软软的,姐姐喂的饭也好吃,不要奶娘,要姐姐!小麟麟拼命扒拉着奶娘伸过来的手,急得冲她直嚷嚷:“不,不!!” 朱俊阳起身,两只手夹着小家伙的腋下,一把把他托起来,塞进奶娘的手中。小麟麟踢腾着肥胖胖的小腿,扭身看了黑面郡王一眼,很怂地扁了扁嘴,身子朝着余小草的方向探着:“姐!姐——” 房夫人心中酸酸的,过去把儿子接过来,抱在怀里,点着他的小鼻子,道:“小没良心的,你姐姐才来两天,你就被她的美食给收买了。教了你这么长时间的‘娘’,都没学会。‘姐姐’叫得倒是挺清晰的!” 玲珑在一旁笑道:“夫人,这说明小姐跟小公子有缘分,姐弟情深。您应该高兴才是。” 余小草端起小麟麟的专属小碗,用勺子把里面的鱼片弄碎,舀了一勺子出来,仔细查看里面有没有刺。鱼片粥用黑鱼熬的,没多少小刺。不过,小孩子吃,还是得当心点儿。 “来,跟姐姐叫——娘……娘……”余小草拿着鱼片粥引诱着小家伙。 小麟麟果然被香味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熟悉的勺子上:“吃,吃……姐……吃!” 那可爱的模样,实在是太萌了。余小草却不妥协,忍着笑,道:“学会叫娘,才有鱼片粥吃!来,跟我念——娘……不能抓,不喊娘,姐姐就把鱼片粥全吃了哦!” 说着,把勺子往自己嘴里送。小麟麟一看,登时急了,回身委屈地看着房夫人,指着已经把鱼片粥送入口中的余小草,眼泪汪汪地控诉:“娘——吃……吃……” 房夫人听到儿子的第一声“娘”,激动得热泪盈眶,她连声道:“好,好!我们麟儿要吃鱼片粥,娘这就喂麟儿吃鱼片粥!!” 余小草用白开水洗了洗勺子,重新舀了一勺鱼片粥,这次没有再逗小家伙,直接送到嗷嗷待哺的小麟麟口中。鱼片粥是余小草一大早起来在小厨房亲手熬的,粥软糯香浓,鱼肉鲜美嫩滑,作为小儿辅食最好不过了。 小麟麟这两天吃了余小草做的各式辅食,连奶都不吃了,倒是省了戒奶的痛苦经历。 吃完了一碗鱼片粥,小麟麟打了个饱嗝,眼睛还盯着其他人的鱼片粥看。房夫人怕他吃积食,不敢多喂,让奶娘抱下去。 “待会儿,别忘了给小麟麟喂药!”余小草忍不住提醒一句。 小麟麟一听到“药”字,脸顿时皱成一团,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奶娘忙哄道:“不吃要,我们小公子不吃苦苦的药,是甜甜的糖水。昨天晚上还喝呢,小公子忘了吗?” 一说到糖水,小麟麟的眼泪像自来水似的,说停就停。好喝的糖水,喝完喉咙好舒服,不咳嗽了! 奶娘冲枇杷膏的时候,小麟麟的眼睛直盯着她,好像在监督她别把糖水换成苦药似的。在第一勺药水送过来的时候,他还抿着嘴,用嘴唇沾了沾,舔舔嘴唇,果然是甜的之后,才大口大口喝起来。 余小草在一旁看着,笑道:“干娘,小弟可真聪明。这么点儿大,就知道防备人骗他了!” 房夫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却叹了口气,道:“就是身体太差,动不动就生病。” “小孩子抵抗力都弱。我有个增强抵抗力的方子,这两天做成蜜糖膏,每天冲水喝,至少喝三次。”什么蜜糖膏,其实就是余小草为灵石液找的掩护。加入蜜糖,甜甜的口感,小孩子更喜欢喝。 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朱俊阳,见早饭也吃了,药也喂了,该有空理理他了吧?他清了清喉咙,道:“小草,母妃知道你来京城了,想请你去府中坐坐。” “是我们的疏忽,在唐古的时候,靖王妃对我们母女抬爱有加,我们理应登门拜访。”房夫人让阳郡王稍等,给余小草挑了一身衣服让她换上,又让琥珀给她梳了个娇俏可爱的发型。又亲自准备了一份不掐尖也不失礼的礼物,带着干女儿去了靖王府。 阳郡王骑着高头大马,跟在将军府的马车旁边,一路朝着靖王府而来。有认出阳郡王的京中权贵子弟,见马车不是靖王妃的座驾,十分好奇,到底是谁有此殊荣,让皇上眼前的大红人亲自护送? 从侧门进了靖王府,垂花门处梅香已经候在那儿了。见了母女俩,梅香笑着客套道:“房夫人,您有些日子没来王府陪王妃娘娘说话了,我们娘娘很是惦记呢!” 房夫人含笑有礼地道:“孩子小,离不得人!待会儿见到娘娘,我亲自向她告罪!” 余小草含笑跟在干娘身后,默默地听着两人的客套寒暄。她的眼睛可没闲着,难得来一次王府,就当是旅游了。只见院内绿墙环绕,垂柳茵茵,四面穿花游廊,院中小路纵横相衔,山石点缀其中,整个院落雍容华贵、富丽堂皇…… ———————————— 开学好累,不想码字,消耗了好几章存稿了。唉……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姽婳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丑八怪 佳木葱茏,奇花灼灼,亭台楼榭,雕栏画栋……余小草觉得自己的眼睛都看不过来了。朱俊阳咳嗽两声,含笑道:“注意点,别搞得跟乡巴佬进城似的。” 余小草腾出空来,用眼睛剜了他一刀,哼哼两声,道:“没文化,我这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再说了,乡巴佬怎么了?乡巴佬又没吃你的喝你的用你的,碍着你了?倒是你,堂堂小郡王,常常空着爪子到乡巴佬家蹭吃蹭喝的!” 梅香偷偷窥了自家公子一眼,见他居然还能面含笑意,似乎小草姑娘的话愉悦了他似的。自家公子对余姑娘的容忍度真高,要是换成别人,早吹冷气冻死他(她)了…… “阳哥哥,你回来啦!!”朱俊阳刚想说什么,一朵红云从花木从中飘过来,直朝着他扑了过来,“哎呀呀,救命啊,阳哥哥快接住我……” 以江孜娴计算的距离,阳哥哥要是站那儿不动的话,她正好能扑进阳哥哥壮硕的怀抱中。可前提是,朱俊阳不动的情况下。他能不动吗?当然不! 江孜娴的小算计,朱俊阳早就感知到了,他在香风袭来之际,右手轻轻带着余小草,脚步往旁边一挪……余小草只觉得左胳膊一紧,双脚不沾地,往旁边飘了两三步。等她低头去看自己的脚的时候,却发现一个红衣女子,脸朝下地趴在自己脚边,脑门磕在青石铺成的小路上,发出沉重的“咚”的响声。 啧啧,得多疼哪!余小草咧了咧嘴,赶忙朝旁边移了移脚步,免得遭池鱼之灾。 江孜娴只觉得眼冒金星,膝盖、胳膊、手心还有额头都一阵阵刺痛。怎么回事?她摔的有点懵,她眼见着就扑倒了阳哥哥的怀里,就差这么两公分的距离,怎么就扑空了呢?不科学啊!! 人家朱俊阳是有功夫在身的,眨眼间能冲到房顶上去,更何况往旁边挪几步而已? 江孜娴的婢女愣了片刻,赶忙扑上来,七手八脚地把自家小姐给扶起来。江孜娴精心搭配的服装,凌乱不堪;精心梳理的头发,散乱成麻;精心梳化的妆容,也被地上的泥土弄得脏兮兮的。最重要的是,她的鼻头上擦伤了一块,额上鼓起一个青紫色的包,好像银角大王似的。 江孜娴顾不上额头和鼻子的疼痛,杏眸含泪,可怜兮兮地看着距离她一步之遥的阳哥哥,哽咽地道:“阳哥哥,你看到我摔倒了,怎么不扶我一把?摔得人家好疼啊!!” 她最后一句话带着嗲嗲的语气,趁着她小花猫似的脏脸,很有戏剧效果。余小草赶忙躲在干娘身后,低着头,双肩控制不住地抖动着。她知道这时候笑话人家很不地道,可她忍不住啊!! 朱俊阳对眼前可怜巴巴的小姑娘,视若无睹,而是用冷冽的眼神,看向江孜娴的两个婢女,声音里带着冰渣子:“你们怎么伺候主子的?这么平坦的青石路,也能让主子摔着?这么不称职的下人,还不打了板子卖出去?” 两个婢女仿佛处于三九严寒,周围都是万年寒冰,从外到内冰冷一片。她们跪倒在众人的脚边,瑟瑟发抖如受惊的鹌鹑,口中几乎发不出声音来,只能连连求饶:“奴婢知错,请小郡王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朱俊阳冷哼一声,一甩袖子,从二人身边翩然而过,道:“你们又不是我们靖王府的奴才,求我做什么!!房夫人,小草,母妃正在后花园赏花,我们过去吧。” “小姐饶命,小姐……”两个婢女听了,忙朝着江孜娴磕头不已。 江孜娴捂着脑袋上的包,痴痴地看着朱俊阳的背影,口中喃喃地道:“阳哥哥冲你们发火了,是心疼我受了伤吧?嗯,一定是这样的!!你们两个死人,还跪着干嘛?赶紧伺候本姑娘重新梳洗,我还要陪姑母赏花呢!!” 在江孜娴回房梳洗的时候,一行人在梅香的引路下,来到了王府的后花园。园中一汪清流如玉带般,从花木深处曲折穿行于各色拱桥之下,然后引入假山之中,飞泻于空隙之中。花园中的亭子飞檐插孔,雕甍绣槛,在浓丽的花木之中若隐若现。 凉亭中,一个身着紫裳的女子,从婢女手中取过鱼食,靠着白玉栏杆,看各色锦鲤们蜂拥抢食,神态间带着几分闲适,举止中更有几分雍容。 “王妃娘娘,房夫人和余姑娘到了!”梅香脆脆的声音,在婉转的鸟鸣声中响起,笼中的鸟儿啼鸣声停顿了几秒,又重新歌唱起来。 “初雪,你好久没来王府坐坐了,我还以为你把我这个朋友给忘了呢!”在唐古的时候,靖王妃跟房夫人来往密切,彼此成了闺蜜,因而亲昵地称呼对方的名字。 房夫人抿嘴一笑,道:“王妃娘娘说笑了,我忘了谁,也忘不了您哪!您可是从我这儿借了几盆极品兰花,我这都记着呢!” 靖王妃噗嗤一笑,道:“好你个夏初雪,敢情是惦记你的那几盆破花啊!难道你我之间的感情,还比不得几盆兰花?” 房夫人打趣道:“哪能呢?凭着咱俩之间的深情厚谊,王妃娘娘肯定不吝将您那两盆十八学士和绯爪芙蓉借我品鉴几日吧?” 靖王妃把那两盆顶级的十八学士,和绯爪芙蓉视若珍宝,从唐古回来后,还特地请了两个擅长培育茶花的花匠精心伺候着。就连冯夫人,也只见过那么一两次而已。平时,靖王妃从不轻易示人,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靖王妃凤眼轻轻剜了房夫人一眼,哼了两声,道:“你呀!倒是个吃不得半点亏的!!那两盆茶花借你玩赏几日又如何?反正是小草孝敬给咱们的。对了,小草,那片山谷被破坏的严重吗?花儿们还有救吗??” 余小草正捧了一杯香茗,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个雍容华贵的夫人斗嘴呢,突然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有点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她才绽开一抹灿然的笑容,道: “王妃娘娘请放心,开春的时候,我特地去看了。大部分的花草都发出新的枝芽,不过,我不太懂花,等娘娘的西山别院建好的时候,我带着梅香和兰香姐姐,多移植几棵名种的茶花回来。” 听说那片山谷里的茶花没多少损坏,靖王妃心中的忧虑散去,脸上的笑容又明朗了几分。看着情绪比平日里高涨了几分的母妃,朱俊阳对余小草道:“小草,我母妃吃了你给开的药膳方子,身子好了许多。不过,最近好像药膳的作用,没有以前明显了。是不是应该换方子了?” 以前在唐古镇的时候,都是余小草亲自给靖王妃熬药膳,里面是加了灵石水的。后来靖王妃被接回京城之前,她为王妃准备了药膳需要的药材,也是经过小补天石灵力浸染的。算算日子,那些药材差不多已经该用光了,效果不打折扣才怪。 余小草想了想,问道:“娘娘,我能看看您最近的脉案吗?”她把脉的功夫还不是很到家。不过,靖王府是有专职太医坐镇的,每个月的脉象都要记录在案的。 靖王妃让兰香去郑太医那儿取脉案,又让竹香拿了些好克化的糕点,招呼房夫人和余小草吃点心。她也用了些阿胶糕。 亭子里正其乐融融的时候,江孜娴带着自己的婢女过来了。上台阶的时候,两个婢女战战兢兢地扶着小姐的手臂,生怕她再跌了跤或者是崴了脚。郡王爷即使不会拿她们怎么样,那冷厉的眼神,也足以吓得她们心肝颤颤的。 靖王妃看到侄女额头上的鼓包,放下手中的糕点,想笑又极力忍住了,问道:“这是怎么了?一会功夫不见,就成了花脸小猫了?” 江孜娴眼睛情不自禁地往朱俊阳身上瞟,怯怯地装小可怜:“姑母,都是阳哥哥,他看到人家倒下,都不知道扶一把。害人家摔成这样……好疼啊!!” 朱俊阳却抢在母妃前面,冷冷地撇了她一眼,道:“摔成那个丑样子,还好意思出来吓人?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错!你是嫌别人晚上不做噩梦吗?” 江孜娴本来泫然欲滴的表情,这时候真成了梨花带雨。她摔成这这样了,阳哥哥还说风凉话,太……太可恶了!!想起她刚刚从镜子里看到的自己:青紫的额头,破皮的鼻子…… 完蛋了,她光想着趁阳哥哥在府中,在他面前多露露脸,增加增加感情。却没想到自己现在的鬼样子,阳哥哥都看在了眼里。阳哥哥嫌弃她了,怎么办,怎么办? 靖王妃察觉到侄女的窘态,忙道:“伤成这样,让太医看过了吗?伤在脸上,可万万不能大意了!万一留了疤,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江孜娴更加不淡定了,她自认跟堂姐妹们相比,最大的优势就是长得好看。要是脸上留了疤痕,就是阳哥哥不介意,也不可能成为他的正妃了。娶个脸上有疤的女子为妃,人家会笑话阳哥哥的!! 她匆匆忙忙地离开花园,让婢女去请郑太医去了…… —————————————— 多谢大家的打赏! 第三百四十章 中毒? “碍眼的人终于走了!!”朱俊阳态度放松了许多,面部表情柔和不少。 靖王妃看着自家儿子,轻轻地摇了摇头。看来邀请侄女来家中,是她下的最烂的一把棋,幸好她及早看清了形式,现在补救应该还来得及。靖王妃低头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送江孜娴回去。 一旁的余小草,则睁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地瞪着小郡王。朱俊阳一脸不爽地回瞪她,没好气地道:“看什么?再看爷脸上也开不出一朵花来!!” 余小草目光在他的俊脸上停留了片刻,打趣道:“您脸上是开不出花来,只是……您这张脸本身就比这花园里最美的花儿,还要赏心悦目……” “草儿!!”房夫人偷偷看了靖王妃一眼,当着人家母妃的面儿,说这么轻浮的话,真的好吗?虽然……阳郡王这张脸的确长得挺好看……她假意轻斥道,“说什么浑话呢?这话能是一个姑娘家说的吗?” 靖王妃也盯着自家儿子的脸看了片刻,呵呵笑道:“初雪,别吓着孩子!小草也是实话实说,三个儿子中,就阳儿长得最像我。不过,他融合了我跟王爷的优点,要是个女娃儿的话,绝对比我年轻那会儿长得还要漂亮。” 房夫人一脸的无奈,道:“草儿年岁也不小了,要是那些长得早的,也差不多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少女了。怎么能当着男子的面儿,说人家长得好看呢?也就是阳郡王平日里比较熟悉,换成别人的话,保不齐会被人当花痴呢!” 余小草嘟了嘟嘴,一脸哀怨地道:“干娘,就是因为小郡王跟咱们熟络,女儿才会这么陶侃他的。换了别人,我才不会这么孟浪呢……苏然先生长得就很不错,我也就是偷偷多看两眼,哪能冒昧地冲上去给人家说——先生,你好帅。不被暴打才怪!” “呵呵……若是有人说我长得帅,说明她很有眼光嘛!我怎么会不讲道理地去打人呢?”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花丛中传来。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一个颀长的身影缓步而来。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也只有玉石的坚韧、温和、细腻和含蓄,能够形容苏然那种由内向外慢慢投射出的无穷魅力吧?花木丛中,那清新俊逸的男子,悠然而来,仿若画中谪仙,翩然于飞…… 朱俊阳见余小草看直了眼睛,心中像塞了一大块棉花似的,堵得他想要发火。他悄悄拽了拽余小草披散在背上的发丝,换来她怒目相对。朱俊阳挑了挑眉:只要她的视线别集中在别的男人身上,他吃点亏,被瞪几眼又何妨? 苏然身为大内总管,掌管着御前侍卫和禁卫军的训练和考核,靖王妃自然不敢在他面前托大。一番寒暄之后,靖王妃端坐着,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问道:“苏总管此次前来,是公事还是……” 苏然敛起脸上的笑容,表情带了丝沉重,低声道:“苏然冒昧前往,是来靖王府求救来了!!” 靖王妃大惊,倏地站起身来,急促地道:“求救?苏总管何来此言?莫非宫中……”靖王妃把宫里能够发生的腌臜事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当今皇上圣明,受百姓爱戴,百官拥护,怎么可能有需要求助之事? 苏然瞟了一眼旁边房夫人和阳郡王严峻的表情,却看到了余家小姑娘一脸懵懂的模样,忙安抚道:“王妃娘娘请勿多虑!是东宫之中,小皇子中毒了,宫中太医束手无策,想借王府中的郑太医过去,一同会诊……” 房夫人一听是宫中秘事,忙起身道:“王妃娘娘,初雪想到府中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就此告辞了……” “将军夫人请留步。”苏然看了傻乎乎跟着站起来的余小草,轻声道,“听说令爱学了几年医,对于医术有独到的见解……” 房夫人也不怕得罪苏大总管了,忙惶恐地道:“小女只跟着村里的赤脚大夫学了不到一年的医术,平日里给村民们看个小病小伤的还成。宫中那位身份贵重,小女这三脚猫的本事,万万不敢在太医面前班门弄斧啊!!” 皇上二十岁登基,现在已经八年了。平日里勤于政事,不沉浸于宫闱之事,后宫目前皇后加嫔妃,不过六七人。目前膝下就一皇子一公主两个小苗苗而已,有此可见有多珍贵。更何况,皇子的病情,连太医们都没有把握。小草若是凑上去,岂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吗? 苏然脸上笑容淡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已经生气了。他的声音依然温润:“房夫人过谦了。靖王妃的身体谁给调理的?房夫人家中的幼子,又是如何而来?余姑娘若是三脚猫的医术,那世上再无神医了!!房夫人,苏然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放心,苏然既然把人带进宫中,必定能把人带出来。苏然以项上人头担保……” 房夫人还想做最后的挣扎,苏然又开口了:“房夫人,若是耽搁了小皇子的病情,咱俩谁都担当不起啊!!” 房夫人推脱的话语,再难说出口。她含着泪看着有些摸不清情况的余小草,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哽咽地道:“草儿,是干娘连累了你!!干娘陪着你进宫,若是……干娘陪着你!!” 郑太医已经被下人请了过来,苏然不再耽搁,带着郑太医和房夫人母子,步履匆匆地出了靖王府的大门。上马车的时候,他一扭头看到了跟过来的阳郡王,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马儿飞奔,马车疾驰。幸好靖王府距离皇城不远,不多时就来到了东华门外。考虑到郑太医年迈,余小草幼小,苏然准备了车辇,一路飞快地朝着东宫而去。 在马车上,房夫人已经耐心地把情况解释给余小草听了。小皇子中毒了,太医不敢妄断,所以叫了出身前朝太医世家的郑太医一同会诊。而她比较倒霉,因为在靖王府撞上了,被抓了壮丁。 余小草盯着手腕上的五彩石,在心中跟小补天石交流了一下。得到“只要人有一口气在,本神石就能把他从阎王殿里拉回来”的保证。她紧张的心略微安定下来。不过,今天过得挺刺激的,第一次到王府做客,游览王府风光。第一次进宫,皇城一日游?想到马上能见到活的皇上、皇后和小皇子了,余小草莫名有些激动。 朱俊阳觉察到余小草情绪的波动,忙弯下腰凑到她耳边,轻轻地道:“别怕,有爷在呢!谁也不敢拿你怎么样!!到时候,你能治就尽管放手去医治;不能治的话,就靠边站!一切有爷替你做主!!” 皇上是明君,肯定做不来前朝那样宫内损一人让数人陪葬的事。皇后娘娘可能会因心情悲痛,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不过,他就是破着郡王的身份不要了,也要把小草给保下来。再说了,到时候那么多太医,估计也没余小草什么事。她就是一打酱油的…… 景阳宫是皇后居住的宫殿,小皇子年幼,一直跟母后住在一起,再过两年被封了太子的话,就要搬到隔壁的钟粹宫去了。郑太医一进门,就被太医们拉到龙凤床前,给已经昏迷不醒的小皇子看诊了。 皇后娘娘红着一双眼,满脸憔悴,视线一刻也不离皇儿,生怕她一转眸皇儿便有什么不测。皇上扶着她的肩膀,站在她身后,仿佛在传递力量和勇气给她。 苏然走到皇上跟前,跟他耳语了几句。朱君凡看向余小草,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 余小草自打进宫之后,就双手交握置于腹前,低头垂眸,一副“我是乖宝宝,你们都看不见我”的模样。苏然走到她跟前,轻声道:“皇上宣你过去呢!” 皇上?哦买嘎,她马上要见到活的皇上啦!!余小草激动得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了。苏然以为她在害怕,好心地安慰道:“别怕,皇上是很平易近人的。叫你去,不过是问几句话而已。” 余小草回头看了房夫人一眼,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丝恐慌,还有极力镇定后给她的一个笑容。转眸看向朱俊阳,他目光镇定温和,有种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仿佛在说:有爷在,怕什么!! 余小草心中安定了几分,步子也变得轻盈起来。按照来时路上干娘教的宫廷礼节,她看到一个明黄色的衣摆时,忙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民女余小草,拜见皇上、皇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皇后娘娘心中仿佛有把火在煎熬着,眼神都顾不上给余小草一个,口气充满了不耐:“苏然这时候弄个小姑娘进来做什么?不是添乱吗?还不带出去!!” 朱君凡忙拍拍她的肩膀,小声道:“余家小姑娘自幼习得医术,会一些疑难的方子。将军府房夫人家的小公子,得了百日咳,就是她给治好的。皇儿上次咳嗽不愿意吃药,也是吃了从将军府拿来的药水,才好的。苏然去靖王府的时候,恰巧靖王妃邀请她过去帮着调理身子,所以把人给带来了。” ———————————— 谢谢yoo、﹏姐ジ狠低调つ、17k书友6iagb9io 、刘鹏、尘缘随风飞、筱槿坨、二少爷来看输、17k书友q073my3f 、武哥、17k书友2bx3pa24 、z-r-y-x打赏的红包。红包超过450,今天晚上九点之前加更一章。 第三百四十一章 痢疾?(红包450加) 皇后一听,忙道:“小姑娘,刚刚本宫也是急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你……对小皇子的病有把握吗?”她也是病急乱投医,那么多太医都慎重地会诊,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怎么敢说有没有把握? 余小草虽然觉得皇上的声音有点耳熟,可不敢随便抬头确认,老老实实地答道:“民女不敢妄下断语,要看过后才知道……” 皇后娘娘擦了擦眼角,点点头,道:“你也过去看看吧,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希望……苏总管,御膳房的人,都控制起来了吗?给我仔细地查,本宫倒要看看,谁心思如此歹毒,要害我的皇儿!” 朱君凡安抚地拍拍皇后的肩膀,柔声道:“太医不是还没确定到底是不是中毒吗?稍安勿躁,谋害朕的皇儿,定当严惩不贷!!” 朝堂上,有老臣几次提出选秀,都被他以这样或那样的理由撇开了。前世,陪着老妈看了几部宫斗的电视剧,三个女人一台戏,嫔妃多了,那都是事儿呀!现在他只七八个妃嫔,就明争暗斗的,令人头疼了,要是在多几个妃子,他估计要逃离宫廷了。女人争宠嫉妒的劲头,太可怕了! 他本以为,后宫嫔妃使个小手段争宠什么的,也并没有什么。他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儿子懂事,女儿乖巧,他是想等皇后所出的皇子大一些,封了太子后,再多生几个孩子。免得发生康熙时期“九龙夺嫡”的事情,乱了宫廷日常。 由于孩子少,嫔妃们还算老实,没有将手伸向小皇子小公主。他心中还甚为自己的英明决定而沾沾自喜,谁料想,小皇子竟然现出中毒症状。真是活脱脱的打脸啊! 朱君凡面容冷峻,如果后宫真出了毒害皇家子嗣的事儿,那他决不能手软! 余小草紧走两步,选了郑太医身边站定。郑太医已经查看了小皇子的状况,把了脉,跟其他太医交流着各自的看法和意见。见余小草凑过来,郑太医并不像其他太医皱起眉头一脸不满,而是温和地道:“余姑娘,你又什么看法?” 几位太医说的话,余小草听了个大概。小皇子是昨天开始发病的,病情来势汹汹,并伴随着高热和惊厥的状态,此时昏迷不醒,偶尔有休克状态,呼吸衰竭,全身中毒症状明显。 小补天石在她靠近病床的时候,用灵力将小家伙的全身扫描了一遍儿,嘿嘿怪笑了几声,道:【这熊孩子,平日里养得太精,肠胃娇弱,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闹肚子……】 余小草询问其他太医和小皇子身边伺候的宫人:“小皇子从昨儿开始,有没有闹肚子?” 其他几个太医,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也就只能说出个闹肚子的病症来了。可惜,小皇子从发病起,根本就没有拉肚子的症状!宫人如实地回答了。 余小草皱了皱眉,想起前世邻居家中的孩子,好像也是这种症状,去县医院检查说是小儿痢疾的一种,情况比较严重。 她见太医们继续讨论小皇子中了什么毒,该如何解毒。余小草迟疑了片刻,轻声对郑太医道:“郑太医,或许……小皇子并不是中毒了!” 太医院对解毒颇有研究的王太医,嗤笑不已,道:“小姑娘,这是皇宫,不是你办家家酒的地方,你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要负责任的!小皇子的病情,要因你而耽误了,你担当得起吗?” 郑太医知道余小草对一些刁钻的病症,还是有些建树的,便耐心地问道:“余姑娘,你有什么高见?” 余小草三思之后,小声道:“我觉得,小皇子得的是小儿痢疾……” 其他太医纷纷看过来,一副不敢苟同的表情。王太医更是颇为不屑地道:“小儿痢疾?小姑娘,你也太一异想天开了吧?刚刚已经告诉你了,小皇子并没有闹肚子的症状,表面和脉象都显示是中毒的迹象!!” 余小草顶着压力,抒发自己的见解:“小儿痢疾有轻有重,症状各不相同。普通型小儿痢疾,高烧、便溺,有粘液脓血,恶心呕吐。轻型痢疾,一天大便三五次,脓血不多或便随粘液,无明显全身症状。重型的每天大便数十次,内有脓血,腹中剧痛,伴随呕吐脱水,全身症状不重。” 王太医不耐地打断她,道:“这些浅显的病理大家都知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小皇子现在肚子也不疼,也没有拉肚子的症状,更别提便内有脓血了。你从哪判断出,小皇子得的是小儿痢疾?” 余小草郑重地看着他,道:“小儿痢疾,除了我说的那几种类型外,还有一种名为‘中毒型痢疾’的,发病急骤,伴随高热、惊厥、昏迷、休克、呼衰等症状,全身中毒症状明显,肠道症状常常在十二时辰甚至十八时辰以后才出现。此型病情较重,多见于两到七岁的孩子身上……” 王太医听她侃侃而谈,毫不怯场,有些迟疑地问道:“到底有没有这种类型的痢疾?你不会是听了我们议论的病症,而杜撰出来的吧?小姑娘,想抢功劳也要有那个命挣才行!这里可是皇宫,病人是皇上和皇后的骨血。你可不要连累我们!!” 余小草见除了郑太医外,别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话,便退了一步,道:“既然王太医这么说了,我也要爱惜自己的小命,不发表议论了。你们那么多经年的老太医了,想必已经商议出方子了,先按你们法子的治。如果没效果的话,再按小儿痢疾的病症尝试一下吧!” 太医们面面相觑,还是不敢相信一个十来岁女童说的话,便按照刚刚他们商议的方子用药。虽然毒性查不出来,但如果是中毒的话,用温和的解毒之法,应该有效。 汤药很快熬了出来,灌进小皇子的肚子里。太医们都紧张地盯着小皇子,期待着症状能够减轻。 “不好了!!小皇子呼吸急促,好像有点喘不过起来的样子!!”旁边伺候的宫人,看到小皇子难过的样子,轻声惊叫起来。太医们忙围上去,给小皇子进行紧急施救。好在没多久,小皇子的呼吸又相对平稳了。 在第二碗药灌下去不久,众人闻到了一股腐败的味道,宫人发现小皇子大便失禁了,拉出来的排泄物有脓血……太医们想到刚刚余小草说过的话“肠道症状要二十四时辰以后才能显现……”难道,他们都错了,不是中毒,还是小儿痢疾的一种? 太医们当机立断,把药方换成了“三黄止痢汤”。很快,药熬了出来,给小皇子灌了下去。短短的大半日时间,三碗漆黑苦苦的药液进了小皇子的肚子。 余小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小声说了句:“用灌肠法外治,是不是要快些?” 郑太医悄悄拉了她的衣袖一下,朝着皇上皇后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道:“给小皇子灌肠,你疯了吗?小皇子将来是要做太子的,没有意外的话,等皇上退下来,他就是九五之尊。怎能用如此低下的法子?” 余小草撇了撇嘴,心道:到底是性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不过转念又一想,要是将来做了皇帝的小皇子知道自己被捅了菊花,还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低调点儿好…… 朱君凡显然听到了余小草的话,把她召到身边来,轻声问道:“刚刚你说的灌肠之法,是不是对皇儿的病情有帮助?” 余小草偷偷看了皇上一眼,突然睁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天哪!皇上居然跟靖王世子长得一模一样,难道是双胞胎?不对啊!靖王是皇上的皇叔……难道皇上的老爹不能生育,所以过继了靖王的孩子——也不对啊!要是那样的话,天下早就传遍了。 那只有一个可能了,皇上上次是微服出巡,借用了靖王世子的名头。余小草回头狠狠地瞪了朱俊阳一眼:臭家伙,居然连她都瞒着,以后不给他做好吃的了!! 朱君凡从小草的表情中,知道她已经认出自己,轻轻对她颔首,道:“既然都不是外人,你还有什么不好明说的?” 余小草迟疑又迟疑,最终低头小声道:“灌肠可以使药物中的有效成分,不经过胃和小肠的破坏,直接进入病变的结肠和直肠发挥作用……” “王太医,你去熬灌肠的药汁,朕亲自给皇儿灌肠!!”朱君凡就这么一个儿子,聪明伶俐,从小就带在身边亲自教养,感情自然比一般的皇家父子要亲一些。儿子将来要怨,就怨他吧!!为了儿子的病情,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皇上发话了,太医们莫敢不从。王太医恨恨地看了余小草一眼,亲自去熬制大黄药汁去了。余小草表示很无辜,干嘛瞪人家,又不是人家让你去的!不想干有本事你找皇上去啊?柿子专捡我这个软的捏,未免太过分了吧? 第三百四十二章 无力吐槽 太医们的医术也不是摆着看的,小皇子的病情很快稳定下来。皇后娘娘还是觉得不放心,决定留余小草在景阳宫住上几日,等小皇子的病痊愈后再出宫。在她心中,余小草虽然年幼,但对一些疑难杂症还是颇有经验的。 就如这次类似中毒事件吧,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几乎都出动了,愣是没研究出是什么病症。人家来了,一眼就看出不是中毒,而是小儿痢疾。术业有专攻,或许人家对小孩的病灶比较在行呢! 御膳房的人虚惊一场,而被皇后娘娘阴谋论了的几个妃子,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要是小皇子真有个什么不好,首先遭殃的就是她们几个啊!虽说她们问心无愧,可若是被皇后娘娘惦记上,以后能有好日子过? 朱君凡在儿子病情稳定后,开始着手彻查发病的缘由。余家小丫头说了,肠道的症状要二十四小时以后开出现。往前推一天的话……皇儿好像出宫了,去了皇后娘娘的娘家——孟府。 把孟府的人叫来一问,小皇子在孟府的时候,央着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子孟书桓带他去庙会转悠了一圈,吃了不少路边的小吃。孟书桓平日里跟着家中的武师练功夫,体质比较好,回到家跑了两趟厕所,就没事了。小皇子平日里被养得太过精细,回来后就病倒了! 因着是自家侄子的过错,皇后娘娘虽然很心疼儿子,却没有降罪孟家。皇后娘娘的哥哥,也就是孟书桓的老爹,倒是把小儿子给狠狠地打了一顿,关祠堂里饿了两天。还是府中的老太太心疼孙子,替他求了请,这件事才算揭过去。 打那以后,小皇子再驾临孟府。孟府上下战战兢兢地接待,尤其的入口的东西,经过检查再检查,方敢呈到小皇子的面前。 朱君凡觉得皇儿也五岁了,养在皇后娘娘身边,被保护得太好了。将来的一国之君,不能长于妇人之手。于是,小皇子病好之后,就搬进了隔壁的钟粹宫,并且请了两个长于拳脚功夫的近卫,教他些强身健体的功夫。为了培养小皇子的兴趣,还给他找了几个年纪相当的小伙伴,陪他一起练功夫。这是后话! 且说被留在宫中的余小草,送别了干娘,恹恹地跟在皇后娘娘分派过来伺候她的宫女春红身后。朱俊阳以为她不习惯宫里的环境,忙道:“别担心!你是皇后娘娘的贵客,宫里的人要是怠慢了你,尽管跟爷说。爷替你到皇上面前讨公道!” 宫女春红诧异地看了阳郡王一眼,这个京里有名的冷面郡王,居然有如此体贴的一面。又看看身边身量未长成,还一团孩子气的余小草,猜测着:原来阳郡王喜欢这种类型的……年龄未免也太小了些! 余小草眼眸中盛满了感激,她点点头,道:“多谢小郡王!小皇子的病情已经稳定,明天差不多就能醒过来了!等他好得差不多了,我就能出宫了……春红姐姐,不知道咱们宫中,有没有荒废的院子,长满杂草的那种!” 春红停下步子,奇怪地看着她,问道:“余姑娘,你问那种地方做什么?奴婢斗胆劝您一句,皇宫内院的事,还是少打听为妙!” 阳郡王也颇为不解:“小草,你找长满杂草的院子,有何用意?” 余小草笑笑,道:“我想起一个辅助治疗小儿痢疾的方子,需要一种很常见的野菜。如果是长满杂草的院子,很可能有这种野菜。所以故此一问!” 春红是皇后娘娘身边得力的宫女之一,她一听要寻一味对小皇子病情有益的药,自然不敢耽搁,马上道:“余姑娘,奴婢去禀告皇后娘娘,拿了牌子再带您去!” 只要对小皇子病情有帮助,皇后娘娘没有不答应的。春红领了牌子,带着余小草一路往西北而去,越走越偏僻,越走越荒凉。开国以来,连年征战,国库空虚,哪有钱修葺宫殿。大明的皇宫,依然是沿用前朝的,由于后宫妃嫔不多,很多宫殿都是空着的,但也留了打扫的太监宫女。可越往北走,能看到的人影越来越少,到现在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影了。 “春红姐姐,咱们这是去哪儿呀!”余小草见脚下地砖的缝隙中,冒出的野草越来越多,附近的院子也越来越破损。原来皇宫中还有这么破败的一面啊! 朱俊阳轻声道:“前面就是前朝的冷宫了!太上皇和皇上仁慈,冷宫荒废了这么多年,一直无人居住……” 春红找来了看管冷宫的老太监,打开锈迹斑斑的铜锁,推开门,满目都是齐腰深的野草,破旧的房子塌了半边,另一边也摇摇欲坠,乍一看以为来到一片废墟之中呢! 朱俊阳从野草中薅了一跟粗壮的草,在野草丛中拨弄着,驱赶着鼠蛇虫蚁。余小草艰难地跟在他身后,努力在野草丛中辨识着。春红看着冷宫破败的模样,心中毛毛的,只把余小草领到冷宫门口,就停下了脚步。 好在余小草需要的马齿苋,并不是一种不常见的野草。很快,她便从野草中找到了马齿苋,飞快地采集起来。现在天色已经渐渐昏暗,冷宫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据说有许多冤死的妃嫔…… 在朱俊阳的帮助下,不到两刻钟,余小草便采集到足够的马齿苋。回到景阳宫中,她又向皇后娘娘讨要了蔗糖,说是做药需要!既然是给小皇子吃的药,自然要经过太医的审查。余小草做的马齿苋糖块,配料很简单,除了马齿苋就是蔗糖了。 马齿苋是一种常见的野菜外,还具有散热、消肿、利肠、解毒通淋的功效。前世邻居家的孩子得了中毒型痢疾,除了吃医院给开的药外,还从网上搜到马齿苋糖块这种简单的方子。据说,马齿苋具有抗菌的作用,对痢疾杆菌有显著的抑制作用。 反正马齿苋和蔗糖是吃不死人的,她姑且试试吧!相信有她的灵石液,功效绝对杠杠的! 余小草按照5:1:1的比例,先把马齿苋捣汁,加灵石水然后煎沸,再加入蔗糖制成糖块。再把糖块切成重约三克的小糖块。 马齿苋糖块呈到皇后娘娘面前的时候,她看到颜色不咋美观的糖块,怀疑地问道:“这种糖块,真能治皇儿的病?” 余小草笑道:“皇后娘娘,您放心吧!这种糖块,对小皇子的病很有帮助。而且味道甜甜的,小皇子更容易接受。您要是觉得不保险的话,可以跟太医们开的药一同服用,没有任何副作用的!” 太医院正开口道:“娘娘,马齿苋确实对肠道疾病,尤其是痢疾有帮助。民间,马齿苋可以当作野菜来食用的!” 既然老百姓可以把马齿苋当野菜来吃,那肯定是没有什么毒性的了。皇后娘娘便放下心来,仔细地打听这种糖块的用量。 余小草询问了小皇子的年龄,思索片刻,道:“一天服两到三次,每次三块糖,用上七天小皇子的病差不多就能痊愈了。” 正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宫门处传来:“小瀚炆怎么样了?爷的乖重孙,太爷爷来看你来了!!那些伺候小皇子的人,都是干啥吃的?能让爷的乖重孙病这么重!!” 皇后娘娘听到这个声音,赶忙站起来,迎上去请罪:“皇爷爷,是孙媳照顾不周,让皇儿受了这么大的罪。皇爷爷,请您责罚!” 太上皇朱怀庸看到皇后娘娘憔悴的模样,叹了口气,道:“起来吧!病在儿身,疼在母心,这两天辛苦你了——小瀚炆病好些了吗?太医怎么说?” 皇后娘娘把小皇子的病情和治疗情况,细细跟太上皇说了。听到小皇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朱怀庸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咦?这小丫头……不是东山村余家的闺女吗?终于舍得来京城了?今天做了啥好吃的?给爷尝尝……”说着,太上皇从余小草捧着的盘子里,拈了一块糖,塞进了自己的口中。 “嗯……挺甜的。不过,比起宫里的点心,还欠了点火候!!皇后,你把她叫进宫来,不会就为了做这几块糖吧?”说话间,太上皇又捏了块糖,嘎嘣嘎嘣地嚼着。 皇后娘娘哭笑不得,迟疑了片刻,提醒道:“皇爷爷,那是余姑娘替瀚炆做的药糖。能治小儿痢疾的……” 太上皇一听,糗大了,竟然把重孙的药给当糖吃了。他假意咳嗽几声,瞪了静默不动的余小草一眼,道:“你这小丫头,怎么不提醒爷一声?” 看到太上皇的真面目,余小草已经无力吐槽了。这些皇家人,怎么扎堆往唐古跑?先是“靖王世子”变成了皇上,现在五爷又暴露出太上皇的身份来。 听了太上皇的话,余小草表示躺枪。您老手太快了,好吗?不容人提醒,糖块已经被您吃下去了。亏老爷子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一嘴好牙口! 第三百四十三章 病情缓解 晚饭时间已过,皇上皇后担心皇儿无心用饭,御膳房的众位御厨惊魂未定,又开始张罗皇宫内各个主子的晚饭。今晚,每个宫殿的晚膳都迟了近半个时辰,却没有人敢有丝毫的怨言。 春红领着余小草来到景仁宫的偏殿暂住。偏殿布置得古朴中又带着几分华贵。紫金香炉袅袅地散发着轻烟,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空气中,镂空的雕花窗棂透过飘飘摇摇的花影,那用上好紫檀木制成的桌椅上,精致的雕花装饰甚是不凡。 内室中一张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的拔步床,铺着云蟒妆花缎子的锦被,同色的引枕。床边是高及屋顶的雕花大柜,上面精美的图案每一幅拿出来都是艺术品。屋内,两排黄花梨六螭捧寿纹玫瑰椅,搭秋香色椅搭,椅旁的椅旁的菱花洋漆高几上摆着瓜果点心……一看这房间就是刚刚精心收拾过的。 春红指着身后两个穿粉色宫装的宫女,笑道:“这两个是皇后娘娘派来伺候余姑娘您的。个子高点儿的,叫杏雨;个子相对娇小点儿的叫丝竹。余姑娘,您肚子饿了吧?先吃点瓜果垫垫。杏雨,你跟着景仁宫的夏紫姐姐一块儿去御膳房,把余姑娘的膳食领回来。” 余小草肚子确实饿了,从早上到现在,就吃了一碗鱼片粥,几个小笼包而已。中午时候,忙着抢救小皇子,皇上和皇后不提吃饭的事儿,谁敢出言说自己饿了?现在,她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闻言,也不客气,在丝竹的伺候下净了手,坐在黄花梨玫瑰椅上,拿起缠枝莲青花瓷盘里的点心,小口小口吃起来。到底是御厨出品,点心味道很不错,比外面买的点心细腻多了。 吃了点心瓜果,又喝了一杯香茶,胃不再抗议。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杏雨才把晚膳领回来。或许准备的比较匆忙,食盒内是几个简单的菜式,味道极好,余小草一不小心吃撑了! 腆着小肚子,在丝竹的伺候下洗了个花瓣澡,换上了崭新洁白的中衣。春红这时候捧着一个小包裹进来,笑道:“将军夫人差人给姑娘送来换洗的衣物。您身上的中衣,是针线房赶着给做的,要是穿不习惯的话,奴婢伺候着您换下来。” 余小草看着杏雨接过春红手中的包袱,把里面的衣物一一放进大柜中。宫里的宫女们果然是精心培训过的,比她手下的那些丫头们会伺候人。想到自己在东山村的时候,什么都要亲力亲为,余小草不由感慨:有钱有权就是好啊!可以混吃等死做米虫,好幸福! 余小草趴在软软的带着馨香的被褥中,沉沉地入睡了。杏雨和丝竹两个小宫女,看着她销魂的睡姿,偷偷地笑着,帮她盖了被子,轻手轻脚地关门出去了。 一觉睡到天亮,用过早膳,余小草被脸上带着喜气的春红,带到了皇后娘娘的寝宫。 皇后娘娘一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浓郁起来,招手让余小草过去,轻轻拉着她的手,笑道:“没想到你这丫头,还真有些本事。小皇子昨天半夜就醒了过来,吵着肚子饿要吃东西。本宫怕他病情未愈肠胃娇弱,没敢给他吃别的,就让他吃了三块你给做的糖。今早,太医说可以吃点白粥了,精神看着还不错!这可都是你的功劳啊!” 余小草不胜惶恐,谦虚道:“皇后娘娘谬赞,这是太医们共同的功劳,小草不敢居功!” “小草是吧,你也别自谦,本宫心中有数!”皇后娘娘心中有些后怕,如果按照太医们的解毒之法,不知道她的皇儿会被折腾成什么样呢。生皇儿的时候,她伤了身子,或许这辈子都不太可能有第二个孩子了。如果瀚炆出了事,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来呢! 幸好,苏总管去请郑太医的时候,把余家小丫头给带来了。余家小丫头真是皇儿的福星啊!皇后娘娘当即赏了余小草好些贵重的首饰玉佩和一些进贡的珍贵衣料。 余小草略显腼腆的谢了恩,让房夫人留着伺候她的玲珑给帮忙收着。昨儿,房夫人离开的时候,怕她孤单害怕,也怕她手下的丫头不顶事,就留了玲珑在宫中陪伴她。 “皇后娘娘,小皇子醒了,吵着要见母后呢!”皇后娘娘亲昵地拉着余小草的手说话的时候,她身边的大宫女秋白,笑吟吟地走进来。 皇后娘娘携了余小草的手,站起身来,道:“小草同本宫一块儿过去,让瀚炆也见见他的救命恩人。”余小草忙说不敢不敢。 小皇子就安置在皇后娘娘寝宫隔壁的偏殿。郑太医和太医院正见皇后娘娘进来,忙行礼。皇后娘娘说了句“平身”后,细细询问了小皇子的身体状况。 郑太医答道:“小皇子已经无碍,不过,痢疾的症状尚未痊愈,还需服上几剂汤药……” 皇后娘娘颔首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道理,本宫还是知晓的。你们尽管尽最大的努力,争取早点治好小皇子的病。” 说完,皇后娘娘走进了内室,看到小皇子脸臭臭的,靠在迎枕上,一脸不开心的表情。 “皇儿,怎么啦?谁惹你不开心了?”皇后娘娘柔软的声音中带着慈爱,她坐到小皇子的身边,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 小皇子的脸色苍白,看上去有些虚弱。他扑到皇后娘娘的怀中,撒娇似的道:“母后,能不能只吃糖块,不喝那些苦苦的药?” 皇后娘娘刚想说什么,朱君凡的声音从殿门处传来:“良药苦口利于病,瀚炆,父皇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小皇子听到父皇的声音,忙坐直了身子,显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圆溜溜的眼睛,却含着企求地看着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心疼地摸摸他的小脸蛋,回头看了皇上一眼,道:“皇上,皇儿还病着呢!这些道理他都懂,你好好跟他说,他会明白的。” “慈母多败儿!菲葭,咱们就这一个儿子,将来是要担当重任的,可不能什么都由着他!”朱君凡走过来,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放下心来。 “儿子听话,按时喝药,不再乱吃东西了。父皇,您不要说母后……”小皇子软软糯糯的声音,加上怯怯的表情,软萌软萌的。 皇后娘娘一脸感动,抱着儿子,眼睛湿润了:“乖,瀚炆真是母妃的乖儿子!” 朱君凡看着这对母子母慈子孝的模样,也板不住脸了,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中午喝药的时候,小皇子没有任性,乖乖地吃药。可汤药实在太苦了,还带着浓浓的中药味。小皇子表情痛苦,强忍住心中的抗拒,憋住一口气,几口灌了下去。可是,好不容易灌下去的汤药,在他一阵咳嗽后,呕出了大半。 小皇子登时眼泪就掉下来了:“父皇,瀚炆不是故意的!汤药实在太难喝了,能不能不喝……” 皇后娘娘的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她用帕子擦了擦,看着余小草,问道:“小草,如果不吃药,光吃你做的糖块,能不能治好小皇子的病?” 余小草站起身来,淡定地道:“请容民女问小皇子几个问题。” 小皇子睁着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比自己大了几岁的余小草,忍不住问道:“你是谁?那个能治病的糖块是你做的?你这么小,也是大夫吗?” 余小草看着跟小豆豆差不多年岁的小皇子,露出温和甜美的笑容,轻声道:“小皇子,我也是帮你看病的大夫呢!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回答的令人满意的话,就可以不用喝苦苦的药了呢!” 小皇子一听,忙打起精神,重重地点头道:“好,好!你快问吧!!” 余小草轻轻指了指他的小肚子,问道:“今天早上到现在,你的小肚肚疼了几回?如厕了几次?” “肚子疼了三次,如厕了两次……昨天晚上如厕的次数多些,肚子疼得也厉害。现在好些了!”小皇子略带羞涩,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余小草的问题。 小皇子的体质还算不错,平时很少生病,体内对药物没有什么抵抗性,所以昨天和晚上灌了几次药后,体内的痢疾病菌大体被抑制住了。 余小草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今天早上有没有好好吃饭?吃的什么?” 小皇子瘪瘪嘴,不满意地道:“早上只给我准备了白粥,我嘴里没味,不太想吃,就吃了半碗……现在有些饿了。小大夫,我能吃点心吗?” 余小草笑了笑,道:“小皇子您昨天昏迷了一天,粒米未进,所以吃些白粥养养胃。点心可以稍微吃些容易克化的……至于中午,可以用凉拌的马齿苋配粥喝,也可以吃些蛏子海鲜粥……” 小皇子眼睛一亮,摸着小肚子,问道:“蛏子海鲜粥是什么?好吃吗?母后,午膳儿子想吃海鲜粥……” 第三百四十四章 小露一手 皇后娘娘看向余小草,目光中带着疑问。余小草笑道:“蛏子是一种海贝,味道鲜美,营养价值高,有虚补的功效,对痢疾有一定的治疗作用。” “海贝?京城距离海边快马也要两日才能来回,皇儿午饭要吃海鲜粥,有点不现实!”皇后娘娘皱起了眉头,为自己不能满足皇儿而自责。 余小草见状,忙道:“干货店,应该有卖蛏子肉的。买回来泡发后煮粥,也是有一定功效的。不过,没有新鲜的蛏子效果好而已。” 朱君凡平时对小皇子虽说严厉了些,可他对儿子的病还是挺上心的,闻言立即吩咐道:“苏然,命人快马加鞭去海边买蛏子回来!你亲自出宫一趟,到周家的干鲜店,买蛏子干。务必要在晚餐前,让皇儿喝上海鲜粥。” 小皇子瘪瘪嘴,小声地道:“那午膳呢?不会还让我喝白粥吧?没有任何滋味,难喝死了……” 皇后娘娘柔声安慰道:“余小大夫说了,可以配上凉拌的马齿苋吃。你的肠胃,现在还不适宜吃其他的东西。” “汤药呢?苦苦的汤药我是不是不用吃了?”小皇子鼓着小嘴,用饱含期盼的目光看着余小草,模样甚是可爱。 余小草强忍住想要在小家伙脸上捏一把的想法,点头道:“下午如果肚子不怎么痛了,也不太跑茅房了,就可以不用吃药,光吃马齿苋糖块就可以了!” 小皇子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听到不用喝苦药,开心不已地道:“肚肚已经好一会儿没疼了。这是不是代表我的病快好了?” “已经快好了!!再吃几天糖块巩固巩固……”余小草对孩子很有耐心。对于生病的孩子来说,小皇子不哭也不闹,算是很懂事,很合作的小病人了。果然,皇家的孩子成长得比较早。 “皇上,丽妃带着小公主,来看望小皇子了!”景阳宫中的大太监荣盛,含胸弓背,毕恭毕敬地前来禀告。 白面无须,眉眼恭敬,挂着万年不变的谦卑笑容,仿佛永远挺不直的胸膛——这才是余小草认知中太监的人设。苏然那文质彬彬,不卑不亢,荣辱不惊的神态举止,怎么看都跟“太监”二字不搭嘎。 丽妃娘娘二十岁模样,身着淡绿色彩蝶穿花图案的宫装,宽大的衣摆上绣着层层叠叠的花纹,风髻露鬓,淡扫蛾眉,唇上只淡淡地涂了层胭脂,整个人看起来仿若淡雅的秋菊,很有韵味。 她手上牵着的小女孩,比小皇子小了一点儿,粉妆玉琢,一身浅粉色勾金描线的衣裙,更显出她肌肤似雪。整个小人儿跟小粉团子似的,煞是可爱。 三四岁的小丫头,跟着母妃像模像样地给父皇和母后请安,然后文文静静地站在病床前,奶声奶气地跟小皇子说话:“皇兄,你病好点儿了吗?” 小皇子就这一个妹妹,关系还算不错,闻言点点头道:“妹妹别担心,除了肚肚有时候疼一下下,已经没有其他感觉了!” “肚肚疼,让母后给揉揉。上次丹宜吃撑了,肚肚疼,母妃给揉揉就好了……”小公主朱丹宜萌萌地看着皇兄,一本正经地提出“解决”的办法。 “妹妹又贪吃了?一定是背着丽妃娘娘偷吃东西了。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我躺在床上不能动,就是乱吃东西的后果!”两个小东西像模像样地对着话。 皇上面容俊朗,皇后雍容华贵,丽妃娘娘淡雅秀丽,他们的孩子容貌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加上年岁又小,说话奶声奶气的,真是一对萌物。余小草的脸上不自觉地绽开一抹微笑来。 从御膳房回来的宫女夏紫,一脸为难地道:“皇后娘娘,御膳房的厨子们,没见过马齿苋,不知道该如何烹饪。您看……” 皇后娘娘把目光投向了余小草,声音恳切地道:“小草,看来又要麻烦你了……” 丽妃娘娘面露惊讶,皇后娘娘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客气过?对方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这小丫头有什么过人之处? 朱君凡替她解惑,道:“小皇子能够捡回一条小命,多亏了这余小草呢!她对儿科的疑难杂症比较擅长……” 丽妃娘娘闻言,心中自有计较。能够让皇上和皇后都认可,肯定是有真才实学的。小孩子年纪小,难免会有个头疼脑热的,能够结交一个擅长儿科的大夫,对小公主将来也是有好处的。这么一寻思,丽妃娘娘看向余小草的目光,带了几分客气和真诚。 余小草向宫里的三大巨头一礼后,跟着夏紫去了御膳房。出了景阳宫,余小草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她深深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在皇上皇后面前,实在太压抑了,有木有?她感觉自己仿佛被束缚了手脚似的,做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伴君如伴虎,这滋味的确不好受! 到了御膳房,马齿苋已经准备好了,是春红带着几个太监宫女去采摘回来的,被洗得干干净净待用。 余小草先用开水把马齿苋淖了一遍,去了青气,捞出后用清水洗去粘液,切碎待用。锅子烧热,放上一点点麻油,把马齿苋煸炒出香味来,加了一点点精盐入味,出锅待用。 淘干净的碧粳米,放入砂锅中,加入适量水煮开,放入炒过的马齿苋,小火煮至软糯,就可以出锅了。 马齿苋粥在小火炖煮的时候,又做了凉拌马齿苋。这个比较简单,就是用沸水把马齿苋焯透捞出。用清水多次洗净粘液,切段放入盘中。加上少许精盐、蒜汁和麻油调板,就可以了! 马齿苋粥刚做好,太上皇出现在御膳房门口,往里面探头探脑地看着。有个帮厨的小太监眼尖,发现了他,然后御膳房里呼啦啦跪了一片。余小草也懵圈地跟着跪下来。 “起来,都起来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太上皇在人群中发现了余小草,眼睛一亮,笑呵呵地凑过来。 看了一眼她身边夏紫捧着的食盒,太上皇轻咳一声,问道:“这是小草丫头亲手做的膳食?” 夏紫忙回道:“回太上皇,是的!” 太上皇盯着食盒,寻思着如何开口让夏紫把食盒给留下,余小草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道:“太上皇,小皇子现在不能吃其他的东西,民女做了马齿苋粥,和凉拌的马齿苋,对痢疾的恢复有很好的辅助效果。” 太上皇忙一脸正色,点头道:“小皇子现在还没吃午饭?还不赶紧给送去?要是饿着我的乖重孙,你们担当得起吗?” 夏紫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捧着食盒离开了。太上皇果然喜怒无常,以后在他面前,皮得绷紧些。 太上皇见余小草转身也要跟着离开,忙给随行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伸手拦住了余小草。余小草一脸诧异地回过头看着太上皇。 太上皇不好意思地咳嗽两声,道:“丫头,有没有兴趣在京城开个卤菜馆啊?你卤猪头的手艺这么好,不开卤菜店太浪费了!” 余小草认真地想了想,轻轻摇头道:“实话不瞒太上皇您,民女虽有意开个卤菜店,可并未计划在京城开。” 太上皇皱起了眉头,有些诧异地问道:“为什么?京城有钱的人,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在京城开卤菜店多有市场啊!!” “可并不是所有的贵人,都如太上皇您,喜欢吃卤猪头啊!京中的很多权贵世家,都以猪肉为粗鄙之食。我们家的卤菜,大多是猪头、猪下水为食材,哪怕味道再好,那些好面子的权贵之家,怕被别人笑话自家食粗鄙之食,肯定不会购买的。甚至,有的人家还会嘲讽那些买卤菜的,说卤猪头是穷鬼吃的食物……” 余小草考虑得比较多,朝中出身草莽和平民的新贵还好,那些经年的世家,都爱惜羽毛,附庸风雅,不会成为她们卤菜店考虑的顾客之一的。 太上皇对那些假模假样的世家嗤之以鼻,装什么装,很多世家望族经历了数百年,渐渐走向没落了,还端着架子,给谁看?吃猪肉怎么了?喜欢吃卤猪头和大肠怎么了?老子贵为太上皇,都能吃得,就他们不能吃得?穷鬼吃的食物?老子看谁敢说老子是穷鬼? “小草丫头,开店的事,以后再议!你看,御膳房恰巧有副猪头,你能不能帮着给卤出来?”太上皇是馋了,特地吩咐御膳房准备的猪头。 虽说御厨卤猪头的手艺比不上余小草,毕竟得了小草的方子,没鱼虾也好。爱好吃卤猪头的太上皇,每个月都会让御膳房卤上一次,打打牙祭。 余小草见猪头和各种调料都是备好的,也费不了多少事,便顺手把猪头给卤了出来。猪头加好了各种卤料,放进锅里慢火煮着,到晚饭的时候,差不多就可以完成了。 她考虑到太上皇年岁大了,体重有点偏高,怕他会有三高的症状,便在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往锅里家了三滴灵石液。这样,卤出的猪头味道更好,而且对身体有益。 第三百四十五章 辅助治疗 余小草看到厨房里有猪蹄和肘子,也顺手把它们卤了出来。前世,她卤菜店里销售量占前三的,除了猪头肉就有卤猪蹄。 不是她吹,她卤出的猪蹄火候恰到好处,一口咬下去,q弹的猪皮,软烂的肉质,口口生香,保证吃了这次还想着下次。至于卤香肘子,金红发亮的色泽,骨香肉嫩,鲜美可口,形态完整不碎,汤质浓而不腻。太上皇准会喜欢的! 交代御膳房的人看好火候,余小草便跟着太上皇离开了。回到景阳宫,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脸上都带着欣慰的笑容。看到余小草,皇后娘娘招手让她过去,亲昵地拉着她的小手,笑道: “小草,你小小年纪,本事挺大的。不但会看病,还有一手好厨艺。你做的粥和小菜,皇儿吃得可香了。粥虽然不多,可也有小两碗呢,本宫怕他吃撑了,没敢让他吃完。皇儿吃了粥,说小肚子暖暖的,很舒服,隐隐作痛的小腹也不痛了。这些民间的偏方,用的药材不贵重,倒是挺有效的!” 余小草谦虚道:“小皇子是吃白粥吃怕了,马齿苋是一种常见的野菜,口感也就一般而已。不过,很多野菜都有一定的疗效,民间很多请不起大夫的百姓,就采些野菜药材对付着,久而久之就形成一些偏方了。” 皇后娘娘含笑看着她,觉得小姑娘年岁虽小,可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对她更添了几分真心和喜爱。小皇子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又吃了三块马齿苋糖块,殷切地看着余小草道:“我肚肚不疼了,是不是不用喝苦苦的药汁了?” 余小草点点头,放柔了声音,道:“不喝苦药也可以,不过我要检查检查小皇子您的小肚子……” “好啊!你检查吧!!真的已经好了,不需要喝药了!!”小皇子为了不喝苦苦的汤药,也是豁出去了。 余小草看了皇后娘娘一眼,得了她的首肯后,掀开小皇子的衣裳,露出鼓鼓的小肚皮。她在心中跟小补天石交流好后,借着检查的当儿,把右手腕上的五彩石贴在小皇子的小腹处。如果此时别人能看到的话,一定会发现,五彩石散发出金色的光芒,渐渐笼罩住小皇子的腹部。 余小草假装在检查,一会按按这边,问疼不疼,一会儿又按按那边,问会不会有便意……小皇子觉得她按过的地方,仿佛有魔力般,本来腹中的不适,却都被她的小手带走了。 当小补天石用灵力给小皇子治疗完毕后,余小草才对目露期待的皇后和小皇子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是药三分毒,汤药可以停了。以后几天,食疗足矣!” 这时候,景阳宫的太监禀告说,苏然和阳郡王来了。朱俊阳一进景阳宫就把视线投注在余小草的身上,见她面带微笑,一切安好,才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他给皇后娘娘请过安后,把从西洋带过来的一个自动小马,给卧床的小皇子解闷儿。那个自动的小马,大概成人巴掌大小,腹内有机关,上上发条之后,小马可以在桌上自动踱步。新玩具很快吸引了小皇子的注意力,他摆弄着小马,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苏然带回了一包蛏子肉的干鲜。皇后娘娘看过后,转眸看向余小草,歉然地道:“蛏子粥……还要麻烦小草你!” 余小草忙起身道:“不麻烦!不过,蛏子粥熬制需要些时间,民女现行告退了。” 虽说皇后娘娘对她的态度比较可亲,可在等阶制度森严的阶级社会,面对掌握别人生杀大权的特权阶级,余小草还是感觉不太自在的。她宁可待在御膳房,承受油烟的冲击,也不要陪皇后娘娘多说一句话。 见余小草出了景阳宫,朱俊阳也告辞出来,迈着大步追上了由夏紫带路去御膳房的小草,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最后道:“其实……你要是不想做的话,也是可以的……” 余小草瞥了一脸惊讶地夏紫一眼,笑着对朱俊阳道:“你还不知道我?我这人,比较享受做菜的过程,你在东山村的时候,点的那些刁钻的菜式,我不是也都尝试着做给你吃了吗?我啊,天生劳碌命,让我闲着的话,浑身不对劲儿。帮小皇子煮粥,是我主动要求的。” 朱俊阳见她脸上没有丝毫的勉强,便微微露出一丝笑意,道:“还说呢!在东山村,爷点的十个菜,你能给做一两道就不错了!也就是你,胆儿比个头还大,敢糊弄爷!” 余小草吐了吐舌头,眼中现出狡黠的笑意,道:“民女出身农家,只会做些家常菜。你点的那些海参鲍鱼,都是金贵食材,就是捕捞到了,也是拿去换钱,等闲人谁舍得去尝试?下次点菜,学精一点儿,点些普通的,才能包君满意!” 夏紫脸上惊讶的表情更甚。谁能告诉她,面前这个面露笑容,目中含着纵容和宠溺的男人,是京中人人躲避的煞星冷面郡王吗?不会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吧?还有余家小姑娘,你也太不把郡王当回事儿了吧?居然用如此随意的态度跟黑脸杀星讲话,嫌自己小命太长了吗? 更让她惊掉下巴颏的是,人家冷面郡王,脸一点都不冷了,笑意堆满俊脸,声音是那么柔和:“行!以后就点你会做的!” 一进御膳房,整个院子里都飘荡着一股浓浓的卤肉香味。朱俊阳轻轻嗅了嗅,问道:“小草,你今天中午卤了猪头?那我得找个借口留下来,我想吃你做的红油耳丝了!” “臭小子!卤猪头是你爷爷我让小丫头做的,都是我的,谁也别想跟我抢!”太上皇自从卤猪头上锅之后,就一直在御膳房附近转悠呢,闻着香味忍不住进来看看。听到朱俊阳要跟他抢猪耳朵,顿时不乐意了,展开护食行动。 朱俊阳可不怕这个皇爷爷,跟他斗起嘴来:“皇爷爷,这么大的 一个猪头,您自个儿能吃完吗?猪耳朵不是有两只吗?您这么大方,就赏给孙儿一只吧?” 朱怀庸仔细地看了这个小孙子一眼,觉得他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若是以前的他,早就黑着脸一甩手走了。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类似撒娇似的话语。还有,他的眼眸中不再给万年寒冰所覆盖,有了几丝人气儿了。孙子的病情控制住了?哪位神医这么厉害。 为了不刺激小孙儿,太上皇做出一副忍痛割爱的表情,狠了狠心,道:“好吧!看你今天这么乖的份儿上,就赏你一只猪耳朵吧……” 朱俊阳得寸进尺:“皇爷爷,孙儿还喜欢吃猪拱嘴……” “不行!就一只猪耳朵,再多一丁点儿都不给!不要再说了,再说连猪耳朵都没了!!”太上皇越老越孩童,护食的属性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加着。 余小草见这一老一小的,为了一只猪头争得面红耳赤,忙劝道:“你们要是觉得一只猪头吃不过瘾,可以让御膳房多准备几个猪头。晚上用老卤炖上一整夜,明天就可以痛痛快快地吃了。不过,现在天气渐渐热了,卤菜尽量不要过夜。吃不完,赏给别人就是了!” 太上皇一脸不愿意,嘟嘟囔囔地道:“我的行宫里有冰窖,吃不完的可以冻在里面,想吃的时候再热一热就行了!……小丫头,你准备在京城待到什么时候?爷想吃猪肉炖粉条、小野鸡炖蘑菇和东北乱炖了!” 前世,朱怀庸是地地道道的东北汉子。穿越以来,几乎很少吃到正宗的东北菜,很是怀念,做梦都想吃这些东北的特色菜。 余小草想了想,道:“我估计还要在皇宫里待上几日,要确保小皇子痊愈后才能出宫。这几日,太上皇您要是想吃什么家常菜了,尽管让御膳房准备食材,我帮您做就是了。只是不知道,民女的手艺合不合您的胃口。” “合!合!!就凭你这一手卤猪头的手艺,做出来的菜还能差了?”太上皇喜笑颜开,频频点头。他心中寻思着,这几天就住宫里了,便吩咐下去,晚上就寝宁寿宫! 跟着太上皇几十年的老太监,早已窥透了太上皇的心思。心中暗道:自从太上皇退位后,不是到处游山玩水,就是在京郊的行宫别院居住。宁寿宫替他准备了七八年了,一天也没住过。没想到,为了一顿家常的菜饭,竟愿意在宫中留宿了。美食的魔力,真是无穷大啊! 余小草开始准备做蛏子海鲜粥。御膳房的几个老御厨,把那些帮厨的小太监挤开,凑上来给她打下手。这是明晃晃的偷师啊!!不过,无论是海鲜粥、卤猪头,还有那些东北家常菜,余小草都不准备藏私。她在京城也呆不几天,太上皇这人挺有趣,而且没什么架子,很亲民。能够给他留几道合心意的菜式,她挺乐意的。 第三百四十六章 免费劳力 她先把蛏子干泡发,用沸水淖一遍,洗干净里面的泥沙,剁成肉糜。又让其中一个御厨,取来新鲜的虾子,剥掉壳去掉虾线,也切成小小的丁备用。 米洗净,和水放入砂锅中煮成白粥,再依次放入蛏子肉糜、虾仁丁还有一些火腿丁下锅,用小火炖煮。因着今天下午,让小补天石给小皇子治疗过了,知道他的肠胃能够承受这些食材,才放入如此丰富的食材的。煮好后,为了让粥的口感层次更加丰富,在起锅的时候,上面撒了一些压成粉末的炒花生米,淋上麻油调香。 整个过程,余小草并没有避着御厨们,遇到他们有人提问,还会耐心地为他们解惑。御厨们对这个能做出稀奇古怪菜式的小姑娘,印象更是好了几分。这些平日里,除了宫里的主子们,谁都不放在眼中的老御厨,在神态举止间,对余小草多了几分热切和敬意。 当晚,宫里的三大巨头吃得很开心。据说皇后娘娘对卤猪蹄情有独钟;皇上喜欢卤香肘,对卤猪头也挺感兴趣的,可惜太上皇吃独食,只小气地给他尝了几块而已;太上皇吃了大半盘的卤猪头,红油耳丝也快吃光光了,剩下的也不舍得赏给太监宫女吃,让人小心地打包起来,放进了冰窖中冻着,说是下顿再吃。 小主子也挺满意的,海鲜粥喝了两小碗还不过瘾,蛏子炖蛋也吃了一盅,撑得让宫女陪着在房间里溜达了好几圈,才敢睡下。太医们都惊奇小皇子的恢复能力,平日里最轻的痢疾,也要好几天才能痊愈,这才不到两天的时间,竟然好得差不多了,连药都给断了。难道,余家小姑娘的偏房,疗效居然这么好?对余小草心怀不满的王太医,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偏房和食疗之法。 余小草在宫中的这几日,几乎每日都要到御膳房中,亲手做两道太上皇点的菜,像什么锅包肉啦,炸肉段啦,酸菜白肉血肠啦……吃得太上皇灰常灰常满意,说比他吃过的所有东北菜都要地道好吃。太上皇为了寻找家乡的味道,曾白龙鱼服到东北,可前世那些记忆中的味道,却没有得到满足,一直引以为憾。 余小草会做东北菜是有原因的。前世,她妈妈是东北人,在妈妈没过世的时候,家里条件还算不错,经常做些东北地道的家常菜给她吃,她在厨房帮忙的时候,学到了东北菜的精髓。好些年了,重新拾起这些记忆深处的菜肴,感触颇深,那是妈妈的味道,心灵深处的回忆…… 她把她会的东北菜整理出来,一一教会了御膳房里的厨子。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谁做的东北菜更合太上皇口味些,就靠各自的天分了。 小皇子有马齿苋糖块,再加上余小草变着花样的食疗,身体渐渐康复。余小草在御膳房,捣腾出一些新鲜的小零食,例如动物形状的饼干啦,带果酱夹心的小蛋糕啦,羊奶布丁啦,还有小蛋挞什么的。几乎一天一个样,不带重复的。 小皇子能下地后,几乎天天摇着尾巴跟在余小草的身后,见到她比见到父皇和母后还高兴和殷切。皇后娘娘看了心中酸酸的,皇上笑骂他是个吃货、小白眼狼…… 进宫第六日,小皇子的病,在众太医的复诊中,宣布已经痊愈了。余小草也功成身退,带着皇上和皇后娘娘赏赐的价值不菲的东西出宫了。小皇子依依不舍地送出了景阳宫,挥着小爪子期待她下次的到来。 没进宫之前,余小草就惦记着府城了那座地势不错的房子,空着实在可惜了。现在,她终于想好了,在府城开个卤菜店,走平民路线,只留一间铺子卖烧鸡和烤鸭之类的。 不过,目前最让她头痛的,就是食材了。去年的蝗灾,府城那边虽然不是重灾区,可受灾也挺严重的,庄稼十不存一,减产严重。没有粮食,那些养猪养鸡的人家,在冬天来临之际,早早就把家畜家禽给处理了。 开春虽说风调雨顺,水草丰茂的,可养家畜家禽光用野草怎么可能长肉?春天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许多百姓人吃饭都成问题了,哪有余粮养猪养鸡。家畜家禽出现了断层,如果她想把卤菜店开起来的话,那就要从现在起开始养鸡养猪。可家中有一百多亩地需要照料,还有蔬菜那一摊子,再大面积的养猪养鸡的话,只怕人手不凑手…… 思来想去,她终于有了决断。写信回去,让把她送到京城就回去的老爹,找村长在山脚下买一块坡地,盖个养猪场。养猪场的图纸,她也都画好了一同寄了回去。 现在春耕刚结束,三个舅舅不太忙,让他们帮忙去没有受灾的村镇市集去抓猪崽子,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先分散地养在相熟的人家中,余家提供食物。等养猪场盖好了,不至于没有猪崽子养。 至于养猪的人手,她也想好了。现在码头上的生意不好,可以让小莲带着大舅母和她的小女儿,一同把养猪场的摊子给接下来。至于报酬,如果大舅母顾及亲戚的面子,不好意思要钱的话,等猪出栏的时候,可以分她两头大肥猪。现在缺少粮食,养猪的少,猪肉的价格肯定会居高不下,一直持续到明年。两头大肥猪,至少能卖上几十两银子呢!! 一封厚厚的信,送到了东山村余海的手中。对于闺女的计划,余家上下几乎无条件的支持。养猪场的地很快批了下来,余海带着村里的精壮劳动力,用石头砌成的高高的围墙把地圈了起来。猪圈的构造简单,就是一溜低矮的石头矮墙,上面搭个木头防雨雪的木头棚子,中间隔成一个个小间,总共有四十个这样的猪圈。围墙内还盖了两间晚上看猪人住的房子,用石头砌成的,里面盘了炕,很坚固耐用。 余小草归心似箭,可她暂时还不能离开京城。因为小弟的周岁生辰快要到了,干爹干娘对她跟对亲闺女一样。她进宫的那几日,干娘担心得吃不好睡不着,嘴上起了一圈燎泡,人也瘦了一圈。她错过了小麟麟的百日,如果他的抓周大事再不参加的话,就说不过去了。 很快到了房浩麟小盆友的抓周盛会。因着房子镇近今年很是得皇上的宠信和重用,除了相熟的亲朋好友外,不请自来的同僚也不少。 朱俊阳一大早就来了,他现在正在厨房里,很苦逼地被余小草抓了壮丁。他、刘总管和带过来的两个侍卫,一人抱着一个大瓷盆,拼命地打着奶油呢! 不错,余小草准备送给小麟麟的生日礼物,就是一个超级巨大的三层生日蛋糕。做生日蛋糕怎么可能缺得了奶油呢?在大明朝,要是能买到奶油的话,那可就玄幻了。买不到,咱可以自制呀!! 在御膳房的时候,余小草发现居然有牛奶。据说,奶牛还是皇上没登基的时候,从国外捣腾回来的,养在京郊的庄子上,供应宫里主子们奶制品。 余小草求了皇后娘娘,从御膳房弄来了不少牛奶。做奶油的原料,牛奶是不可缺少的,还需要鸡蛋、食用油和白糖等。除了牛奶,其他都好弄。 制作奶油,需要不停地高速地搅拌,余小草本来是打算向干爹借几个护卫大哥的。谁曾想,朱俊阳自动送上门来,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余小草取了几个解释的大瓷盆,每个里面先放上蛋清,让朱俊阳他们不停地按照同一个方向搅拌。几个武功高强,打遍京城鲜有敌手的高手们,木着一张脸,在余小草的指挥下,不停地搅拌着手中的竹制搅拌器。 等蛋清打出很多泡沫时,余小草喊了停,在盆子里加入一定比例的牛奶、油和糖后,继续让他们搅拌。朱俊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如果不是期待着她做的新鲜食物,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敢指使郡王爷帮着干活,胆儿挺肥的嘛!!朱俊阳泄愤似的,拼命搅拌着手中的打蛋器。 余小草见他干得“卖力”,重点提出表扬,其他人向他学习,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光荣传统。刘福生总管一脸苦笑,心道:我的小祖宗啊,你就别再火上浇油了,没看到郡王爷脸黑得快要滴下墨汁了吗?主子的暴脾气来了,可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啊! 余小草见朱俊阳手中的瓷盆里,已经比较粘稠了,忙喊停,又加入一定比例的牛奶、油和糖,笑眯眯地鼓励了他两句,示意继续搅拌。 在四人制作奶油的空当,余小草已经把蛋糕做了出来,分三层放入了简易的烤箱中,让樱桃看着火候。她继续指挥阳郡王他们打奶油。 又放了两次牛奶、油和糖之后,余小草看到很粘稠了。她从朱俊阳手中接过打蛋器,轻轻挑起奶油,见它不再往下低落,便宣告奶油制作完成。 ———————————————————— 感谢13979739941 、17k书友rnfgj1w1 、金名、大圈仔、﹏姐ジ狠低调つ、17k书友2bx3pa24、子车宛菡、笑脸、幸福男人、jcycdm、17k书友7ypjbse2、 17k书友v3ebhub0 、糖(~o~)糖、yoo打赏的红包。鞠躬…… 第三百四十七章 暴露 朱俊阳重重地哼了一声,甩了袖子离开了。刘福生总管用手指虚点了余小草几下,叹了口气,也跟着愤怒地主子身后,离开了房府的厨房。 余小草撇撇嘴,小声咕哝着:“不就帮忙打了个奶油吗?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 樱桃笑盈盈地道:“也就小姐您敢使唤郡王爷做事了!郡王爷看着怪可怕的,没想到还挺好说话的嘛。” 好说话?要是那些被阳郡王教训过的家伙们,听到这句话,准会蹦起来反驳:朱俊阳那个黑脸煞神好说话,你瞎啊?敢情被打成猪头几个月下不来床的不是你,是吧? 蛋糕烤好之后,余小草先把蛋糕切成三个大小不一的圆形,抹上一层奶油。然后用准备好的油纸,卷成三角筒,把打好的奶油灌进去,在蛋糕上挤出漂亮的花饰。前世,余小草开卤菜店之前在蛋糕店打过工,因为手巧做出的蛋糕颇受好评。 开始时,有些生疏,慢慢的感觉来了,挤出的花朵,一朵比一朵美,一朵比一朵灵动。因着季节不对,没有可以代替食用颜料的,做出来的奶油花,都是一朵朵白色的。不过,余小草让家里人把冰窖里去年做的果酱,找人捎过来。有红红的草莓酱,黄黄的番茄酱,紫色的葡萄酱……还用菠菜汁加蜂蜜调了一种绿色的酱汁。 她用这些五彩的颜色,在花朵上勾出彩色的边缘,整个蛋糕顿时生动起来。看着栩栩如生的各色花朵,樱桃和另一个大丫头木樨,眼睛睁得老大,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蛋糕分成三层,第一层大概有二十寸的大小,第二层十六寸,最上面的一层有十二寸。每一层都有层层叠叠的花朵,最上面一层中间用红色的果酱书写着:庆祝祝房浩麟一岁生辰,还用各色果酱绘制了一个卡通小人的模样,跟小麟麟有几分的相似。 前面已经抓好周了,房浩麟小盆友不负众望地抓了一把木质的小刀,得到众人“虎父无犬子”的称赞。席面是请了京城珍馐楼的大厨——刘毕亲自掌勺的,让前来贺喜的人惊喜不已。因为,珍馐楼的大厨很难请的,一个月只接三个外面的生意,都快排到明年去了…… 房家的席面,都是按珍馐楼最顶级的宴席准备的,什么烧鸡、果木烤鸭、盐水鸭……一应俱全,吃得客人们交口称赞。 最后压轴出场的,就是余小草给小弟准备的礼物——奶油蛋糕。当装饰华美的蛋糕被端上来的时候,客人们都瞠目结舌,一方面为蛋糕的漂亮如珍品所震惊,一方面暗自羞惭自己孤陋寡闻,竟然没见过甚至连听说都没听说过什么“奶油蛋糕”。 当奶油蛋糕被切成三角形的小块,分到每一个客人的面前时,本来已经吃得肚子发撑的客人们,尝了一口后,那浓浓的奶香,绵密的口感,以及入口松软香味有人的蛋糕,一小块怎么能让人过瘾? 奶油蛋糕更受女眷们的欢迎,吃了一块后,不好意思要第二块的贵夫人娇小姐们,纷纷打听蛋糕是从哪儿买的。口感这么好,造型这么精美的点心,不可能她们不知道啊! 当得知是房府年仅十一的干女儿,送给小弟的生日礼物时,心顿时拔凉拔凉的。要是外面买的,价格再高,再抢手,她们总有买到的一天。可人家房府的姑娘,虽然只是认的干女儿,也不好开口让人忙活半天,只为了她们的口腹之欲吧! 离开的时候,这些夫人小姐们脸上不自觉间带着几分惋惜,她们的夫君父兄询问理由后,无奈地笑了。房子镇那个粗人,认下得闺女倒是有几分本事,不但治好了小皇子的病,在皇上皇后面前露了脸。做出来的美食,更是让太上皇这个老饕赞不绝口。做的点心,更是新奇。 昭勇将军家的姑娘,厨艺堪称一绝的消息,悄悄在京城权贵之家中流传。当天,宫中的九五之尊朱君凡,就听说了“奶油蛋糕”的事,挑了挑眉头——抓住你的小辫子了吧?我的穿越老乡! 当他想要再次把余小草宣入宫中,做“深切”交流的时候,人家已经告别了干娘,跟着回港口的房子镇一起,离开了京城,一路往唐古城而去。 朱君凡得到消息后,心中笑骂一句:小丫头,留的倒挺快!不过,他不急,那小妮子跑不了,以后慢慢“收拾”她! 余小草骑着自己的小红马,跟在干爹的身边,后面是房子镇的几个贴身护卫。小红马看着体型不大,脚力倒是不错,很轻松就跟上了房子镇爱马的步伐。 要知道,他的爱马虽不能说是可以媲美汗血的千里宝马,可也是不可多得的良驹。余小草的小红马是他送的,不过他觉得闺女年幼,随便挑了个性格温驯的马驹而已。没想到闺女捡到宝了,小红马挺神骏的! 因着余小草惦记家中的养猪场,一路几乎都是快马加鞭,中午吃饭都是在马上解决的。到了晚上,房子镇的爱马都疲惫不堪,更何况那些侍卫的马儿,都快累趴窝了!而那批貌不惊人的小红马,却依然精神抖擞。当然,这跟余小草长期用灵石水喂养爱驹脱不开关系。 照这个速度,第二天中午差不多就能抵达东山村了。余小草见护卫的马儿们不给力,怕耽误行程,晚上悄悄给每匹马儿都喂了灵石水。第二天一早,以为肯定不能像昨天那么赶路的护卫们,看到自己的马儿想吃了兴奋.剂似的,神采奕奕的,感到玄幻了——难道有人半夜替他们换了马儿? 房子镇看了给自己的小马梳理鬃毛的闺女,心中隐隐觉得马儿的变化,跟自家闺女脱不开关系。闺女擅药理,难道给马儿们用了驱除疲劳的药物? 跟余海一样,房子镇骨子里是个疼宠女儿的,他虽心存疑虑,却没有询问出口。这两年,他也发现了干女儿的不凡,她身上肯定有他不知道的秘密。但是,这些都不影响他对闺女的宠爱和信任。 此去京城,一去就是半个多月。离开京城前,余小草跟阳郡王一起,又去了趟皇庄,见玉米和土豆长势良好。有了那几口灵石水井,长不好才怪呢!不过,井水里的灵气只能维持一年,明年再说明年的事吧! 在唐古镇未做停留,余小草跟干爹在镇上分道扬镳。房子镇去港口主持工作,余小草回东山村。房子镇不放心闺女一个人回去,便派了个手下护送她回去。 一路飞驰,到东山村的时候,正赶上吃午饭。看到风尘仆仆一脸疲惫的小女儿,余海夫妇赶紧放下手中的饭碗。柳氏到厨房给闺女烧水洗漱,余海招呼着那名护卫吃饭。 “爷爷,你们先吃你们的,饭菜别凉了!”余小草瘫在院中葡萄架下的躺椅上,灌了几口灵石水,感受疲劳从自己身上撤离的奇妙感觉。 柳氏麻利地烧好水,让闺女在屋里洗了手脸,擦了脖子,换了一身干净舒适的衣服,轻声问道:“饿不饿,想吃什么,娘去给你做!” “娘,不用了!中午做的什么,我就跟着吃什么?我又不是客人!”余小草简单地擦了身子,换好衣服后,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还在自家好啊,在京城时刻要注意自己的 一言一行,生怕给干爹干娘丢脸,真不是一般的累啊!!回到家中,仿佛空气里都充斥着自由舒畅的味道!! 柳氏带着宠溺的笑,道:“你的确不是客人,外面不还有个客人吗?” 余小草想想也是,人家不辞劳苦地送自己回来,是应该做些好吃的感谢感谢人家。她出了屋,看到那名护卫已经不客气地在餐桌旁坐下,海阔天空地吃起来。京城这时候的蔬菜还没怎么下来,能吃上绿叶菜的都是有温泉庄子或暖房的,面对一桌子新鲜蔬菜,而且味道如此鲜美,护卫根本停不下来! 听到余小草的询问,朱骁忙咽下嘴里的蚝油生菜,摇头道:“小姐,不用专门替属下准备了,这些菜挺好,足够吃了!!” 余小草想了想,让娘炒了一盘蚂蚱酱,又添了一盘韭菜炒海肠。朱骁见菜的分量不少,便敞开肚子吃起来。果然如李力大哥所言,余家的饭菜就是好吃,要是他能天天吃上这样的菜,就是让他留在余家帮忙种地他都愿意。 余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吃饭的时候,余小草了解到西山脚下的猪圈已经盖得差不多了。三位舅舅陆陆续续帮忙从外边抓了四五十头小猪崽子了,分散在十来户关系不错信得过的人家里。 “你看,咱家也没有多少养猪的经验,第一年摊子就不要铺那么大吧,这些猪崽子是不是已经够了?”余海有他的顾虑。养猪,光吃粮食的话,谁能养活得起?如果养得太多,自家没有人手也没有那个精力去打足够的猪草,拿什么养活这一张张嘴? 第三百四十八章 慧芳的心思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野草的生命力最是顽强,此时正是春暖时节,村前村后,山上山下,最不缺的便是各类野草野菜。村里半大的孩子,到山下不一会儿也能割上一筐。 余家人手不够,但村里闲着的孩子多啊!如果按一文钱两筐猪草的价格,应该有不少孩子原因赚个买零嘴儿的钱吧! 余小草这么一分析,余家上下也觉得养个一百来头猪,好像并没有多大问题。三位舅舅依然帮着到外地下乡收猪崽子。没多久,养猪场盖好了,高大整齐的院墙,一排排崭新宽敞的猪棚,从山上用竹筒引下来的山泉,汇聚在用石头砌成的池子里……一切都准备停当。 小猪们被安置进了自己的新家,每个猪棚里放进去五只肥嘟嘟的小猪,二十个猪棚还空着一半呢! 小莲和大舅妈母女,从码头上撤了下来。去年的蝗灾,对码头的生意冲击很大。首先,卤菜的生意做不下去了,因为开春后屠户们收不到生猪,猪头猪下水偶尔才能碰上一次。 虽说她家不缺粮食,可家家恨不得把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哪里舍得家里孩子婆娘都饿着呢,自己买一碗面坐下来享受? 本来大舅妈和表姐柳飞燕已经回了西山村,听自家男人说,余家要办个养猪场,想让她来帮忙,心里早就惦记着呢。这不,养猪场刚建成,她便收拾包袱带着小闺女,住进了养猪场的房子里。 目前,猪崽子还小,食量不大,数量也不算太多。大舅妈母女、小草姐妹,还有越来越精神的老余头,拿了镰刀,背着筐子,在养猪场四周随便转悠一两圈,就能打够每天的猪草。更何况,还有刘家的三个表兄妹不时来帮忙,人手足够用的。 为了保证猪长得快,光喂猪草肯定是不够的。余家储备了一冬的粗粮,根本没怎么动。有白米白面,谁还想吃粗粮啊!去年抢收的红薯,都晒成了红薯干。 玉米去掉种子还剩千把斤,都磨成了粗玉米碴子,留了一部分熬粥喝,其他的都拿来喂猪了。要是被户部尚书那个老顽固知道,余小草拿玉米喂猪,肯定气得死过去又气活过来! 还有不少豆面、黍面等粗粮,堆在仓房里。老余头心疼粮食,怕粮食过夏生虫子,每天看到这些都唉声叹气的。 余小莲和大舅妈母女,负责煮猪食。养猪场的一个角落里,一排竹棚里五个灶眼五口大锅一起工作,三个人都是做惯了厨房活计的,煮五六十头小猪吃的猪食,难不倒她们。 余小草每天都来帮忙,最主要的任务,是给水池加入灵石水。用浓度极淡的灵石水煮猪食,猪爱吃,而且不生病,长得也快! 京中的朱俊阳,知道了她办养猪场的事,让人送来了几十头小猪,和几车米糠、麦麸和黍面这样的粗粮。养猪场的小猪,此时已经增加到一百二十头了。 余小草算了算,如果按照一天卖一头的速度,等最先抓的小猪出栏,也差不多能卖到过年了,就让舅舅们停止收小猪崽儿。 一百二十头小猪,每天需要的猪草数量可不是个小数目。小莲和大舅妈三个,光煮猪食都够她们忙的焦头烂额的了,实在忙不过来,又请了已经十二的刘燕儿过来帮忙。 收购猪草的事,提上了日程。余小草找来周珊瑚、钱雅芳和刘.慧芳三个好姐妹,跟她们说了养猪场要一文钱两筐收猪草的事。闲来无事的三个小姐妹,都表示愿意帮忙。 以前条件允许,勤快的人家开春都会抓一两只小猪养着,到过年的时候出栏或卖掉或杀猪吃肉。三个小姐妹以前家中都养过猪,打猪草对她们来说太简单不过了,一天悠哉悠哉地打上四筐没问题! 当得知余家每天至少要收三十筐猪草,以后或许会更多。三个小姐妹商议了一下,先就她们三个人干着,她们忙不过来,不是还有家里的兄弟姐妹吗?以后小猪长大了,猪草需求量多了,再找别人不迟。 说干就干,当天周珊瑚几个,就从余家领了统一大小的竹筐,拿了镰刀,在西山脚下割起草来。钱雅芳带着不太情愿的钱武,刘.慧芳把弟弟妹妹都带了过来。只有周珊瑚孤家寡人,没办法,她哥哥跟着老爹走街串巷的卖货去了,姐姐出嫁,她娘要伺候一群小鸡崽子,家里就她一个闲人。 第一天,周珊瑚赚了三文钱,钱雅芳赚了五文钱,刘.慧芳姐弟三人赚了九文钱。收购猪草,当场结清账目,不够一文钱的,跟第二天的一起结。 一个月下来,刘.慧芳姐弟自己都没想到,能赚到三百多文。现在为了赚点银子糊口,一个零工的位置不知多少人在盯着,遇上无良的雇主,累死累活一天赚不到十文钱。 所以,当刘.慧芳把攥了一个月的钱,交到她娘手中的时候,拴柱媳妇惊讶地问:“慧芳,你哪弄的这么多钱?” 要在以前,三百多文不算多。退潮的时候,挖一天海肠,幸运的也差不多能赚到这个数。可去年灾年,东山村附近的海岸,每天被人潮挤满,滩涂几乎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海肠都快被挖绝种了。 闺女每天帮着做完家务,就带着弟弟妹妹出去玩了。每次问她,她都说去找好姐妹余小草玩去了,拴柱媳妇没放在心上。没想到,闺女不声不响地赚回三百多文钱。 刘.慧芳把自己帮余家养猪场打猪草的事说了。拴柱媳妇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道:“且不说你跟小草的关系了,就凭着你爹跟你余伯伯的关系,咱帮点儿忙也不能收人家钱啊!走,娘带你把钱还给小草去!” 刘.慧芳并不是心疼那些钱,她耐心地道:“娘,你也知道余伯伯和小草的为人,如果我们不收钱的话,他们肯定不会让我们帮忙的。与其找别人,不如我们每筐多塞点猪草,把筐塞得紧紧的,免得小草出了钱,收到的猪草数量却不多。” 在院中晒着渔网的刘栓柱,听了闺女的话,也表示赞同:“孩子她娘,慧芳说得在理儿。你也知道大海哥是个不爱占别人便宜的,不收他钱,说不定将来补偿给咱们的更多!” 栓柱媳妇闻言,犹豫了片刻,才道:“既然当家的你也这么说,那这些钱咱们就收下?” 刘栓柱跟余海一样,是个疼宠孩子的:“咱家慧芳、小英和铁蛋儿都是能干的,一人奖励他们十文钱当零花!再买几斤白面儿,去大海哥家割两斤韭菜,晚上咱们吃菜盒子!!” 三个小的一听,马上蹦起来欢呼。栓柱媳妇笑瞪了男人一眼:“你呀,有你这样惯孩子的吗?做菜盒子就算了,还给什么零花钱!小孩子手松,转眼就能败活了!!” 刘.慧芳把十个铜板放进自己绣的小荷包里,闻言有些不服气地道:“娘,您这话我不同意!!小草妹子比我还小呢!她家的钱都是她在掌着,也没听说她乱花一个子儿。还有小沙(余航小名)和小莲,自己挣的钱都是自己存着的,就连小石头也有自己的小金库。他们哪个乱花钱了?” 英子也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小草好厉害的!!她说:钱是挣回来的,不是省出来的。能花钱才能挣钱!!你看小草家花钱,从来不手软,灾年谁家白米白面的吃着,顿顿都有肉……” 栓柱媳妇在闺女脸上捏了一把,道:“咱谁能跟小草那丫头比?那丫头是个金脑袋,随便转一转就能想出个生钱的法子。英子,你要是能比得上她的一半,咱家就让你掌钱!” 英子想了想,有些气馁地道:“我脑子不如小草好使,想不出赚钱的法子来……” 刘.慧芳迟疑了片刻,把自己琢磨了好久的念头,说出来让大人们掌掌眼:“爹,娘!我想抓些小鸡崽子回来养着!我听小草说了,她们养猪是为了在府城开个卤菜店。我寻思着,卤菜店不能光买卤猪肉啊,卤鸡卤鸭什么的,也应该做些搭配着卖吧?咱们村里没多少养鸡的,咱要是把鸡养起来的话,不愁卖不掉……” 刘栓柱停下手中的活计,仔细地思考着,缓缓地点头道:“闺女说的有道理!!” “有道理啥?孩子异想天开,你这个当爹的也跟着瞎搀和!养鸡,谁不想养?养大了就是不卖掉,也能下蛋生钱。可关键是,谁家有余粮能养得起那一张张嘴!!”栓柱媳妇觉得男人和闺女,都是不靠谱的。 刘栓柱想了想,道:“不行的话,我借大海哥的马车,到远点儿的地方买车麦麸回来。再搭配着野菜啥的,以咱家的条件,养上百八十只鸡,应该还是可以的。” 去年跟着余海猎了几次鲨的刘栓柱,手里有钱后,把自家的房子翻盖了,圈了个大大的院子。现在院子的一边种上了蔬菜啥的,另一边用石头垒个矮墙,再搭几个草棚子,就是一个大大的鸡圈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旧事重提 周家的作坊,在几个村子里收鸡蛋做变蛋,倒是鸡蛋也不愁卖,鸡也有了销售的途径。大海哥的邻居老周家,不就是养鸡发了财吗?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刘栓柱觉得养鸡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栓柱媳妇心里觉得还是不怎么踏实,便让大闺女慧芳去问问余小草。在她的心目中,余小草是个会赚钱的小金草,如果她点头了,养鸡绝对妥妥的赚钱了。 刘.慧芳到余家的时候,余小草心中正琢磨着,如果开卤菜店的话,光有猪肉不行,还得搭配些鸡鸭素菜之类的。素菜好弄,自家院子里种了,过些日子市面上蔬菜也能全面上市。鸭子也还好,隔壁毛氏今年连买带孵弄了几百只鸭雏,每天赶到后院的池塘里,晚上回家再喂些野菜,耗费不了多少粮食。 周家养鸡就没这么乐观了,好在周珊瑚的爹和哥哥走村串巷,跑的地方比较多,能够带回一些廉价的米糠和麦麸。就这样,周家依然不敢养太多的鸡,一百多只鸡,别说供应珍馐楼了,就是光供着余小草开的卤菜店都不一定够! 慧芳姐姐来跟她说想养鸡,余小草当然举双手双脚赞成,并且承诺按照比市价高两文的价格,收购她家的鸡。让她千万别卖给别人了。 刘.慧芳提着的心彻底放下了,她笑着瞪了余小草一眼,道:“咱们两家的关系,别来那一套虚的,到时候就按市价来就成,我们不能总占你家的便宜,你说是吧?不跟你说了,我让我爹娘去收小鸡雏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余家的蔬菜卖了一茬又一茬,转眼十几亩西瓜成熟了。别看今年西瓜比往年种得多,周边的几个城镇和府城,都来人跟余家洽谈了业务。不用余家运输,他们自己来拉,价格按照批发价给他们。 刘虎一家依然在镇上摆摊卖西瓜,能够吃得起西瓜的,根本不差钱儿,别看去年是灾年,丝毫不影响西瓜销售的火爆热度。一个多月的时间,刘虎一家赚的比去年翻了好几倍,足足有二百多两! 去年郡王爷弄了几车西瓜,在京城造成了轰动,房子镇有些心动。他私下里联合小草的三个舅舅,让他们负责运输,他负责京中的销售途径,赚得钱对半分。 府城西瓜的价格,比唐古镇要贵上许多,到了京城更是翻了好几倍。这样的利润,说不心动是假的。柳氏三兄弟一合计,决定干了!房府提供马车,三兄弟从镖局请了几个镖师押车,运到小草干娘的嫁妆铺子。春末夏初,柳氏三兄弟跑了五六趟京城,就赚了上千两银子。 转眼间,到了盛夏,春玉米成熟了。虽说今年入夏后,雨水比较少,玉米本身就是耐旱的作物,加上余小草嘱咐最好用井水灌溉,余家庄子上的玉米长势良好。 收获的季节,余小草陪着老爹坐镇庄子。阳郡王最近两个月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居然一次面都没露。就在夏收的前几天,才匆匆赶来。 “哟!在京中过得太滋润,舍不得出京了?”余小草看到黑了瘦了精神却不错的阳郡王,忍不住怼他。 朱俊阳眯起漂亮的凤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道:“你当爷是你啊,贪图享乐,不思进取!!爷去托莱山剿匪立功去了!!” 托莱山聚集了一群悍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附近的百姓苦不堪言。泰安知府上了折子,请求支援。朱俊阳便毛遂自荐,带了一队精兵,深入深山,把悍匪一锅端了。朱俊阳武功高强,战术灵活,带得人虽不多,却以少胜多,把那群乌合之众一网打尽! 余小草听了刘总管绘声绘色的讲述剿匪的经历,一双大眼睛顿时成了星星眼。哇!少年英雄,身手不凡,她见到活的高手了!! “小郡王,您能一苇渡江、踏雪无痕吗?您能摘叶飞花,取人性命吗?您一出手便排山倒海、所向披靡吗?您能……” “停,停,停!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以为高手是神仙,无所不能啊!!照你这么说,几个高手往这一站,都能毁灭整个城市?”朱俊阳真想撬开这小妮子脑袋,看看里面都塞的是什么,怎么会有如此离谱的想法。 余小草想想也是,高手又不是*,毁天灭地的武功,估计只有在武侠小说中才存在吧? 看着一棵棵玉米杆上沉甸甸的玉米棒子,朱俊阳亲手掰下一穗,扒开外面的苞叶,黄澄澄的玉米粒密密地排列着,颗颗饱满,比去年余家种出来的毫不逊色。 雇来的短工在郡王爷的八百多亩玉米地里辛勤地劳作着,东家给的工钱挺高,掰玉米又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就连妇女和半大的孩子都能干。反正是按照掰下玉米的重量来结算工钱,多劳多得,短工们的劳动热情空前高涨。往往天没亮就下了地,等晚上看不见掰玉米了才回去。 余家的庄子只有一百多亩地,分给十六多人家照顾,收上来后按照亩产多少进行评比,产量前三名分别得到了五两、三两和一两银子的奖励。 李寡妇母子分到的地虽不多,可产量却在前三之列,虽然不是最多的,却也拿到了三两银子的奖励。李寡妇母子当场就给东家跪下了,她们母子要不是跟对了东家,说不定开春的时候就断粮饿死了。 这两个多月,不但春耕时候有钱拿,月月还有工钱,除去买粮外还有结余。这两个多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母子俩每天都能吃顿干的,这是往年根本不敢想的,母子俩不但脸色红润了,还长了些肉,不再一副难民的模样了。 捧着三两银子,李寡妇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真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狂喜过后,她又惶恐起来:最近庄子里也不怎么太平,她们孤儿寡母的,留着这些银子未必是好事! “东家,能不能帮我们把这些银子,换成粮食或者布匹棉花?”李寡妇也是个有决断的,当即把银钱换成母子俩急需的物品。 余小草也想到母子俩的境遇,接过银子,点头道:“行!这些银子我先帮你存着。等棉花下来,帮你换成棉花、棉布和粗粮!如果你们母子俩有急用的话,也可以找我把银子拿回去……” 当着众人的面儿,她接过了银子。等人群散去后,小草悄悄找到李寡妇,把银子又送到她手中,笑道:“银子,还是你自己掌着,花用得也方便。现在,大家都当银子是我替你保存的,你不用担心被心怀不轨的人惦记上了!” 李寡妇心中感动万分,东家小姐真是有个七窍玲珑心,人又善良。跟着这样的东家,是她们母子的福气。余小草没想到自己一个微不足道的举动,换来了母子俩死心塌地的跟随…… 余小草对今年玉米的产量很满意,玉米棒子普遍比去年大上许多,产量也比去年上涨不少,自家庄子里的玉米亩产最高达到了2600斤,那三十多亩下等田亩产也达到了1800斤的高产。阳郡王那边的产量相对低些,最高的2200斤,最低的1600斤。京城皇庄都是肥沃的良田,种出来的玉米产量跟阳郡王那边高产的差不多。 消息传出后,整个朝堂都沸腾了。在粮食作物亩产普遍在二三百斤的大明朝,玉米亩产两千斤简直是神话,果然不愧是皇上一直心心念念寻找的高产作物。 北方受气候因素和土壤结构的影响,粮食作物普遍产量普遍比南方要低,百姓裹着食不果腹的生活。这一直是朱君凡埋藏在心中的一大心事,能够让大明百姓吃饱穿暖是他毕生所愿。如果玉米的种植在北方普及开来的话,老百姓都能填饱肚子,安生过日子,直接跟大明朝的安定息息相关。 朱君凡决定明年在京城继续扩大玉米种植的基础上,在苦寒的东北和西北地区,开始尝试种植玉米和土豆。然后以京城、东北和西北为中心,渐渐朝着四圈辐射蔓延。相信用不了几年,玉米和土豆的种植能很快地普及。 思及于此,皇上龙颜大悦,重重地赏赐了户部上下和阳郡王。朱俊阳不但获得了大量的赏赐,皇上还把整个唐古作为封地,赏赐给了他。当然,新建港口的收益,是直接划归国库的! “皇上,不患寡二话不均,您封赏是不是漏掉了一些有功之人?”阳郡王在朝堂上,再次提醒皇上。 朱君凡笑眯眯地看着小堂弟,对于余家小姑娘,自己这个小堂弟是不是太过上心了点儿?小堂弟对于京中那么多的名门闺秀,都不假辞色,却对姓余的小丫头百般照顾。其中定有猫腻! “朕知道你所指何事,不就是余家人对玉米种植有功吗?朕正琢磨着,要不要给他们封官,让他们更好地为朝廷效力!”朱君凡心中已经确定,玉米和土豆种植成功,跟他那个小穿越老乡脱不开关系。 第三百五十章 争论 “臣以为,农作物的生长和产量,跟种植方法和种植者固然有关系,但关系不大。皇上您也说了,玉米本来就是高产作物,没有余家或许近两年摸索期玉米的产量不会达到如此高度,但也不会少多少。臣以为,给余家赏赐可以,至于封官嘛……还请皇上三思而行!” 这杨御史自从上次因着余家小姑娘,被皇上斥责后,好像余家跟他有血海深仇似的。上次是反对封女子为官,现在连余家男人的官途也打算给堵上。 朱俊阳尚未开口,户部的刘尚书就抢先一步,道:“杨御史,此言差矣!皇上曾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您老出身官宦世家,估计这辈子连农田都没下过,更不用说一亩地到底能产多少粮食了!一样的作物,譬如小麦吧,同样的良田,不同的人伺候,产量差别几十或上百斤都有可能。这就是户部为什么征求有经验的老农协助种植新作物的原因之一。” “有经验?刘大人也说了,差别在于‘经验’二字。玉米和土豆,都是从海外带回来的新型作物,余家何来经验之谈?”杨御史冷哼一声,对于这个出身泥腿子的刘尚书他向来看不上眼,此时更是不喜。 刘尚书倔劲儿也上来了,梗着脖子道:“不管怎样,余家总结出了正确的种植方法,今年更是亲自来到皇庄指导玉米种植。事实上,去年灾前玉米生长情况,确实不如今年。老臣带领户部上下做了详细的记录,请皇上过目!” 苏然下来接过刘尚书的折子,把它呈到皇上的面前。朱君凡认真看过,发现今年玉米不但长势好,而且生长期比起去年来说,缩短了至少二十天。他摸了摸下巴,这个穿越老乡怎么做到的? 据他所知,皇庄那小丫头只来一次,玉米种植唯一的区别,就是小丫头带过来的所谓“除去病虫害”的药水。看来,一切的关键,就在这药水上面!难道小丫头如前世穿越小说中所写,自带灵泉空间?灵泉能促进农作物生长? 朱君凡为自己的天马行空,而感到好笑。他收起思绪,让苏然把折子在大臣中传阅。事实胜于雄辩,余家人在种田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工部尚书看过后,谨慎地道:“皇上,臣也承认余家在种田方面有过人之处。可世上在某一方面有专长的人,不止余家一家。如果种田种得好就封官的话,那匠人中的佼佼者是不是也要封官,商人中的翘楚岂不是也要给他个官做?” 已经升为正二品参知政事的张大人,忙上前道:“所谓论功行赏,现在大明朝重中之重是什么?就是农桑之事!保证老百姓吃饱穿暖,才是国家安定之本!余家种出了高产的玉米和土豆,功在社稷,破格封赏臣以为可行!” 杨御史冷哼一声,道:“张大人,玉米和土豆是皇上让阳郡王找回的高产作物。既是高产作物,即使没有余家,它的产量也不会低的!皇上,臣以为余家不过投机取巧而已!” 刘尚书瞪着杨御史吹胡子瞪眼:“杨大人,玉米和土豆的种子运来的时候,您怎么不说投机取巧一把,给自己挣点赏赐功名?” 杨御史眉毛倒竖:“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老夫管得又不是农桑一块儿,何必越俎代庖?” …… “都不要争了!”朱君凡捏捏鼻梁,被这些老家伙们吵得头疼,他把祸水东引,把问题抛给了小堂弟,“阳郡王,你有什么高见?” “余家到底是取巧,还是有真本事,明年一试便知!明年开春,同时在京城和唐古两地种植,京城皇庄的良田还是由户部负责,唐古的则由余家负责。明年这个时候,结果自然见分晓!!”朱俊阳对余小草充满信心,他认为没有余小草玉米和土豆的产量绝对不会有这么高的! 朱君凡也觉得再争辩下去,也没啥意思,就用事实来说话吧!当下同意了阳郡王的方法。 朱俊阳用微挑的凤眸,斜斜地看了杨御史一眼,道:“希望到时候,在事实面前,杨大人不要再反对皇上的决定!” “如果玉米的高产,确实跟余家有关系,老臣自然心服口服!”杨御史自以为成功阻止了余家的封赏,扬眉吐气地冲阳郡王拱了拱手,在“退朝”声中,背着手昂首挺胸地走出金銮殿,像一直斗赢了的公鸡似的。 唐古镇余家的庄子上,已经种上了黄豆。现在,庄子上家家户户手中都有些余钱了,田地就按照往年一样,分到各户人家手中,租子只收四成。庄子里的佃户们更加感念东家的恩德,以前的东家算是比较仁慈的了,还收五成的租呢。现在的东家不但和善,体恤佃农,让他们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还给减了租子……佃户们都庆幸自己跟了一个好主子! 因着玉米收上来后,阳郡王就回了京城。余小草便跟他留下的管事的一商量,也把他的那八百多亩地种上的豆子,等秋收后是继续种冬小麦,还是空着留来年春天种玉米,再由他决定。 炎热的夏季来临了,西山上靖王府的别院已经建好,阳郡王护送母妃来到西山别院避暑。别院建在半山腰上,四周树木苍翠,秀色葱茏。院内亭台楼阁玲珑精致,池馆水廊清幽秀丽,参天古树耸入云霄,假山奇石峥嵘挺拔……靖王妃立刻喜欢上了这别院。 唐古城中从吴县令夫人那儿买来的院子,经过修缮改建后,成了郡王府邸。唐古是阳郡王的封地,怎么能没有属于自己的宅子? 不过,阳郡王很少住进唐古的府邸,在唐古的时候都是陪着靖王妃住在西山的别院中。因为,方便去余家蹭饭!!大家要是知道被他们认为是大孝子的阳郡王,住进西山别院的最大原因是这个的话,只怕要惊掉不少人的下巴! 一场雨过后,空气显得湿润而清新,淡淡的山风吹来,炎热的夏季也显得凉快了几分。阳郡王大马金刀地坐在余家晚餐的饭桌上,看着有些素淡的晚饭,嫌弃地皱起了眉头。夏天,余家的饭菜以清淡为主,不是买不起肉类,而是天热吃不下油腻腻的东西。 “蚂蚱酱呢!给爷炸上一盘!!”无肉不欢的朱俊阳,看着素菜为主的饭菜,吃了两口后,提出要求。 余小草扒拉着米饭,口中含含糊糊地道:“没了……” “没了?是没了还是你这小气的丫头不舍得?”朱俊阳今天的脾气似乎有点燥。 余小草白了他一眼,道:“我要是那种小气的人儿,你每次回京城能带回一罐一罐的蚂蚱酱?去年夏秋捉到的蚂蚱,吃了一整年了,你以为还能剩下么?” 朱俊阳皱起了眉头,早知道余家蚂蚱酱没了,上次带回京城的就不分给父皇和兄长吃了。他闷闷不乐地夹了一筷子干锅豆角,泄愤似的塞进嘴里狠狠地嚼着。吃货的口腹之欲得不到满足,后果很严重的! 余小草想了想,道:“吃过饭,带你去摸知了!那个炸出来,焦香焦香的,你应该喜欢!” 朱俊阳把筷子往桌上一放,起身道:“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呗!” 余小草白了他一眼,道:“现在还早,要等天色暗下来,知了幼虫从地里钻出来蜕皮的时候,才能捉到他们!去早了,白白浪费时间。赶紧把米饭吃完,这么大的人了,还剩饭?小豆豆才五岁,人家都不剩饭了……” 朱俊阳把半碗米饭,扒拉进自己的嘴巴里,几口就吃完了。余小草悠哉悠哉地吃晚饭,又慢条斯理地帮柳氏收拾了碗筷桌子。朱俊阳瞪着她的后背,如果他的目光是实质的话,她后背的衣服估计都被盯出几个冒烟的洞来! 好不容易,天色暗了下来。余小草点燃了一盏风灯,拎在手上,招呼小郡王:“走喽!逮知了猴去!!” “我也去,表姐,也带我去吧!!”刘方平一听有好玩的事,也吵着要跟。朱俊阳瞪他:小屁孩,跟着碍什么事!! 余海有些不放心:“大晚上的,要是遇见野兽怎么办?草儿,你就会胡闹!!” 余小草摸摸小方平的脑袋,指着朱俊阳笑嘻嘻地道:“不是有小郡王和刘总管两大高手在吗?再说了,我们就在山脚下的林子里,又不往山上去。” 然后,她又对哥哥姐姐表哥表姐们道:“愿意去的,都拎着灯跟上!摸到知了猴,明天请你们吃油炸知了!” 朱俊阳让人回去把别院走廊上挂的玻璃风灯给拎了两个过来。玻璃风灯的亮度比普通风灯高许多,更适合照明。 闲来无事,大家都想凑个热闹。于是乎,此行不单单多了刘方平这个小尾巴,刘俊平、刘燕儿兄妹,余航、余小莲,也都拎着灯笼跟在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到钱家门口,钱武瞧着动静,也不甘寂寞地带着妹妹钱雅芳,拎着一盏风灯跟了上来。 第三百五十一章 月夜摸知了 被雨冲刷过的夜空显得如此清朗,墨蓝色的天穹不满了点点星辰,一轮明月高挂空中,淡淡的光像轻薄的纱,飘飘洒洒的,笼罩着沉沉的山林,在树梢撒下了一层碎银。 清风徐来,林中的蝉卖弄着自己嘹亮的喉咙,草丛中的蛐蛐儿弹唱着悠悠的乐曲,黑暗中萤火虫提着小灯笼翩然飞舞……突然,蝉儿不叫了,蛐蛐儿不唱了,萤火虫躲进了叶丛中,山中的小精灵们,偷偷地窥视着打破宁静的一群人。 路过养猪场的时候,余小草把柳飞燕也给拉上了,还有负责在猪场看门的小黑,兴奋地跟小白打闹着,一路跑在前面,不时停下来,回过头用绿莹莹的眼睛,看着主人们。 开春不久,大灰便回到了山上。小黑小白两只毛色变异的小狼,已经快一岁了,这半年像吹了气似的疯长,四蹄朝地站立着,都快到小草的胸膛了。一黑一白,同样绿宝石似的眼睛,同样高大的身材,同样丰满的毛发,一个欢脱一个酷酷的,很有个性,孩子们都很喜欢它们。村里人,都以为小黑小白是有狼族血统的狗狗,还救过小主人呢,对它们抱有善意。两只小狼也从来不去祸害村里人养的家畜宠物,大家相安无事,和平共处…… 阳郡王和余小草走在众人的前面,手中提着玻璃风灯,小白亦步亦趋地跟在小草的身边,像个忠实的卫士,有一点动静,都会停下脚步竖起耳朵静听。其他人嘻嘻哈哈地跟在两人后面,不时弯腰在草丛中翻找着什么。 摸知了猴,余小草最有经验,她知道最佳时间是七点到八点之间。掏出怀表,借着风灯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带着一群兴奋的孩子来到山脚下的小树林。 她挺着小胸脯开始分配任务了:“两到三人一组,就在这小树林里活动,不许跑远,有事就大声尖叫,小黑小白会及时支援你们的!摸知了很简单,用风灯在树干上照,看见了逮住就完事儿了!好了,我就说这么多,解散!” 刘方平被姐姐牵着小手,笑嘻嘻地道:“小草表姐,你说话咋也有东北口音呢?我听着老亲切了!!” 刘燕儿捏捏他的小手,道:“肯定是你教小石头的时候,她听了一耳朵,学了个半瓶醋,不伦不类,怪好笑的!” 接着风灯幽暗的光线,朱俊阳看到余小草叉着腰,神气活现的小模样,跟刚刚抢到一只大松果的小松鼠似的,越看越觉得有趣。他拎着小丫头的后领子,把她提溜到自己身边,道:“跟爷一组,爷保护你!” 这只大眼睛“小松鼠”飞了他一个白眼,扒拉开他的手,道:“这片林子安全得很,顶多有野兔野鸡出没,本姑娘还需要你保护?”说着,拎着风灯朝着一棵大树走去。 “野兽是没有,可夏天有草丛的地方,就会有蛇出没……” 朱俊阳话音还没落,那只傲娇的“小松鼠”便尖叫着跳回他的身边,躲在他的身后,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一脸慌张:“有蛇?在哪,在哪儿??” 【胆小鬼,那家伙诈你呢!!本神石给你盯着,有什么好怕的?】小补天石鄙夷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一个金色的小身影,飞快地爬上了小白的背部,在它头顶找了一个位置,舒服地趴下来。以小白傲娇的性子,换成别人怎么可能让它在“太岁头上动土”?不过,小补天石用灵力梳理它的身体做交换,它才勉为其难没把小猫给甩下来。 朱俊阳也看到了这只个头没他拳头大的小黄猫,一年多了也没见它长个,永远小小的一只,便取笑道:“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宠物。这小猫,够袖珍的啊!” 余小草顿时忘记他拿蛇吓唬她的事,炸毛龇牙道:“你什么意思?我长个了好不?!开春到现在,我长了至少两寸……” “没看出来,还是三寸丁的身高!”朱俊阳在她头顶比了比,还是到自己的腰。 余小草跳脚,像只被激怒的小公鸡,炸着毛伸着脖子嚷嚷:“你没感觉出来,那是因为我在长个你也在长个!!我比去年在墙上做的记号高了这么多,这么多!!”说着,还用小手在他面前比了比,证明自己确实长个子了! 朱俊阳来到一棵树边,指着一只黑乎乎的正沿着树干往上爬的虫子,有些嫌弃地问道:“这个就是你说的能吃的虫子?长得好丑!” 余小草跑过去捏住知了猴,放进了腰间绑着的瓦罐里,冲他皱了皱鼻子,道:“嫌丑?我看你是怕了吧?炸出来你别吃啊!” “蝗虫爷都吃过,还会怕这小虫子?”朱俊阳傲娇地哼了一声,伸长了手,拈下高处一只知了猴,得意地朝她晃了晃,成功得了她一个大白眼。 余小草拍拍小白的脖子,决定离这个傲娇蛇精病远点儿,以免被传染。反正她有小补天石和小白两员大将保护着,不怕那些蛇虫鼠蚁的。 她往旁边走几步,朱俊阳朝那边跟几步,亦步亦趋的,怎么也甩不掉这个小尾巴。不管了,正事要紧。提着风灯,弯着腰,余小草在树干和灌木丛中搜寻着知了的幼虫。 这时候不像前世,知了猴都快被抓绝了。几乎走两步,就能有所收获,有的时候一棵树上,能抓到好几只呢。余小草越抓越有劲儿,腰间的小罐子,不知不觉间装满了。 突然,小白的耳朵动了动,做出警惕的动作来。余小草心中一惊,忙往小尾巴朱俊阳身边靠了靠,慌乱中踩了小郡王一脚。 朱俊阳捏着一只知了猴,诧异地问道:“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灌木丛中好像有东西,嘘……”不会是蛇吧?她最怕那种滑滑腻腻冷冰冰的动物了。不过,小白头顶的小补天石没有示警,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余小草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候,小白突然跳进了茂密地灌木丛中,矫健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余小草有些担心:“小白不会有事吧?” 虽说小白和小黑,平日在山林里撒欢儿的时候,会不时带回一些小型的猎物,可毕竟年幼,没有遇到过凶性的野兽,也没有经历过激烈的搏斗。山林的夜晚,谁也不敢保证绝对安全,指不定从山林哪旮旯里下来一两只凶兽呢。 “小白是只狼,不是狗!”朱俊阳一点也不担心。如果是小黑那只蠢狼,说不定遇到猛兽时有危险,小白那只拽拽的小狼,山林生存技能不比大灰弱。即使遇到落单的野狼猎豹,也有一斗之力。 在余小草心中,小白被带回来时那种眼睛还没睁开的小奶狼形象挥之不去,她担心地看着灌木丛,脚步不肯移动一步。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一只毛茸茸的脑袋顶了顶,回头一看,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吓了她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小黑。浑身没有一丝杂毛的它,完全隐匿在山林的黑暗中,猛一看去,就只剩下一对绿眼睛了。 小黑兴奋地摇着大脑袋,眼睛里一副求夸奖求爱抚的神态。余小草不明所以,小黑拿鼻子碰了碰她的手。她心领神会地伸出手,小黑哈着热气的嘴巴里,一个蠕动的知了猴落到了她的手心。 敢情这家伙看大家都在捉知了猴,它也凑热闹来帮忙。夜色在一只狼的眼中形同虚设,难为它那么大的嘴巴,叼住一只拇指大小的知了猴,还不伤分毫。力度掌握得恰到好处!余小草眼睛继续盯着小白消失的方向,敷衍地拍拍它的大脑袋。 这时候,大家收获都不小。带过来的器皿装满了的人,陆陆续续地围过来。见余小草一动不动地盯着一簇灌木丛,也颇感奇怪地朝那个方向看起来。当小白叼了一只野兔窜出来的时候,被那些奇怪的人类搞得一愣——干嘛都围在这儿?野兔是给小主人的,谁都别想抢走! 余小草看了看大家的收获,每个人带的器具里都摸了不少,收获还挺大的嘛!再加上一只肥肥的大野兔,绝对丰富了明天的餐桌! 回到家中,余小草弄了一个木桶,里面放了盐水,把知了猴洗净后,放进去腌一个晚上,入味了再炸味道更好!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刘家兄妹三个,余航、余小莲早早就起来了,在院子里一边采摘蔬菜一边等待睡懒觉的小草起床。刘家三兄妹从来没吃过知了猴,据说这东西在东北的时候,都逮回来喂鸡的。余航和余小莲却吃过,三兄妹听他们形容油炸知了猴焦香的味道时,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心中更是充满了期待。 好不容易熬到小草起床了,一群孩子也不用大人帮忙,烧火的烧火,贴饼子的贴饼子,熬粥的熬粥,七手八脚地很快把早饭做了出来。 余小草把昨晚逮回来的知了猴,从盐水中捞出,控净水。用油炸、干煸、香煎不同方法,做出了椒盐金蝉、香辣知了猴、姜丝煸金蝉、麻辣知了猴等不同口味的。 第三百五十二章 打脸 朱俊阳晨练后从山上下来,一进院子就嗅到了飘散到空中的浓浓香味。没想到貌不惊人,看上去甚至有些恶心的从土里钻出来的虫子,小丫头竟然能烹制出如此诱人的味道! “开饭喽!”余小草一手端一个大大的盘子,摇摇晃晃地从厨房里走出来,香味就是从那两个盘子里散发出来的。 巨大的盘子,上面堆成小山似的炸过的知了猴,几乎能把那两根细得跟柴火棍似的手腕压折了,朱俊阳的脚步在脑子反应之前,就上前两步,接过余小草手中的盘子。 看到他,余小草龇牙一笑,道:“小郡王,你的鼻子堪比汪星人,知了猴刚炸好你就循香而至!” 朱俊阳要知道汪星人是什么的话,一定暴跳如雷,竟然把英明神武的他,跟只会吐舌头摇尾巴谄媚无比的犬类相类比,真是大大的不敬!好在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了焦香无比的知了猴上,忽视了“汪星人”的含义。 在厨房里帮忙的小莲和刘燕儿,每人端了一盘口味不同的炸知了出来,放在餐桌上后,道:“你们先吃,我去给大舅妈表姐送些过去,让她们也尝尝。” 养猪场有简易的厨房,平时小莲跟大舅妈她们在那边开火,家中做了好吃的,也会给她们送些过去。养猪场的猪崽子,因着食物充足,加上余小草定期给它们补充淡灵石水,个个身体倍棒,胃口极佳,长势喜人。最先抓回来的那批猪崽子,四个多月已经接近百斤了,跟吃了“四月肥”似的。 刘燕儿也给隔壁钱家送了满满一盘炸知了,毕竟昨天人家钱武姐弟也是贡献了两罐子知了猴的。钱武回去的时候一只都没带走,就打着这主意呢。谁叫小草做饭好吃呢,带回去他娘毛氏又不会弄,即使会弄也舍不得费油去给他们炸知了当零嘴。不能不说,钱武这家伙,平时看着没啥心眼似的,鬼点子多着呢! 余家院子里,帮忙采摘蔬菜的闺女媳妇都来了,闻着香味有平日里跟柳氏关系不错的媳妇,笑道:“大海嫂子,你小闺女又捣腾出什么新鲜吃食了,香得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柳氏拨出一些放在一个小盘子里,端过来请她们品尝。刚刚经历过灾年,知道食物可贵,那媳妇顶住了香味的引诱,摇头道:“大海嫂子,你可千万别把我们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它要是闹腾了苦得还是我们。赶紧端回去,不知道这么香的美食在面前,对我们是酷刑般的煎熬啊!” 柳氏笑瞪了她一眼,道:“馋虫被勾起来也没事,又不是什么金贵玩意儿。听到树上蝉的叫声了吗?这些就是蝉刚从地里爬出来,还没脱壳的幼虫,晚上林子里一捡一个准儿,回来洗干净用盐腌一下,煎熟了就能吃!” 去年的蝗灾,从余家放出了蝗虫能吃的消息,几乎家家都抓了不少回去当饭吃,省了不少粮食呢。蝗虫用火烤一烤都吃了,还怕什么知了幼虫? 那媳妇子见食材不金贵,便不再客气,捏了一个填入口中,顿时一种异样的鲜香在口中崩裂开来,比过年的时候炸的小鱼还要好吃!她眼睛一亮,笑容满面地道:“味道真不赖,晚上让我们当家的带着几个孩子也去逮一些回来,煎出来给小兔崽子们解解馋。” 其他几个姑娘媳妇也放弃矜持,一人尝了一个,晚上捉知了猴的队伍又壮大了不少。柳氏在让她们多尝一个,她们却是不肯了。余家刘家人加起来十几口,几个孩子能抓多少知了?人家都不够吃呢,她们就是再想吃也得控制一下了,哪能跟孩子们争口吃的? 更何况阳郡王还在呢,他现在可是唐古凌驾于县令之上的存在,整个唐古十村八乡都是人家的封地,她们也就是他的属民,至少在郡王面前留个好的印象吧? 她们所顾虑的阳郡王,却隐含着吃货的本质,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几种口味的炸知了上。他最爱的居然是麻辣口味的,不光有金黄的色泽,外壳香脆,里面鲜嫩,干香味美,麻辣的口感,仿佛嘴巴里每一个味蕾都在跳动,让他一个接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不得不说,皇家人似乎都有吃货的基因,太上皇是个资深吃货,阳郡王也不遑多让。不知道皇上在他喜欢的美食面前,是不是也褪去尊贵雍容的武装呢?余小草在心中yy着。 朱俊阳一直在余家磨蹭到吃过午饭才回去,昨天小白猎到的野兔,中午的时候成了余家的盘中餐。吃饭的人多,余海又杀了一只自家养的兔子。 宰杀外面猎来的野兔时,余家的宠物小狍子,还能欣然围观,在旁边跑来跑去好不欢快。可当它看到余海从它平时的小伙伴中,挑选了一只,利落地抹了脖子扒了皮后,吓得躲在余小草的屋里瑟瑟发抖,就连它最爱的灵石水拌青草,它都一口没敢吃,生怕主人像对待那只兔子一样,把它宰了炖汤喝。 也不知道这只小狍子是不是喝多了灵石水,发生基因变异,自从三年前被带回余家,就再没长过个头,保持着没满月的小狍子体型,瘦瘦小小的一只,现在抖得仿佛寒风中的落叶似的,看上去可爱又可怜。 等余小草发现小狍子两顿没吃饭,缩成一团没精打采的小模样,以为它病了呢。经过小补天石一提醒,才知道这家伙被吓坏了,忙抱在怀中安抚着: “小不点,别怕!没有人会吃你的,你这么小,身上没二两肉,杀了还不够塞牙缝的呢。我向你保证,没有我的允许,家里没有人敢动你的!!不过在外面,你可得把眼睛睁大点儿,小心被别人抓去熬汤!!” 小狍子似乎很清楚小主人在家中的地位,她说没人动它,那它在家中肯定是安全的。至于外面,它才不会让陌生人近身呢,它现在跑步的速度像风一样,连小黑和小白都追不上它,谁还能逮得住它?不过,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小狍子见了余海,都会绕道走,生怕他看自己不顺眼,把它给宰了。 转眼间,到了秋收时节。朱俊阳跟着余海父女又来到了余家的庄子上,庄子后面小山上的草木开始渐渐转黄,偶尔一两株枫树,在金黄翠绿之中显示出它耀眼的风采。地里的豆荚金黄,饱胀得仿佛要被撑破肚皮似的,田里收割的佃农们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庄头王茂才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的笑容,陪在东家父女身边,解释道:“往年我们也种过大豆,结出来的豆荚只跟拇指差不多长短,今年的豆荚比中指还长,而且豆粒比剩的种子要大上一圈。保守估计,这大豆亩产要比往年翻一番!” 种大豆虽然余小草并没有刻意去给佃农们育种,可夏天的时候雨水不算很多,勤劳的佃农们怕黄豆减产自家受损失,同时也怕东家对他们能力产生怀疑明年不佃给他们地种了,都卯足了劲儿地伺候庄稼,挑水浇地除草捉虫,做起事来一丝不苟。井水里有灵气,浇灌出来的大豆自然产量比较高。 在地里奋斗了四五天,家家的大豆都颗粒归仓。过秤一称,最好的人家亩产竟然达到了四百斤!黄豆的产量低,是庄户人家不愿意种的主要原因,往年最好的时候亩产才不过一百六七十斤。可现在,产量何止翻了一番啊!最差的人家,亩产也达到了三百斤左右!跟小麦的产量差不多了!! 本来对东家女儿要求种黄豆不看好的佃农,此时心服口服。跟着新东家后,除了第一年的灾年,春季和秋季都获得了大丰收。佃农们觉得是东家的气运旺,所以带动了庄子的运势。以后跟着东家,绝对能吃饱穿暖奔小康…… 朱俊阳买的田地,离余家的庄子不太远。他准备秋收后,把田地换到跟余家相挨着,这样余小草帮他照顾起来,就方便多了!是的,阳郡王对种田几乎一窍不通,他让派过来的管事,有什么事就去请教余家父女,自己做起了甩手掌柜。 就如收过玉米之后,阳郡王就跑京城去报告好消息去了,那八百多亩地的耕种播种管理……都是管事的和余小草共同决定的。有余小草在,他肯定放心,他的地产量也绝不会低了!朱俊阳就是有这样的信心。 果不其然,这八百多亩地平均亩产三百多斤,说出去估计没人能信!他让管事的做好详细的记录,自己整理成折子,让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姓杨的老狗,你不是说玉米的丰收跟余家跟余小草没有关系吗?马上用数据打你的脸!亩产三百多斤的黄豆,你见过吗?京城皇庄上也种了几十亩黄豆,产量要是能比得上爷买的八百亩地,老子郡王的封号拱手相让!! 第三百五十三章 开店准备 朝堂上,阳郡王送来的折子,再次掀起风波。刘尚书用颤抖的手接过皇上看过的折子,仔细地把数据看了又看。上等良田,产量三百八十斤;中等田,产量三百三十斤;下等田,产量也达到了二百九十斤的高产!! 刘尚书老泪纵横:“皇上,老臣无能!皇庄都是上等良田,亩产才不过一百九十斤上下!!这余家人果真是个人才啊,皇上!” 朱君凡看向都御史杨成瑞,似笑非笑地问道:“杨御史,你有什么想说的?” 在事实数据面前,杨御史自然没什么理由再阻止皇上对余家人的封赏。他思忖了片刻,道:“如果这折子属实的话,臣心服口服。” 这话说的,好像人家阳郡王为了给余家造势,故意虚报数据似的。朝堂上文武百官无不暗暗摇头,这杨御史品性的确不咋滴,到这时候了还在给自己找台阶。 你也不想想,余家是阳郡王什么人?能让那个冷心冷肺的黑脸郡王,甘愿冒着欺君之罪去包庇?再说了,余家即使拿了封赏,也不过七品小官,还是隶属户部的小农官,碍着你杨御史什么事?至于像水蛭似的叮住就不放吗? 工部尚书又出来和稀泥了:“或许因为种子品种不同,所以才造成产量上的差别。臣以为,如果想要真正比出个公平公正的结果,应该用一样的种子,一样的田地……” 有了解情况的官员,纷纷递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工部尚书的孙女正跟杨御史家的孙子议亲,难怪会帮他说话。 这时候,武将那边上了折子,说是西北边关不太稳定,元朝余孽分成了东辽和西辽两大部落,在边关蠢蠢欲动,偶有战事,要求加派人手云云……关于余家的事,再一次被揭过去。 唐古镇郊外,余家的庄子里,此时正一派忙碌。大豆收回来后,佃农们忙着耕田施肥,准备进行小麦的种植。 朱俊阳长身玉立,站在余家庄子的地头上,对给佃农们发小麦种子的余小草道:“现在种冬小麦,开春就种不了玉米了吧?我提醒你一句,皇上对于玉米是很重视的,准备在北方普及玉米这种高产作物的种植……” 余小草冲他笑笑,道:“我知道,要普及玉米种植的话,种子肯定是不够的,应该一步一步来!咱们种熟了玉米的,自然要担当起培育玉米种子的重任!但,这跟种冬小麦并不冲突啊!” 朱俊阳目露诧异,充满疑问地道:“怎么不冲突?我向你们家佃农打听过了,种了冬小麦,明年初夏才能收割。开春哪来的田地再去种玉米?” 余小草冲他挑了挑眉,得意地笑道:“你听谁说玉米必须春天种?等冬小麦收割后,再种一茬玉米,在秋收时收获。玉米收割后,再种上冬小麦,正好能接上茬。如果现在不种冬小麦的话,田地就要闲上至少四五个月,不是浪费资源吗?” 朱俊阳略一思考,觉得挺在理儿。余小草说了,玉米普及后,顶多算是粗粮,一季玉米一季冬小麦,粗粮细粮都有了,老百姓的日子更好过。他便把自己那八百亩田地也交给她,让她帮着挑选种子,自己连夜整理了一份奏折,发往京城。不久,京郊的皇庄也开始的冬小麦的种植。 这时候,小麦的种植技术,已经比较完善了。余小草只负责让小补天石在小麦种子上释放灵气,其他的事宜自有佃农们完成。此时,父女俩正忙着应付周围慕名而来买豆种的乡亲们。 余家的庄子,大豆大丰收,产量高大四百斤的消息,已经在唐古悄悄传开。口耳相传,后来竟传成了,余家大豆的种子是阳郡王从西洋带回来的新高产品种。 此时豆油的压榨工艺已经渐渐完善,豆腐、豆芽还有一些豆制品,也悄然爬上老百姓的餐桌,豆油压榨过的豆饼,豆子磨成的豆面,都是贫苦老百姓赖以生存的食物。豆子产量的翻倍提升,能够改善不少人的生活,诱惑不可谓不大。 阳郡王田地上收获的大豆,是要运往京城的。余家庄子上的产出,余海父女除了留够明年的种子外,都平价销售出去了。何为平价销售?就是按照市面上良种的价格,一文钱没加卖给了那些贫苦的百姓,余家在附近几个村子赢得了好口碑。 忙完了庄子里的事,余小草开始包袱款款,往府城而去。距离院试还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家中有几栏猪已经达到二百斤,可以出栏了。也就是说,府城的卤味铺子应该开始筹备起来了! 这次跟她一块儿去府城的,还有余海和刘虎夫妇。筹备开铺子,自然不是那么简单,铺子的整修,材料的采买,后厨用具的购置……都需要人手。 之所以让大姑和大姑父跟着,一是因为铺子的前期工作确实缺人手,二是因为卤味铺子要跟刘家合作。余家出钱出方子,刘家人出力,利润二八分成,刘家二余家八! 余彩凤是见识过码头卤猪头销售火爆的场面的,对于余家卤菜的技术她丝毫不怀疑。他们只是出点力,就能分到两成的利润,简直占了大便宜了。几番推辞后,在余海的劝说下,终于收下了弟弟一家的好意。 从东北身无分文来到唐古,弟弟不但治好了她男人的病,还不时接济他们。别的不说,光这两年帮弟弟卖西瓜,他们手上盖了房子送了小方平去学堂后,还剩下一百多两。这对于以前手上最多存款不超过五两的他们来说,无异于一笔巨款了。现在,弟弟家在府城开铺子,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们,还给了优厚的分成,这怎能不让她感激感动? 余彩凤临行前把一家人召集在一起,对孩子们道:“咱们现在能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全是因为你们大舅,以后你们要像孝敬我跟你爹似的,孝敬你们大舅舅妈。” 刘俊平这个半大小伙子,这两年把余家对他们的恩情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郑重地点点头,道:“大舅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们永世记在心上!” 余彩凤想了想,又道:“以后铺子要是在府城发展起来了,到时候我和你爹肯定是要把你们接到府城来的。要是咱们的卤菜卖得好了,就会面临许多前来打听方子的,你们千万要记住,厨房重地。万万不能让其他人进去!!更不能为了利益,泄露咱们赖以为生的方子,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打方子的主意,休怪当娘的不认你们!!” 小方平被娘亲的语气和表情吓住了,连连点头。刘燕儿忙道:“娘,你放心吧,我和我哥我弟,绝对不会当白眼狼的!再说了,铺子也有咱们家的份子,谁会做这杀鸡取卵的事?” 敲打过自家儿女后,余彩凤夫妇跟着弟弟和侄女去了府城。府城的院子只请了附近一个老头儿看门,每天给打扫下院子。半年没怎么住人,四人洗洗刷刷忙乎了一整天,才收拾停当。 前面的店铺一溜五间,从中间隔开,一半三间的做卤菜铺子,另一半两间的做酱菜铺子。余小草手中不少做酱菜的方子,余彩凤又有一手做大酱的好手艺,这么大的店面光做卤菜生意的确浪费了。 余海和刘虎在前面忙活店面的整修,后面的厨房改造由余彩凤和余小草姑侄俩负责监督完成。厨房挺大,里面两个灶台住家使用肯定绰绰有余,可要是卤菜的话,就有点捉襟见肘了。所以,首先要把灶台扩充一倍。 然后,按照小草的意思,在厨房的角落里修了个烤箱。烤箱是用青砖垒砌的,四周的墙壁类似权贵人家取暖的火墙,底下明火加热,中间的位置挂上秘制好的鸭子,热力透过墙壁反射到鸭子上,把鸭子烤熟。这样烤出的鸭子,皮层香酥、肉质鲜嫩、色彩鲜亮、气味芳香。 在府城主持工作的珍馐楼大掌柜,知道余家要在府城开卤味铺子,也抽空来拜访。看到后厨的烤炉之后,大掌柜说笑道:“余姑娘,你这是跟珍馐楼打擂台啊!凭着你层出不穷的新菜式,我们珍馐楼可不是对手!” 余小草笑道:“哪能吶!你们的果木烤鸭,我可是有份子的,我能做出自己跟自己打擂台的事?我做的这种烤鸭,跟果木烤鸭味道略有不同,而且我们每日只定量销售十只烤鸭,影响不到珍馐楼的生意的!” 大掌柜抚着颌下长须,道:“价格呢?余姑娘准备如何定价?” “放心吧,价格只比珍馐楼低一两。我们不会随意定价,扰乱市场的!”为什么比珍馐楼低一两,人家珍馐楼是什么档次,人家无论从用餐环境还是名气,都比你一个小卤菜店高大上多了。你跟人家定一个价,还想卖出去吗? 价格低这么一点,又不刻意压低价格恶意竞争,再加上限量销售的噱头……大掌柜的眼光,能够预想到卤菜店开业后的火爆。 —————————————— 下面是感谢时间:17k书友hgq2t9gp、yoo、17k书友o7spoqsa 、钢。abcdef、17k书友fryzk2td、晨曦、英、战飞燕、jcycdm 谢谢你们送的红包。红包满五百,今天晚上九点之前会加更哦! 第三百五十四章 那场噩梦(红包五百加) 红包满五百加更送上! ———————————— 卤菜店开业前夕,小石头余舤和同窗们被荣轩书院一起打包带到府城。为什么院试前的这段时间,余小草没有给小石头开小灶?那是因为书院给临考的学子们统一集训呢! 白天,先生们给学子们安排了密集的考前训练;晚上,袁院长把小石头叫到自己家中,给他批阅文章,指出优缺点,讲解改进的方法。小石头这段时间成绩突飞猛进,对于院试更有信心了。 从旁边的角门进入内院,小石头循着香味来到厨房,看到了在里面忙碌的二姐和大姑。今天,是余小草试验烤炉效果的日子,她从热气冲天的烤炉里,取出一个色泽焦黄,散发出诱人香味的烤鸭。火光映照着她满意的笑脸,目光中充满了满意的神情。 “二姐,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到府城,准备了烤鸭给我加餐?”小石头这半年一心只读圣贤书,休沐都不舍得回家一次,对家中要开卤菜店的事毫无所知,自作多情地笑问了一句。 余小草把钩子上的烤鸭放在一个盘子里,冷却片刻后,给他撕了个鸭腿,笑道:“尝尝,姐新创的挂炉烤鸭,味道怎么样?” 小石头迫不及待地啃了一口,细细地品尝着,连连点头道:“好吃!不比珍馐楼的果木烤鸭味道差!二姐的手艺,我一点都不担心!!今天中午搞个一鸭三吃,在书院里关了半年,我都快馋死了!” 这半年书院里的伙食虽说比刚开春那会儿好了许多,可大多都是素菜,偶尔道荤菜也被家中不差钱书院学子们疯抢一空。这半年,又不允许家人探视更别说送吃的了,就连他晚上到袁院长家补习,袁院长都抱怨不已,很是怀念他二姐的手艺呢。 小石头一边啃着烤鸭,一边问道:“前面铺子又租出去了?租出去也好,多少有些进项。铺子租给做什么的了?瞧着整修得挺干净利落的……” 打扫厨房卫生的余彩凤,看着他笑道:“前面的铺子没有租出去,是咱们家要开店了!没看到厨房里灶台多了,还添了个烤炉吗?” “咱家要做吃食生意啊?那肯定赚钱,二姐的手艺这么好,咱家要是开酒楼,肯本没有珍馐楼什么事儿!”小石头对于二姐盲目地崇拜,信心十足。 余小草笑瞪了他一眼,道:“你二姐就几个能拿出手的菜,哪比得过厨艺上浸淫了几十年的大厨?你呀,少在外面说这样的话,免得人家背后笑咱夜郎自大!” 接着,她又把自家跟大姑一家合作开卤菜店的事,给小家伙提了提。做卤菜是她的专长,有秘制的卤菜方子不说,还有灵石水作弊,味道上绝对有保障。小石头也对自家卤菜店充满信心,连连问什么时候开业,他好在家住府城的同窗面前好好宣传宣传。 “铺子的事你别管,还有三天就考试了,你的任务是静下心来,认真读书!”余彩凤小侄子在最后关头分心,郑重地叮嘱他。 老余家往上数多少辈都是泥腿子,就期盼着家中能出个秀才老爷光宗耀祖。以前,余家的希望都寄托在石头小叔余波的身上,现在又多了个小石头,多了份希望,自然要重视! 余彩凤想了想,问小石头:“石头,你小叔这次也参加考试吧?他有没有跟你一起来?有没有说他住哪儿?” 余小草不太想跟张氏那边有太大的牵扯,也不怎么喜欢那个自私的小叔,拦住话头道:“上次府试,小叔住他同窗家的,咱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大姑,你尝尝这烤鸭,有没有需要改进的?” 余彩凤跟这个小弟也没多少感情,张氏收了刘家二十两银子的聘礼,却一文钱的嫁妆都没给准备。她据理力争的时候,张氏理直气壮地说银子都给小弟交束脩了。 从小,张氏就偏心这个小儿子,她和余海吃不饱穿不暖,余波和余彩蝶却每天有一个鸡蛋或者一个细粮馒头的加餐。张氏以为背着她们姐弟偷偷给亲生儿女开小灶,她们不知道。谁也不是傻子,日子久了自然有露馅的时候。张氏的偏心,余彩凤对她一肚子意见,连带着这个小弟也不怎么喜欢。 在她心中,余海才是她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母同胞!听侄女这么一说,余彩凤也就把余波的事扔在脑后了。开业的时间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忙。前面今天就能整修好了,她得过去给打扫出来,什么都得弄干净。昨天她男人和余海回去,说是先杀两头猪运送过来,明天会更忙。 还有那十几个大缸里的咸菜,都是她和小侄女一起腌制出来的。小侄女脑子到底怎么长的?居然有那么多腌菜的方子!这两天,咸菜差不多腌好了,她得好好尝尝,给小侄女把把关。 余小草姑侄俩忙忙碌碌的,丝毫没有影响到小石头。他依然按照在书院的作息读书学习,休息的时候也会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每天说说笑笑的,不见有一丝的紧张。 余小草夸奖他:“不错!考试除了自身的学识之外,还要有好的心里素质。要学会给自己减压!袁院长也说了,以你现在的水平,正常发挥,考个秀才回来绝对没问题!发挥好了,说不定还能考个廪生回来呢!!你现在还小,即使发挥失常,再等下次院试就是了,说不定能拿个案首回来呢……” “呸呸呸!童言无忌,各路神仙莫在意……”余彩凤双手合十,朝着四个方向拜了拜,让余小草往地上吐三口唾沫,责怪地道,“有你这样当姐姐的吗?说什么丧气话?咱们石头这次一定能考中!!” 余小草摸摸鼻子,讪讪地道:“我这不是想让小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轻身上阵才能马到成功!小弟,好好考!拿出你的真实水平来。我还等着炫耀自己有个秀才弟弟呢!” 小石头抿嘴一笑,道:“二姐,放心吧,我一点儿也不紧张。谢谢你为这个家做了这么多,让我能够安心地求学。为了你,我这次一定能够考取秀才回来,让你知道你的付出没有白费!!” 小石头心中明白着呢!这个家,如果没有二姐,不知道成什么样呢!自从二姐伤了头,到地府转悠了一圈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以前的怯懦胆小全都不见了。 没分家的时候,敢跟张氏玩心眼子,给自家争取福利。分家后,又用层出不穷的方子,引来了周三少的尊敬和合作,还有家里种蔬菜、西瓜、玉米……外边都说爹是种田的一把好手,可他却清楚地知道,家中赚钱的买卖哪一桩都离不开二姐的影子。 他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二姐没有熬过去,死在了大伯娘的手上。爹爹被熊瞎子咬伤后,伤重不治,一命呜呼!哥哥被冠上偷窃的罪名,被掌柜的打死后,凶手却逍遥法外。娘亲拖着病弱的身体,苦苦支撑着这个家,最终在他八岁的一个冬天,吐血身亡。 大姐为了他,自卖自身给人做丫鬟,后来被主母“提拔”做了主子的小妾,怀孕生子后去母留子,年纪轻轻就丧了性命。 而他,十二岁起就在码头上做苦力,赚得钱勉强维持生计。可就在码头两派势力争夺地盘的时候,他被误伤打断了双腿,没钱医治落下了终身残疾,只能乞讨为生。在一个寒冷的冬季,他被活活冻死在街边。那一年,他才刚刚二十岁…… 从噩梦中醒来,他哭得不能自已,生怕现在的幸福生活只是镜花水月,是他冻死前弥留的幻觉。那天早上,他这个院长的得意门生平生第一次翘了课,逃到自家的庄子上,他知道农忙的时候,二姐和爹会坐镇庄子,管秋收和秋种! 远远的,他一眼就看到二姐那瘦小纤弱却很有精神的身影。明媚的朝阳中,二姐神气活现地指挥着佃农们颗粒归仓,红润而有生气的小脸,甜美而又灿烂的笑容,温暖着他惶恐而又冰冷的心。 幸好,幸好那凄苦的一生,只是一个噩梦。二姐还在,有她在绝不会让梦中的事情发生!此时,余小草成了他心中的定海神针,看到她,所有的阴霾全部被驱散。 那天,他就这样远远地看着爹跟二姐,在庄子上忙碌着,整整一天一动没动,午饭没吃也不觉得饿。直到傍晚,他的心彻底平静下来,才默默地离开庄子。回到书院,他被院长狠狠地骂了一顿,第二天先生还拿戒尺打了他手心。 他抱着被打肿的手心,心中却平静无比,接下来的日子,他更加努力地学习。二姐改变了他们的生活,他也要为二姐努力拼搏,将来替她撑起一片天…… “喂,愣什么呢!!”余小草一巴掌拍到弟弟的后脑勺上,大声道,“明天就考试了,今天彻底放松一天,书别看了!咱们定的玻璃橱窗到了,走跟二姐看看去!” 小石头冲她灿烂地露齿一笑,用力点点头道:“好!二姐,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尽管说!” “你小胳膊小腿的,能干啥?一边待着别跟着捣乱!” “二姐,我可以的!我有劲儿……” “走开,走开!别在这杵着碍事……” 二姐,谢谢你!! 第三百五十五章 免费品尝 “听说了吗?城东开了个什么什么……卤菜店,免费品尝,开业第一天半价销售!” “卤菜店?什么卤菜店??没听说过,能吃吗?” “能不能吃的,去尝尝不就知道了?反正不要钱!” “不要钱的买卖谁干?不折本折掉底儿了?” “就是,就是!那掌柜的傻啊??不会骗人尝过了,再问人要钱吧?” “不能吧!那店铺就在知府衙门不远处,骗子能敢在知府老爷眼皮底子下行骗?” “走,看看去!看看又不要钱……” …… 津卫府城内,老百姓们都三三两两地谈论着“余记卤菜店”。余记卤菜店开业的事儿,如凉爽的秋风般,传遍了府城的每一个角落。 而弄出免费品尝噱头的余小草,正忙着给排队等候品尝的人分发卤菜呢!余记卤菜店的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刘虎和余海忙前忙后地维持着秩序。 本来,这些人都是抱着来看看的念头远远地观望着。开始时,卤菜店门前门可罗雀,大家都不相信有免费的午餐。还是小石头家在府城的几个同窗,例如小胖子孙润泽和刘金晔,听说卤菜店今天试营业,急吼吼地让下人过来排队。他们则挤在玻璃橱窗前,看着里面的烤鸭、烧鸡、熏鸡、熏鸭、熏肉流口水。 排在第一的是孙润泽家的厨房管事,余小草指着盘子里切成一片片的卤肉、熏肉,笑呵呵地道:“欢迎品尝!” 孙家的管事看了自家少爷一眼,提高了声音,大声问道:“不买也可以品尝吗?” “是的!!我们今天试营业,开展免费品尝,所有菜品半价销售的优惠!不买也可以尝尝的,不过每样菜每人只能尝一块!”余小草笑吟吟地放声回答道。 孙家的管事,每样都尝了一口,对卤肉赞不绝口。自家小少爷已经挑选好需要买的烤鸭、烧鸡和咸水鸭,又挑了个大大的酱肘子。如果不是余小草阻止,他说不定把所有的品种都买一遍儿呢! “现在天气还有些热,菜不能放时间长,你就买今天吃的就成,买多了回去放坏了岂不浪费?”余小草看他这势头,及时地阻止了他。 孙家的管事,看卤肉的价格,半价后比现在市面上生猪肉还便宜,味道又好,忍不住悄悄跟小少爷请求:“小少爷,我家老娘喜欢吃肉,可偏偏牙口不好,这卤猪头肉香糯软烂,奴才想……” “你自己兜里有钱,想买你就买呗!还请示个什么劲儿!!”小胖子用牙签叉了一块脆皮烤鸭,放入口中美滋滋地品尝着,然后对余小草道,“二姐,你家烤鸭不比珍馐楼的味道差,价格又这么便宜,要是把珍馐楼给挤垮了,看周家找不找你事儿!” “看清楚了,五两银子是半价的价格,明天就恢复原价了!!再说了,我们店里烤鸭、烧鸡之类的菜品,每天只限量销售十只,而且不接受预定,对珍馐楼不会造成任何影响的!!”余小草麻利地打包收钱,很快把小石头同窗几家给打发走了。 这时候,店门前又冷场了。她放开声音吆喝着:“余记卤菜店今天试营业,免费品尝,时限半天。想来品尝的抓紧了,买不买都可以尝。到午时免费品尝活动就结束啦!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今天是考完院试的第二天,附近还有不少没有离开的学子。一个身着蓝色长衫,二十多岁年纪的学子,来到橱窗面前,看着余小草轻声问道:“请问……你们是不是在唐古码头卖过卤菜?” 余小草抬眸看着他,面带微笑地点点头,道:“是啊!我们在码头的一文钱肉菜很有名的,不但唐古当地的,就是外来的客商,对我们的卤菜也赞不绝口。这位大哥,既然听说过我们家的卤菜,尝尝合不合你胃口。” 那名学子红着脸连连摆着手,道:“我不是来免费品尝的。我爹以前从码头给我带过你们家的卤菜,很好吃,我们一家都喜欢吃!可惜从去年秋天起就买不到了,我明天一早回家,想带些卤菜回去……” “我们家的卤菜种类多了许多,不知道您更喜欢哪种口味,每样都尝尝呗!”余小草知道他不肯品尝的原因,是怕被同窗说爱占便宜,便劝他试试味道。 蓝衣学子看了看橱窗里各种卤菜的价格,捡着比较便宜的两样尝了尝,估计连味都没品出来呢,就匆匆称了半斤猪头肉付了钱离开了。 “听说这里吃东西不要钱?每样都给我来点儿!!”一个肥肥胖胖吊梢眉三角眼的老妇人,来到余记卤菜店门前,趾高气扬地指使着余小草给她称肉。 “哎呦!这不是王瘸子的婆娘吗?这老娘们最爱占便宜,而且死抠不讲理,还爱胡搅蛮缠。有好戏看喽!”观望的人,见前面尝过的或多或少都买了些回去,闹不明白这品尝到底免不免费,依旧远远的看着,直到这肥胖老娘们儿过来,才渐渐靠近了看热闹。 余小草从这肥婆娘的神态上,觉得她应该跟张氏是一类人。不过,从她的衣着上看,不是穷得买不起菜的那种。再抠的人,总得有招待客人的时候吧,还有过年过节的时候,也得给家里人弄个肉菜吧。在余小草看来,只要不是街边的乞丐,都是她的潜在客户。 她带着热情的笑容,用甜美的声音,解释道:“大娘,是免费品尝!您看中了哪种菜,可以尝一块试试味道!!” “一块?一块能试出什么味道来??既然免费,就不要这么抠抠搜搜的。”说着,她肥胖的手拿起一根牙签,狠狠地朝着盘子里的卤菜叉过去,带起了四五片卤肉。 余小草拦住了她的手,指着墙上贴的告示模样的宣传单,大声道:“大娘,您要是来参加免费品尝活动的,我们欢迎,也请您遵守活动的规则!我们写得很清楚,每样菜品只能品尝一块,目的是让每一个对我们余记卤菜店有兴趣的客人,尝尝菜品的味道。而不是让您当饱了吃的!!” “我嘴大,一块尝不出味儿!!你们到底做不做生意?说免费品尝了,还不让人尝,把我们当二傻子哄是吧?赔不起,就不要搞这些虚头巴脑的!!”王瘸子的婆娘闻到卤菜诱人的香味,不住地咽着口水,捏着牙签的手,努力想挣脱余小草的桎梏。 余小草目光坚定,态度坚决:“我还是那句话,您要是来参加活动的,就按规则来!!否则……我们就要请知府老爷来判断判断,到底是我们欺骗客人,还是你无理取闹!!” 人群中,一个声音响起:“王瘸子,你也来啦?赶紧把你家婆娘领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人家小姑娘说了,告示上也贴了,一人只能品尝一块。看看你家馋嘴婆娘干的啥事?” 王瘸子婆娘被抓住的手一哆嗦,脸顿时变了,忙放下手中的牙签,低头做鹌鹑状。王瘸子这人还算不错,但有两个毛病,一是爱面子,二是打老婆。不过,大多数时候是他婆娘找挨揍!! “干啥呢?”王瘸子挤进人群,阴鸷的目光,仿佛受伤的老狼盯着敌人似的。 那肥婆娘浑身的肉哆嗦了一下,声音颤抖地小声道:“没……没干啥……听说……这儿开了个卤菜店,寻思着买点新鲜的吃食给你回去下酒……” 肥婆娘知道自家男人最爱面子,要让他知道自己刚刚为了多吃两块肉,跟人家撕吧起来,回家等她的准是一顿痛揍! 余小草见状,指着墙上的宣传单招呼道:“这位大叔,我们卤菜店今天试营业,开展免费品尝和半价活动。您来尝尝味儿,帮我们提提意见呗!” 王瘸子年幼时家境不错,是读了几年书的,他认真把墙上的活动规则看了两遍,来到橱窗前,把每样菜都细细地品尝了一遍儿,又看了看价格,道:“这脆皮烤鸭、烧鸡和咸水鸭,跟珍馐楼的味道差不多,价格稍微便宜一点点。不过,也不是我们小老百姓能买得起的。这些卤肉和熏肉,味道也很独特……那就称两斤卤香肘吧。” “好嘞!卤香肘二斤,一斤二百六十文,两斤就是五百二十文,给您打半价,只要二百六十文……”余小草给大姑使了个眼色,余彩凤麻利地过秤、包装,然后等着收钱。 王瘸子看了自家肥婆娘一眼,皱了皱眉头,道:“还愣什么?赶紧付钱……” 肥婆娘摸摸荷包,哭丧着脸道:“我……我出来没带钱……”刚刚还说帮他买卤菜下酒,这会儿又说没钱,没钱你来买什么菜?围观的人一阵哄笑。 王瘸子看向婆娘的目光更加阴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对余小草道:“小姑娘,这两斤肘子帮我单放着,我们回去取钱。放心吧,我家离这不远,一会儿就把钱给你送来。” 第三百五十六章 贵客临门 不用说,好面子的王瘸子,回到家里狠狠地把那肥婆娘捶了一顿。等到余记卤菜店门前排满等待品尝的长龙时,她一瘸一拐地过来取称好的卤香肘。 肥婆娘耷拉着三角眼,挤到最前面,闷声不响地拿起牙签,把试吃的品种挨个吃了遍儿。后面有不了解情况排队的人,不乐意了:“排队,排队!大家都等着呢,哪能插队啊!!” “排你娘犊子的队!老娘刚刚已经排过队称过肉了,钱没带够回家拿钱去了!!瞎咧咧啥?赶着号丧去啊?!”离开王瘸子的眼儿,这肥婆娘又恢复成了蛮横不讲理的模样。 被她怼了的那人也不是个怂的:“说谁号丧呢?就你这嘴,跟破鞋底拍过似的,王瘸子娶了你,倒八辈子霉了,几辈子的好人缘都被你个破烂货给丢尽了!没带钱,没带钱你买什么肉?我看你就是欠收拾!!王瘸子呢?你家婆娘还管不管了?我家病床上的老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是你这肥婆娘咒的,看我不把人抬你家去!!” 一提到王瘸子,肥婆娘嘎吱不作声了,她拿了小草递过来的香肘,灰溜溜地跑回家了。 来参加品尝活动的人,大多数都是比较遵守活动规则的,尝过味道之后,都被卤菜店里菜品的味道吸引了。再加上今天是半价,很多卤菜还没收到原材料的钱呢!大部分品尝的人或多或少都会买点儿卤菜回去。家里困难的,也会称点卤豆干和海带。豆干和海带是用卤过猪肉的老卤卤制的,带着浓浓的肉味,价格又便宜,买点给孩子解解馋。 当然,也有想占便宜,拖家带口地排队,就为了尝一口肉菜。对这样的人,余家人也不歧视,热情地招呼他们品尝,认真听取他们的意见,搞得这些人都不太好意思了。不得不说,这时代大多数老百姓都是纯朴可爱的。 到了午时,品尝活动结束了。很多得了消息从城西或者城南赶过来的百姓,听到尝过的人说卤菜味道如何如何好,悔得肠子都青了,恨自己开始听到消息时,为啥没当回事,错过了吃白食的机会。好多人上去追问,明天还有免费品尝的机会不? 单一上午就被尝掉了两只烧鸡、两只烤鸭、两只咸水鸭、四根大熏肠……还有半拉猪的卤肉。余彩凤心疼得连连跺脚,数落小侄女败家。这得多少钱啊,几十两银子都白送出去了! 好在,今天卖掉的卤菜比白送出去的要多得多。虽说都是差不多按本钱的价格卖出去的,可猪是自家养的,成本节约了不少。粗略地算下来,还是稍有盈余的。 第二天,是正式开业的日子。余小草连夜让小弟写了个新宣传单,用醒目的大字,写上:开业大酬宾,三天内菜品半价! 这次,连小弟都不理解了。第一天搞免费品尝的噱头,是为了给新店吸引人气。第一天的活动挺火爆的呀,干啥还要半价出售三天呢?这三天得少赚多少钱呐? 余小草迎上大家都不赞同的目光,笑着解释道:“咱们的免费品尝效果的确显著。但府城多大啊,一上午的时间,品尝到咱家卤菜味道的,大部分是附近的人。你们也看到了,后面城西城南过来的人,也只是在旁边观望着而已。开展三天半价的活动,能够更广泛地吸引客人。我坚信,只要吃过咱家卤菜,就能成为咱家卤菜的拥护者、回头客!” 歇了口气,余小草继续道:“咱们店里的鸡鸭鹅都是限量卖的,价格不低,能裹住成本。销售量比较大的都是卤肉和熏肉什么的,原材料是自家养的猪。你们看,今天免费品尝了近半头猪,算下来还有盈余。相信我,即使半价出售,咱们还是有利润可图的!” 反对最强烈的余彩凤,听过她的分析后,叹了口气,松口道:“只要不赔本,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对了,明天咱们开业,要不要准备桌酒菜?” 刘虎和余海也把目光投向了余小草。说起所生意,一家人老实巴交的,加起来也没有余小草的能耐,一个虚岁十二的女娃娃,成了一家人的主心骨儿。 余小草想了想,道:“这几天筹备开业的事,大家都辛苦了。明天中午,咱们在珍馐楼定桌酒席,共同庆祝余记卤菜店开业大吉!” 节省惯了的余彩凤又有意见了:“珍馐楼?那一桌菜得多少钱啊!咱们就是做吃食生意的,烤鸭也有,烧鸡也有,还有各种卤肉熏肉,花那冤枉钱干啥?再说了,又没有其他人,在后院整一桌饭菜出来庆祝庆祝就是了!” 一家人都认为,自家在府城也没几个认识的人,开业也就放挂鞭炮揭了匾额上的红布走个形式罢了,自家又有菜,不费什么事,在后院吃就在后院吧!余小草见大家都同意大姑的意思,也没再坚持。 第二天一早,卤菜店还没开门,院门就被敲响了。打开门,黑着一张脸的阳郡王,气哼哼地走进来,见到余小草就劈头盖脸地把她训了一通:“开业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说一声,你眼中还有爷吗?爷要不是到府城有事,顺便过来看一眼,还不知道你家店今天开业呢!” 余小草陪着笑脸,嘿嘿干笑着:“我这不是怕小郡王您这个大忙人没时间吗?要知道您近期来府城,说啥也得缠着你答应下来给我们揭匾啊!别说整个府城了,就是到了京城,能让小郡王您帮着揭匾,那是多么大的荣耀啊,别人想都不敢想的!” “哼!揭匾?美得你!!开业不通知爷,还想爷给你揭匾,做梦!”小郡王的傲娇劲儿又上来了,头撇到一边,妖娆的凤眸却偷偷地关注着余小草的动静。浑身上下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大字:求爷啊,快来求爷! 刘总管憋着笑,一本正经地点头道:“我们爷,还从未给谁面子,替他的店铺揭匾呢。就连王妃娘娘的嫁妆铺子,他也只是过去露个脸儿就回来了……” “哎呦呦,那我可捡到宝了,整个大明朝独一份儿,能让皇上眼前的大红人阳郡王给我们小小卤菜店揭匾,无上荣光啊!!”余小草很狗腿地围着这位爷转来转去。 朱俊阳拿起了乔:“爷什么时候答应帮你揭匾了?少自作多情!” “哎呦喂!小郡王,还记恨小的开业没通知您啊!您大人大量,别跟小的一般见识!等忙过这几天,小的亲手做一盅佛跳墙孝敬您!”余小草见小郡王衣服都被露水打湿了,知道他是得了消息连夜赶来的,很是感动。她在小郡王坐下后,忙呈上一杯解乏的灵石水,狗腿地帮他又捏肩又捶胳膊,像个小跟班似的。 听到“佛跳墙”的名字,朱俊阳很感兴趣,甩开余小草讨好似的按摩,正色道:“男女授受不亲,保持点距离!说说,佛跳墙是什么,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余小草心中翻了个白眼,果然是个潜在吃货,她这么一个小美女在一旁献殷勤,他浑然不在意,却一心只想着口腹之欲,唉……小郡王,你这么不开窍,王妃娘娘肯定为你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 “‘酝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连佛祖都禁不住诱惑,你说味道还能差了?不过,这道菜我没做过,得琢磨一段时间……”余小草前世根据度娘研究过家常佛跳墙的做法,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 “小草,珍馐楼大掌柜前来祝贺!”余海没想到除了郡王爷还有人前来祝贺,赶忙上前招呼大掌柜。 大掌柜笑着道:“以咱两家的关系,你开业不告知我们,实在说不过去啊,余老弟!” 余海憨厚地笑笑,道:“一家小店而已,本来谁都不打算通知,就自家人庆祝庆祝的……” 大掌柜不赞同地道:“我们三少身在京城,赶不回来。我这个属下代替他前来祝贺,勿怪啊!” “看您说的!”余小草把小郡王搞定,过来露个脸儿,笑道,“掌柜伯伯,您现在可是珍馐楼的总管,京中很多贵人都要对您高看一眼,您能来,我们卤菜店真是蓬荜生辉!快里面请,小石头,把前几天买的好茶给掌柜伯伯沏上!” 小石头答应一声,把大掌柜请到后院去,好茶好点心地伺候着。不一会儿,小石头要好的同窗孙润泽和刘金晔,也拉着自家老爹前来庆贺。 他们一个是知府衙门的师爷,一个是府城最大绸缎行的老板,在府城也算是有点身份的。小石头忙把人请了进去。两人看到珍馐楼的大掌柜,心中微微一惊,看来余家在周家面前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接着,让两人更心惊的是,知府老爷竟然也屈尊降贵亲临贺喜。知府大人是接到阳郡王驾临的消息,才过来的。为了余家小小卤菜店的开业,阳郡王连夜快马加鞭地赶来,足见他对余家不一般。据说,郡王爷在朝堂上,还开口为余家请封赏呢! 第三百五十七章 靠山 这个铺子是阳郡王从他这儿买回去的,而房契上却写着余家人的名字。区区一间铺子能让冷面郡王费神替他们张罗,足见余家人在郡王心中的地位。知府宁大人自然不会错过与之交好的机会。 知府大人亲自上门贺喜,余海受宠若惊,恭敬地将宁大人请进后院的正厅。知府宁大人眼尖地看到阳郡王正坐在厅中品茗,忙上前拜见。阳郡王挑了挑眉,似乎对他的到来挺讶异,不过只是一瞬间,很快他又恢复了冰块脸的冷酷表情,淡淡地朝知府大人点了点头。 即便只是冲他点点头,宁大人也颇觉得荣幸。阳郡王的性子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淡漠,平日里似乎身边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似的,见了他老爹靖王,也顶多给个眼神。 要是惹毛了他,他绝对六亲不认。记得当年年仅十二岁的他,把不知怎么得罪他的定远侯世子,打得奄奄一息差点没了性命。当时定远侯在朝中风头正盛,在皇上面前痛哭流涕地告了他一状。 皇上问他打人的理由,他拽拽地来了一句:“问张庆丰自己!他要说不知道,我会打得他知道为止!”张庆丰是定远侯世子的名字。 定远侯世子好一点后,定远侯曾经问过他怎么得罪这个煞星的。定远侯世子被打怕了,才老实交代说,怕年仅十二岁的阳郡王在皇上组织的比武上露脸儿,所以想在比武之前阴他一把,制造个意外,让他参加不了…… 十二岁的朱俊阳,已经展露出过人的习武天分,几乎可以说是打遍京中权贵子弟无敌手。权贵子弟不敢与之争锋的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打起架来不要命,对对手狠对自己更狠。小小年纪就赢得了“黑脸煞神”的称号! 貌似扯得有点远了,知府宁大人毕恭毕敬地坐在阳郡王的下首,端起小石头给他敬上的香茗。朝着阳郡王杯中看了一眼,愕然地发现郡王爷杯中竟然是白水。他赶忙把自己手中散发着醇香的茶水,端到阳郡王的面前,轻声道:“这杯明前龙井还算香醇,郡王您要不要试试?” 朱俊阳瞥了那杯茶水一眼,心道:爷难道不知道那是明前龙井?这茶叶还是那丫头从爷这讹过去的呢!不知什么原因,他喝着余家的白开水,比宫中顶级大红袍口感还要好。在余家,他只认白开水。 “爷喜欢喝清水!”宁大人是靖王府的人,朱俊阳看在父王的面子上,勉为其难地回了他一句。 虽然只是淡淡的一句话,足够宁大人惊喜的了。阳郡王对他老爹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能回他一句话确实难能可贵!宁大人记住了:阳郡王爱喝白水,不爱喝茶。多年以后,已经是二品大员宁大人,有幸请到已经是亲王的朱俊阳做客,献上的就是一杯白水…… “小郡王,知府大人,这是民女自制的点心,你们尝尝。招待不周之处,请见谅!”如果只在阳郡王面前,余小草还是比较自如的,可多了个看起来很威严的知府老爷,她就略显拘谨了。 朱俊阳看了一眼造型有些怪异的饼干,和切成三角形的蛋糕,随手捏了一块不知道是圆形还是椭圆的饼干,放在口中嚼了嚼。虽然看起来惨不忍睹,吃起来味道还不错,香脆清甜,口感极佳。 “吉时快到了吧?”朱俊阳吃完一块饼干,喝了口水,问道。 余小草点了点头,唇边的酒窝若隐若现:“还有不到两刻钟,还有些时间,两位大人再歇会儿……” 朱俊阳默默地颔首,片刻后道:“待会儿,爷跟宁大人一同为你们的店铺揭匾……” 宁知府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马上又被惊喜所替代。他正想谦让几句,却被阳郡王一个眼神给堵了回来。宁知府心中感叹道:阳郡王经过这两年的历练,眼神比靖王还要凌厉,让人反驳不得。 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余小草心中很清楚。阳郡王顺带捎上知府大人,是想给余记卤菜店找个靠山。卤菜店以后的生意,肯定不会差了,余小草是有这个自信的。如果余家在府城没个后台啥的,生意好了未必是福,很有可能招来麻烦甚至祸患。如果知府大人能够亲自给她们的小店揭匾的话,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下手之前得好好地考量考量了。 余小草感激地看了阳郡王一眼,道:“能够让知府大人揭匾,是小店无上的荣幸。不知知府大人方便不方便?” 人家阳郡王都答应替卤菜店揭匾了,宁知府再不方便也得方便了。宁知府赶忙道:“哪里哪里!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当一串长长的鞭炮点燃时,阳郡王和知府大人出现在店门前。围观的百姓们,认得阳郡王的不多,可府城的人不认识知府青天大老爷的几乎没几个。看到知府大人亲自帮卤菜店揭掉匾额上的红布,“余记卤菜店”几个烫金大字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一阵静默之后,便响起热烈的掌声。 人群中,伴随着一阵窃窃私语—— “余记卤菜店什么来头?能请来知府大人给他们揭匾。” “听说这家店面本来是知府大人家的,做得绸缎生意,春天的时候突然关了门,大半年才重新整修,开了这家卤菜店。莫非,绸缎生意陪了钱,所以知府大人重新开了这家卤菜店?” “我觉得不太像,听隔壁那家人说,这片院子开春就卖出去了。这处院子和店铺地势这么好,即使绸缎铺子不赚钱,关了租出去每个月也能有不少进项……” “会不会是比知府大人更大的官,看中这片院子,买了下来?你看跟知府大人一起揭匾的男子,通身的气派,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还有,知府大人对他那么客气,难道他是这家铺子真正的主人?” “不管什么原因,这家铺子有知府大人和这位不知名的贵人做靠山,难怪昨天王瘸子的婆娘来胡搅蛮缠,人家小姑娘一点也不怯场,还说请知府老爷给评判呢……” …… 围观者众说纷纭,大家都认定了铺子有知府大人做靠山,不是一般人能动得了的。府城中,某些对余家卤菜方子有兴趣的人,也悄悄地歇了心思。 接下来,又有一些府城的官员,虽然跟余家没有什么瓜葛,看在知府大人的面子上,也到场贺喜了。中午,有知府大人和这些官员在,不可能在后院随便对付一顿了。至于阳郡王,虽然身份贵重,但在东山村老宅那简陋的条件下,他都一天不落地去蹭饭,余家人都不把他当外人。 午饭定在珍馐楼,余小草点了一大桌子的美食,其中不乏每日限量出售的菜肴。知府大人和其他前来贺喜的客人,心中暗自惊讶。府城的珍馐楼虽说是今年春天才开业的新店,可火爆程度府城人都是知道的。现在像这样的雅间,都预定到一个月以后去了。 余家到底什么背景,能够随时弄到雅间,而且点到限量的菜肴?这种待遇,别说知府大人了,京中那么多权贵之家,在京城的珍馐楼也没这特权。想在鼎鼎有名的珍馐楼吃一顿,就是皇亲国戚也要老老实实地预约排队等候! 大家心中虽有疑惑,这顿饭依然宾主尽欢。尤其是得知坐在主位的那位,居然是近两年朝堂风头正盛的阳郡王,官员们态度更是热情和殷切。后来,在席间陪坐有些紧张的余海,都渐渐被遗忘了。 余记卤菜店开业第一天,就在府城打响了名气,同时也获得了保护伞,即便以后的日子里,卤菜店的生意火爆程度快赶上珍馐楼了,也没人敢过来找事儿。开玩笑,府城谁不知道余记卤菜店有知府老爷做靠山,而且铺子就在知府衙门斜对面,来闹事?是嫌自己命长了,是吧? 开业三天内,所有卤菜半价!昨天参与品尝活动的百姓,就是卤菜店的活广告,卤菜店的肉如何如何香,卤菜店的素菜都比肉还好吃,卤菜店也有珍馐楼一样的烧鸡烤鸭,卤菜店…… 再加上,余小草在门口弄了个铁皮炉子,上面炖着卤过的猪头肉、猪下水……浓浓的肉香,充满了整条街道,几乎每一个路过的百姓闻到香味都要停下脚步,寻找源头。 开业这三天,卤菜店的生意无比火爆。余小草跟大姑忙不过来,把刘俊平和刘燕儿也给叫过来帮忙。刘虎和余海就负责食材的运输,每天来往于东山村和府城之间。 即使是半价,开业的第一天,营业额竟然也达到了三百多两,出去成本净赚一百多两。第二天、第三天,营业额都是呈上升趋势,达到五百多两和六百多两的收入,一天两头猪都不太够卖的。 卖得最快的,还是价格比较便宜的猪头和猪下水,以及一些卤豆干海带豆皮这样的素菜。每天都要卤上三四锅,才堪堪够卖的。锅不是那种普通人家吃饭的小锅,而是能供应十几二十个成人饭量的大铁锅。 第三百五十八章 八岁小秀才 开业第四天,卤菜店各种卤菜价格恢复原价。经过这几天的免费试吃和半价销售活动,余记卤菜店的名声彻底打响了。 香入骨髓的烧鸡,皮壳焦脆肉质细嫩的熏鸡,香而不腻的烤鸭,皮白柔嫩香鲜味美的盐水鸭,清香可口风味独特的熏肠,香味悠长味感丰富的各色卤肉……最受欢迎的还是香糯浓醇的卤猪头肉! 余记卤菜店菜品丰富,味道鲜美。如果说,珍馐楼是有钱人家向往的美食天堂,那么“余记卤菜店”就是平价美味中的翘楚。府城的中产之家,每隔几天都会到卤菜店打包一样卤肉打牙祭。就是囊中羞涩的普通百姓,家中有客人或者每逢节日,也会咬牙买些卤菜回去装面子。就是府城数一数二的人家,也会派家中的小厮抹黑排队,购买余记的限量销售产品。 余记的烤鸭、烧鸡和盐水鸭,味道绝对不输珍馐楼价格还便宜。余记的熏鸡、熏鸭、熏兔等,味道独特,就连珍馐楼都吃不到这样的美味。可惜,这些都是限量销售,每日每样只卖十只,而且不接受预定,先到先得。 那些自诩美食家的有钱人,当然不会错过这些美味,就派下人半夜时候过来排队,势必要买回一种回去解馋。在唐古这样的小镇上,都不缺有钱人家,更何况府城这么大的地方? 限量菜品的数量有限,府城不差钱的人家又多,僧多肉少的结果是,余记门前彻夜排队的人出现的越来越早,有的甚至天刚暗下来,就带着被子在打烊的余记门前猫着。这些人成了余记门前一道亮丽的风景,就是雨雪天也从不间断。 那些认为吃猪肉粗鄙不上台面的世家子弟,偶然间尝过余记的卤肉后,也会悄悄派些脸生的下人去余记门前排队,在买限量菜品的时候,夹带一些卤肉、卤猪蹄、卤猪头之类的卤菜回来,关上门偷偷地食用。 余家光卤肉每天一头猪根本不够卖的,中秋前后每天两头猪不到傍晚就卖光了。余家猪场的一百多头猪,估计不到年下差不多就要断货了。刘虎便带着大儿子,去未曾遭灾的村镇预定和收购生猪。他们价格给的公道且有望长期合作,很多人家都乐意卖猪给他们。 天气渐渐凉了下来,余家人忙忙碌碌的,不知不觉到了院试放榜的日子。小石头考完院试后,赶上自家卤菜店开业,来帮忙了一段时间,等店铺销量稳定下来后,小草就把他赶回书院继续他的学习生涯。考中秀才不是小石头的最终目的,他的目标是在会试和殿试上一展才华! 院试放榜后,会有专人去各个乡镇通知,然后由当地县衙的人,到每家每户去报喜。唐古镇本次院试考取了十三名秀才,其中东山村中了两个,一个是钱文,一个是余舤!小草的小叔在院试第二场中名落孙山,依然没有如张氏所愿考中秀才。 放榜前后,卤菜店只留下大姑一家,余海和小草都回了东山村等消息。虽然回来前,知府大人曾经派人向他们隐晦地透露出小石头考中的消息,可到了放榜的日子,一家人依然焦急地等待着。 前来报喜的是县衙的捕头,一般这样的差事只要派普通衙役就可以了,可考中的人中有余家人。余家人是谁?那可是在唐古之主阳郡王面前能说得上话的人,哪怕是泥腿子出身,可县令老爷对他都要礼让三分的。 岳捕头能在吴县令离开后,依然稳坐捕头的交椅,除了能力超群外,跟他为人圆滑会来事有很大的关系。他自告奋勇接下了来东山村报喜的消息,一进村口就有半大小子拦住他,询问消息。 得知余家八岁的小儿子石头考中了秀才,一群小子们撒开腿就往余家跑,正当第一位报喜的人。 余家人近年来日子越过越红火,今年开了养猪场,也不知道喂的什么,猪崽子们见风长,大半年就能出栏了。听说余家的卤菜店在府城生意火爆,从每隔一天就杀五六头猪送过去,可以想象销量有多火。就连跟余海关系好的刘栓柱家也沾了光,养的鸡根本不愁卖,给的价格不比珍馐楼低。 余家人本来就不是那抠搜的,对报喜的人肯定不会小气了! 在余家人翘首期盼中,村里李扬帆家的大小子李小贵,气喘吁吁地跑进余家的院子,没等气喘匀,就扯开嗓子喊起来:“大海叔,小石头考中了!小石头考中秀才了!!” 老余头一听,登时老泪纵横:祖宗保佑,余家后辈中终于出息了。石头虚岁才九岁,就考中了秀才,又在镇上最有名的书院读书,将来前途肯定不会止步于此!几辈子都是泥腿子出身的余家,终于出了一个读书人了!! 柳氏跟小莲紧紧地抱在一起,哭得泣不成声。她们都在庆幸,幸好那时候分家出来了,要不以张氏的抠门性子,根本不可能出钱让小石头读书,又何谈考中秀才? 余海激动得都不知道做什么好了,搓着手在一旁傻笑。这才一会儿功夫,余家院子里已经挤满了来贺喜的乡亲,余航一阵激动之后努力平静下来,拿出瓜子花生糖块招待前来贺喜的人。 余小草取出一个小荷包,里面是一两一个的银锞子,放入李小贵的手中,向他表达了谢意。出了余家的门,那些只慢了李小贵一步的半大小子们,看到轻飘飘的荷包,都酸酸地让他打开看看余家给了多少赏钱。在他们看来,扁扁的荷包里能装几个铜板?为了这几个钱拼了命地去争,可值当的? 当李小贵从荷包里掏出一个银闪闪的花生模样的银锞子时,这帮小子们不淡定了。银子!余家给的报喜钱居然是银子!!一两银子那可是一千个铜板啊!!半大小子们恨只恨爹娘给自己生了一双短腿,让淘小子李小贵跑到前面去了!!一时之间羡慕嫉妒恨,各种情绪纷杂。 此时,岳捕头已经在余家门前下了马。渐渐平复激动心情的余海,迎了上来,把岳捕头请进去喝茶。岳捕头豪爽地哈哈笑道:“岳某托大,叫你一声大海兄弟!大海兄弟,给你贺喜来了,你养了个好儿子,小小年纪就考中的秀才,而且名列一等,成了咱们唐古镇最小的廪生!” 廪生又叫廪膳生员,是在院试中名列前茅的学子,整个府城也就三十人左右。取得廪生后,每月可以领廪米六斗,每年有四两的廪饩银。如果是穷苦人家的话,廪生的这些补助足以让一家人不饿肚子了。 虽然这些微不足道的补助,对于余家来说不算什么。不过“廪生”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荣誉,让全家引以为豪的荣誉。 余家送走了一波贺喜的人,又迎来了另一波,直到晚上仍然络绎不绝。中午,余家准备了丰盛的午饭,款待了岳捕头,又塞了一个鼓鼓的荷包给他,里面足足有十两银子。岳捕头本意是想交好余家,没想到这一趟让他发了笔小财。 隔壁不远处的钱家,今日也热闹非凡。一个村子一下子考中了两个秀才,这在东山村的绝无仅有的。上一次迎来报喜的人,还是十八年前村长家的小儿子考中秀才的时候,那是东山村有史以来第一位秀才。以前,村子里不饿死人就算幸运了,哪里有余钱供读书人?现在,一炮双响,出了两个秀才,整个东山村都觉得脸上有光,够他们津津乐道好长一段时间了。 几家欢乐几家愁,就在老余头在一帮老伙计的恭维中乐得合不拢嘴的时候,张氏那边正愁云惨淡。 赵氏倒没觉得什么,她爹那时候也是考了好几次,直到快四十了,才考中了秀才。去年灾年,相公所在的学堂放了好长时间的假,家中又不是读书的环境,耽误了也有情可原。今年考不中,两年后继续考就是了!赵氏的轻声安慰,让心灰意懒的余波又重新振作起来,拿起书刻苦攻读起来。 张氏的心情却分外惨淡,自家儿子读了十来年的书了,还不如小石头一个只上了两年多学堂的人,这让她心中的执念有了一丝动摇。当初,算命先生说余家能出个大官,当时家中只有她老儿子在读书,她理所当然地以为儿子有当官的命。现在看来,未必是这样! 张氏心中升腾起一股不甘,她老儿子读书多么用功她是看在眼中的,尤其是这半年,他屋里的灯火几乎彻夜不熄,熬得人都瘦了一圈儿,在考场上差点没坚持下来。 小石头那兔崽子凭什么?每次休沐回来,都跟着小草那死丫头漫山遍野地疯跑乱串,又是捉鱼又是逮兔子的,没个安生的时候。老天不开眼啊,凭什么让他考中了,而她老儿子没考中?会不会两人都姓余,那评卷的官老爷弄错了?要不……就是那臭小子挡了她老儿子的官运? 第三百五十九章 恶有恶报 嗯!一定是的!!石头那臭小子没被送去学堂之前,她老儿子都是一帆风顺的!余海一家都是奸的,一定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把她老儿子的运势给换给了小石头。一定是这样!! 如果没有那臭小子,被收进荣轩书院的一定是她小儿子!被书院院长另眼相待的也该是她小儿子,这次考中秀才拿到廪生补贴的,也该是她老儿子!! 张氏越想越是这样,都有些魔怔了!第二天,她便跑到余家老宅大闹了一场,说余海心思狠毒,用邪术换了自家小儿子的运势,还说现在余海家的一切,都该属于她的,小石头的秀才也该是她家余波的。还哭闹着要吊死在老宅门前,逼余海把她家的运势给换回来。 东山村的村民像看猴戏似的,围了一大圈。张氏作势解开裤腰带要在余家门前上吊,也没人拦着。老余头气得指着张氏的手直哆嗦,用洪亮的嗓门跟她对喊着: “你说大海换了小波的运势,纯属扯淡!运势要是那么好换的,你咋不去找人给你换个诰命夫人的命?看到大海日子过得好了,眼馋了吧?后悔了吧?早干什么去了?你昧下那三百两银子,把人净身出户的时候,早该想到这一天!说石头的秀才是官老爷弄错了,该是小波的!你说这话是给孩子招灾啊!!要是被捅出去,非把你关起来,治你得罪!!” 张氏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她这次是真伤心了。这两年家里越来越艰难,就指望着老儿子这次能考中秀才扬眉吐气呢。谁知道,她不看好的小石头考上了,余波却名落孙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似的,不找个借口和理由发泄出来,她憋得都快爆炸了! “老头子!小波也是你儿子,他身上也流着余家的血!你不能心都偏到余海一家身上,你也得替你小儿子想想啊!!如果不是他们家换了小波的运势,小波读了多少年书,那个小兔崽子才读几年书,字儿还没认全呢,就能考中秀才?要是那么容易的话,人人不都能中秀才了?”张氏抓住这个荒谬的借口不放,哭闹不已。 这时候的人还比较迷信,信风水运势这一套,听她这么一掰扯,人群中几个糊涂的倒是信了几分,看向余海一家的眼神有些不对劲。甚至有些人想着,余家最近两年干啥啥赚钱,是不是偷了自家的运道…… 余小草从院子里走出来,寒着一张脸,淡淡地道:“照你这么说,那些八十岁的童生,运势都给少年得志的人给换去了?袁院长的儿子,二十岁高中状元,也是偷了别人的运势喽?榆木疙瘩就是雕琢得再精美,依然是榆木疙瘩,不能成为美玉!!这道理是个人也懂得!!” “你说谁榆木疙瘩呢?有你这么说你小叔的吗?你这么没口德不敬长辈的丫头,以后看你怎么嫁的出去!!”张氏像点燃的炮仗似的,一蹦三尺高,嚎得都没有人腔了!! 柳氏一听自家闺女被人说嫁不出去,再面的性子也不乐意了:“我闺女怎么没口德了?她说得哪点不对?我们家石头考好了,就是偷了你家运势,考不好才是应该的,这是什么道理?荣轩书院的院长,都看中我们家石头的天分,亲自教导他,把他收为关门弟子,天天晚上给补习到深夜,我们家石头要是考不上才不正常吧?你少在这无理取闹,赶紧回家去吧,你不要脸你家儿女还得要脸呢!!” 张氏见平时被她捏扁揉圆都不敢有一句怨言的柳氏,也敢在她面前大小声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呼小叫地拍着地嚎着:“老天哪!你怎么不开开眼,劈死这些不孝的东西。怎么说,我也把余海拉吧成人,给他娶了媳妇。他不念着养育的情分,还撺掇着媳妇把我数落得没脸没皮啊……没法活了,你们这些人,就该天打雷劈呀!!” “老天要是长眼,要劈也得先劈坏事做尽的人!!例如谋害亲夫,手上有人命官司的人!!”余小草不顾柳氏的阻拦,又站了出来。她才不屑那些名声不名声的,她本来就打着将来不嫁人的心思。 到时候,她也不连累哥哥和弟弟,单立个女户出来。她有手有脚有技术,害怕养活不了自己?到时候,收养几个孩子,谁孝顺给她养老送终就把家财传给谁,比嫁给那些观念不同代沟严重的大男人,要好得多! 围观的人一听,谋害亲夫的事,整个东山村没有不知道的。老余头差点被这婆娘给害了,要是余海晚去两天,现在老余头早躺在坟墓里只剩骨头渣子了。人命官司?什么意思??难道张氏还害过人的性命??东山村的村民,虽说各有自己的小心思,却没有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一听“人命官司”几个字,顿时变了脸色。 张氏心中一突,这才想起自己有把柄掌握在余海手中呢。要是当年她做的事被公开了,就是衙门的人不来抓她,她也在东山村待不下去了。她那双吊梢眼骨碌碌转了几圈,刚想找个借口脱身。突然,一个晴天霹雳,张氏觉得浑身一震麻痛,脑子一蒙倒在了地上。 “哎呀!老天发怒了,降下霹雳劈人了!!”人群中一阵惊呼。 只见张氏脸上焦黑一片,头发成爆炸式,像个大刺猬!她倒在地上,口中还微微往外吐这白烟,眼睛翻着,手脚不停地抽搐,甚是可怕。围观的村民,推搡着向后退了几步,生怕被她连累被雷误劈。 “老天劈恶人,看来这张氏没少做坏事!这次说余海偷了她的运势,肯定是信口胡说的,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真是太可恶!!” “小草说的谋害亲夫和人命官司,不会就是说她的吧?哎呀呀,往常觉得这张氏刻薄了些,没想到她的心这么毒!” “张氏杀过人?谁?不会是咱们村的吧?以后离她远点儿,免得哪天被害了都不知道。” “我想起来了,我那时候跟余海的娘关系很好,她生病的时候我经常去看她。本来她的病都已经好转了,大夫说再吃几副药养着就行了。结果,这张氏一来,余海娘的病就越来越重,没多久就病故了……你说,会不会是这张氏做了手脚?” “不会吧?余海娘不是张氏的表姐吗?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她,张氏不会这么白眼狼,转眼把人给害了吧?她图的什么?” “哎呦呦!还能图什么?当时的老余头腰没弓背没驼,长得跟大海有七分相似,又是捕鱼的好手。她一个死了男人还带着个拖油瓶的寡妇,后来成为余海的后娘……你说她图什么?” “这么一说,这张氏不但心黑,而且是个白眼狼,恩将仇报把表姐给害死了,自己顶替上去!真是个不要脸的,没有男人会死啊!!” …… 本来张氏只晕过去一小会儿,听到人群中的议论,吓得一动不敢动,躺在地上装死。还是余波得到消息,和余大山一起把装晕的张氏给抬了回去,要不然在深秋地上躺时间长了,非冻出个好歹不可。 即便这样,张氏当天夜里就发起了高烧,从镇上请了大夫,吃了好些天药仍然时好时坏。村里人都传,说是余海娘晚上来找张氏报仇来了。还有人说,她坏事做尽,报应到小儿子身上,所以才老考不中! 余波受不了一出门被人指指点点,没等张氏痊愈,便收拾行李去了府城的学堂。他要头悬梁锥刺股,两年之后一雪今日之耻! 又过了几日,阳郡王从京中回来,听说了小石头考中秀才的好消息,便提议在珍馐楼给小家伙庆祝一番,并且暗示余小草该兑现“佛跳墙”的约定了。 此时正值深秋,府城的生意已经上了轨道,庄子的冬小麦长势良好,小草正好能清闲些日子。朱俊阳这几天时不时在她耳边提“佛跳墙”。唐古又临海,食材相对好找些,余小草便尝试弄起了这道繁琐而有名的菜肴来。 当然,佛跳墙里面的珍贵食材,诸如鱼翅、鲍鱼、海参、鲨鱼皮之类的,都由阳郡王来准备。这些食材,靖王府不缺,光宫里赏赐的顶级山珍海味,库房里还有不少呢。 佛跳墙菜的原料有18种之多:海参、鲍鱼、鱼翅、干贝、鱼唇(鲨鱼皮)、花胶、蛏子、火腿、猪肚、羊肘、蹄尖、蹄筋、鸡脯、鸭脯、鸡肫、鸭肫、冬菇、冬笋等等。 烹调工艺也非常繁复:先把18种原料分别采用煎、炒、烹、炸多种方法,炮制成具有它本身特色的各种菜式,然后一层一层地码放在一只大绍兴酒坛子里,注入适量的上汤和绍兴酒,使汤、酒、菜充分融合,再把坛口用荷叶密封起来盖严,放在火上加热。 用火也十分讲究,需选用木质实沉又不冒烟的白炭,先在武火上烧沸,后在文火上慢慢煨炖五六个小时,这才大功告成。 第三百六十章 佛闻弃弹跳墙来 佛跳墙做法非常繁复,而余小草以前对此只限于纸上谈兵。准备好了十份佛跳墙的原材料,余小草在家中一次又一次地试验起来。前面几次,不是原材料配比有问题,就是调料放得不够恰当,味道上总觉得不够尽善尽美。 不过,即使是失败的佛跳墙,也都是顶级山珍海味做成的,余小草烹饪技巧又过硬,对余家人来说味道已经很鲜美了。所以,在阳郡王准备替小石头庆祝的日子到来之前,余家老宅上空总是飘散着浓郁诱人的香味,把隔壁钱、周两家人馋得口水直流,钱武那小子总忍不住往余家老宅门前凑,想看看小草又折腾什么好吃的了。 余小草一边尝试,一边拿着小本本和炭笔写写画画,哪种食材的烹制手法有问题,如何解决都写在小本本上。要是哪种食材她找到了最佳烹制手法,也会立刻记下来…… 经过多次尝试,终于在失败了八次之后,在第九次尝试中,她找到了最佳配比和烹饪手法,烹制出了香飘十里,令闻者止步尝者沉醉的“佛跳墙”! 每次余小草尝试制作佛跳墙,朱俊阳都会亲自到访品鉴,给她提了不少有建设性的意见和建议,吃货的嘴巴总能挑出一些细节来。不过,每次实验的失败品,这货也吃了不少。即便是失败品,那味道也不是一般菜肴能够比得上的。 这坛佛跳墙,刚一做好,那香味就不是前面几坛能比的,就连阳郡王这样自诩啥美味没吃过的潜在吃货,也深深为之沉醉,差点迷失在那浓郁的鲜香中。 坛盖揭开后,满院荤香,朱俊阳尝后赞不绝口,挑不出一丝的毛病,果然如小草所言“坛起荤香飘四邻,佛闻弃弹跳墙来!”就是佛祖闻到这香味,也忍不住会破戒尝上几口吧? 第一坛成品,余家人只闻了 一肚子香味,一口没尝到。表面看上去冷漠,内里却十分孝顺重视亲情的阳郡王,用小包袱裹着那坛佛跳墙,带回了半山腰的别院中,跟他母妃一起分享这世间无二的美味。 别院建好后,靖王妃搬进来第二天,就邀请余小草到别院去玩。小草在阳郡王的带领下,“参观”了别院的每一个角落,指着正院小厨房附近的一口水井,说它是顶级的山泉水,用它做饭沏茶,对王妃娘娘的身体有好处。事实上是,她让小补天石帮忙,把水井改造成了灵石水的水质。 一开始时,王妃娘娘身边的苏嬷嬷对她的话将信将疑,在王妃和郡王的坚持下,王妃娘娘的吃用都用那口水井里的水。没过几天,王妃娘娘的身体就大为改善,胃口也好了许多,皮肤也白皙细嫩中透着红润,人都显得年轻了几岁。忠心的苏嬷嬷连连说东山村的水土养人! 靖王妃在别院一住就是小半年,身体好些以后,就穿上骑装,在几个有点伸手的丫头婆子的陪同下,爬山、打猎,或者亲手去采集些野果,让余小草帮忙酿果子酒,日子过得挺滋润充实,连在忙里偷闲过来看她的靖王爷来了,她都没时间陪他,让靖王很是郁闷。 余小草闲下来的时候,会时不时做些清淡的吃食送上别院。靖王妃曾笑言她吃府中那些顶级厨子和御厨做的饭菜,还不如小草烹制的家常便饭呢! 别院那些自视甚高的厨子,一开始心中并不服气,认为王妃娘娘山珍海味吃腻了,才会觉得乡野的清粥小菜美味。可当他们尝过余小草做的饭菜后,心中甚是震荡:如此简单的食材,做出美味爽口的饭菜,这才是传说中的“返璞归真”烹饪手法吧?没想到他们追求了大半辈子的烹饪境界,竟然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轻易达到了! 别院的大厨和宫里赐下的御厨,收敛起心中的傲气,放下身段向余小草请教。小草也没什么隐瞒的,也讲不出什么大道理,就在做饭的时候,让两个名厨在旁边观摩。 别院的名厨心中甚是感激,每个大厨都有自己拿手的独门绝技,这些是不轻易示人的。余小草如此坦荡的做法,让他们心中增添了几分敬佩。从观摩中,两位名厨都有各自的理解,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在厨艺上又增进了几分。 阳郡王带回佛跳墙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饭的时候,两位厨子各自做出了自己最拿手的,等待两位主子的品尝。因着郡王的嘴巴刁,每次都能一针见血地指出菜肴的不足,主子们用饭的时候,两位名厨都会侍立在旁边,听听郡王的见解,或者是王妃娘娘的要求。 “阳儿,你怀里抱着什么宝贝?”靖王妃看着满桌清淡的食物,有些提不起劲来。小草那丫头最近在忙什么?好长时间没到别院来陪她了。靖王妃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比一般人都强健了,不用再饮食上严格控制了。她想吃烧鸡,想吃烤鸭,还想吃熏肠…… 突然,靖王妃坐直了身子,鼻翼轻轻翕动着,眼睛骤然间一亮,盯着儿子打开包袱皮露出的坛子来。那坛子看上去貌不惊人,却有独特的浓香从中溢出。 靖王妃脸上不知不觉间蕴满了笑容,轻声问道:“阳儿,小草那丫头又折腾出什么好吃的了?好像是肉香,母妃能尝尝吗?就尝一口!” 朱俊阳见母妃像个孩子似的,一脸期待地盯着他手中的佛跳墙,又觉得好笑又感到心疼。 听父王说,母妃身体好的时候,是个十足的吃货。前一秒还跟靖王吵架,发誓一辈子都不理他呢,后一秒靖王拿出从宫里带回的点心,她便小狗闻到肉香似的凑上来,就差没摇尾巴了。 可惜后来,母妃因为生他坏了身子,在养病的过程中又被心怀不轨的人暗算,直到遇见余小草才渐渐好起来。这些年来,母妃吃的药比她吃的饭还要多,无肉不欢的她也被限制只能以清淡为主。 “阳儿!我的身子已经好了,太医都说了,吃几块肉是没问题的!”靖王妃为了美食假传医嘱已经不是头一次了。 看到母妃一脸的渴望,朱俊阳把坛子放在桌上,想了想道:“这道菜用料多为海鲜珍品,营养比较丰富,母妃可以吃上一些。不过,晚上了不可以多吃,免得积了食!” 一听自己可以吃,靖王妃高兴得像个孩子,急不可耐地揭开坛盖,醉人的浓香离开飘散开来。两个厨子立刻瞪圆了眼睛,伸直了脖子,恨不得凑到坛子旁边,看看到底什么美食能够散发出如此诱人的香味。做了大半辈子的菜,还从来没有发现哪种食材,能够做出如此丰富有层次的香味呢! 坛子彻底打开后,整个别院的上空都飘散着佛跳墙的香味,那些各自在岗位上忙碌的丫头婆子仆从管事们,都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耸着鼻子使劲地嗅着,偷偷地咽着口水。 最难熬的还是伺候着王妃娘娘吃饭的梅香和兰香,她们可是经过严格培训的宫女,又在王妃身边伺候多年,一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这坛佛跳墙面前骤然崩塌。她们紧紧地闭着嘴巴,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口水星子随着话语无法控制地往外喷洒。 好在阳郡王接手了梅香的工作,他往母妃身边凑了凑,拿起她面前的官窑白瓷小碗,从坛子里舀了些鱼翅、鲍鱼和海参,放在了她的碗中,递到她面前。 靖王妃急不可耐地尝了一口,海鲜中丰富的口感,浓郁的肉香,在她口中爆裂开来,瞬间觉得幸福得好像飞上了空中,在白云中自由翱翔一般。她三两口把碗中的食物吃得精光,不用儿子伺候,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把所有的食材尝了个遍儿,她感觉肚子已经饱了,可还是停不下来。 梅香偷偷咽下流到嘴边的口水,小声提醒道:“娘娘,您今晚用餐已经超过往日的饭量,再吃夜里会感到不舒服了……” 正在享受美食的朱俊阳,这才主意到母妃脸上又想吃又纠结的表情,和她揉着胃部的动作,忙把坛子从母妃面前移开,道:“母妃,小草说了,晚上最好吃七分饱,对身体有益。” “可是,这坛菜实在是太好吃了!根本不舍得停下来!!”靖王妃略感可惜地扁扁嘴,眼巴巴地看着儿子吃,暗自唾弃自己的肚子不争气,要是跟儿子一样一顿能吃三大碗,该多好啊!! 朱俊阳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在坛子里的菜下去一大半后,他也捧着肚子吃不下去了。在一旁等着的两位大厨,迫不及待地问道:“娘娘,郡王,老朽能尝尝吗?” 桌子上除了佛跳墙,其他菜根本没动一筷子。这些本来在丫鬟婆子们眼中难得的食物,此时都没有那坛子残羹剩炙来得有吸引力。主子剩下的饭菜,往常都是用来打赏给下面的丫头婆子的。梅香和兰香心中早就盘算着,这坛美味会不会赏赐给她们姐妹时,突然出现两位大厨截胡。兰香忍不住悄悄瞪了那位大厨一眼! 第三百六十一章 亲传弟子 那坛佛跳墙不但征服了靖王妃的胃,也折服了两位大厨的心。靖王府的两位大厨,一位的出自江南名厨世家蒋家,历史上蒋家出过八位名扬天下的名厨,他们家的菜谱和烹制手法代代口耳相传,而且只传嫡系。 战乱其间,靖王曾经救过蒋家的家主,所以为了调养王妃的身子,靖王亲自去蒋家求一名厨的时候,蒋家把手艺仅次于家主的蒋大厨派往靖王府报恩。 另一位是宫中最擅长药膳的御厨黄御厨,曾经是太上皇后钦点御用的。太上皇还没退位的时候,听说靖王妃身体病弱,需要长期调养,便把黄御厨赐给靖王府,专门负责王妃的药膳。可以说,如果没有黄御厨,靖王妃破败的身子很可能熬不到与余小草相遇,就芳魂归西了! 这样声名显赫的名厨和御厨,居然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的厨艺所折服,说出去估计没人会相信。 此时的余小草,全然不知道这些。她正在认真整理佛跳墙的菜谱,准备高价卖给周三少!珍馐楼的果木烤鸭热潮渐渐退去,是该推出一款镇店的菜肴了!!“佛跳墙”当之无愧!! 为什么说是高价卖给珍馐楼?佛跳墙所用的食材,都是顶级的珍品,成本价格高,决定了这款菜肴面对的消费者非富即贵。那类消费者都是不差钱的,珍馐楼既赚到银子,又能提高知名度,还能结交一些权贵,好处大了去了!再高的价格,也是值得的! 佛跳墙研制出来的第二天,阳郡王便在珍馐楼定了一个雅间,替小石头庆祝他考中秀才。席间不但请来了荣轩书院的袁院长,还有小石头所在班级的先生。赵县令不知从哪得知了消息,也准备了贺礼厚着脸皮凑上来。余家人除了主角小石头,还有余海和余小草。 本来好不容易劝说动了老余头,可人都到了珍馐楼,一听有书院的院长还有县令老爷,一辈子没跟官家打过交道的老余头怂了,躲进余家在镇上的宅子里,无论谁这么说都不肯出来。这个小插曲,除了余家人,其他人并不知道。 小石头还颇觉得不好意思,本来说是一家人聚个会庆祝一下,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不相干的人?他像个小大人似的,客气地道:“不过考中个秀才,又不是考状元,没什么值得庆祝的!” 赵县令凑趣道:“你太过谦了,整个唐古就两个廪生,你就是其中之一。再说了,这一届考中的秀才中,你是年纪最轻的。据说直隶省的学政大人,对你颇为看重,还亲自批阅了你的试卷呢!” 袁院长对于小石头的成绩和表现颇为满意。小家伙满打满算求学不过三年,如果不是天分奇高,几乎达到过目不忘的境地,理解力也十分惊人,搁在一般的孩子身上字能认完就已经不错了,他竟然要求参加县试! 本来,以小石头的先生对他的衡量,能勉勉强强考中已经是万幸,谁知道人家一路畅通无阻,顺利通过了县试、府试和院试,考取了秀才的功名,还名列前茅,考中了廪生。当然,除了小石头天资过人外,跟袁院长对他的精心栽培是分不开的。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原本以小石头原有的智商,也就比他小叔余波好那么一点点而已。也就是说,他苦读一辈子,顶多混个秀才的名额就了不得了。 可是,有了余小草这个变数在,一切都变得有可能了。从小石头五岁起,他吃的喝的用的全部是灵石水。对于成年人来说,灵石水顶多具有强身健体治愈暗疾等功效。可是对于孩子来说,能够促进大脑的二次发育和脑域开发。 普通人脑域只开发了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就是爱因斯坦这样的大天才,脑域不过才开发利用了到百分之十左右。小石头在不知不觉间超过了后世这位伟大科学家的水平。不但记忆力超好,而且理解能力也随之提升。再加上他的勤奋努力,和想像二姐一样能为家中做贡献的决心,成绩要是不好才有鬼了! 已经把小石头看做是自己的关门弟子的袁院长,却没有顺着别人的话称赞他,而是理智地道:“余舤说得对,才不过刚刚考上秀才,是漫漫长路的第一步,千万要戒骄戒躁,不要闹出‘伤仲永’的结局来。余舤,眼光要向前看,刻苦攻读的同时,也要开拓自己的眼界,不能局限于书本之中。明年,老夫要到江南讲学,你也跟着去吧!” 小石头一听,心中激动万分。江南可是许多文人墨客向往之地,那儿是历史上许多文学流派的发源地,人文气息比较浓郁。据说,就是田里耕种的老农,也能吟诵出几首小诗来。 每年,袁院长都会应邀到江南的几所知名学院、书院去讲学,能够随侍在他身边,随时聆听教诲的,只有他的亲传弟子有此殊荣。 虽说这两年,袁院长对小石头照顾有加,经常给他开小灶,可他从来未曾敢肖想能成为袁院长的亲传弟子。院长大人的亲传弟子,要么成了名镇一方的大儒,要么成为朝堂上的治国名臣,前途不可限量。 捧着香飘四溢的佛跳墙进来的余小草,见自家小弟呆愣住的样子,忙放下坛子拍了他后脑勺一下,道:“高兴傻了?还不给你师父磕头!” 小石头的先生,也凑趣道:“趁着现在有酒有茶,把拜师的仪式给一并完成了吧!” 袁院长的心思都被佛跳墙的浓香给吸引去了,糊里糊涂地接过小石头的拜师茶,简单地完成了拜师的仪式。等宴席结束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多了个不到九岁的小弟子,年龄比他所有的徒孙都要小。 距离袁院长收的上一个徒弟,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他所有的弟子连同他自己,都以为他这辈子不会再收亲传弟子了。说讲学带上小石头,也是爱才心切,不想浪费了他的天赋。谁知道一顿饭下来,他竟然稀里糊涂地收了个小弟子。唉!美食误人啊!! 不过,那道佛跳墙实在是太好吃了,饶是自诩尝遍大明所有美食的袁院长,也深深地被折服了。 最高兴的,除了小石头就数余小草了。经过阳郡王一解释,她意识到小弟能够拜袁院长为师,成为他的关门弟子,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可以说,只要小石头不是个榆木疙瘩,他的将来绝对是平步青云。不但拥有最好的学习资源,还有那么多成就卓然的师兄,将来都是他的人脉!!老余家将来能出做官的,几乎可以说是铁板钉钉的了! “嘿嘿!小郡王,多亏你提议发起了这次宴会!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才好!!”余小草发自内心地感谢这,莹亮的双眸,闪着秋水般潋滟的光辉。 朱俊阳被这双耀眼的眸子看得心中噗通一跳,忍不住移开了视线。他从来不知道,人的眼睛能够清亮明澈到如此地步,好像最顶级的玻璃种翡翠,没有一丝的瑕疵,仿佛能照进人的心灵深处,净化所有的污浊。 “咳……那,你怎么感谢爷?”朱俊阳心中也替小石头感到高兴。有小石头在,朝堂上将来肯定有余家的一席之地。 余小草笑眯了眼睛,像弯弯的小月牙:“我天天给你做佛跳墙,怎么样?” “天天吃?再美味的佳肴也吃腻了!!”朱俊阳对这个谢礼表示不满意。 余小草侧着脑袋认真地想了想,有些沮丧地发现,在靖王府的小儿子,皇上看重的小郡王面前,她实在拿不出什么让人眼睛一亮的谢礼来。 朱俊阳见小丫头咬着指头想东西的样子,被线团困住的猫儿,一脸的迷惑。他无声地笑了笑,拍拍她的小脑袋,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爷大发慈悲,让你先欠着。” 余小草最不喜欢欠人东西,一脸不满意地道:“小郡王,你最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 阳郡王露出傲娇的表情,道:“你主动送的,和爷开口要的,能一样吗?没诚意!”说完大踏步地离开。 余小草像个小尾巴似的叮在后面,不住地道:“你就说一个嘛!你啥都不缺,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实在不知道你需要什么!” 朱俊阳听着她脆脆的声音中略带撒娇的娇憨,心中像被逗猫棒碰触,瘙痒了一下。他突然停下脚步,回身看向那个个头不到自己腋下的小丫头。 余小草没料到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来,还在迈着小碎步闷头往前小跑,心中吐槽:大长腿了不起啊,走这么快! “哎呦!”结果悲剧了,小丫头一头钻进了朱俊阳的怀中,鼻子被他坚硬的腹肌撞得酸痛无比,生理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你停下来前也不打声招呼,鼻子都被你撞扁了!!”余小草抹着眼泪大声抗议着。本来鼻子就不是那么坚挺,要是多撞两次,她岂不是要一辈子顶着个塌鼻子见人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心中的明灯 娇小柔软的小身躯,钻进他怀中的那一刻,他的心脏似乎停摆了那么一下,又不安分地剧烈跳动起来,那种陌生的感觉,让他感到一丝的彷徨——难道他身体出问题了?待会儿回到别院让太医给诊断一下。 一低头,朱俊阳看到一双蕴满泪花的大眼睛,如阳光下一泓清泉潋滟着粼粼的波光,似雪山上纯净的冰雪明澈透亮。朱俊阳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又扑通扑通加快了跳动的步伐,小丫头长了一对会说话的眼睛,长长睫毛下的两颗明眸,像欢快的精灵一样,每一次忽闪都能传达出飘忽莫测的情绪,有时候还闪着可爱的小坏主意,让人爱恨交织。 朱俊阳悄悄地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小丫头红红的鼻头,似是埋怨又好像有那么一丝心疼地道:“走路也不看着点儿,幸好撞的是爷,要是撞到山石和大树,说不定你就要破相了……本来长得就不漂亮,要是再破相还能看吗?” 余小草心中那个气啊!要不是你突然没有预兆地停下来,我能撞到鼻子吗?说我不漂亮,哼!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是的,长这一副招蜂引蝶的妖孽面孔吗?本姑娘哪儿不漂亮了?本姑娘可爱无敌美少女好不? 对于现在的样貌,余小草表示很满足了。白皙细嫩如凝脂的皮肤,大大俏皮的双眸,长长浓密的睫毛,小巧的鼻子和嘴巴。比前世略显黑黄的肤色,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样子好多了。她现在还小,还没长开呢。女大十八变,将来本姑娘一定让你惊艳!!余小草不知道谦虚和害羞为何物,美滋滋地想着。 看着小丫头突然之间从气呼呼的河豚模样,转为摸着脸窃笑。朱俊阳表示:女人心,海底针,怎么也摸不着! 他想了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小草,你刚刚不是说要感谢爷吗?不会一时心血来潮,空口说白话吧?” “本姑娘一口唾沫一个钉,说表达谢意就一定会兑现的。说吧,想要什么?只要本姑娘能弄到的!”余小草想起小郡王无心插柳促成了小弟成为袁大儒的关门弟子,心情好得冒泡泡。 朱俊阳凤眸一转,含着笑道:“你也知道,爷什么都不缺,没有特别想要的。要不……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件事,作为谢礼,什么样?” “什么事?不要太难办,我能力有限!”余小草心道,你堂堂小郡王都不能解决的事,我一个农村小丫头能帮上什么忙?太难办的别找我。 朱俊阳笑容有点贼:“至于什么事?爷还没想好呢!先容你欠着,等爷想起来再告诉你!” 余小草觉得此时的小郡王身后出现了虚幻的狐狸形象,皱着小眉头,揉揉依旧有些疼痛的鼻头,再一次道:“必须是我能力范围内的事,要是我做不到,到时候别怪我不承认啊!” 凝视着带着些小无赖情绪的小丫头,朱俊阳突然感觉今天的天气真好,阳光是那么的灿烂明媚,清风徐来,就连已经枯黄的草叶也显得比昨天精神。心情大好的阳郡王:“放心吧!你一定能办到的!” 余小草没放在心上,觉得这个吃货到时候提出的不过是一些新鲜美食而已。佛跳墙都给她折腾出来了,还有什么能难倒她的?此时的她没有意识到,一不小心她把自己给承诺出去了…… 朱俊阳心情大好地回到别院中,正在花园中侍弄花草的靖王妃,察觉到小儿子的好心情,放下手中的喷壶,露出温婉的笑容:“阳儿,遇到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朱俊阳走到母妃身边,接过她手中的喷壶,微笑着将今日之事,跟母妃讲了。靖王妃瞪圆了眼睛,有些不高兴:“什么?你们今天吃佛跳墙,怎么不请母妃?小石头那孩子我看着也挺喜欢的,庆祝他考上秀才,你这孩子早上走的时候怎么不说一声?” 朱俊阳在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道:母妃,为了佛跳墙,您也是够了!小石头您总共才见过几次?余家人除了小草,您几乎都没怎么见过好吗?身为靖王妃,为了一口吃的抛头露面,父王要是知道了,不打断我的腿! 虽说本朝一再提出提高女子地位,可权贵之家还是谨守规矩,待客时男子和女子分开,女主人招待外客的时候隔着屏风……今日的宴席,大都是男客好不?当然,除了余小草那只没长成的豆芽菜。 想到余小草慧黠的可爱模样,他的心突然又蹦跶了几下。他用手掌捂着心脏的部位,思索着以前是不是伤到左胸,留下了隐疾? “怎么了?”靖王妃见小儿子突然停止手上的动作,紧锁着眉头,手捂着胸口,一脸严峻的表情,担心地问道。 朱俊阳不想让母妃跟着担心,脸上恢复了平静,冲她安抚地一笑,道:“母妃,孩儿没事……今天人多,除了书院的院长和先生,赵县令也来了。一坛佛跳墙,袁院长一个人就干掉了一半,孩儿也没吃过瘾。过几天父王来的时候,让小草给咱们做上一坛,咱们一家人痛痛快快地吃一顿!” 提到吃的,靖王妃的注意力果然成功被转移了,她笑着点点头道:“佛跳墙荤而不腻,你父王肯定也会喜欢的。你说,小草这丫头怎么这么钟灵毓秀,厨艺就连咱家的两位名厨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又会侍弄花草。上次我的那盆十八学士都干巴得快死了,她都给救活了,今年开得更加绚烂……将来不知道谁这么有福,能娶到小草那丫头。” 想到那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为别人披上红妆,朱俊阳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心底一股想要毁灭一切的暴虐骤然间升起。他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负面情绪吞噬他的理智。 他的狂躁症好久没发作了,怎么会突如其来地爆发?不行,绝对不行!这儿离东山村这么近,化身为魔失去理智的他,会不会毁坏她的家园,伤害她在意的人? 就在他的心彻底被黑暗吞噬的一刹那,那双如暖阳般明媚的双眸,骤然间出现在他的心中,如同一盏闪亮的明灯,虽然微弱却固执地在心间点燃,在那无边的黑暗中留下一丝火种。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朱俊阳努力跟心中的负面情绪抗衡着,黑暗一丝丝褪去,噬血的凤眸又恢复了黑亮冷静的状态。 “阳儿,阳儿!!”当他睁开眼睛的一刻,入目的是被十几个侍卫保护着的母妃,焦急而又担忧的面庞。身边的刘总管和侍卫统领严阵以待,仿佛大敌临境似的。 “阳儿,是你吗?阳儿,你要清醒过来,不要被心中的恶魔所左右。阳儿……”靖王妃带着哭腔,如果不是梅香和兰香死死地拽着她,她早就扑到朱俊阳的身边,宁可受伤也要把小儿子的理智拉回来。 因为她知道,以小儿子现在的本事,再多的护卫也是徒劳。整个别院都有可能覆灭,血流成河…… “母妃,让您担心了,孩儿没事!”朱俊阳压下心中最后一缕狂暴,心中自责万分。这么多年,母妃为了他操碎了心。刚刚如果不是他悬崖勒马,很可能首当其冲的就是母妃了。 靖王妃欣喜地抹了抹眼泪,儿子的病情似乎好了许多,竟然能压抑住心中的“恶魔”,用意志力战胜了它。是不是不久的将来,儿子的心病就能痊愈了? 朱俊阳身边的刘总管悄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跟侍卫统领对视了一眼,心中狠狠地松了口气。主子的功夫近两年越来越精进,以前刘总管加上七八个功夫了得的侍卫还能制住他,现在已经完全不行了。幸好近两年主子爆发的几率很低很低,要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今日,王妃娘娘在身边,如果主子不能及时醒来,他们就是拼了性命也未必能阻止得了。如果王妃有个什么好歹,主子肯定会彻底崩溃,化身圣魔…… 靖王妃见小儿子确实彻底恢复了,松了口气的同时,轻声问道:“阳儿,你以前不是说在发作的时候,整个人好像困在一个黑暗无人的罐子里,安静得让人发疯吗?今天,是什么打破黑暗,把你从狂暴中引领出来的?” 朱俊阳想起心中那盏明灯,微弱而又坚强,几次都快被黑暗吞噬,却依然坚韧地散放出光和热。就像她,看起来是一根柔弱的小草,轻轻一阵风就能吹倒,可是总能够在暴风雨后顽强地挺立着。 以前,余家的生活那么艰难,不过八、九岁的她,用瘦弱的肩膀,为家人撑出一个不一样的天空。一文钱卤菜、早熟的蔬菜、唐古有名的西瓜、玉米和土豆的种植…… 京中八、九岁的孩子,还在父母怀中撒娇,而她已经成为余家的主心骨顶梁柱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果然是这样。朱俊阳心中微微有些心疼。 第三百六十三章 鸡瘟 望着小儿子越来越丰富的表情,靖王妃心中十分欣慰。以前的儿子,就仿佛万年寒铁铸造而成的,又好似从冰雪之城走出的,没有一丝人气儿。就连她,面对他有时候也莫名感到恐惧和害怕。或许因为这个原因,小儿子不知何时距离她越来越远,再回不去小时候对她的依恋和信赖。 可自从远航西洋回来后,他渐渐变得温暖起来,会笑了,脸上也渐渐有了其他的表情。对待她和他父王的态度,也不似过去那么冷漠。还学会了跟人斗嘴取乐——不,确切的说,小儿子只有在余家小丫头面前,才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 “儿子,刚刚的那一刹那,你想到了谁?”靖王妃因为儿子的转变,心情大好,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朱俊阳面朝夕阳笑而不语,凤眸微转:此时的她,正在做什么?是跟她娘亲说笑着给院中的菜地浇水?还是在养猪场中,询问她双胞胎姐妹一些事宜?还是在帮她大哥计算水产的价格……这个勤劳的小人儿,似乎总是那么精神饱满,没有一刻停歇的时候。她,不会累吗? 恰恰相反,此时的余小草,正躺在葡萄架下的摇椅上,自得其乐地摇啊摇,昏昏欲睡。突然,院门处焦急的声音打破了她的闲适。刘.慧芳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深秋的凉风中,竟一头一脸的汗水。 “小草,快到我们家看看吧,我们家的鸡生病了!!”刘.慧芳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养鸡就怕遇上鸡瘟,现在又没有专职的兽医,如果遭了鸡瘟,很可能大半年的辛苦全都付诸流水! 余小草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问道:“别急,到底什么情况,仔细说说。” “前天傍晚的时候,我和我娘从林子里把鸡一笼笼运回来,喂水的时候,发现有几只鸡不太欢。我跟我娘都没放在心上。谁知道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就增加到了十几只。我娘说鸡可能得了传染病,便将那十几只鸡单独放在一个笼子里。可今天,有一半以上的鸡都趴窝了……” 接受了余小草的建议,刘家养鸡都采用散养的方法,早上用笼子把鸡带到小树林里,让它们自己捉虫吃草种子,晚上的时候再带回家。这样既省粮食,鸡的肉质也比圈养的口感要好。大半年了,刘家养的两百多只鸡都长得挺好,谁知道都长到两斤多了,突然之间病了一大半!难怪平时稳重的刘.慧芳急成这副模样。 “别急!我跟你一块去看看!”余小草很清楚,大批量养鸡最怕的就是鸡瘟。不过好在她手中有灵石水,即使生了鸡瘟也不要紧。 看着小草笃定而又自信的表情,刘.慧芳焦灼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她点点头,道:“差点忘了,小草你是会医术的!” 余小草心中苦笑不已:本姑娘学的医术是给人治病,不是给家禽,好不?算了,刘家的鸡本来就是为了供应她们家的卤菜店才养起来的,一百多只鸡能卖十几天呢。现在姑父和表哥到外地收鸡,每天起早贪黑的,也不容易……就让她们以为自己会给鸡治病好了! 两人快步来到慧芳的家中,栓柱媳妇正对着几只奄奄一息的鸡唉声叹气呢。 “婶子,别急,让我看看!”余小草检查了第一批病得快要死的鸡,冠子呈暗黑色,头部水肿眼中,口腔鼻腔分泌物多,呼吸困难,嗉囊有胀气和积液的现象。再看看病鸡的排泄物,呈黄绿色,且伴随水状物……这是典型的病毒性鸡瘟。 查看完病鸡的情况,余小草心中有了计较。她对一旁焦急等待她诊断结果的母女俩道:“别担心,这病我能治!我去后山挖些草药,很快就能回来。” 拴柱媳妇一听自家鸡的病能治,暗暗松了一口气,道:“这都傍晚了,现在上山不安全,要不明天再去吧?” 余小草笑着摇摇头,道:“再等到明天的话,只怕这一窝鸡全部都得趴下!放心吧,我需要的草药不用上山,山脚下就能找到。” “让慧芳跟你一块儿去吧……”拴柱媳妇有些不太放心。 余小草想了想,对刘.慧芳道:“慧芳姐,你去挖些马齿苋回来,洗干净待用。” 说完,她就出了刘家的大门。挖草药只不过是打掩护而已,其实就是几种常见的消炎的草药和野菜而已。草药挖回来后,刘家母女帮着洗干净,跟马齿苋混合在一起,捣成药泥。然后添加上麦麸和玉米糠,捏成一个个黄豆大小的药丸。当然,里面还加了不可或缺的灵石水。 药丸做好了,余小草帮着刘家母女,把病鸡捉出来,一一掰开嘴喂进药丸。直到天都黑透了,才把病鸡都喂上药。 想了想,余小草又把剩下的草药切成末,拌进米糠和麦麸中,加入几滴灵石水,嘱咐刘家母女道:“明天早上,用这个喂鸡。接下来的几天,就不要把鸡放养了,密切观察。等傍晚的时候,我再过来!” 今晚云层比较厚,把月光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余小草住在山脚下,距离村子有些距离,刘栓柱拎着一盏风灯,把小草送了回去。本来刘家是要留余小草吃顿饭的,她怕家里人惦记坚决地推辞了。 第二天一早,刘.慧芳便跑到鸡圈里去看,惊喜地发现那些被隔离的病鸡,精神好了许多,咯咯地叫着找食吃。就连第一批发病,快要死了的鸡,也能挪动着爪子走上几步了。 看来,昨天小草妹子给的药是对症的!刘.慧芳把昨天余小草配的草药和鸡食拿出来,给放在鸡圈中。本来,她还担心掺了草药的食物鸡不愿意吃呢。谁知道她刚一把鸡食放进去,那些本来食欲不振的鸡群,突然像打了鸡血似的,蜂拥而上,争抢着吞食那些拌了草药的鸡食,噎得直伸脖子。 拴柱媳妇看到眼前的一幕,心中激动不已:“太好了,愿意吃东西就行!小草还真有本事,就没有她搞不定的!!慧芳,咱家的鸡有救了!!” 刘.慧芳大大地松了口气,笑着道:“昨天上午周家婶子来看了,说是鸡瘟!还说,一旦染上鸡瘟就没得治了!!她家头一年养鸡,就因为得了鸡瘟,一只鸡都没剩下来。幸好她那年喂得鸡少,没至于赔太多的钱!娘,咱家这可有二百多只鸡呢,养了大半年了,要都病死了,就亏大了!!幸好有小草在!” 小草留下的药丸子还有一些,刘家母女感慨了一番,又把那些病得比较重的鸡抓过来,塞了颗药丸子进去。又用小草给配的鸡食,喂了开始恢复的病鸡。这些病鸡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此时吃起食物来一点不输那些健康的鸡。 等傍晚小草再过来的时候,刘家的鸡除了一开始的十来只病重的鸡,其他的鸡跟健康的鸡没有任何区别了。余小草又配了些药丸子和鸡食留给她们,让她们明天再喂上一天带有灵石水的鸡食巩固一下,以后该怎么喂养还怎么喂养就可以了! 三天后,刘.慧芳拎了两只母鸡去了余家老宅,得知余小草跟着运送生猪的车去了府城,柳氏也到镇上给小石头送衣物去了。家里只有负责收水产的余航在。 现在不怎么忙,余航把摊子交给了三堂叔,洗了手给刘.慧芳拿了些瓜子和自家做的小点心招待她。 刘.慧芳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轻声问道:“小草上门时候走的?我是来谢谢她帮我们家治好了鸡……我娘说,这两只鸡已经下蛋了,你们留着下蛋吃或者炖汤吃,都行!” 十三岁的余航已经一副少年郎的模样了,俊秀的五官、颀长的身材、小麦色的皮肤,正是渔家小姑娘喜欢的模样。刘.慧芳头一次单独跟余航相处,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口中的话语也有些语无伦次。 余航平时接触的人多,相比之下从容许多。他微微一笑,道:“婶子太客气了!且不说我爹跟栓柱叔的关系,乡里乡亲的,谁家有个难处,只要能帮上忙的,都会伸一把手的。这两只鸡,你拿回去……” 没想到小草的哥哥,平时看着话不多,还挺能言善道的嘛!一抬眸,看到余航嘴角温柔的笑容,刘.慧芳感觉自己的脸更热了。她暗骂自己没出息,都大熟人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不行!这是我家的心意!!你要是不收,就是跟我们外道!!”刘.慧芳不由分说,把两只母鸡拎到余家的后院。 余家的后院用栅栏隔出了鸡圈和兔子笼,就连小黑和小白的窝,也设在后院中。她跟小草姐妹关系不错,经常来家中帮忙采摘蔬菜,因而对余家后院的结构比较熟。 她不顾余航的阻拦,把两只小母鸡塞进了鸡圈中,关好门。见兔子笼里的草吃得差不多了,她从旁边取了两把青草,塞进了兔笼中。 第三百六十四章 余航的亲事 “小白呢?”平时刘.慧芳到后院的时候,那只傲娇的小白狗,总会对她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如果有人想要逗弄它,还会龇牙凶你!还是小黑脾气好,小石头捏着它嘴边的肉往两边拉,它都不生气,还跟着一起傻乐。 “这家伙成精了,知道小草去府城不能带它,就生气跑山上找它爹大灰去了。没事,自从去年下山的狼群被消灭后,西山外围基本找不到什么野兽了!”余航见刘.慧芳进了后院,又是喂兔子又是准备鸡食,也赶忙上前搭把手,心中暗赞慧芳是个勤快的妹子。 刘.慧芳给鸡圈里加了一点水后,正准备离开,看到那只叫小不点的狍子,在菜地里撒欢。怕它踩坏了蔬菜,她悄悄走过去,趁小家伙不注意把它抱了起来。 或许她今天喂自家鸡的食料里有灵石水的缘故,她的接近小狍子并没有躲开,等被抱在怀中,回头一看,小家伙呆愣了一秒,拼命地挣扎着。小家伙的劲儿还挺大,一不留神被它给挣脱了。 “哎呀!”刘.慧芳知道余家姐弟都挺宝贝这只小狍子的,生怕小家伙摔着,脱手的一刹那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不过,她也是虚惊一场。小家伙在空中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转体,轻盈地落到地上,一眨眼跑回自己的窝里,躲起来偷看她。小狍子要是会说话,肯定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唉呀妈呀!差点被捉住,主人说得果然没错——要时刻警惕着! 柳氏回到家的时候,正巧看到自家大儿子把一个小姑娘送出门外,小姑娘脸红红的,有点害羞的模样。仔细一看,原来是栓柱家的慧芳。等她到后院的时候,鸡也喂了,兔子也吃饱了,昨晚被风吹倒她没来得及弄的黄瓜架子,也重新搭起来了。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慧芳给弄的。 晚上余海回来的时候,她忍不住对自家男人道:“栓柱兄弟家的大女儿跟咱们小沙一年出生的吧?” “嗯!咱家老大年头生的,他家闺女年尾生的。你问这干啥?”余海每天来往于府城和东山村之间,还得负责杀猪,忙得不轻。小闺女曾经劝他从村里雇个人帮忙送货,他觉得最近没啥事,家里有柳氏和余航看着,能忙得过来,就没答应。 等明年麦收的时候,他要管着自家的庄子,小郡王的八百多亩地他也得帮忙盯着,那时候再雇人不迟。 柳氏抿嘴一笑,道:“咱家小沙过了年虚岁都十四了,他是家中的老大,以后是要顶立门户的。他的亲事咱们得及早打算,咱们得睁大了眼睛,找个能干又大方的。免得遇到李氏和熊氏那样好吃懒做的搅家精,搅得一家不得安宁!!” 余海有些迟疑,问道:“现在考虑这个,是不是早了些?小沙才十三岁,就是这两年条件好了,才窜了个头,有了大孩子的模样……” “早什么!又不是立刻定下来,先从身边熟悉的人中寻么有没有合适的,给俩孩子制造接触的机会,如果真能看对眼了,再谈其他的。怎么着至少也得两三年的功夫,那时候咱家大小子也该十六七岁了,正是成亲的好时候!”柳氏心中有些感慨,一转眼孩子们都大了,她也渐渐老了…… 余海挠挠头,道:“等过两天我探探小沙的口风吧?就怕他年岁小,还没开窍!对了,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这茬来了?” “今天,栓柱兄弟家的慧芳来给咱家送了两只小母鸡。我不是不在家吗?是小沙接待她的。慧芳这孩子,真是个勤快的,看到后院咱家鸡兔子没喂,麻利地给喂上了,还把几个倒了的黄瓜架子给重新搭起来。小沙送她离开的时候,小丫头低着头不好意思看咱家儿子。你说,慧芳是不是对咱家儿子有意思?” “这话可不能乱说,关系到女娃子的名声呢!”余海想到自家儿子随了孩子他娘,五官比较精致,个头又窜上来了,谁见谁不夸 一句“长得好”?这种可能也不是不存在。 柳氏瞪了他一眼,道:“还用你说?咱这不是关上门说悄悄话嘛!咱家小沙要个头又个头,要样貌有样貌,家庭也不差,我又不是那种会磨搓人的坏婆婆,谁要是嫁到咱家,那可是掉进福窝里了!” 余海笑了:“有你这么自夸的吗?” 柳氏伸手拧了他侧腰一把,想做出一副厉害的模样,却自己忍不住笑了:“我说得哪点不对了?不过,咱家也得提早替儿子张罗。长嫂如母,找个通情达理的,对小草她们姐弟也有好处。” 在心中罗列了村中年岁差不多的小姑娘,村长的小孙女比儿子小了两岁,从小被爷爷奶奶宠着,十一岁了还一副天真不知愁滋味的奶娃娃模样,哪能挑起长媳的重担? 周家的珊瑚,跟小草和小莲关系都好,将来姑嫂关系是不用担心了。可那丫头大大咧咧的,说话做事总是风风火火,不太稳重…… 还有那个最近经常往余家跑的郑小翠,模样长得倒不赖,一肚子心眼,一看就是个私心重的。余家现在的家业,大部分是小女儿挣来的,将来的陪嫁肯定不会亏了她。要是有个私心重的嫂子,将来肯定为这事生口角。 想来想去,还是栓柱兄弟家的丫头比较合适。长得虽说不是特别漂亮,可也称得上端庄清秀,一张鹅蛋脸,弯弯的柳叶眉,一对不大不小的眼睛……就是嘴唇稍微厚了一点点。不过,人家说嘴唇厚的闺女性子好,有福气。 外貌倒是其次,慧芳那丫头也是个能干的。据说刘家之所以有魄力养那么多鸡,就是那丫头做的决定,为此还特地来问了她家小草呢!两百多只鸡,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在伺候着,照顾得可细致呢,就连栓柱媳妇都插不上手。没养鸡那会儿,她还带着弟弟妹妹给猪场割草,一个月赚了一两百文钱呢! 栓柱兄弟跟自家男人关系不错,两口子都是实在人,知根知底的……越想,柳氏越觉得慧芳那丫头,跟自家儿子再合适不过了。 余海见媳妇在炕上翻来覆去的,跟烙饼似的,半天都没睡着,忙道:“别想那么多!孩子还小呢,说不定过两年,儿子开窍了自己看中一个呢?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得孩子自己愿意不是?” 柳氏一听,也在理儿!她看中了有啥用,儿子要是没看上,她还能硬逼着他愿意?不过,趁着儿子现在没那心思,她得跟儿子透个底儿,找媳妇不能光看外表,品性最重要! 第二天一早,柳氏就把儿子叫到一边,遮遮掩掩地把事给说了。余航一开始听着有些迷糊,后来娘越说越露骨,把小少年给闹了个大红脸:“娘,我才多大?不过了十六,我是不会考虑其他的!!” 柳氏剜了儿子一眼,道:“又不是叫你现在就定下来!是让你先留意着,有合适的咱就先下手为强找人说和,免得到时候好闺女都被别人给娶走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二狗叔那样的,都能娶上媳妇,咱还愁什么?娘,您要是闲着没事,就去府城看看。咱家卤菜店开业两个多月了,您还不知道门朝哪的呢!!” 一谈到府城的卤菜店,柳氏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她叹了口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家的菜得卖到下霜以后。你爹成天往府城跑,家里一点也顾不上。我不在家盯着些,哪成啊?” 余航笑道:“娘,不是有我在吗?现在天渐渐冷了,来卖水产的人越来越少,三叔一个人就能忙得过来。家里的事,我可以替你看着。你要还不放心,不是还有大妹吗?猪场那边的猪出栏了快一半了,猪草也囤积了整整两仓库,小莲也能腾出手照顾家里。要不,下次爹去府城的时候,你跟着过去看看?” 余家菜园里的菜,比别人家的要耐寒。入秋过后没多久,别人家的黄瓜豆角都拉秧了,余家的还能结上几茬。前院种的菠菜、小青菜芥菜什么的,都长得非常鲜嫩。有几种过季的蔬菜,依然长势良好。 余家的蔬菜数量有限,只能供应镇上的珍馐楼,和几户熟识的人家。镇上许多不差钱的人家,都抱怨余家蔬菜种得少了,不够分的。余海和小草这对父女琢磨着,要不要把庄子上的一百多亩地,匀出一部分来种蔬菜。种菜虽然累了点儿,可比种粮食要赚钱多了! 经过儿子这么一劝,柳氏想到西院的前后院都种上了秋菜,东院这边有几个固定的媳妇来帮忙采摘,她平时不过帮着过过称收收钱什么的,儿子一个人也能忙得过来。 还有些不放心的柳氏,放手让儿子管理了几天。发现儿子比她还要麻利,算账又快,便彻底放下心来。在十月末的一天,她坐上了自家往府城运送生猪的马车,平生第一次踏上了府城的地界。 第三百六十五章 心疼(红包550加更) 上午巳时(大概九十点钟的样子),府城余记卤菜店门前挤满了来买卤菜的人群。从开业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月了,余记的生意越来越火,从一开始的每天卤制一头猪,到现在两头猪都不一定够卖的。 每头猪从头到尾,再到下水蹄子,几乎没有一丝的浪费,卤制起来各有各的味道。卖得最好的是头蹄和下水,因为价格比较亲民,味道又不比卤肉差,深受附近普通人家的喜爱。 虽说,府城这么大的地方,不缺卖肉的。可大多生猪都是从外地收购而来,价格比起往年还是比较贵的。举个例子来说,往年猪肉最高也就三十多文一斤,今年受灾年影响,唐古每斤猪肉涨到一百多文,府城最便宜的也卖到了八、九十文一斤。 府城百姓的生活水平,比起唐古来要好上许多,但普通人家想要吃炖肉,都要斟酌好长时间,咬咬牙跺跺脚勒紧裤腰带,饭桌上才能多些荤腥。 平时肉铺的猪头和下水,即使是再馋肉的人家,也不会买的。因为无论怎么处理,总有一股去不掉的腥臭味,难以下口。可这些鸡肋的头蹄和下水,到了余记手中,便成了鲜香诱人的美味。 卤制过后的头蹄下水,味道鲜美,价格也非常低廉。这么说吧,一斤卤肉要一百三十文到一百五十文不等,而卤大肠、卤猪心猪肺这样的下水,一斤才要五六十文。这么亲民的价格,即便是普通的家庭,隔三差五的也能称一斤解解馋。很多周边的村镇,来府城赶集的时候,也会带一些回去。 这么一来,余家的头蹄下水成了抢手货,供不应求。而这时候余小草又不在,刘虎夫妇每天面对着败兴而归的客人,一筹莫展。 刘俊平倒是个心思活泛的,他悄悄考察了府城和周边城镇的肉摊和肉铺,发现他们生意好的,一天能卖一两头猪,生意不好的两天也能卖出一头猪。而这些肉摊和肉铺的猪头和猪下水,最终都会剩下来。 他回去跟爹娘说了这些情况,一家三口一合计,由刘虎带着儿子出面,跟这些肉摊肉铺定下了长期合作的协议,他们按照三文每斤的价格,收购猪头猪蹄和猪下水。一头猪连头蹄带下水得有二三十斤,这么一来,肉摊肉铺的老板就多了近百文的进账,何乐而不为? 刘俊平接下了收购头蹄下水的活儿,每天赶着驴车往返于府城和周边的肉摊肉铺,至少能带回来七八副头蹄和下水。 处理头蹄和下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余彩凤母女每天要卤肉卤菜,还要烤制熏制鸡鸭鹅之类的高档菜品,忙得脚打后脑勺,恨不得自己多生几只手。头蹄下水的增多,无形中增加了她们的工作量,每天为了处理头蹄下水忙到深夜是经常的事。 好在余小草回东山村没久待,回来后看到大姑和表姐眼窝深陷、眼底青黑、疲惫不堪的身影,当即做了决定——招一批专门处理头蹄和下水的人。 余小草也重新给店里进行了分工。她自己专管配制卤肉的料,所有的调料和香料都磨成粉末,放在一个大坛子里。一斤肉需要多少卤料,直接称了放进去,省的到时候再临时配制了。 做烤鸭、烧鸡和咸水鸭,以及熏制食物的方法,她也教给了表姐刘燕儿。只要配料把握得准,火候掌握好,其实也没有什么难的。刘燕儿也是个聪明的,上手非常快。半个月后,只要不是舌头非常挑剔的老饕,几乎尝不出她做的和小草亲手做的其中的区别了。因着她做得都是限量销售的产品,所以每天工作时间不是很长,剩下的时间就在店里帮着卖卤菜。 大姑余彩凤,每天负责卤制各种卤菜,四口大锅几乎从早到晚就没熄灭过。刘俊平每天收了头蹄和下水回来,就帮着娘洗肉、切肉、烧火,店里最忙的时候,也会帮着去收钱称肉。 刘虎则负责去周边没有遭灾的乡村收生猪,当场宰杀好了,运送回来。每天从早忙到晚,有时候走远了,当天还不一定能回来。 处理头蹄和下水,则雇了两个附近干活比较麻利细致,吃苦耐劳的媳妇婆子,一人一天给三十文工钱,相当于一个成年男人出大力扛活的工钱了。这两个媳妇婆子,家庭情况都不太好,一个家中有常年吃药的婆婆,一个男人前两年干活摔断了腿,走路都费劲。 虽说处理头蹄下水看上去挺腌臜的,可关键能挣钱啊,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妇人,能拿跟扛苦力的男人一样的工钱,她们不干有很多人等着干呢。 挑选这两个人的时候,余小草和大姑一家暗暗考察了很长时间。这两人都是老实憨厚的,家里人也都是本分的。卤菜店现在生意这么好,眼红的可不在少数。不过,开业时有知府大人和郡王爷撑腰,那些人明面儿上不敢做什么,时间长了保不齐私下里做些小动作。 余记卤菜店,无论是烧鸡、烤鸭还是卤肉的秘方,随便拿出去一个,都能让人眼馋不已。以后,卤菜店发展起来后,肯定会雇更多的人,这就必须严格把关,免得招进别有用心的人。 隔壁隔出来的余记酱菜店也开业了。店里的咸菜,大多是余小草从唐古的小江那儿以批发价进来的。现在,小江的咸菜店,大多是小草提供的方子,味道自然没得说。余记酱菜店中,小草又贡献了几个独家秘方,亲手制作出几种口感独特的酱菜。开业没多久,酱菜店生意一点也不比卤菜店的差。 生意太好也很苦恼,小草每天守在酱菜店中,又是过秤又是收钱的,声音都累哑了,说话跟鸭子叫唤似的,难听极了。柳氏初次来到府城,也跟着在酱菜店忙活起来。本来她就打算来府城看看,隔一天就回去的,结果一帮忙就是半个多月,实在走不开。 朱俊阳在回京时路过府城,过来看了一眼,见小草本来瘦瘦的小脸,现在更是一点肉都没了,下巴尖得能戳死人,心中有些闷痛。 他捂着心口的部位,纳闷不已:到底是什么时候留下的暗伤?以前从来没觉得胸口有异样,最近怎么频频发作?不行,回京得让太医给认真检查一番,免得英年早逝。 朱俊阳在余记酱菜店街对面站了许久,默默地看着店内那个忙碌却鲜活的身影,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到了中午饭点儿,无论酱菜店还是卤菜店门前终于散去,两个店里的人都松了口气。余小草用湿布擦了擦手,脱掉碎花围裙,活动活动胳膊,又踢了踢腿。 一抬眼,看到了街对面的阳郡王,赶忙走出柜台,笑脸相迎:“小郡王,什么时候来的?进院休息一会儿吧!” 阳郡王默默地点头,从卤菜店旁边的大门进入。前院收拾得干净又整洁,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两边的花园,一边被种上了各种蔬菜,一边被种上了秋菜,长得挺茂盛。朱俊阳嘴角微微勾起:就知道有这丫头在,不会让一寸地方浪费了。 再往里走,正屋前面左右各种着一株桂花树,此时星星点点的黄色小花烂漫地开着,浓浓的香味飘散整个小院之中。 仔细嗅了嗅,后院传来一阵浓浓的肉香。朱俊阳停下脚步,移步朝着旁边的小门走去。 余小草出言阻拦:“小郡王,后院是卤肉的地方,比较乱,您还是在前院待着吧?” “没事,爷就是想看看那些好吃的卤肉,是怎么卤制出来的。怎么?怕爷偷了你的秘方?”朱俊阳凤眸微挑,斜斜地看向她,勾起的嘴角,邪魅中带着几分妖娆。 对着这样的妖孽美男,余小草差点没控制住自己,要是对着人家流口水就糗了。她嘿嘿干笑两声,道:“看小郡王您说的,您要是想要秘方,‘小的’双手奉上!” 听了这小丫头谄媚的话语,朱俊阳突然觉得今日阳光明媚风景正好。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他哼了一声,道:“爷要你秘方做什么?爷不至于看上你那点蝇头小利!” 从西洋带回来的那几船奇珍异宝,每样都价值不菲。就说朱俊阳送给小草的怀表吧,在珍宝阁中标价五千两银子,不到半年就卖缺货了。一个怀表在西洋成本不过数十两银子而已,也就是说每样奇珍异宝都有上百倍的利润。阳郡王现在的身家,京中还真没几人能比得上呢!余家的卤菜店,每天都有一二百两的利润。可在人家朱俊阳的眼中,确实不过是“蝇头小利”! 一进后院,就看到敞开门的厨房中,四口大锅呼呼地冒着热气,浓浓的肉香就是从中飘出来的,就连桂花那浓郁的香味都遮盖不住。 看到余彩凤母子在厨房里挥汗如雨地忙活着,朱俊阳眉头又皱紧了几分,问道:“这些日子,你们每天都是这么没日没夜的忙活着?” —————————————— 鞠躬感谢英、安子、雨下沐浴、王加强、尘缘随风飞、wu、17k书友iqbo6vn5、yoo、芸清、ok?、逆天、有瑜、大圈仔、阳光、娜娜、周英、yq打赏的红包。本章是红包超过550的加更哦! 第三百六十六章 买人 看着大姑消瘦了许多的身影,余小草有些愧疚地小声道:“酱菜店那边还好,只要一个人看着,隔一段时间去唐古进货就成。卤菜店这边,大姑每天要卤制几百斤肉,虽说其他人谁有空都会过来搭把手,可最累的依然是大姑……” 朱俊阳看了一眼本来就瘦弱,现在更跟细细的牙签似的余小草,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多弄几个人回来帮忙不就行了,能花多少钱?这都不舍得?” 余小草摇摇头,苦笑一声道:“不是钱不钱的事,你也知道我们做卤肉的,最值钱的是卤肉的方子。我们余记的生意好,难免不会引来心怀不轨的人。所以,我大姑宁可自己累一点,也不愿意再雇人了。” 朱俊阳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爷什么时候说要雇人了?花钱买几个丫头小子的,也要不了多少钱!你要是不舍得,爷给你买了送来!” 买人?余小草的表情好像见鬼似的,一脸惊悚。对哦!这时代不是二十一世纪,人口买卖是合法的,灾年时候卖儿卖女的遍地都是……买了人,签了身契就是自家下人了。这时候对待背主的下人,还是比较严苛的,打死都不带负任何责任的。 朱俊阳对着她轻皱着眉头,似乎不理解她为什么有这表情,问道:“你不用担心,买来的下人,你愿意开月钱就开,不愿意就只供一日三餐就行了。你不会这点小钱都舍不得吧?” 余小草讪讪地一笑,道:“在您心中,我是这么抠门的人吗?不是钱不钱的事,是……没想到我们家也有买下人的一天。” 朱俊阳轻轻斥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回头爷送你几个丫头!以后生意做大了,你们哪有那么多经历亲力亲为?还是趁早培养几个帮手为上策!” “是,是!还是小郡王您看得透彻,看得长远。多谢提醒了!!小的去厨房做几道拿手好菜,犒劳犒劳您……”余小草做出一脸谄媚的小人嘴脸。 朱俊阳用指尖点着她的额头,往后轻轻一用力,笑骂一句:“顽皮!中午爷就不在这吃饭了,爷还得去知府衙门一趟呢!” “那……小的就不耽误小郡王您办正事了,等您从京城回来的时候,小的腾出手来再做一坛佛跳墙,感谢您的大恩!”小草像清宫剧中的小太监似的,抚了抚衣袖,施了一礼。 刘总管在一旁撇撇嘴,如果余姑娘是个小子的话,进宫肯定能混出个名堂来,把宫里那些小太监的表情和动作学了个十成十。上次因着小皇子的事被召进宫,难道就学了这些出来?余姑娘可真古怪,小姑娘家家的,不学宫女妃嫔的举动,反倒学了这些不入流的。 上次吃佛跳墙,人多不够分。尤其是那个袁大儒,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不顾身份地疯抢。回去得问问袁宰相,家里再困难,也不能这么苛待老爹啊!有袁大儒这么个老饕在,哪里能吃得过瘾?所以,对于余小草的“上道”,朱俊阳心中颇为愉悦,就连离开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不少。 下午的时候,又是一番忙乱,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都累得没啥胃口了。只煮了一锅面条,从店里弄些卤肉和咸菜,随便对付着吃了。余小草见开业不过三个月,大家都瘦了一圈,这么从早到晚长时间高强度的劳动,铁人也撑不下来呀!她更坚定了买人的决心!! “余掌柜,余姑娘在吗?”刚放下饭碗,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前院传来。余海回东山村了,余小草忙打起精神来,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了前院。 来人穿着靛青色衣袍,蓄着山羊胡,一脸精明。看到余小草,来人笑道:“余姑娘,不知您还记得鄙人不?鄙人是知府老爷家的管事。” 余小草露出恍然的表情,怪不得她看这人有些面熟呢,原来交接店铺的时候见过。这人本来是替知府大人管理这家店铺的掌柜,好像姓徐来着。 “原来是徐管事啊!这么晚了,不知知府大人有何指示?”余小草心中诧异他此时的来意,客气地询问着。 徐管事往旁边让了一步,余小草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跟着两男两女。她脸上的表情更为迷惑,不解地看着徐管事。 说起自己的来意,徐管事笑容更盛,道:“今儿下午,郡王爷驾临我们大人府中,询问府城最有口碑的牙婆。说是要买几个人!这四人便是郡王爷亲自替您挑的下人,他们是一家子,年龄大点儿的是一对夫妇,男的三十三岁,女的三十一岁,两个小的,大的丫头十五岁,小子十三岁。郡王爷已经调查过了,这家人身世清白,都是做惯了活能吃苦的。您先用着,如果觉得不当用的话就卖掉,他从靖王府中挑几个得用的过来……” 能够让阳郡王如此上心,亲自帮他们挑下人,这余家人看来在郡王爷眼中分量不轻。知府老爷说了,余家人只能交好,态度上千万不能怠慢了。 余小草在徐掌柜说话时,就一直在观察这一家子。男人身材虽然不高大,却敦敦实实的,看上去挺有力气。女的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站在那儿低着头,交握的手有那么一丝颤抖。小丫头模样倒不错,目光清澈,手上比较粗糙,一看就是做惯了活的。那个十三岁的半大小子,个头快赶上他爹了,看上去也是个憨厚老实的。 “能说说,你们为什么卖身为奴吗?”卖身为奴,几辈子都低人一等,任人使唤,而且子子孙孙不能参加科考,等于葬送了后辈的前程…… 男人上前一步,回道:“俺叫黄大锤,家住府城南边一百多里的林大庄。本来家中有十亩薄田,勉强能够糊口。可今年春天,镇上王老爷家的一个管事,看中了我家丫头,要纳她做小妾。俺们不愿意,那管事就找来一群地痞无赖,砸了俺们家,把俺爹打成重伤,气得俺娘卧床不起。” “去年灾年,一家人好不容易熬到开春,谁知道又摊上这事!为了给俺爹娘治伤看病,家里的地全都卖了。俺爹俺娘也没能熬过来。处理了俺爹俺娘的后事,为了避开王家管事,俺就带着一家人来府城投靠亲戚。谁知道亲戚家不知什么时候搬走了。那王家的管事又带人追了过来……实在没办法了,才自卖自身……” 黄大锤一脸羞愧,为自己没能耐护住家人,也为自己做下的决定。 “爹!都怪女儿,害的一家人家破人亡。女儿愿意给那王管事当小妾……”小姑娘清秀的脸上,满是泪水,双目赤红,一双拳头攥得紧紧的。 “闭嘴!说过多少遍了,这件事不要再提了!那王管事的小妾,有哪一个有好下场的?爹要是为了活命,卖了自己的女儿,爹还是人吗?”黄大锤眉头紧锁,目露怆然。 小姑娘看着比自己还要高一些的弟弟,痛哭失声:“可是,咱们都卖身为奴的话,小弟就不能接着读书了。小弟的先生说他读书上很有天分,苦学下去的话,说不能考个功名回来!我不想因为一己之私,断送了弟弟的前程!” “姐!不要再说了,咱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吗?我的前程,要是用你的命来换,你觉得我于心能安吗?这样的前程,不要也罢!”难怪这小子皮肤比家里其他人要白些,手上也没那么多茧子,原来读过几年书呢! 余小草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小郡王给她挑选的人还挺靠谱的。终于有机会插上话了:“要不……你们再商议商议,给个确切的结果出来?” 黄大锤那个半大小子目光坚定地看着她,道:“不用商议了,我们已经被你家买下来,卖身契也签过了。以后我们一家四口,就是你们家的奴才了,认您使唤!” 徐管事赶忙送上几人的身契,道:“牙婆说了,这几个还没怎么调.教呢,说话做事也没个章法,要不……鄙人把他们带回去,给您再换几个人过来?” 余小草接过身契,轻轻摇头道:“不用!他们就挺好的!!你们听着,咱们家也没多大的规矩,但是我们需要的是人品正、能干活、听指挥的!好好干,咱们绝不会亏待你们的。要是偷奸耍滑,对不住了,你们哪儿来还回哪儿去!” 四个人老实地听命,表示一定会好好干活。徐管事任务完成,告辞先离开了。 “黄大锤,你先跟着我爹跑几趟,熟悉下流程。以后东山村运送的事,就交给你了!大锤媳妇,你先跟着我大姑做些杂事。黄小梅,你先跟着我管着酱菜店的事!” “……小、小姐,那我呢?”黄小虎轻声问道。 余小草看了他一眼,道:“我家小弟,今年刚考中秀才,身边没个书童啥的。过两天,你跟我去唐古,不知道荣轩书院允不允许学子自带书童的。” 第三百六十七章 表决心 黄小虎一脸的激动:他的主子竟然是个秀才!还是在荣轩书院的学子!!如果他给小主子当书童,是不是也能在荣轩书院旁听了?荣轩书院可是天下学子向往之地,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荣幸能在荣轩书院听上一节课! 突然,他的眼神又黯淡下来:即使能到荣轩书院旁听又能怎么样?他已经卖身为奴,这辈子别想考取功名了。 余小草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般,轻声道:“你们一家好好干!将来小虎若是有意走科举之路,我会想办法把他恢复良籍的!” 黄家四口人都不是蠢的,小姐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他们做事能够让小姐满意的话,小姐绝不会亏待他们。黄大锤看了一眼后院卤肉的十口大锅,余记卤菜店虽说刚开业不过三个月,就连他都听说过余记的卤菜如何如何美味。 制作卤菜,最重要的是秘方,他们既然被买过来,肯定是要接触卤肉秘方的。这么一来,主人放他们归良的机会就渺茫了。不过,最小的儿子跟了主家读书的公子,还能进入荣轩书院侍读。如果他们能够得主家的赏识,最好的结果就是小儿子一人恢复良籍,继续他的求学梦。 他们是被郡王爷在知府打人家买回来的,也就是说这家店的背后,有知府大人和郡王爷撑腰!小姐看上去不过十来岁的模样,她的弟弟小小年纪就能考中秀才,又在出了几任状元、榜眼的荣轩书院读书,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只要他们谨守本分,忠心耿耿,小儿子再争气点儿,前程难道还能差了去? 黄大锤为人忠厚却不木讷,心中激荡万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表决心道:“请小姐放心,俺们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和抬爱的!!” 余小草把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她微微一笑,道:“你们一家就住在后面的后罩房里。后罩房中间隔开了,西面是处理原料的地方和仓房。你们在东面的三间屋里选一个住下吧!对了,你们午饭还没吃吧,放下东西先过来吃饭!” 黄大锤带着婆娘和儿女,经过东边的一到小门,来到了后罩房中。他挑选了最东面的一间房,把带来的几件换洗衣裳放在屋内的炕上。房间很简陋,只有一张炕,一张木桌和两个小圆凳。炕尾摆着一个木箱,空的,应该是用来放衣物的。 看了妻儿略显拘谨的表情,黄大锤心中微微一涩。他觉得有必要提醒妻儿:“以后,咱们就是主家的下人了。说话做事要谨守本分,牙婆说得很有道理,做下人的,最重要的是忠心,千万不可以生出其他的心思,老老实实把主子交代的事做好!一开始肯定不习惯,但记住一点,多做事少说话,心中有数!” 大锤媳妇老实地点点头。黄小梅却面露微笑,略显激动地道:“爹,你说的我都懂!小姐也说了,只要我们好好干,让主子满意,小弟就能继续读书,将来说不定能考个功名回来光宗耀祖!!爹,你放心吧!我不会拖小弟的后腿的!” 黄小虎眼睛中蕴满泪花,他吸吸鼻子,道:“爹,其实……我读不读书并不重要,你们要量力而行。儿子不希望你们为了我太累太辛苦!” 黄大锤走过去,轻轻拍拍儿子的肩膀,道:“刚刚小姐已经给咱们分派了任务,比在镇上扛苦力要轻松多了。你放心吧,主家看上去并不是苛责下人的主子,咱们一家算是比较幸运的了!你呀,就放宽心思,侍候好小公子就行了!!走吧,别让主子等咱们!” 等他们重新来到后院的时候,一锅卤肉正好出锅。浓浓的肉香不停地往他们鼻子里钻,就连自制力不错的黄大锤,也忍不住偷偷咽了咽口水。太香了,传言果然不错! 黄小梅见余彩凤端了一盆热气腾腾的卤肉出了厨房,忙上前帮忙。两人抬着一大盆卤肉,去了前面的店里。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的余小草,看到这一幕暗暗点头。 “吃饭吧!这时候了,也没什么菜,就从店里随便拿了些,你们将就着吃些!”菜有两盘,一盘是卤的豆干海带,一盘是切的猪头猪下水拼盘,馒头是玉米白面两掺的,一个有成年男人拳头那么大,足足有十来个。 黄大锤赶忙接过她手中的菜,略显惶恐地道:“哪能让小姐您帮我们端菜?您吩咐一声,让梅子娘去就行了!!” “就是,就是!我来就行了!!”梅子娘赶忙应道。 余小草冲她点点头,露出安抚的微笑:“厨房里还有一盘切好的菜,馒头在筐里,也一并端出来吧!几口锅都没闲着,就没烧汤,这顿就委屈你们喝点开水对付一下了!” “已经很好了,很好了!”梅子娘进去了一会儿,只端出一个装馒头的筐,那盘切好的卤菜却没敢动。在她看来,这么香的卤肉,不是她们这样的人能吃的。万一端错了主家的菜,不是给儿子抹黑吗? “不是还有一盘菜吗?怎么不顺道端出来?”余小草随口问道。 梅子娘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那……那盘肉……是给我们吃的?” 余小草点点头,对小虎道:“是啊!小虎,去把菜端过来!” 满满一盘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卤菜,被端了上来,放在院中的石桌上。黄家四口人感觉自己的口水分泌速度加快,咽都咽不完。 黄大锤搓搓手,不好意思地道:“这一盘得不少钱呢,给我们吃也太浪费了。小姐,我们吃这盘素菜就行,这盘肉还是留着卖钱吧?” “切都切了,还怎么卖?今天这盘菜,就当欢迎你们的到来了。快吃吧,待会儿还有活让你们干呢!” 黄小梅一看就知道是个性格爽利的,闻言她赶忙给爹娘和小弟一人拿了一个馒头,又给他们夹了肉,道:“小姐,这馒头倒是好看,金黄金黄的,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看着,不像是用豆面做的?” 余小草笑了笑,道:“是用玉米面和白面掺起来做的!” “玉米面?”黄小梅掰开馒头,轻轻嗅了嗅,脸上满是疑惑的神色。 “嗯,朝廷的阳郡王从西洋带回了玉米的种子,我们家种了几亩,收获不错。除了交给朝廷的种子外,还剩下不少,就磨成面粉,做馒头煮粥味道都不错。你们吃吧,我去酱菜店看看。”余小草知道自己在旁边,一家人肯定会拘束,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等余小草的身影消失在后院中,黄小梅一脸兴奋,啊呜一大口朝着馒头咬下去,细细地嚼了嚼,没等咽下去就急不可耐地道:“好吃,比咱家过年时候做的白面馒头还香!爹,娘,你们快尝尝!” 黄小虎却拿着馒头左看右看,自言自语地道:“玉米?居然拿这么金贵的东西做馒头,主家也真够大方的!” 黄大锤想了想,道:“这些肯定是主子们吃的食物,咱们来得有些突然,没时间准备。” 梅子娘喏喏地道:“他爹,咱们吃主子的东西,合适吗?” 黄小梅夹了一块卤猪肚,放进口中,好吃得都快哭了。咽下口中的食物,她笑着道:“有什么不合适的?这是小姐赏给我们的!我听说,大户人家里,主子吃剩下的食物,都会赏赐给那些有脸面的丫头婆子的。小虎,你尝尝这个,软软的烂烂的,好香呢!” 听闺女这么一说,黄大锤也放开了,他夹了一块肥肥的猪头肉,放入口中。闺女说得没错,太好吃了!难怪余记的生意会这么好!! “爹,小姐可真大方,这么一盘子卤肉,能卖好些钱呢,居然赏给咱们吃了!看来,咱们的担心根本不必要,主子人好着呢!”一顿饭就把黄小梅的心给收拢住了,决定死心塌地替主家办事! 梅子娘吃了几块卤菜,又夹了块卤豆干放在嘴里,细细品尝着,轻轻叹了口气,道:“这顿饭,比咱家过年时候吃得还要好!有菜有肉,就连主食都是细粮的。会不会折福啊?” 余彩凤从厨房出来,听到梅子娘的话,笑着道:“看你说的!放心吧,只要好好干活,日子会越过越好!” 刚刚主家小姐已经介绍了,这位倒穿着奇怪罩衫的妇人,是姑奶奶。余记所有好吃的卤肉,都出自这位姑奶奶之手。 站起来向姑奶奶问了好,看她去了前院,黄大锤对自家婆娘道:“以后跟着姑奶奶,要勤快点儿,脏活累活抢着干。姑奶奶卤肉的时候,不吩咐你进去,千万别往厨房里凑!卤肉的配方什么的,更是大禁忌,你提都不要提,更不要有偷师的念头。听到了吗?” 梅子娘见自家男人一脸郑重,语气很是严肃,忙点点头道:“他爹,放心吧,关于方子我一个字都不会问不会说的!” 刚吃晚饭,梅子娘把碗盘清洗干净端进厨房。旁边的角门一阵喧闹,刘虎父子抬着宰杀好的生猪进来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泪包 “小草,这些人是……”刘虎进来后,看到黄家四口人,略带疑惑地问道。 余小草微笑着道:“小郡王见咱们忙不过来,给咱们送的帮手。以后他们一家就住在后罩房中。姑父,先让黄大锤跟着你跑几天,等他熟门熟路后,你就把收购生猪的活儿交给他。咱这店里也应该有个大掌柜坐镇着才行!” 黄大锤已经招呼儿子,上去准备接手刘虎父子手中的生猪。刘虎朝着外面的马车努了努嘴,示意他们去搬后面的。 刘虎看了一眼敦敦实实,看上去有一把力气的黄大锤,呵呵一笑,道:“哟,咱们的小当家给我升职了啊!从采购升到大掌柜。我得好好干,要不然对不去小当家您的提拔!” 余彩凤嗔笑地瞪了他一眼,道:“有你这么当长辈的吗?说话没个正行!” 余小草却嘻嘻一笑,道:“姑父,您这可说错了!这卤菜店是咱们两家合开的,你也是大当家之一,兼任大掌柜而已!!” 这话是说给黄家四口人听的。没买人之前,他们属于家族生意,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现在要让黄家四口人知道,店里谁是主子,尊卑有别。 见黄大锤爷俩干活很是卖力气,姑父不时地指点他们一句,余小草对收拾好碗筷的黄小梅道:“走,我跟你说说酱菜的价格,你要认真记,以后酱菜这一块儿,由你来负责……会算术吗?” 黄小梅落后余小草两步,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闻言点点头,道:“会的,我爹教过我打算盘。” 余小草诧异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女孩子会打算盘的还真不多呢!待会儿客人多的时候,考验考验她! “半斤酒豆,一斤甜脆小萝卜,一共三十八文钱。您拿好,要是觉得不错,欢迎您下次还来!”这时候并不太忙,柳氏一个人在酱菜店里就能忙得过来。经过两年多的历练,柳氏温柔中带着干练,算起价格来,十分熟练。 余小草倒了一杯水,递给她,笑道:“娘,辛苦了!您进屋先歇会儿吧,这里有我和小梅就行了!” “这有什么辛苦的?就称称酱菜,收收钱。店里这个高脚椅子真不错,没人的时候能坐上去歇歇腿,挺舒服的!对了,店里的甜脆小萝卜、泡菜卖得比较好,缸里快见底了。下次你爹送货的时候,让他从唐古带两坛过来!”柳氏做生意已经颇为得心应手了。 余小草一一查看了缸里的酱菜,点点头道:“不光甜脆小萝卜,酱黄瓜、糖蒜、什锦菜都不多了!爹每天唐古和府城来回跑,太辛苦!要是到了夏收的时候,肯定顾不过来,要不……再从村里请个人帮忙,您觉得怎么样?” 本来小草打算让黄大锤替了爹的活计的,可想到店里也得有个人坐镇才行,临时改变主意。看来人手还是不够,还是得再雇一个人。 柳氏想了想,道:“扬帆媳妇曾经跟我提了一嘴,说你扬帆叔被主家辞退了,想找个合适的活儿。等我回去问问,他愿不愿意干!” “行!扬帆叔人挺老实的,干活也利索!他要是愿意干,一个月给他八百文的工钱。”后面两个帮忙收拾猪头猪下水的,一天还二十文钱呢,八百文……应该不少吧? 黄小梅睁大了眼睛,欲言又止。余小草问道:“怎么了?想说什么就说呗,别拘束!” “一个月八百文,是不是有点多?我爹曾经在镇上帮人做过工,一个月才四百到五百文的样子。”黄小梅觉得小姐有点太大方了。 余小草想了想,道:“八百文也不算高了,毕竟风里来雨里去的,送货的活也不轻省。小梅,你们一家也是有工钱的,做得好了,逢年过节还会有赏钱。” 在京城的时候,干娘身边的几个大丫头,月钱是八钱银子,小丫头月银是三钱。黄家人刚来,工钱就暂定三百文吧! 黄小梅一脸惊喜。她本以为自己一家被主家买回来,主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她们人都属于主家了,还谈什么工钱不工钱的!没想到,就连她一个月也有三百文的工钱呢!小姐真是太仁慈了!!不过,小姐没有跟老爷商量,就给她们定了工钱,老爷回来不会发火吗? “小姐,我们是您买回来的下人,也能有工钱?”黄小梅忍不住提醒一句。 余小草轻轻点头,道:“你们付出劳动了,自然就会有报酬!不要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你看那些大户人家的管事,虽然也是下人,出去也都牛.逼哄哄的!那个逼迫你的王管事,不就仗着主子的宠爱狐假虎威吗?那姓王的大户有什么?不就仗着有几个臭钱,收买了几个衙门的走狗吗?没啥了不起!!将来,咱们把卤菜店开遍府城,开到京城中去,到时候别说那王管事了,就是王大户也得巴结着咱!!” 咦?说着说着,好像有点跑题!不过她说得也是事实,王大户又怎么样?敢来找茬,对面知府衙门也不是吃素的!!对了,听说知府夫人后天四十整寿,明天晚上多准备些做烤鸭、烧鸡的食材。 人家知府大人明摆着是罩着她家的,虽说是看了阳郡王的面子,她也不能不承人家的情。听说知府大人本来打算在珍馐楼帮夫人庆生的,结果最近珍馐楼生意火爆,没订到那么多桌。无奈之下,只好请了厨子在家中办寿宴。 明天去跟知府家的管事打听打听,准备办几桌,后天她辛苦一点儿,每桌送他们一只烤鸭一只烧鸡,不算拿不出手吧?要不,她亲手给知府夫人做个蛋糕? 余小草正在琢磨着怎么还人情,余记卤菜店门前停了一辆马车,从里面下来两个十四五岁,模样娇俏的少女。 “哎呀!这就是咱们小姐开的店?好香啊!果然不愧是小姐的手艺。”穿着绿色衣裳的少女,抬头看着余记卤菜店的招牌,叽叽喳喳地问道。 旁边的粉色衣衫的少女,瞪了她一眼,道:“杨柳,说过你多少次了,别老一惊一乍的!咱们现在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了,要稳重点儿,别给小姐丢脸!” 杨柳冲了她笑了笑,目光突然定在她身后的酱菜店中,睁大了眼睛看着店里穿着围裙挽着袖子的小草,惊喜地叫道:“樱桃,快看!那是不是咱家小姐?余记酱菜店,吃着小姐做的咸菜,我能多喝两碗白粥!” 樱桃笑骂她一声:“没出息!” 顺着杨柳的视线,她看到了熟悉的面庞。樱桃也不淡定了,忘记了刚才还骂杨柳不稳重呢。她拎着裙角小跑着上前,隔着柜台冲里面激动地喊着:“小姐!” 余小草一抬头,看到樱桃含着泪的双眸,诧异地问道:“樱桃?杨柳?你们怎么到府城来了??干娘来了没?” 樱桃用帕子抹了抹眼泪,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道:“夫人没来……小姐,您好狠的心,把奴婢们扔在府里不闻不问,一连就是几个月。奴婢们是伺候小姐您的,以后,您在哪儿我们就在哪儿!” 小姐离开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带,害得她们这些大丫鬟,守着一个空院子,每天白领工钱。那些没被选上大丫鬟的,一有机会就上来说酸话。说小姐看不上她们,不好回绝夫人的好意,所以躲出去了。下次小姐回京,不知道要谁是大丫鬟呢!如果不是玲珑姐姐经常来院子里照看着,把那些人狠狠地训了一通,她们还不知要听多少酸话呢! 上次将军回京,说小姐在府城开了一家铺子,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人都瘦了许多,叫夫人给小姐派几个帮手。她和杨柳主动请缨,来府城伺候小姐。上次她陪着小姐去了趟皇庄,回来给姐妹们说了自己的见闻,姐妹们都很羡慕她能跟小姐出去看看。这次来府城,如果不是她拿主意早,也抢不到这好差事。杨柳被批准跟过来,是因为她在厨艺上颇有天分,跟小姐学了几手厨艺。夫人心疼小姐,让杨柳负责小姐的饮食,她负责小姐的起居…… “好啦!瞧你,哭成小泪包,都不漂亮了!快擦擦!!”见到樱桃和杨柳,余小草也很高兴。 樱桃压抑住心中的激动,擦了擦眼泪。看到余小草身后的黄小梅,有种不祥的预感:“小姐,她是谁啊?” “我是小姐买回来的丫头!”黄小梅目露好奇地看着樱桃两人,她们穿着这么漂亮的衣服,头上手上还带了银饰,穿戴模样王大户家的小姐还要好。最不可思议的是,她们居然对着小姐自称奴婢。难道她们也是小姐的丫头?穿戴打扮都比小姐还像小姐的丫头? 樱桃一听,鼻子一酸,眼泪又下来了:“小姐!您真的不要婢子们了?竟然宁可买了丫头,也不愿意去接我们过来!” 余小草满头黑线,她不知道性格看起来很活泼的樱桃,竟然是个小泪包。她头大地解释道:“小梅是阳郡王送过来的,我准备以后让她负责酱菜店的事。放心吧,没人能够抢了你们的差事!” 第三百六十九章 添彩 一听小梅不是随身伺候小姐的,樱桃心中的危机感终于放下了一半,她擦去脸上的泪水,问道:“小姐,小梅的名字也是您给赐下的吗?也是木字旁的字呢!” 樱桃她们几个升为大丫鬟的时候,请小姐赐了名字。余小草觉得自己的名字是一株顽强不屈的植物,便以植物命名自己的丫头,分别是:樱桃、枇杷、杨柳和梧桐,两株水果两株树木。貌似每个名字都比小草要高大上…… 余小草否定了她的猜测:“不是,人家本来就叫小梅……你们两个,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马车,也该累了吧!今天好好歇着,做好心理准备,明天后天可是要忙起来的!” 杨柳脆生生地道:“小姐,是要我们帮着做卤菜吗?虽说在将军府的时候,婢子跟小姐您学了几道菜,可婢子的手艺远不及小姐您十之一二。不过,婢子会很用心很努力地学习的!!” 樱桃仿佛跟小梅杠上了,盯着人家的目光,好像一只好斗的小刺猬。她想了想,道:“奴婢对厨艺一窍不通,后厨的事情奴婢就不掺和了。奴婢平时管着小姐院中的月例和四季衣裳,算账什么的难不倒奴婢。奴婢自动请缨在酱菜店里帮忙!” 余小草一开始并没放在心上,觉得小梅还是个新手,让樱桃在旁边帮衬着,也挺不错的。便答应了樱桃的请求。 晚餐之前,余记两家店的生意又进入了高峰期。有梅子娘帮着照看四个灶眼,余彩凤轻巧了很多。她见店里刘燕儿忙得脚不沾地,也来到卤菜店搭把手。 酱菜店的生意,虽说没有卤菜店好。来买酱菜的也络绎不绝,这个称半斤,那个成一斤的,小梅一开始的时候有些忙乱,后来称酱菜的动作越来越熟练,算盘也打得啪啪响。 不过,旁边有个凑热闹的,总是在她用算盘算出结果之前,就把钱数说了出来。这个人,就是樱桃。 余小草的打算,是让黄小梅锻炼几天,能够撑得起酱菜店的生意后,她就放手的。刚刚一直都在注意考察她的算术水平。黄小梅虽然口算能力差了些,算盘打得却十分熟练,而且极少有出差错的时候。再练习练习,小草就能从店里脱身出来,忙活其他的事了。 可樱桃这丫头,好像故意跟黄小梅过不去似的,仗着自己跟小姐学了几天心算,总是不给黄小梅练习算盘的机会。几次下来,黄小梅气得不轻。她看出来了,这个穿得比小姐还要花枝招展的丫鬟,在针对自己呢! “你到底想怎么样?”趁着店里没人的空当,黄小梅转身定定地看着樱桃,略显生气地问道。 樱桃一脸无辜:“我怎么啦?我留在店里帮忙,是小姐同意了的!你算盘打得这么慢,店里人又多,我帮你算账有什么不对吗?” “你要真心想帮忙的话,可以帮着称酱菜,可以帮着收钱……我承认自己算账没你快,可我毕竟刚刚接触做生意,勤能补拙、熟能生巧的道理,你懂不懂?”黄小梅差点忍不住想要抓花她那张装模作样的脸。她是故意的,一定是!! 樱桃挑了挑眉,似乎小梅越生气,她就越高兴似的,略显傲娇地道:“不好意思,姐姐我没带旧衣裳过来。这身衣裳还是今秋府里刚刚给做的,要是弄脏了,以后跟小姐出去,岂不是让小姐很没面子?所以,我只能远远的站着,又不好意思干站着,才动口帮你算算账。谁知道你还不领情!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论口齿之争,黄小梅哪里是她的对手?一时之间,气得满脸通红,眼眶里含着水光,倔强地咬着牙关,怒气冲冲地瞪着樱桃。 樱桃矫情地用帕子捂着小嘴巴,装出惊讶的模样,道:“哎呀呀!我好心帮忙,反倒得罪你了?你不会到小姐面前告黑状吧?我跟小姐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却比你这个刚被买来还没来得及调.教的丫头,要好上许多!你说,小姐她是相信你的话,还是相信我呢?” “谁对,我就相信谁!”余小草跟杨柳抬着一个大坛子,略显吃力地走进来。把原本装香辣腐乳的坛子换下来,她抬眸看了店中两人的神态,淡淡地说了句。 杨柳看着樱桃,一副“你又惹什么事了?”的表情。樱桃暗暗瞪了她一眼,笑着对余小草道:“小姐,奴婢帮小梅妹妹算账,她可能怕奴婢抢了功劳,有些不太高兴。小姐,奴婢跟她争论了几句,把人都给弄哭了。请您责罚!” 黄小梅胸脯重重地起伏了几下,尖声叫道:“不是这样的!!小姐让我多练习算盘和算术,她仗着自己心算好,总是在我算出答案的前一瞬把账给说出来!她是故意的!!” 樱桃一脸惊讶地道:“哎呀!方才我是看等的人多,怕客人久等,才帮你算账的。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再说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小姐是在培养你算术的本领呢?”脸上还挂着“你咋不早点说”的表情。 余小草略带无奈地瞪了樱桃一眼,道:“平日里看你挺爽朗大方的,今天怎么跟小梅杠上了?” 樱桃闻言,眼眶一红,声音都哽咽了:“小姐,您身边添了新人,是不是就不需要奴婢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不是跟你说了吗?小梅将来是专门负责酱菜店的,跟你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啊?樱桃,你跟杨柳她们四个,是我亲自挑的贴身大丫鬟!什么是‘贴身’丫鬟?就是将来我走到哪儿,你们就跟到哪儿的!你和小妹,一个负责我的饮食起居,一个帮着我们家照看生意,各有各的职权,有什么好争宠的?” 余小草的这具身体虽然还不到十二岁,可里面的灵魂加起来三十好几了,能看不穿樱桃这十几岁的小丫头的心思? 听小姐这么一说,樱桃粉面微热,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看了黄小梅一眼,低下头轻声道:“小梅,刚刚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待会儿来客人了,你只管扶着算账和收钱,我来称酱菜!” 黄小梅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她终于明白了樱桃针对她的原因,是怕被她争了宠。黄小梅爽利地笑道:“说开了,其实也没啥!如果不忙,樱桃姐姐您就在旁边帮我看着算得对不对。如果忙了,就帮忙收钱找零。你这身衣服这么漂亮,要是弄上酱油啥的,洗都洗不掉呢!” 樱桃摇摇头,道:“没事!小姐,表小姐身上那样的罩衫还有没有,奴婢换上那个来帮忙。这次是真的帮忙!” 店里人手够了,余小草终于解放出来了。她在杨柳强烈要求下,又在前院的小厨房里,指导那个好学的大丫鬟几个拿手好菜。晚上,余家主仆两桌上的菜肴丰盛了许多。 第二天傍晚,余小草把冰窖里杀好的鸡啊鸭啊,拿出来解冻,腌了一晚上。次日知府夫人生辰的那天早上,她特地起了个大早,指挥着两个丫头准备做寿桃蛋糕的材料。 是的,她准备给寿宴的每桌都做个寿桃蛋糕当甜点。还把姑父刘虎和表哥刘俊平拉过来做苦力。没办法,要指着她们三个小女生打出奶油来,胳膊非累断不可。 夏秋两季,农忙的空当儿,余小草弄了不少桃子罐头、草莓罐头、玫瑰酱、草莓酱之类的做零食。来府城的时候,也带了不少过来打牙祭。这时候都能用上了。 蛋糕烤成了下面宽上面微窄的圆形,用刀子横切成两指厚的薄片,没个薄片中都铺一层腌渍的桃子和草莓,外面抹上奶油,做成寿桃形状,再桃尖上刷上玫瑰酱或草莓酱。桃子下面用菠菜汁染过色的奶油,挤成叶子的形状。一个美观又美味的寿桃就完成了。 知府衙门后院中,客人互相寒暄着,说笑着。正当知府大人和知府夫人招呼男客女客落座,准备开宴的时候。府里的管事匆匆忙忙地走过来,跟知府大人耳语了几句。 知府大人目光骤然一亮,脸上的笑容更盛。他吩咐管事几句,站起来对客人们道:“这次夫人整寿,老夫本来是准备在珍馐楼,请各位亲朋好友热闹热闹的。哪成想,珍馐楼生意太好,实在腾出不那么多桌。老夫深以为憾,实在招待不周。” 无论是男客这边的人,还是隔了几道屏风的女客们,纷纷回应,说知府大人客气了。 宁知府脸上的笑意不减,拔高了声音,继续道:“老夫有个小友,制作烤鸭和烧鸡的本事,不比珍馐楼差。可惜,她开的店,烤鸭烧鸡每日只限量出售十只。相信很多老友,都知道这件事吧?” 前来给知府大人庆贺的,多是府城人士,自然听说对面余记卤菜店开业的时候,知府大人前去祝贺的事。没想到,知府大人心中那家店主人分量如此重要。 ———————— 今天收拾虾子,蹲时间长了,又码了几个小时的字,腰疼得厉害。感觉我这腰,是彻底废了! 第三百七十章 倍有面儿 “这位小友,得知拙荆今日过寿,亲手烹制了烧鸡和烤鸭,给我们加菜。据说,还准备了很别致的寿桃,作为甜点让我们品尝。” 正说话间,管家带着一溜府里的下人,端着烤鸭和烧鸡进来了。浓郁的香味,瞬间弥漫整个院落。余小草特地多准备了些,每桌都端上烤鸭和烧鸡后,还剩下几只呢! 烤鸭和烧鸡,显然是刚刚出锅的,冒着腾腾的热气。刚烤好的烤鸭,皮脆脆的,肉嫩嫩的,口感更好!烧鸡皮香肉嫩,骨头都酥软了,入口即化,征服了所有人的味蕾。无论男客还是女客的宴桌上,最先见底的肯定是这两道菜。 饭菜吃得差不多了,管家又带人献了寿桃。寿桃栩栩如生,看上去十分诱人。樱桃穿着她新作的粉红色衣衫,亭亭地立在知府夫人面前,笑靥如花,脆生生地道:“我们小姐得知夫人今日过寿,亲手做了寿桃,祝夫人仙福永享,寿比南山!” “哟,这谁家丫头,长得可真俊真精神哪!我怎么瞅着,这丫头有些眼熟呢?”刚刚的烤鸭和烧鸡,让知府夫人在闺蜜和亲友们面前倍儿有面子。这鲜活的寿桃,更是为她的寿宴增色不少。高兴之下,对樱桃夸赞了几句。 樱桃进退有度,笑容恰到好处:“多谢夫人谬赞,奴婢是昭勇将军府上的丫头,现在伺候着我们家姑娘!” 昭勇将军府上的姑娘?房将军认的义女?知府夫人心中有些恍然,房将军长子周岁的时候,她也在邀请之列。房府的周岁宴,最出色的就是最后那道甜点,一人多高,好几层。不但造型别致美观,味道也堪称一绝。京中那么多老字号的点心铺,没有一家能做出如此的美味。 可惜,人多蛋糕少,一人只分到一小块,知府夫人还没来得及品出味儿,就没了。据说,这个蛋糕就是房将军的义女亲手做的。京城最有名的稻花村糕点铺的大师傅,听说了奶油蛋糕的事,亲自跑到将军府去求见房将军的义女,可惜人家已经离开京城,杳无踪迹了! 说起稻花村的糕点,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它是老字号糕点,据说大师傅是前朝御用糕点师的后代,皇上年轻时候,就喜欢微服出宫,到稻花村买糕点吃。稻花村的糕点,火爆程度不亚于珍馐楼的菜肴。 稻花村的大师傅,性格比较古怪,京中不乏有名门贵胄向他订制糕点。他接不接全凭心情,没有眼缘的人,哪怕捧着千金,他也不多看一眼。偏偏他在皇上面前挂了号,每月苏大总管总会亲自出宫为皇上采购糕点,所以哪怕位极人臣的高官,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他居然亲自去拜访那个会做蛋糕的小丫头,足见房将军的这位义女,做糕点的手法有可取之处。 眼前献上寿桃的大丫鬟,自称是房将军义女的丫头,那么是不是说,这些寿桃是那个脸稻香村的大师傅也颇为推崇的糕点奇才所做?知府夫人心中充满了期待! “你家小姐费心了,改日定然要亲自谢谢她!”知府大人让贴身丫头赏了樱桃一个实心的银镯子。樱桃接过来,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告辞了。 一个个寿桃蛋糕,被分到了每个桌子上。知府夫人让人去取了刀子,亲手将自己这一桌的寿桃蛋糕分成一个个小块,分给各位夫人小姐,里面橘色的黄桃、红色的草莓,让蛋糕层次更为丰富。 “好好吃!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呢!”同知家的女儿性子比较单纯,尝过一口后,迫不及待地表达自己的感触,发自内心地赞叹着。 “口感绵密,入口即化,里面的水果更是出彩。就是京中的稻香村,也未必能做出如此美味的糕点!”通判夫人出身太傅府中,虽说只是个庶女,见识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能及得上的。她都这么说了,说明这寿桃蛋糕的确有可取之处。 听着各位夫人小姐交口称赞,知府夫人觉得脸上颇为有光。没想到夫君看着郡王爷的面子,半卖半送的铺子,居然是昭勇将军颇为宠爱的义女买下的。余记卤菜店?对啊!当初在周岁宴上,房夫人介绍她的义女,就是姓余的。她怎么现在才联想起来? 知府夫人忍不住跟各位夫人小姐分享了,她参加昭勇将军家公子周岁宴时,尝到的生辰蛋糕,无论造型和味道都跟寿桃出自一人之手。通判夫人也跟着应和着,说房将军的义女不但做糕点是一绝,医术也颇为精通。皇后娘娘的小皇子病重,就是此女出手救回来的。她做的药膳,把靖王妃的身子都给调理好了…… 男客和女客之间,只隔了几道屏风。听着女客那边传来的“八卦”,心中各自有自己的小心思。能够让皇后娘娘和靖王妃入了眼,此人绝对不平凡,只可结交不可得罪!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余小草总会莫名其妙地收到一些拜帖或者邀请帖,除了知府夫人,她都没有交集,更别说认识了。带着樱桃和杨柳应付了几次后,更加莫名其妙了——这些官夫人官小姐还有富商的内眷,干嘛都上杆子来结交她?她不过是个凭手艺吃饭的农家女而已。 几次下来,余小草不胜其扰。好在有了黄大锤一家后,店里无论后堂还是店铺,都渐渐上了轨道。黄小梅经过一番历练,也能独自撑起酱菜店的生意了。余小草便带着俩大丫鬟,回了东山村。 自从上次被樱桃打击了以后,黄小梅便苦练心算的本事,现在她几乎不用算盘也能很快地说出客人需要付的钱数,只有比较大的采购,才能偶尔用得上算盘了。樱桃帮着盯了几天,发现黄小梅已经能做到零失误了。 樱桃和小梅,可谓是不打不相识,两人已经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樱桃见小梅除了刚进店哪会小姐给买的两身衣服,几乎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衣物。便把自己去年在府中做的几身衣裳,赠送给她。 房夫人对待下人比较大方,每季都会给丫头婆子们增添两身衣裳。尤其是大丫鬟,她们经常跟随在主子身边,代表了主子的颜面,衣服无论从面料还是款式颜色,在京中大多数人家中都是能拿得出手的。 樱桃刚来的时候,小梅还以为她是府城哪家千金呢!她去年的衣裳,每件至少都八成新,拿去送人一点也不掉价。小梅高兴得很,连声说自己长这么大还没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呢! 余小草为了躲开那些莫名其妙的官家夫人和小姐,回东山村住了一段时间。寒冬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来临了。 初冬,一场大雪染白了漫山遍野,身体弱一点的的老人和孩子,猝不及防之下,病倒了。余小草变得忙碌起来。 自从尤大夫找回了自己的侄孙,在东山村住了一段日子后,决定落叶归根,跟东山村的乡亲们道别后,便离开了。身为尤大夫“嫡传弟子”的余小草,便成了东山村唯一懂医术的人。 不过,这时候的百姓家里都不怎么宽裕,尤其是刚刚经历过灾年,小病小灾的并不投医,扛一扛就过去了。实在抗不过去,也借了车马往镇上的医馆送。平时余小草会医术的事,很少有人想起。 这次,天气突变,老余头也中了招。发热、头痛,浑身难受,咳嗽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开始他以为受了点风寒,喝点姜汤发发汗就没事了。谁知道没两天,就起不来床了。 余小草从自己的小药箱里拾掇出几种治疗风寒的草药,用灵石水煎了,给爷爷喝上几副,很快症状便减轻了。三天没过,老余头又生龙活虎地去山脚下捡柴禾去了。老余头是个闲不住的,不让他干活他浑身不舒坦。冬天来了,天气突然转寒,家里木柴储备不足,他便每天背了个筐子,到西山脚下捡木柴。 傍晚遛弯的时候,老余头拐进了自家大哥家中。一进门就闻到浓浓的汤药味道。一问才知道他大哥余立春也没能在寒流中幸免,症状跟他差不多,喝了五天药了,依然没多大起色。 还有余江家才一岁多的小女儿,也发烧了。可怜这么一点点大的小丫头,每天被灌几碗苦药,哭得嗓子都哑了。很多时候,即使药灌了下去,小丫头就一点不剩地吐了出来,整个人蔫儿蔫儿的,昏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镇上请来的大夫都摇头说不乐观。 照顾了老的,又照顾小的,余江这才不到一星期,就瘦了一大圈。这两年跟着二哥赚了不少钱,他也不心疼银子,在爹和小女儿发病的那一刻,就去镇上请了大夫过来,前后抓了十几两银子的药,可依然没有起色。 余江的大姐得了消息过来看望老爹,询问了症状后,眼泪登时就下来了,说她们村的老韩,年岁还没她爹大呢,也是持续高烧,浑身没劲起不来床。他家儿女也是孝顺的,请了大夫吃了药,钱花了不老少,人最终还是没了。看着面容枯槁的父亲,余江大姐忍不住哭出声来。 第三百七十一章 独门秘方 老余头就在此时,踏进了大哥的院子。听到自家侄女的哭声,心中咯噔一下,脸色顿时变了。往年骤然间变天的时候,村里总会有些体弱的老人熬不过去。自家大哥比自己大了足足八岁,已经是超过六十的人了,难道…… 他紧走进步,进了屋子,看到两个侄子一个侄女都在,面色凄然。床上躺着的余立春,眼睛紧紧地避着,脸色灰败中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裂开几个小口子,微微张开着,胸口轻微的起伏,让老余头稍稍放下心来。 “三叔?三叔你好了?请的哪家的大夫过来的?吃的啥药?”余江看到老余头进来,一愣之后,脸上现出希望的光芒。 前些日子,老余头病得严重,跟他爹的症状差不多,发烧、咳嗽,严重的时候昏迷不醒,吃了同仁堂大夫开的药,也没见起色。听说,三叔一家跟同仁堂的孙大夫有旧,难道孙大夫从京城回来了? 老余头迟疑了片刻,不确定地道:“孙大夫被京中的贵人请去了,给我看病的是他的嫡传大弟子,也算是镇上最厉害的大夫了。可我这身子不争气,吃了十几两银子的药,愣是没有起色。你家小侄女不是学过几天医术吗?病急乱投医,给我开了几剂汤药。或许是前面大夫的药打了底,没想到过几天真的好了……” 余江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朝着自己的脑袋捶了几下,连声道:“对啊!小草是会医术的,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三叔,谢谢您的提醒,我这就去把小草给请过来……” “大江,小草才几岁?就是一出生就开始学医术,也不可能有镇上的大夫医术高明吧?镇上有名的大夫都没了办法,请她来能有什么用?”余江的大姐不太赞同小弟的做法。 余江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看着大姐道:“大姐,你这两年不太会东山村,不知道咱这个小侄女的本事。就连郡王爷,上次伤了胳膊,都是请小草给调理的。还有靖王妃,也请小草去给她做药膳,调养身子。再说了,如果不去请她,难道就眼看着爹病下去?” 余家的大姐无话可说了。是啊,镇上的大夫都说她爹治不好了,让给准备后事吧。让小草来给看看,或许有一丝的希望呢? 小草得了消息,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她的药箱余江给背着,两人进屋后,气半天没喘匀。 看着大爷爷病重的模样,余小草心中很是担忧。刚穿过来的时候,大爷爷比她亲爷爷对她还要好,替她家撑腰,还毫不迟疑地把家里所有的钱借给她们给她看病。分家出来后,大爷爷一家也经常会在她们忙不过来的时候搭把手,两家的关系处得跟一家似的。 这么一个慈祥又善良的老人,她一定会倾尽所有去救他的!余小草给大爷爷诊了脉,发现他的病情不容乐观。她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精美的瓷瓶,让三堂叔余江捏开大爷爷的牙关,往他的嘴巴里滴了两滴灵石液。 见大家对她手中的瓷瓶很是好奇,便解释道:“这是前阵子我爷爷病重时,我从二十多种药材中提炼出来的治疗风寒的凝露,有没有效果,看我爷爷就知道了!” 她又让人倒了一盆温水,滴了几滴灵石液进去,让三堂叔给大爷爷擦拭身体:“大爷爷的病情,比我爷爷那时候严重的多,不但要内服,还要外用!温水擦拭身体,能够帮助人体散热。大爷爷现在高烧不退,再不赶紧退烧,会把人烧坏的!” 说完,余小草出了里屋,从药箱中取了被补天石灵气浸染过的药材,配制了几副药,亲手帮着煎药。在煎药的过程中,趁别人不注意,又滴了一滴灵石液进去。 余江和大哥余溪在屋里,一遍又一遍的给父亲擦拭着身体。很快,灵石液起作用了,余立春身上的热度降低了许多。当药煎好的时候,人已经醒了过来。一家人纷纷松了口气。 余立春喝了药,跟弟弟和孩子们说了几句话,又沉沉地睡了过去。余小草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我开的这些药,一天三副,喝上三天,我再来给大爷爷复诊。这两天让大爷爷多休息,很快就能跟我爷爷一样,在村子里遛弯了!” 余江媳妇见小草的药很有效,便拉住她的手,眼泪婆娑地道:“小草,你帮我家闺女看看吧,她也病了好些天了……” 余小草跟着三堂婶进了西屋,里面睡着一个瘦瘦小小的人儿,脸色苍白,偶尔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或许是难受了,哇哇地哭了起来,那声音细细的,像猫儿在呜咽。 余江媳妇把闺女抱起来,轻轻的拍着。余江眼眶又是一热,问道:“小草,你那瓶凝露妮儿能喝吗?这才几天,妮儿就瘦得不成人形了,药也喝不下去,还老是吐,一咳嗽就把进去的药和粥都吐出来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余江有些语无伦次了。 余小草查看了小堂妹的病情,点点头道:“妮儿的病也是受寒引起的,凝露也是对症的。三堂叔,你去倒杯温开水来!” 开水端过来后,余小草滴了半滴灵石水进去,让三堂婶给妮儿喂下去,并且解释道:“妮儿太小,凝露的分量不能太多。过犹不及嘛!妮儿咳嗽得挺厉害,回去我给配些止咳的糖浆,那个味道甜甜的,适合小孩喝。” 余江媳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了出来:“不用开药吗?” 余小草轻轻摇头,道:“普通的汤药太苦,小孩子不愿意吃,硬灌下去也会给吐出来。我说的糖浆,其实就是一种药,只不过里面加了炼蜜,味道是甜的而已,药效也是不错的!” 从大爷爷家出来,余小草就开始着手制作糖浆。这种糖浆不但有止咳的功效还能治疗轻微的风寒感冒,里面滴入灵石水,能够使药效加倍。村里生病的孩子不少,余小草制作的量比较大,免得有人得了消息上门求药,还要再麻烦一次。 当天晚上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糖浆就送到了大爷爷家。大爷爷的烧已经完全退了,此时正靠着被子跟家人说话,听说早上胃口不错喝了两碗粥呢。见余小草进来,大家纷纷夸她医术高明,对她表达了真诚的谢意。 余小草给大爷爷诊了脉,笑着道:“大爷爷,再吃几副药您的病就能痊愈了,这几天好好养着,我爷爷还等着找您下棋呢!” “就你爷爷那臭棋篓子,我还真不乐意跟他下呢!!小草,这次多亏你了,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可就没了……”余立春这一病,看着好像老了好几岁,说话有气无力,精神却好了许多。 余小草赶忙道:“看您说的!大爷爷,您吉人天相,这次看着凶险,最终还是会化险为夷的。您歇着吧,我去看看妮儿。” “妮儿咋啦?病了?要不要紧?”余立春病重,家人不敢把妮儿生病的消息告诉他,因此他现在还不知道小孙女生病了呢! 余小草见状,赶忙安慰道:“大爷爷,您别着急。妮儿没事,就是这两天有些咳嗽,我给她送来我配制的止咳糖浆,小孩子爱喝,效果也不错。放心吧,有我在,妮儿明天就能叫您‘爷爷’了!” 余立春一听只是咳嗽而已,心放下了几分。闻言,他笑道:“你这丫头,还挺会安慰人的。不过,你那小堂妹,还不到说话的年岁,爹娘都不会叫呢,咋叫‘爷爷’?” 有的孩子说话早,有的孩子说话晚,妮儿一岁多了,还没开口叫人呢。余小草糗了,摸摸鼻子,灰溜溜地跟大爷爷告辞,去了西屋。 妮儿此时正醒着,有气无力地趴在余江媳妇的怀里,看到余小草进来,眨巴两下眼睛,把头埋在自家娘亲的怀中不肯出来。 “哟!我们家妮儿害羞了呢!!”余小草看着小妮子撅着屁股往三堂婶怀里拱的可爱小模样,笑着打趣了一句。 然后,她又对三堂婶道:“妮儿看着精神还不错,昨天晚上起烧了没?咳嗽好些了吗?” 余江媳妇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色,她感激地看着小草,道:“昨晚妮儿睡得安稳,一夜都没动静。我半夜摸了摸她的背,汗发出来了。我按照你的叮嘱,给她用温水擦了身子,又换了干净的衣服。她一夜都没怎么咳嗽,也没有吐。小草,你配的那药比镇上的大夫还厉害。你三堂叔请来的是什么大夫,竟然说我们家妮儿不太好!” 镇上药铺随便拉一个大夫出来,也比她这半吊子医术高明。听了三堂婶的夸赞,余小草有些心虚,清了清喉咙,道:“术业有专攻,或许人家对儿科不太擅长吧!三堂婶,我那药配制得程序比较复杂,给大爷爷和妮儿用了之后,就没多少了。你千万别说出去。” 三堂婶认真地点点头,道:“我懂!你这是独门秘方,平时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呢,哪能宣扬出去?” 第三百七十二章 (红包600加更) 对于三堂婶的脑补,余小草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她把糖浆拿出来,倒进一个小汤勺里,又往里面加了点热水,用大灰狼引诱小红帽的语气,道:“妮儿,姐姐带来了甜甜的糖水,味道很好的,要不要尝一口?” 妮儿已经能听懂话了,一听说是甜甜的糖水,就如查探洞外情形的小老鼠一般,从娘亲怀里露出 一只眼睛来,好奇地朝余小草手中的勺子看了一眼。见里面黑乎乎的,跟前几天爹娘灌她的苦药差不多,忙又把脑袋埋进娘亲的怀中,“嘤嘤”开始哭了起来。 余小草红孩子还是有一招的,她拿出今早杨柳练手做的小蛋糕,上面抹着红红的果酱,还有一颗蜜渍草莓,声音更加柔软甜腻:“妮儿,姐姐这儿有草莓小蛋糕哦!又松又软又甜,好好吃哦!听话的孩子才能奖励吃上一颗哦!” 自从余江跟着一起收水产后,一家人的生活水平直线上升,孩子们也偶尔能吃上糖块和糕点了。不过,他们一家节俭惯了,糖和糕点也不能由着孩子吃个尽兴,一个月能吃上一两次已经是很幸福了。 妮儿一听有好吃的蛋糕,也顾不上哭了,从娘亲怀里偷偷地看向小草手中的蛋糕。红红的草莓,散发出浓郁香味的蛋糕,把妮儿的视线紧紧地吸住了。她顾不上害羞,小脑袋也终于从余江媳妇的怀里弹出来。 “喝了药,就奖励妮儿一颗草莓蛋糕,哥哥姐姐们都没有哦!”余小草继续引诱害羞的“小白兔”,“姐姐向你保证,药水一点都不苦。妮儿最勇敢了,要不要试试?” 妮儿看一眼小草右手中的药水,又看一眼她左手的蛋糕,目光来回了好多次,终于下定决心,小小地点了点头。 余小草赶忙把药水塞进妮儿张开的嘴巴里。妮儿起先小脸皱巴成一团,似乎准备好迎接苦苦的味道了。药水进口后,她脸上的表情突然舒展开了。小妮子瞪圆了眼睛,略显不可思议地盯着余小草手中的勺子,里面还残存着黑乎乎的药水。她砸吧两下嘴巴,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妮儿真棒!来,把剩下的这点喝下去,就可以吃蛋糕了哦!”余小草用勺子在碗中舀了点温开水。这次,妮儿没有丝毫的抗拒,很顺畅地把药水喝了个干净。 余小草把妮儿狠狠地夸了一通,又一勺一勺地把草莓蛋糕喂给小妮子。小家伙这时候一点怕人的感觉都没了,眉开眼笑地吃着蛋糕,还冲着家人兴奋地手舞足蹈。 有了这次喂药的经历,妮儿对吃药不再那么抗拒。不过,这个聪明的小家伙,每次喝药水之前,都会用舌头舔一舔试探一下,发现是甜的,才配合地喝下去。有时候,喝不过瘾,还会哭闹着再喝一口呢! 跟小草三堂婶关系不错的媳妇子,见妮儿喝了余小草自制的药水,病情很快缓解并且痊愈,忙给隔壁村娘家兄弟传了消息。她兄弟家的独苗苗也得了风寒,咳嗽得厉害,症状跟妮儿差不多,不过比妮儿的病情轻了些。 那媳妇的娘家兄弟,都快三十了,才得了这么个宝贝疙瘩,这次生病不知道心疼得多厉害呢。一听余家有特效药,便揣着银子过来求药了。 余小草问了病情,心中有了底儿,她的风寒咳嗽糖浆正好对症,便给那人装了一瓶,足够喝上一星期的。不过,这瓶药水可不便宜,五百文一瓶,毕竟里面的药材都是要钱的,还要加入不少炼蜜,成本至少在三百文以上呢! 那人一咬牙买了一瓶回去,他家宝贝儿子才吃了一天,病症就减轻了,三天以后基本好了,又巩固了两天,病情完全痊愈了。这么一来,口耳相传的,附近十里八村的人都来东山村求药。 除了小儿的风寒咳嗽糖浆,余小草还弄了抗风寒的药丸,止咳的药丸,消炎退烧的药丸,用不同的瓷坛装了。这些药丸都是在普通汤药的基础上改良而成的,其中少了炼蜜,价格低了不少。 在卖小儿糖浆之余,也带着卖这几种药丸。由于余家的药丸效果比较显著,口碑渐渐出来了,来求医的人越来越多。行医并不是余小草所愿,她学医术的目的是为了掩盖灵石液的效果而已。因而,大多数来求医的人,都被她推脱掉了。 对外,她的借口是:“阳郡王仁慈,赏赐给我们家几种治疗风寒感冒咳嗽的药方。我年纪尚轻,学医不精,不敢轻易给人治病。镇上的同仁堂,大夫医术高明,医德高尚,你们可以去那儿求医。我这只卖药丸和药水……” 很多来求医的人,见传说中的余神医居然是个十来岁的女娃娃,心中就有些嘀咕了,听她这么一解释,再也不敢坚持让她给医治了。不过,听说药丸和药水的方子,是从郡王爷手中流出来的,村民们更加信服,销量也稳稳地上升。 冬天来临了,谁都不保证自己和家人不会受点风寒啥的,药丸外面用蜡封着,只要保存得当,放个大半年是没有问题的。因此,几乎家中条件允许的,都会备上几丸,有备无患嘛! 从京中回来的孙大夫,听说了余家的药丸,亲自冒着风雪赶到东山村,跟余小草父女坐谈了好久。说是跟父女俩谈的,其实余小草占主导。 两家定下了协议:同仁堂提供药材,余家负责加工,利润对半分。其实,照孙大夫的意思,是想高价把方子给买过去的,余小草没同意。 方子一拿出去,孙大夫肯定能看出其中的猫腻,药材、配方和制作手法,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余小草手中的灵石液。没有这个,同仁堂即使得了方子,也是白搭。 不过,这么一来,还没清闲几天享享福的余小草,又忙碌起来。每天碾药、调配、搓药丸、封蜡……虽然有樱桃和杨柳帮忙,有时候余海和柳氏也会搭把手,小草还是忙得一个头两个大。药丸和药水的利润可观,光在家里卖的药丸药水,半个月就赚了近百两银子。跟同仁堂合作后,她这边几乎是没有本钱的买卖,干嘛不分出一部分利润,雇些人帮忙呢? 于是乎,药丸的制作成立了流水线,碾药、搓药丸、封蜡等步骤,都有专人负责,只有调配这一关,由余小草把着。西院的东西两个厢房,都腾出来作为药丸药水的操作间,从村里雇了十个手脚麻利细心的年轻妇人和大姑娘,虽然外面风雪交加天寒地冻的,屋里去忙得热火朝天。 药丸和药水的销量出奇的好,不光镇上的同仁堂,只要有同仁堂分店的地方,就有余家的药丸和药水。尤其是在京城,那些达官贵人富豪巨贾家的孩子生病了,都不爱喝苦苦的药汁,有了糖浆之后哄孩子吃药再也不是难题了。京城同仁堂的药水几乎一到货就倾销而空,为了买这种甜甜的药水,每家同仁堂前都会排满了长队。 因为药丸和药水的疗效渐渐被众人所知,销量更好了,缺货是常有的事。同仁堂一再催促余家扩大生产,余家把隔壁的整个院子都作为制作药丸和药水的作坊,又雇了二十多个人,两班倒日夜不停地开工,依然供应不上同仁堂的需求。 当孙大夫再次提出让余家生产加量的时候,余小草提出抗议了:“孙大夫,配制药丸和药水,最关键的一步全指着我一个人,我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呀!你看看我,这些日子都累瘦了!再催下去,我身子累垮了,药丸药水更甭想做出来了!” 孙大夫见余小草的下巴的确尖了不少,虽说还想再提方子的事,可又一想如果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谁乐意把下蛋的金鸡卖给别人啊!为了长远的利益,孙大夫不再催促她,反倒叮嘱余小草要多注意休息。 余小草最近的确累狠了,药丸和药水配制的方法没啥难的,她把各种药材的比例写了下来,扔给了一直帮忙的樱桃。樱桃受宠若惊,小姐居然如此信任她,把制药的秘方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她…… 小丫头感动得热泪盈眶,哽咽着向小姐表忠心,一再保证会妥善地保存方子。最妥善的方法,就是把方子记在心中。她花了好几天,把方子全都背了下来,余小草给她的那张纸,被她填进炉灶里烧成了灰烬。樱桃心中火热一片:配药的方子,这世界上就小姐和她两个人知道了! 樱桃能够在将军府那么多的小丫头中脱颖而出,的确有她的过人之处。很快她就接下了小草的那一摊,而且做得有声有色,比起余小草来更加有效率!余小草观察了两天,就彻底放下心来。她撂下所有担子,只负责提供灵石液,家中最清闲的就是她了。 经过前一段时间,东山村附近的十里八村,也几乎没有不知道余家有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能够配制出药效非常好的药丸和药水的。很多来求药的人,都会尊称她一声小余大夫。其实,她顶多算个药师而已,而且是个作弊的药师。 ————————— 又到加更的时候了,鞠躬感谢心晴、大圈仔、芸清、逆天、娜娜、啦啦、飞雪、wu、功有、钢、王加强、yoo、17k书友*wvgktw 送的红包打赏 第三百七十三章 馋虫发作 进入腊月后,年的味道越来越浓郁。春节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传统节日,哪怕家境贫寒,在新年来临之时,都会弄些好点的食物给家人们改善改善。 年底时候,也是余记卤菜店最为忙碌的时候。进入腊月之后,店里的四眼灶火日夜不停,每天都需要卤制三四头猪,和二十多个猪头出来。余彩凤和梅子娘恨不得连睡觉的时间都省出来。酱菜店不忙的时候,黄小梅也会过来帮忙。 卤菜店里,刘俊平兄妹,一个称卤菜一个收钱。他们动作已经很麻利了,可店门前依然排了很长的队伍,不时有急性子的人扬起声音催促几声。 本来在店里做掌柜的刘虎,也重新上阵去乡下收猪了。东山村余家养猪场里的猪,除了留下来的种猪外,就只剩下一两头,留作自家过年时吃的了。现在店里卖的卤肉,都是从乡里收来的。 刘虎和黄大锤齐上阵,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晚上披星戴月地赶回来,才堪堪能供应上每天卖的卤菜。店里的人手实在忙不过来,便捎信回东山村求助。 余小草把制作药丸药水的事,全权交给樱桃。得了消息后,她和小莲,带着杨柳,不顾严寒赶到了府城去救急。余小草接下了做烤鸭、烧鸡等禽类食品的活计,刘燕儿就能专心在店里做“营业员”了。小莲无论称菜还是收钱,都能胜任,也被派去店里帮忙。 刘俊平腾出手来,能够多跑几个乡镇的肉摊,收购猪头和猪下水。虽说现在每日都卤十几二十多套猪头猪下水出来,可最先卖完的依然是这些廉价又美味的猪头猪下水。店里请来收拾猪头和猪下水的短工,已经增加了一倍。猪头猪下水最难收拾,这些短工往往一忙就是一整天。 余小草应客人的要求,把烧鸡烤鸭等限量食品,量加大了一倍,依然供不应求。有些人家为了能够买到烧鸡烤鸭过年时款待客人有面子,天不亮就派自家下人冒着风雪在卤菜店门前排队。刘燕儿早上开店门的时候,看到门前立着的雪人,吓了一跳呢。 腊月初十,接近中午时候,余家卤菜店门前依然排着长龙。大多数都是穿着普通的百姓,很多都是附近村子慕名而来的村民。进入腊月,附近村子的人都会来府城置办年货,现在他们年货的首选,就是称几斤余记的卤菜回去。 余记的卤菜味道浓郁鲜美,价格也很公道。尤其是猪头猪下水,价格不比生猪肉贵多少,普通人家也能吃得起。以前,家里稍微有些困难的村民,在过年的时候都会咬咬牙割上半斤猪肉给孩子们解解馋,现在改成猪头肉或者猪大肠这样油水多的猪杂碎。 限量销售的菜品,每天都是刚开门不久就被买光了。这还是每人只能限购两只的情况下,要是放开的话,估计一个人都能把店里的限购菜品给包圆了。就这样,依然有不少人家,一次派出好些个下人过来排队呢。人家不差钱,也有足够的人手,多备些烧鸡烤鸭在客人面前倍有面儿。 余小草让杨柳去后厨给大姑她们帮忙,她也把酱菜店的秤拿过来,帮忙称卤菜,这么一来销售速度加快了许多。外面飘着小雪,那些在雪中排队买卤菜的场面,让余小草有些感动。 这时候,一辆马车从门前驶过。马车旁护卫模样的大汉,充满精光的双眸,朝着店门前长长的队伍看了一眼,似乎还带着些戒备。 “停、停、停!”里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出,“好香!这是卤猪头的味道!!这味道比御厨的手艺还要地道,分明是余家丫头的手艺!!德全,去看看从哪传出来的香味。” 马车旁一位年过五旬白面无须的老者,从马上翻身而下。那动作比年轻人还要干脆利落。老者从队伍旁走过,径直来到余记卤菜店的门前。后面的人有些不高兴地嚷嚷道:“排队,排队!外地来的吧?买卤菜要先排队!!” 老者置若罔闻,抬头看了一眼门上的招牌,又朝着店里看了一眼。他的视线先停留在收钱的余小莲身上,一瞬之后,又转到了微笑着给一位老妇称猪头肉的余小草身上。 他并未惊动店里的人,转身返回马车旁边,对立面弓着身,用微微有些尖细的声音道:“回主子,您猜得不错,正是小草姑娘开的店。姐妹俩都在店里忙活着呢!” “哈哈!这丫头什么时候在津卫府开了家店?也不告诉五爷我一声。幸好没从小路走,要不然白跑一趟东山村。”马车里面伸出一只遒劲的手,拇指上带着莹莹清透的玉扳指。 车帘被掀开了,里面弯腰而出一位老者,圆圆的脸盘,鹤发童颜,颌下蓄着长髯美须,一身华服,气度不凡。 白面无须的老者,在华服老者头上撑起一把油纸伞。华服老者信步来到卤菜店前,冲着埋头服务顾客的小草喊了一嗓子:“丫头,给我称半个猪头,一对猪耳朵。猪耳朵要切丝,用红油拌一下……” 后面排队的人,看到他身上价值不凡地行头,没有像对刚刚那白面老者一样吼他让他排队。 余小草听着声音怪耳熟的,一抬头,差点把手上的秤给扔了。额滴神呐,这尊大佛怎么驾临府城了。她张了张嘴,看了一眼太上皇和他身边人的打扮,“太上皇”的称呼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挤出一抹笑意来,问道:“五……五爷,您怎么这时候出京了?” “唉……”太上皇叹息一声,一脸无奈地捧着肚子,道,“爷也不想大冷天往外跑!肚子里馋虫闹翻天了,爷也没办法!” 他身旁的德全小声提醒一句:“主子,外面冷,您先进屋再跟小草姑娘寒暄吧?” “多嘴!爷身子骨好着呢!!想当年,爷为了打赢一场伏击战,在雪地里整整埋伏了三天,打了敌人个出其不意,大获全胜——阿嚏!!”话没说完,太上皇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余小草赶忙放下手中的秤,从店里出来,把老爷子请进了院子。 “五爷,您先在客房的炕上暖和暖和,我去给您煮碗热热的姜汤过来。”余小草本来是想把人请进客厅的,可这院子条件有限,客厅里没有火墙,跟外面一样冷。无奈之下,只好把人请进了客房。 客房的炕烧得热热的,太上皇脱了鞋子坐上去,舒服地叹了一口气。他对一旁伺候着的德全道:“德全啊,咱们不服老不行了,马车里还有火盆呢,人就有伤风的症状了。唉……你快也脱了鞋上炕暖和暖和吧。” “奴才不敢……”德全是伺候了太上皇几十年的老太监,平日里伺候得十分周到,就是性子古板了些。 太上皇用眼睛剜了他一眼,笑道:“有什么不敢的?你有脚臭,怕熏着爷?” 德全对于太上皇的说笑,用一板一眼地声音道:“回主子,有恶疾、体味重的,是不能进宫伺候主子的!” “得了!几十年的老伙计了,我还能不知道你?上来吧,这是命令!!你要是也冻病了,谁来伺候爷?别人伺候的,我还不习惯呢!!”太上皇退位之后,性子越来越洒脱,什么尊卑贵贱,在他眼里就是个屁! 德全心中感动不已,见太上皇态度坚定,郑重地谢过主子后,脱了鞋子,远远地在炕尾坐下了。太上皇把另一床被子扔过去,让他盖在腿上。 德全这人太尽心了,早年落下了老寒腿的毛病,这两天这倔老头又不愿意跟他一起坐马车,骑马在风雪中赶路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把被子盖在腿上,德全心中再次感念主子的恩德。当年,前朝覆灭后,他被派进宫中,伺机刺杀当时还是皇上的太上皇。可是,主子从未把他当奴才,一直用平等尊重的态度对待他,即使猜出他有二心,依然看重他……日子久了,就是石头也给焐热了!他背弃了前主子,死心塌地地跟在主子身边,一跟就是三十年……他从未后悔,甚至有些庆幸当初的抉择! “咳咳咳……”太上皇的咳嗽声打断了德全的回忆,他赶忙下了炕,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温水,服侍着主子喝下去。 德全看了主子的脸色,有些担忧地道:“主子,此行也未曾带个太医随侍。奴才出去打听打听,看府城最有名的医馆在哪儿!” 太上皇摆摆手,摇头道:“不用!咱们不是带了同仁堂的药丸吗?取一颗伤风止咳的药丸,我服下就没事了!一点小小的风寒,还能打倒爷不成?” 余小草煮好了姜汤,滴了一滴灵石液,端了过来。看到德全手中的药丸,迟疑了一下,道:“五爷,能让民女帮您把把脉吗?是药三分毒,这药丸虽好,也不能随便吃呢!” “哈哈……咳咳咳,”太上皇又咳嗽了一阵,看着余小草笑道,“爷差点忘了,这儿还有余小神医在呢!” 第三百七十四章 天上掉馅饼 余小草正儿八经地给他把了脉,道:“五爷,您有点轻微的感冒症状。药丸倒不必吃,不知您带了同仁堂的止咳糖浆出来没有?” 太上皇眼睛一瞪,像铜铃似的,怪吓人的:“爷和身边的人都是成年人,带那玩意儿干嘛?糖浆不是给小孩喝的吗?” 余小草解释道:“糖浆大都是用比较温和的药物制作的,没有副作用,对于轻微的感冒和咳嗽,有比较明显的疗效。五爷,您底子很好,喝糖浆就能很快痊愈,何必吃苦苦的药丸子,坏了胃口呢?” 太上皇朱怀庸一想,小丫头说得很有道理,别管吃什么药,只要见效快就成,别耽误他享用美食! 朱怀庸喝了一口糖浆后,用温开水冲了冲嘴里的甜味,迫不及待地道:“丫头,快给爷切些猪头肉,还有猪耳朵。德全,让你带的御酒也拿出来。喝着小酒,吃着凉拌猪头肉,那滋味……赛过活神仙!” 德全板着一张脸,看向余小草,问道:“小草姑娘,我们主子的病,能吃油腻的东西,能喝酒吗?” 没等余小草接话,朱怀庸便瞪起牛眼,大声道:“怎么不能?不过小小伤风而已,姜汤也喝过了,药也吃了。小草丫头不也说了吗?病很快就能好了!德全,别磨叽,快去拿酒来!!” 德全的脚分毫未动,视线依然集中在小草的身上。余小草冲他笑了笑,道:“肉可以吃,酒是无论如何不能喝的!” 见太上皇有话要说,她又接了一句:“病中最忌饮酒,如果病情严重了的话,恐怕以后连肉也要忌了,清淡饮食……” 朱怀庸一听,忙歇了要酒喝的心思。他可不想在德全的监督下,每顿都当小白兔——食素! 此时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了,余小草给太上皇切了一小盘瘦多肥少的猪头肉,用蒜蓉给拌了,又淋上香油。还应要求调了一盘红油耳丝,切了半个烧鸡。又亲手炒了几个素菜,摆了一炕桌。 朱怀庸对于猪头肉太瘦埋怨了几句,手上却很豪放地用馒头夹了猪头肉,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桌上的荤菜被他吃个精光,汤也喝了满满一大碗,素菜却没怎么动。吃完后,满足地揉着肚子,躺在炕上眯瞪着。 余小草给德全总管和几个便衣御前侍卫另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菜品大多是店里的卤菜,再加上几样小炒。她的手艺,让所有人都吃得心满意足。本来,腊月天跟着主子出门是件辛苦的事,可侍卫们知道主子往东山村去的,私下里为了随行的名额差点打烂头。吃过余小草烹制的饭菜的侍卫,没有一个不惦记的。 太上皇喝的汤里,余小草是用灵石水煮的。因此,朱怀庸睡一觉醒来后,觉得浑身上下舒坦无比,神清气爽的,连同赶路带来的疲劳,也一扫而空。 吃饱睡足了的朱怀庸,把余小草叫到跟前,同她商量道:“丫头,你这府城的卤菜店,生意不错啊!有没有开分店的打算?” 余小草想了想,认真地道:“我这儿人手严重不足,一家店还忙不过来呢!哪还有精力忙活第二家店?” 朱怀庸牛眼一睁,一拍桌子道:“人手?爷有啊!!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出人手铺面资金你出技术,咱俩合作在京城开一家地道的卤菜店。你什么都甭管了,只要负责教出能做出跟你一模一样味道的卤猪头的厨子,你连店里都不用来。利润全都算你的,爷分文不取!!” 什么?太上皇您是不是傻啊?还是钱多烧得没处放?出钱、出人、出力还出铺面,赚的钱全都送给别人,自己分文不取?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还真临到她头上了? 余小草迟疑了片刻,问道:“五爷,卤菜的方子,不都写给您了吗?宫里的御厨,也都学会做卤猪头的方法了,您为啥还要弄这么个铺子出来?” 一说起那些不争气的御厨和厨子,朱怀庸就来气:“别提了,你在的时候,宫里的御厨做的卤菜还勉强能入口,你一离开皇宫,旁边没人盯着他们,手艺马上下来了!还狡辩说,就是按照你给的方子做的。你说气人不气人?” “呃……或许他们做惯了精细的高雅的吃食,对于卤猪头和下水这样粗陋的食物,有些轻视和抗拒。心态决定手艺,所以才达不到五爷您的要求吧?”余小草很清楚原因,却又不得不绞尽脑汁替御厨们找借口。 朱怀庸一想想,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嘛!气得又把那些自视甚高的厨子们臭骂了一顿。 余小草嘿嘿一笑,道:“五爷,难道您就没怀疑过,我没把真正的方子给您,或者是留了一手?” 朱怀庸斜了她一眼,斩钉截铁地道:“不会的!你这丫头,胆儿比蚂蚁还小,没那个胆子跟爷玩心眼。再说了,你在宫里手把手地教了那些家伙,在你的指导下,明明是能做出味道地道的卤猪头的。你一走,味儿就不对了,肯定是那些老家伙们偷懒了!!不行,丫头,你一定要跟爷合作,把卤菜店给做起来!要不,爷想吃正宗卤猪头的时候,还得往府城或者东山村跑!!爷年龄大了,禁不起折腾……” 得,哀兵之策都拿出来了!太上皇,这可不的战场,没有您的用武之地! “既然五爷您都这么说了,我不能不识抬举,是吧?那就说好了,选址、装修、挑人、管理、采购……我一概不过问。我只负责后厨的培训!不过,我这人也不贪心,到时候利润五五分成!”余小草想着太上皇的提议固然好,可她心里不踏实,拉着太上皇坐一条船,这店肯定没人敢使绊子。 “行!爷果然没看错人,你这丫头是个仁义的!爷明儿就回去安排,争取腊月里就能开张……” 太上皇,您也太心急了吧?这都腊月初十了,等您赶到京城,再选址、装修什么的,没两三个月哪里能完成? 余小草万万没想到,人家太上皇可不是临时起意,早就把铺子看好了,是一家老字号糕点铺的店面,他用了一间地势更好,价格更高的铺子,硬跟人换了过来,还补偿了人家不少银子作为误工费。 等腊月二十,余小草被接到京城的时候,铺子经过轻微的修改,就已经能达到开业的标准了。后厨除了烤炉之外,又增加了六个灶台,各种厨具一应俱全,人员也早已到位,只等她这个“主厨”过来了! 余小草这次来京,不但带了杨柳这个痴迷厨艺的丫鬟,还把姐姐余小莲也给带来了。卤菜的手艺,余小莲已经学个十成十,做出的卤菜比小草还要地道。这么个免费的帮手,不用白不用。 余小草在后厨转悠了一圈,特地去看了看后院的水井,央请小补天石把里面的水转化成灵石水,几口大缸里装着的水也不放过。她安排余小莲指导太上皇派来的几个厨子做卤菜,调料的配比,小莲严格把关,火候也有她盯着。 小草则带着杨柳,手把手地教她做烧鸡和烤鸭,咸水鸭、熏鸭等菜品,则教给其他的厨子,反正太上皇向她保证了,这些厨子值得信赖,方子绝对不会从他们手上传出去的。为了不跟珍馐楼打擂台,她特地要求跟珍馐楼相同或相似的菜品,限量往外销售。 忙活了两天,太上皇亲自张罗的卤菜铺子,终于开业了。本来,他是准备低调地放串鞭炮,揭了匾额,就算开业的。谁曾想,在他一开始跟糕点铺换铺子的时候,就被很多人盯上了。太上皇闲来无事,想弄个铺子打发时间的消息,迅速在京中上层圈子里传开了。卤菜店开业前的每个举动,都有无数只眼睛在暗处盯着呢。 开业的那天,朝中重臣高官、世家贵族,还有许多告老的老臣,纷至沓来、络绎不绝。德全大总管板着一张脸,替太上皇迎接一波又一波的贺客。好在,这些人,除了那些跟着太上皇立下汗马功劳的老臣外,其他的都非常识相,留下贺礼后自动离开了。 从早上到中午,前来祝贺的人就没停过,德全总管和他手下的几个小太监,收礼物收得手软。就连宫里的那位,也凑趣写了幅字,装裱好了,让苏然总管送过来,说是挂在店里给皇爷爷装脸面。御笔亲书的字画,换了别人肯定觉得挺有面儿的,可太上皇却嫌弃孙子小气,那么多值钱的东西不送,就送了一幅鬼画符! 外面的一切,不是余小草这个小小的农女能接触的,她老老实实地在后厨传授厨艺,争取让那些厨子早点独当一面,她好抽身回去跟家人过年去! 好在这些厨子都不是蠢笨的,基础都很扎实,一点就通。开业三天后,大多数厨子已经能够独立完成了。余家姐妹又在厨上盯了几天,觉得可以完全放手了,就连太上皇那么挑剔的舌头,也觉得这些厨子可以出师了,才放姐妹俩离开。 离开前,姐妹俩在两个侍卫的陪同保护下,在京城逛了逛,买了不少府城和唐古买不到的好东西,给家里所有人都准备了礼物。在腊月二十八那天,才回到东山村。家里人看到姐妹俩都很惊喜,以为她们过年赶不回来了呢! 第三百七十五章 庆幸 热热闹闹又是一个新年,春天的脚步悄然而至。东山村西山脚下的余家院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药香。已经成为制药作坊管事丫头的樱桃,粉嫩的脸上少了几分稚气,增加了些许威严。 她捧着一罐熬好的膏药,穿过西院与东院连接的月亮门,笑着给在院中忙活的柳氏请了安,径直走进后院中。 余家院中帮忙采摘早熟蔬菜的媳妇们,目光追随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屋角。二狗媳妇啧啧了两声,道:“嫂子,这就是将军府派来伺候小草的丫头吧?瞧瞧这模样,比镇上的小家碧玉都要娇贵上不少。就她这模样,能做活吗?” 富贵婶子也撇嘴道:“我见过这丫头几次,每次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比小姐还像小姐呢!大海媳妇,这丫头到底咋样?欺主的奴才不是没有!如果她不是个好的,你也别怕得罪将军夫人,赶紧把她给送回去!!” 其他几个妇人,也随声附和着。柳氏温婉地笑着,道:“你们多虑了!樱桃这丫头可仁义了,而且非常能干,如果不是她帮忙,小草每天得忙得脚不沾地呢!说起她的穿戴打扮,那是将军府的份例,府中的大丫鬟都这么穿。将军府来往的都是朝中权贵重臣,要是底下的丫头仆人穿得破旧,起不是丢了主人的脸面?” 富贵婶子叹了口气,道:“唉!有钱人家的丫头,都比咱们吃得好穿的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哪!” 樱桃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口中的谈资,此时她正呆呆地站在后院中。只见灼灼粉色桃花下,一个穿着粉色春衫,头上扎着两个小丸子,留着齐刘海的小小少女,仰着粉颈,白皙玉如的小脸上满是认真。她伸长了右手,踮起脚尖,努力地采摘着一朵朵艳丽的桃花。 “小姐,您说的舒筋活血膏药样品已经出来了,您看看行不行?”樱桃欣赏着如画般的画面,实在不舍得打破眼前的美好。小姐自制的护肤膏效果真好,用肤若凝脂、吹弹可破形容小姐的肌肤,再贴切不过了。 樱桃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细腻的手感让她很满足。小姐无论捣腾出什么新花样,都会第一时间跟她一起分享,就如护肤膏吧,小姐还没用上呢,就先给了她一瓶(其实,她家小姐是拿她当试验品呢)。据说里面添加了珍珠粉,能够使肌肤美白细腻。果不其然,她才用了一个多月,皮肤就润滑了许多,被海风吹黑的肤色,也亮了不少呢。 跟了小姐真是她的福气,才年过十五就升了管事丫头,小姐如此信任她,把制药作坊交给她打理,所有药丸药膏的方子,都掌握在她的手上。每天吃的用的,几乎都与小姐一般无二。虽说比在将军府里的时候忙了些,但她忙得充实,忙得高兴!! 她更庆幸跟杨柳一起从将军府出来,自告奋勇地来东山村这个在府里姐妹们口中的穷乡僻壤中。要是在府里熬资历的话,她跟杨柳恐怕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来。现在,她成了制药作坊的管事,杨柳也作为后厨的管事坐镇京城的卤菜店。十五六岁小丫头能成为手底下管着几十号人的管事,在京城贵族圈里都少见。不知道梧桐和枇杷知道她们现在的状况,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跟她们一块出来呢? 余小草翩然转身,微风从身后拂过,满树粉色落英缤纷而下,好似桃花仙子,又似花之精灵,充满了灵气。 她拎着装满桃花花瓣的小篮子,移步樱桃身边,凑过去轻轻嗅了嗅坛中的膏药,满意地点点头,道:“樱桃,你越来越厉害了,这膏药我只写了个方子,口述了制作的过程,你就能一点不差地做出来!看来,你在制药方面有过人的天赋呢!我没看走眼,把制药作坊交给你,实在是太明智了!” 樱桃露出一抹害羞的笑意,杏眼中装满了喜悦:“小姐,是您教得好!人都说仆随主人,孙大夫都夸赞小姐您在制药上有天分,我这个做奴婢的,也不能扯您的后腿不是?” 余小草呵呵一笑,道:“你这张小嘴啊,真是能说会道,这马屁拍得我浑身舒坦!行了,这批膏药封坛后,送往镇上的同仁堂。然后你就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银子是赚不完的,要劳逸结合。你要是累病了,我上哪找这么趁手的左膀右臂?” 一听小姐吧她当做是左膀右臂,樱桃顿时浑身充满了能量,如果她的头顶有忠诚度数据的话,肯定是噌噌噌地往上涨。小姐从来不把她当做下人,从来不用居高临下命令的语气对她,做了好吃的也都有她的一份。在余家,她感受到了亲情的温馨,仿佛自己也是余家的一份子,不可分割的一份子!! “小姐!小姐!!村外来了一队人马,其中一辆四匹马拉着的马车好大好漂亮呢!!”一个穿着粗布衣衫,梳着两条辫子,肤色有些黝黑的小丫头,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进门口中就嚷嚷着。 “毛毛糙糙的,像什么样子!!就你这样的,如果在将军府,早不知被打了多少次板子了!!二丫,你要是再这样,我怎么放心你在小姐身边伺候着?”樱桃拿出大丫鬟的威严,把那小丫头斥责了一顿。 名为二丫的小丫头,是开春时候余小草在牛马市旁边买来的小丫头。牛马市旁边有个自发形成的买卖市场,那儿不乏头上插着枯草,卖儿卖女的百姓。二丫的娘病重,等着卖她的银子回去救命呢。余小草花了五两银子,买下了这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帮家里做杂活。 二丫一点都不怕这个善良和气的小姐,家中的老爷夫人大少爷小少爷……都对她很好,就唯独这个叫樱桃的家伙,一见她就训她,好像无论她怎么做都不能让樱桃姐姐满意似的。面对樱桃严厉的表情,二丫慢下了脚步,有些怯怯地偷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希望小姐能够再次替自己解围。 “好啦,樱桃,这又不是在将军府中,何必这么严肃?放松点儿,免得大家都不自在!”余小草果然不负她所望地开口了。 樱桃有些委屈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道:“小姐,夫人说了,等您再大两岁,就把您接到将军府,给你寻一个门好亲事。二丫既然是您买来的丫头,将来肯定是要跟着进府的。现在不把她的一些坏毛病给掰过来,将来有她哭的时候呢!” 余小草瞪了她一眼,道:“谁说我一定要在京城结亲的?那些高门大户的,规矩那么多。‘庭院深深深似海’,我才不要给自己找麻烦呢!我都想好了,将来在唐古郊区修一座庄园,把周围的地全买下来收租,做个悠闲的地主婆!等我百年后,把庄园和田地,全部赠送给忠心伺候的丫头婆子,就当她们给我养老送终的报偿……” “小姐,您说什么呢!!姑娘家到了岁数,哪有不嫁人的?不行,我得跟柳夫人说说,让她好好管管你!!”樱桃一跺脚,瘪着嘴回了前院。 二丫见她的身影消失在后院,又变得活泼起来。她舔着脸凑到小草跟前,嘿嘿傻笑两声,道:“小姐,二丫会好好伺候您的!二丫也不贪心,到时候您分二丫五亩地,两间泥瓦房就成!” 余小草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小姐我可是个长寿的,你可得好好活!” 二丫虽然憨实了点儿,可也不是个蠢的,她心中把小姐的话一琢磨。可不是嘛!自己比小姐还大两岁呢,小姐寿终正寝的时候,她说不定早就死翘翘了,即使侥幸没死,也七老八十了,给她地也种不了啊!二丫的脸皱吧成一团,可以用“如丧考妣”来形容。 “好啦!你将来好是提早没了,不是还有儿孙吗?到时候该你的赏赐,给你的后代就是了,至于像死了亲人似的吗?”余小草心中暗骂她一句没出息。 二丫闻言顿时高兴起来,叫道:“对呀!到时候我伺候不动小姐您的时候,可以让我闺女继续伺候您啊!!” “你就这么肯定,将来一定能生出闺女来?”余小草打趣她。 二丫一脸理所当然:“生不出来就继续生呗,直到生出闺女来为止!!俺们村老张家,一连生了九个儿子,才得了一个闺女。我点子不会像他那么背吧?” 余小草翻了个白眼:人家都心心念念的生儿子,你倒好,不生女儿誓不罢休!这个没羞没臊的丫头,还不到出嫁的年龄,就嚷嚷着生女儿,真的好吗?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马队、马车的?”余小草突然转移了话题,让二丫愣了一下。 “二丫头一次见这么庞大的车队,这么豪华的马车,肯定是有什么大官路过咱们东山村呢!!”二丫是开春才被带到东山村的,还不知道靖王府的别院就在西山上,因而很是惊奇。 —————————— 不想上班,想放假…… 第三百七十六章 妖孽 “草儿,阳郡王来了……”主仆二人正在谈论那声势壮观的马车队伍,前院传来一阵请安的声音。柳氏的话语未落,一个挺拔的身影阔步走进后院。 一件冰蓝色镶着金边的袍子,宛如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的与人,即使没有过多的动作,也给人一种高贵清华超脱众人的感觉。那双眼角微微上扬的双眸,仿佛浸在水中的黑曜石般澄澈,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地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 “哇!!小姐,就是他。队伍前面骑在大黑马上的,就是他!!难道那队车马,是来咱家的?”二丫先是被眼前男子的美震慑住了,骤然清醒后,咋咋呼呼地惊叫起来。 余小草打掉她指着阳郡王的手,佯装斥责道:“没礼貌!还不赶快向郡王爷请罪?” “王……王爷?”戏文里说,冒犯了王爷是要杀头的,二丫扑腾一声跪在地上,“梆梆梆”地磕起头来,那力度实实在在,没磕几下,脑门就青了:“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余小草哭笑不得,放下手中装满桃花的篮子,用力扯住她继续磕头的动作,对朱俊阳小声道:“快说你恕她无罪!这丫头实心眼,再这么磕下去,她会把自己磕晕的。” 朱俊阳嫌弃地瞥了一眼拼命挣脱自家小姐,要继续磕头的丑丫头,色淡如水的薄唇抿了抿,道:“你从哪弄了这么个蠢丫头?若是缺人伺候,爷赏你几个丫头!王府中随便拎个出来,也比这丫头灵巧。” 二丫一听,带着哭腔,继续磕头道:“不要赶走二丫,二丫会好好伺候小姐的。小姐让二丫往东二丫绝不往西,小姐让二丫打狗,二丫绝不撵鸡……” 余小草噗嗤一声笑出来,道:“得了吧!我让你去打小白,你敢吗?就是小黑,估计你也没这胆儿去摸它一下!” 二丫抬起头看着余小草,愁眉苦脸地道:“小姐,那是咱家两只狗狗太凶了,个头比二丫还高大。咱……换成大太爷家养的狗狗,成吗?” “大爷爷家的狗狗好欺负是吧?你无缘无故去招惹大黄他们干啥?”余小草简直拿她没有任何办法,想着要是把二丫交到樱桃手中,还能不能调.教出来? 朱俊阳瞪了那蠢丫头一眼,对着她放“冷气”。二丫顶不住郡王爷的压力,灰溜溜地找个借口去了西院。樱桃姐姐那有药,脑门上的青紫需要活血化瘀的药膏缓解一下。 碍眼的人终于离开了,朱俊阳凤眸微挑,流转的眼眸看向眼前亭亭玉立的小小少女。一个冬天没见,小丫头个头抽条了,身段渐渐显出少女的模样来,那张嫩如白玉豆腐般的小脸儿,也褪去了几分稚嫩。穿着粉色的衣裙,比桃花更娇艳三分。沉寂了一个冬天的“心疾”,似乎又有冒头的倾向了。 “小郡王,在京城呆了几个月,有没有艳遇啊?王妃娘娘有木有逼着你去相亲?过了年,你虚岁都十九了,京中许多权贵子弟,跟你差不多大的,儿子都能满地跑了吧?” 余小草看着越长越妖孽的朱俊阳,琢磨着到底啥样的女子,能配得上这妖媚的容颜。并且替他将来的娘子默哀:相公的容貌比自己还要美艳,压力得多大呀! 闻言,朱俊阳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哼了一声,道:“你就这么巴不得爷去相亲,娶媳妇啊?那些庸脂俗粉,爷实在看不上!!我警告你,别故意招惹爷,小心爷让人打你板子。” 在余小草眼中,朱俊阳的威胁就好像小白冲人龇牙咧嘴是一样的——虚张声势。不过,她也看出朱俊阳不太乐意继续这个话题,笑笑道:“男婚女嫁,天经地义,有什么好害羞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爷害羞了?”朱俊阳黑着脸,对余小草开始释放“冷气”,可惜人家对他免疫。 余小草耸耸肩,反正郡王爷的终身大事容不得她一个小农女关心,她在心中对靖王妃这个当娘的默哀了三秒钟——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儿子,王妃娘娘您辛苦了。 “对了!上次在京中见到的红衣美女咋样了?还赖在你们家吗?”余小草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顶着阳郡王的怒火,不怕死地问了一句。 “美女?哪儿来的红衣美女?江孜娴那心思丑陋的家伙,也能算美女?你瞎啊!”朱俊阳刺挠她一句,继续道,“我母妃早就送她回江家了!她以后跟爷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不要把她跟爷扯在一起。听到了没?” 余小草挑挑眉,耸了耸肩。江孜娴那丫头的确不行,装作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其实就是个四不像,脾气又大,骄纵得很。娶了这样的媳妇,才叫人不省心呢! 朱俊阳见小丫头听话地闭上了嘴巴,视线转到放在地上的篮子里,问了句:“摘这么多花瓣做什么?你这得糟蹋多少桃子啊?” “你懂什么?这些都是雄花,不结果子的!孤陋寡闻了吧?你快来帮忙,我们多摘些,做桃花糕,窨桃花茶,酿桃花酒!”余小草见朱俊阳腿长脚长胳膊长的,使唤起来一定挺方便的,便用美食引诱他上钩。 估计敢使唤阳郡王这个冷面杀神替她做事的,非余小草莫属了!朱俊阳瞪了小丫头一眼,认命地伸长了手臂,在余小草的指点下,采摘枝头上的桃花。这株桃树,是小草偶然间在山洼里找到的,去年的时候移栽过来,每天用灵石水灌溉着,今年花开得如此灿烂,不知道结出的果子怎么样! 靖王妃身边的梅香过来的时候,看到漫天飘舞的桃花瓣中,一蓝一粉两个背影并肩而立,蓝色的身影高大挺拔,粉色的背影娇小纤弱。娇小的背影用脆生生的嗓音,指指点点地让蓝色的高大身影采摘树上的花瓣。蓝色身影则由着她,指哪打哪…… 梅香突然有种一只粉色小狐狸,对着一只高大健美的忠犬指手画脚的感觉。无论小狐狸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忠犬都不会生气,还要哄着那只娇俏的小狐狸。 梅香突然不忍打破这和谐的美好,她立在那儿静默不语,还是余小草一转身,眼角的余光扫到她,奇怪地问道:“梅香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王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梅香这才满是笑意地看着自家小郡王和余家小姑娘,道:“王妃娘娘已经在山上安置好了,让奴婢来问问郡王中午还回不回去用膳。” 余小草看了朱俊阳一眼,看出他似乎打算在家里蹭饭,忙道:“小郡王,先提醒您一句,不知道您今天来,没准备什么好东西,您要是留下来的话,今天中午只能吃素了!” 朱俊阳用妩媚的凤眼斜斜地看着她,成功看到她晃神的模样,心情大好地道:“瞧你小气的模样,爷吃你一顿饭都不舍得!你方才使唤爷帮你摘桃花的时候,不是说要做桃花糕,酿桃花酒给爷尝尝的吗?” 余小草叹了口气,道:“不是我小气,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窨桃花茶、酿桃花酒,不是一朝一夕能弄好的。你要真要留下来的话,我倒是可以做桃花糕给您尝尝。不过,我知道您对甜点不是那么感兴趣,桃花糕有排毒养颜的功效,我怕您吃了后颜值噌噌噌地上涨,还能给女人留点活路不?” 梅香心中惊恐不已,敢拿郡王的容貌开玩笑,余姑娘你当自己有九条命吗?小郡王最忌讳别人说他长得好看,太师的儿子就因背后说阳郡王长得美,事后被自家小主子知道了,揍得他娘都不认得他了。不知道余姑娘的小身板,能不能承受自家小主子一个小指头的力度。怎么办?要不要回去向王妃娘娘搬救兵? 正在犹疑惊恐间,谁料想她家小主子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摸了摸自己的脸,朱俊阳认真地看着余小草,问了句让梅香惊掉下巴的问题:“小草,你觉得爷长得怎么样?说真心话!!” 余小草也颇为认真地,把小郡王的眉眼五官都仔细地看了一遍,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道:“美艳、妖娆、绝色、无双!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你的容貌的话,我归结为俩字——妖孽!!” 余小草说一个词,朱俊阳的脸就黑上三分,到“妖孽”二字出口之际,小郡王的脸简直黑如墨汁。在他发飙之前,余小草又开口了:“是你让我说的,生什么气啊?再说了,我那都是夸赞的词汇,一点贬义都没有。我发自内心地觉得小郡王您这容貌长得好,符合我的审美。夸您是翩翩美男子,您还不乐意啊!矫情!!” 朱俊阳深深地吸了口气,问道:“你跟我说真话!你不觉得爷长成这样,太女气,没有男子气概吗?” “怎么会!!小郡王您这丰神俊朗的气派,清冷淡然的气质,自带威慑效果,男性荷尔蒙爆棚,怎么可能没有男子气概?”余小草一通马屁拍下来,朱俊阳的脸色好了几分。 ———————— 改点了,两点十分之前必须点名,中午午觉时间紧张了……边上班边码字,真的好累啊! 第三百七十七章 试探 梅香心中啧啧称奇,余姑娘油嘴滑舌的,小主子还就吃她这一套。如果换成别人,早被拍死了吧? “走,咱们去做桃花糕!!梅香姐姐,您在前院坐会儿。等桃花糕出锅,您带回去些给王妃娘娘尝尝。桃花有美容养颜、滋润皮肤的功效。最适合女子吃用。”余小草这么一说,梅香也心动地留了下来,在厨房里给她打下手。 余小草把采摘下来的桃花,只保留花瓣,并且把纯花瓣用淡盐水浸泡十分钟。听梅香说靖王妃那儿有皇宫赐下的顶级西湖藕粉,便让她回去讨要一些过来。 没有料理机,余小草只好拿出捣药的药杵,让阳郡王帮忙把花瓣捣成泥状,跟已经用杏仁煮过去腥的羊奶混合,放入砂锅中与藕粉混合,加入绵白糖充分搅拌均匀,小火煮至浓稠。煮的过程中要不断快速搅拌,直至浓稠顺滑。煮好的溶液倒入容器中,晾凉即可凝固。 凝固后切成小方块,上面贴上花瓣。白如凝脂般的桃花糕,上面点缀这粉红色的桃花瓣,让人看着就有食欲。 余小草又煮了前世《花千骨》中的一到甜品——桃花羹,糯米加羊奶煮成粥后,撒入桃花瓣。喜欢甜的,可以加些白砂糖。两道桃花甜点,俘获了所有女性的芳心,就连柳氏也忍不住多吃了几块。 最终,朱俊阳还是跟着梅香回了西山别院。梅香带回来满满一食盒的桃花糕,让靖王妃身边的丫头们连连惊呼:“余姑娘做糕点的手艺,比京中稻香村的大师傅还要精湛,这桃花糕光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了!” 靖王妃喝着桃花羹,吃着香甜软糯的桃花糕,不禁感慨一句:“小草这丫头,将来也不知道便宜谁?谁娶了她可是上辈子修来的大福气呢!” “哼!就她?三从四德没有一样能拿出手的,谁娶她非被她那张嘴给气死不可。能嫁出去才怪!!”朱俊阳闻言心中一阵烦闷,香甜的桃花糕也变了味道,冷冷地毒舌一句。 靖王妃感受到儿子情绪的变化,眼珠子转了转,心中有些了然——她这个傻儿子对那小丫头上心了,只是他自己还没意识到呢,这迟钝的家伙。 靖王妃故意跟他唱反调,道:“小草怎么可能嫁不出去?三从四德这种衡量女子的标准早就落伍了,皇上不是提倡男女平等吗?这余小草长得粉粉嫩嫩的,眼睛大皮肤白,长大后肯定差不哪儿去。” 顿了一下,她瞟了一眼自家小儿子,继续道:“小姑娘性情纯良,娇憨可爱,进退有度。而且有一手高超的厨艺,连太上皇都赞不绝口呢!人家还会做生意,卤菜店开了一家又一家,都开到京城去了呢!回来的时候,想去买两只咸水鸭带上,都排不上队。唉……不知道明儿我们准备些鸭子什么的,让小草丫头过来帮忙做几只咸水鸭,她会不会答应?” “爷开口,她敢不答应?”朱俊阳从鼻子里哼出这么一句话来,心中情绪很是复杂,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 靖王妃眨巴两下跟小儿子极其相似的眼睛,又接着道:“人家小丫头顾忌你的身份,你也差不多点儿,不要老拿着郡王的威风来欺负人家!刚刚说到哪儿了?对了,小草不但厨艺好,伺候花草也有一手。我那些快要死掉的名品花草,到了她手中,都起死回生,比以前刚买来的时候还要精神呢!” “哦!对了!!小丫头还会医术,没想到竟然救了皇后娘娘的宝贝疙瘩,在皇上和皇后面前都漏了脸儿。我这身子,被她调养的,跟常人无异了。以前,走两步都觉得头晕眼花的,现在走几里山路都不觉得气喘。你父王还以为是西山的风水养人呢!” 说起越来越强健的身体素质,靖王妃眉飞色舞起来。她男人说了,等有了假期,带她游山玩水过二人世界去呢! “还有……”靖王妃越说越起劲。却被自家小儿子给打断了。 “母妃,那余小草不会是您跟父王流落在外的孩子吧?你这么不遗余力地称赞她,颇有点老王卖瓜的感觉!”朱俊阳心中的烦闷更盛。他也纳闷:自己已经过了争宠的年龄了啊,怎么母妃越夸那丫头,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呢? 靖王妃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小草要是她亲生的,你这家伙这辈子都该打光棍了!!真是不解风情的臭石头!!还不开窍?再给你来点厉害的!! “我倒是想有这么个贴心又全才的闺女呢!可惜小丫头已经被房子镇的夫人捷足先登了。我听说啊,房夫人打算再等两年,就把小丫头接到京中去,带在身边,张罗着替她寻个如意郎君。小草这丫头如此乖巧可爱,又有一技傍身,肯定有不少谦谦才子能够看到她的美好。说不定会争破头呢!不知道将军府的门槛儿,会不会被踩平呢?” “小丫头才不过十一二岁,房夫人这么早就替她张罗,未免太早了些吧?再说了,她一个小农女,在京中能找到什么好的?”朱俊阳觉得心中有股火苗,向上一拱一拱的,越来越烦躁,想摔东西,想揍人!! 靖王妃笑了笑,道:“她是将军府认下的义女,又在皇上皇后面前有几分面子,太上皇也对她赞不绝口……宫中的三巨头都替她背书,你说她能不能找到好的?去年她帮小皇子治好了病,就已经有人打探到我这儿来了呢!” “谁?谁这么丧心病狂??小草去年才不过十来岁,还是个孩子呢!!那家伙不会有恋童癖吧?”朱俊阳几乎拍案而起,双目喷出怒火,似乎要把这个可恶的家伙揪出来重打一顿似的。 靖王妃瞪了他一眼,道:“说什么呢!打听小草的是首辅家的儿媳妇,她有个小儿子,跟小草年岁差不多,小小年纪就在国子监崭露头角,将来说不定跟他爷爷一样能入阁呢!!” 朱俊阳极少跟京中官家子弟来往,拧着眉毛搜肠刮肚地想了想,才隐约记得首辅家这个优秀的小孙子的形象,弱不禁风,脸白得跟鬼似的。性子也沉闷,一副老学究的模样。小草这么跳脱的性子,跟在他在一起,不闷死才怪! “母妃,小草年岁还小呢,您可千万别吐口帮着保媒。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小草将来过得不如意,您这么喜欢她,心中肯定过意不去!再等几年再说也不迟!”朱俊阳对于母妃给小草保媒的做法极力反对。 “不小了!这小姑娘啊,过了十岁就见风长,一年一个样儿!不知不觉就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我觉得首辅家的小孙子挺不错,为人温润,待人和气,而且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是小姑娘难得的良配……” “什么良配!!那个弱鸡,我一个手指头就能把他推倒,风大了都能把人吹跑。小草这么能惹祸,应当寻一个健壮些的,身手好些的,才能跟在她后面帮她抹平惹的事端!”朱俊阳打断了母妃的话,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靖王妃心中暗笑,却装作颇为赞同地点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能保护女人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没等朱俊阳松口气的时候,她又继续道:“我心中有个人选,阳儿,你觉得九门提督统领家的小儿子怎么样?比小草大个四五岁,高大俊朗,一身武艺就连太上皇都颇为赞赏!听说,那小子准备参加明年的武考,要拿个武状元回来呢!!” “他?儿子的手下败将!!想拿明年的武状元,先问问我答不答应!!”朱俊阳盘算着,明年要不要报武考,杀杀那小子的威风。近几年爷不在京中,什么猫儿狗儿都能称王称霸了!!忘了当初被爷打得哭爹叫娘的惨状了? “而且,我听说九门提督家的小子,十五岁的时候,身边就收了好几个通房,妾室也纳了一个。小草那丫头跟只单纯的小白兔似的,如果进了那样的人家,不被那些母老虎母狼给撕了?”总之就一句话:他!不!同!意!! 朱俊阳不想听母妃罗列京中子弟如何如何优秀,站起身子,严肃地叮嘱道:“母妃,总之这事,您不要跟着凑热闹了!要是有人让您给保媒,您就装病不要理睬!!免得小丫头过得不如意,怨恨您!!” 说完,没等靖王妃再说什么,就快步离开了。来到自己院中的朱俊阳,在练武场上虐了一下午身边的侍卫们,把那些家伙操练得哭爹喊娘,依然没有让烦闷的心情明朗起来。 想起那个灼灼桃花下,明艳可爱的小小少女,那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比山泉还要清澈的声音……他如何舍得让那些凡夫俗子去玷污她的美好? 她要是嫁了人,就不能随便见外男了。当他被黑暗的恶魔吞噬的时候,再也没有那圣洁的金光指引他走出无边黑暗了;当他被阴冷所禁锢时,再也没有暖阳般的笑容温暖他的心底深处了…… ———————— 过两天要出差,得多存点稿子…… 第三百七十八章 爷收了你 不知那时,他会不会一如梦境中那样,堕落为杀人的机器,无情的恶魔?在春日中午的暖阳下,朱俊阳打了个冷战,他匆匆地走出别院,不由自主地朝着山下那个青砖瓦房的院落徒步而去。 “娘娘,郡王爷午饭只用了半碗桃花羹……”梅香和兰香把府里的午膳端过来,只看到小郡王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些疑惑他的去向。 “别管他,饿不着他!”靖王妃心情大好,胃口大开,吃了几块桃花糕后,又吃了不少饭菜。 不知不觉间,朱俊阳的脚步,再次踏入余家的东院。余小草一家正准备用午饭,看到阳郡王进门的身影,纷纷站起身来。 余海笑着搓搓手,问道:“郡王爷,您用午饭了吗?不嫌弃的话,一起吃点儿吧?” 朱俊阳朝着饭桌瞟了一眼,见上面的菜式并不是像余小草所说的吃素。蛤蜊蛋羹、香煎黄花鱼、烤三文鱼……都是他没吃过的菜式。本来心气就不顺的朱俊阳,心火再次熊熊燃烧。 “余小草!你就这么不待见爷?嫌弃爷?”朱俊阳语气中充满了危险的味道。 骤然间被点名的余小草,差点没被鱼刺卡到,她用力咳嗽了几声,把口中的鱼肉吐了出来,赶紧过来灭火:“小郡王何处此言?这黄花鱼和三文鱼,是栓柱叔在您走后送过来的。您也知道,海鱼放久了就不新鲜了,所以……” “不要找借口了!说!!你是不是特烦爷?不想留爷在你家用饭?”朱俊阳有点无理取闹的味道,像小孩子跟人赌气似的。 余小草制止了想要帮忙解释的家人,笑眯眯地道:“郡王爷您误会了!您如此贵重的身份,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什么美味佳肴没尝过。您愿意在我们家吃饭,是对我厨艺的肯定,我们感到荣幸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把这份殊荣往外推呢?您真是有口福,我新琢磨的香草碳烤三文鱼刚烹制成功,您就上门了……” “是不是爷今日不再次登门,就吃不上这道新菜了?”朱俊阳继续没事找事,看着小草如花的笑脸,想到将来她的美好不知会为谁呈现,一阵烦闷袭上心头。 余小草睁圆了大眼睛,一副怎么可能的表情:“我正打算明儿弄一桌上好的酒席,来给郡王您接风呢!这道菜,就是为明天做准备呢!您今日来了,更好!!先试试菜合不合您胃口?” 两年多的接触,余小草已经把冷面郡王的脾气摸了个透彻,知道如何插科打诨地把他的火气灭下去。可今日,似乎不太成功呢! “少嬉皮笑脸的,哪像个女孩子?就你这样,能嫁出去才怪呢!!”朱俊阳口出“恶言”,柳氏这个当娘的听了,脸色一变。余海这个宠女狂魔,一脸不悦地瞪着郡王爷。如果不顾及他的身份,早就上前撕了他了!! “嫁不出去更好!我能陪在爹娘身边尽孝,免得到别人家中束手束脚的,还要斗婆婆、斗小姑、斗小三……想想都心累!”余小草却一脸无所谓。 柳氏也不管阳郡王在旁边了,斥道:“说什么呢!!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再胡言乱语,小心我抽你!!” 柳氏的威胁,对小草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她知道,娘才不舍得沾她一个指头呢!穿越到这个小小的渔村,最让她欣慰的就是有一对疼爱她、任由她“胡闹”的爹娘,有和睦友爱,互相帮忙的兄弟姐妹。 听了小草的话,朱俊阳心中的火气突然如撒了气的气球般泄了。他没加思索脱口而出:“别担心,你若嫁不出去,爷就大发善心地收了你!” 岂料,余小草闻言一脸惊悚,像见到鬼一样,连连道:“郡王爷,千万别!我谢谢您了,您的善心还是用在别人身上吧?小的行为粗鄙,容貌丑陋,别玷污了您玉树临风、英明神武、高不可攀的圣洁形象!” “没事,爷不嫌弃你!!”朱俊阳心情豁然开朗,觉得收她进府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小丫头现在还小呢,没关系,爷有的是耐心等她长大。 “我嫌弃你!!”余小草察觉到阳郡王的认真,口不择言,吓得余海夫妇和老余头心肝颤啊颤的!要是惹恼了郡王爷这尊大神,余家上下可担待不起啊! 朱俊阳却挑了挑眉,好看的凤眼认真地盯着她,问道:“爷哪里配不上你?爷是朝中圣上亲封的郡王,又赐下了封地。如果你答应爷的话,就是整个唐古地区的女主人了。你想在哪儿开店就在哪开店,你想在哪买地就在哪买地。就是啥都不想干了,爷也能养活得起你!爷的年龄,虽说比你大个六七岁。人常说,年岁大些的男人,知道疼女人!还有,爷长得也不差,带出去不丢份子。你有哪点不满意爷的?” 他郑重其事推销自己的模样,让余小草又是一阵头疼:“我的爷,您哪儿都好!是我配不上你……” “爷说过了,爷不嫌弃你!!”朱俊阳一开始时的冲口而出,有冲动的嫌疑。可是,细细一想,能够把他生命中的一抹阳光留在身边,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这样,他刚刚在别院里所有的纠结都迎刃而解了。 余小草有种想要咬人的冲动,她看到家人们惊呆了的表情,指望不上他们了。她想了想,认真地道:“小郡王!您也知道,我爹娘对我多重视,他们是不会同意让我给人做妾的。您不会用权势逼人为妾吧?” “谁说我让你进府做妾了?”朱俊阳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这缺心眼的小丫头,要了进了乱七八糟的后院,没几天准被人折腾死。还好靖王府的内院向来比较清静,父王年轻时虽说荒唐了些,目前只有母妃一个女人。 大哥也在娶了大嫂之后,把以前的通房丫头都打发了出去。他自己,更是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十八九岁了,还是童子鸡一个,要是被京中那些纨绔知道,不笑话死他。这臭丫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余小草脸臭臭的,道:“侧妃、平妻之类的,在我眼里也跟妾一样。我的脾气有些小霸道,是个护食的,不容许任何人来分享自己的男人!!” 余家人捂脸:这个没羞没臊的小丫头,才多大点儿,就张口“男人”闭口“男人”的!不行,等这个不知道发什么疯的郡王爷走了,一定好好教教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正好!爷也烦那些矫揉做作,心思不纯的女人!后院一个女人就够了,多了都是搅家的祸害!!”朱俊阳还记得让他性情大变的源头——那个想要害他母妃的贱.人!平时装的跟圣洁的白莲花似的,其实内里是个黑心的蛇蝎女! 余小草不知道他是不是认真的,没事拿她一个小农女逗什么乐子?她皱着小脸,想方设法地推脱:“小郡王,自古有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的婚事,还得王爷和王妃做主。您这么贸贸然地提出来,也太不尊重我们家了吧?” 余海这才有机会插上一言:“草儿说的对!亏着您郡王爷身份贵重,要不然如此浪荡,早被我们给打出去了!我们虽为普通百姓之家,草儿也是我们家的掌上明珠,岂能容你几句话就讨了去?” 朱俊阳一脸认真地看着未来老丈人,点头道:“余叔您说的是!小子冒昧了!!您放心,我的亲事我自己能做主!!我这就回去写信,请父王来别院,改日我父王母妃亲自上门拜访,再谈两家之事……” “等等!等一下!!”余小草再不出声,自己的亲事就被定出去了,她尖声打断老爹跟小郡王的话,“小郡王,求您再想清楚,不要意气用事。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如何能厮守长久?” “小草,你讨厌爷吗?”朱俊阳心中有些不确定,京中许多听过他名声的闺秀,见了他总是带着害怕、惶恐,又有些爱慕的复杂情绪。他怕余小草听说他的过往,不待见他。 余小草摇摇头,朱俊阳的眸子骤然一亮。余小草有些头疼地看着突然间心情大好的郡王爷,无奈地道:“不讨厌,不代表喜欢啊!我向往的是两情相悦,而不是相敬如宾的夫妻。” “只要不讨厌就没多大问题!不是有‘日久生情’的说法吗?我母妃嫁给我父王的时候,也不过见了父王几面而已,婚后不也挺幸福的吗?目前京中的贵妇,哪个不羡慕我母妃专宠于一身的?”朱俊阳没说明的是,是他父王先偶然间见过他母妃,一见钟情。这段姻缘是父王亲自求来的!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靖王爷是个情种的!”余小草表示很无力,谁来救救她,把这个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疯的郡王爷给领走吧! “子肖父!我是父王的儿子,父王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朱俊阳斩钉截铁,虽然还没理清对小丫头是什么情感,可终于遇到一个让他不讨厌不心烦的女子,虽然年岁小了点儿,却不想也不愿放手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女人好麻烦 这是表白吗?不是吧?余小草两世为人,从来没被人追过,被人逼着求亲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过,小郡王,您确定您是认真想要求娶,而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小郡王,我觉得咱俩都应该给彼此时间想清楚!再说了,我现在还小呢,虚岁才十二,离能够出嫁还有好几年呢!这件事咱们两家再从长计议,您觉得呢?”余小草决定用上缓兵之计,说不定小郡王回去后,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不了了之了呢? 朱俊阳那对迷人的凤眸,久久地凝视着她,在她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他才点点头,道:“虽然,被你拒绝很没有面子。但是,仍然打消不了爷求娶你的念头!既然你需要时间考虑,那爷就留给你充足的时间——你看,明天能不能给也回复?” 在余小草炸毛之前,朱俊阳忙道:“开玩笑的,爷是怕你和你家人太过紧张,活跃下气氛。放心吧,爷的心思是不会变的,等着你的答复——不要让爷失望!知道吗?” 一点都不好笑,好吗?面对没有任何征兆,突然来提亲的郡王爷,谁能笑得出来? 朱俊阳也不好意思再厚着脸皮,赖在余家蹭饭了。他的脚踏出余家的院门前,回头又看了那个如兰草般亭亭的身影,揣着不确定的心情离开了。 阳郡王的背影消失后,余家像炸了锅似的。老余头顺了顺自己的胸口,冲着自己的儿子,不确定的问道:“刚刚……郡王爷向咱们家提亲了?我不是在做梦吧?那么贵重的一个人,会看上咱家的闺女?” 余海不乐意了,冲他老爹道:“咱家闺女哪点不如人了?郡王爷要是没了那层身份,还不如咱家草儿呢!” 柳氏拉着小女儿的手,愁容满面地问道:“草儿,你是咋想的?咱们跟靖王府身份差太多了,门不当户不对的。要是将来郡王爷欺负了你,咱家也没有能力替你撑腰。” 倒是余航,说了句让小草称心的话:“小妹,你要是不愿意,谁都逼迫不了你!郡王爷要拿身份压人,哥哥我拼着一条命,也要进京告御状,让爱民如子的皇上替咱说句公道话!” 余小草心中吐槽:大哥,你不要太天真。皇上?那是人家堂兄!他不帮着自家人,还能帮咱们?告御状,哪儿是那么好告的?还告皇亲国戚?滚钉板就能要了你半条命!! “唉……”余小草长长地叹了口气,余家人顿时收了声,纷纷把目光看向她。 “吃饭吧,饭菜都凉了!”余小草有气无力地坐在饭桌旁,食不知味地夹了一块鱼肉,塞进嘴里。 柳氏气得轻轻拍了她两下,道:“你还有心思吃饭?这件事可咋整啊?你倒是拿拿主意啊?” 这两年来,闺女主意越来越正,家里遇到事情,都习惯性征求她的意见,全然忘记她只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能咋整?只能祈祷小郡王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说不定回到别院,他就后悔刚才的决定了。好了,大家都别杞人忧天了。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呢!!”余小草虽然这么说着,却食不下咽,如同嚼蜡。天哪!谁能告诉她,阳郡王发得到底是哪门子疯?没有任何征兆地就来提亲,被脏东西附身了吗? “可……他要是认真的,可咋办啊?”柳氏愁容满面,一点都不觉得闺女被郡王爷看中是件好事。 老余头张了张嘴,见大家似乎都不同意这门亲事。心中诧异儿子媳妇对郡王爷哪点不满意。再说了,你满不满意重要吗?人家郡王爷是啥身份,能容许你们拒绝? 余小草心中也没底儿,她想了想,道:“反正我现在还小,等他再来的时候,你们就说心疼我,要留我到十八岁。他要是等不得,就另寻良配去吧?离我十八岁,还有六年多呢,说不定哪天他就碰上他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了呢!!” 余航快嘴接了句:“要是到了你十八岁,他依然坚持娶你呢?” “那就嫁呗!一个能够为你守候这么多年的男人,应该是真爱了吧?难道不值得托付终身吗?”余小草放开了胸怀,小郡王也没啥不好,长这么漂亮,也不难相处。放在家里,也挺养眼的! 是啊,除了嫁了还有其他选择吗?余海和柳氏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和焦虑。 且说,朱俊阳离开余家后,脚步渐渐轻快起来。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皇上堂兄曾经说过:每个人背后都有一只透明的翅膀,只有找到自己的另一方才能自由的飞翔。世间那么多人,唯独她的心思他感知不到,还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这难道不是上天专门替他准备的另一半吗? “母妃,我要娶余小草!!”朱俊阳着急忙慌地回到西山别院,忘记自己午饭还没吃呢,丝毫没觉得饿,反而觉得心中满满的,那是一种陌生的感受。 吃撑了,正在花园里遛弯的靖王妃,挑了挑眉:哟!才出去这么一会儿,就开窍了?难道…… 这家伙被自己刺激得跑去跟人告白去了?没被人家打出来?呃……小草那丫头会是什么反应?狂喜?忐忑?害怕?还是……靖王妃很无良地歪歪着。 “母妃?我想好了,京中那些大小姐们,儿子看着就烦。要么就清高寡淡,要么就心思不纯,要么蠢笨如猪……您说的对,儿子年龄也到了,该考虑一门亲事了!如果硬要寻一个人陪在儿子身边的话,余小草这丫头还算不那么讨人厌!”朱俊阳似乎还没弄清楚“喜欢”的真正含义,只是在心中留存着懵懂的感觉。 靖王妃也不接话,沉默了片刻,感受到儿子渐渐不淡定的情绪,才开口了:“你刚刚去了余家?” “是的!”朱俊阳突然不那么肯定了,生怕母妃反对他跟余小草的事,“您不是罗列了小草那么多的优点吗?儿子想好了,与其便宜别人,不如咱先下手为强,把人给定下来。” “余家人什么反应?”小草丫头是个好的,她的父母靖王妃接触的不多,据说都是老实人,不知道有没有糟心的亲戚。不过,以靖王府的威名,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也不敢造次吧? “嗯……余小草的父母倒是没有说什么(那是因为你没给人家说话的机会),余小草那儿好像提出了不少要求,不过儿子觉得那些都不算事儿!”在朱俊阳看来,小草最担心的是门不当户不对,他父王母妃不同意。母妃不是那种只看家世的世俗的人……吧? 靖王妃眉毛挑得更高了,余小草?居然敢亲自跟阳儿提要求?这是什么打开方式?女孩子家,提到自己的亲事,不该羞涩地躲开吗? “母妃,您不同意?”朱俊阳误会了靖王妃沉默的含义。 靖王妃笑笑,道:“说说,那丫头都提了什么要求?” “其实也没什么,她最担心儿子齐大非偶,怕儿子有一堆通房小妾跟她争宠。她太多虑了,以儿子的情况……如果不遇到她的话,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娶亲的可能了吧?” 朱俊阳突然想到前些日子,自己化身成杀人魔王,被御林军和金吾卫围攻,万箭穿心而死的梦境。即使过了几个月了,依然那么真实而清晰。 这两年,他似乎很少失控了。在极少的几次失控中,好像都被余小草那丫头有意无意地阻止了。刘总管也隐约暗示过他,跟余小草在一起的时候,他越来越“温暖”了。确切的说,余小草是他心中的阳光,温暖了他冰冷黑暗的梦魇! “你确定……余小草不是看上你的身份、地位?不会跟那些你讨厌的名门闺秀一样,别有用心?”靖王妃闻言,心中酸涩无比,她可怜的阳儿…… “不会!”朱俊阳斩钉截铁,虽然他感知不到余小草的任何情绪,可他心中却清楚地知道,余小草不是那样的人!她不但不因为他的身份而主动凑上来,反而有点想要退却的犹豫。不过,他不会给她推开自己的任何机会。皇上堂兄说了,机会要靠自己去争取,去抓牢! “容母妃再想想……”对这个苦命的小儿子的亲事,靖王妃不能不慎重。做母亲的,没有不希望儿子能够寻到最适合的,最好的伴侣的。她亦然! 朱俊阳误会了靖王妃的意思,拧着眉毛,母妃不是挺喜欢小草的吗?看来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是十拿九稳的事!难道母妃真的有门户之见? “母妃?还要想些什么?您不想儿子以后孤苦一生吧?”朱俊阳抿着嘴,脸上现出倔强的孩子气。 靖王妃又好气又好笑,这媳妇还没娶进门呢,就把老娘放在一旁了。她故作生气的表情,哼了哼,道:“阳儿,你真是出息了,竟然威胁起母妃来了!!果然那些农妇们说的没错:小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 “儿子没那意思!儿子是真的预感到,如果错过了余小草,儿子就会一辈子孤独终老……”朱俊阳有些急了,不能让母妃因此对小草心有芥蒂……唉!女人好麻烦,都好难搞定! —————— 作者外出学习,定时发布君上线。但愿网站不要抽…… 第三百八十章 召见面谈 靖王妃好笑地看着小儿子焦急又无奈的表情,心中暗自欣慰:这两年儿子的情绪表达越来越丰富了,越来越像个活生生的人了。遥想以前那个杳无生气的小小人儿,还要提防他随时暴起伤人。一家人都跟着担忧焦虑。小儿子的好转,似乎是在遇到余家小丫头之后呢。难道……余家小丫头就是相国寺主持所说的,阳儿的命定之人? “朱俊阳小施主命定之人临世,才能使他得到救赎……”相国寺大主持极少给人批命,当年也是被她的慈母之心打动,才提点了一句。 为了寻找阳儿所谓的命定之人,靖王府十几年来派出了无数明兵隐卫,一直无果。看来,她们都误会了大主持的意思了,所谓的临世,并不是指刚刚降生的婴儿。 不过……她拖着病体一步一叩地来到相国寺,哀求大主持给小儿子批命破命的时候,正是儿子七岁那年,刚巧余家小姑娘在那年出声,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呢? 靖王妃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辗转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第二天一早,她便让梅香去了山下,把余家小姑娘给召了上来。 余小草一大早泡了一杯芳香的桃花茶,还烤了几种羊奶小点心,正准备享用,梅香便敲门进了院子。早上,正是余家热闹的时候,雇来采摘蔬菜的乡邻,一边采摘一边聊着家常,动作娴熟而细致。 门外,已经停了两辆马车,从上面的印记可以看出是珍馐楼采买的车辆。一车要运往府城的。从唐古到府城,马车要走上将近一天,好在余家的蔬菜保鲜时间比较长,搁上两三天,依然跟刚摘下来一样新鲜。 梅香来到院中,看了看往车上装蔬菜的妇人们,笑着来到余小草身边,打趣道:“余姑娘,你们家的蔬菜这么热销,应该多种些才是,免得那些镇上的人家打破头,就为了争抢一个从你们家采购的名额。” 余小草点点头,认真地道:“嗯,我们正有此打算。明年开春,唐古郊外的庄子,挑选五十亩试种早熟蔬菜,要是能销出去的话,以后再逐年增加。” 梅香看着悠然捧着花茶,坐在摇椅上的小少女,抿嘴一笑,道:“余姑娘果然是经商的一把好手,有能力,又有魄力,余家何愁不发家?” 余小草笑着帮梅香倒了一杯桃花茶,请她坐下品茗,口中道:“梅香姐姐过奖了,家中有父亲在呢,怎么轮到我得次赞誉?” 梅香婉拒了芳香扑鼻的花茶,轻笑道:“余姑娘,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说句实在话,别人不知道奴婢还能不知道吗?余家真正做决策的,还是余姑娘您!” 余小草连连说不敢当不敢当。她琢磨着昨天阳郡王在她家发神经,说什么娶不娶的事,今日梅香就上门来了,不知道靖王妃会不会觉得自己勾引了她家儿子? 余小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难道她还有做狐狸精的潜质?可是,目前的她,顶多算是个狐狸崽子,哪有勾引人的道行? “梅香姐姐,是王妃娘娘叫你来的?”余小草觉得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她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好怕的? 梅香偷偷瞥了一眼越发出落得纯净出尘的余小草,粲然一笑道:“余姑娘果然生了一副玲珑心肠。王妃娘娘许久没见姑娘您,吩咐奴婢请您去别院一叙呢!” 余小草微微颔首,让她稍等片刻。她收拾了昨天晚上窨制的桃花茶,又用食盒打包了早上才出炉的小点心,跟在梅香的身后,沿着青石雕琢的阶梯,来到低调中带着奢华的靖王府别院。 余小草此时的心情说不上紧张与否,她还有心情去观察猜测梅香的身份。走了一段山路,梅香的脚步依然轻盈,面不红气不喘,神色如常。是不是代表,梅香并不是普通的丫头,有着过人的身手? 来到别院的正厅,靖王妃跟儿子正在吃早饭。看到余小草拎着食盒进来了,便笑着问道:“小草,早饭吃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吃吧!” 余小草并未客气,早上除了一杯花茶,她连自己烤制的羊奶小饼干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块呢。刚刚又走了至少两三里山路,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多谢王妃娘娘,小草就不客气了!”她谢过靖王妃,在王妃娘娘的右手边坐下,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香甜可口的小饼干,淡定地道,“娘娘,这是小草早上刚刚烤出来的羊奶小饼干,很有营养,很适合肠胃虚弱的人食用。” 靖王妃虽说身体调养的差不多了,可肠胃还偶感不适,羊奶饼干她吃正适合。 靖王妃取了一块鲜花模样的小饼干,轻轻咬了一口,细细品尝着,然后点头道:“你这丫头,手就是巧。做出来的饼干,不但味道好,造型也很别致,让人一看就有食欲。” “王妃娘娘喜欢的话,小草以后捣腾出新点心一定送一份给您品尝。”余小草塞了个虾仁水晶包在口中,吃得津津有味。王府的厨子可不是摆设,许多精致的吃食,做出来鲜美异常。 朱俊阳在余小草一进门,那双妩媚的凤眸就没离开她的身影。余小草能够淡定地喝粥吃饭,也不知道是神经比较大条,还是心脏极其强大。 “小草,昨天爷说的事,你考虑好了没?选个日子,咱们先定下来,如果你觉得爷昨日上门不够正式,爷可以请知府大人做媒人,三聘六礼一样不少……”朱俊阳见余小草仿佛失忆了般,丝毫不为昨天的事所影响,便忍不住了。 余小草咀嚼的动作停了一下,目光求救般地投向靖王妃——你儿子发神经,你这个当娘的也不管管。 靖王妃瞪了小儿子一眼,她今儿才知道小儿子是个性急的。你要提也要等人家吃完早饭再提吧?你这样贸贸然地对小丫头本人提定亲的程序,难怪人家翻你白眼呢。昨日,阳儿不会就这么愣头青似的凑上去吧?她要是人家小草的家人,绝对会拿着棒子把这个呆头鹅登徒子给打出来。——不过,打不打得过,是另外一件事了! “小草,别理他。先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得等人家小姑娘吃饱了再“开宰”吧? 余小草会错了意,认为靖王妃根本不同意她儿子的胡闹,朝着朱俊阳做了个挑衅的表情。 朱俊阳还要说什么,靖王妃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朱俊阳按捺住心中的焦躁,牛嚼牡丹似的胡乱吃了几口东西,连味都没品出来。 三人静静地用完了早餐,从丫鬟手中接过漱口水,漱了漱口,又细细地清洗了手。靖王妃一个动作,除了留梅香在身边伺候,其他人都屏退了。 “小草,昨日阳儿太过冒昧,到你们家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希望你跟你们父母不要介意。”靖王妃先为昨天儿子的莽撞表示抱歉,不能给未来亲家留个他们仗着身份不尊重人的印象。 余小草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道:“王妃娘娘请放心,我们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靖王妃心知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微微一笑,继续道:“昨儿,阳儿从你们家回来的时候,向我表明了他的心迹,说是所有他见过的女子中,唯独你不让他讨厌。” “民女的荣幸。”余小草做出一脸惶恐的表情,心中有些不太肯定靖王妃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我也不说那些虚的了!虽说我这小儿子,性子不太好,人也木讷,不怎么会讨女孩子欢心,还整天冷着一张冰块脸拒人千里之外。可哪个做娘的,不希望孩子能够寻到一个可心的另一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靖王妃不给余小草任何退缩推脱的机会,笑得十分和蔼慈祥。 一旁的朱俊阳有些沉不住气了,母妃在小草面前直言他那么多缺点,这是几个意思?还说不反对,难道都是假的? 余小草悄悄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不知道是该附和靖王妃的话,还是该客气地安慰说其实郡王爷没她说得这么差?阳郡王木讷?拒人千里之外?难道她认识的是个假郡王?那个厚脸皮的吃货,那个毒舌的爱怼人的中二少年,那个一言不合就傲娇的郡王……似乎跟靖王妃口中的人不搭边吧?王妃娘娘,你确定你了解你的小儿子?还是……阳郡王有个长得一模一样性子截然不同的双胞胎兄弟? 靖王妃见她不搭话,只好继续道:“唉……京中子弟许多比阳儿年纪小的,都当爹了,我这当娘的心中,比谁都急。可阳儿的性子执拗,他看不中的谁都别想逼他。京里那么多闺秀,环肥燕瘦的,他一个都看不上。我这个当娘的,都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还是……他不喜欢女人?” “母妃!您说什么呢!!”朱俊阳再也沉默不了了,再说下去,他就成了断袖了!这是亲娘吗?专业坑儿子的吧? —————— 定时发布君冒泡…… 第三百八十一章 坦诚 “还是我自己说吧!”朱俊阳记起皇上堂兄曾经说过,要想抱得美人归,最好能够跟对方坦诚相见,千万不要有隐瞒的现象。因为女人心眼很小,她们会记一辈子的。 他的情况,现在虽说有好转的迹象,可将来不知道会朝哪个方向发展。既然决定娶余小草为妻,以小丫头的古灵精怪,朝夕相处之下早晚会发现某些苗头,不如一开始就开诚布公。如果对方能够接受的话,那当然好;如果实在接受不了,那就保持着现在的关系,大不了他这辈子独身一个人了! 靖王妃察觉到他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心中一惊:好不容易儿子遇到个愿意接近的女人,虽然此时还只是个小女孩,大不了慢慢等她长大就是。也就三五年的时间,他们等得起。 可儿子似乎要把他保守了十八九年的秘密,告诉小草丫头。谁愿意守着一个随时有爆炸危险的巨型炮仗过一辈子?万一哪天爆发了,连命都有可能送掉呢!!阳儿太胡来了,这是要把余小草越推越远的节奏啊! “阳儿!你……考虑清楚了?”靖王妃语气略显焦急,声音中透出些微的迟疑。 朱俊阳目含认真地看着母妃,缓缓地颔首,道:“母妃,我想清楚了。这件事能隐瞒一时,不能隐瞒一世!咱们既然有求娶之意,就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来!我相信小草,她跟京中那些女孩子不一样,她……值得信赖!” 余小草一脸雾水地瞧着母子俩打机锋,这是打什么哑谜呢?阳郡王好像要告诉她一个很重要的事,连靖王妃都十分重视的事。呃……莫非阳郡王不是靖王亲生的?还是其中暗含这什么皇家隐秘?她能不能选择不听呢? 靖王妃担忧地看了余小草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道:“既然你意已决,母妃也不说什么了。小草,待会儿阳儿给你讲的事情,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的话,也请你不要伤害他。阳儿这些年过得不容易……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请求你,无论如何要帮他保守秘密,好吗?” “那个……既然这个秘密如此重要,我想……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余小草期期艾艾地小声道。 “不行!爷觉得你有知道的必要!!”朱俊阳觉得今天要是不一鼓作气说出来,以后很可能再没有勇气想要坦白了。他拉着余小草的手腕,朝着花园最深处走去。 余小草尝试着甩了甩自己的胳膊,小郡王的手像个大钳子圈住她的手腕,力度既不让她感到疼痛,又不会被她甩开。用力挣了挣,发现自己的力度跟会功夫的阳郡王相比,就跟小蚂蚁想要撼动大树一般。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了挣扎。 “这边没有人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余小草的语气中有些赌气的成分。 朱俊阳放开了她的手腕,有些不舍手心中的细腻触感。他抿了抿嘴唇,略微理了下思绪,看着余小草的眼睛,道:“我……五岁时候,曾经落入水中,差点淹死……” 余小草睁大了眼睛,心中闪过宅斗小说中的情节,各种阴谋论。她眨巴两下清澈的大眼睛,小心地问道:“怎么落水的?你身边伺候的人呢?是不是有人推你?后来怎么样了?” 开了个头,朱俊阳觉得下面的话似乎没那么难以开口了:“当时年纪小,加上吓了一下,又病了好些日子,不记得当时是怎么一个情景了。只知道,我落水之后,父王处置了一个比较得宠的妾!” “肯定是那个贱人要害你,被你父王查出来了!奇怪,你上面已经有两个哥哥了,你父王的妾没有理由冲你下手啊?”按照宅斗的情节,不应该先把将来继承王位的世子什么的给除掉吗?搞死最小的儿子,没啥好处呀! 朱俊阳瞪了她一眼,道:“爷小时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父王对我很是宠爱,每次下朝或者忙完外面的事情,都会首先到母妃的院子里坐坐,陪我玩一会儿。那贱人以为母妃利用我当借口,引着父王去她的院子……” “哦……你父王不是对你母妃情有独钟吗?怎么还搞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进后院?你们男人啊!总是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想着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余小草撇了撇嘴,露出“男人都的一个德性”的表情。 你个小丫头,才见过几个男人,好像阅历很多似的!朱俊阳被她堵得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了,斥了她一声,道:“你到底还要不要听爷说下去?” “可以选择不要吗??”余小草一脸“本姑娘是被逼”的表情,“我想,如果郡王爷您想要跟人吐露心声,一定有一个加强团的优秀女子,排着队等着洗耳恭听呢!” “不可以!!爷就想说给你一个人听!!别人不配知道爷的秘密!!”朱俊阳有些气急败坏地虎着脸,要是换了别人,早就让人拉下去打一顿了。面对余小草,他感到徒手逮刺猬——无从下手的感觉,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感。 余小草蔫头蔫脑,有气无力地道:“好吧,你说吧,我听着呢!!” “你……你那什么反应?听爷说话这么难以忍受吗?”朱俊阳感到一股邪火堵在心中,想发却发不出来。 余小草冲他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有些骄纵的味道:“那你到底要不要说了?不说我走了!!” 朱俊阳深深地吸了口气,总有一天他会被这个气人的小丫头给气死!! 他平复了下心情,继续道:“自从那次落水大病一场之后,我突然莫名其妙地能够感知到某些人的情绪了。尤其是对别人的恶意,更是敏感。” 余小草睁大了眼睛,目光中带着些小兴奋:“哇塞!也就是说,你经过一难之后,获得了超能力!还是感知类的超能力!!太酷了!!这很好呀!!” “好什么啊!!别人的恶意,对我的情绪能够产生影响,让我丧失理智。譬如说:那些别有用心接近我巴结我的人,恶感程度是最低的,我只感觉心里闷闷的,还能忍受。如果对方有恶意,却没有实施的情况下,这种恶感会让我想要发火。若是对方想要对我和我身边的亲人下毒手,我就会丧失理智……”朱俊阳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不愿意回想那时候他是怎样熬过来的! “你被情绪所左右,可能是因为当初你年龄太小,对于自己身上的变化有莫名的恐惧。如果是个成年人的话,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你说的丧失理智,到了什么样的地步?”余小草被他的情绪所影响,收敛起内心的小兴奋,认真地帮他分析起来。 朱俊阳迟疑了片刻,看了余小草一眼,暗自咬了咬牙,决定继续讲下去:“我第一次爆发,是因为母妃身边信任的大丫鬟,给母妃下一种慢性的毒药。当时,从那丫头身上铺天盖地的恶意,席卷了我,吞噬了我所有的理智。我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身体仿佛不受自己支配似的,什么都看不到,听不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我被母妃焦灼的惊叫声唤醒的时候……” 他又看了余小草一眼,不知道接下来所说的话会不会吓到这个听得一脸认真的小丫头。想了想,既然都已经开始了,何必说一半留一半? 他决定继续说下去:“当我清醒的时候,那个丫头已经死不瞑目地躺在我的脚边。我的手中拿着五岁生日时,父王送的削铁如泥的匕首。母妃的大丫鬟……头上、脸上、身上……被捅得血肉模糊,双腿齐膝而断,颈动脉也被割开了,血流了一地……” 说完,他认真地盯着余小草,原以为他会从她脸上看到恐惧、害怕或者嫌恶的表情,他也做好了被嫌弃的心理准备。 不料,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小丫头,却一脸严肃,拧着眉头思考着什么,最后迎着他的视线,不躲避不害怕,认真帮他分析道:“小郡王,我觉得你这是一种心理障碍,叫做创伤后应激障碍综合症,表现是要么杀人,要么自杀或自残……” 这句话她是在哪听到的?好像是在某奇艺播放器的预告中看到的。应该听起来很唬人,很专业吧? “你……不怕我?”朱俊阳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不愧是他看上的人,果然与众不同,值得他破釜沉舟地坦白自己的秘密。 余小草拧着眉毛,跟他对视着,问道:“你会伤害我吗?” “当然不会!!”如果能够选择,他宁可伤害自己,也不会让她遭受到一丁点的损伤和委屈。 “那不就得了!有什么好害怕的?”余小草回他一个娇俏的小白眼,思绪又回到他所说的话语中,“后来呢,像这样的情况有没有再次出现?” 朱俊阳点了点头,道:“有!而且出现过很多次!我觉得我心中好像住着一个魔鬼,它会不时地窜出来,左右我的意志和身体,让我去做一些残暴的事情。其实,有些人,或许并不该死,而我却在失去理智的时候,杀了他……” ———————— 作者还没回来,存稿君很桑心…… 第三百八十二章 你怕我吗 朱俊阳这些年过得也很痛苦,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就怕某天发作之后,误伤了自己重视的、在意的人。他不敢近亲父母兄姐,没有朋友伙伴,身边除了个身手高强的老太监陪伴,还是为了防着他突然暴起伤人。 母妃虽然心疼他宠爱他,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他的惧怕和悲悯。父王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着他,两位兄长疏远他,唯一的姐姐每次见了他如受惊的小兔子,能躲多远躲多远。或许,他们都把他当做了洪水猛兽了吧? 从五岁到现在,十四年过去了。余小草是这十四年中,唯一一个把他当做正常人相处的。面对着他,她有敬无畏;面对着他,她能自然地想笑就笑想怒就怒;面对着他,她甚至如猫儿般试探着亮出爪子,用言语怼他几句,还会因为占了小便宜而窃笑不已…… 从来没有一个人,在他面前如此自如;从来没有一个人,在他眼中如此生动有趣;更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分别时会想念,面对时想靠近,牵挂着她的一颦一笑。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叫不叫喜欢,称不称得上“爱”。他只知道,如果错过这个人,或许他这辈子不会在体会到“快乐”二字。 “你……杀了很多人吗?”余小草心中有些好奇,试探着问了一句。 朱俊阳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他想了想,也试探着问了一句:“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是个杀人如麻的魔鬼?” “魔鬼倒不至于!你刚刚也说了,只有那些人对你和你的亲人下毒手的时候,你才会不受控制地发作。这说明对方恶有恶报,死有余辜。只不过,手上沾的血腥多了,会更加影响你的心智和自制。就如一个人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心里会恐慌、害怕、自责、内疚……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可是杀人多了,就会麻木了,心理上也会扭曲变态!”余小草觉得自己瞬间变“分析帝”,很高大上的感觉。 朱俊阳追问一句:“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变态,恶魔,煞星?” “他们这么说你的?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真正了解你!小郡王,你知道你在我心中是什么样的吗?”余小草看着小郡王紧张的表情,忍不住想要安慰他。 “什么样的?冷酷?古怪?”朱俊阳忐忑地猜测着。 余小草摇摇头,道:“我眼中的小郡王,高大俊美,英武不凡。你生在王府,又是皇上钦赐的阳郡王,本该是高高在上,我们触不可及的一个人。可你却活生生地出现在我们身边,没有因为我们的身份而贬低我们,没有仗着自己的权势欺人,不嫌弃我们农家饭食粗陋,顶着烈日跟我们一起关心庄稼的生长。还有,你从来不会因为我和家人的言差语错,行为上的不恭,而怪罪我们。在我家人的眼里,你是个平易近人的郡王爷,在我的眼中,你是个可以信赖结交的朋友。当然,前提是你不嫌弃我身份上的差距。” “爷什么时候嫌弃过你?”朱俊阳心中很是感动,表情上依然很傲娇,凤眸斜睨了她一眼,瞬而转开了视线。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替自己澄清:“如果不算上海上回击海盗,和上次去山上剿匪,爷手上的人命官司并不多。自从父王得知我的情况后,就从皇爷爷那儿讨要了一个伸手了得的太监,跟在我的身边。每当我失去理智,暴起伤人的时候,他总会出手制止。不过,他每次都是等我把人打得只剩一口气后,才出手。说这样既能让我发泄心中拥堵的情绪,又能不伤人命。就这样,京中那些软蛋,还给爷起了个‘冷面煞星’的称号!” 余小草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道:“那……是不是京中权贵子弟,都差不多被你教训过了?” 朱俊阳挑了挑眉,这个表情很有几分风情,有点坏坏的帅气之感,甚是迷人。他从余小草眼中察觉到几丝惊艳,唇角忍不住上扬:“爷又不是争勇好斗之徒,爷教训的都是动机不纯的家伙。就如你所说的,后来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点小小的刺激就能让我失去理智。随着我武艺的提升,刘福生总管已经很难独力制住我了,所以我每次出门,身边都会跟着几个武功高强的皇家侍卫。” “哦!难怪你每次来东山村动静都不小呢!原来不是为了保护你,而是为了防止你去伤害别人啊!我想起来了,好像有那么一次,我察觉到你有点不对头。当时我觉得你身上似乎散发出一种浓浓的血气,浓重得好像要把我包裹起来,有点令人窒息的感觉。幸好在我的插科打诨下,你很快恢复了。当时,把我的小心脏,吓得扑腾扑腾的!”余小草恍惚记起当初的那一幕,那种感觉好像坠落死亡地狱般,她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朱俊阳似乎也有那么点印象,他点点头,道:“当时,是你的把我从黑暗狂暴中拉回来的。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没有来得及发作,就被拉回理智。那时,我们虽然并不像现在这么熟悉,你这小丫头,却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的目光柔和而温暖,和平时那个傲娇又有点二的小郡王截然不同。怎么办,温柔的俊暖男什么的,最难让人抗拒了! 余小草移开视线,找了个相对安全的话题:“小郡王,咱们分析一下你的情况。我觉得,你一开始会爆发,是因为年纪小,对于未知充满了恐惧。恐惧到了一定的极限,就会找个途径爆发出来。现在想想,其实能感知别人的善恶,并不是件坏事啊!” “不是坏事,难道还能是好事?”朱俊阳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余小草语气中略带兴奋:“在我看来,可不就是好事嘛!您想想,能够在对方不知道的时候,察觉谁对你有恶意。这样,我们就可以在对方动手之前,加以防备。甚至,可以做个套子,等他来钻,然后人赃并获,通过合法的途径把对手除掉。这不是很好吗?” 朱俊阳陷入了思考:小草说得很对!其实他的能力也不是那么可怕。察觉到对方别有用心,那他就可以疏远他。对方若是有恶意,提前知道了,也可以有所防备,能避开很多明枪暗箭。他以前怎么会因为惧怕而排斥,甚至被心魔所左右呢? “我们还可以扮猪吃老虎,假装很信任对方,等到对方想要施展阴谋的时候,给他个痛击!想想都觉得一定挺爽的!!”余小草越想越兴奋,超能力啊,妥妥的读心术!! 朱俊阳目露笑意,看着越说越激动的小丫头,问了句:“什么叫扮猪吃老虎?让爷扮猪?这是骂爷呢吧?” 余小草翻了个小白眼给他:“没文化,不知道害怕!!扮猪吃老虎,是一个汉语成语,指的是开始装出弱者姿态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引对手上钩,然后趁对手不注意给他致命一击。简单的说就是隐藏实力、装得很愚笨,让对手轻敌后轻松将其拿下。” “哦……那为什么是扮猪,而不是扮其他东西?例如小白兔、小羊、小鹿,这些也很弱,而且比猪可爱多了。”朱俊阳对这个陌生的成语充满了好奇。 余小草不耐烦地摆摆手,道:“你问我,我哪知道?反正就是个成语,要么就是个俗语,又不是我造出来的!!” 朱俊阳宽容地笑笑,道:“你嘴里出现的稀奇古怪的词还少吗?就是你承认是自己造出来的,爷还能怪罪于你不成?” 余小草不想纠结于那些她不经意间吐露出的现代词汇,忙岔开话题,道:“小郡王,你要不要试试自己能不能读心?” “怎么试?”朱俊阳心底的那股跃跃欲试不容忽视,读心?就是能感知到对方心中所想了?如果能够清楚地听到对方心中的阴谋,不是更能提前做好准备,“扮猪吃老虎”? 余小草咬着嘴唇冥思苦想,不太确定地道:“要不……你试着集中注意力,想着‘我想知道余小草在想什么’试试?” 朱俊阳按照她所说的,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心中默念着……可惜,丝毫没有任何的作用。他摇了摇头,道:“没用!” 余小草露出失望的表情,挠了挠头,自言自语地道:“不应该啊?你不是能够感知对方的情绪吗?这明明是一种感知能力啊……” 朱俊阳突然想起什么,忙道:“应该是我弄错了试验对象。你的所有情绪我是感知不到的,读不到你心中所想,也在情理之中。要不……咱们换个人试试?” 余小草眼睛一亮,唇角的小梨涡若隐若现:“你感知不到我的心思?太好了!!没有人喜欢自己被人看透,就跟被人剥了衣服似的,多难为情啊!除了我,还有其他人你看不透的吗?” —————————— 缩水的存稿君,呼唤作者回来……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下得去口? “没有了,只有你!”朱俊阳看着小丫头开心的模样,忍不住跟这她一起,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靠!一言不合就说情话??余小草的小心脏噗通噗通的,美色动人心哪!男色也这么诱人?小草并不是真正的十二岁小女孩,内心超过三十岁的“老女人”,对着一根嫩生生的小草,该不该下口呢? “呃……真的读不到我心中的想法?”余小草觉得自己还是属于有道德有良知的,把心中的口水抹一抹,言归正传。自己给自己催眠:眼前诱人的小美男,姐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 朱俊阳上前一步,低下头,对着眼观鼻鼻观心的余小草,声音里仿佛有磁石般,吸引着她:“爷骗谁都不会骗你的……” 余小草一抬眼,那妖孽美艳的面孔,距离自己不过十公分。咽了咽口水,她往后退了两步,一不留神被路旁假山的一块石头绊住了脚后跟,仰面朝天往后倒去。糟糕,后面就是峥嵘嶙峋的假山丛,要这么直直的倒下去的话,后脑勺跟定磕个大窟窿。 难道,她的小命就这么玩完儿了?看来她跟跌跤有缘,前世就是摔死了,这次又要…… 就在她的后脑勺跟假山亲密接触的一刹那,朱俊阳伸出上手臂,用手护住她的后脑勺,前俯着身子,另一手搂着她娇弱的腰肢,好像跳交谊舞的定格动作似的。 小郡王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余小草的目光定格在那挺直的鼻子上,似乎韩国精湛的整容技术,才能雕琢出如此完美的鼻子吧?再往上看,那双如莹莹一泓清泉的凤眸,清澈中带着几分风情,微微勾起的眼尾,仿佛在轻轻撩动她的心弦。还有,那红润丰盈的唇,如果亲上去一定很柔软……余小草感觉自己的心,跳动得更加剧烈了,比刚刚跑完一千米,还要激烈,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而此时的朱俊阳,首先被右手中纤细得不盈一握的腰肢惊讶了。小丫头太瘦了,一定是因为忙着太多事,余家的一切都要让她操心,平时吃得又不好……等她进了门,一定要好好给她补补,家里的大事小事有他呢,她只管喝喝茶吃吃点心赏赏花聊聊天,高兴的时候,亲自下厨给他做两个小菜就行了! 寻思间,一抹淡淡的幽香,从小丫头的身上飘过来。很难形容的味道,不是花香比花香更清幽,不是果香比果香更诱人……这应该是女儿家特有的体香吧? 朱俊阳微微凑上去,鼻尖几乎抵到小草的脸上了。小草心中很纠结,这身体的年龄还不到十二呢,现在就接吻的话,是不是早了点?小郡王,你这是在祸害未成年少女,是犯罪! 正在余小草纠结着要不要把人给推开时,谁料想人家阳郡王根本没有亲她的意思,只是在她耳畔轻轻嗅了嗅,像个大型犬类似的。糗大了,幸好没表现出来。余小草幽怨地瞪了他一眼——小郡王,你禽兽不如! “哎呀!”梅香的声音在两人不远处响起,两人很默契地同时扭头过去,看到梅香背过去的身影。 余小草看了一下两人此时的动作,挺暧昧挺容易让人误会的。她小声提醒道:“还不把我扶起来?丢人丢大了!” “有什么丢人的?难道你觉得爷配不上你?”朱俊阳很温柔地把小草的身子扶正,又轻轻为她整理了略显凌乱的发丝,正色道。 余小草用小白眼剜了他一眼,低声道:“你不是想试试到底自己有没有窥视人心的本领吗?眼前不就有个试验品吗?赶紧试试!” 朱俊阳闻言,集中注意力盯着梅香的后脑勺,一股意念清晰地传来,他不由自主地随着念出声来:“哎呀,羞死人了!竟然撞见小公子跟余姑娘亲热的一幕……小公子也真是的,余姑娘才十二岁,没成年呢,他也能下得去口……” 朱俊阳越说脸越黑,瞪着梅香后脑勺的目光几乎能冒出火来。该死的奴婢,你哪只狗眼看到爷要亲小草了?竟然敢在心里说爷的坏话,谁借给你的胆子? 梅香捂着嘴巴,猛地转过身来,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家小公子。糟糕,刚刚好像一不小心把心里所想说出来了,怎么办?小主子会不会听到?会不会发火?自己会不会小命不保??不过……刚刚是自己的声音吗?为什么她的声音好像变粗了? 余小草却一脸兴奋,拉着朱俊阳的衣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成功了!你真的能看到别人心中所想!!以后再有人对你心存恶意,你就能够清楚地分辨原因,并且有力地回击过去了!!你这个能力,太牛.逼了。好羡慕啊!!” “什么牛……这是女孩子说的话吗?乡野的粗俗之语,以后少说!”朱俊阳被她的兴奋之情所感染,对梅香的恼怒似乎淡了几分。他抬起手,敲了敲小丫头的脑门。 余小草捂着脑门,朝后面蹦了几步,鼓着小脸怒冲冲地道:“我本来就出身乡野,说不来你们高门大户文绉绉假滋滋的话。嫌我说话不好听,你找好听的人去跟她说去!本姑娘不奉陪了!!” 小丫头扭头就走,完全不辨方向。没走几步,发现是一条死路,又怒气冲冲地返回来,路过朱俊阳身边的时候,还假装不小心地狠狠踩了他脚背一下。 朱俊阳见小丫头跟个河豚似的,气鼓鼓地模样,好气又好笑地拉住她的胳膊,道:“行啊!小脾气见长!还踩爷一脚,合着掂量着爷不舍得拿你怎么滴,是不?” “哼!您是高高在上的小郡王,靖王妃宠爱的小儿子。你当然想把谁怎么样就把谁怎么样喽!看不惯,你打我呀!”余小草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恃宠生娇了。 朱俊阳敛去笑容,认真地盯着她,抬起她的下巴让她跟自己对视:“以后,不要拿身份说事,爷不喜欢!你也知道,爷从来没有看轻过你。相反,你一次又一次刷新爷对你的看法。所以,不必自卑,不必妄自菲薄,爷认为你配得起爷,你就配得起!” 余小草没好气地拨开他的手,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姑娘自卑了?什么配得起配不起的?本姑娘又没答应过你什么!” “你已经知道爷的秘密了,想脱身,有那么容易吗?”朱俊阳老神在在,仿佛对面小丫头已经是他到手的猎物一般,欣赏着她最后的挣扎。 余小草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她收敛起嬉笑怒骂的神态,郑重其事地看着阳郡王,道:“小郡王,您先别那么早确定自己的想法。或许你对我感兴趣,不过是因为我是你唯一看不透的那个人,所以好奇心使然,才想要靠近我了解我!或许,不久的将来,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会出现,到时候你就会知道爱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爷不认为爷会遇到比你更适合的人。毕竟,每天对着一个自己轻易就能看穿一切,没有丝毫神秘感的女人,有什么意思?”朱俊阳越来越觉得,余小草就是上天为自己准备的另一半,是自己灵魂的伴侣。 余小草挠了挠头,有些烦躁:“说不定,你很快会遇到另一个你看不穿的女人,而她比我更适合你呢?如果你先定下了我,当你的另一半出现的时候,你怎么面对她?你又怎么对待我?我已经声明过了,我是不会跟另一个人分享男人的!!” 即使察觉不到余小草的内心,朱俊阳也能深切地感受到她此时的不安与烦躁。他有些自责地想:自己是不是把小丫头逼得太紧,是不是要给她留些时间和空间? 虽然他坚信小草就是自己要等的那个人,不过为了不给小丫头太大的压力,他只好道:“别急!爷也不逼你!距离你成年,还有三四年的时间,相信这段时间足够让你看清爷对你的心思。不过,你得答应爷,不许躲着爷,咱俩平时是怎么相处的,以后还怎么相处,行吗?” 余小草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她几不可见地点点头,耷拉着脑袋,道:“也只能这样了!” 朱俊阳哼了哼,食指在面前这个像耷拉着耳朵的小兔子一样没精神的小丫头脑门上点了点,道:“你是有多勉强啊?怎么搞得好像你是千金大小姐,我是那个配不上你的乡野小子似的?爷就那么让你不情又不愿?” “很明显吗?我以为自己能够隐藏住自己的心思呢!!”余小草没精打采,仿佛刚刚被暴雨蹂躏过的小娇花似的。 朱俊阳没好气地朝她指了指,然后对着一步步往远处挪的梅香,道:“你,有事?” 梅香又一步一步地挪回来,垂着头,双手在体前紧张地交握着,小声地回道:“娘娘让奴婢过来看看,小公子您很余小姑娘的悄悄话说完了没……” ———————— 作者君出差回来啦!半夜到的,可怜的存稿君,又瘦了一章!今晚会加更一章哦! 第三百八十四章 人设崩塌(红包650加 “好好说话,别一副受气的小媳妇模样,爷看着生气!”朱俊阳被余小草一打岔,心中对梅香的怒气减到最低。不过,对于刚刚梅香的误会,他此时有些后悔,在那种情况下,他是不是该朝着那莹白细嫩的小脸上啃一口呢?啧啧啧,小丫头还不到十二呢,是不是禽兽了点儿? 梅香见小郡王没有发火的趋势,心中庆幸余姑娘在,要不然……她那个在王府做内管事的老娘,只有给她收尸的份儿了! “爷有这么残暴吗?一言不合就分尸?”朱俊阳头一次窥探别人内心所想,有点停不下来,可怜的梅香再次被当成了实验的对象。 结果,朱俊阳气得头顶冒烟,原来在这些丫头们的心中,他居然比怪兽还怪兽,就差吃人了!好你个小梅香,平日里看着对爷挺恭敬的,也没流露出多少恐惧的情绪,敢情都是装出来的呀! 余小草捂着自己的小嘴,笑得好像偷粮食成功的小耗子。原来真如小郡王所言,他身边的人对他都有一种恐惧感。就连梅香姐姐这样,平时在小郡王面前看着挺正常挺自如的一个人,居然也会觉得她的小主子嗜杀成性。 她突然觉得小郡王这些年过得是挺可怜的,身边没有一个能够真心对他的人,就连最贴身的丫头仆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难怪他脾气会越来越暴躁呢!要换成她的话,指不定会压抑地成抑郁症不可。 梅香走在前面,小碎步越来越快。小主子怎么把她的心思猜了个十成十?太可怕了!下次来找小公子的活计,还是交给兰香竹香他们吧。唉!别看她在王妃娘娘面前是一等一得宠的丫头,她压力也很大好不? 朱俊阳盯着梅香的背,目光都能把人戳个窟窿出来。好你的梅香,母妃派你来寻爷,是给你面子,竟然还敢腹诽,爷难道是吃人的妖怪吗? 余小草实在看不下去了,扯了扯他的衣摆,忍着笑道:“好啦,你就别盯着梅香姐姐啦。她都快被你吓死了!!只要对方心中对你没有恶意,心存敬畏未必不是件好事。” 朱俊阳发现自己回过头来看余小草时,或许是因为注意力转移了,梅香的心思变得模糊起来。他觉得自己已经慢慢掌握了读心的诀窍,以后,想要看谁的内心,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冲着他的小丫头灿然一笑,仿佛严冬中百花齐放,又似寒冰中柳绿花红,把小草迷得一愣一愣的。 朱俊阳心中的阴霾,好似被一缕清风吹得荡然无存,心胸从来未曾如此豁然开朗过!他得好好谢谢他的小姑娘,是她把他从牛角尖中拉回来,她真是他的幸运星! “你……不要这么笑,我汗毛都竖起来了!”朱俊阳的反常,让余小草接受无能。小郡王从来没有笑得如此开怀过,更妖娆艳丽,让人挪不开眼睛了。他要是变性的话,肯定是祸国殃民的女祸一枚! “爷高兴,爷乐意!爷心中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敞亮、轻松过!小草,爷要好好谢谢你,你想要什么,尽管提!”朱俊阳声音都变得开朗许多。梅香似乎感受到小主子的好心情,也替他感到高兴! 余小草眼睛一亮,小脸上散发出耀眼的光彩,问道:“真的什么要求能能提吗?” 朱俊阳心中电闪而过一个念头,蹙起眉头,掐断了她的小希望:“除了让爷放手的事,不管你信不信,爷这辈子就认定你了!” 小草的脸瞬间变得黯淡起来,皱巴着小表情,嘟囔着:“别说这么满,说不定明天就出现一个大美女,把你的心给叼走,看你打脸不打脸!” “你确定你说的大美人,而不是大野狼?还把爷的心叼走……就是来十只八只的大野狼,爷也能全身而退!”朱俊阳给了小丫头一个爆栗子,好气又好笑,拿她实在没办法! 梅香在前面悄悄慢下脚步,回头偷瞄了自家小主子跟余姑娘的互动,心中道:看来自家小主子是认真的了,这可是别人捞都捞不到的好事,怎么余姑娘却不同意似的? 自家小主子对余姑娘多好啊,京中那么多门当户对的闺秀,比余姑娘漂亮的多了去了,有不少对小主子都芳心暗许。可小主子从来都不屑一顾,唯独看上了余姑娘这样的。她不是说余姑娘不好,只是觉得自家小主子值得更好的。可偏偏最气人的是,余姑娘还身在福中不知福。梅香替自家小主子鸣不平。 朱俊阳转身的一刹那,感知到梅香的心思,深以为然。梅香这丫头还是不错滴,爷大人大量原谅她刚刚的所有失态和过失了! “瞧你那得意样儿,是不是又偷看梅香姐姐的心思了?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梅香姐姐心中对你有念想,否则你得意个什么劲儿?”余小草悄悄地掐了朱俊阳的胳膊一下,心中很好奇他在嘚瑟什么呢? 她自以为声音很低,没想到梅香的耳朵这么灵敏。闻言,立即往前面跳了几步,回过身来一脸惊恐地望着俩人,眼泪登时就蕴满了眼眶,跪在阳郡王面前,急急地解释道: “余姑娘您千万别害奴婢!奴婢要有那心思,马上被天打五雷轰!小公子,请您相信奴婢……奴婢的娘已经给奴婢看好了一门亲事,只等年岁到了,就求王妃娘娘给个恩典把奴婢放出去。奴婢发誓,绝对没有那种龌龊的心思!” 余小草傻眼,自己不过随口一说,梅香姐姐怎么吓成这个样子?丫鬟爱慕主子,这情节不是在宅斗小说中经常出现吗?至于怕成那副模样吗? 朱俊阳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安抚地对梅香道:“起来吧,余姑娘是在开玩笑呢!别放在心上!!” 见余小草一脸懵圈,忍不住道:“这样的话,以后少说为妙。前两年,有个丫头爬床,被爷打断四肢扔了出去。爷还特地把府里所有的大小丫头都召集起来,让她们看看心思不纯的后果。打那以后,爷身边就清净了……” 想起那个如破布娃娃般,四肢怪异扭曲的丫头,梅香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那丫头本来是娘娘身边最得宠的一个,也是府中所有丫鬟中长得最美,嘴最巧的一个。 或许小主子对王妃娘娘身边人有几分宽容,养大了她的心,居然借着王妃娘娘关心小主子,让她给送补汤的时候,在里面下了羞人的药,被小主子发觉了…… 听说,那丫头的胳膊腿儿接不回去了,一辈子只能废人似的躺在床上。那丫头的家人把人接回去后,没几天就死了。据说是那丫头的兄嫂觉得养她等于养个累赘,活活把人给饿死的…… “被人爱慕,又不是件坏事!那个少女不怀春,而你又长得那么引人犯罪,至于生这么大气吗?”余小草不以为然,她眼珠子转了转,一脸神秘兮兮地道,“小郡王,你年岁这么大了,难道王妃娘娘没被你准备通房丫头什么的?” 梅香闻言,朝着前面紧走几步,心中想着:这条路怎么这么长?先是说小主子长得美,又说什么通房丫头……余姑娘你不要老是捋虎须好吗?玩火一不留意要烧身的,您别连累到奴婢。 朱俊阳停下脚步,轻轻抓住小草的肩膀,凤眸含情地盯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柔声问道:“草儿,在你心中,觉得爷长得如何?爷要听你的真心话。” 咦?梅香的脚步为之一顿,小主子今日的打开方式有异啊!余姑娘拿他的外貌说事,居然没生气,还要再确认一下。等等,小主子难道换了芯子,被妖孽附体了? 余小草被眼前妖孽到不行的容颜,晃了眼神。她润了润嘴唇,被迷得七荤八素,不知今夕何夕地道:“一个字:美;两个字:很美;三个字:太美了!!” 朱俊阳没好气地在她脑门上拍了一下,气哼哼地道:“对于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来说,‘美’似乎不是称赞的词汇!给爷换一个!” “谁说‘美’不是称赞的词?花美男是小姑娘的最爱,好吗?”余小草嘴里咕哝着,小手揉了揉自己的被拍红的脑门,心中腹诽着:手劲真大,也不知道留着点,脑门都被拍肿了吧? 朱俊阳挑眉,回首:“那……是不是你的最爱呢?” “呃……对于美的事物,谁会不喜欢呢?但,此‘爱’非彼爱!”余小草见又要把自己绕进去了,忙含糊其辞,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小丫头,比泥鳅还要滑溜,一不留神又被她溜走了。没关系,爷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跟你耗。爷就不信了,拿不下你个小不点儿! 带路的梅香,心中有些明了小公子跟余姑娘的相处模式了。也不知道余姑娘怎么就入了小主子的眼,任凭她像个任性的小猫儿似的,在他衣衫上抓挠,也只是宠溺地捏着她的小爪子,舍不得说句重话,更不要说是惩罚了。此时,梅香的心中,小公子冷酷、残暴的人设,瞬间崩塌。 ———————— 多谢打赏红包!就不一一感谢了,抓紧时间码字补存稿去! 第三百八十五章 忠犬 跟小郡王说开了之后,余小草的生活并没有多大改变,只不过某只越来越朝着大型犬类的方向进化着。有时候,余小草觉得某郡王跟她家小白有的一拼,面对其他人,傲娇得能把头扬到天上去,只要小草一勾勾手召唤它(他),就屁颠屁颠地过来摇尾巴。 当夹袄换成薄薄的春衫,地里的麦花谢了,麦粒渐渐灌浆饱满,余家庄子上的佃农们,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掩盖不住。如此饱满硕大的麦穗,即使庄子里最年长的老人,也未曾见过。今年肯定是个大丰收!冬小麦的丰收,代表着他们未来的大半年,能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自从跟了现在的东家,他们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越来越有盼头了! 开春后,庄子里有余钱的人家,都在东家的建议下,抓了一两头小猪,或者一二十只小鸡小鸭回来,将来养大了不愁卖。东家说了,会按照最高市价来收购他们的家禽家畜。 开春时候,很多人家都在庄子不远处的荒山上,开了些荒地,种上红薯什么的,即便自己不吃也可以拿来喂猪。荒山是无主的,唐古现在的主子阳郡王,跟他们东家有旧,自然不会因为一点一滴的小利而计较。余家庄子的佃农们,在那些打听庄子还要不要人的落魄农户面前,挺直了腰板,第一次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邻着余家庄子的那八百亩郡王爷的田地,除了余家人和郡王爷派来的管事,很少有人知道八百亩地契已经转移到余小草的头上。当写着她名字的地契摆在余小草面前时,她表情一定挺懵的。 这……还没发展到男女朋友的份儿上呢,就财产交到她手上了?不怕她收了地契,翻脸不认人?不过……人家小郡王的身份也不是吃素的,她要是敢这么干,分分钟秒了你!余小草表示压力山大,将来若是闹掰了,财产分割也挺麻烦的。 可是不收的话,人家小郡王立刻给你摆脸子。你不吃这套?那换个方式,装可怜卖萌给你看!余小草自认挺没出息的,很快在美男计下分崩瓦解。于是乎,余小草的小金库里,多了一样八百亩良田的地契。这是要翻身做地主婆的节奏啊!! 当麦子金黄,丰收在望的时候,余小草身边多了几个小郡王派来的帮手。有的是有几十年田间管理经验的庄园管事,有的是管理铺子的一把好手,有的是有着丰富养殖经验的婆子……总之,这些人分派到各自岗位上时,余小草连带余家的其他人,都清闲了不少。 天气渐渐热起来了,余小草会在空暇的时候,就会来到海边,跟村里的孩子们一起赶赶海,或者拉着小莲一块儿,换上鲨鱼皮的水靠,在海里游上几个来回,跟隔壁村子潜水的好手,比比谁潜的深。 隔壁渔村的潜水小能手庄小莫不过十五六岁,春末至秋初这段时间,他总能潜到一般人潜不到的深度,捡到不少好的海产品。鲍鱼、海参之类的,经常能卖到不错的价钱。 他时不时地来东山村卖海肠和海蛎子,余家人对这个淳朴又善良的少年印象不错,有时候还会留他在家中吃饭。余航跟他的关系,处得跟兄弟似的,无话不说。余家忙的时候,他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能帮上忙的都会伸上一手。 随着女儿们渐渐长大,柳氏对这个能干的黑小子,多了几分心思。庄小莫父母双亡,把他养大的爷爷又没有熬过去年冬天。身为一个被婆婆磨搓了十几年的母亲,当然希望女儿不会重蹈自己的覆辙。上没有婆婆压着,下没有妯娌小姑子,一进门就能自己当家作主,这应该是不少母亲心中最佳的女婿人选了吧? 柳氏对庄小莫多了几分关注。这一关注不要紧,她越来越觉得,这小子来自己家目的不单纯,每次对着她大闺女的时候,笑容尤其灿烂,眼睛分外闪亮。 这小子眼光不错,她不是自吹,她家小莲一等一的能干,在整个东山村都能数得着的。别看她家小莲才十二岁,小金库里的钱比她这个当娘的还要鼓,再加上港口快要建成的铺子,将来的嫁妆绝对是东山村的头一份。 不过……她家小莲才不过十二岁,就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了。柳氏心中又难过又自豪。两个闺女都这么优秀,还能在她这个当娘的身边待几年?她本想把闺女们都留到十八岁再许人家的,可是小郡王一看就不是个有耐心能等下去的,难道大闺女也不能多留两年了吗? 当娘的,心中总是那么矛盾。既舍不得闺女,又怕错过好的女婿。柳氏的心中分外纠结。 庄小莫在小莲面前表现得的确很殷勤。每次小莲姐妹俩在她们的秘密基地下海畅游的时候,他总会出现在两人面前,时不时地从海底捞上一只漂亮的海螺,或者一截颜色鲜艳的珊瑚,要不就是一枚小海星,找各种理由送给小莲。怕小莲不接受,还会顺带送小草一些小礼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送小草的礼物品质明显比小莲的降一个档次。 很多时候,小草会跟已经长大了的小海豚一起戏耍,或者乘坐着海豚“潜艇”到更深的地方,顺手替周家弄些极品的海味。每次下海,小草都不会空着手回来的。 越来越黏人的阳郡王,如果京中没有差事的时候,都会赖在东山村。虽说皇上堂兄越来越器重他,给他安排了不少重要的差事,他总能缩短完成差事的时间,腾出空来往东山村跑。 皇上对这个小堂弟的能力越来越刮目相看,很多别人觉得棘手的问题,到了他手中却是手到擒来。结果是,越来越多的差事落到他的头上,美其名曰:能者多劳。 直到朱俊阳私下里抗议,说皇上堂兄耽误他的追妻计划。皇上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拼死拼活地把任务完成,省出来的时间是为了抱得美人归啊!一打听,这小子居然看中了他那个穿越同仁。好眼光!堂弟的幸福不能耽误,他这个做皇兄的要鼎力支持。朱俊阳这才从堂兄繁重的剥削下解脱出来。 跟着余小草去了几趟海边,看着她仿佛快乐的鱼儿一般,在海水中跟小海豚追逐嬉戏。朱俊阳顿时觉得,自己一切的努力和辛苦都是值得的。 在出海之前苦练了一个月游泳的朱俊阳,有时候也会下水跟小草一块儿潜水捡拾海产品。他还会把自己的收获攒起来,让小草给他做成海鲜大餐吃。 不过,当他发现自己苦练的游泳本领,在小草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成了拖后腿的,他便很有自知之明的成为一名看客,在海边默默地看着小草自由驰骋在海面海底。 开始的时候小草潜水的时间久了,他会担心忧虑,忍不住下海去寻找。可每次小草都会在远远的地方钻出来,冲着他挥手嬉笑。渐渐的,他虽习惯了余小草在海底越呆越久,可还是会不自觉地担心。 庄小莫这个人的出现,一开始让朱俊阳有几分危机感。在他心中,小草是如此美好,自然除了他也会有其他人看到她的美好。好在,他已经掌握了读心的技巧,发现人家眼中心中的人儿,是他未来的大姨子——余小莲。 看了眼跟小草有七八分相似,皮肤略微有些黑,眼睛比心上人小了一号,身板儿稍微有些“健壮”的余小莲,朱俊阳又不耻庄小莫的眼光——啥眼神啊,姐妹俩一对比,当然是他家小草更出色,好吗? 他哪里明白,在庄户人家心中,身体健康,吃苦耐劳的小莲,才是好媳妇的人选。而娇嫩柔弱,仿佛林妹妹般的小草,行情就差了许多。 当然,也有不少人家,看中了余家的家底和小草的手艺,悄悄跟小草的娘暗示过想要结亲的意思。都被柳氏以女儿还小,想多留几年给打发了。岂料,小草的身边出现一个想打发都打发不掉的大……boss!柳氏表示也很无奈啊!! 说实话,余家一家对于朱俊阳这个未来女婿,是极端不看好的。齐大非偶这个词代表了余家人的心声。在余家人看来,庄小莫这样门当户对的女婿,才是他们想要的。 高门大院里的规矩,他们那个娇憨可爱,自从分家后就没受过约束和委屈的小女儿,能承受得了吗?大户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妻妾成群的?尽管郡王爷再三保证,不会有第二个女人跟自家女儿争宠。可男人的话,有几个能相信的? 将来小女儿要是受了委屈啥的,两家身份上的悬殊,他们就是想给小女儿讨回公道,也有心无力啊! 朱俊阳表示很委屈,他很清楚小草的爹娘兄姐们在想什么,可无论他怎么保证,没人愿意相信他。难道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在余家上下心中,他居然比不上一个渔家孤儿庄小莫? 他堂堂靖王之子,皇上亲封的郡王,当朝炙手可热的权臣,居然被一个渔夫给比下去了。朱俊阳表示不服!你们不是不看好爷吗?爷一定用实际行动,让你们刮目相看! 于是乎,一个超越靖王的宠妻狂魔,在宠妻的路上越走越远…… 第三百八十六章 抢手 清晨,一阵银铃般的鸟鸣唤醒了沉睡的大地。后院圈养的小公鸡,昂着头,挺着胸,雄赳赳地伸长了脖子“喔喔喔喔”地充当闹钟的角色。房前屋后,一畦畦碧绿鲜嫩的菜叶上,闪着晶莹如宝石般的露珠。 其间,几个穿着带补丁衣裳的妇人,辛勤地把蔬菜摘下来,用清水冲洗干净泥土,放进一个个竹筐里,等待镇上来的马车运送。 前院靠近房子的角落,一架葡萄藤上,结满了青涩的果实,有几串早熟的葡萄,剔透如紫色的水晶,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引得采摘蔬菜的妇人啧啧称奇: “嫂子,你家风水真不错,种啥啥丰收,而且还早熟。就像这葡萄吧,别人家的都入秋才能吃,你家这架子葡萄,估计过两天都能成熟了吧?” “是啊!难道这葡萄是郡王爷从海外带回来的新品种,是早熟的种类?”另一个年轻些的媳妇,语气中略带羡慕。谁不知道郡王爷对余家另眼相看,也不知道余家有什么吸引他的,见天往余家跑! 柳氏弯下腰,把菜地里一棵野草拔掉,笑着对来帮工的妇人们道:“我也不知道这葡萄藤是从哪儿来的,小草那丫头种下的时候,我都觉得她瞎折腾,种不活呢!去年才刚刚种下,今年居然结了不少葡萄。等葡萄熟了,你们一人带两串回去,给娃儿们尝尝鲜。” “不用!这时候,你家葡萄要是拿去卖的话,一两银子一串说不定都有人买呢!咱们唐古镇的老爷们,不缺钱!” “就是,就是!!五两银子一个的西瓜,都抢着买!今年你们家种了十几亩的西瓜,还是不够卖的。尤其是府城那边,一车车西瓜往那边送,一车一二百两银子。这哪是西瓜,都是银子哪!” 这也是羡慕不来的事!人家余家就是有种西瓜的手艺。据说隔壁村的土财主李三财,听说东山村的余家种西瓜发了财,不知从哪儿弄来了西瓜种子,种了几十亩。人家余家的西瓜都快卖光了,他家的瓜才长到拳头那么大,而且稀稀拉拉的,产量堪忧啊! 听着这些媳妇子的议论,柳氏笑而不语。自家种蔬菜种西瓜养猪卖卤菜,赚了不少钱,自然有人眼红。有郡王爷这尊大神镇着,没人敢使坏,跟风的倒是不少。就好像隔壁村的李三财。不过,或许因为他弄的种子不好,结出的瓜实在不咋地。也不知道成熟后会不会好一点…… 妇人们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余小草揉着眼睛打开门,用手理了理蓬松的头发,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菜地里一两个家中有年岁跟小草差不多男娃子的妇人,看到她眼睛一亮,态度变得热切起来。海星媳妇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哟!小草出落得越发好看了,瞧这小脸,白白嫩嫩的,比那些城里的大小姐还像大家闺秀呢!” “这叫什么……天生丽质!!大海媳妇底子就不错,她家的几个儿女,哪个不是一等一的人才?大海媳妇,你家小沙今年十四的吧?也快到了说媳妇的年纪了……”这两年,余家成了村里数一数二的富户,他们家的孩子越来越大,都跟一块块香肉似的,被一群“恶狼”盯着呢! 柳氏有些为难地看着问话的媳妇,叹了口气,道:“你们不知道,我们家的几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有主意。他们的亲事,我这个做娘的,可不敢独断专行。得孩子们同意才行!” 海星媳妇睁大了眼睛,道:“自古以来,孩子的亲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个当娘的做不得住,还有谁能做得了主?” “就是,就是!大海媳妇,不是我这个当嫂子的说你,你和大海兄弟也太惯着几个孩子了!像我们家的那几个,要是敢不听话,早就大耳刮子扇过去了!我家那两个大丫头,不都是我跟她爹做得主?看看她们现在,过得不都挺不错的?” 刚刚那个探听余航亲事的妇人,是村长侄子的媳妇,大家都叫她志民嫂子。 “那是你家会教养孩子,又心疼闺女,给她们找的人家都是能干实在的人家。”旁边一个跟她关系不错的媳妇恭维了一句。 志民媳妇脸上露出一抹得意和自豪,笑得毫不谦虚:“说起会教养孩子,我不害臊地说句,我们家的几个闺女,无论是家里家外的活儿,都是能拿出手的。尤其是我家小闺女,一手好绣活,她绣的鸳鸯戏水的枕套,镇里的绣坊出一两银子收走了,还说以后这样的绣活有多少她们要多少呢!!”说完,还别有用意地看了柳氏一眼。 柳氏专注于手上的活计,未曾注意,正在葡萄架下洗漱的小草,却看到了。她心中暗自好笑,最近她们家几个兄弟姐妹,桃花好像特别旺,她那个长相俊秀又稳重能干的哥哥,也被人盯上了。不过,她瞅着她老哥,似乎对慧芳姐不太一样哦!找个时机试探试探他。 志民媳妇见柳氏不接话,心中有些恼意。她作为女方的娘,本不该主动提的。可余家实在太抢手了,小沙作为余家的长子,瞧着也是个能顶起门户的。 小云是她最小的孩子,上面有哥哥姐姐们,几乎没做过什么粗活,除了绣花,就只能做几个简单的菜出来。要是嫁给村里的普通人家,又要下地又要忙家里的活,她真不舍得! 所以,就把目光集中在余家的大儿子身上。以余家现在的财力,买两个丫头做粗活也不是不可以,小女儿要是嫁过来,擎等着享福吧! 这么想着,志民媳妇又接着道:“大海媳妇,小沙的亲事,你心中得有个数!他是家里的老大,长嫂如母,得找个温柔贤惠、大方得体又孝顺的,要不然下面的几个弟弟妹妹,还有你们两口子将来老了,可就受罪了……” 村里娶了蛮横不讲理的媳妇,把老爹老娘赶出来不闻不问的,也不是没有。所以,志民媳妇说的话并不过分。 “志民嫂子,你就直接说你家小云跟小沙挺适合,不就得了。至于这么拐弯抹角的吗?”说话的媳妇,家中也有适龄的女儿,听志民媳妇这么一说,有些不乐意了。敢情就你家的闺女贤惠大方,人家的都是刁蛮泼妇了? 事情还没有眉目呢,志民媳妇自然不会让自家宠着的小女儿的名声有碍。她瞪了那媳妇子一眼,道:“我不过瞧着我当家的跟大海兄弟关系不错,提醒弟妹这么一句而已。扯上我家小云做啥子?我家小云要模样有模样,要手艺有手艺,性子又温柔,从来没跟别人红过脸。这样乖巧的女儿,我还想着多留两年呢!” 那媳妇撇了撇嘴,心道:你家的闺女的确没跟别人红过脸,不过你咋不说你家小闺女一跟外人说话就脸红,话都说不成句?一个农家女娃子,娇惯得跟小姐似的,肩不能提手不能挑。都是庄户人家,谁会娶个大小姐在家供着? 哪有自己家的闺女好,有一把力气,干活能顶得上一个男人!她也不想想,她家闺女的身板儿,五大三粗的,从背影看也跟男人一般无二…… 几个妇人乐此不疲地替柳氏出着主意,内容不外乎“挑选什么样的长媳最合适”。 “慧芳,怎么这么早?”余航的声音从大门外传来,几个妇人顿时消了声音,伸长脖子往门外看去。 却看到刘栓柱家的长女刘.慧芳,拎着个小竹篮,在门外笑盈盈地跟余家的大儿子说话呢。 “小沙哥,你今天没去帮着收海货啊?”刘.慧芳眼睛亮晶晶的,小脸红扑扑的,身上有一种少女独有的朝气,映着朝阳,很有些楚楚动人。 余航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温润的笑,声音也充满了柔和的温暖:“收海货的生意,已经转让给大爷爷一家了。我最近跟着爹忙瓜田的事呢。” “说起来,还没谢谢小沙哥你给我们家送的西瓜呢,我从来没吃过这么甜这么好吃的水果呢!”农家孩子的零嘴儿,除了自家地里产的树上结的,其他很少舍得花钱去买,尤其是贵得吓死人的水果! 余航声音里的笑意更浓了,他柔声道:“你喜欢就好!后院我小妹种的桃子,这两天已经成熟了,一会儿你带一篮子回去……给你爹娘还有弟弟妹妹尝尝。” “那树桃子,小草不是说要用来做桃子罐头和蜜饯的吗?你拿她种的桃子做人情,经过她同意了吗?”刘.慧芳的声音清脆悦耳,语调中充满了欢快。 余航的笑声传来:“我家小妹可不是小气的人,几个桃子还是舍得的。再说了,你是她的好姐妹,不用我说,桃子熟了她也会送你一些尝尝的。” 院中的几个妇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海星媳妇家只有两个十几岁的小子,余航的亲事跟她没有多大关系。她打趣地看着柳氏,道:“看来,咱们也不用替小沙的亲事担忧了,人家已经给自己相中了一个。” ———————— 出差一趟,好几天都歇不过乏…… 第三百八十七章 惊现船队 慧芳这孩子性子稳当又能干,跟自家闺女关系又好。若儿子真看中她的话,柳氏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没等她搭话,志民媳妇拉长着脸开口了:“海星媳妇,话可不能乱说!栓柱跟大海兄弟关系好,两家儿女比较熟,说几句话能有什么?咱们这些当长辈的,别乱攀扯,免得坏了人家女孩子的名声!” 海星媳妇心中暗自撇撇嘴,心道:你话里话外拼了命地推销你家闺女,就不怕坏了名声?她故意道:“我觉得慧芳丫头挺好的,去年那么困难的时候,都能有魄力地抓了一两百只鸡回来养着。今年养的鸡更多,还用去年赚来的前,单独在旁边建了个院子养鸡呢!听说,几百只鸡,都是这丫头和她妹妹伺候的,栓柱嫂子都插不上手呢!” 志民媳妇气得眼睛冒火,斗鸡似的瞪着她道:“觉得好,你怎么不给你儿子娶回家去?你家大儿子,年龄不跟她差不多吗?” “说什么呢,我儿子比人家小一岁呢!再说了,人家未必能看上我们家小春……”海星媳妇看了一眼葡萄架下安静用早餐的小草,恨恨地回瞪了志民媳妇一眼。 志民媳妇正待说什么,两个正主从门外进来。刘.慧芳礼貌地“婶子、大娘”地招呼着几位妇人。其他几个看热闹的,都热情地回应着。唯独志民媳妇不阴不阳地“嗯”了一声,对待余航的态度则亲热了许多。 “慧芳姐姐,你又来给我们送鸡蛋了?不是说好不用送了吗?我家喂的几只小母鸡,每天也能下五六个鸡蛋呢,足够吃的了!!”余小草放下手中的粥碗,赢了过来,语气中带着责怪,态度甚为亲热。 刘.慧芳笑着把篮子放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不客气地从上面摘了一颗半紫半红的葡萄,擦都没擦就塞进嘴巴里。咽下酸甜可口的葡萄,她笑容满面地道:“你昨儿不是说要做花生和芝麻酥饼吗?我和小妹嘴馋你做的小点心了,不出点份子,哪好意思总吃你们家的东西?” “慧芳姐姐,你也太客气了!行,既然你这么说了,先让我哥带你去后院摘些桃子,等酥饼做好了,你一起拿回去!”余小草把鸡蛋捡到一个筐子里,把腾空了的篮子塞入大哥的手中。 刘.慧芳一把将篮子抢回来,笑道:“家里几百张嘴叽叽喳喳地等着要吃东西呢,我哪里有时间留在这儿等酥饼出锅?” 说着,拎了篮子就往门外走。余小草冲她喊了一嗓子:“那……待会儿酥饼做好了,我让我哥给你们送一锅去。还有桃子,今年的桃子可甜了,一会儿让我哥给你们摘一篮……” 刘.慧芳见她一口一个哥,有些羞恼地回头瞪了她一眼,在她笑眯眯的表情中,红了脸颊。好似身后有恶犬追她似的,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余小草在院子里笑开了花。余航点了点她的小脑门,道:“有什么好笑的?把人都给笑恼了!” “嘻嘻,大哥心疼了?”余小草眯缝着大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余航被她看得有些狼狈,俊秀小少年又羞又恼,没好气地斥了声:“胡说八道!!” “娘——大哥骂我!!”余小草这个小告状精上线,鼓着的小脸赛过小河豚。想了想,她又贼贼地道,“哼!待会儿酥饼做好了,我亲自去给慧芳姐送去,不给你留献殷勤的机会!!” “你愿意送就送呗!别瞎扯上我!!”仿佛被看透了心思般,余航有些不好意思了。因着慧芳家养鸡的缘故,每次都是余航跟着爹上门采购的,跟慧芳的焦急越来越多,余航也渐渐到了懵懂怀春的年岁,对慧芳的印象越来越深刻。如果能有机会跟慧芳说上几句话,他的心里就雀跃不已。被小妹这么一打趣,他羞恼的成分多一点,倒也不觉得排斥。 吃完早餐,余航绕到厨房,看着余小草做酥饼,被她安排了打蛋的任务。他想了想,今日家中好像少了些什么:“咦?今天怎么没见阳郡王?往常不早早就来报到了吗?” 余小草把炒过的花生碾成碎屑,撇撇嘴道:“他啊!几天前就回京了。你这几天都在瓜田里忙活,可能没注意吧?” 余航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吐槽道:“你说,这阳郡王是有多清闲啊,一个月至少有半个月在封地。难道他京中没有职务,不用办公吗?” 关于朱俊阳身上的职务和差事,余小草还真没打听过,想了想,猜测道:“也许……他就一个闲散郡王而已。有了封号和封地,在自己封地里呆的时间长些,也没什么不正常吧?” 迟疑了片刻,余航还是问了出来:“小妹,你将来……真的要嫁给阳郡王吗?” “如果到我十八岁的时候,他还坚持非我不娶的话,那就嫁呗!还能怎样?”一个愿意为她等候,为她守护这么多年的男人,也算专一了吧?再说了,驱赶走心魔的小郡王,除了长得太美,有点小傲娇之外,也没啥大的缺点,她大发慈悲,收了就收了呗! 余航轻轻叹了口气,轻声问道道:“小妹,那你喜欢他吗?我真不希望你为了保全咱家,而委屈自己……” 余小草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他,惊讶地道:“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呀?你放心,即使我不接受小郡王的情谊,他也不会拿咱家来威胁我的。他不是这样的人!我现在还小呢,喜欢不喜欢的,还不那么确定。反正,不讨厌那家伙就是了!所以,大哥你心中的愧疚完全的不必要的!再说了,我是那种让自己受委屈的人吗?” 余航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可阳郡王的身份,让他总觉得是那家伙勉强了小妹。而他这个当大哥的,又无能为力,心中一直觉得挺憋屈挺无奈的。 余小草又安慰了大哥几句,终于让他脸上有了一丝霁色。烤完两炉酥饼,余小草打发他去刘家送酥饼和桃子去了,又到隔壁把樱桃小管事叫过来,让她往西山上的别院,送了一食盒酥饼。 小莲视察了养猪场后,从外面进来。现在的养猪场里,有三百多头猪,已经长到半大了,每天的食量惊人。村里勤劳的孩子们,都会割几筐猪草,卖给余家赚几个铜板的零花钱。自从阳郡王送了几个能干的管事、婆子,小草在养猪场里也安置了一个,把猪场管理得井井有条,比小莲去年还要有声有色。 “小妹,现在正是退潮的时候,还去不去海里潜水?”小莲最近跟着小草和庄小莫,游泳的本事渐长,潜水技术也提高了不少。 小草今天想去深海弄些极品的鲍鱼和海参回来,如果小莲和庄小莫在身边的话,总施展不开手脚。她摇摇头,道:“我就不去了,你看隔壁的珊瑚去不去,叫上她吧!” 男女授受不亲的意识,在现在的民众心理根深蒂固。如果小草不去的话,小莲肯定不会跟庄小莫一起下海的,孤男寡女,虽说小莲才不过十二岁的小小少女,可毕竟男女有别,怕被别人看到嚼舌根。 小莲想到昨天庄小莫说,要带她到一个海产丰富的地带去潜水捡海产,她要是今天突然改主意不去的话,恐怕会让人白等一场。想了想,她进屋换上了水靠,又在外面套了往常穿的衣衫,拎着小竹篓,去了隔壁找周珊瑚去了。 小莲出门不久,余小草也悄悄换上了水靠,从另一个方向去了海边。寻了一处隐秘的地带,把外衫脱了放在岩洞中,像只鱼儿似的一个猛子扎进海水中。不久,一只两米多长的蓝色海豚游了过来,在她身边欢快地绕来转去,像只隔了很久才见到主人的小狗儿。 小草的身边,一个金色的小光点,越来越大,逐渐形成一只猫儿的形状。小海豚好奇地用长长的嘴巴碰了碰金*儿,被小补天石一爪子拍开了。猫儿会游泳,而且游得很自如,这一幕要是被别人看到了,一定感到惊讶和玄幻吧? 有小补天石在身边,小草在水下不但不用担心呼吸的问题,连海水的压力问题也一并解决了。她爬上小海豚的背,小猫儿趴在她的肩膀上,仨不同物种越来越像深海潜去。 余小草很快把她腰间的小竹篓给装满了,这时候的海洋资源太丰富了,深海中有散发着金光的小猫儿照明,海底的一切都看得如此清晰。大鲍鱼、肥海参唾手可得。余小草还捉了一只斤一米长的大龙虾,准备晚上给自家加餐! 【主人,前面不远处,海面上有一支庞大的船队!有点来者不善的味道!!】小补天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发出警示。 船队?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儿应该是大明朝的领海吧?如果是明朝的海师的话,小补天石肯定不会示警的。不管了,上去看看再说。余小草这个胆大的小丫头,拍怕小海豚的脑袋,指了指海面的方向。小海豚便一路带着她,游向海面。 第三百八十八章 来者不善 当能够看清海上的船影时,小草从海豚背上下来,轻轻悄悄地接近了其中一只正在航行中的船只。拉着船上垂下来的绳索,她尝试着能不能爬上去,试了几次无果后,在心中对小补天石道:【小汤圆,能帮我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吗?】 金色的小猫,收敛了身上的光芒,看上去跟一只满月不久的橘猫差不多。它轻盈地跳上船只的甲板,大模大样地走近其中一个打扮怪异的男子。仔细听了听,小补天石在心中吐槽:说的什么鸟语,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它在心中把自己听不懂对方的话,传达给了余小草,并且吐槽了对方的穿着打扮:头顶剃出秃秃的一块,好像斜顶的老人似的,四周的头发扎成个朝天辫,嘴巴上留着一点点小胡子,脚下穿着木屐…… 余小草心中咯噔一下:这是古代日.本人典型的打扮啊!这些小日.本驾船来我国领海,绝对来者不善!对了!明朝历史中,不是有倭寇犯边的情况吗?难道这些船只,都是倭寇来的? “小汤圆,你有办法听懂他们说些什么吗?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很重要!!”余小草心中焦急地问询着。 小补天石迟疑了一下,不太情愿地道:【以我现在的修为和灵力,要想侵入对方的意识海,十分勉强。本来,过不了多久,本神石就能开口说话的,如果探知了对方的思维,就跟你像你说的那样‘一朝回到解放前’了。就怕连现在猫儿的形象也很难维持……】 余小草犹疑了片刻后,道:“你不是说,帮助我这个主人之后,修为和灵力会大涨,而且身上的禁锢也会解开一些。如果真像我想象的那样,你今日会立大功,不但帮助我和我的家人,还会救很多人。这可都是大大的功德啊!!” 【但愿如你所言!本神石要求也不高,只要能所得和付出保持平衡就成!】小补天石心中不认为,探知对方的内心,对主人能有多大的帮助。 不过,它跟主人心灵相通,清楚地感知到余小草内心的焦灼。虽不太情愿,依然按照主人所愿,把灵力凝成细细的一缕,从船上一个头头模样的家伙耳朵里,探进了他的识海中。 【这些人是从海对面的国家过来的。他们的国家发生了很厉害的地震,很多人都活不下去了。这些武士打劫了我国的渔民,得知今年是个大丰收,便计划趁着收获的时机大干一场。主人,大事不妙!他们的目标……是唐古港口,和附近的一些村落……】 小补天石的灵力耗费得惊人,不多时,余小草接收到对方的意识,已经是断断续续的了。说完这些,小补天石化作一道金光,返回小草手腕的五彩石中,陷入了沉睡。 不过,它带回来的讯息已经足够了!她看了下船只航行的方向,果然是冲着码头而去的,有十来艘船竟然直直地朝着东山村的方向全速而去。余小草心中惊惧中带着焦急,东山村几十户人家,老少加起来有一两百村民呢!! 事不宜迟,余小草让小海豚全速带着她潜回近海。小补天石虽然陷入沉睡,它留下的防护罩依然在起作用,被保护其中的小草无视水压和阻力,因而行进起来比那些船只要快上许多。 余小草首先来到小莲平日里潜水的海域,凭着直觉找到了跟庄小莫、周珊瑚在一块儿的小莲。她在海底托着小莲上了海面,焦急地道:“快!快去通知村长,倭寇来了!!” “倭寇??”说话的是从旁边透出水面的庄小莫,他此时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诧异地问道,“你确定那是倭寇?” “倭寇很凶残的,听老一辈人说,倭寇没有人性,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还糟蹋妇女,烧毁房屋呢!!”周珊瑚也聚集过来,捂着嘴巴惊叫连连。 余小草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道:“我敢肯定是倭寇,穿着打扮跟我们大明很不一样,说话也叽里呱啦听不懂。他们看上去都非常凶悍,腰间还插着武器呢!!小莫哥,你赶紧回你们村,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们村长后你就别管了,收拾好东西来我们家!” 庄小莫用力地点点头,道:“好!我禀告村长后,就回来跟你们汇合!如果我回晚了,你们也不必冒险等我。” 余小草见他上了岸一路往隔壁村跑去,也着急慌忙地游回岸边,衣服都没顾得上换,抱起自己的衣物就往村里跑。 想到干爹这时候应该在港口督促修建事宜,便对小莲道:“我一个人去村长家,你先回家,让大哥骑着小灰去码头通知我干爹,让他联系卫所的官兵。让爹娘赶紧收拾些贵重紧要的东西……” 小莲点点头,撒开脚丫子往家跑。周珊瑚脸白白的,跟在她的身后。她爹和大哥出门卖货去了,家中只有周母和她两个……不行,赶紧通知娘,收拾收拾东西,跟余家人一起行动才是最安全的! 余小草跑到村长家的时候,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她把五彩石放在胸口,一股沁凉的感觉直达肺腑,快要爆炸的肺部终于舒服了些。她找到村长,把自己潜水游到深海区,遇到倭寇船只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村长。 村长拧着眉头,似信非信地问道:“你确定那是倭寇,而不是咱们附近渔民的船只?” “我确定!!我遇到的船队,船只样式统一,足足有三四十只,规模很庞大。我从水底悄悄靠近一只船,隐隐听到上面人说的话叽里呱啦,没一句能听懂的!我从船尾爬上去,看到那些人的穿着打扮都跟咱们不一样,而且腰间都别着长刀……我听爷爷说过咱们这儿在前朝曾经遭过倭寇的事,觉得有必要回来向您报告一下。村长爷爷,时间紧迫,您赶紧拿主意吧!!”余小草编故事编得辛苦,生怕村长不相信她,急得脑门上都是汗! 村长知道小草年岁不大,人却稳重,绝对不会拿这样的事开玩笑。他想了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倭寇向来凶残,这可不是小事啊! 他今年第一次敲响了村口的那口大钟,村里人很快集中在村长家门前的空地上,纷纷揣度着村长有什么重要的事宣布。前年这口钟敲响的时候,正是蝗灾来临之前。 村长把小草告诉他的话,简单地给村民们说了一下,让他们赶紧回去收拾细软,准备进山去躲避! 村民们将信将疑,“嗡嗡”地议论着,很多人不相信小草的话,有的觉得她是不是看错了,有的觉得她小题大做了,移动脚步回去收拾东西的,没有几个。 余小草心中那个急啊!倭寇就要来了,你们还在这打嘴仗。她想了想,看到村里擅长爬树的狗蛋,指着村口最高的老榆树,道:“狗蛋,你爬到树的最顶端看看,应该能够隐隐看到海面上的船队了。反正消息我已经带到,你们爱信不信!!” 最后,她又加了一句:“想想前年的蝗灾吧!!那些持怀疑态度的,最后都是什么样的结果?现在,不是光损失点钱财的事了,你的选择关系到你们一家子的性命!!” 这时候,爬到树顶端的狗蛋,咋咋呼呼地道:“真的!海平面上有几十只船,正朝着咱们这边驶来!!现在还看不清楚,是不是倭寇……” 狗蛋这么一喊,再加上小草的话,村民们心中信了几分。正如村长所言:宁可信其有。如果真是倭寇来了的话,提前准备进山躲避是明智之举。如果不是,那他们也没什么损失,顶多虚惊一场而已。 见大家飞快地朝着各自的家中跑去,村长忍不住提醒一句:“捡着轻便贵重的东西带,别舍不得什么都想带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在一切都不重要!!半个时辰之后,在这里集合,谁要是迟了,别怪我们不等人!!” 余小草见大家都行动起来了,也跟村长爷爷招呼一声,快步朝自己家跑去。路过周家的时候,看到周婶子对着自己家养的几百只鸡唉声叹气。 “婶子,把鸡放到山林里去,能保存多少是多少!捡着家中贵重的东西拿,别不舍得,保命要紧!!”余小草忍不住提醒一句。 余小草到家的时候,看到余家人除了去码头报信的余航,还有在镇上读书的小石头,都集中在自家的院子里呢。制药作坊和养猪场的雇工也都回去收拾东西了,樱桃和阳郡王转赠的几个管事,也手中各自拎了一个包裹,略显忐忑地站在那儿。 “大姑家,谁去通知的?”余小草见大姑一家不在,焦急地问了一句。 余海安抚地看了她一眼,道:“二丫去的,应该很快就过来了!”正说着,大姑一家每人背上都背着一个包袱,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 —————— 半个多月没休息了,超累的…… 第三百八十九章 倭寇登陆 “山上靖王府的别院呢?有没有人去通知?”别院里虽然有不少侍卫,可倭寇人数多,性情野蛮凶残,自诩是高手的阳郡王又不在,靖王妃在山上也不安全。 负责猪场的杨婆子,忙上前一步道:“我们得到消息后,我家男人第一时间就去别院了。这时候王妃那边应该收拾得差不多了!!” 余小草环顾院中,见每个人手中的包袱都不大,应该是为了方便逃命,只把家中贵重的东西带上了。余海和刘虎身上背的背篓里东西多些,除了必需品,还每人带了二十几斤粮食,和一口铁锅,碗筷也带了些。不知道那些倭寇抢到东西之后,什么时候能撤退。在山里至少要待上几天,余家和刘家一大家子,必要的食物不带不行! 进到自己房间,余小草简单收拾两件换洗衣服,把锁在柜子里的银票、碎银也一些首饰带上。想了想,她把角落的药箱也拎了上,里面有治疗风寒、感冒等小病症的药丸子,还有止血消炎的药粉。 不多时,靖王妃由二十几个侍卫护送着下了山,靖王妃身边的丫头婆子管事仆从,加起来不少于二十个,浩浩荡荡的,规模声势比余刘两家还要大。 靖王妃看上去镇静异常,她扫视了一眼余家众人,对着沉着冷静的余小草道:“从山上下来时,看到那些来历不明的船队,已经离岸不远了。你们想好了没?真的要进山躲避?不是说山里有猛兽吗?” 余小草上前扶着靖王妃的胳膊,声音轻柔却坚定地道:“娘娘放心!咱们不进到深山中,应该遇不到那些猛兽。” “如果在山外围的话,如果来的是倭寇,抢不到值钱的东西,会不会追进山里,杀人泄愤?”旁边看着像侍卫长的年轻男子,皱着没有不容乐观地问道。 余小草想了想,道:“我知道一个山谷,比较隐秘。而且入口易守难攻,我们去那儿躲避,即使倭寇发现了入口,各位侍卫大哥守着,他们想攻进来也不容易。” 靖王妃看了她一眼,问道:“是不是那个生长着许多野生茶花和兰花的山谷?如果是那儿的话,应该挺隐秘。” 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梅香和兰香两个丫头一眼。这两个丫头,曾经跟小草一块儿去过那个山谷,还带回几种珍稀的花卉。可第二次没有小草陪同的时候,两个丫头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山谷的入口了。梅香一再说,她们明明清楚记得每一段路,可就是找不到入口,那座山谷就好像突然间失踪了似的。 余小草点点头,道:“嗯,除了那儿,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适合几百口人多藏的!” “几百口人?还要带着村里的男女老少?人一多,意外就多,余姑娘要想清楚了!”侍卫长似乎不太同意她带着那么多的累赘,眉头皱得更紧了。 “大家都乡里乡亲的,有的还沾着亲带着故,总不能放任他们不管。既然有能力,帮上一把又何妨?”穿来这儿已经快四年了,东山村的百姓除了个别比较极品,大多数人都是纯朴可爱的。纯朴的民风,温暖的亲情,让余小草越来越有归宿感。危险来临时,她不忍心放弃任何一个人,哪怕那人跟她有仇有怨。 余家这边已经准备就绪,村子里却鸡飞狗跳,村民们都慌作一团。很多人家,这个也不舍得扔,那个也要带上。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家中的一针一线都是钱买的,就连破了个洞的簸箕,也要拖着带上。 规定的时间快要到的时候,村长家门前站满了大包袱小行李的人群。村长看着一位左肩扛着一个巨大包袱,右手拎着一个装满东西的大筐,走两步都歪歪扭扭快被压倒的村民,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是逃命,不是搬家!!就你那样,能翻山越岭吗?你就等着被倭寇抓住,剖心挖肝吧!!都给我把包袱打开,除了钱财,只留下三天的粮食,和两间御寒的衣物。其他都给我扔下!!” 见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动的,村长火气上来了:“你们要是不听劝!行!!你们各自好自为之!我管不了,不管了还不成吗?老二媳妇、老三媳妇,你们负责带好孩子们,手上的东西给你们男人。都给我走!!” 村民们见村长甩手不管他们了,立即慌了神。很多村民开始着手精简自己的行李,把那些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清理出来,找个地方藏了起来。虽说手中的包袱依然有些沉重,却也不怎么影响他们行动了。精简好行李,这些村民拖家带口地跟在村长身后,往西山方向而去。 那些舍不得扔东西的村民,跌跌撞撞地跟在人群后面,很快就被落下很远。其中就有张氏一家。 张氏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筐,里面除了粮食外,还放了许多日用品,就连缺了个口的瓦罐都不舍得扔下,也放在了筐子里。当然,家中的银钱,她更是贴身携带着,就连李氏都不知道婆婆的银子藏在身上什么地方。 她身后的余大山,肩膀上那个巨大的包袱,很显然是连家中的棉被都给打包带上了。此时的余大山,看上去像肩上压了一座小山,没走两步呢就气喘如牛了。 李氏背着的东西比两人少了些,但她体型太过肥硕,平时好吃懒做缺少锻炼,自己走路走不多远就喘不过气来了,更何况带着三十多斤的行李。 渐渐的,这三人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一步三挪,走得极其艰辛。李氏还一步三回头,嘴里惦记着在码头做工的儿子,祈祷塘沽码头那边不会有事。 村长一家此时已经来到西山脚下,在余家门前跟靖王妃的队伍汇合了。看着二十多个雄姿英发的侍卫,村长的心安定了几分。 他上前给靖王妃见了礼,对余海道:“大海,虽说这两年你不大进山了,可毕竟跟着赵小将军打了几年猎,山里的地形比我们这些两眼一抹黑的要熟一些。你觉得我们村这一两百口子人,往哪儿多藏比较好?” 余海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树上跳下一个身影,那是一直关注船队动态的郑侍卫长。他手中赫然拿着一支单筒望远镜。 此时的郑侍卫长神色凛然,面色有些焦急,大声道:“船队已经靠岸,果然是倭寇!他们都带着刀,来者非善!!娘娘,事不宜迟,赶紧出发吧!!” 余家位于西山脚下,地势较高。村长闻言,朝着大海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十来只船停靠在岸边,数十个看不清面貌的人,已经踏上沙滩,朝着村子的方向,气势汹汹而来。 村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队伍,见依然有十来户人家不肯放弃行李,趔趔趄趄地走在最后面。他朝着那些人,恨铁不成钢地喊了一嗓子:“东西重要还是人命重要??倭寇已经上岸,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追上来!还不把你们背上的大包袱扔了,逃命要紧!!” 余小草看了一眼白发苍苍,走在队伍最后面的张氏,漠然地移开了视线。她走到靖王妃身边,扶着她坐上了由两个强壮的仆从抬着的椅子,招呼余家和刘家人跟上,便带头朝着那片她熟悉的山林走去。 走到离猪场不太远的地方,她吹了个响亮的哨音,一道黑色的身影,闪电般朝她飞奔而来。近了一看,是已经长到一人高的小黑,它甩着蓬松的大尾巴,兴奋地围着小草转悠了几圈,得到她的爱抚后,满足地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片刻不离。 两只小狼,小白的性子比较野,经常跑进山林中称王称霸,时不时地给小草叼回一只猎物。大多数时间,它都在西山中探险,有一次居然拖回一只猎豹。不过,它身上也挂了彩,小草用灵石水和着草药给它擦了伤口,很快伤口就愈合了。这货典型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伤口刚结痂,又跑山林里野去了。 小黑则比较亲近人一点。每天很尽职地待在养猪场,被猪场的管事大嫂和小莲喂得膘肥体壮,体型越来越有向猪靠近的趋势。这货很会撒娇卖萌,个头比小草还要高,每次见了她,还得让她抱抱。尽管小草早就抱不起来它了,也得搂着抱着摸摸头顺顺毛,才满意了!不知情的,一定想不到,这萌物是个货真价实的狼! 余小草带着小黑走在前面,她的身边一左一右是两个拿着刀剑开路的侍卫。紧跟其后的是靖王妃的座驾,郑侍卫长和几个身手不凡的侍卫,把她保护得滴水不漏。接着就是余家和刘家的队伍,大爷爷余立春一家,也被老余头拉过来,紧跟着余家一起行动。 现在,余家和刘家在东山村村民的眼中,是最安全的,因为靖王府别院的十几个侍卫,保护在他们的周围。西山别院的侍卫,那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身手一顶一的棒! 第三百九十章 人性考验 一百多人的队伍何其庞大,且大多都是老弱妇孺,熙熙攘攘地跟在队伍的后面。孩子的哭声,妇女斥责孩子的叫骂声,男人略带惊恐的催促声……交织成一片,惊得栖息在林间的鸟儿,纷纷扑腾着翅膀四处乱飞。 紧跟在余家后面的村长,回头看了一眼混乱的队伍,实在忍无可忍,拔高声音,大声斥责道:“每家的男人,拿出男人样出来!!管好你们的老婆孩子!!吵吵嚷嚷的,是嫌倭寇不知道咱们往哪去吗?要是引来了倭寇,没人会管你们的死活!!” 村长的话语,很快在村民的队伍中传开,队伍变得安静下来,偶尔一两声小孩子的哭闹,也立刻被他们的父母安抚下来。队伍中传出一个声音:“靖王府别院不是有几十个会功夫的侍卫吗?他们不会见死不救吧?” 村长看了一眼神色不动的侍卫们,冷笑一声,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道:“你算老几?让王府的侍卫去救你?人家是要保护王妃娘娘的,你有多大脸,把自己抬高到王妃娘娘的位置?废话少说,攒点力气赶路吧?要是磨蹭着被倭寇追上了,你看人家侍卫大人会不会出手救你?” 附近的村民,看着侍卫一脸淡漠冷凝的表情,心中忐忑不已。谁这么没眼色,这时候了还敢得罪侍卫老爷,要是他们翻脸不让他们跟着,西山这么大,在山中迷路事小,要是闯进了猛兽的地盘,只怕不用倭寇追过来,夜晚来临时野兽都能把人给撕成碎片!! 前面的余小草,听着那个声音似乎是张氏的,心中冷笑不已。你当你是太阳啊,地球都要围着你转?想让王府侍卫保护你?你也敢想!!做梦吧!! 她在一人多高的草木丛中穿梭,她身边的侍卫,手中的刀剑不停地挥舞着,割断碍事挡路的灌木,给抬着王妃的轿子开出一条道路出来。这么一来,队伍行进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几个掉队的人,依然不舍得他们带出来的财物,艰难地在林中行进着。突然,走在最后面的余大山,听到身后隐隐传来叽里呱啦的叫喊声,听着离他们不太远了。 余大山吓得脚都软了,他把肩头上扛的包裹往地上一扔,拼了命地往前奔跑,一边跑一边喊:“倭寇追上来了,赶紧跑啊!!倭寇来了……” 被丢在后面的张氏和李氏,登时就懵了。她们万万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挺孝顺挺疼媳妇的余大山,居然把她们这一老一弱扔下,只顾着自己逃命去了。 李氏很快反应过来,她扭头朝身后茂密的森林看了一眼,虽然看不到倭寇的人影,可声音已经清晰可辨。刚刚余大山的叫喊声,为对方指明了方向,数以百计的倭寇朝着这边追了过来。 学着余大山的样子,李氏扔了手中所有的东西,轻身上阵,撇下了背着背篓的张氏,气喘吁吁地往前拼命跑着。她想着,只要超过更多的人,她就能安全些。 张氏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她此时心中又悔又恨,恨自己善待了几十年的亲儿子,危险来临之际,居然扔下她这个当老娘的,自己逃命去了;悔当初自己做得太绝,伤透了余海一家的心。如果当初她对余海一家好一点儿,以余海仁善宽厚的性子,绝对做不出余大山这样的事。现在被侍卫们保护其中的,就有她一个了。 张氏见周围的人,纷纷丢了手中的东西,慌不择路地四处逃散。她也顾不上许多,反正银钱她都已经贴身带好,身外之物得有命消受才行!背上的背篓往地上一扔,张氏迈着小脚,歪歪扭扭地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努力想要跟上队伍的步伐。她不要被丢下,她不想成为倭寇手上的第一个牺牲品。 “怎么办?倭寇追上来了!不能眼看着他们伤害我们东山村的父老乡亲啊!!”余海听到队伍后方凌乱的声音,于心不忍地攥紧了拳头。 余小草紧皱着眉头,咬了咬嘴唇,对郑侍卫长道:“郑队长,以我们现在的速度,倭寇应该很快能够追上来。” 郑侍卫长抽出腰间的长剑,点头道:“余姑娘不用担心,你只管在前面带路。我带几个兄弟到后面拦截倭寇,给你们争取更多撤退的时间……” 余海自告奋勇:“我熟悉这片山林,林中狩猎我也比较在行,我跟你们一起去!” 柳氏闻言,脚步踉跄了一下,心中升起一股惊惧来,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孩子他爹……” 余海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道:“媳妇,别担心!在山林里,别的不敢夸口,隐藏和躲避我还是比较在行的。如果时机不对,我会很快撤退的。放心,我不会打肿脸充胖子,硬逞英雄的!” 郑侍卫长也跟着道:“嫂子,你放心!只要我在,就一定会保证余兄弟的安全的!倭寇人数虽多,可他们擅长海战,不善山林战。我们不会跟倭寇硬拼的!!” 柳氏白着一张脸,她知道男人去意已决,她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点点头,叮嘱他千万要小心,要想着家中还有妻儿老小,等着他照顾呢! 柳氏此时心中煎熬异常,大儿子在如此危机的情况下,只身去码头报信。听小女儿说,码头的方向也有不少倭寇的船只往那儿去了。可想而知,码头同样危险。现在,男人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怎能不担心焦虑? 余海跟着郑侍卫长离开后,樱桃和猪场的管事娘子赵大娘,一边一个扶着柳氏,紧紧地跟在靖王妃软轿的旁边。靖王妃也回头安慰了她几句。靖王妃心中并不像表面那么镇静,可看着余小草这么个小小的人儿,面对危险时,都能够冷静自持,在前面给人带路。她的心便莫名地安定下来。 余小草也不放心她老爹去直面那些倭寇。但是,倭寇已经越来越近,已经没有充足的时间,能让她们抵达那处隐秘的山谷了。必须有人替她们争取宝贵的时间,那些侍卫身手虽好,可毕竟不如她老爹熟悉西山的地势。老爹出马,拦截工作肯定事半功倍。 为了保证老爹的安全,她把小黑和小白都派出去保护老爹了。小黑和小白,随便拿一只出来,都能跟狼王一较高低。别看小黑平时萌萌哒,又喜欢亲近人,独力对付一只黑熊都没问题! 队伍缓缓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后面的人忍不住往前拥挤着,本来松散的队伍,变得紧凑起来。余大山一路狂奔后,终于能够看到王府的侍卫了,他努力往人群中挤去,渐渐靠近了余家的人群。 “不要拦我,让我进去,我也姓余,我是余海的大哥!!”余大山平时看着木讷,此时红着一双眼,努力跟拦着他的侍卫分辩着,想要挤进侍卫们的保护圈。 老余头此时也在担心着他的儿子和孙子,听到动静,他慢下步子,来到拦着余大山的侍卫旁边。老余头朝着余大山身后看了看,失望爬上了他的面庞,他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大山……你竟然把你娘和你媳妇扔下自己逃命,你……还是个人吗?” “我怎么不是人了?她们两个,一个老一个胖,只有拖后腿的份儿!要是被倭寇追上,我们三个都没命!!我为什么不能先逃?能逃掉一个是一个!!”余大山双目赤红,整个人简直失去了理智。 余彩凤鄙夷地看着他,道:“你也配姓余?就你这不仁不孝畜牲不如的家伙,赶紧离我们远远的,别脏了我们的眼睛!!” “我给你爹做了三十年儿子,姓了三十年的余,你个出嫁的闺女,有什么资格不让我姓余??”余大山此时逮着谁咬谁,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 老余头叹息道:“越紧急的时刻,越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要是你现在能带着你娘和你媳妇,我老头子豁出脸去,向王妃娘娘求求情,恩准你们进来跟我们在一起。可是……一个连自己娘都能舍弃的人,还有什么值得让我替你求情的?我没那脸!!” 老余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充满复杂的情绪。本以为余大山跟他娘不一样,属于歹竹出好笋。可现在看来,他们不愧是母子,骨子里充满着凉薄和极度的自私!!摇摇头,他转身离开了,任凭余大山如何呼唤、乞求,他都没有再回头。 且说,余海带着郑侍卫长和十来个伸手不俗的侍卫,很快来到队伍的最后方。张氏看到他,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什么,迈着她的小脚,努力地想要跟上队伍。 余海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她是一个不认识的路人一般。他看了看附近的地形,对郑侍卫长道:“情况紧急,听着动静,倭寇的先锋应该在一刻钟之后就能到这儿。我们先在附近设几个捕捉大型野兽的套子,等他们上钩!” 第三百九十一章 伏击 郑侍卫长点点头,对着身后的侍卫们道:“你们几个,去附近的树上埋伏好,剩下的跟我一起,给余兄弟打下手。” 余海做的陷阱,是用藤条和绳子做材料,布置了类似绳套的活结。如果倭寇踩入陷阱的话,只要稍微一用力,就可以把人套住倒吊起来。到时候,那倭寇就任凭他们处置了。 布置陷阱并不复杂,余海带着几个侍卫,很快就在倭寇进山的必经之路上,布置好十来个陷阱。这时候,树影中间,已经能看到气势汹汹,嘴里叽里呱啦吼叫着的倭寇的身影了。 郑侍卫长对着余海做了个手势,让他撤退到安全的地带。他则带着其他侍卫,就近选了一棵大树,三下两下跳跃上去。侍卫们除了手中的刀剑,每个人背后都背着弓箭和箭筒。藏身树上的侍卫,反手拿下背上的弓箭,满满地拉起弓弦,对准了倭寇来的方向。 树林中人影绰绰,显然倭寇人数不在少数。不多时,一个身材矮小,服装怪异,头顶剃秃,满目狰狞的倭寇进入了他们的视线。藏身灌木丛中,密切注视着倭寇脚下的余海,屏住呼吸,看着那倭寇一步步接近自己设下的陷阱。 近了,近了!那倭寇的左脚,已经踏入了绳套之中!余海当机立断,轻轻拉了手中的机关。绳套立即收紧,套住了那倭寇的脚脖子。余海再猛地一用力,绳子飞快地收缩,借助树枝的弹力,那个倭寇只觉得脚下一紧,扎眼的功夫自己便头上脚下,被吊在了大树上。 那倭寇吓得“哇哇”乱叫,树下紧跟其后的一名倭寇,愣了一下,叽里呱啦地扭头喊了一嗓子,后面的倭寇纷纷抽出了手中的长刀,把其中一个身材稍微高大些,衣着也比其他人都华丽的倭寇保护其间。不用说,那名倭寇就是这群掠劫者的头头。 倭寇头头指着树上吊着的手下,呜呜哇哇地说了一通,显然是让其他人去把人给解下来。收到命令的倭寇,还没来得及行动,一支羽箭从叶丛中射出,正中被吊着的倭寇的喉头,登时断了气,像只死狗似的,被吊在树上。 倭寇头头脸色大变,叽里呱啦地吩咐手下保护他。就在慌乱之中,又有几个倭寇中了陷阱机关,被吊了起来。 “戒备!戒备!!”先前倭寇头头并不认为拿下一个小渔村能费多大力气,他跟山口将军夸下海口,不用半天他就可以拿下这座小渔村,然后赶去码头跟大部队汇合。 他万万没想到,这座看上去只有几十户人家的渔村,居然提前得到消息,收拾了贵重物品,逃进了附近的大山。虽说村子里,村民撤退时比较匆忙,不少粮食家什都留了下来。可倭寇头头心有不甘,他年轻时候,也参加过抢掠,私下里弄了不少好东西。这次跟将军出来的头目,就有十几个,如果他收获最少,岂不是在将军面前失了脸面? 憋着一股气的倭寇头目,心中根本没把那些拖家带口的渔民放在眼中。凭着他们平时训练有素,还能追不上手无寸铁的渔民? 谁知道,这才刚进山,就遇到硬茬了。渔民中居然有经验丰富的猎户,看来他太过轻敌了。 不过,倭寇头头还是不觉得,凭着几个猎户,能跟他手下这些武器精良,骁勇善战的兵卫相提并论! “八格牙路,给我搜!那些该死的家伙们,一定就在附近。一个不留,统统给我杀光!!”倭寇头头脸上露出狰狞凶狠的表情,挥着手中的腰刀,厉声叫嚣着。 就在这时候,一支羽箭朝着他的面门射来。倭寇头头露出慌乱的神色,他的反应还算快,一把拉住旁边的一个手下,把他挡在自己面前,而他则缩着脖子,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 温热的液体,带着腥咸的味道,喷在他的脸上。手上的那名手下,抽搐着往地上倒去。那支差点要了他性命的羽箭,钉在手下的心脏部位。倭寇头头惊出一身冷汗,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反应够快,要不然躺地上没了生息的那个,就变成他了! 一股凶悍从心底里升起,他一定要把这些顽固的渔民给揪出来,挖了他们的心肝,挂在海面晾成人干!! “给我搜!!把那些该死的大明猪,给我揪出来!!”倭寇头头暴跳如雷,给那些有些畏畏缩缩的倭寇下了死命令,而他却紧紧贴在自己的两个护卫身后,偶尔露出个脑袋来窥探几眼。 刚刚那支差点干掉倭寇头头的羽箭,正是藏身树上的郑侍卫长射出的。虽然没上过战场,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没能杀死对方的头目,他深感遗憾。再想寻找机会干掉对方,却发现那个怕死的家伙,死死地藏在其他的倭寇身后。他只好把目标转移到别的倭寇身上。 附近树上的王府侍卫们,在队长发起进攻后,纷纷射出羽箭来。虽说他们达不到队长箭无虚发的境界,可两三箭射出后也能中上一箭。倭寇们还没看清敌人的身影呢,就损失惨重。 “撤!敌人太多,先撤!!”倭寇头目是个胆小的,看到自己的手下一个又一个地倒下,他心惊胆战,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手。瞧着,不像是猎户,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难道,他们中有间谍,泄露了消息,大明的卫兵有了准备?不行,不能这么被动挨打,否则损失会更加惨重,先撤退到安全地带再说。 倭寇们接到命令,慌不择路地往后退去。不少人在撤退的途中,背后又中了箭,哀嚎不已。 余海此时来到了倭寇他们的侧面,手中一把钢叉作为武器,朝着一个落单的倭寇,狠狠地抛掷过去。钢叉正中对方的胸口,一声凄厉的惨叫,引起周围其他倭寇的注意。可是,草木太过茂盛,听到惨叫的倭寇看不到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贸然前来查看。 余海趁机上前抽出钢叉,七拐八拐地隐没在一人多高的灌木丛中。当附近的倭寇壮起胆子结伴过来查看的时候,地上只留下己方一具尸体。 就这样,余海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专拣着对方落单的人下手,不多时便消灭了七八个倭寇。虽然是第一次杀人,可对方是穷凶极恶的倭寇,跟野兽一样凶残没有人性。余海给自己做了很多心里建设,下手的时候毫不留情,因为他知道,如果东山村的村民落入他们的手中,绝对没有好下场!! 杀了七八个倭寇后,余海回到王府侍卫埋伏的地方,郑侍卫长从树上跳下。余海问道:“咱们还追不追?” 郑侍卫长给附近的手下做了个手势,侍卫们纷纷跳下藏身之处。他对余海摇了摇头,道:“倭寇之所以撤退,是因为咱们打了对方个措手不及,对方不知道咱们到底有多少人,不敢硬碰。虽说咱们消灭了不少敌人,可对方在人数上还是占很大的优势的。等对方缓过劲儿卷土重来的时候,咱们这十几个人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是一百多倭寇的敌手。咱们首要的目的,不是歼敌,而是给娘娘和村民们争取撤退的机会!”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余海觉得郑队长说得很有道理。那些倭寇一看就是经过训练的,自己能够杀掉那些家伙,纯粹是趁对方慌乱中没有防备,偷袭下才得手的。要是真枪真刀的硬拼,他绝对不是任何一个倭寇的对手的! 郑侍卫长沉思片刻,道:“待会儿倭寇再上来的时候,咱们分头行事,把敌人引开。再利用地势,寻找时机,逐个击破!” 他的手下身手他很清楚,一个人对付三五个倭寇绰绰有余。最让他担心的是余海,没有经过特殊的训练,也没有武艺在身。他刚刚已经跟余家人保证了,要保护好余海,不会让他面临危险境地。 “余兄弟,待会儿你跟着我!”郑侍卫长觉得还是把他放在自己身边安全些。 余海摇摇头,道:“放心吧!在这山林中,我还是有自保之力的。遇见倭寇,打不过的话,逃走应该没问题。郑队长,你放手干你的,不用管我!!” 那边倭寇头目跟几个心腹碰头一商量,一致认为对方人手不多,而且每个人携带的羽箭数量也是有限的,刚刚那一阵箭雨,对方手中的羽箭数量应该不多了。 于是,倭寇头目重整队伍,朝着山林的方向继续进发。这一次,他们态度上谨慎了许多,基本上都是三人一伙五人一队的,而且每一个小队互相之间的距离都不远,危险来临时,能够及时互助。 倭寇们猫着腰,瞻前顾后畏畏缩缩地向前行进着。这一路再没遇到敌人,很快他们又回到遇袭的地方,那儿除了一地倭寇的尸体,还有凌乱的羽箭,什么也没留下。吊在树上的几个倭寇,此时也早已成了尸体。每个人的脖子上,都被人用刀剑割开了喉咙,鲜红的血流了一地。 第三百九十二章 暂退 “八格牙路!!”倭寇头目气冲牛斗,手中的腰刀狠狠地砍向旁边一棵碗口粗的树木,发泄他心中的憋屈和怒气。那棵树应声而断,倭寇的刀质量倒是不错! 头目身边 一个獐头鼠目,嘴唇上留着猥琐小胡子的倭寇,骨碌碌转着绿豆眼,哈着腰对头目说:“渡边君,那群大明猪熟悉山林,占了地形之便,咱们擅长海战和陆地战,对山林战一窍不通。此处山林茂密,可隐藏之处太多,对方似乎不仅仅是手无寸铁的村民,如果对上的话,咱们可能占不了多少便宜。不如……先退出去再说!” “啪!”他的话没说完,一个巴掌甩到他的脸上。渡边弘一正愁一肚子气没处发泄,此时瞪着想要吃人的眼睛,怒冲冲地吼道:“混蛋!难道我们那些兄弟就这么白死了吗?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就死了三十多人,让其他队知道了,我还有什么脸面?不行!我一定要抓住这些家伙,把他们的肚子剖开,心挖出来,才能解我心头之恨!!给我追!!一个不留,统统杀光!!” 倭寇们握紧了手中的腰刀,猫着腰,紧张兮兮地左右观望着,以极缓慢的速度,步步为营地朝林中进发。林中的树木遮天蔽日,林中显得分外幽暗,偶有一两道阳光透过树梢,在灌木丛中留下斑驳的影子…… 这一次,倭寇们分散得比较开,分成一小队一小队地往前进发,每个小队之间只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如果某一队被进攻了,其他小队能够及时去支援。 郑侍卫长埋伏在一棵三人合抱粗的大树上,茂密的叶子把他遮挡得严严实实,树下路过一队倭寇,小队长不放心地抬头朝着树上看了好几次,都没能发现他。 等这对小鬼子从树下过去后,郑侍卫长顺着树上垂下的藤条悄然滑下,无声无息地摸到最后一名倭寇的身后,左手捂嘴,右手的短匕抹向了他的喉管。那名倭寇睁大了眼睛,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没有动静了。 郑侍卫长把他拖入半人高的草丛中,茂密的草木遮挡住倭寇的尸体。前面的小鬼子,还不知道自己的同伴少了一个呢,依然紧张兮兮地弓着腰在草丛中前行。 郑侍卫长如法炮制,又干掉了两个倭寇。这时候,前面的小队长突然往后看了一眼,发现队员少了一半,大惊之下就要吼上一嗓子。没等他声音喊出,郑侍卫长手中的匕首插入靴中,抽出长剑刺向那名小队长。 小队长顾不得示警,双手握住长刀防守。郑侍卫长师出名门,剑术高超,以快见长,剑如暴风骤雨般袭向倭寇小队长。小队长手忙脚乱,如果不是其他两个倭寇及时相助,他恐怕连郑侍卫长第一次袭击都抵挡不住。 呼喝声引起附近两个小队的注意,郑侍卫长速战速决,各个击破,三个倭寇很快成为三具尸体。在另外两个小队过来支援的时候,郑侍卫长早已窜上附近一棵大树,几个纵跃间,消失在林木之中,留给那两个小队的是同伴们面目狰狞的尸体。 类似的情景在别的地方同样发生着,不过那些侍卫功夫比不得他们的队长,都是见好就收。他们都在后面搞暗杀,被发现后立刻隐没在草木中,甩掉追兵后,再接近倭寇其他的小队,伺机行事。 余海则把自己当做诱饵,从最边上的一小队倭寇入手。先制造些动静吸引这队倭寇的注意,然后将人引到附近的陷阱处。 东山村的村民虽然不擅打猎,可西山外围的山林中,小型猎物不少,村民们总会在农忙之时,挖些捕捉猎物的陷阱,偶尔也会捉住一两只猎物改善改善伙食。 村民们设置的陷阱,旁边都有隐秘的记号,防止乡亲们误踩进去。东山村的村民没有不认识这个记号的,可倭寇不清楚呀!当余海快速绕过一个陷阱,站另一边冲着他引来的那一小队的倭寇挑衅。 倭寇们见他并不像有高强武艺在身,而且一副普通村民打扮时,便放松了警惕。见他如此嚣张,小队长气得“哇哇”直叫,带头第一个冲了过来。其他倭寇也不甘示弱,紧跟队长的身后…… 结果悲剧了!小队长突然感觉脚底下一空,一愣之下,摔入了一人多深的陷阱中,被里面削得尖尖的竹刺贯穿了大腿,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紧跟他身后追过来的两名倭寇,收势不及,也跟着掉入陷阱之中。他们可没小队长幸运了,一个被刺穿的肚子,被血染红的竹刺从背后透出。一个贯穿了脖子,蹬了几下腿就没气了。 这一小队剩下的两个倭寇,站在陷阱边傻眼了。陷阱另一边的余海,趁着那两个倭寇没反应过来之时,手中的钢叉在小队长惊恐万分的表情中,射向了对方的心口。本来只是大腿受伤的小队长,也一命呜呼。 余海一脸凛然之色,瞪视着剩下的两名倭寇。其实,他心中的不停地打鼓,琢磨着这俩鬼子要是追过来的话,他一定不能硬碰,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谁料这俩倭寇被吓破了胆,扔下手中的刀,撒开腿飞快地跑走了,生怕余海追上来杀了他们似的…… 此时倭寇头目心中暴躁烦乱不已,不到半个时辰,他手下的队伍又缩水了近三分之一。加上一开始的损失,他带过来的人手折了一半还多。关键,他连对手长什么样子都没看见。 渡边弘一身边的心腹又开口了:“渡边君,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还是先撤出山林再说吧!!那些村民逃得比较匆忙,带得食物肯定不充足,不出三天,他们必然会出来找吃的。到时候咱们来个瓮中捉鳖,把他们一网打尽!!” 渡边弘一寒着一张脸,咬紧了牙关不说话。心腹眼珠子转了转,又道:“渡边君,来之前属下都打听过了。这座小村叫东山村,村子不大,却很富裕。刚刚来的时候,属下注意了,很多人家的东西都没带走,尤其是沉重的粮食。咱们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钱财和粮食吗?咱们先退回村庄,把值钱的东西和粮食都搜刮上船。到时候咱们搜集到的食物最多,谁还敢小瞧渡边君您?” 渡边弘一一听,的确是这个理儿。他冷哼一声,道:“我看这些大明猪能躲到什么时候!!走,撤退!!” “嗨——渡边君英明!据说这西山之中有不少猛兽,那些村民即使不饿死,也很有可能成了野兽们的盘中餐!!”心腹笑得很谄媚! 郑侍卫长一路悄悄坠在一队倭寇后面,见他们出了山林,在林子外安营扎寨,一副长住不走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些倭寇也太有恃无恐了吧?难道他们不怕卫所的官兵过来,将他们一网打尽吗? 他哪里知道,此时卫所的官兵,正在孙指挥使和房子镇的带领下,与数以千计的倭寇抗击着。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能够速战速决打大明一个措手不及的山口将军,此时心中纳闷不已。大明卫所的官兵怎么来得这么快,反应也太过及时了吧?不会是他们中有人泄露了消息,所以人家专门在码头候着的吧? 原来,余航得了消息后,把小毛驴小灰骑出了汗血宝马的速度。紧赶慢赶,终于在倭寇船只出现之前,赶到了码头。此时的唐古港口建设已经接近尾声。 宽阔的青石板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立着崭新的两层商铺,都是青砖白墙,看上去又坚固又整齐。一些看透商机的商人,已经或租或买下地势不错的铺子,进行紧张的装修中。其中属于周家的商铺,挨着的五六间铺子都已经打通,准备在港口建个不亚于唐古的珍馐楼! 余家本来准备走周家的关系买铺子,后来跟扶着唐古港口建设的房子镇结下了干亲,唐古县令看着房将军的面子,自然是地势好的铺子先紧着她们挑选。 房子镇做主,给干女儿在周家准备开珍馐楼的铺子对面,买下十间铺子,房契都给代劳办好了。有几间已经租了出去,现在已经有人在装修了。港口预计在三个月后正式投入使用,这些人可真是一点时间都不愿意耽误啊! 此时的港口,还有些小的地方需要收尾。余航到了港口之后,很快找到了在工地上视察的房子镇,他气都没来得及喘匀,就飞快地跑上去,大喊一声:“房将军,倭寇来袭,请速做打算!!” 房子镇见余航面色苍白,一脸焦急,正色道:“别着急,慢慢说!什么倭寇?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余航摇摇头,道:“不能慢!再慢的话,倭寇就要登陆了!!小妹今天早上去海里游水,被小海豚带入深海地带。她发现了一支庞大的船队,上面人的穿着打扮,还有语言都跟咱们不同!行进的方向,正是咱们唐古和附近一带。小妹听村里的老人讲过古,提及过倭寇进犯的惨状,便赶回来报信。房将军,事不宜迟,赶紧派人到东山村支援!我家小妹,还有父母、乡亲,都等着您救命呢!!” 第三百九十三章 红包700加更 一听是自家干闺女亲眼所见,再加上余航对倭寇的描述,房子镇心中确信无疑。小草在海里有个小伙伴——小海豚,每年春末夏初,都会到海中跟它嬉戏,顺便捡些海珍回来。 龙虾鲍鱼海参,房子镇没少吃,孝顺的小草还会在他回京的时候,给她干娘带些回去。每次他回京,他媳妇都会念叨他没把闺女带回去,念叨好久,好像他这个干爹是假的,不疼闺女似的。 他也想把小草带回去啊,可他闺女实在太能干了,不但家里开着制药作坊,养着几百头猪,种着几百亩地,还在府城开了铺子,生意好到他见了都眼红。前阵子小草多忙,几乎连东山村都很少回,要不是阳郡王送了她几个得用的人,他都心疼闺女怕她劳累过度受不了!哪有时间跟他回京啊? 房子镇轻叹一口气,问了余航几个问题,知道东山村的村民这时候差不多已经准备着进山了,心中的担忧便放下了几分。干闺女的秘密基地,他曾经因不放心跟着去了一次。 那儿的入口狭小,又有藤蔓掩盖,即便是经年的猎户,没人带着也很难找到。里面的山洞很大,大小山洞相连,容纳三五百人绝对没问题!山谷中气候宜人,花香遍地,野果飘香,中间一条小溪贯穿其中,是个很适合避难的场所! “你说倭寇的船队极其庞大,有好些朝着港口这边来了?”房子镇仔细地问了句。余航点头不已。 房子镇带着李力武云两个得力手下,快步等上了港口最高的灯塔,拿起小草送的单筒望远镜,朝着海面的方向看了看。果然,在海天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支陌生的船队,正满帆朝这边驶过来。 “李力,你快马去镇上,告知赵县令,让他派人过来支援。武云,你去卫所,通知孙指挥使!余航,倭寇很快就会登陆,你在这儿不安全。你小弟不是在镇上读书吗,你到那儿去,免得镇上得了消息乱起来,小石头年岁小不安全!” 房子镇知道余航现在心中的焦灼,可他如果现在返回东山村的话,很可能跟那些穷凶极恶的倭寇碰上。这小少年虽说跟着他学了几天功夫,可毕竟年岁小,跟倭寇单打独斗说不定还有胜算的希望,可对方明显在人数上占优势,失败就成了定局……他要是受伤或者遇害,闺女不把自己埋怨死? 本来余航打算通知到房将军,就立刻返回东山村,跟父母妹妹们同进退的。可听了房将军的话,他又开始不放心镇上的小弟来。就如房将军刚刚所分析的那样,如果东山村的父老乡亲,被及时带进山中的话,倭寇想要得逞没那么容易。何况,关键时候还有靖王府的护卫能够抵挡一番。如果镇上乱起来的话,小弟才不过九岁,很容易成为某些人的目标…… 一咬牙,余航做出了决定——先跟李力一起去镇上。李力瞟了一眼他身畔的小灰,心中有些发愁。他奉了将军的命令,一路快马加鞭去镇上,带着余航的话,会不会耽误速度? 余航给小灰喂了些水袋中的灵石水。喝了几年的灵石水,余航心中隐隐觉得自家水井中的水,跟外面的溪水不同。尤其是劳累的时候,喝上一杯,疲惫马上能解除。 别人不知道原因,他却很清楚。曾经有一次,他看到自家小妹,双手伸向井中,仿佛在做一个神圣的仪式般。等小妹离开水井,他打了一桶水上来,跟早上水缸中的一对比。水桶中的井水更加甘冽,喝过后浑身舒畅! 联想起自从小妹撞破头从鬼门关转悠一圈回来后,家中人的身体就开始有转好的趋势。就连体弱多病的母亲,没有医药的情况下,身体也在一天天转好。近两年,即使在雪灾之年,家中也没有人生过病。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极有可能跟小妹有很大的关系。 还有,同样是种植早熟的蔬菜,别人家的都没自家长得好,长得快。原因很可能是他们家灌溉蔬菜是用后院的井水。 还有,他们第一年种西瓜的时候,给西瓜浇的水,要么是小草触碰过的,要么被叮嘱一定要从自家水井打上来的。直到瓜田旁请人打了一眼水井后,才没有那么费事地见天从家往地里挑水。以前没有对比不知道,今年隔壁村也种了不少西瓜,无论是个头还是甜度,都比不上自家的,而且比自家晚熟了近一个月。爹他们还以为是种的西瓜品种不同呢,在他看来一定是井水的原因! 就连他家井旁的小草,都比其他地方长得粗壮,小狍子尤其爱到井口旁啃那些野草,井边打水时洒落的水迹,它都要跑过来舔干净,一副吃了珍馐美味的享受表情!家中养的动物也越来越通人性,这肯定和家中的井水有莫大的关系! 难道,小妹真有神仙相助?赠与她神水,不但能改善家人的体质,还能有利于作物的生长?难怪小妹的制药作坊,不怕别人把方子学了去,没有自家的井水,谁也做不出一模一样疗效非凡的药丸和药水! 余航心中思绪澎湃,对小妹充满了信任和期待,总觉得有小妹在,家中的亲人和东山村的父老乡亲,一定会没事的!喂完小灰,余航轻轻梳理着小灰油顺的毛,感觉它一扫疲惫,浑身充满了力量。 翻身上了驴背,一抬头接触到李力充满忧虑的目光,一愣之下,顿时明白对方在担心什么。不服气地瞪回去一眼,轻轻一夹胯下的小灰。小灰顿时明白了他的心意,不用催促撒开四蹄顺着修得平整宽阔的官道,朝着镇上的方向飞驰而去。 李力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人一驴已经跑出去很远了。他不禁惊诧不已:这速度,瞧着比他胯下的良驹还要快上几分。果然是一头好驴,就连将军都夸赞过几次,看来自己小瞧了人家,余航那小子不乐意了! 催动胯下的骏马,朝着一骑绝尘的余航追了过去。原以为一头小毛驴,有速度未必有耐力,谁料想,一直到镇上他都没追上人家。刚刚还担忧人家拖后腿呢,闹了半天自己才是那个拖后腿的! 津卫府的卫所,距离港口不太远。武云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卫所的官兵在孙指挥使的调动下,开始有序地在港口和附近沿岸布置开来。房子镇虽然很担心干闺女那边的安危,可军人的职责在身上,皇上派他来港口,那么这一带的安危他必须放心上。 房子镇亲自去了码头,联系到以六子为首的事务所,得知今日要入港的船只不算太多,可也有三支船队,大约二十多只船的样子。每只船上都载满了从南方运过来的紧俏商品,如果让倭寇得逞的话,损失将达到数十万两!不行,绝对不能便宜那些兔崽子们!! 房子镇让六子调动所有能够调动的人手,加班加点地搬运货物,争取在倭寇登岸之前,把货物都转移到港口的仓库里!而他则联系上孙指挥使。因着津卫府临海,卫所有几十艘战舰,训练了一支水军。孙指挥使启用战队,带领船队严阵以待,只等那些倭寇船队靠近附近海域,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大明所有战舰,都是当朝皇帝年轻时候改良过的,每只船上都设了投石机和火箭。投石机投掷的不是普通石头,而是一种类似巨型炮仗的*,点燃引线后,借助投石机的力量抛向对方船只,巨大的爆炸力,能够重创对方人马,甚至船只。火箭上也绑着易燃物,现在的船只都是木头做的,一射过去,对方的船只就会燃起火焰,没了船只敌人就像被砍去爪子的猫儿,厉害不起来了! 津卫府距离倭国比较近,前朝时候不时被倭寇扰边,损失惨重。因而新式战船首先在津卫府试验并投入使用。孙指挥使是亲眼见识过船上“武器”的厉害的,心中愈发有底,态度上也更加沉稳了。 房子镇跟孙指挥使通过讯之后,带着一队人马大概有四五十人,其中有他带过来的将军府护卫,也有负责港口秩序的衙役。他们埋伏在码头附近,静候倭寇过来自投罗网! 他们身后,港口事务所名下的所有工人,都卯足了劲儿,一趟又一趟地搬运着货物。因着有大老板六子亲自坐镇指挥,搬运工作一直有序地进行着。 很多工人虽然很好奇房将军的那队人马埋伏在码头的原因,可没有人敢去问上一问。他们的头头正看着呢,你敢偷懒?不想干了是不是? 事务所正式员工已经扩大到五十人,临时员工远远超过百人。正式员工每个月有两天假,工钱八百到一两银子不等,临时员工干一次活拿一次活的工钱,还不是每天都能等到活的。事务所的一个员工职位,有很多人在虎视眈眈地瞅着呢。不好好干,等着被人替换下来吧!! 临时员工更是卯足了劲儿,在头儿面前好好表现,争取下次转正的时候,有自己一个名额!因此,码头上多了一队严阵以待的人马,工人们都像没看到有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 ———————————— 多谢各位亲们的打赏,红包700加更送上 第三百九十四章 战火考验 当倭寇的船队,靠近唐古码头附近的海域时,一队装备精良的战舰截住了他们,呈包围之势将他们围在其间。山口将军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阵狂空滥炸,把他给打蒙了。这时候,*还没普遍运用在军事中,这类似小型*的巨型炮仗,打了倭寇个措手不及。 不过,倭寇的船队占数量上的优势。山口将军回过神后,率领船队突围,还真让他打开一个缺口,带着近一半的船只强行突围出去。而另外一半的船,毁在了大明战舰的炮火之下。不少倭寇落入水中,像掉入热锅中的老鼠,慌不择路地乱窜着。 另外一队倭寇,在山口将军指挥下,于港口不远处登陆。看到码头停靠的几十只船,以及一包包从船上卸下的货物。山口将军没容手下歇口气儿,就带着上千残存的倭寇,朝着码头汹涌而来。 孙指挥使的副手,带着一队人马,在港口附近埋伏着,等倭寇靠近码头,便与房子镇的人马前后夹击,跟倭寇战成一团。 码头上的工人,见有敌来犯,立刻慌了神。幸好六子比较冷静,带着几个左右手,很快安抚住码头的工人们。不过,还是有不少贪生怕死的工人,吓得面无人色,只恨爹妈没给他多生两条腿,没等六子他们过来,就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六子自然将这些人看在眼底,记在心中,其中就有不少事务所的正式员工。像这种只能同享福不能共患难的人,他是不会要的了!码头的工人们,平时做惯了力气活,每个人都有一把力气。六子号召他们拿起武器,保护自己的家园! 十八岁的余黑子,这几年个头窜上了一米七五,晒得黝黑黝黑的,一身肥膘早就转变成了满身的肌肉,往那一站很有些唬人的气势。这小子跟小时候判若两人,干活也肯下力气,又善于钻营,已经被六子提升为小工头,每个月有一两银子的工钱呢! 在倭寇登岸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跟着身边那几个工友一起逃走,可六哥在不远处盯着呢。这些年,跟着六哥,余黑子从一个临时工,慢慢转为正式工,又凭着自己的努力升了小工头。要是这么跑了,以前所有的一切不都前功尽弃了吗? 豁出去了!!码头上不是有好多官兵吗?倭寇虽然在人数上有一定的优势,可他们却站着地利人和之便,他虽然没练过,但一身蛮力还是有的!六哥都没撤离,说明码头的形势并不那么严峻。不管了,富贵险中求,拼上一把! 他第一时间站在六哥的身后,拿了一根手腕粗细的棍子在手,一脸紧张地朝码头岸边混战的两方人马看去! 六子给余黑子一个赞许的眼神。一开始让这个黑胖子跟着他,不无给余小草面子的原因。本来以为这个小胖子,会自己熬不住离开的。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坚持下来。余黑子干活挺卖力,又有点小手段,所以他提拔那家伙做了个工头。余黑子带领的小队,每次都能圆满地完成任务,多次受到客人的称赞。六子这才对他另眼相待! 据六子对余黑子的了解,这人并不是胆大的。他万万没想到,第一个选择信任他,站在他身边的,居然是这小子。看到别的工人,有样学样地拿起武器,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虽然人手加起来不过六七十人,六子心中十分满意。在危险面前,能够挺身而出,力挺他的,他六子一定会给他们一个好的前程!! 这时候,由于人数上的差距,渐渐有倭寇开始突破大明官兵的防线,朝着岸边摸了过来。没有来得及卸货的船只上,也开始有倭寇开始杀人劫财。 看着朝码头过来的倭寇,数量不多,只有十几个。六子手中的武器是一把类似鱼叉的钢叉,叉尖闪着寒光。他对身后那些一脸紧张的工人,道:“敢不敢跟我一起,把这几个倭寇给灭了?!” 余黑子虽然很紧张,可却第一个响应:“有什么不敢的!!咱们六七十人,还干不倒十几个矮矬子?” 他这么一说,其他工人看着冲过来的倭寇那五短身材,立刻有了信心和勇气。是啊,这些小矮子有什么可怕的?一个人干不过,一群人上去,压都能把他压死!! 六子见手下的工人气势上来了,微微一笑,迅速给手下分了组,五人一组,一组人马迎战一个小鬼子。他率先带着一组人,朝着一个倭寇迎了上去,其他组也不甘示弱,攥紧了手中的扁担或者木棍,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每个男人身上都会有血性,也会有种英雄情结。当看到六哥拿着钢叉架住了对方的钢刀时,跟六哥一组的余黑子,高高扬起手中的木棍,脸上的表情让他原本就略显凶狠的脸更加狰狞。他趁着对方没有收回钢刀的机会,狠狠地敲在对方的头上,背上。 同一组的其他员工,也手中五花八门的武器,也劈头盖脸朝着那名倒霉的倭寇砸了上去。没等那倭寇发动第二次攻击,已经被砸晕在地上,失去了战斗力。六子一叉刺进对方的前胸,结果了他的性命。 其他的小组,见自家头儿得手了,气势更盛,像下山的猛虎似的“嗷嗷”怪叫着,朝着倭寇冲了过去。剩下的几个倭寇见这势头,哪里敢应战,纷纷调头往岸边跑。有的被岸边的官兵截去退路,送了性命。有的被码头的工人追上,打得满头包,没有还手之力。 工人们首战告捷,身上的胆怯一扫而空,每个人都充满了自信。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他们每个小组,都取得了不小的胜利。六子更是加了一句:“到时候按照消灭的倭寇数量,到我这儿领奖。一个鬼子五两银子!杀死后,割掉鬼子的左耳为证!” 工人们更像打了鸡血似的,朝着落单的倭寇“嗷嗷”地扑了过去。吓得那些小鬼子四处溃逃。工人们消灭一个小鬼子,就捡起对方的武器,很快他们人手一把钢刀,底气更足了! 或许因为配合的好,虽说也有工人受伤,可大都是皮外伤。六哥贡献出他买的同仁堂的金疮药,止血效果明显。那些受伤的工人,杀红了眼睛,也舍不得六哥许诺的奖赏,轻伤不下火线,为保护码头出了一份力! 就在码头的战斗如火如荼地展开时,东山村那边的倭寇已经退回村子,采取了搜光、抢光、烧光的三光政策,离好远都能看到村里火光冲天。尤其是那些茅草房,一把火点过去,很快成了灰烬。 余家的院子,因着是村里最新最坚固的,又离西山很近,被渡边弘一征用。院子里的蔬菜可遭了殃,被小鬼子们拔的拔、砍的砍,糟蹋得不成样子。余家地窖中的粮食、瓜果,还有冰窖中的肉类,大都被倭寇们搬上了船。剩下的一些,留着给渡边弘一享用。 隔壁周家把鸡赶进了附近的山林,由于她们家的鸡都是圈养的,有不少鸡溜达了回来,聚集在周家的门前。附近驻扎的倭寇,逮鸡逮得欢快。逮到鸡拔了毛,抹了盐巴烤了吃起来。自从倭国发生了重大天灾后,这些家伙们除了鱼,再没吃过其他肉类了!周家的鸡被祸害得不成样子。 同样,余家的养猪场也不能幸免。好在这些家伙们,为了防止肉类变质,只杀了其中一部分,留给自己解馋。其他的准备等回去之前,再杀了装船。余家的猪场里,每天都会传出猪凄惨的叫声。 而此时的东山村村民,除了一开始几个被倭寇追得慌不择路,私自逃进山林中的几户人家外,其他一百多口人,都被余小草带领着朝她的秘密基地进发。 那座山谷距离东山村并不太远,只不过山路难走,花费了一些时间。倭寇退出山林后,余海和郑队长他们已经循着大部队留下的痕迹,跟他们会合了。 柳氏见到男人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他有没有受伤。余海的衣服上的确有不少血迹,不过都是杀倭寇时溅上的,自己分毫没伤。侍卫们大部分都完好无损地回来,即使有伤也是轻伤,没什么大碍。 余小草领着大家来到山崖边一处弥漫着白雾的林子。这些白雾以前是没有的,为了保护自己的秘密基地不被别人发现糟蹋,余小草让小补天石帮忙布置了这么个迷魂阵。如果没有她和小弟这样熟门熟路的人带领,其他人很快就迷失在这雾气弥漫的林子里。东山村偶尔有人来到这里,看到这莫名出现的白雾,很少有人敢进去。 “小草,你是不是带错了地方?这儿我进去过,在里面摸了三天三夜才出来,差点饿死在里面!”狗蛋是从小就是村里有名的淘小子,上山下海没有他不敢去的,长大了胆子依然撑破天,跟别人打赌进入了白雾森林中,差点没出来。 第三百九十五章 入驻山洞 狗蛋在林中迷迷糊糊地转悠了三天,他娘也在林外哭了三天。最后,林中的迷糊渐渐散去,他还是循着他娘的哭声出来的呢! 他能够出来,并不是他运气好。而是这迷雾阵三天一换,即使被困其中,也不会有很大的危险。三天之后,自然就能出来了。狗蛋那件事在村中影响很大,东山村的村民们,都一再告诫自家孩子,让他们远离这片迷雾丛林。 余小草看了他一眼,笑道:“狗蛋哥,你不会被这迷雾林子给吓破胆了吧?要不咱俩赌一把,看看谁能进去后完好地出来?” 狗蛋知道她是在打趣自己呢,当初他就是跟人这么打赌,为了两个白面馒头的彩头,差点把自己折在里面了! 要是换做别人,狗蛋早就挥着拳头上去给人干架了。可是看着小草白嫩的小脸,姣好的面容,狗蛋却红了脸,连连挠头道:“小草妹子别取笑我了。当初年纪小,不知道害怕,做了这么件混事。以后不会了……” 余小草抿嘴一笑,道:“如果我说,我能把大家安全的带进去。并且给你们提供一处安身之所,你们信不信我?” 狗蛋被她嫣然一笑迷得七荤八素。小草太好看了,皮肤比剥了壳的鸡蛋还嫩,眼睛又大又有神,好像会说话似的。声音也好听,比他上次捉的百灵鸟的叫声还要好听。狗蛋不自觉地点点头,道:“小草妹子说什么,我都信!嘿嘿!!” 他那傻样让余小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才十二岁好吗?在前世不过是六年级的小盆友,她招谁惹谁了,净摊上一些烂桃花。 她不理狗蛋那家伙,对村长道:“村长爷爷,这林子我和小弟最熟,小时候经常来这边玩,从来没有迷过路。我说的那个山洞,就在这山林的尽头。” 村长沉吟了片刻,再次向她确定:“以前林子里没有雾气,不容易迷路。林子被白雾包围后,你来过这儿吗?进过这座山林吗?不是村长爷爷不信你,这关系到咱们村大小一百多口人,我不得不慎重啊!” 余小草确切地道:“村长爷爷,您放心吧!我十天前还来过这里,从那座山谷里抓了些小白鱼,给王妃娘娘熬汤喝。不信,您问王妃娘娘!” 味道鲜美的小白鱼,只在这座山谷的溪水中存活,别的地方寻不到。经过靖王妃的确认,村长才同意小草带着大家进入迷雾之中。本来,有很多村民是抗拒的。侍卫们不是说了吗,倭寇已经退出山林了,在哪儿找个山洞不行,非要进找个危险的迷雾丛林? 有几户人家不怎么相信小草的话,其中有个经常在外围山林挖陷阱捕猎的村民,自认为对附近山林比较熟悉,他们几家男人一合计,跟村长说过后,便脱离了大部队。 那个村民有次进山,遇上了大雨,躲进一个山洞中避雨。那个山洞至少能容纳三四十口人呢,几家人关系不错,进去住绰绰有余。不过,那个山洞距离这边有点远,好在太阳下山前应该能够到达。 剩下的其他人,选择相信小草。其实他们信任的是村长,既然村长觉得小草可以,他们也没有勇气去怀疑,只能随大流去相信。 小草带着大家踏进了白雾氤氲的林子,在她的眼中,这些白雾是不存在的,哪儿该拐弯,哪儿有障碍,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后面的人,却只能看到前面人的后背,再远一点的距离,就被白雾笼罩。为了不行差踏错,村民们无论老少,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生怕一不小心被留在了林子里。 不多时,小草在一座爬满青色藤蔓的山崖前停下了脚步。这儿的白雾似乎淡了许多,她回过头来清点了自家人,一个不少!靖王妃身边的梅香,也学着她的样子,把带过来的人员清点了一遍儿。村长让每户的家长,看看自家人是不是都到齐了。 小草轻轻揭开掩盖在洞口的青藤,露出深黑的不见底的洞口。洞口只能容一个人猫着腰进去,靖王妃在梅香的搀扶中下了轿子。余小草个头小,她从姑父背着的背篓中,取了一个火把,点燃了拿在手中。 靖王妃见状,忙对梅香道:“洞口狭窄,拿着火把不安全。梅香,你把我屋里那颗夜明珠取出来,让小草拿着。” 夜明珠?真有夜明珠?余小草瞪大了好奇的眼睛。梅香从自己带的不大的包袱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裹着绸缎的圆形物,打开后露出一个白色的类似磨砂水晶球的东东。她将夜明珠递给小草,嘱咐道:“余姑娘,这颗夜明珠是我们王爷给娘娘的定情之物,你要小心点儿,别摔着。” “多嘴的丫头!”靖王妃瞪了她一眼,对小草道,“别听她的,你只管拿着,喜欢的话,就留着。反正我屋里的东西,将来都是我们家小三儿的!” 小三儿?余小草忙低下头,极力忍着才没笑出来。原来小郡王还有这么“逗逼”的称号呢。她揉了揉有点酸的腮帮子,努力掰正自己的表情,道:“这可是王爷对您的一片心意,我多大的脸,好意思要这东西?娘娘,您小心着点儿,紧跟着我,我在前面为您引路。” 余小草没容靖王妃再说什么,就钻进了洞口之中。靖王妃只好拎着裙角,弯下腰,小心翼翼地跟在小草的身后。一进入漆黑的洞口,本来平淡无奇的“磨砂水晶球”便焕发出奇异的光彩,淡蓝色的光,仿佛一个六十瓦的灯泡,光线却比灯泡柔和很多。 夜明珠能够照到的范围,大概有七八个平方吧。余小草个头小,在前面只需要低着头,就能自如穿行。她不时回过头来,帮身后的靖王妃拎一下裙角,或者在地面不平整之处,扶她一把。幸好靖王妃穿着比较轻便的骑装,头上也知识盘了个简单的发髻,没带多少首饰。要不然刮刮碰碰的,更难行走。 往里面大约走了二十多米,山洞渐渐开阔起来。靖王妃终于能直起腰来,她身后的梅香赶忙上前一步,扶着自家王妃在旁边的石块上休息片刻。 梅香身后是余家众人,再后面的小草大姑一家和大爷爷一家。靖王妃休憩的地方,是一个大约六十坪的外洞,昏暗幽深,头顶不时有水珠低落,在石头上发出轻微的声音。 外面的人,还在一个接一个的进来。有的行李太大的,只得把大包裹分成两到三个小的包袱,要不然卡在洞口,别想进来了。 村长进到这个不大的外洞中,皱了皱眉头,对小草道:“小草,这儿要是容下一百多人的话,恐怕太挤了,就连坐的空儿都没有。” 余小草冲他笑笑,道:“这儿只是一处山洞而已,里面大得很呢。最大的山洞,容纳三百人都没有问题。娘娘,您休息好了吗?” 靖王妃擦了擦有些冒汗的额角,站起身来,笑道:“别把我看得如此脆弱。我现在能从山脚,一股气爬到别院门口,还不带让人扶的。” 余小草一手拿着夜明珠,一手扶着王妃娘娘的另一只胳膊,回头对自家老爹道:“爹、大姑父,你们点个火把在后面给他们照着脚下。这样走得快些。” 她的话音未落,一声清晰的狼嚎声,在山洞中层层扩散开来,阵阵回声,分辨不出声音从那个方向传来。 后面的村民顿时慌了,有几个立刻转身往后面跑,边跑边喊着:“狼!洞里有狼!!赶紧跑啊!!” 其他人也慌作一团,就连余海也紧张地上前一步,拦在闺女和王妃娘娘的身前,郑重地戒备着。没等小草说什么,小黑和小白队伍的后方窜过来,放下嘴里的猎物,伸着头发出一声响亮地“嗷呜——”声。那边的狼嚎停顿了一下,不远处幽暗的山洞中,出现了两点绿莹莹的光。绿光越来越近,很快进入夜明珠照着的范围之内,一匹毛色丰满,威武雄壮的灰狼,出现在余家人的视线里。 “咦?这不是小草替郡王爷养着的那头灰狼吗?”村长定睛一看,认出它来,他忙安抚后面的乡亲,“大家不要慌,这只狼是家养的,不咬人!” 余小草弯下腰,轻轻摸着灰狼的脑袋,道:“大灰,我们村子遭难了,我带着乡亲们来这儿避难,打扰了!” 大灰眼睛朝着她挎在身上的水袋看了一眼,意思显而易见:住在这里可以,不过要付租金——就那灵水抵债吧? 小黑和小白见到自家狼爹,都很兴奋。尤其是小黑,上来就拿两个前腿抱住大灰的脖子,用嘴巴轻轻啃狼爹的耳朵。大灰不耐烦地把它的爪子甩下来,用两只前爪把这二货儿子按在地上,嘴里轻轻地威胁着它。小黑还以为狼爹跟它玩呢,在地上兴奋地直打滚儿。 后面有人看到余家的两只“狗狗”跟这只狼的互动,相信了村长的话。前年冬天闹狼灾,有只灰狼救了余海的命,这事在村里早就传开了。余家的孩子们,还用这只灰狼拉雪橇,村里的孩子没有不羡慕的,回家都跟自家爹娘爷爷奶奶用艳羡的语气说过好多次。村民们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 第三百九十六章 心中的牵挂 东山村的一百多号人,跟在一只灰狼的身后,默默地往山洞中行进。如果有谁发出嘈杂的声音,那只一人多高的大灰狼,就会瞪着绿幽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你,直到你安静为止。因而,一百多口人,就连怀中抱着的稚龄孩童,都静默着,在幽深黑暗的山洞中默默前行。 很快,一缕亮光从洞顶透出,一个更大的山洞呈现在大家面前。山洞很大,正如小草所言,容纳三百多人都绰绰有余。最妙的是洞顶透出的光线,如缕缕明灯,让人感觉不到昏暗。 山洞很干燥,里面有不少枯枝和石块。村民们见小草停下了脚步,宣布大家就在此处安顿下来,便以家庭为单位,自发选择一处平整之地,放下手中的行李,进行简单的打扫。 暂时安全了,被大人拘着的孩子,对周围的山洞充满了好奇。几个大一点的,得知山洞里没有危险后,开始在洞中探险。小一点的,则围着自己的家人嬉笑追逐。山洞中的回音很大,孩子们的笑声一层层扩散开来,显得异常聒噪。 靖王妃轻轻蹙起了眉头,脑门有点抽抽的疼。她是个喜欢安静的人,一百多口子老少妇孺,都挤在一个山洞中,对她来说太过嘈杂。不过,她也知道特殊时期,要求不能太多,便叹息着忍了下来。 躲过一个刚刚学步,还走不稳的小屁孩,余小草来到靖王妃的身边,对她道:“娘娘,这边分洞还有很多,我跟梅香姐姐去挑一处适合居住的,到时候咱们搬进去。” 靖王妃闻言,露出一抹笑容来,点头道:“行,你跟梅香小心点儿,让小白和大灰跟着。早去早回!” 余小草看了一眼低头喝水的大灰,用脚轻轻碰了碰它的屁股。大灰屁股往旁边挪了挪,抬头看了她一眼,好像有些不耐烦她打断了自己享用灵水。 “大灰,喝饱了没?喝饱了带我们去找能住的山洞。最好四五个洞口能临着,不用太大,容纳个十来人足够了!”余小草也不管大灰能不能听得懂。山洞这么大,一洞连着一洞,跟迷宫似的,让她去找能找到什么时候? 梅香噗嗤一声笑了:“余姑娘,你这么跟它说,它能听懂吗?” “千万别小看动物,尤其是有灵性动物!大灰跟普通的狼不一样,它应该理解我的意思吧?”余小草说得也不是那么有底儿。 大灰挤开过来跟它抢水喝的小黑,三口两口舔完了盆子里的灵石水,又舔了舔嘴巴,扭头朝着山洞内一个不大的洞口走去,见小草和梅香没跟上去,还扭头看了她们一眼,似乎在催促她们。 小草心领神会,拉着梅香跟上去。洞口有一人多高,里面是一段狭长的通道,能容两人并排通过。走了大概五十米的距离,里面豁然开朗。这处山洞是半封闭的,洞顶是半圆弧状,像一个盖子盖下来。 “盖子”的一边缺了个豁口,几棵歪脖子小树掩在豁口处,其中一棵野山桃树,上面挂着累累的果实,不少已经熟透等人来摘。从这个豁口往外看,能够一览山谷中的景色。此时,已是黄昏,橙色的阳光射进了山洞中,显得温暖又明亮。 山洞的洞壁上,一排整齐的洞口像一个个门户,小草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这一个个小山洞,应该是人为开凿的,墙壁整整齐齐,有的还留下石床石凳子。每个小山洞都好像一个七八十平房的单间,里面干燥清爽,随便打扫打扫就能入住。 梅香很诧异地参观了一个个“单间”,惊讶地道:“这里应该人住过人的,不知道是谁开凿出这些山洞,咱们不会占了某些隐士的住处了吧?” 余小草看着地上厚厚的灰尘,摇摇头道:“要是住人,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便宜我们呢。这儿有八个‘房间’,足够咱们住的了!梅香姐姐,你在这整理一下,我去请王妃娘娘。” 等余小草把王妃娘娘和自家亲人接过来的时候,梅香已经把其中一间比较大些的山洞整理得差不多了。此时的她,正用沾了水的湿帕子,擦拭洞中的石床呢! “咦?梅香姐姐,你哪儿弄的水?”余小草有些诧异地问道。 梅香脸上挂着笑容,出来指了指豁口处一个石槽,山壁上泉水潺潺流出,在石槽里汇聚成一滩,多余的顺着山壁流到外面去了。 “这儿真是一处风水宝地,有了这个石槽,咱们以后用水就方便了许多。”正如没想所言,如果没有这处山泉,用水要么从十几米高的山壁下到山谷中去打水,要么绕到刚刚的山洞,再出去找水源,很不方便! 兰香忙从仆从那儿找出一个盆子,跟梅香一起动手,很快把山洞打扫的干干净净。石床上铺着软软的锦被,洞壁上凿出的一个个方形台子,成了一个个储物的空间。王妃娘娘的用品,都整齐地放在里面。小草把夜明珠放在最高处的石洞中,整个房间像安了个灯泡似的,明亮极了。 剩下的几个山洞,余家人住一个,小草大姑一家住一个,大爷爷一家住一个,剩下的四个都被小草带过来的管事婆子和丫头,以及别院的丫头婆子给瓜分了。别院的仆从和侍卫只能在“客厅”中的某个角落打地铺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为了逃命,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个个饿得前心贴后背了。王府别院带的粮食不少,油盐酱醋等调料也很齐全。小草家和她的亲戚们,带的粮食也足够她们吃上三五天的,更何况还有小黑小白猎回来的山鸡野兔。 简单地整理了自己住的山洞,里面的石床很宽很大,像一个大土炕,睡上十来个人都不觉得挤。老余头睡在最里面,接着是余海、柳氏夫妇,然后才是小草和小莲。条件不好的人家,冬天为了节省柴禾,一大家子老少几代人挤在一个大炕上是常有的事。 把自己带的东西放在石床上,小草带着小莲出来,在洞外靠近豁口的地方,用石头支了个简单的灶台,洗了米,开始煮饭。她往另一边看去,王府厨房的婆子和丫头,也在忙碌着。她们的灶台分了三个,饭一下子煮了三锅。王府的下人和侍卫加起来三四十口子,饭量又大,大家都饿了,煮少了不够吃啊! 余彩凤拎着一袋米走了过来,在小草身边蹲下,帮她烧火。想了想,她开口道:“要不,咱两家一起开火,这样能节省些!” 余小草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大姑,你去大爷爷那儿问问,要不要一起开火?咱们两家合一家,不开口邀请一下,别让大爷爷他们觉得咱们没把他们当亲戚……” 余彩凤笑了笑,道:“还是小草想得周到。行!我去问问大伯娘,看看他们有什么打算。” 没过多久,她就回来了,笑着对小草摇摇头,道:“大伯他们说了,他们带了干粮过来,晚上就不开火了。还说,他们家人不少,还是单独开火吧。” 正在说话间,山洞豁口处有人影闪过。小草定睛一看,是郑侍卫长他们,每个人身后都背了一捆干柴。原来,王府的侍卫嫌出去绕太远的道,便在豁口的树上石头上拴了绳子,反正也就十几米的样子,对于有功夫在身的他们来说,拉着绳子上下也不费什么事。 郑侍卫长给小草留了三大捆干柴,足够他们烧三四顿的。余小草投桃报李,把自家小黑捉到的野鸡,送了一只给他们。虽然不够他们那么多人吃的,至少菜里能加点荤腥不是? 剩下的那只野兔,被小草扒了皮,跟土豆一起炖了一大锅。给王妃娘娘和大爷爷那边分别装了一碗。在焖米饭的时候,里面加了冬天吃剩下的香肠和腊肉,即使没有菜也很香。除此之外,小草又煮了一锅紫菜汤。 余家和刘家人,一人捧着一个大碗,下面是腊肉饭,上面是土豆炖野兔。或许是饿了,大家吃得分外香甜。就连最小的刘方平,也吃了大半碗米饭,和一勺兔肉。 看小家伙吃得欢实,柳氏突然放下手中的碗筷,深深地叹了口气。余彩凤见状,问道:“怎么了?” “看到小方平,我想起了我们家石头。不知道他在镇上安不安全,还有我们家余航,小草说倭寇也去了码头,小沙他不会碰上倭寇吧……”越这么想着,柳氏越觉得心中好像堵着一块大石头似的。 余彩凤安慰她道:“你放宽心,小石头在镇上,距离海岸远着呢。就是倭寇打过去,不是还有官府衙门吗?肯定比我们这边安全!至于小沙,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小草的干爹,可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手下的兵也厉害,还能护不住他?” 柳氏听她这么一说,也在理儿,心便放下几分。可是吃了一半的饭菜,却再也吃不下了。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父母的心,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自己的儿女。 第三百九十七章 八百里加急 柳氏哪里知道,她口中牵挂着的两个儿子,此时正胆大地从镇上溜出来,披星戴月地朝东山村这边赶过来。 “大哥,那些倭寇在村子里没找到人,会不会直接顺着官道往镇上去?这条道或许已经不安全了!”小石头脸上满满是对家人的担忧。待在镇上固然安全些,可他们的父母姐妹们都进了西山,安危未卜,他怎能放心得下? 余航安抚地拍拍坐在自己前面的弟弟,揣测道:“那些倭寇上岸,杀人并不是最终目的,最重要的是掠夺财物。村民们走得匆忙,能带走的东西有限,剩下的粮食和物品,够他们搜刮一阵子了!这时候,他们应该在东山村驻扎下来,镇上暂时是安全的。石头,其实我一个人回来就行了,你人小个头小,回来也帮不上多少忙!” 小石头摇摇头,不赞同地道:“我虽然帮不上多大的忙,可我的心是和大家在一起的。一家人分两处地方,互相惦记对方的安危,这种牵肠挂肚的感觉,太让人难受了!” 余航沉默了,小弟才九岁就是小秀才一枚了,他的先生对他赞誉有加,家中对他充满了期望。余航不知道自己带小弟回来的决定睁不正确,要是小弟有个什么闪失,自己如何面对家中的父母妹妹们? “不过,咱们要进西山,必须路过咱们家附近。村里除了村长家的房子,就数咱们家的宽敞些。不知道院子里会不会有倭寇!”余航的担忧不无可能。 小石头想了想,道:“我知道一条小路,能够绕开咱们家附近,不过难走些。到时候就不能带着小灰了……不过,小灰挺聪明的,往林子里一放,应该不会被那些该死的家伙抓住吧?” 小灰这只充满灵性的小毛炉,来到余家已经快三年了,替余家立下了汗马功劳。余家的每一位成员,对它都有一种特殊的情感。晚上把它放在山林中,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被倭寇抓住吃掉? 现在担心这些也没有办法,大敌当前,人都不知道能不能平安无事呢,何况家中养的一头毛驴? 很快,来到小石头所说的小路旁。由此进山,需要怕过一座山峰,虽然不少太高,却有些陡峭,人能够勉强攀爬,小灰却无能为力。不管小灰听不听得懂,小石头仔细叮嘱了小毛驴几句后,拍了它的屁股一下,让它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小灰争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有些不舍地看了小石头一眼,舔了舔他的手,一步三回头地朝着附近一片树林走去。 小石头兄弟俩,接着幽暗的月光,朝着山上攀登而去。幸好兄弟俩都是从小爬惯了山的,这点小坡度对他们来说,没有多大的问题。两个时辰之后,兄弟俩已经来到了那座迷雾山林前。 “嗷呜——”“嗷呜——”“嗷——”一声连着一声熟悉的狼嚎,让小石头严肃的表情露出了一丝笑容:“大哥,大灰它们来迎接咱们了!” 话音刚落,一个黑色的身影,飞快地从白色的雾气中窜出,兴奋地朝着小石头扑过来。 “小黑,你慢点儿!现在的你,我可抱不住!”小石头眼尖地看清这道飞奔而来的黑影,生怕它不知轻重地扑到他身上,他的小身板儿哪能承受住小黑一百多斤的体重? 不用他提醒,小黑还是知道分寸的。它那闪电般的身影,在距离小石头三米远的地方来个急刹车,惯性使它的蹄子往前滑了两米,停下的时候,正好它的脑袋能够抵住小石头的肩膀。 快半个月没见小石头了,小黑显得格外兴奋,脑袋在他身上这儿蹭蹭,那儿蹭蹭,还用粗糙的舌头,舔着小石头的手和脸。它的身后,大灰和小白,迈着同样庄重的步伐,稳健地朝这边走来。 小石头揉了揉小黑的脖子,又走过去拍拍小白的脑袋,一个翻身爬上了大灰的背。大灰嫌弃的抖了抖身子,小石头紧紧地扒在它身上,竟然没有被抖下来。 “大灰,你不可以老是这么眉高眼低。二姐怎么对你,你都顺从得跟猫儿似的,到我这里就各种不行。小半年没见了,给我骑一下……”小石头双手双脚缠在大灰身上,一副无赖的模样。 余航却来到小白身边,有些不放心地轻声问道:“小白,我爹娘和妹妹他们到了吗?是否平安?” 小石头一边努力挣扎着不被大灰甩下来,一边笑呵呵地道:“小黑和小白都在这儿,爹娘和二姐他们肯定也在。这片山林就数我跟二姐熟,有二姐领路绝对没问题的!” 小白看了小石头一眼,冲着余航点了一下脑袋,扭转身子,回头看了余航一眼,示意他跟上来。小石头那边,终于被大灰甩了下来。他拍拍长衫上的尘土,冲着大灰做了个鬼脸,也跟在大哥身后进了林子。 小白带着兄弟俩,从四通八达的山洞中穿行,绕过了村民们住的大山洞,很快来到通往余家人居住的洞口处。那儿,有两个侍卫守着,防止那些村民们再来打扰。 原来,傍晚的时候,张氏带着余大山来闹。他们带的粮食,在倭寇追来的时候,都扔了。看到两只小狼打到了猎物,娘俩就想着来看看能不能扮可怜要点吃的。张氏仗着自己到底跟老余头夫妻一场,那老头子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母子饿死吧?这极品现在想起她跟老余头是夫妻了。老余头重病快死的时候,她可一分一毫亲情都没顾念! 余家人带的粮食也不多,不知道那些倭寇什么时候离开呢,怎么可能会分粮食出来给这一对白眼狼母子?李氏在林中奔逃的时候,被倭寇冲散了,生死未卜,也没见余大山多伤心。果然是应了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张氏母子厚着脸皮,还要闹下去。靖王妃被她们吵得头疼,就给了他们两块饼子,让侍卫把母子俩扔了出去。并且在入口处,派了两个侍卫守着,不是余刘两家的人,不让随便进!有王妃娘娘镇着,极品母子没再敢蹦跶,灰溜溜地回到了大山洞中。 两个侍卫是认识余家兄弟俩的,虽然诧异这兄弟俩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却也顺顺当当地放行了。这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几家人都已经睡熟了。兄弟俩刚进山洞,在外面打地铺的郑侍卫长就警醒地睁开了眼睛,接着火把的微光看清了两人的模样,冲着兄弟俩指了指余家人住的小山洞,冲他们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兄弟俩见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侍卫和仆从,小心地绕过他们,来到了自家人的小山洞中。借着昏黄的火把,兄弟俩看到了熟睡的亲人们,眼眶顿时热热的,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经历了一天惊险的逃亡,余家人睡得都不怎么踏实。余航兄弟刚进山洞,余海就睁开了眼睛。看到风尘仆仆、衣衫不整的两兄弟,他登时就坐了起来,好一会儿没出声,以为自己的做梦呢。 “爹!别担心,我们没事……”小石头来到石床边,拉着爹爹的手,眼泪在眼眶中转啊转的。 余海这才相信不是做梦,他把两个孩子上下打量了一遍,用带着气的声音,道:“你们这俩孩子,不在镇上老老实实地待着,咋这时候跑回来了?黑更半夜的,要是遇上野兽啥的,可这么办啊!” 余海说话的声音,把其他人都惊醒了。看到余航和小石头,家里人又是惊,又是喜。柳氏把兄弟俩紧紧地抱在怀中,有些后怕地数落着他们。余小草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一家人在一起,再大的困难也难不倒他们! “哥,石头,你们晚饭没吃吧?锅里还剩了些腊肉焖饭,不过有点凉了!”余小草见两人嘴巴都干得起了皮,猜他们从下午到现在应该都水米未进吧。 小石头有些不还意思地从柳氏的怀中挣扎着出来,冲小草讨好的一笑,道:“还是二姐心疼我!我和大哥担心你们,走得急,一路上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呢。可把我给饿死了!!”话音未落,他的小肚子和配合地“咕噜噜”叫了几声,把其他人都给逗乐了。 这边,余航兄弟狼吞虎咽地吃着凉米饭,京城那边已经收到从唐古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信函。皇上一看,倭寇犯边,这还得了?连夜把一众大臣召到御书房议事。 唐古地区是阳郡王的封地,自然不会把他给落下来。朱俊阳一听唐古来了倭寇,数量很多,且训练有素、凶悍异常,瞧着不像是普通的倭寇,登时就急了。他母妃和未来媳妇都在东山村呢! “皇上,东山村有没有倭寇?”朱俊阳打断众大臣的议论,焦急地问道。 皇上沉重地点点头。朱俊阳转身就往御书房外走去!消息从唐古送过来,呈到皇上面前。皇上在把他们都召集过来,其间耽误的时间何止一会半会儿?不知道母妃和小草怎么样了?那些侍卫能不能保她们周全?朱俊阳恨只恨自己没在别院多留些侍卫,那二十多个侍卫到底能顶多少用处?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为谁辛苦为谁急 “皇上,你看阳郡王他……”兵部尚书对皇上对阳郡王的恩宠有加,早就有意见了,难得有机会在皇上面前给他上眼药。 他刚一开口,朱君凡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摆摆手打断他道:“甄爱卿,靖王妃还在唐古山上的别院中呢!别院就在海边,俊阳他忧心他母妃,一片孝心,可以理解!” 兵部尚书也是个识趣的,见皇上有意回护,便悻悻地闭上了眼睛。皇上对那个游手好闲、残忍暴戾的家伙,为什么这么宠信有加呢?就因为他是皇上皇叔的儿子?皇上的皇叔也不止靖王一个,他们家的儿子哪个不比阳郡王优秀?而皇上却独独对阳郡王委以重任,真让人想不透! 御书房中议论着出兵唐古的事,此时朱俊阳已经一路飞马回到了靖王府。王府是允许有一千私兵的,他得知父王在外书房,立刻去向父王禀告他从皇上那儿得来的消息。 靖王一听东山村去了倭寇,而他的爱妃还在东山村的别院里呢。如果不是头脑还保持这一丝理智,他也就跟他儿子一样,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往唐古赶了。 可他毕竟是做了二十多年王爷的人了,强忍住心中对爱妃的担忧,他拿了王府的信物,郑重地交在儿子的手中:“你母妃的安危,父王就交给你了!” “父王,您放心吧!儿子一定不辜负您的托付!!”朱俊阳攥紧了手中的信物,没有再多发一言,带着刘福生总管和几个贴身的侍卫,一路快马加鞭,去了京郊屯兵的庄子。 清点了八百私兵,由刘统领率领,全速朝着唐古的方向进发。而朱俊阳嫌弃兵士的马儿跑得慢,留了一个侍卫给军队指路,他带着俩侍卫加上一个刘总管,连夜快马加鞭往东山村而去。由于前方战事紧急,驿站的马匹都随时待命,朱俊阳一路换了几匹马儿,人却一刻不肯休息,两三天的路程,他一天一夜就来到戒备森严的唐古城门了。 “主子,您已经在马上整整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要不,咱们先进城找个地方喝点水吃点东西……”刘福生总管见主子嘴上干得都起皮了,眼中充满了血丝,一身风尘,满脸疲色,出言劝道。像他这样整日奔波,替主子跑腿办事的,都有些受不了了,主子平日里锦衣玉食,就是出海遇上风暴或海盗,也没这么辛苦狼狈过。 朱俊阳却绕开了唐古的城门,直接朝旁边通往东山村的官道,快马疾驰而去,对于刘总管的话,他好像没听到似的,更没有给任何回应。喝水吃东西?开玩笑!都什么时候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好吧,其中一个顶多算是少女),在被倭寇占据的东山村中生死未卜,他怎么可能还吃的下去? 他此时的心中,好像又一把烈火烤着,满脑子都是母妃和小草的安危,自己的辛苦劳累早已抛之脑后。他早一刻到达东山村,母妃和小草的危险就会少上几分。他不能放弃,更不会休息,争分夺秒,时间就是生命啊!如果这辈子对他最好的两个女人……不在了,他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手中的马鞭,又朝着马臀上狠狠地抽了几下。他自己的爱马早就累倒在来唐古的路上了,此时胯下的这匹是刚刚进入津卫府的驿站换上的。马儿一路被催促得一直以极限速度飞驰,此时口中已经往外吐着白沫,看上去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突然,一声凄惨的马嘶响起,身后一阵嘈杂的声音。刘福生扭头一看,一个侍卫的马儿到底不起,躺在地上无力地蹬着腿儿。他们都清楚,飞驰的马儿一旦倒地,就没有存活的希望了。这是第几匹了?这样没日没夜极速行驶,再好的马儿也禁不起折腾啊! 刘福生总管回过头,发现主子已经跑在了前面,把他们落下很远。朱俊阳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速度、速度、速度!周遭的一切,都不能给他丝毫的影响,什么都没有他往东山村赶重要。 好在朱俊阳胯下的马儿还算争气,能够看到东山村村口的时候,才轰然倒下。朱俊阳在马儿倒下的瞬间,从马上凌空而起,落在摔倒的马儿前面不远处,一刻都没能停顿,继续迈动着两条腿,朝着东山村飞奔而去。 刘福生总管一脸焦急,在后面运气轻身功夫跳纵飞跃,急急地追过来。他的马不久前也倒下了,他一把老骨头,却不得不迈开腿追着马儿跑。 “主子,村里有倭寇,还是先观察一下,从长计议……”刘福生总管的话音未落,朱俊阳已经窜到东山村村口,被几个守在村口的倭寇拦下。 朱俊阳在一排五短身材的倭寇面前,显得鹤立鸡群。被七八把钢刀指着,朱俊阳一言不发,先动手再说。他宝剑出鞘,三下五下把几个倭寇给收拾了。 或许是把刘总管的话听进去了,他不在光明正大地往村里闯,而是换成潜行模式,接着傍晚昏黄的光线,避过一些巡逻的倭寇,朝着西山下余家的方向摸过去。 此时,已经是倭寇驻扎在东山村的第二晚了,渡边弘一在余家的院子里,每天鸡肉、猪肉、白米白面地吃着,小日子过得挺滋润。不过,渡边弘一心中很清楚,这种日子也过不几天了,明天最多后天就必须开船离开。大明朝的军队,可不是吃素的! 渡边弘一啃着一根鸡腿,眉头微微皱起:他派去码头的人,都一天了,怎么还没回来?难道山口将军那边出了什么事? 朱俊阳从墙头摸进余家院子的时候,看着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菜地,想起这些都是小草和她家人的心血,气得他差点没跳出来把院子里的倭寇都给杀掉! 刘总管再一次阻止了主子的冲动:“主子,这东山村一个村民都没见着,也没看到关押俘虏的地方,应该是躲出去了!主子,咱们休要节外生枝,先找人再说!!” “山腰上的别院,你去看了吗?什么情况?”朱俊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凤眸中的怒火几乎能把人给焚烧成灰烬,他狠狠地盯着坐在小草专属摇椅上,悠然自得啃着鸡腿的渡边君,心中愤愤然:那把摇椅,那个小气的丫头,平时都不舍得让他躺一下,这该死的小矮子,竟然染指小草的躺椅。等确定母妃和小草平安后,爷一定把这个小鬼子砍成八瓣!! “回主子,别院中门户紧锁,里面的人应该是有序撤退的。或许别院在山中,有树木掩映着,没有被倭寇闯入糟蹋!”刘总管看过别院之后,松了一口气。王妃娘娘应该是安全的! 朱俊阳点点头,低头思索了片刻,自言自语地道:“看来母妃应该跟小草他们一块儿撤退了。可东山村上百口子人,能藏哪儿去?”说着,他把目光投向了巍峨耸立、层层叠叠的西山,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刘总管,你在村口等小伍和春子,让他们守在别院之中,如果有小鬼子摸过去,格杀勿论!!”朱俊阳跳下余家高高的墙头,朝着西山的方向飞奔而去。 刘总管忙跟上去,压低声音小声地喊着:“主子,您这是去哪儿呀!” “我去西山,小草那个机灵鬼,一定把母妃和村民们带到山中去了!我去找他们!”朱俊阳想要见到小草的心更加迫切了。他就知道,有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在,母妃一定不会有事的! 刘总管却不看好地道:“主子,西山这么多,您知道余姑娘把人领哪儿去了?您对西山又不了解,要是遇到猛兽啥的……”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主子已经进入了山林,三下两下没了踪影。刘总管想到主子交给自己的差事,悻悻地回到了村口,跳上那棵高大的不知道存在了几百年的老榆树,等两个侍卫过来。 以朱俊阳对小草的了解,他已经猜到小丫头最有可能把人领向哪儿了。小草的秘密基地,朱俊阳曾经跟着去了几次,山谷里不但开满了各色的鲜花,还有不少野菜和野果,溪水中也有鱼可以充饥。最最关键的是,那儿地势隐秘且没有猛兽,山腹中又有能够容纳几百人的山洞。自然是避难的首选了! 朱俊阳朝着记忆中的方向疾奔而去,他心中无比庆幸,以前因为担心小草,以保护她为借口跟着来了那么两三次,大致方向还是有印象的。 这时候,他又饥又渴又累,可是心中对母妃对小草的挂念,支撑着他在一人高的杂草中极速奔驰着。短短的两刻钟,在他心中无限拉长,比两天、两年还要难熬。 “什么人!!”就在距离迷雾森林不远的地方,从树上跳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如果不是那声音朱俊阳熟的不能再熟了,郑侍卫长或许已经成为一具尸体躺在林中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拥抱入怀 “三公子,怎么是您?”郑侍卫长看清眼前憔悴不堪的身影,差点没认出来,惊讶地大叫起来。 朱俊阳看清来人,一把抓住郑侍卫长,急切地问道:“郑云,我母妃……还有余小草,她们都好吧?有没有受伤?” 郑侍卫长被他如鹰爪般的手,抓得龇牙咧嘴,连声道:“都好,都好!!属下这就带您去见王妃娘娘。” 朱俊阳松开紧抓住对方肩膀的手,心不再像方才那样紧绷。郑侍卫长在前面引路,经过小草的指点,王府别院的侍卫们在白雾森林中来去自如。 郑侍卫长朝着郡王爷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算了算时间。昨天接近中午时分,倭寇登的陆。八百里加急送消息过去的话,到京城也该深夜时分了。三公子这是一得了消息就往东山村奔了啊! 仅仅用一天多的时间,就抵达东山村,绝对要一路快马加鞭,不逊于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啊。这一路得累死多少匹马?三公子的乌云呢?不会也折损在路上了吧?三公子平时看着冷心冷肺的,对王妃娘娘真是孝顺,不枉娘娘疼他胜过世子爷和二公子! 他哪里知道,被他暗赞的郡王爷,心中担忧余小草更甚。朱俊阳虽然也担心母妃,可母妃身边有二十多个身手不凡的侍卫保护着,还有别院上上下下几十个下人护着,相对来说安全一些。 而他心中的明灯余小草,家里除了父母,其他老的老小的小,要是对上倭寇,那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力啊!一路疾驰之中,他的心中总会闪过满脸惊惶之色的白皙小脸,染血的布裙……内心蛰伏很久的恶魔,又有苏醒的意思。他拼命压抑住心中的狂躁,生怕自己爆发后失去了理智,耽误了救援的时间,小草会…… 或许他自己也没注意,那个精灵可爱的小丫头,在他心中的羁绊这么重,甚至超过了他敬爱依恋的母妃。 绕过东山村的众人,郑侍卫长很快带着阳郡王来到了他们专属的山洞中。踏入洞口的那一刻,朱俊阳一眼看到了角落中,背对着他,在简易灶台前忙碌的纤纤倩影。那一瞬间,周身所有的浮躁,顷刻消散殆尽。只一个简单熟悉的背影,充盈在他的心间,某个空落落的部位,被填得满满的。 “三公子?”郑侍卫长一扭头见他停下了脚步,目光痴痴地凝望着某个角落,忍不住诧异地呼唤了一声。 仿佛刚从梦中醒来一般,朱俊阳迈开长腿,大踏步走向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身影。 “三公子!”“郡王爷!”在山洞外洞中忙碌的人们,此时也看到了朱俊阳,纷纷惊喜地招呼着。 小郡王?他不是在京城吗?前几天还捎信回来,说大概还要半个多月才能完成差事。他怎么会出现在山洞中?余小草满心疑惑地回过身来,还没等她看清眼前的一切,就被揽入了一个温暖炽热的怀抱中。 余小草全身僵硬了一下,两世为人还从未被男人如此亲密的拥抱着,脸上顿时热得能煎蛋了。这个怀抱充满了男子的气息,淡淡的汗味中交融着龙涎香的味道,一点都不让人讨厌。可是……她的脸蛋,似乎贴在对方的腹肌上,再往下一点的话……余小草眼含惊悚之意,用力地推开了对方。 旁边帮着打下手的柳氏,手中的锅铲“咣当”掉到了地上,手指着朱俊阳,又是急又是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小女儿被阳郡王抱在怀里。男女授受不亲,小女儿的名声何在?如果阳郡王对她家草儿是真心实意,那还好!要是人家郡王爷只是图新鲜……她可怜的草儿该这么办? “你没事就好,担心死爷了!”朱俊阳被未来丈母娘用防贼的目光盯着,俊脸上也渐渐爬上一丝红色。当着人家娘的面,抱人家女儿,的确不成体统。可他情之所至,一时没忍住。 余小草见娘亲想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法似的,眼珠子都直了,狠狠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没好气地道:“姐好得很!!” “跟谁称姐呢?你晚生了七八年!!叫声俊阳哥哥爷听听!!”朱俊阳见她面色红润,衣衫整洁,心彻底放了下来,嘴一时没忍住,又贫了起来。 “做梦!!”还俊阳哥哥,肉麻死了!姐两世为人,加起来岁数能当你小子的阿姨了。想占姐的便宜,没门儿!余小草腹诽着。 朱俊阳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刚想说什么,突然皱起眉头抽了抽鼻子,道:“什么味儿?好像是肉烧糊的味道……” “我的野鸡炖蘑菇!!娘,菜糊了!快把锅铲给我!!”余小草也闻到了糊味,赶紧从柳氏手中接过锅铲,翻炒着快能出锅的菜。还好,只几块贴着锅的鸡肉糊了,剩下的不影响吃。 朱俊阳在她抢救她的“小鸡炖蘑菇”时,跟她招呼一声,被梅香引着去了靖王妃住的那间石洞。靖王妃一见到儿子,脸上虽然挂着笑,却连连摇头,叹息不已:“难怪那些村妇都说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呢,小草还不是你媳妇呢,就比我这个当娘的重要了!” “母妃,看您说的!我这不是先在外面看到她了吗?不过打了个招呼,随便说了两句话……”朱俊阳面上有点讪讪地,还是替自己解释了两句。 “哦?只是打了个招呼?我怎么听说有人一进来,就上手抱住了?还当着人家娘的面儿!我要是小草的娘,手中的锅铲子早就抡你头上了!”靖王府抿着嘴笑,打趣着自家儿子。 朱俊阳略显不好意地道:“母妃,我是您亲儿子吗?哪有您这样胳膊肘子往外弯的?” 母子俩在洞里叙话,外洞中,柳氏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轻声提醒小女儿道:“草儿,你以后跟郡王爷……尽量保持点距离。且不说你年岁还小,这男人女人之间,吃亏的总是女人!不到成亲,千万别有什么亲密的举动……” 余小草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看着娘亲担忧的面容,她忙点头道:“娘,您放心吧!我心中有分寸。小郡王也不是那种轻浮的人,刚刚……可能是太过担心咱们了,所以一时失了态。” “你从小性子就稳妥,我也就给你提个醒,千万别被男人的花言巧语给迷惑了。女人啊,只有自爱自尊自重,男人才会看重你。” 柳氏觉得女儿还小,不宜说得太深,以后再慢慢教她。她把锅里的小鸡炖蘑菇,盛在两个盘子里。小一点的盘子,随手递给别院的一个丫头,让她给靖王妃送去。山洞的条件比较艰苦,小草的手艺不错,靖王妃的伙食也落在了她们的身上。 朱俊阳闻着香味从洞里走出来,看着兰香端着的小鸡炖蘑菇,笑着往小草身边凑,口中道:“哟!伙食不错!看来你们在这过得挺滋润。爷白担心一场!” 余小草看了眼他一身邋遢的模样,嫌弃地皱了皱鼻子,道:“你这是从难民营刚出来啊!瞧你埋汰的样儿,赶紧下去到小溪里洗涮洗涮……” “草儿,怎么跟郡王爷说话的?赶紧道歉!”柳氏见小女儿说话一点都不客气,生怕郡王爷不高兴,忙打着马虎眼。 朱俊阳忙挂上柔和温润的笑容,对未来丈母娘道:“没事,婶子!以后您就当我是自家子侄,不要太见外!小草这么对我说话,说明没把我当外人。我高兴着呢!” “看见了吧?他这人就是欠收拾……”余小草露出得意洋洋、小人得志的表情。 朱俊阳冲她做了个“等会儿看爷怎么收拾你”的表情,在郑侍卫长的引领下,从山洞一侧的缺口处,几个纵跃跳下了十几米高的山崖。山谷中四季如春,此时正是春末时节,小溪里的水不算凉。朱俊阳在里面洗去了满身的风尘,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吃饭的时候,朱俊阳虽然很想跟余小草挤在一桌,可顾念着母妃,依依不舍地进了自家山洞。靖王妃打趣道:“眼睛都快黏在人家身上收不回来喽!既然舍不得,就留在外面吃就是了。我一个人吃菜,还能多吃两口!” “母妃,这么多菜您哪能吃得完?还是儿子帮您消灭掉吧!!”朱俊阳挑了快鸡腿肉,放进靖王妃的米饭上,又道,“儿子来的时候,父王叮嘱再叮嘱,一定要让儿子照顾好您。您可得多吃点儿,要是饿瘦了,父王不扒了我的皮!” “臭小子,就知道打趣母妃!小心你父王打你屁股。”靖王妃双颊飞红,四十多岁的人了,还露出如少女般的娇羞。在夜明珠的映照下,如盛开的芙蓉,艳丽中带着几分清雅。难怪能让靖王独宠这么多年呢! “母妃饶了我吧!儿子不敢了……”朱俊阳充当起老莱子,彩衣娱亲起来。有儿子在身边,靖王妃心情开朗起来,就连饭菜都比昨日多吃了几口呢,清炒的野菜都分外香甜…… 第四百章 余粮告急 清脆的鸟鸣声,打破了山谷的寂静。清晨第一缕暖阳,从山洞缺口处射进来。跟侍卫们一起在外洞打地铺的朱俊阳,站起身来,活动活动因睡在硬地面上而略显酸软的筋骨,目光不自觉地朝着某一个洞口望去。 几个洞口静悄悄的,除了换班侍卫轻微的脚步声,山洞中一片静谧。不多时,别院的丫头婆子起身,简单的洗漱过后,开始张罗侍卫和别院下人们的早餐。 朱俊阳伸长了脖子,怎么余家住的那个山洞还没有动静?小草这个懒丫头,什么时候了还睡懒觉?他昨天晚上才到,吃过饭跟母妃说了会儿话,再出来找小草的时候,人家已经进了自家山洞梦周公去了。山洞中有未来老丈人和丈母娘在,他不好堂而皇之地去勾搭人家闺女,只好强忍住心中的思念,在外洞辗转了很久才睡下。 终于,中间的山洞有动静了。首先出来的是一个亭亭的少女,身着普通得细棉布衣裙,头发简单地梳成双丫髻。朱俊阳面色一喜,上前一步,待他看清小小少女的面貌时,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小莲,早啊!” 余小莲把他失望的表情看在眼中,捂着嘴偷偷地笑着。然后对着那个脖子都快伸到自家洞口的郡王爷,道:“小妹估计还得半个时辰才能起床,她昨天晚上交代了,说郡王爷您要是起得早,不妨去小溪捉些小白鱼回来,她早上炖汤要用。这是捉鱼的瓦罐,里面放了诱饵……” 朱俊阳一脸无奈:“这丫头,就知道使唤爷。这些粗活儿,还用爷出手?”不过,虽然这么说着,他还是顺从地接过瓦罐。小丫头还有半个时辰才起来,他闲着也是闲着,到山谷里溜达一圈,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好。 他跃下山崖,来到小溪边,脱了鞋子站在溪水,看着石缝中白色的小鱼,心道:爷抓鱼,何须诱饵?以爷的身手,几条小鱼还不手到擒来? 不过,真正操作起来,他立马打脸了。小白鱼在水中极其灵巧,比泥鳅还滑溜,在石缝中自如地穿梭,有时候擦着他的指缝溜走,有时候故意在他脚边转悠,好像在挑逗他似的。 朱俊阳忙乎了半天,累了一身汗,也没抓到几条。无奈之下,只好把瓦罐放入溪水中。奇异的景象出现了,那些小白鱼好像*控了似的,排着队朝瓦罐游去,挨挨挤挤的好像朝圣的圣徒。 他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越接近余小草,他越觉得她身上有种神秘的力量,这种力量超出了自然,超出了人类所能理解的范畴。他担心,这将来会给小丫头带来祸事。 不过,有他护着,除非皇上和皇爷爷他们,其他人想打小丫头的主意,先过他这一关。他会替她保守秘密,护着她周全。有他在,没人能够伤害他的小丫头。打定了主意,朱俊阳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的小丫头,就该恣意无忧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喜欢的正是她真实自然的一面。 当他拎着一瓦罐鱼,从山洞的缺口跳入山洞时,余小草已经开始在灶台边忙碌了。看了一眼凑过来的朱俊阳,余小草头都不抬地道:“把小白鱼收拾出来,一会儿我要用。” “我?”朱俊阳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里惊讶清晰可辨,“爷的手,拿得刀剑、拎得棍棒、杀得恶人……就是不会收拾鱼虾……” “不会可以学嘛!赶紧去,我急着用呢!!”余小草这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似乎她使唤郡王爷这件事是理所当然的。 王府别院的下人们,也仿佛习以为常了,该干什么干什么,一个上来替他们主子解围的都没有。靖王妃站在自己山洞的门口,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儿子拎着瓦罐,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无良地捂着嘴巴笑起来。 还是柳氏仁慈,白了自家闺女一眼,接过阳郡王手中的瓦罐,指着他被溪水打湿的裤腿道:“郡王爷,你去换身衣服,收拾鱼的事交给民妇好了。” 朱俊阳冲她感激的一笑,那笑容比初升的朝阳还要灿烂,晃得柳氏眼晕:郡王爷长得太好了,比她家小草还美上三分,这样的人,能靠得住吗? 说实在的,如果柳氏可以选择的话,她绝对不会给女儿挑阳郡王这样的做女婿。他们庄户人家,就要选踏踏实实能过日子的,最好门当户对,这样闺女要是受了委屈,他们做父母的能去给闺女撑腰。郡王爷长得媚不说,身份又高,将来他要是变心了,他们就只能陪着闺女叹息哭泣了。 “唉……”柳氏深深地叹了口气,眉宇间满是轻愁。 朱俊阳以为自己不会收拾鱼,被未来丈母娘嫌弃了,忙道:“婶子,您以后就叫我俊阳吧,称呼郡王爷显得太生疏了。您要是手头上有事……可以教我怎么弄鱼,我学东西很快的。” 柳氏摇摇头,眉宇间的愁丝依然存在:“郡……您的手,哪是收拾鱼的手?您赶紧去换衣服吧,这山里一早一晚温度挺低的,别受了凉。” 朱俊阳见丈母娘挺关心自己的,再加上收拾鱼实在不是他强项,便听话地去自家山洞换衣服。靖王妃笑吟吟地道:“哟!谁家儿子这么听话?平时我说的话,都没人家管用。唉……养儿子有什么用?反而便宜人家了!” “母妃!”这两年小儿子几乎没有在发病,心中的恶魔似乎被驱赶殆尽,靖王妃掉了一个大心事,性子也越来越跳脱了。成天逮着小儿子消遣,朱俊阳烦不胜烦。 靖王妃假意用帕子沾了沾眼角,撇着嘴道:“好啊!媳妇没娶进门呢,就嫌我这个当娘的碍眼了。唉……命苦啊,白养了二十年的儿子,空欢喜一场啊!” 朱俊阳一脸无奈地绕过母妃,进了山洞换衣服,无暇欣赏她的唱念做打。据他的经验之谈,这时候不能理母妃,越理她越脱不了身,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早餐比较简单,浓浓的白米粥、油饼和一碗香气四溢的鱼羹。在山洞中吃饭,味道会很久散不出去,今日开始,余家、刘家和靖王妃娘俩,就聚集在外洞的一个角落里用餐。用几块相对平整的石块当桌子,除了王妃娘娘坐在垫子上,其他人都席地而坐,吃得分外香甜。 “爹,咱家带的粮食已经不多了,省着点吃的话,能坚持到明天早上。”余小草喝着鱼羹,眉头轻轻蹙起,担忧挂上了面颊。 余海叹了口气,道:“不知道这些倭寇什么时候离开……要不,明天我去山里转一圈,看能不能猎头大一点的猎物过来……” 朱俊阳皱起眉头道:“要不,我带着郑云他们,去东山村抢些粮食回来。顺手解决几个倭寇,发泄发泄爷心中的怒气!” 他得了消息后,一路快马加鞭直奔东山村,心里窝着一股火气,如果不是惦记着母妃和小草的安危,他早就把那些在东山村作威作福的倭寇杀个三进三出了! 靖王妃却担忧地道:“倭寇人数不少,有一两百人呢!咱们人数少,不宜轻举妄动!梅香,咱们带来的粮食还有多少?先如余海所言,打些猎物,再加上带过来的粮食,凑合几天。等王府的私军过来,再跟倭寇算总账。” 靖王年少时候,跟着太上皇南征北战,也算是个马上王爷。家里的几个儿子,也都从小习武,耳濡目染的,带着靖王妃言谈举止间,偶尔也会流露出爽快的一面。 朱俊阳虽然很想到倭寇那儿大杀四方,可不违逆母妃的意思,让她跟着担忧,便压下心中的火焰。吃过早饭,朱俊阳集合了几个侍卫,在余海的带领下,出了山洞,往西山深处进发。 被隔绝在外的村民们,有些在奔逃中,丢了行李物资,这两天几乎度日如年。张氏和余大山母子就是其中的两个典型,一开始因为带的东西太多落在后面的母子三人,快被倭寇追上的时候,除了张氏缝在腰上的银子,其他的东西都丢了。慌忙奔逃中,李氏也不知道被冲到哪儿去了,至今没能跟村里人汇合。 开始的时候,有的村民看他们娘俩哭得可怜,也会分几口食物给他们。可两天过去了,村民们轻装上阵,带的粮食都不多,自家人都不够吃呢,哪能老接济这母子俩? 好在,王府侍卫过来传话说,山谷中没有野兽,里面能寻到一些野草和野果,只要勤快些,也还能勉强填饱肚子。这话给本来有些绝望的村民们,带来一丝曙光,山谷中的宁静很快被这些村民打破了。山谷中的花草可遭了殃,被那些不识货的村民踩得一片狼藉。 出去打猎的队伍,今天运气不错,遇到野猪一家四口。成年野猪皮厚肉粗,普通弓箭很难穿透它们的皮肤。不过,王府的侍卫们,功夫个顶个的好,三下五除二,很快拿下了野猪一家。两只大野猪,加起来有四五百斤,两只小野猪也长到半大了,加起来一百多斤。 第四百零一章 雨夜突袭 春末的天气,早晚凉爽,中午时候还是比较热的。猪肉不能存放太久,免得吃坏肚子生病。余海征得朱俊阳的同意,把其中一大一小两只野猪,送到村民们的山洞中,还帮他们杀好割成小块,方便村长分派。 村民们携带的食物都是好保存的,除了个别人家带了腊肉外,其他人都只带了能充饥的粗粮细粮。现在每家都分到近两斤的野猪肉,不禁对郡王爷和余海心存感激。 东山村最近两年虽然日子过得还不错,不像以前穷的时候,过年时候才能尝到肉味,却也是一两个月才割半斤肉回来给孩子们解解馋。两斤香喷喷的野猪肉,市面上得近百文钱呢! 也有贪心不足的,例如张氏母子。在她们看来,余海在林子转悠一圈,就能猎到不少猎物,余家人这两天肯定没少吃肉!她们母子却只能吃野菜野果和草根,过得比灾年害惨,心理极度不平衡。对余海一家生出了几分怨恨! 中午时候,余小草做了一大锅回锅肉,又把猪头和猪下水卤了出来。虽然调料不全,可有灵石水在,味道还是不错的。剩下的猪肉,都被小草用灵石水泡上了,山洞里比较凉快,保存个一两天绝对没问题。 可中午做饭的时候,余小草发现能够作为主食的精米白面快要见底了。其他人都是苦惯了的,不吃这些还能坚持,可王妃娘娘从小就是蜜罐里泡大的,这两天眼见着憔悴。她本来身体底子就不太好,睡山洞的硬石床也睡不惯,如果再吃不好的话,只怕会撑不下去。 余小草把这件事告诉了朱俊阳,分析了其中的利害。余海和郑侍卫长也在。沉默了片刻,朱俊阳轻皱眉头道:“不用担忧,爷今晚进村抢一些粮食过来便是!王府的私军,明天最迟后天差不多就能到了,先熬过这两天再说!” 余海想了想,跟着点点头,道:“今天早上彩霞满天,傍晚时候差不多有一场雨下,我们可以趁着雨势,攻他个措手不及!粮食,我们家地窖里有,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被搬空!” 朱俊阳轻轻摇头道:“应该不会!那倭寇的头目,和他的几个亲随都住进你们家院子,吃的用的肯定不会全部搬空的。今晚,我们再去摸一摸倭寇的船只,最好能给破坏掉,等我们家军队来的时候,让他们想逃都没得逃!” 余小草眨巴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要凿对方的船吗?这个我在行!!我水性好,那些小鬼子绝对发现不了!” “不行!这是男人们的事,你一个小丫头掺和什么!”朱俊阳凤眸轻瞥她一眼,把她的希望扼杀在摇篮里。 余小草瞪圆了眼睛,不服气地道:“手下败将,没资格反对我去!!”平日里,她去下海潜水的时候,朱俊阳偶尔也会跟着下去游几圈。他的潜水还是下西洋前紧急培训的,自然比不过小草这个海边土生土长的。即使小草不作弊,他也赢不过她的。 “草儿,郡王爷水性不好,不是有爹吗?你就老实地待在这儿,跟王妃娘娘说说话解解闷儿。这可不是玩儿的!”余海跟朱俊阳口径一致,也不希望闺女以身犯险。 余小草嘟起嘴吧,继续争取着:“爹,您也不相信女儿?您又不是不知道女儿的本事,我在海中憋气比您憋得还久呢!让我去吧,我保证一切听指挥,绝对不轻举妄动。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爹~~~” 她知道自己一撒娇,自家老爹准会心软,所以那声“爹”小颤音拉得百转千回的,别说余海了,就连朱俊阳的心都软得如同一滩春水了。老少两代男人对视了一眼,朱俊阳也妥协了:“你跟着去也行,到时候紧跟着爷,不许擅作主张,不许以身犯险,不许……” “知道了,知道了!”余小草心花怒放,冲他不耐烦地摆摆手,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朱俊阳:“……” 对着你老爹就撒娇卖萌装可爱,到爷这儿,一丝一毫的温柔、娇俏都不见。合着吃定爷了?改天,定要这小丫头知道爷的厉害,免得将来夫纲不振! 小郡王,您想多了!追妻路漫漫,您才刚刚起步,就想振起夫纲?慢慢等吧…… 傍晚时候,果然下了一场大雨。空中漆黑如墨,暴雨如注,山林里“哗哗”的雨声,如同瀑布奔流而下。朱俊阳穿好下午编制好的蓑衣,看着洞外倾盆而下的大雨,对余小草道:“雨这么大,你还是别去了,小心淋生病了!” 余小草穿着小号的蓑衣,头顶还带着一个不合身的大斗笠。闻言,白了他一眼,道:“怎么又变卦了?本姑娘是铁了心要去凿船的,你不让我跟,不怕我偷偷溜过去?” 一想起往昔小丫头不安分的表现,极有可能!朱俊阳表示有些头疼,不得不又叮嘱她一声,道:“记住,一定要紧跟着爷……” “你好烦!跟个老头子似的,罗里吧嗦说个不停!走了,出山林还要一个时辰呢,别耽误了正事!!”余小草毫不客气地怼了他一通。 朱俊阳无奈地闭上了嘴巴,小丫头打不得骂不得,真拿她没办法! 余小草的水靠,放在自己的房屋里,逃难的时候没有带出来。朱俊阳决定先去余家搬粮食,顺便帮小丫头把水靠给拿出来。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到了山脚下的时候,暴雨已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夜色弥漫,整个东山村笼罩在漆黑的墨色之中。朱俊阳、余海父女和十来位王府侍卫,悄悄地朝着余家老宅逼近。 或许因为暴雨,住在余家的倭寇早早地歇下了!倭寇头头住在老宅东院,那儿守卫比较森严。西院就松了许多,两个值夜的倭寇,打着哈欠,蔫头蔫脑地站在屋檐下。正屋和厢房中,呼噜声震天响。 这呼噜声如同催眠曲,其中一个倭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擦了擦眼角流出的水迹,对另一个倭寇道:“我先靠着睡会儿,好好看着,待会儿换你!” 说着,在屋檐下的凳子上坐下,靠着房子闭上了眼睛。另一个倭寇歪歪扭扭的站着,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眼皮渐渐发沉,快要合上的时候又突然睁开,无神地盯着前方,接着又慢慢地合上……几次之后,他的眼皮完全耷拉下来…… 就在这一瞬间,埋伏在附近的朱俊阳和郑侍卫长,如闪电般地窜过去,一人一个,捂着对方的嘴巴,把俩倭寇的脖子用力一扭!朱俊阳朝着门外看了一眼,给郑侍卫长递了个眼色,两人把倭寇的尸体,搬到一个隐秘的地方——他家小丫头胆子小,别吓着她了! 余家西院的仓房已经被倭寇搬空了,里面传来震天的呼噜声。余海朝着他们做了个手势,后院还有个比较隐秘的地窖,里面放了不少粮食、腊肉和风鸡风鸭,不知道有没有被发现。 余小草跟在朱俊阳的身后,做贼似的蹑手蹑脚朝自家后院走去。一场暴雨,把地窖入口木板上的泥土冲刷得差不多了,露出了木板的一角。余海用力打开入口,顺着里面的木梯走了下去。地窖里的粮食还在,捡着精米白面搬了十几袋,又随手拎了几个风干的鸭子和鸡。鸡蛋也用篮子装了不少。 出了地窖的时候,外面雨已经停了。十几个侍卫一人背着一口袋粮食,另一只手也没空着,拎着风鸡风鸭和鸡蛋,悄无声息地朝着西山而去。而西院的倭寇们,还睡得跟死猪似的。 朱俊阳、余海、余小草、郑侍卫长四人留了下来。东西院相通的月亮门已经关死了,郑侍卫长跳上墙头,把门打开,四人进了东院。 月亮偷偷地从云缝里探出半个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这四个半夜不睡觉的人儿。余小草接着昏黄的月光,看到自家院子里的蔬菜,被踩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心中升起一团怒火,恨不能一把火把这些该死的倭寇给烧得精光!! “别难过,等爷手下的兵来了,一定把倭寇杀个精光,替你出气!!”朱俊阳随手拉起她的小手,轻轻地握在手心。这只小手好柔好软啊,好像没有骨头似的,手上的皮肤细腻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玉般,握在手中好舒服。不舍得放开,怎么办? “咳咳!!”余海看到自家闺女被人占了便宜,哪管对方阳郡王还是阴郡王,眉头皱得死紧,喷火的目光盯着对方攥着他闺女的手,恨不得手中有个刀子,把登徒子的手给当场砍下来。 阳郡王不好当着未来岳父的面儿,继续做些鸡鸣狗盗之事,虽然极为不舍,还是借着小草甩开他的当儿,把手放开了。要不然,就凭小丫头那几两力气,能把他甩开才怪! 小草和小莲的房间,在正房堂屋的东边,里面呼噜声此起彼伏,听着至少睡了七八个倭寇。 第四百零二章 郡王重伤 朱俊阳很是恼火,他家小丫头的房间,他连进都没进过呢,那些该死的小鬼子,居然睡在她的屋里,躺在她睡过的炕上。不行!这几个小鬼子,一个都别想活命!! 于是乎,一屋子的倭寇,在朱俊阳和郑侍卫长的通力合作下,全都在睡梦中下了地府见了阎罗王。 余小草的屋子被翻的乱七八糟,衣料好一点儿的,都被搬到船上去了,运回了国这些衣服就是不卖,也能给自己婆娘穿。小草和小莲穿旧的衣服,地上扔得到处都是。 她们的水靠,被随便塞在房间的一个角落。朱俊阳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呢!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进他家小丫头的闺房,居然是这么个情形下。看到丫头的房间被糟蹋成这样,他恨不得用刀在那些小鬼子的尸体上多捅几下。 可转念一想,屋里要是染了血,小丫头以后咋住?还有这一地的尸体……都给搬外边去吧,免得小草 以后住得心里膈应。他打定主意,等倭寇都被消灭后,他出资把余家老宅统统翻新重盖。死了人的房子,他家小丫头住得不舒坦。 东间七八个死人,都被他和郑侍卫长俩人,搬出院子,扔在山林里喂野狗了。余小草在林子里换上了水靠后,四人在昏暗的月光中,悄悄地摸向海边。 去往海边必须经过整个村子,看到大多数被烧成灰烬的房屋,余小草恨得牙痒痒的。小鬼子太可恶了,你抢东西就罢了,干嘛把人屋子给烧了?同时也庆幸村民们都撤离了,要不然,那些穷凶极恶的家伙们,肯定饶不了他们!看到眼前狼藉的场面,更坚定了小草把小鬼子的船全部凿透沉光的念头。 从一片黑魆魆的礁石处下海,余小草一下水顿时跟海洋融为一体。她好像一只可爱的小海豚,在海底游得飞快,朱俊阳抓都抓不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越游越远,成为一个朦胧的黑点。 说好的紧跟在爷身后的呢?摔啊摔!!朱俊阳有脾气发不出来。幸好,余海的水性不错,紧紧地跟在小丫头的身后,他的心才放下那么一点。 等他游到倭寇的船只下的时候,父女俩像两只海蛎子,紧紧地扒在船底下,手中拿着凿子,努力地去凿对方的船。 “小补天石,你在吗?”在水下想要凿船船底,的确是个力气活,余小草忍不住找外援。 【别跟我说话,本神石灵力耗尽,正在修炼中……】小补天石自觉立了大功劳,决定以后的一段日子,都以这为借口罢工。 “屁嘞!你这次帮了我这么大的一个忙,又救了唐古码头和东山村那么多条人命,这时候应该灵力暴涨,修为又恢复几成才对!别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干活!!”余小草信它的话才怪! 主人越来越难糊弄了!小补天石心中翻了个白眼。小草说得没错,小补天石现在感觉好得能上天,身上的禁锢又解除了一些,功力暴涨,已经能够化形和开口说话了! 这次的化形并不是像以前,只能以猫儿的形态出现,只要它愿意,它可以化作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还能让别人听到它说话。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它的灵力修为就能全部恢复,禁锢消失,它就可以破开虚空,离开这坑爹的时空,回到女娲娘娘的身边了…… 它认命地把灵力输送进小草手中的凿子上。余小草有如神助,力气变大,凿船的效率暴增,三下五除二,就在船底凿出一个大窟窿来。海水涌进船舱,缺口越累越大,船只一点点往下沉…… 穿上守着物资的倭寇,很快发现船的状况,叽里呱啦地吼叫着,有的下到船舱去补船底,有的伸出头来警惕地查看着。其他三个人不像小草,有小补天石护着不用上去换气。很快,水性一般的朱俊阳便被倭寇发现了踪迹。 “敌袭!!水下有人!!有人凿船!!”船上的倭寇吼叫着。扑通扑通,几个入水的声音,十几个水性好的倭寇,朝着四人围拢而来。 如果是在陆地上,再来十几个也不是阳郡王的对手。可在水中,朱俊阳就想被拔了牙的老虎,一成威风也抖不起来了。 余小草游到他身边,拖着他的胳膊,朝着另一艘船只游过去。余海也用同样的方法,帮助水性一般的郑侍卫长。拖着一个人,游动的速度自然减下来了,后面追击过来的倭寇,渐渐逼近他们。 就在这时候,几只小海豚游过来,用脑袋顶着他们往前游动着。其中一只小海豚,正是小草的好朋友小布。原来,小草一入水,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灵气,就在海中扩散开来。小布就能很快接收到,以最快的速度过来和她会合。 在小海豚的帮助下,四人的速度又提了上去,并且能准确绕开倭寇的身影,把剩下的船只都给凿了个窟窿。水下的倭寇越来越多,难免会碰上。朱俊阳和郑侍卫长解决了几个,自己身上也挂了彩。 这时候,又有几个倭寇缠了过来。余小草对老爹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带着受了重伤的郑侍卫长撤离,她却贴在小海豚的背上,悄悄地朝着一个倭寇摸过去。余海急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多危险哪,自家闺女又不会功夫,被倭寇发现就完了!! 可手中拖着的郑侍卫长,已经失去了意识,再不上岸医治的话,恐怕会交代在这儿。余海做不出把伤员扔下的事情,只能带着满心的焦灼,拖着郑侍卫长往岸边游去。 朱俊阳看到这一幕,眼睛都快瞪出眼眶子了。这个余小草,太不听话了。这是玩儿的时候吗?一不小心把小命给玩掉了……可现在的他干着急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他被两个倭寇缠住了,分.身无术。因为记挂着小草那丫头,分神之下,他的腿上又被一个倭寇用分水刺刺出一个口子。鲜血如同水墨画般,在海水中蔓延开来。 或许是小海豚扰乱了倭寇的视线,小草顺利地接近了一个倭寇,手中的凿子闪着寒光,仔细看的话,还有一丝金色的光芒若隐若现。被小补天石加持了灵力的凿子,绝对削铁如泥。 她在那名倭寇的正上方约一米的地方,跳下了小海豚,悄无声息地游到对方的背后。手中的凿子,朝着倭寇左后心的位置,狠狠地刺了下去。凿子仿佛刺入豆腐的感觉,深深地没入倭寇的后心。深色的液体从倭寇后心处晕染开来。那名倭寇连一丝挣扎都没有,便沉入了大海之中。 两世为人,第一次杀人,小草心中来不及害怕或者有别的情绪,见其他的倭寇朝她的方向游过来,赶忙爬上小海豚的背,让它带着自己游远了。有小补天石加持,小海豚带着她游动的时候,没有丝毫的阻力,速度如离弦的箭一般,一下子窜出了好远。 绕了一圈,余小草不放心小郡王水下的身手,又绕了回来。见他被两个倭寇缠着,没有机会到水面上换气,那两个倭寇却轮流浮上水面,看样子准备把朱俊阳困死在海水中。 事实上,朱俊阳胸腹中的空气也确实要告罄了。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他感觉今天这条老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心中唯一的惋惜就是,没机会娶余小草做妻子了。唉……或许这就是他的命,一生孤苦,天煞孤星…… 他口中的水泡吐得越来越多,意识渐渐薄弱,身子不住地往下沉的时候,一个托力从他下面升起。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他再也憋不住的时候,吸进去的居然不是海水,而是新鲜的空气! 余小草又偷袭了一个围困小郡王的倭寇,从水下托住了往下沉的朱俊阳,朝着另一个倭寇相反的方向游去。小布跟她心灵相通,适时地游过来,托着两个人,还能 游得飞快,果然没有白瞎了余小草喂给它的灵石水。 能呼吸的朱俊阳,意识渐渐回归。张开眼睛时,却看到了余小草那张精致细腻的小脸。这张小脸上的表情很严肃,那双灵活的大眼睛中,却带着一丝担忧。是替自己而担忧吗?朱俊阳忍不住这样想。 冷不防,小草的眼睛看过来,跟他对了个视线。见他醒过来,小丫头似乎松了口气,然后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朱俊阳冲她绽开一抹妖孽的笑容,身上的伤口似乎都感觉不到疼痛了。 他此时跟他家小丫头离得那么近,能感觉到对方水靠下传来的温度,还有她身上传来的少女馨香……咦?原来不是他的幻觉,他……真的能在水下呼吸了呢!把鼻子又凑近小草一些,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啊,这是一种能够荡涤人心的淡雅气息,让他忍不住一嗅再嗅! “你是属狗的吗?”朱俊阳呼出的气息,喷在余小草的脖子上,痒痒麻麻的。小草忍不住了,如果不是看在他受伤的份上,她早就把他扔下了。 第四百零三章 惨无人道 咦?小丫头居然能在水下说话?朱俊阳更加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太不可思议了!他家小丫头不得了,居然能在水下照常说话和呼吸,而他在她身边,也能在海中呼吸自如……难道,小草是海龙王女儿转世?虽然太过玄幻,但如此违反常态的一幕,不由他不这么想。 余小草拖死狗似的,把朱俊阳拖上了礁石。水中的那些倭寇,早被她们甩到九霄云外去了。站在黑魆魆的礁石上,看着不远处一只只船,慢慢的下沉。最先凿开的那艘,已经连桅杆都看不见了。 朱俊阳因为失血过多,头有些昏昏沉沉的,靠在一块礁石上,他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容来:“虽然惊险,但是任务还是圆满地完成了!” 余小草没给他好脸色,臭着一张脸道:“圆满?哪点圆满的?圆满得差点把小命给送给鲨鱼当点心?” 朱俊阳笑得更妖娆了,笑里还带着一丝讨好:“今天多亏了小草你,要不然爷这条命,还真葬在了这片大海之中。说吧,爷怎么感谢你才好?” “哼!是谁说我不会武功,拖后腿不肯带我过来的?”余小草来个秋后算账,整个人抖起来了。 “爷的错!爷向你赔礼,爷小看你了!!”朱俊阳顺着她的话,看向她的目光柔得能捏出水来。小丫头身上肯定有秘密,她不说,那爷就当做不知道,跟她一起把这个秘密深埋在心底。 余小草斜着眼睛看他,开始提要求:“那……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还反对我跟不?” “呃……那要看什么事了。太危险的话,有我们这些老爷们就行,你个小丫头就只管躲在爷身后……”朱俊阳立刻反口。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他家小丫头的手沾上血腥,更不愿意她面临危险的境地。 余小草怒目瞪他:“来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如果没有我这个小丫头,你这个老爷们早就成倭寇碗里的一盘菜了!” “咳咳……爷怎么可能成为一盘菜?那倭寇又不是野人,茹毛饮血……”朱俊阳脸被打得啪啪响,顾左右而言他。他努力从礁石上坐起来,动了动胳膊腿儿。在海里的时候,伤口剧烈地疼痛,还以为伤多重呢,结果都是些皮外伤,虽然泡得有些发白,却无碍。 朱俊阳心中有些纳闷,他明明记得有几处伤比较重,有一处差点伤到心肺,怎么这时候一点事也没有啊?摸摸胸口,有点疼,但是除了疼痛之外再没有其他感觉了。 余小草腕上的小补天石,嘚瑟无比,向主人邀功:【本神石救了你家男人,你怎么感激爷?】 “你是谁家的‘爷’?跟谁学的这一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对你恢复修为也有帮助,这是互惠互利的事。再说了,那家伙才不是我男人呢!”余小草才不会上它的当呢,这家伙一定想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她得防着一手。 【哼!本神石大人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没想到小补天石这么容易就松口了。余小草哪里知道,这家伙心中得意着呢:原来救那个什么小郡王,跟救主人提升的灵力修为一样啊。主人还死不承认,哼哼!将来看你打脸不打脸。小补天石不再开口,回到五彩石中修炼去了。 朱俊阳身上一些致命的伤,早在余小草带着他游动的时候,让小补天石帮着给修复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皮外伤,稍微养养就能恢复。就是失血有点多,回头得给他弄些药膳好好补补。 “喂!这时候船上的倭寇,应该都聚集在岸边寻找咱们呢!现在过去等于自投罗网,你说该怎么办?”余小草用脚踢了下朱俊阳的小腿,问道。 朱俊阳想了想,道:“不如绕道隔壁村,那里虽说也有倭寇,这时候应该大都在睡觉。咱们小心点儿,应该没问题!” 余小草想了想,点头道:“行!那就绕道隔壁村……不知道庄小莫逃出来了没有。” 倭寇来之前,她们跟庄小莫约好了,等他一个小时。等出发的时候,还没见那小子跟她们汇合。小莲已经念叨了不止一次了,那小妮子才十二岁,春心就动了?妥妥的早恋啊!唉,古人太早熟了! 朱俊阳心中涌上一股酸涩,脸上阴云密布,口气也不怎么好:“爷伤这么重,你都不知道关心一下,反而关心一个不相干的人!” “庄小莫才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呢!他是我爹娘看中的女婿人选!!”余小草话音未落,便被拉进一个冰冷的怀抱。 或许是失血有点多,朱俊阳此时觉得有些冷,头更晕了。他把小丫头禁锢在自己的怀中,醋意大发地道:“女婿人选?就那个傻不拉几的黑小子?他能有爷英俊挺拔、功夫高强、前途似锦?” “噗……”余小草笑喷了,用力推开他。见朱俊阳被她推了个踉跄,又伸手扶住了虚弱的他,口中道,“你吃哪门子干醋?庄小莫是我娘给小莲看中的女婿。你这人这么霸道,我娘敢瞒着你给我相看女婿才怪!” 朱俊阳心中的酸意这才压了下去,装作浑身无力地靠在小草的肩膀上,又怕自己的体重压坏了她,搞得自己更累了。附近的礁石上,郑侍卫长留下了暗号,示意他们已经先回西山了。 两人放下心来,绕过沙滩上搜捕他们的倭寇,来到庄小莫所在的村子附近。老远,接着昏暗的月光,就看到村口的大树上,吊着一个个人形物体。走近了一看,余小草差点吐了出来。那些吊着的物体,正是一个个被倭寇杀害的村民的尸体,应该已经死了两天了,散发出浓浓的腐尸气味。经过傍晚的暴雨一泡,更加没个人样。 庄小莫不是回家报告倭寇来袭的消息了吗?怎么还那么多村民被残杀?她哪里知道,这个村子的村长,压根不相信庄小莫这个半大孩子的话,根本没放在心上。除了几家跟庄小莫关系不错的,收拾了东西跟他进山躲藏,其他的都在倭寇来临的时候遇了难。 这个村子比东山村小了些,也有百八十村民,目测至少有五六十死于非命。余小草还主意到,吊着的尸体中,几乎没有年轻的女子。凡是有脑子的人,也知道这些女人哪儿去了。倭寇太可恨了,抢东西也就算了,还滥杀无辜、*妇女!余小草顾不得恶心和害怕,把牙咬的咯吱响。 朱俊阳轻轻捂住她的眼睛,柔声安慰道:“小草,你放心!这些性命,爷一定替你讨还回来!!血债定要血来偿!!” 余小草吸了吸鼻子,扶着他绕过村庄,顺着一条泥泞的小路,朝着西山而去。因着朱俊阳受了伤,他们走得很慢。进山的时候,第一缕朝阳已经跃出了海面,鸟儿发出了第一声啼鸣。 脑中依然萦绕着方才村口凄惨的一幕,幸好东山村的村长,对她和余家比较信任,做出如此英明的决定,挽救了整个村庄的命运。财物丢了,可以慢慢赚回来,人命丢了就永远回不来了! 两人默默地在林中艰难地跋涉时,突然朱俊阳停下了脚步,冲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竖着耳朵倾听周围的动静。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是人还是野兽?”余小草顿时紧张起来,不会是倭寇追进山林了吧?阳郡王虽然标榜自己功夫盖世,可他到底受了伤。她在水里对敌或许还有几分希望,在陆地上只有被虐的份儿。怎么办?怎么办!! 朱俊阳指了指身后一棵大树,托着她爬了上去。他自己也艰难地爬上树杈,让浓密的树叶掩盖了他们的身影。 不久,树下出现了几个成年男子的身影,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奇怪,刚刚明明射中了猎物,怎么找不到了呢?” “这儿有血迹,咱们循着血迹找,一定找到的。小莫,别着急,那只傻狍子,肯定逃不远的!”这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余小草听着有些陌生。 不过,她已经猜出对方的身份来,心中的担忧也悄悄地放了下来。庄小莫还不算太笨,至少知道躲进深山。也幸好他没有丧命,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该回去怎么对小莲说。 “危机解除,是庄小莫他们!”余小草悄声对朱俊阳道。 树下的庄小莫突然抬头望叶丛中看了一眼,浓密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手中自制的弓箭,也轻轻地抬起,对准了树上。 “嘿!这小子听觉还挺灵敏的,可惜年岁大了些,要是从小训练,身手绝对不会比郑云他们差!”既然对方已经发现了他们,朱俊阳也就放开了声音。 余小草白了他一眼,从树叶中露了个脑袋出来,口中忙道:“庄小莫,是我,余小草!” 听到她的声音,庄小莫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他身后的几个男人,听到朱俊阳的声音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树上藏着人。 第四百零四章 不摸白不摸 红包750加更,多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 朱俊阳从树上跳下来,腿上的伤口又崩开了,疼得他龇牙咧嘴。余小草顺着树干,从树上溜下来,不忘怼他:“活该!受伤了还逞能,疼死你!” 庄小莫脸上微微带了丝笑意,看着余小草道:“小草,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你没跟着你们村进山躲避?” “我们去凿倭寇的船去了!!”余小草言简意赅,伸手扶了一把受伤的朱俊阳,心中后悔怎么没带金疮药出来。 庄小莫看着脸色苍白的阳郡王,忙过来搭把手扶着他,道:“郡王爷受伤了?严不严重?我知道一种草药能止血,刚刚还看到来着。蒋大哥,麻烦你摘些刺儿菜。” 被称为蒋大哥的汉子答应一声,朝着来时的方向大步走去。其他的村民朝着两人善意地笑笑,继续循着血迹找他们的猎物去了。 庄小莫又关心地问了一句:“就你们两个人?太冒险了!!小草,你没事吧?” “你也知道我的水性的,别的不说,我要是想逃,在海里谁也别想追上我!这家伙水性太差了,被倭寇追上,拼斗的时候受了伤。”余小草嫌弃地看了朱俊阳一眼。 朱俊阳心中无力反驳,想他堂堂一个郡王爷,身手在江湖上鲜有敌手,现在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受了点伤倒没什么,在他家小丫头面前掉了面子,还要被她嫌弃。可以预想到,将来他夫纲多么难振了! “那……你们得手了没有?”庄小莫倒是希望那些该死的倭寇,能被小草她们凿穿几艘船,也能解几分他心头的恨意。昨天晚上的时候,他们几个人就潜入了村子,看到了惨无人道的一幕。全村的男女老少,除了一些女人,全部被残害,暴尸荒野。而那些被倭寇掳去的女人,更是生不如死…… “有我浪里白鲨余小草出马,自然不在话下。我们村外面的船只,全部被凿沉了,一艘也没给那些狗.日的小鬼子留!!我在海底还杀了几个小鬼子呢!我后悔,当时没有多杀几个!!”余小草也想起了那惨无人道的一幕,义愤填膺地道。 庄小莫声音哽咽了,他吸了吸鼻子,道:“我没有用,劝了村长半天,也没能获得他的信任。村长说咱们两个村离港口的卫所近,倭寇来了也不敢从这边登陆。硬是不相信我的话!无奈之下,我只好到几个跟我们家关系不错的人家,一个个地去说服他们!等我们匆忙收拾好东西的时候,已经过了跟你们约定的时间了。而倭寇也悄无声息地进了村,我们只好匆忙进了山,找了一处山洞藏身。或许那些倭寇只顾着杀留在村里的人,没有发现少了我们这三十多口,才免了追兵的骚扰……对了,你们都还好吧?小莲……她没受伤吧?” 余小草轻轻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人各有命,小莫你别太自责。放心吧,我们都很好。至于小莲好不好,你跟我们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们昨天晚上抢了不少粮食,不如你们跟我们过去,那边地方宽敞,而且也很安全……” 庄小莫想了想,点头道:“这边离村子太近,我们这两天都在提心吊胆的,生怕倭寇追了过来。等蒋大哥他们回来,我问问他们愿不愿意一起过去!” 那个蒋大哥很快回来了,手中拿着几棵带刺的植物。余小草把刺掐掉,用手揉成泥状,又悄悄加了点灵石液,涂在朱俊阳的伤口上。本来刺痛的伤口,立刻有一股清凉的感觉。朱俊阳心中很是诧异这种山野常见的植物,居然有这么好的疗伤效果,比宫中特制的玉雪生肌膏疗效还要好? 他不禁看了认真帮他涂草药的小丫头,这肯定跟她脱不开关系。朱俊阳有些无奈,这小丫头不知道掩盖一下,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怎么是好?看来,他以后得时常帮她打掩护,免得小丫头被有心人给算计了去! 等他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涂上草药的时候,其他几个追猎物的汉子也都回来了,那只受伤的傻狍子,也被抬了回来。几人一听有安全隐蔽的藏身之所,他们一去还能分到粮食,立马就心动了。 余小草跟他们回了他们藏身的山洞,是一个憋仄阴暗又拥挤的小山洞,里面藏着老少三十几口人,连躺下的空都没有,晚上休息只能坐着。这些人带的粮食也吃得差不多了,有气无力地靠在山洞的石壁上。看到男人们带回的狍子,洞里的男女老少眼睛都冒出饥饿人才有的光芒。 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一只几十斤的狍子分到每个人手中,不过一斤左右。有了这点食物打底,这些人简单收拾了东西,跟在余小草两人身后,慢慢地朝着她的秘密基地走去。 朱俊阳此时精神已经好了许多,身上也有了些力气,在回去的路上一点都没拖后腿。余小草一路上坚持扶着他,尽量替这个重伤员节省些力气。 到中午的时候,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白雾森林外。别院的几个侍卫,在森林外焦急地等待着。 昨天晚上,得知小儿子要带队突袭倭寇船只的时候,靖王妃就一直坐卧不安,担心得几乎一晚上没睡。等余海背着人事不省的郑侍卫长回来的时候,没看到自家小儿子,靖王妃的心更焦灼了。要不是丫鬟们拼命阻止,她都要亲自迎出来了! 朱俊阳被侍卫们迎进了他们的山洞,靖王妃看到面色略显苍白的儿子,焦急地询问伤到哪儿了。朱俊阳轻描淡写,说只是些皮外伤,已经涂了药,没什么大碍了,并且走跳两步给母妃看,靖王妃才放下心来。 而余小草则忙着安顿隔壁村来的村民们,好在山腹中山洞层层相连,这些人不用跟东山村一百多口人挤在一起。安顿好这些人,庄小莫便急不可耐地跟在小草身后,来到了余家人所在的山洞。 看到正在忙着做午饭的余小莲,庄小莫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柳氏见到他,忙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这两天,她一直担心这孩子,生怕他有个意外。 朱俊阳此时正从母妃的山洞中出来,看到这一幕,心中微酸。来到余小草的面前,他朝着柳氏和庄小莫的方向努了努嘴,醋意熏天地道:“你娘偏心。爷受了伤,也没见你娘关心我一句……” 余小草抬眸看了他一眼,忍笑道:“小郡王,您今年贵庚啊?” 朱俊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低头看着她,凤眸中充满了疑问,却依然老实地回答道:“十九啊……你也太不关心爷了,连爷多大都不知道!!” “您还记得您十九啊!我还以为你只有九岁呢!!这点干醋你也吃,幼不幼稚啊?”余小草似笑非笑,白里透红的小脸上,一对可爱的梨涡若隐若现。 朱俊阳被她打趣得老脸一红,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无奈地道:“你呀!一天不怼爷,心里就不舒坦,是不是?” 余小草呵呵一笑,转变话题道:“我那里有作坊里自产的金疮药,你拿一瓶去,让梅香姐姐给你敷上。” “梅香伺候我母妃休息呢,不得空……”朱俊阳目露希冀地看着余小草,像一个想讨要糖吃的孩子。 “不是还有兰香姐姐吗?”余小草不接他那茬。 朱俊阳:“她们都没空……”说着,凤眸朝着旁边笑吟吟地看着他们的下人们瞥了一眼,下人们无论男女立刻秒懂,装作忙碌的样子,在他们身边来来去去地瞎忙活。 余小草无奈地瞪了他一眼,把他带到自家山洞中,让他扒光衣服,只留着一条大裤衩,躺在石床上。 余小草脸都不带红一下的。她用灵石水,先帮那家伙清洗伤口,又小心地敷上金疮药。一边涂着药,余小草还不忘往朱俊阳的腹肌上悄悄摸了几把:小郡王看着瘦,身材倒好。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料的那种类型。 “咳咳!你摸够了没?对你看到的还满意吗?”朱俊阳俊脸微红,他家小丫头就是不一样,面对一个半裸的成年男子,不但一点害羞的表情没有,眼中还露出赞赏的情绪,一只不安分的小手,在他腹部摸来摸去。他记得自己肚子上没受伤啊? 余小草神态自若帮他披上衣服,仿佛刚刚那个在小郡王身上摸过来摸过去的小色狼跟她无关似的,还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道:“嗯嗯!身材不错!!” 朱俊阳内心一阵无力,他家小丫头是不是没开窍啊?对男女之防好像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唉……到底是年龄小。 “丫头,以后要是有男人,在你面前光着膀子,一定要记得躲避。如果有能力的话,狠狠地反击回去……”朱俊阳有些不放心的叮嘱着,生怕单纯的小丫头被大野狼叼走了。 余小草冲他翻了个白眼,做出“你当我白痴”一样的表情,道:“那……现在你不但在我面前光了膀子,裤子也脱了,我是不是应该狠揍你一顿?” 第四百零五章 片甲不留 朱俊阳被自己口水呛到了,咳嗽几声道:“那些人怎么能跟爷比?爷跟你什么关系?爷是将来要娶你的那个人……” “别说那么满,你还没经受考验呢!说不定你哪天看中了别的美女,就把我抛之脑后了呢!”余小草一把推开凑到她面前的光裸的胸,准备离开山洞去外面吃饭。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只吃了一小块狍子肉,烤得还一点味都没有,影响胃口。 胳膊被一把拽住,一抬头看到朱俊阳那张严肃认真的俊脸:“爷不会看中别人的,你死了这份心吧,老老实实等爷来娶你!!”说罢,一脸怒气地穿上下人送过来的衣服,甩手出去了。 生气了?余小草耸耸肩,跟在他后面出了山洞。全家人都等着她吃午饭呢。午饭还算丰盛,白白的大米饭,手撕风鸡一盘,一盘清炒马齿苋,一碗鸡蛋汤。庄小莫也被留下来吃饭,小莲还略带羞涩地帮他夹了个鸡腿呢。 昨晚冒着风险运回来的大米,已经给村民们分了下去。无论男女老少,一人五斤大米两斤白面,够吃上两天的了。剩下的,都屯在外洞中,刚刚给庄小莫他们分了些,还剩下不少,足够这两天吃用的了。 吃过午饭,朱俊阳狠狠地睡了一觉,晚上差点叫不醒他。余小草用药箱中的草药,加灵石水给他熬了一锅补血的汤药,准备一天三顿盯着他喝下去。 谁知道,第二天一早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还带了十个侍卫出去。留下消息说,王府的军队昨夜已经抵达,是刘福生总管亲自来汇报的。看着主子满身的伤口,刘总管暗恼自己为什么没跟着主子。当时的情景,就是加上十个他,未必能保全他家主子。毕竟,他的水下功夫也稀松平常,属于岸上一好汉,水中一熊人的类型。 余小草很放心,小郡王说了,这次他带了王府大半私军,足足有八百多人,东山村的倭寇不过一百多人。在训练有素的王府军队面前,绝对杀倭寇个片甲不留。 而在东山村吃喝玩乐的倭寇们,照着渡边弘一身边狗头军师的意思,昨天就想撤离的。一晚上身边悄无声息地死了十几个同伴,自家船也被凿沉了。说明什么?说明人家那儿有高手!想要他们的命的话,绝对手到擒来。 可渡边弘一这个人盲目骄傲自大,而且极其好面子。搜集物资的任务没完成不说,连船都丢了,到了山口将军面前,他还有什么脸面面对那些竞争对手?东西丢了,他得把面子挣回来,他决定休整一日后,进攻山林,学着隔壁村的同伴,把村民们杀个精光,以解心头只恨! 这个自负的家伙,听不进去任何劝他去码头跟将军汇合的言论,还把最亲近的智囊打了个嘴巴子。他身边的人也很无奈啊,跟着这个糊涂的头目,稀里糊涂就送了命。 没等渡边淳一聚集好队伍,王府的军队如神军降临,杀他个措手不及。在人数上占绝对优势,无论军备和作战都远远超过他们的王府军队面前,倭寇们丢盔弃甲,慌不择路地乱跑。整个东山村早就在王府军队的掌控之下,倭寇们无论怎么逃都逃不出军队的手掌心。 不到半个时辰,战斗就结束了。倭寇们死的死,被捉的被捉。朱俊阳想到隔壁村惨无人道的一幕,如果不是他家 丫头下海玩耍的时候,发现了倭寇进犯,那被挂在树梢上的尸体,或许…… 朱俊阳不敢再想象下去,他差点失去了他的小丫头。这么想着,他决定以牙还牙,不顾倭寇们举白旗磕头求饶,俘虏一个不留,全都摸了脖子,吊在村口那株老榆树上! 跟他一块儿过来的两个侍卫,已经把隔壁村倭寇的人数摸了个大概,东山村的战斗结束后,王府军队立刻集结,朝着隔壁村进发。已经搜刮好物资的倭寇们,被王府军队堵在沙滩上,一个也没跑掉。海里的船只,瞧着势头不好,正准备起锚逃跑,被王府的神射手,点燃了火箭。一轮箭雨过后,船上燃起了熊熊烈火,四艘船一个也没幸免。 三天下来,余小草的干爹居然没能顾得上回来瞧一眼,码头那边的战斗看来不容乐观。朱俊阳带着八百私军,浩浩荡荡地奔赴码头。 山口将军的几十艘船上的倭寇,都是家族正规训练的勇士,悍不怕死,人数上也占优势。最重要的一点,他们擅长水战,敌退我进,敌人如果防守森严,势头不对,倭寇们就躲到海上去了!因此,卫所的军队、府城和镇上派来的援军,一时半会儿也拿倭寇没什么办法。一时之间陷入的胶着。 这山口将军不像东山村的渡边弘一那么草包,看到王府那些训练有素的援军从东山村的方向而来,便知道形势对他们不利。唐古码头戒备森严,他们也消耗不起。于是,他下令撤离。 数十艘敌船,朝着深海方向全速前进。卫所的水军追了上去,一通狂轰乱炸,倭寇损失了十来条船后,终于逃出了追击的范围。朱俊阳和他的军队抵达的时候,只能看到倭寇船落荒而逃的影子。 “算你们跑得快!!”朱俊阳朝着深海的方向唾了一口,朝着胡子拉碴一脸憔悴的房将军而去! 房子镇揉了揉疲惫的脸,对阳郡王行了礼,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东山村没事吧?我闺女他们都好吧?” “东山村撤离比较及时,村民们都安全逃进了西山之中。隔壁那个村子可就惨了,全村几乎都死绝了!”朱俊阳不胜唏嘘。 孙指挥使带着自己的副手过来,跟阳郡王见了礼,道:“郡王,您来得太及时了!那些倭寇特别狡猾,总搞些偷鸡摸狗的行径,弄得我们疲于应付。好在他们看到势头不对,终于撤了。倭寇的战线拉得比较长,卫所的人手严重不足,要不然也不会八百里加急请求支援。” “皇上已经派了军队过来,相信不日就能抵达!”朱俊阳对于自家军队的速度,还算比较满意的。他跟孙指挥使寒暄的几句,心中惦记着山里躲着的小丫头,很快便带兵离开了码头。 房子镇也跟孙指挥使告辞,准备回东山村看看。他领的差事是监督建造唐古港口,抗击倭寇本就不是他本职工作。不过,身为将军,战事起的时候,他不自觉地带着身边的人,第一时间站出来抗击倭寇。孙指挥使表示会替他请功。 房子镇浑然不在意地冲他挥挥手,骑着马跟在郡王爷的身后,详细地询问干闺女的事情。得知小丫头一人就凿船了倭寇四五艘船,还救了阳郡王一命,房子镇哈哈大笑,扶着腮边的短须,不无自豪地道:“果真是虎父无犬女啊!我房子镇的闺女,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朱俊阳在心中悄悄鄙视着他:什么你家闺女!人家姓余又不姓房,又不是你亲生的,你骄傲个什么劲儿? 八百王府军队在东山村的废墟里驻扎了下来,朱俊阳回到东山村的第一时间,就是带人把余家老宅给毁了。倭寇小鬼子住过的房间,他才不舍得他家小丫头住呢!小丫头要是发飙问责的话,尽管找他!他出钱给她建个更大更好更舒适的房子。 房子镇在他毁房子的时候,很是诧异,问明情况后,这个女儿奴老爹举双手赞成。暂时没地方住?没关系,他镇上的房子地方大,别说住余家一家了,就是连闺女的大姑一家都过去住,都绰绰有余! 当东山村的村民们下山,看到被焚毁的家园时,纷纷痛哭失声。很多老人们都露出茫然的神情,充满了对将来的不确定。大多数人家还好,家中有余钱重建房子,可有部分人家家里劳动力少,负担重,穷得能吃饱肚子已经不错了,哪里还能出得起钱盖房子? 余小草对这些人表示同情,有心资助他们,却又怕出头鸟不好当。正犹豫间,朱俊阳开口了:“唐古是爷的封地,按理说你们都是爷辖下的子民。天灾人祸不可抵挡,众志成城才能度过难关!凡是房屋被毁的,爷每户资助三十两银子!!” 银子的数量是他咨询了余家和刘家做出的决定。小草大姑家的泥瓦房,在村里除了余家和村长家,也算数得着的了。盖成才不过花了不到二十两银子。农村盖房子,泥坯都是自己打,只要管来帮忙的人的饭菜就行。茅草房就更简单了,稻草买得更便宜,五间房子盖起来连十两银子都不要! 东山村的村民一听,纷纷感恩戴德,在村长的领头下,朝着郡王爷又是磕头又是感谢的。 朱俊阳轻轻虚扶,让他们免礼。略带得意的目光,朝着余小草瞥了过去。 此时的余小草,鼓着腮帮子,气哼哼地生闷气呢。明明前天晚上,她家房子都好好的,怎么今天一下山,就成了废墟一片了? 第四百零六章 重建家园 而朱俊阳却解释说,在军队进攻倭寇的时候,不小心把房子给弄倒了! 扯!!鬼扯!!谁信?你是开着推土机跟倭寇战斗的?余小草根本不相信他的话: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你什么意思?推倒她家房子害她们无家可归,还想她感激他,门都没有!! “现在怎么办?难道要回镇上住吗?”余小草瞪了朱俊阳一眼,有些犯愁。余家在镇上的房子虽然不大,但正屋加厢房住下他们一家还是可以的,但是大姑家呢?还有大爷爷家?要不……他们跟村民们一样,先搭个棚子凑合着? 小莲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口中气冲冲地嚷道:“咱家的养猪场没有被破坏,里面的猪还剩下一百多头!那些该死的倭寇,只管糟蹋不管喂,除了杀掉的,病死的饿死的不在少数,剩下的猪也大都饿得走路直打晃!” 负责猪场的杨婆子心疼地嚷着:“造孽哟!三百头猪糟蹋得只剩下这么点儿了!小莲小姐,喂猪的饲料都还在吗?这一百多头猪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老头子,走,跟我去看看!” “我也去!”小莲也心疼自家养的猪,好在病死饿死的大多是今年春天刚抓的小猪,大的半大的除了倭寇杀了些吃,其他的就是瘦了点儿。 养猪场算是村里保存得最完好的房子了,一排工人房能住下二十几口人,放麦麸米糠的仓房里,喂猪的饲料几乎没动。猪圈里幸存的猪,有气无力的哼哼着。杨婆子两口子立刻把十几个灶都点上,开始煮猪食。或许是闻到猪食的味道,剩下的猪开始发出饥饿的叫声。 朱俊阳见余小草对庄小莫一行人道:“你们村村民的尸体,已经就地掩埋。那儿已经不适合住人了,你们有什么打算?” 东山村的村长想了想道:“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在东山村住下吧!我给你们拨块地,先把房子盖起来……” 庄小莫倒无所谓,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只要有个容身之所就行。再说了,在东山村安家,离小莲又近了些,何乐而不为? 其他人是六户人家,他们商议了一下,都同意在东山村落户。且不说东山村是附近十里八村有名的富裕村,村里有个余海种田做生意都是一把好手,他能给村民们带来许多赚钱的门路。就说这东山村,是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村子,对有故土难离情结的他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再说了,他们在东山村安家,阳郡王没有厚此薄彼,每户也给了三十两的安家费! 当下,村长就给加上庄小莫的七户人家拨了地。庄小莫的宅基地离西山不大远,离余家的老宅不过两三百米的距离。庄小莫对此非常满意。 一通难过之后,村里的村民们很快振作起来,男人们在砍树搭棚子,女人在一旁打下手,老人带着孩子们,在自家废墟上寻找着可用的东西。虽说郡王爷愿意补贴他们,毕竟平日里节省惯了,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余小草的大姑和大爷爷一家,也都准备在自家附近搭个棚子,这样在盖新房子的时候,方便照顾。余家惦记着村里的一摊子,也不太愿意回镇上,朱俊阳极力邀请他们去山腰的别院去住,被余小草果断拒绝了,换来他幽怨的小眼神。 房子镇不放心港口,见干女儿没事,便回了码头。临走前,他把赵家的钥匙给了小草:“我去看了,我师父家的房子没人动,你们要是不想回镇上,先住那儿吧!”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余小草接了钥匙,对大姑和大爷爷道:“猪场的工人房还空着呢,大姑、大爷爷,你们要是不嫌弃猪场气味不好,先在那儿凑合一段时间吧。” 夏季即将来临,马上进入雨季了,搭得棚子自然不如猪场的泥瓦房能遮风挡雨。余彩凤想了想,道:“府城的卤菜店,我还得去看着点儿,燕儿俊平都还小,不顶事。要不……让你大姑父在这张罗建房子的事,我带着方平去府城住些日子?” 刚刚两家商议过了,全村人都要摔泥坯,谁都顾不上谁,两家决定从镇上请泥瓦匠盖房子。两家现在都不差钱,就盖青砖瓦房,盖在一起做邻居,平时好互相照看着点儿。请泥瓦匠盖房子,只要付工钱就行,刘虎一个人留下看着点儿就成。 余立春跟儿子们一商议,觉得小草的提议很不错,便拎着行李跟二丫一起去了养猪场安顿。村里的其他人,都羡慕地看着他们。在村民们看来,此时没有比有处房子住更幸福的事了。 张氏母子舔着脸凑过来,他们知道老余头最心软,所以找上了他:“老头子,你看咱们毕竟夫妻一场,看在大山叫了你快三十年爹的份上,照顾照顾我们母子,给我们一个容身之地吧?” 老余头算是看透了,这两母子是有利可图的时候,能把你当天王老子供着,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一脚踢开。这样薄情寡义的人,他要是再上他们的当,就是傻子中的傻子了。 “你们就别想了,猪场是大海一家的产业,他愿意给谁住就给谁住,我一概不管。”老余头背着手,准备跟儿子一起去山腰的赵宅。 张氏拉住了他的胳膊,道:“你是余海的亲爹,他的家产不都是你的?你只要说句话,他敢不听?一个‘孝’字能压死他!!老头子,我瞧着余海什么都听小草那丫头的,听说家中的房契、地契还有银钱,也都是那丫头掌着。你想想,一个赔钱货,将来不知道嫁到哪家去!那些银钱不能白白便宜外人哪!你是一家之长,得拿出个章程来,不能由着小辈们胡闹!!” “小草掌着钱咋啦?家中种早熟蔬菜、种西瓜,跟周家合作,在府城开铺子,哪样赚钱的门路不是小草想出来的。家里的钱,绝大多数都是靠着她的点子赚回来的。她出嫁的时候,就是都带去当嫁妆,家里也没人说什么!自己挣的钱,自己掌着就是胡闹了?那是不是都送到你手中,供你吃供你花,就不是胡闹了??” 老余头准备在余家颐养天年,除了帮些力所能及的小忙,其他一概不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这个只会打渔的老眼光,还是别帮倒忙了! “你看!我真没那意思,我这不是替你老余家考虑嘛……” 张氏还要再舌绽莲花,被老余头打断了:“我们老余家的事,不容你一个外人操心!!看在往日夫妻一场的份上,给你们提个建议,你们母子俩在村里也没个营生,不如拿着安家费到镇上或府城租个房子做点小生意,还能照看着小波一眼。别的不说,小草的酱菜店生意就不错。府城这么大,你随便找个菜市场卖卖酱菜,也比在东山村熬着强。” 余大山为了逃命,老娘也不顾了,媳妇也弄丢了。那些被倭寇冲散的人家,到现在都没个消息,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这几天,东山村的村民们看他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样,直戳他的心。如果再在东山村待下去,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听老余头这么一说,他动了心,对老娘道:“娘,余叔说得有道理!你不是一直不放心小弟吗?咱们到府城做生意,也能照顾小弟一些,让他能安心读书,来年给您考个秀才回来。我有一把子力气,在府城找些活干,也能补贴家用……” 张氏被他说的心动,在领了安家银子的第二天,母子俩就踏上了去府城的征程。后来,断断续续传来母子俩的消息,听说她们在府城南区的平民区,跟人合租了个小院子,从余家酱菜店批发了些好卖的酱菜,在附近的菜市场支起摊子做起了小买卖,生意还算不错,一个月也有一两多银子的进项。余大山每天出去打打零工,日子比在东山村的时候还要宽裕。这是后话! 现在的东山村,到处都能看到摔泥坯的身影,到处晾晒着一块块泥坯,大家都想赶在雨季之前,把房子盖起来。余家在老宅的基础上,又扩大建筑面积,盖了三个大小相连的院子,前后院又都扩大了不少,加起来四五亩地是有的。刘家就盖在余家隔壁,也是大大的院子,高高的围墙。刘家兄弟两个,所以计划盖两个院子,每个院子都有三间正房,两间东西偏房,很宽敞。 现在两家的宅子刚刚动工,请的是镇上最有名的泥瓦匠。小草的三舅舅也来帮忙了。 倭寇来的时候,在养猪场帮忙的大舅妈母女,匆匆收拾了细软回到家中。因为怕倭寇杀到西山村去,便把倭寇进犯的消息告诉了村长。西山村的村长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他让村民们收拾好贵重物品随时准备进山躲避,还组织起青壮年村民,在村子附近巡逻警戒,一旦发现倭寇的身影,就立刻敲响警钟进山躲避。 第四百零七章 父兄的关心 好在西山村距离海边比较远,而且中间隔了一座西山,倭寇没往那边去。等余家往那边送了消息说倭寇被消灭后,第二天柳存金便带着俩儿子,拉了一车粮食和用品过来了。 余家的房子是被某人推倒的,很多东西都没有被破坏,收拾出来还能用。却都被某个败家的男人自作主张送给村里一些困难户了,现在赵宅中的一干日用品,都是某男重新给置办的。地窖中的粮食,除了雨夜那天搬走的一部分,也够他们用一些日子的了。 外公和舅舅们送来的粮食和物品,代表着他们的关心和亲情,自然不好让他们再拉回去。余海带着两个大舅哥来回搬了好久,才把一马车的东西搬到半山腰去。住半山腰有好处也有不方便的地方,采买个东西上上下下全靠人工搬运,的确挺费力气的。 “你们家房子也被倭寇糟蹋了?唉!这糟瘟的倭寇,简直没有人性,不但抢东西,还烧房子!”柳存金擦着脸上的汗水,接过外孙女送过来的茶水,咕嘟咕嘟喝了一气。闺女家的茶水就是好喝,比茶馆里卖的几两银子一壶的香茶味道还好上几分。 柳氏叹了口气,道:“何止抢东西、烧房子?还杀人呢!隔壁村不信小莫的话,除了五家跟小莫处的好的逃进了山里外,其他的都被倭寇给杀了。尸体挂在村口的大树上,风吹雨淋的,离老远都能闻到臭味,可惨了!!现在,隔壁村不能住人了,怕生瘟疫!” 柳存金一听,心中无比庆幸:“幸好那天小草丫头去海里游泳,碰上了倭寇的船队回来报信,要不然……” “可不是嘛!村长和全村的乡亲们都这么说,说我们家草儿是全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我和她爹拦着,还有人要给她立长生牌位呢!”柳氏语气中带了几分自豪。 “姥爷,还有人说我二姐是观音菩萨座下的善财童子转世,所以赚钱的法子一个又一个,这回还救了大家。就连二姐小时候体弱多病,也被传成是凡胎难以承受仙童的灵魂。你说好笑不好笑?”小石头凑过来,搬了小板凳坐在外公旁边,听他们拉家常,也凑上去说了一嘴。 柳氏笑着拿手点他的小脑袋,道:“去去去!跟着瞎掺和啥?人家乱说的,别跟着瞎起哄!” “妹子,我觉得大家说得有道理!小草才多大,就能做出好吃的饭菜,还捣腾出那么多生钱的法子,就连我们这些做亲戚的,也跟着沾光!”柳沛笑呵呵地喝着茶水,跟着小石头附和。 在小石头的心中,二姐就是无所不能,他不住地跟着点头,道:“我也觉得二姐是小仙女转世,而且还是很厉害的小仙女……” 柳沛打趣他:“你二姐是小仙女转世,那石头你就是文曲星转世喽!小小年纪,就考中了秀才,还是有廪米的那种。将来不得考个状元回来?” 小石头不好意思地道:“是先生指导有方……再说了,状元哪里是那么好考的?我们院长说了,只要我肯努力,进入一甲应该没问题。最差也能进个二甲前列!” 小家伙毕竟年纪小,心里存不住事儿,把前些日子师父对他的评价,洋洋得意地宣布出去。面对外公和舅舅们的夸奖,他有些害羞,跑到厨房里看他二姐做饭去了。 柳存金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见你们没事,我这心终于放进肚子里了!当初,你嫁入余家,我是不同意的,俗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那几年,你吃了那么多苦,连着几个外孙外孙女也面黄肌瘦的,我和你娘看着心里都不好受。那时候家里也困难,帮不上什么……好在你们终于分家出来了,姑爷有是个能干的,孩子们也听话。看你们过的好,我跟你娘也就放心了。” 柳存金最疼这个小闺女,本来想在本村给她找一户知根知底的人家,有他和三个哥哥撑腰,小闺女肯定受不了罪。谁知道,被东山村的余海给惦记上了。 媒人把这家伙说得天花乱坠的,是打渔的一把好手,又会打猎补贴家用,家里房子一溜五间新盖的,人性子也忠厚……媒人唯一没说的,就是他有个自私苛刻狠毒的后母。当初他就该反对到底,要不然闺女也不会受这么多年的罪! 柳氏眼睛热热的,她拉着爹粗糙的大手,像个小姑娘似的,轻轻摇摇,口中道:“爹,女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傻丫头!把日子过好,就是对我和你娘最大的孝心!!快把眼泪擦擦,让孩子们看见。”柳存金拍拍闺女的手,继续道,“我看到你家老宅又扩建了,金钱什么的,爹知道你不缺,就不提了。我跟你哥哥们在家也没啥事,留下来给你帮几天忙。” 柳氏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摇头道:“爹,这次盖房子,是郡王爷在镇上找的有经验的泥瓦匠,就是孩子他爹都插不上什么手。您年岁大了,以后体力活就交给哥哥们……” “别看爹五十多岁了,这身板儿壮实着呢,干农活你二哥都干不过我。以后家里人手凑不过来,尽管说!我是你爹,他们是你亲哥,别把我们当外人!!”柳存金知道现在闺女家过得好,可当爹的总是不放心,什么都想帮上一把。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柳沛也连连点头,道:“爹说得对!咱们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妹,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今年余家东山村的地,全都种了西瓜。柳沛和柳汉两兄弟,在府城租了间铺子,一个来回府城与东山村之间,运送西瓜,一个在铺子里出售。一个多月就赚了三四百两银子! 他本来打算跟二弟商议,把那间铺子买了下来,等来年妹夫扩大早熟蔬菜的种植后,他就从妹夫这儿进货,开个蔬菜铺子。谁知道二弟妹那个头发长见识短的,不愿意出那五百两买铺子的银子,怕亏了钱这几年赚到的银子都泡了汤。 当时,他手头上只有不到七八两,铺子主人开价一千二,好不容易讲到了一千两。可他手中的银子不凑手。跟余海一说,这个妹夫二话没说,就给他拿了五百两银子,让他先去把铺子盘下来。至于银子,将来他生意好了,赚了钱再还不迟! 现在,铺子已经买到手,孩子娘从小草的卤菜店进了些卤菜,每天都有几百文到一两银子的进项,这么一来,即使不做蔬菜生意,最迟四年铺子钱就能赚回来了。 二弟妹一听,当时就后悔了,吵着嚷着要跟他们家一起做生意。早干什么去了?怕折本不肯出银子,看到人赚钱了,就要过来掺和一脚。谁惯着她的臭脾气?爹当场就发作了,娘背后把二弟妹说了一通,那婆娘才老实了。 不过,对于雪中送炭的妹夫,柳沛心存感激。自家人不言谢,他却不能不记得这份情,将来有机会,一定把情分补回来。 柳汉是个嘴拙的,他不怎么爱说话,这时候也出言道:“小妹,有需要帮忙的,只管给二哥说。二哥别的没有,身上有一把子力气。” 对于小妹一家对自家的帮助,柳汉嘴里不说,心中有数。自家婆娘是余小草介绍她去周家的作坊里做工的,一个月有一两多银子的工钱,还能时不时带回些粉丝、皮蛋等福利回来,让村里其他媳妇婆子羡慕不已。他这个只会种地的庄稼汉,跟着大哥一起卖西瓜,这两三年下来,就赚了几百两银子,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虽说因着婆娘的关系,没能跟大哥一起买铺子,不过他想好了,准备把这些银子都买地。自己能种完就自己种,不能种完就租给别人,每年也多少有些个进项。要是没有妹妹妹夫一家,他们老少一大家子,还守着那几亩地,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呢!就连那个他混不吝的婆娘,对妹妹一家也是很感激的。 柳氏见爹爹和两个哥哥都真心实意地想帮自己,心中感到暖洋洋的。娘家的日子现在也越过越好了,就连最小的哥哥,在建港口的时候也赚了不少银子。这次她家盖房子,小哥二话没说,拾掇了工具就过来了。现在工地上根本不用余家人看着,小哥一人就代劳了。有小哥这个有经验的泥瓦匠看着,谁都别想偷懒,更别想偷工减料糊弄人。让本来忙碌的他们轻巧了不少。 柳家爷仨见真没他们能帮上忙的,吃了中午饭,就回去了。柳氏想留着爹在家里住几天,也被他拒绝了:“你们见现在事正多,我就不在这添乱了。等你们家房子盖好了,我和你娘还有你哥哥嫂子们,过来给你温锅暖灶!到时候,如果家里没事,我跟你娘再留下来住上几天。” 柳氏见爹都这么说了,也不再坚持,把爹和哥哥们送下山,看着他们出了村才依依不舍地回来。 第四百零八章 夏收满钵金 朝廷的军队,是在倭寇退走的第二日到的。领军的是曾跟着阳郡王一块儿出海的方大统领,被任命为镇海大将军,带领精兵一万,镇守津卫府沿海一带。 不但如此,还在沿海一带,每隔十几公里就设置一个百户所,有上百名士兵守卫,要求每隔百户所设置一个瞭望塔,有两人轮流瞭望海面。东山村附近就设置了这么一个百户所,瞭望塔设置在小草她们经常去赶海的一处海边山崖上。 那队士兵从东山村外经过的时候,东山村的村民们只敢远远地看着,怕惹祸上身。村长担忧的是,百户所离东山村那么近,怕这些士兵时不时道村里耀武扬威,索要财物!如果小草能看穿他的心思的话,一定会告诉他:村长爷爷,您多虑了。咱们村有阳郡王这尊大神杵着,再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在老虎嘴上拔毛! 百户所设置在隔壁村遗址上,村子里已经撒了放瘟疫的药材和石灰等物。士兵们把村子里幸存的房屋收拾出来,当做是营地。每天往返于山崖和营地之间,辛勤地建造着瞭望塔。瞭望塔不但起瞭望的作用,当发现海面有情况的时候,此时就会燃起烽火,将讯息传达出去。 余小草偶尔去海边潜水的时候,远远地望向山崖,那里的瞭望塔进度迅速,一天一个样。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山崖上有道目光追着她。难道,百户所的士兵,把她当作了监视对象?打那以后,小草不太敢在山崖附近潜水赶海了。怕被那些时刻盯着海面的士兵发现自己的秘密,她总会在下水后,让小海豚把她驮到深海处,才敢露出海面。 今年,周家进贡的海珍分量增加了,小草不得不趁着空挡多下海几次。每次她都收获满满,有时候还会带回大龙虾和一些深海鱼类给家人加餐。 住进赵宅之后,距离别院更近了。更方便朱俊阳过来蹭饭了,每年夏天,他就有口福了,好吃的海鲜层出不穷。像什么“海胆龙虾卷”“碳烤三文鱼”“金枪鱼生菜饭卷”“香煎黄花鱼”“蚝汁烤银鳕鱼”……这些他见都没见过的菜式,吃得他连连感叹:如果离了小草丫头,他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于是乎,为了他将来的口腹之欲,阳郡王缠余小草缠得更紧了。 东山村的房子才刚刚打好地基,庄子上的冬小麦已经成熟了。余海把监督造房的任务,全权交给三舅哥监管,他带着大儿子小女儿,再加上阳郡王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奔赴收割第一线。 当然,收割麦子不需要他这个做东家的亲自出手。庄头站在他的身后,满脸带着喜气跟东家汇报麦子的长势。今年田里的麦子长得尤其好,麦穗比隔壁的庄子大了一杯不说,还粒粒饱满。根据他多年的经验,麦子的产量估计能突破五百斤!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动辄千斤产量的前世,小麦的产量一般在二百到三百斤不等。超过三百斤 已经是高产了。五百斤的话,只怕是前所未有的神话了!余海这个田地的主人表示很满意,口头对庄头一阵夸奖。 在收割之前,余小草要求佃户们,把麦田里麦穗比较长,而且特别饱满的穗子,割下来单独放在一起。来年种麦子的时候,把这些作为种子,单独开辟一块地种植,看看产量能不能再创新高。亩产五百还达不到小草心中的目标,如果亩产能够像前世那样达到上千斤甚至更多,那么大明的百姓何愁不丰衣足食? 朱俊阳见状,也让管事吩咐长工们,在自己那八百亩良田中,寻找麦穗超过食指长,麦粒比较饱满的穗子,全都集中在小草那儿。脱粒过后,居然超过了一百斤。这样一来,能开辟出五六十亩作为试验田了。 最近一直是艳阳天,询问过小补天石后,得知半个月都没有雨水,夏收便轰轰烈烈地开始了。庄子上的佃农们,每家都有自己负责的田地,收起来特别卖力。 一百多亩小麦,不到五天就完成了收割、脱粒、晾晒的步骤,做到了颗粒归仓。粗略地算了一下,上等良田一亩地收获小麦六百斤,中等田也达到了五百斤,就连最下等的田地,也有三百多斤的亩产。整个庄子沸腾起来! 这么一来,去掉交给东家的租子,平均下来每亩地还有二百多斤的粮食呢。有的人家劳动力多,分了四五十亩田,那岂不是有近一万斤小麦的进项?这还是只是一季而已,再加上秋季玉米的收入……天哪!就是天天吃白面白米,也吃不完哪! 当然,这些高产的小麦,肯定是不能拿来吃的。小草准备留作明年的种子,看看经过灵石水改良过的小麦种子,明年会不会再创新高。因此,当小麦的种子全部脱粒完成后,余家以市价收购了佃农们手中的所有麦种。 余家庄子小麦高产的消息,在附近不胫而走。首先来跟余海接触的是,周家祭田的管事。周家跟余家有生意上的往来,算是老相识了。那名管事略作寒暄之后,就开门见山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余老爷,我们老太爷听说您家麦子产量不错,想打听一下你们这小麦的种子从何而来?” 余海刚想说,这些就是普通的小麦种子,却被小女儿拦下了。小草笑着把皮球踢到阳郡王的身上:“我们庄子上小麦的种子,是阳郡王赏赐给我们的。当初看着种子跟普通小麦没什么区别,哪曾想会如此高产。” 阳郡王曾经下西洋带回不少高产作物的种子,这消息别说唐古了,就是整个大明朝的百姓,没有几个不知道的。那位周家的管事,沉吟了片刻,道:“那……不知余老爷能不能匀些种子给周家,周家愿意重金购买!” 余海看了一眼自家闺女,见她冲自己点点头,便道:“不知周家需要多少良种?” 那位管事略作沉吟,便道:“周家有祭田五百亩,大房名下良田三百亩,二房……” “刘管事,我们家也是头一年种头一年收获,手中的种子不是很多,只能给你们匀出五百亩祭田的种子。”一亩地需要十五到二十斤种子不等,周家光祭田就需要近万斤的种子。余家庄子总共收获了七万斤的种子,再让刘管事说下去,光周家一家就要把良种分去三分之一。心中略一计算,余海赶忙打断了周家这位管事的话,开口道。 刘管事一听,只有五百亩祭田的种子?那老太爷给的任务,他只算完成了一半?还要再争取多一些种子时,余海却咬定了只能给一万斤,其他的免谈! 余小草在一旁微笑不语,如果周家大房对周小三好一些,或许她就帮周家说情,多卖些小麦种子给他们了。可周家大房一屋子奇葩,没少欺负周小三孤儿寡母的。周家大老爷,还时不时地摆出当爹的谱,想要拿捏周家二房。他们的庄子粮食颗粒无收才好,她管他们去死!至于周家二房名下的田地,只要周小三开口,她爹还能不给他面子? 那边,良种的价格已经谈好了。既然良种的产量比起普通小麦能够增产一倍,那么价格上至少要番上好几番。例如,普通小麦种子十十文一斤,一亩播种二十斤,那就是二百文。一亩良田能收获三百斤小麦,小麦市价一斤五文钱,那就是一亩地能收获一千五百文,是投入的七八倍。 她家用普通的小麦种子,就能产出六百斤的高产,如果是明年换成良种的话,产量肯定只高不低。就按亩产六百斤算吧,一亩地就有三两银子的收入,那她一斤种子收五十文,应该不过分吧? 刘总管心中的算盘噼里啪啦一打,脸上挂着笑,道:“余老爷,这价格是不是高了些?你看,你家良种只不过比普通种子增产一倍,而价格却高出五倍。你这也太漫天要价了吧?” 余海也觉得自家闺女定价高了些,他只是笑了笑,没接话,把目光投向了自家小女儿。 余小草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笑眯眯地对刘管事道:“刘管事,我给你算笔账,你看看这买卖划不划算。普通小麦种子,一亩地只能有一两多银子的产出,而我们家的良种小麦,一亩地却有三两银子的收入。普通小麦,需要二十斤种子,我们家的良种只需要十五斤就可以了。也就是说,你投入七百五十文,能换会三两银子一亩的收入,净收入是两千二百五十文。五百亩祭田的话,就是一千一百二十五两的收入……如果只用普通小麦种子的话,你们顶多能收入六百多两,这可是多出将近一倍的银子啊!” 刘管事从身后伙计那儿拿了算盘,噼里啪啦一算,果然如此,相同的田地,产出的银子却多出将近一倍,这买卖不做的是傻瓜! 第四百零九章 蔬菜基地 刘总管迟疑了片刻,琢磨着对方有没有降价的可能。这时候,余小草又开口了:“刘管事,你也知道我们家跟你们未来少家主之间的关系,这样吧!我们就给周三少个面子,一斤种子算你们四十文!不过,希望刘总管嘴巴紧点儿,对外就说是五十文一斤买到手的!” 一斤一下子减掉了十文,五百亩地总共减去一百两银子啊!刘总管朝着余海看了一眼,见他没有反对,心中暗道:人都说余家真正管事的是他家小女儿,三少爷成功的起步点——珍馐楼,很多畅销美味的菜肴都是出自她之手。 以前他还以为传言夸大其词了,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大本事?不过家人疼爱她,把功劳加在她的身上罢了。今日看来,他信了!一百两对于任何一个农家出身的人来说,都不是小数目。 尤其是刚刚经历过倭寇的烧杀抢掠,全村都在重建房屋的东山村。一百两,能建一处不错的房屋了!而小姑娘根本没有和家人商量,就自作主张地帮着减了,人家老爹还一副习以为常的神态。看来,二房母子交好余姑娘,并非没有原因的。 刘管事寻思着,以后见了小姑娘,一定不能怠慢了,要用伺候主子的态度对待她。珍馐楼跟她关系不错的小伙计,不都提拔成管事级别的肥差了吗?他管着祭田二十多年了,也应该挪挪窝了…… 这么想着,神态间带了几分恭谨,他笑着道:“不用,不用!以余家跟我们主子的关系,肯定不会漫天要价。回去我们三少爷要是知道老奴跟余姑娘讨价还价,还不扒了我这管事的位置啊!就按五十文一斤的价格!” 余小草挑了挑眉,还真有给便宜不占的!既然刘管事这么上道,到时候也不能让他空手回去。价格上,余小草不再说什么,按照五十文一斤的价格,给刘管事称了一万斤种子。刘总管顺顺当当地付了五百两银子的种子钱。 临走的时候,余小草悄悄塞给他五十两银子,说是刘总管的辛苦钱。刘总管大惊,慌不迭地退让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要是让主子知道老奴贪了祭田的银子,不扒了老奴的皮?” 余小草赶忙给他递梯子:“瞧你说的,这怎么是贪的?种子钱不银货两讫了吗?您一路过来辛苦了,这是留给您喝茶水的……” “不行,不行!老奴在祭田上做了二十多年,一直清清白白的,余姑娘您可别引人犯罪啊!要是给人知道了,老奴这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了!”刘管事哭丧着脸,攥紧了衣袖,生怕她把银子硬塞进去。 开玩笑,他现在的首要目的是交好余家,尤其是余小草姑娘。五十两银子看着不少,差不多有他一年工钱多了,可他不能因小失大,坏了大事啊!他知道,只要余姑娘在三少面前提他一句,以后的路就顺当多了! 余小草见他真心不愿意要,心中对刘管事的印象好了几分。想了想,从荷包里掏出几个蜡丸,里面有治疗腹泻、伤风感冒和咳嗽的药丸,这可都是在同仁堂排着队买不到的好药。尤其是她家作坊也被朱俊阳那臭家伙给推了,现在正是缺货的时候。听说,京城同仁堂一颗药丸子都炒到了百两的高价。 你还别说,这价格并不夸张。同仁堂的药丸子和金疮药,效果极佳。就说伤风感冒吧,喝个三五天的苦药,未必能够痊愈,一颗药丸子,严重些的两颗,就能药到病除。金疮药也是,受伤的地方撒上一些,立刻止血止痛,而且发炎的几率大大减轻,三天五天伤口就全部愈合了。要是换成其他的金疮药,没个十天八天想要脱痂想都别想!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了,一百两银子换少受几天罪,当然乐意了。特别是那些日进斗金的大商贾,早一天痊愈能多赚多少银子?娇贵的达官贵人世家子弟,更受不了病魔的折磨,对于能药到病除的药丸子,别说一百两,就是再贵也有人抢着买。 听说,下一次皇商选拔,同仁堂已经入了宫里那位的眼。各种药丸子、糖浆,已经内定为贡品供应宫中呢! 现在整个唐古镇,能用得起药丸子的,也就那么区区几家。周家老太爷年岁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家中备了几个药丸子以备不时之需。大房的小少爷小小姐,一有点咳嗽,就吵着要喝甜甜的药水。 下人们只有老太爷和大老爷身边得力的人,才偶尔有机会得主子赏一颗药丸子,像刘管事这样被发配到鸟不拉屎的郊区管祭田的,药丸子连见都没见过。此时余姑娘一出手就是五颗药丸,刘总管能不激动吗?理智上他觉得自己应该推辞,可情感上他怎么也不舍得推掉。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药啊! 最近几天,老父亲贪凉吃了几块冰镇的西瓜,有些闹肚子。吃了好几副药,都不见起色,而且越来越重。大夫说父亲年纪大了,各种器官老化,很小的病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今天刘管事出来的时候,父亲已经卧床起步来了,脸上也有了灰败的气息。余姑娘给的药丸子中,有两颗就是治疗拉肚子的。他要是推脱不要的话,那很可能推掉的是他老父的命啊! 挣扎了很久,刘管事一咬牙,用颤抖是手接过那五颗珍贵的药丸子。他现在不到四十岁,前途以后还可以再挣,老父亲就这一个,没了就永远没了! 见刘管事收了药丸,余小草松了口气。这刘管事也太谨小慎微了,她随手做的几颗药丸子,还磨磨唧唧半天才肯收!好像她会跑周小三面前告他收受贿赂的状似的! 要知道,她随手做的药丸子,比作坊里的药丸效果更好,灵石水加的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在做的过程中,手腕上的五彩石溢出的灵气,作用到药物中间。一颗看着不起眼的药丸子,是作坊出品的药丸功效的两到三倍! 因此,刘管事回到家给老父亲吃了一颗药丸后,腹泻立刻止住了,脸色也红润了许多。半天后就能下地在祭田边遛弯了,身体比没生病之前还要精神。刘管事把剩下的药丸子,当做圣药一般供起来。这些药丸,在必要的时候可是能救命的!!难怪那些有钱人对同仁堂的药丸子趋之若鹜,钱再多也买不回命啊! 周家管事来余家庄子买良种的消息,怎么能瞒得过那些密切关注高产小麦种子的其他人家?唐古有钱人不少,哪怕是从商发家的人家,哪家置办家产的时候不买上几百亩良田?这些不动产都是必须的,好吗? 第二个过来采买良种的是非余家蔬菜不吃的姚家。姚家管事已经提升为老太爷身边得力的大管事,可他毕竟跟余家比较熟,所以大材小用被派过来跟余家接洽。 他也没有麻烦在田里忙碌的余海,直接找到正在育玉米种的余小草,笑着寒暄道:“多日不见,余姑娘别来无恙?” “姚管事啊!好久没见你了,听说您被提升为大管事了。可喜可贺呀!”余小草向他道喜了。 姚管事连连摇手,谦虚地道:“还不是沾了余家的光?余家的蔬菜让我在老太爷面前露了脸,承蒙老太爷错爱,把老奴我调到他身边伺候着。可惜,你们家的菜被倭寇糟蹋了大半……买不到余家的蔬菜,我们老太爷饭量都减了,一到用餐的时候,就对着蔬菜唉声叹气的!余姑娘,不知你们的房子,什么时候能完工啊?” “房子还早着呢!不过,我们决定在庄子上开辟一个菜园出来,种些当季的蔬菜,专门供应唐古和周边地区。绿叶菜生长周期短,十天半个月之后,说不定就能上市了!” 余小草早就想扩大蔬菜种植范围了。家里院子里的那几亩地,已经渐渐供应不上唐古和府城的珍馐楼了,唐古镇上来采买蔬菜的大户,除了姚家这样的老人,都停止供应了。那些吃惯了余家蔬菜的人家,怨声载道的。 现在,周家在码头又开了一家珍馐楼,比唐古和府城的规模都要大,而且还是集住宿、饮食、洗浴为一体的综合大酒店。周三少忙里偷闲,特地跑到东山村,缠着她一定要排除万难,保证珍馐楼港口店蔬菜的供应,争取一炮打响。让那些来往的客商,只要一到唐古港口,就想到珍馐楼……这么一来,扩大蔬菜种植迫在眉睫! 好在余家的庄子,距离唐古和府城都比东山村近,而且庄子前就是一条唐古直通府城的官道,运输也比较方便。她跟老爹商议过了,先在庄子上开辟出十亩的菜园,找两户细心又忠心的人家管理着。以后,庄子上的菜地,供应府城、唐古两地的酒楼和人家。东山村距离港口近些,家中院子里的蔬菜,就专门供应唐古港口的珍馐楼! 第四百一十章 死心塌地 说干就干,余小草找来李寡妇母子,还有刚买下庄子时,她家男人断了腿的那家。那家男人腿好了后,有些跛,但不影响干活。这两家,对于东家对她们的照顾感激在心,忠心程度比其他佃户要高些。 尤其是李寡妇母子,去年秋天分了三亩良田,精心伺候着,收获的时候竟然在庄子里拔得头筹,以亩产平均六百八十斤的产量,拿到了东家给的一亩地一两银子的奖励。再加上一千多斤小麦良种,这才半年就收入十三两银子。 听说下半年的玉米,交完租子后也按市价回收种子,这么一来,一年至少有二十多两的进项。这是她们孤儿寡母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干上几年,她家儿子娶媳妇的钱就不愁了! 当李寡妇母子和刘大壮(瘸腿的佃户)一家,被叫道东家面前的时候,庄子上的佃户们都议论纷纷:“这两家是咱们庄子上劳动力最少的,伺候的田地不多,你说东家是不是准备把他们赶走,重新雇几家过来?” “不可能吧?东家和东家小姐都是心善的,去年分田地的时候,有劳动能力的妇女和大一点的孩子,都分了地。李寡妇母子俩不是还得了东家的奖励吗?” 有眼红她家奖励的佃户撇撇嘴道:“两口人才伺候三亩地,换成我比她们伺候得更精细!李寡妇母子俩分了十几两银子呢,即使被赶出去也不至于身无分文。” “其实刘大壮虽然腿瘸了,可一点都不耽误种田。他儿子也十六了,勉强能算个成年劳动力。他家媳妇也是个能干的,不至于收了田把他们赶出去吧?” 现在庄子上十六户人家,谁都不舍得离开 余家的庄子。且不说东家仁慈,蝗灾颗粒无收的时候,不但不收他们的租子,还通过雇长工的方式补贴他们。在附近的村庄和别的庄子的佃农都面黄肌瘦卖儿卖女的时候,他们能够过着不愁吃不愁穿的好日子。 今年夏收更是让人欢喜,村里地最少的人家,也有十几两银子的进项,地最多的庄头一家,把种子卖给东家后竟然收入了八十两!这么下来,他们一家一年一百两银子的进项是有的! 跟着余东家,他们修了八辈子的福啊,好日子不远了!过不几年,他们攒了银子,就可以在附近买房置产,不再是没房没田的佃农了!这都是托了东家的福,弄来了高产的种子,他们交了租子后才能剩下这么多。 庄子上的佃农,大多数都是从前东家过来的。那时候的日子,只能说饿不死。交完租子一亩地顶多能剩下百斤左右的粮食,卖出去每斤才不过四五文钱,一亩地顶多有五六百文的收入。佃农们收获了麦子,却不舍得吃白面,换成粗粮,才算能勉强填饱肚子。 哪像现在,每家几十两银子的进账,就是一年到头吃白面白米,也吃不完啊!有银子在,再也不用担心吃不上饭饿肚子的情况了,还能时不时地买些肉回来,给孩子们打打牙祭。过年过节,也不用抠抠搜搜的,每年还能给家人添置些衣裳…… 见李寡妇和刘大壮两家人被东家叫去,佃农们都替他们感到可惜。东家雇人当然是要选择能干活的,大家都能理解。怪只怪这两家人手少,帮不上东家多少忙…… 李寡妇母子此时心情无比忐忑,如果是前东家的话,早在她男人死过以后她们母子就被赶出去了。现在的东家和小姐心善,不但留下她们,还按照二等劳动力给她们母子分了地。三亩地虽然不多,如果精心伺候的话,她们母子不至于饿死。 夏收后,自家的收入,让李寡妇吓了一跳。心中无比忐忑,这样好的日子会不会是她在做梦?会不会在醒来后,一切都成了泡影? 一听说东家把她们单独叫过去,一起的还有刘瘸子三口人,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难道东家嫌她们两家累赘,终于要把她们赶出去了吗?再看看刘瘸子一家三口,也一脸惊慌和担忧。 余小草见两家人一副惶惶然的表情,立刻安她们的心,开口道:“别怕,叫你们来是有新的差事交给你们!” 李寡妇和刘大壮一家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李寡妇怯怯的开口了:“东家小姐,您……不是要把我们赶出去?” “赶出去?怎么可能?你们两家分的地伺候得都不错,产量在庄子上占前三的,这么能干的人家,要是赶出去了,岂不是庄子的损失?”余小草一愣之下,马上绽开一抹安抚人心的笑,给了两家一个定心丸。 两家人听了,心中的大石头顿时落地了。刘大壮憨憨地脸上终于有了一抹笑颜色,他搓了搓手,问道:“东家小姐,您叫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跟着东家和东家小姐,我们干得安心!” 余小草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道:“不知你们可听说东山村的早熟蔬菜?” 刘大壮毕竟是个男人,平时农闲的时候,会到镇上打打零工。他忙不迭地点头道:“听过,听说过!我听说镇上珍馐楼用的都是东山村的蔬菜,刚开春的时候,一盘炒青菜都要一两银子呢!还有镇上的大户人家,打破头就为了抢一个从东山村买菜的名额。镇上的姚老太爷,因着自家的蔬菜都是东山村供应的,在镇上可有名了……可惜东山村蔬菜种植的面积太小,不能供应镇上所有人家的吃用……” 余小草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见李寡妇母子一脸惊讶和羡慕,便道:“你们应该知道,我们就是东山村的……” 刘大壮睁大眼睛,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东家小姐,难道那些蔬菜,出自东家之手?” “不错!早熟蔬菜是我们家琢磨出来的,要不是种蔬菜和西瓜赚了点钱,我们普通农民出身,哪辈子能赚到这么一处农庄?”余小草也不怕把底透给他们。要想让人死心塌地跟着他们干,就要给人树立起信心,能够过好日子的信心! “西瓜?东山村畅销的西瓜,也是东家种出来的?”别说刘大壮了,就是很少进城一次的李寡妇,也禁不住惊叫出声。东家一家也太有本事了,从普普通通的村民,到田庄的主人,只几年功夫。也不怪,东家种啥啥畅销,就连种小麦都比别人高产。两家人更是坚定了跟着东家有好日子过的决心! “东家小姐,要我们做什么,您尽管吩咐!”刘大壮首先表决心。 “是啊,是啊!”李寡妇也连忙应道,生怕自己一迟疑,被东家小姐嫌弃,不把新任务分给她们了。 余小草笑着点点头,道:“你们也知道,东山村刚刚经历过一场灾难,蔬菜被毁了大半。再想重新弄起来,恐怕得明年开春了。咱们庄子上地多,我看了看有不少地方都适合种蔬菜。所以……” 刘大壮秒懂,立刻道:“东家小姐的意思是……让我们两家帮忙管理菜地?” 没想到刘大壮看着憨实,人还挺机灵的嘛!余小草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心不累。她赞许地看了刘大壮一眼,道:“不错!相信你们两家都有种菜的经验,伺候菜地对你们来说不算难事吧?” “不难,不难!”李寡妇听说余家蔬菜供不应求,肯定不会找不到市场,连声应道。的确,庄户人家房前屋后谁不种点蔬菜?只要伺候得精心,还能种不好吗? 余小草笑道:“放心!咱们第一年先不种多,每家先试种十亩。别担心,我们家的蔬菜种子是经过改良的,不用施肥还不生病虫害,只要平时勤快点儿,每天浇浇水除除草就行!浇水的事,也不用担心,我会让我爹请人在菜地旁打两口井,专门供菜地使用……” 不用施肥不用除虫?蔬菜能长好吗?两家人心中充满疑惑,神态上自然带出几分。余小草也不解释,等蔬菜种出来后,事实胜于雄辩! 第二天,余海便请来了打井的工匠,在选定的菜地旁边开始打井。因着急于把蔬菜种下去,余海号召庄子上所有的佃农,先把这二十亩菜地给翻了出来。李寡妇和刘大壮两家人,一家分了八亩,一家分了十二亩。他们从早到晚泡在地里,把大一些的土块用锄头敲碎,草根杂物都细心地挑拣出来。 尽管东家小姐说不用施肥,两家人还是把自家沤了大半年的粪肥,挑出来晒干,敲碎成粉末,洒在自家的菜地里。东家小姐说了,地里一成的收入归他们。 刘大壮还特地打听了一下,一亩菜地一个月最少能收十几两银子呢,那岂不是说他们家一亩地一个月至少有一两银子的收入,十二亩地就是十二两银子,一年除了四五个月天气寒冷不能种蔬菜的因素,他们家一年也有八九十两银子的进项!这还是按最少的算,初春时候菜价贵上好几倍,他们的收入也会随着翻倍的! 李寡妇听他这么一分析,干劲更足了!菜地收拾得越精细,产的蔬菜就越多,她们的收入也越多。即使累一点,也值得! 第四百一十一章 没有对比没伤害 阴阴夏木,归鸟啼鸣,漫天彩霞如颜料染过,映照着田里忙碌人们辛勤劳作的身影,显得多彩动人。 田埂边,一道芝兰玉树、龙章凤姿的身影卓然地立着,把身边那个纤瘦的影子映衬得更加娇小。两人正是刚刚从京城押送高产小麦种子回归的朱俊阳,和在田边监督佃农们种植玉米的余小草。 “呶!这是朝廷收购种子的银票,总共是五千两。收起来吧!”这次回京,朱俊阳上报唐古小麦的产量,整个朝廷都震惊了,也喜坏了皇上和一帮忧国忧民的大臣们。 要说玉米的高产,那是因为这种粮食本身就是高产作物,再加上精心种植,群臣虽然有些惊讶,却没有现在那么不敢相信。 京城皇庄的试验田,刘尚书听说唐古那边种下了冬小麦,也耕种了一部分。麦种选的最好的,田地的肥料施得足足的,经年的老农照看着……即便一切都做到了极致,产量依然没有突破四百斤。 而唐古的田地,刘尚书也带着手下去看了,土地并不比皇庄肥沃,麦种也都是从京城运过去的,伺候田地的人是雇的长工……无论哪一样都比不上皇庄试验田的精细,可人家亩产达到了六百斤,几乎是皇庄产量的一倍。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肯定不是因为阳郡王,京中谁不知道阳郡王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从小被拘在王府或者别院中,即便出门身边也有高手亦步亦趋地跟着。如果不是被皇上硬逼着接下种植玉米的差事,说不定这辈子都没机会跟田地粮食打交道。属于那种只知道米饭、馒头,不认得稻谷和小麦的主儿。 刘尚书认真总结对比了一下,唐古跟皇庄唯一的不同,就是由余家人主事。他特地向阳郡王打听了一下,距离唐古那八百亩田地不远的余家庄子,也获得了高产。附近的庄子纷纷向余家预定良种,小麦的种子被炒到了五十文一斤的高价。 刘尚书特地对比了皇庄产的小麦,和唐古运过来的粮食。发现唐古田地产的麦粒,比皇庄上要大一圈,而且颗颗都跟小胖子似的,饱满的很。阳郡王带回来的麦穗,也让他惊讶,居然跟成年男子中指差不多长,几乎是皇庄出产的麦穗的一倍长。难怪产量会高上许多。 如果这样的小麦作为麦种的话,明年会不会是个大丰收呢?哪怕亩产能达到五百斤,也是不小的进步啊!别说五十文一斤,就是再高些也有人愿意买! 为了进行彻底的对比,皇上还特地让人把两地的小麦磨成面粉,做成了馒头,在朝堂上请众大臣品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皇庄的小麦面粉做成的馒头,在唐古的馒头面前,简直成了不起眼的小丫鬟。 皇庄的如果单看倒没有什么,是家常吃的普通馒头,味道还算不错。可跟唐古的馒头一比,胜负自知。唐古的馒头白白胖胖,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吃进嘴巴里有嚼劲,有股甜丝丝的味道,口感极佳。即使不就什么菜,也能吃上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两笼馒头,皇庄的大臣们只尝了一小口,而唐古的那笼却被吃了个精光,有两个武官甚至为了最后一个馒头,争得脸红脖子粗,差点没打起来。 坐在龙座上的朱君凡,吃了半个馒头,意犹未尽。自从穿到这儿,吃的馒头都是皇庄上的那种,因着没加漂白粉,看着有点黑,吃在嘴里粘粘的,一点都没有前世富强粉的好口感。直到今天,他终于吃到了比较可口的馒头,白白的,松松软软,香喷喷的,比他前世吃的馒头还要好吃。 这肯定是那个穿越小老乡的功劳,不知道她是怎么把小麦改良成现在这样的?还是……她有个能够种植粮食的洞天福地,作为穿越的福利?小说上不都这么写的吗?——《带着空间来穿越》《穿越空间种田》《随身空间之良田千顷》……朱君凡在宝座上yy着,全然没注意手下的大臣为了一块馒头快要打起来。 苏然见自家主子云游太虚去了,忙咳嗽两声,提醒他关注下面两位将军一下。太丢人了,又不是贫民区的乞丐,为了一块馒头,至于嘛?! 朱君凡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个加起来岁数超过一百岁的老将军,已经开始扭打起来。他重重地清了清喉咙,两位老将军身边的人赶忙把人拉开。看到皇上脸色不好,朝堂上立刻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两个老将军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朱君凡哭笑不得,道:“看来,众爱卿都青睐于唐古庄子上的小麦良种。朕亦然!同样的种子,种出来的粮食却有截然的差别,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群臣立即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的说是水土的原因,有的说是气候的因素,有的说是管理者的缘故……刘尚书这时候发挥了诸葛亮舌战群儒的魄力,把群臣说的因素都一一驳斥回去。 讨论出的最终原因有点玄幻,和又无法让人反驳——只要余家参与的粮食种植,似乎都与众不同。早春的蔬菜啦、甘甜的西瓜啦、蝗灾之际玉米不欠收啦、种出的小麦高产啦……事实胜于雄辩。那些早先极力反对余家入朝为官的,也偃旗息鼓,不再出头了! 朱君凡笑了笑,道:“这余家的确挺有本事的!尤其是余家小姑娘!朕都听说了,种蔬菜、种西瓜、种玉米和这次种冬小麦,都是余家那个年仅十二岁的小姑娘提议的。看来,余家真正有本事的人,正是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小丫头啊!” “皇上,余家的男人入朝为官臣等不反对。可是……如果皇上抬举一个小丫头,只怕臣民们会有微词……”杨御史又跳出来了。这人也一根筋,不撞南墙心不死。 朱君凡哈哈笑道:“微词?只要天下百姓能够丰衣足食,朕还怕什么微词?想当年朕还只是黎王世子的时候,建船厂,造大船,不也有不少臣子说朕劳民伤财吗?朕亲自出海寻回高产饱腹的番薯时,那些微词不攻自破。如果没有当初朕兴建远洋船舶,现在哪里有高产的番薯、玉米和土豆?” “皇上圣明!”群臣们躬身应道,对皇上的远见心服口服。玉米和土豆尚未得到推广,番薯的重要性他们是有深切体会的。北方连年大灾,死去灾民的人数却远远小于往年,而且能够很快地恢复生息。除了皇上仁慈减免赋税外,就是因为有高产又不挑地的番薯,灾民们才不至于因没有粮食而饿殍遍地。 “朕登基以来,重视民生,一直在寻找和提拔农事方面的人才,就为了普天之下的百姓,能够吃饱肚子穿暖衣服。现在,有了一位种田的奇才,难道要因为她的性别而放弃吗?”朱君凡很走心地质问道。 群臣忙躬身不语,杨御史还很没眼色地梗着脖子道:“皇上,可以封赏她的父兄……” “杨爱卿,此女尚幼,这几年还可以辅佐她的父兄从事农事。过几年她长大了,要是出嫁了呢?她的父兄占着职位,却不能给老百姓谋利,难道我们大明封赏的都是一些尸位素餐的官员吗?”朱君凡口气重了,几乎用质问的语气问道。他最恨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蛀虫,他继位以来挖出了不少这样的官员,可尸位素餐的人依然存在,让人防不胜防。 杨御史还想反驳,可被皇上说得一时词穷,拧着眉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其他的大臣见皇上龙颜大怒,更不敢再多说一句。 朱君凡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件事,等朕召见过余家父女再议。俊阳,你带过来的小麦,给众位大臣每家送一百斤,算朕赏赐大家的!” “皇上,不可啊!!”群臣心生欢喜,正要叩谢皇恩的时候,户部的刘尚书跳出来,用生命阻止皇上的旨意。 朱君凡心累啊,叹息着道:“刘爱卿,你又有什么‘高见’?!” “皇上!阳郡王送回来的小麦,粒粒饱满,是不可多得的良种啊!臣以为,这些小麦应该作为种子,在京城及周边试种。皇上,您试想如果这些种子种出了高产的小麦,并且推广到全国,能养活多少百姓啊!臣以为,这些小麦应该作为良种储存起来,而不应该当做粮食吃进肚子里啊!” 群臣还在回味着刚才白胖胖的馒头的滋味,皇上说赏赐给他们粮食的时候,心中不禁心花怒放。一百斤小麦至少能磨出七八十斤面粉吧?那得蒸出多少馒头来?足够他们吃个够了!这刘尚书也真是的,简直损人不利己,要皇上收回成命!皇上,您千万要顶住啊!! 有这么个全心全意替老百姓着想的臣子,朱君凡欣慰的同时也感到心累。其实,刘尚书说得都挺有道理,可是自己手下这些替他分忧的大臣,难道他连一袋小麦都做不得主封赏给他们吗? 第四百一十二章 你是爷的天使 “刘爱卿!阳郡王运回的小麦不下于五十万斤,满朝文武一人一百斤,才不到一万斤而已。小麦良种虽然重要,可也不差那点儿!”群臣们附和地点点头,目光如刀子般射向刘尚书,仿佛他是犯了众怒的罪人一般。 见刘尚书还想说什么,朱君凡忙道:“苏总管,传朕的旨意,宣余氏父女进京!刘爱卿,朕把余家父女分到你手下做事,专司农事。以后还愁没有高产的种子吗?说不定,将来稻谷、黄米……都能改良出来” 一听种田能人余家父女被分到户部,刘尚书顿时喜得好像捡了八百两银子似的,不再纠结于那万儿八千斤小麦种子了。正如皇上说言,有了这两块宝,以后优良的种子要多少有多少! 下朝后,刘尚书拉着跟余家父女最熟悉的阳郡王问东问西,朱俊阳被他烦的都快翻脸了。最后,刘尚书终于回到公事上:“阳郡王,余姑娘有没有说这些小麦,如果作为种子的话,能不能延续高产?” 同样的话,朱俊阳也曾经问过小草,小草给出的回答是:如果是一代种子的话,她能保证至少产量在五六百斤左右,如果二代种子的话,她就不能保证了。 她也没办法,灵石水的灵气能支撑着这些种子发芽抽穗,产量应该不会太差,可结出来的小麦,再作为种子种下去的话,她不知道能不能继续高产下去。 朱俊阳也是这样跟刘尚书回话的。这样的答案,刘尚书觉得有些惋惜,不过有了一代种子的高产,二代种子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的。至少要比普通种子有 优势些。再说了,再产出的小麦,即使不能作为种子,还是不愁卖的。至少它磨出的面粉做出的面食味道极佳! 第二天,朱俊阳借口要主持唐古庄园玉米种植工作,又离开的京城。朱君凡笑骂一句:“男心外向,男大不可留!” 他这个小堂弟,一有空就往唐古封地跑,派给他的任务虽说每次都能顺利完成,却极力把差事压缩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而且是一完成就要求休假,撂挑子往唐古跑。以前还以为这小子孝心可嘉,省出时间去陪他母妃呢。现在看来,这小子终于开窍了,知道讨女孩子欢心了。 臭小子,眼光不错,在他这个小老乡还是花骨朵的时候,就整天守着防着,生怕被同样有眼光的人给摘走了! 朱君凡想到自己被敲走的那五千两银子,忍不住一阵气愤。该死的臭小子,居然把唐古的八百亩庄园送给了余家小姑娘。看来,为了讨人家小姑娘欢心,他这个小堂弟下了血本了。八百亩的田地,说送就送,不带心疼的。 唉!现在该心疼的那个换成他这个皇上了,近五万斤的小麦种子,那臭小子愣是一分不让,按市价卖给朝廷了。还一副被他占了大便宜的嘴脸,说余家庄子上产的小麦种子,可是卖出五十文一斤的高价呢!敢情没卖五十文一斤,这小子心有不甘似的! 认命地从国库掏了五千两银子给这臭小子,国家再困难也不能让老百姓吃亏啊!朱君凡严重怀疑,这小子是有预谋的,要唐古庄园属于他的话,他好意思要他这个皇上堂兄的银子?臭小子,狡猾狡猾的! 这让皇上心疼了几秒的五千两银票,此时正躺在余小草的手中。她带着疑问的大眼睛,望向了小郡王:这位爷,你几个意思? “看什么?跟爷比谁眼睛大,是不?”朱俊阳食指点了点她的小脑门,被她的可爱表情萌了一脸,真想捏捏她粉嫩嫩的小脸。 “银票……给我的?”见朱俊阳点点头,小草又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种不明不白的银子,她才不会要呢!她现在又不缺钱! “年纪不大,记性堪忧啊!”朱俊阳打趣地冲她绽开一抹妖艳的笑,继续道,“爷已经把这八百亩庄园的地契,当做是定礼送给你了,难道你忘了?” “定礼?你什么时候说把这些田地送给我了?我怎么不知道?”余小草继续一脸懵逼的表情,捧着银票的爪子一直没敢收回来。 “不送给你,爷把地契交给你做什么?”朱俊阳拿这个小迷糊没办法,他当时虽然没有言明,可他觉得自己的意思很明显了啊?她答应他的追求,他送他地契,以后他的都是她的,这还用说嘛? 余小草嘴角抽动了几下,小声道:“我还以为你让我帮你收着的呢!意思是让我平时多帮着看管这些田地……” “小迷糊!”朱俊阳爱怜地捏捏她的小鼻子,道,“现在明白了吧?还不把银票收起来?” “可是……我们当初说的好好的,要是你看中了别的女孩子,咱俩就一拍两散的。你把田地和银子都给了我,将来后悔了,我可是不退还的哦!”她不知道她威胁人的时候,在朱俊阳眼中,像一只撒娇的猫儿,拿没亮出爪子的肉垫轻轻挠你一下。 朱俊阳心中软软的,用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放心吧,爷的心很小很小,只能装下你一个。不用担心爷会看上别人!就京中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爷多一眼都懒得看!” “你这就不对了,其实每个女孩子都是天使,各有各的可爱。你不能以偏概全,因为某个特例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余小草觉得小郡王心态不对,京城那么多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总有一款适合他的,他不尝试了解她们,怎么知道她们的美好? “天使?上天派来的使者?”朱俊阳已经习惯了她口中时不时冒出一个稀奇古怪的词,摇摇头道,“那些天使就让给别人吧,因为爷已经有了上天派来解救爷的天使了。”说着,妩媚的凤眼含情脉脉地看着小草。 妖孽,太妖孽了!余小草被他这一眼看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她忙低头把银票折起来,小心地塞进自己的荷包里。朱俊阳满心无奈:他的小丫头,什么时候能开窍啊! 当唐古这边的庄园,都种上玉米和土豆的时候。余家庄子上的二十亩菜地,绿叶菜已经抽了好几个叶片,再过些日子差不多就能采摘出售了。 当余小草在唐古和府城散出消息,说自家庄子上种了蔬菜后,很多人家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呢!珍馐楼就不用说了,还有好多老牌的酒楼,唐古的一些老客户,都纷纷伸出了橄榄枝,表达了想要从余家庄子菜园中采买蔬菜的意愿。 二十亩菜地,供应整个唐古,和府城的几家酒店,应该绰绰有余。余海就同他们都签了供货协议,不过延续了东山村不送货上门的传统。要想卖菜,自己派车过来。余家只管采摘装车,不给送货! 要是换成别的菜农,能够争取到其中一家,恨不得把菜给送到厨房里去,生怕伺候得不周到,主家不买他们的菜了。而余家,就是这么大牌。谁叫人家的菜口感好质量高呢! 那些唐古有头有脸的管事,平时恨不得把鼻子翘到天上去,为了能够跟余家争取到一个采买的名额,低声下气陪着笑脸说尽好话。别说不给送货了,就是让他们亲自下地去摘菜,他们都不敢说二话。谁叫现在整个唐古,以能吃上余家出产的蔬菜为荣呢?人家就是这么牛! 庄子和庄园都上了轨道,余家父女回到东山村去看着他们家房子的进程了。至于蔬菜上市后采摘和出售工作,余小草让庄园的管事帮忙盯着。要是人手忙不过来,让他做主雇佣短工或者长工,价格他来定。对于这个管事,余小草还是比较放心的。 人家出自靖王府,能混到管事的位置,自然有他的可取之处。朱俊阳在把八百亩庄园送出去后,也把庄园上的管事和下人的身契,转赠了出去。现在这管事已经是余家的人了。 王管事也认清了自己的位置,自家郡王爷这么在意余姑娘,一副志在必得的决心,虽说现在他被转赠出去了,将来余姑娘嫁过来的时候,他又能回到主子手下做事了。为了替主子讨余姑娘的欢心,他得更卖命的工作,要是坏了郡王爷的好事,将来一气之下真把他给卖了,到时候哭都没有眼泪了。他父母妻儿,都在王府当差呢。宰相门房七品官,在王府当差多么荣耀的事。一家子的前程,不能毁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王管事尽心尽力,鞠躬尽瘁,让余小草更为重用他,不但负责庄园的农事,还帮忙盯着庄子的菜园。其实,做到管事这个位置,不需要样样都亲力亲为,只要 把握好大的方向就行了。手下几个培养了好久的副手,可不是用来当画看的。不过,既然余姑娘对庄子的菜园这么重视,他得时常过去刷刷存在感,帮未来女主人看好这一摊! ———————— 双十一,大家败了多少?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不食烟火 “奉上谕,宣余海、余小草父女进京面圣!”苏然长身而立,依然是那么丰神俊朗,给人一种谪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草民(民女)领旨,谢主隆恩!”第一次接圣旨,余海战战兢兢,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差点脚软没站稳,还是余小草扶了他一把,才哆嗦着把圣旨接在手中。 余小草看了一眼立在苏然身后,面带微笑的朱俊阳。两人各有千秋,相貌上一个妖孽、一个出尘,气质上一个清冷、一个暖润……都是绝世美男,看起来赏心悦目。 见小草看过来,朱俊阳略显冷淡的脸上,绽开一抹安抚的笑,冲她点了点头,似乎告诉她是好事不是坏事。就在笑容绽开的一刹那,繁花乍放,春风十里,让自认对妖孽已经有免疫能力的小草,一阵晃神。 都什么时候了,还被美色所迷惑?余海见小女儿半天没反应,从袖子里取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有些肉疼地双手送到苏大总管的面前,磕磕巴巴地道:“苏……苏总管,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苏然看了一眼正在修建中的余家宅院,并不接余海手中的银票。他笑了笑,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余老爷不必多礼。” 余海有些不知该不该收回银票,难道苏大总管嫌弃银子少?也是,人家是皇上身边得用的大总管,什么世面没见过,还在乎他家这区区五百两银子?唉……刚刚该拿两张银票出来的。余海有些后悔了! 余小草随手接过自家老爹手中的银票,自来熟地拉着苏然嫩白如玉的手,硬塞进去,有些赖皮地冲他笑笑,道:“苏先生,你大老远从京城跑一趟,实在是辛苦了!这些银子是小草孝敬您喝茶的!” 苏然轻轻地把银票推让出去,看着没使多大力气,却把小草热情的小手轻松地推开了。他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声音柔和中带着温润:“小草姑娘,你要是诚心请我喝茶,就亲自泡上一壶。上次小草姑娘给‘靖王世子’沏的乡间野茶,我喝着挺有滋味的。如果在加上几份小点心,那就更妙了!” 余小草见他坚持不收,再推让下去就不好看了。她从善如流地收回了银票,塞进自己的荷包中,对苏然大总管道:“苏先生,老宅正在修建中,比较混乱。请……” “请苏总管到别院休息……”朱俊阳顺口接过来,对余小草笑了笑,正色道。 苏然的视线在朱俊阳和余小草之间走了个来回,淡然地笑道:“也好,来到东山村,理当去拜见王妃娘娘……” 余小草对着有些不知所措的余家人道:“爹,你去准备准备进京的行李。娘,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土特产,给干娘带些过去。干娘喜欢吃咱家腌的腊肉和小鱼干……” 听到闺女的话语,两口子如梦初醒,赶紧忙活开来。余海一听要进京面圣,整个人都紧张到僵直了,走路都同手同脚,手脚不听使唤,大脑也快要罢工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有机会见到皇上。是活的皇上哦,不是戏文里出现的那种!此生无憾了? 柳氏心怀忐忑,在苏总管、阳郡王和自家小女儿三人的背影消失在树木掩映的石阶中时,小声地对自家男人道:“他爹,你说皇上怎么会召见咱们?是好事还是坏事?” 余海也有些懵,拿不准地道:“我也不清楚……草儿被苏总管叫走了,要是她在的话,以她的聪明,就是不知道原因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一旁陪同余家接圣旨的老村长,用颤抖的手捧着余家的圣旨左看右看。在他当村长的时候,居然有幸两次迎接圣旨。虽然圣旨不是颁给他的,可他依然与有荣焉。第一次接圣旨,赵猎户一家去了京城,还做了大将军。最后一次接圣旨,余家人要翻身喽! 他毕恭毕敬地把圣旨送还给余家人,笑着安抚余海夫妇俩,道:“别紧张,你看来宣圣旨的总管大人,脸上的表情很平和,对待你家的态度也算温和。还有阳郡王刚刚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肯定不会是坏事的!大侄子,你们家好事临门了!到时候别忘了关照咱们东山村几分啊!” “村长言重了!我不过一个土里刨食儿的农户,有什么能力关照村里?”余海被他这么一说,心里平静了几分。 村长笑道,态度更加温和:“我估摸着,很可能是这次抗击倭寇,你们家立了大功。别的不说,要不是你家小草,咱们村就跟隔壁村一样,面临灭顶之灾了。还有港口那边,那么多的商户商船,如果没有你家小沙冒死去报信,指不定怎么样呢!要不是卫所的官兵得了消息,来得及时,码头很可能被血洗一空,损失惨重啊!皇上宣你们进京,以你们的功劳,肯定会赏赐不少好东西,说不定还能给个爵位啥的……” “借村长您的吉言!”在村民们感激和艳羡的目光中,余海冲他们拱了拱手,准备回赵宅去张罗进京的行李。柳氏也随着一同上了山,自家地窖中的腊肉和风鸡风鸭什么的,倒没有被倭寇糟蹋,收拾一些出来给小草干妈带过去。 这次倭寇进犯,小草干妈听说后,从京城送来一车是物资,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还送来了一千两银子,生怕村子被洗劫一空的他们,钱财上不凑手。自家女儿有福气,认了个真心真意对他们的干亲。他们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她,人家在京中什么都不缺,家中的土产拾掇一些过去,让小草干妈尝尝新鲜。 苏然、朱俊阳、小草三人信步走在林间小路上,初夏时节,烈日当空,林荫小道上却凉风阵阵,带着润湿的清风吹在身上,还挺舒服。满眼皆绿色,回身往远处看,碧蓝的海面如打磨得不怎么光滑的镜面,天蓝,海亦蓝,海天相接处,分不清哪是海,哪是天! “这儿,倒是处养生的好去处!”微风吹过,掀起苏然洁白的衣摆,衣袂飘飘,好像随时乘风飞去似的。小草忍不住看呆了! 朱俊阳心中忍不住泛酸,他家小丫头以前只对着他失神的,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儿“出墙”?太过分了!他重重地咳嗽几声,提醒那个看男人看得有些失态的小丫头——要矜持! 他的咳嗽声,没把小丫头的神智拉回来,倒是吸引了正在欣赏景色的苏然。他循着阳郡王醋意十足的视线望去,却发现那个小丫头对着自己发呆。他伸出媲美钢琴家的纤长的手,在小草面前晃了晃,笑道:“小草姑娘,想什么呢?” “苏先生……好像天上的神仙一样,不食人间烟火……”小草仿佛被人催眠了似的,喃喃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瞬间,她反应出来自己说了些什么,立刻涨红了小脸,低下头装鹌鹑。 朗朗的笑声,从苏然口中溢出。从小到大,他的样貌只会引来猥琐、贪婪、淫靡的觊觎,哪怕是他走到现在,成为皇上宠信的大总管,就连一品大员对他都要礼让三分,却依然在背后收获了不少嫉妒、鄙夷的眼神。像余小草这样单纯的欣赏,纯真的赞美,他还是第一次接收到。心中微微涌上一股感动、一丝感慨。 余小草不知道,朱俊阳却十分清楚,苏然大总管最忌讳别人拿他的样貌来做文章。多少因觊觎他样貌,想要让他成为自己男宠的高官,最后都落了马,死得很惨很惨。小丫头这样直白,就差没说他长得美了。再让她说下去,不知道会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出口。 朱俊阳赶忙上前一步,挡住苏然总管的视线,想说些什么替小丫头圆过去。却听苏总管笑道:“小草姑娘的厨艺超凡,就连宫中御厨都敬佩不已。苏然要是不食人间烟火,岂不是吃不到小草姑娘的手艺,错过了很多人家美味?” 咦?咦?苏然总管脸上的笑,应该不是气急而笑吧?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应该没有怪罪小丫头吧? 朱俊阳忙抢在小草面前开口了:“今天中午,就让小草给苏大总管做几样拿手菜,向您赔罪……” “赔罪?阳郡王言重了!”苏然眼波轻轻扫过朱俊阳,目光中的温和退去了几分?转过身去,继续朝着海天相接处眺望。面对浩瀚的大海,似乎整个人的心胸都开阔了。 余小草却一头雾水,瞪着大眼睛,皱起小鼻子,轻声道:“我为什么要跟苏先生赔罪?我又没做错什么?你别跟着瞎搀和,刚刚苏先生心情还不错呢,被你一掺和,马上不高兴了!” 朱俊阳也隐隐感觉到苏然的心情似乎没有刚才明朗了,他尝试着集中注意力去感知苏总管心中所想,脸上顿时现出了悟的表情:太监,自古以来都是低人一等的。哪怕再得宠的太监,很多人都是人前礼遇人后唾弃的。苏总管经历了那么多,人心复杂险恶更是深有体会。 第四百一十四章 心中的美好 小丫头心性纯真,在她眼中的苏总管跟常人一般无二,她会单纯得因他的外貌而欣赏,因他的气质的亲近。她对苏总管的一切反应,都是因为他这个人本身,而不是身份,她的每一句称赞、每一个眼神,都是发自真心的。所以,苏总管才会对她另眼相待吧。 “苏先生,这里背山面海,环境优美,风水极佳。等苏先生退休之后,可以过来养老。”余小草见苏然很喜欢这片海,眼珠子转了转,眯起大眼睛笑道,“苏先生,我给你做首诗吧?” 苏然回过头带着温和的笑,看了她一眼,道:“哦?你还会作诗?” “别小看我,好歹我也跟着我那秀才弟弟读了两年书呢!”余小草翻了个爱娇的小白眼,清了清喉咙: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朱俊阳悄悄地吸了口气,忍住想要笑的欲望,竭力保持住脸上清冷的表情,微微扯了扯嘴角,道:“小草,你确定你这是诗?” “你大老粗一个,能体会到诗的意境?”余小草甩过来一个鄙视的小眼神。这可是前世传诵颇久的现代诗人海子的抒情诗,抒发了诗人向往幸福而又孤独凄凉的感情。正合此时苏然的心境。 他淡淡地点点头,道:“虽然小草姑娘做的诗,形式上更加贴近于长短句,可比长短句更自由。诗中的意境清澈又深厚,明朗又含蓄,畅快淋漓又凝重丰富,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佳句。”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多么美好的向往,或许这就是他心中渴望的平凡的小温暖,却永远而达不到的吧?苏然最后看了一眼平静无波的大海,转身顺着石阶缓缓地向山上走去。 历史上得宠的太监,有几个能够平顺地退下来养老?大多数都替皇上背了锅,背负了蛊惑圣上的骂名,死后连个安葬之地都没有。皇上还年轻,英明爱民,只是以后呢?人心易变,谁知道呢!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或许只能成为他心中唯一的向往吧? “苏先生,我觉得你更像一个隐士。结庐山中,面朝大海,门前一株桃花,花下一方古琴……”余小草被自己描绘的情景打动了。啊!谪仙一样的人物,在灼灼桃花下弹琴,清风扬起他长长的发丝,飘逸的衣摆跟漫天飞舞的花瓣……多么美妙的画面。 苏然静静地踏着台阶,一步步走得很慢,似乎这样就能够离她虚幻出的平和淡泊的生活更近些,离他心中的美好更近些。他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似乎此时他不再是那个掌管御前暗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片刻间就能掀起血雨腥风的大总管,而是一个隐匿山林,花间一壶酒,醉卧桃林间的隐士一般…… 在靖王府的西山别院中,苏然拜见了靖王妃,喝了小草亲手泡制的茶水,便不再停留起身告辞了。他生怕自己再多一会儿,心中舍不得离开的念头就会更深一层……或许,是时候替自己培养个接班人了。 离开东山村之前,他立在雪白无一丝杂毛的良驹前,笑着递给余小草一个玉佩,温和地道:“到了京城,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就拿着这枚玉佩,去东来居酒坊。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定然不推辞!” 余小草笑眯眯地接过玉佩,那是一枚看上去极普通的双鱼佩,背面刻着小小的“苏”字,应该是苏先生的印信吧?苏先生是皇上身边得用的大总管,有他罩着,能在京城横着走了! “多谢苏先生,这是我家自酿的桃花酒,还有我亲手做的桃花茶。您若是不嫌弃的话,拿去尝尝!”来而不往非礼也,她手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这些能够养生养颜的自酿酒自制茶,味道还算不错。送礼不再贵,而在真诚,不是吗? 苏然当然不嫌弃,他微笑着道:“京中谁不知道将军府的桃花茶,芬芳馥郁,口感甘醇,而且能美容祛斑。据说房夫人脸上的妊娠斑,就是因为喝这种茶而祛除殆尽的,而且整个人像年轻了几岁似的,气色也好了许多。原来,这千金难买的桃花茶,是小草姑娘亲手所制啊!” 余小草不知道自己托干爹带给干娘的桃花茶,竟然在京城引起这么大的轰动。高兴之余,也庆幸干娘没把桃花茶的来历告诉别人,要不然她这儿可没平静日子过喽! 一抬头看到苏先生戏谑的目光,她清了清喉咙,道:“这桃花茶并非只有美容养颜的功效,还能疏通经络,补足气血……还有这桃花酒,每天早晚各饮用一小盅,虽然不能说去除百病,也相差不远了!” “好!小草姑娘的心意,苏然诚心领了。以后一定遵照小草姑娘的嘱咐,早晚各一盅。”苏然虽然对于小姑娘说的功效,还持怀疑的态度,却本能地觉得,这桃花酒喝了只有好处没坏处。 送走了苏然,小草回去赶紧收拾东西上京。朱俊阳自然不会放任不管,全程陪在左右,生怕小丫头担心害怕。 小草从小郡王那儿得知这次进京是好事,虽然心中略微有些忐忑,比起她老爹余海来,还是比较平静坦然的。毕竟,她也是进过皇宫,见过皇上和皇后的人。哦,对了,还有太上皇,那个贪吃又可爱的小老头。就是她到时候有点言茶语错的,相信皇上皇后也不会太过较真的,毕竟她是帮过小皇子的人! 在将军府门前下了马,门房看到小草的身影,飞快地去禀告夫人去了。一阵兵荒马乱后,房夫人在珍珠和玲珑的跟随下,带着她院里的丫头婆子们,呼啦啦出来一大群人。 余小草上前给干娘见礼,却被房夫人一把搂在怀里,轻轻地在她背上拍打了两下,骂道:“你这个狠心的小丫头,让你进京跟害了你似的!每次都只是捎东西过来,捎再多的东西,都及不上你人亲到我面前来!可想死我了!” 小草眼眶热热的,看到干娘红了眼睛,她忙对房夫人身后别奶娘抱在手中的胖嘟嘟小男孩,道:“哟!这是我们小麟麟吧?都长这么大了!长得可真帅气,幸好不像干爹……” 房浩麟小盆友,一直好奇地打量着被娘亲抱在怀里的小姑娘,见她看过来,有些认生地扭过头去。 “还说呢!你上次见弟弟的时候,还是他一周岁生日的时候,现在都快两岁了,才又见到你这个当姐姐的。看,小麟麟都不认得你了!!”房夫人口中充满了怨念,狠狠地瞪了干闺女一眼。这丫头,一年半载都见不到那么一次,要不是平时不时捎些吃的用的回来,她都以为这丫头把她这个当干娘的给忘了呢! “嘿嘿!我认错,还不行吗?这次,我给你带来了桃花酒,桃花茶也带了好几斤。你喝不完,可以送平时关系比较好的夫人闺蜜。还有去年种的蜜桃,今年结了不少。因为不好带过来,只带来了一小筐,一路上我都亲自背在背上,生怕别人粗手粗脚的,给弄坏了。其余的,都做成了罐头,够您吃上一整年的!”余小草带着讨好的语气,献宝似的把蜜桃献上来。 余家后院的那株桃子,虽说是从山上挖下来的野桃,可架不住她天天浇灵石水,不但花开得艳丽,桃子也结得个头大。粉红色如成年拳头大小的桃子,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也带着对人身体有益的灵气。 房浩麟小盆友,或许因为小时候喝过小草给他的灵石水,对这种灵气比较敏感,脑袋马上转过来,盯着小草手中的桃子,眼睛一眨不眨。余小草用水袋中的灵石水,清洗了桃子,送到小家伙的手中。 房浩麟有些害羞地看了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小姐姐一眼,嘴角慢慢绽开一抹腼腆的笑。他先是定定地看着桃子,不说要也不说不要,就这么看着。 慢慢地,似乎被桃子的香味所诱惑,缓缓地伸出小爪子。一只小手拿不过来,连另一只也伸过来,两只手把桃子捧在怀里,笑容的甜度上升了两个格。 房夫人这才发现阳郡王也跟着呢,忙上前见礼,朱俊阳拦住了她,笑道:“房夫人不必多礼!小草明日还要进宫面圣,今日早点休息。我明天一早来接她!” 送走了阳郡王,把余海安顿在外院。昨日房子镇也回来了,这会儿被皇上叫到宫里问话去了。一会他回来,他们兄弟俩好好喝两杯。 小草和房夫人被簇拥着进了内院。房浩麟小盆友手中一直捧着大桃子,用鼻子嗅在嗅的,却没有吃。到内院的时候,丫头婆子见过礼后都散了,只剩下梧桐和枇杷留在小草身边伺候着。 第四百一十五章 萌物房浩麟 这时候,被放在地上的房浩麟,偷偷看了一眼余小草,迈着小短腿来到房夫人身边,努力伸着藕节似的小胳膊,奶声奶气地道:“娘,吃果果!” 房夫人把儿子抱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轻轻摇了摇头,道:“那是姐姐给你的,你吃吧!” 小麟麟执拗地把桃子送到她嘴边,道:“娘吃,麟麟才吃!” “干娘,麟麟这么孝顺,你就吃一口吧!”余小草挂着甜甜的笑,看着不到两岁的小奶娃,就知道有了好东西让母亲先吃了。虽说小家伙性格还有些羞涩,可能感觉到家教很好。 房夫人在桃子尖尖上象征性的咬了一小口,小麟麟才开心地眯着一双大眼睛,嗷呜嗷呜地啃桃子。蜜桃的汁水足,甜度高,咬破一块皮轻轻一吸,一块甜软多汁的果肉便进了小家伙的口中。 好吃!比前阵子娘亲买的樱桃还好吃,嗯……赶上姐姐从唐古送来的西瓜了!小麟麟偷偷看了一眼皮肤白白、眼睛大大的姐姐。这就是那个住在唐古,做饭好吃,经常送好吃的糕点水果过来的姐姐吗?轩轩哥哥说,他姐姐对他可好了,把月银都花在他身上呢!麟麟也有姐姐了,姐姐会不会像轩轩哥哥的姐姐那样,对麟麟好呢? 不到两岁的房浩麟小盆友,抱着大桃子,一边啃着一边想着自己的小心事,一不留神,吃撑了!他最近脾胃不调,又不配合吃药,吃撑了的后果是抱着小肚子,哼哧哼哧地在床上打滚,鼻涕眼泪流得满脸都是。 房夫人又想笑,又满心无奈,她命人赶紧去煮汤药,谁料小东西肚子难受还不肯吃药:“娘,麟麟不要喝苦苦的药,不喝不要喝!” “不喝药,肚子要难受一下午哦。”哄自家儿子吃药是个大难题,房夫人见小家伙脑袋埋进被子里,小屁股露在外面拱啊拱的,像个笨笨的大毛毛虫似的。她不禁有些头疼。 房浩麟小盆友也很委屈,肚肚这么难受,娘还给他喝苦苦的药,还是不是亲娘了?他捂着小肚子,呜呜地道:“不喝苦药,喝姐姐送来的甜甜的药水!” “糖浆是用来治疗咳嗽的,跟你这消化不良不对症!”房夫人苦口婆心。可小家伙才不到两岁,懂什么对症不对症,反正咳嗽可以不吃苦苦的要,肚肚难受也可以! “找姐姐,姐姐是大夫,她有不苦的药!”小麟麟眼睛一亮,脑袋从被子里拔出来,被眼泪洗过的大眼睛,明亮得如同夜空中最闪亮的星子。娘亲不是说,姐姐很厉害吗?太医只会给小孩子吃苦苦的药,姐姐能做出甜甜的药。姐姐肯定比太医厉害! “我听到小麟麟要找我,麟麟找姐姐做什么呀?”回了自己院子洗漱完毕的小草,换了身衣服重新回来正院,没想到没进门呢就听到房浩麟小盆友奶声奶气,要找姐姐。看来自己还挺有孩子缘的,近一年没见了,小麟麟还是跟她这个姐姐亲的! 一进门,看到小麟麟腮边挂着两行泪,可怜巴巴又有些羞怯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都快要融化了。她上前把小家伙带着奶香的身子抱进怀中,轻声细语地问道:“小麟麟,怎么哭了?告诉姐姐,哪儿不舒服?” 姐姐怀中好香好舒服啊!房浩麟小盆友脸埋进姐姐的怀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姐姐怀里好像肚子都不那么难受了。小家伙赖在小草的怀中,任凭娘亲怎么想把他抱回去都被他摆手拒绝了,还用带着撒娇的语气,可怜兮兮地道:“姐姐,麟麟肚肚痛……” 小草抬眸看着房夫人,目光中充满了疑问。房夫人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自家儿子“叛变”,投入干女儿的怀抱,横了他一眼,道:“最近他有点消化不太好,今天见了你一高兴,忘了这茬。小家伙刚刚啃了那么大的一个桃子,肯定是撑着了!” 房浩麟怯怯地看了姐姐一眼,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姐姐会不会嫌弃他贪吃,不认他这个弟弟了?小家伙对着胖乎乎的手指,眼泪含在眼眶中要落不落的。 小草帮小家伙轻轻揉着肚子,小声地道:“是姐姐不对,不该给你一整个桃子的。一会儿姐姐给你煮一杯奶茶,能够助消化的。” “奶茶苦不苦?”小家伙最怕吃苦,眨巴着大眼睛,满含期待地看着姐姐。 小草点了点他的小鼻子,笑道:“不苦,甜甜的,香香的!” “娘,你看!姐姐有不苦的药!!”房浩麟小盆友咧开一个笑脸,一滴晶莹的泪,还挂在腮边呢! 因着阳郡王下西洋,带回了几头奶牛,京城中许多人家不知什么时候起,都开始流行喝起牛奶来。阳郡王名下一个小庄子,十几亩良田改种了牧草,现在奶牛已经有二十多头了,京中的奶庄供应了大部分权贵之家的牛奶。 房夫人接受了干女儿的建议,不但在小儿子断奶后给他喝,自己也在坚持喝。日子久了,好处就出来了。不但身子骨硬朗了,睡眠质量也好了,而且皮肤也白皙细腻了许多。再加上干女儿送来的桃花茶和桃花酒,那些比自己年岁还小的闺中密友,看上去都跟她姐姐似的。她们都羡慕得不得了!也跟着喝起牛奶来!! 余小草用家中的牛奶,掺了白糖煮了,又加了几勺茶水,还特地滴了几滴灵石水。放得温热不烫口了,喂房浩麟小盆友喝了下去。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灵石水起效快,小家伙很快就拍拍自己的小肚子,笑嘻嘻地道:“不疼了,病好了!姐姐比太医还厉害!!” “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以后请不来太医看病!!”小草捏捏小家伙肉嘟嘟的脸蛋,没忍住在上面亲了一口。 小麟麟顿时羞涩了,把脑袋埋进娘亲的怀中。娘亲的味道没有姐姐好闻,可是……姐姐亲了小麟麟,是不是代表姐姐是喜欢小麟麟的?小麟麟也喜欢姐姐呢!他把脑袋重新从娘亲怀里拔出来,对姐姐道:“姐姐就是厉害!姐姐的药不苦,还很好喝!以后不找太医看病,有姐姐呢!” “那要是姐姐回了东山村,到时候生病了谁给看啊?”余小草忍不住逗他。 小麟麟一听,皱巴着小脸,眼泪又想掉下来了:“姐姐不回去!姐姐以后住家里不走了,好不好?” “你看!你弟弟都舍不得你,这次得在京城多住些日子!”房夫人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自从她回京待产,这个忙碌的干女儿就过来看她两次,狠心的小丫头! 余小草摸摸鼻尖,嘿嘿地干笑几声。突然,她看着小麟麟眼睛一亮,道:“干娘,小麟麟现在大了,你可以带他去唐古呀!现在港口正在收尾,干爹的工作比较繁忙,得长时间地待在唐古。你带了麟麟去了唐古,他工作之余也免得惦记在京中的你们娘俩啊!” 房夫人沉吟片刻,才抬起头斜睨了她一眼,道:“让你在京城多呆些日子,跟害了你似的!这倒好,还要把我们娘俩拐回唐古去!麟麟,你姐姐坏不坏?” “不坏!去唐古,看爹爹!”小麟麟出生不久就得了百日咳,用小草给的药治好后,将军府主仆上下都对他紧张得很。将军和夫人年近四十才有了这么个宝贝疙瘩,生怕自己伺候得不精心。 小麟麟都快两岁了,从来没出过门,只房夫人交好的夫人带着孩子过来的时候,才有小盆友一起玩耍。因此,他对轩轩哥哥、娟儿姐姐尤为惦记,经常缠着房夫人,问他们为什么不来找他玩。 现在一听可以去唐古找爹爹,小麟麟自然充满了向往。去唐古好啊,爹爹可以天天回家,还能经常见到姐姐,经常吃到姐姐做的好吃的点心! “你这个小叛徒,见到姐姐,连娘都不要了!”房夫人见儿子很快跟干女儿熟识了,而且很是依恋她,心中也很高兴。这辈子,能有这么个骨肉至亲,她已经很感恩了。这孩子跟姐姐亲,将来多一门亲戚走。小草是个主意正的,将来她跟老爷百年之后,姐弟俩有什么事可以有商有量的,互相扶持。这正是她所希望的! “娘!麟麟最喜欢娘了!麟麟要娘,也要姐姐!”房浩麟小盆友扑进娘亲的怀里,抱着她的脖子,奶气十足的声音直甜进人的心里。 房夫人笑骂一声“小马屁精”,故意逗他,道:“那……要是娘留在京城,姐姐回唐古!你是留在这里陪娘,还是跟姐姐一块去唐古看爹爹?” 房浩麟一脸纠结,看看娘,又看看笑容甜美的姐姐,努力想了很久,才有些不舍地道:“那……麟麟还是留在京城陪娘亲吧!” “为什么呀?”余小草也故作伤心的表情,捂着胸口问他。 小麟麟忙安抚地抱抱她,道:“姐姐回了唐古,爹爹有姐姐陪。娘亲在京城就一个人,麟麟陪娘亲!” 房夫人很感动,抱紧了儿子软软的身子:“好儿子,娘没白疼你!” 第四百一十六章 紫禁城 昨儿晚上,房子镇回来,给干亲家恶补了一下宫中的礼节。今儿一大早,父女俩就被折腾起来,在房子镇的带领下,乘着马车去了宫城,在午门外下了车马。 晨曦微吐中,苏然已经在宫城门内等候着。见了丰姿玉立的苏先生,本来因为要到朝堂上面圣而有些紧张的余小草,突然之间身心都轻松了很多。 苏先生掌管宫城内务的大总管,皇上身边得用的人。没看到那些前来上朝的文臣武官,见了他都堆笑拱手寒暄几句吗?他亲自来接他们父女,还有什么好怕的? 反正皇上和满朝文武,没有不知道他们父女来自乡野的,若是礼节上有欠缺之处,也在情理之中,情有可原,不是吗?这么想着,余小草的步伐变得轻盈起来,原本拘谨到有些畏畏缩缩的态度,也变得淡然起来。 反正距离上朝还有些时间,她不禁放慢了脚步,欣赏起宫城的风光来。午门上重檐尖顶阁亭突起,宛若五只振翅欲飞的凤凰,因而皇城又叫五凤楼。 进了午门,五座汉白玉石桥,并列跨在护城河上,与雄伟壮观的午门,金碧辉煌的建筑,构成了一幅引人入胜的画卷。雕琢精美的桥栏杆,仿佛一条条白玉带,让余小草恨不得挖下一块带回去留念。 依依不舍地摸着汉白玉栏杆,小草抬腿就要往中间那座雕刻着蟠龙的桥走去,却被苏然拉住了衣袖。苏然指了指旁边的石桥,笑道:“咱们走那边,中间这座只供万岁爷通行。其余的菜是文武百官行走的……” 余小草露出恍然的神色,又看了一眼雕花精美的盘龙,即使过了瞧,依然回身留恋不已。苏然好笑地摇摇头,放慢了步伐,配合小草的行进速度。 过了五座汉白玉桥,走了不多时,一座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宫殿映入眼帘,这就是戏文里频频出现的金銮殿了。走到殿前宽阔的平台上,小草看到了栩栩如生的铜龟、铜鹤。好像前世去故宫旅游的弟弟,回来后曾经说过,这些姿态优美的铜雕塑,象征这江山万代呢!她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联系! 她停下脚步,仰起脖子,见宫殿屋檐角上是一个骑着凤凰的仙人雕塑,后面还跟着很多形态各异的小兽,个个栩栩如生。宫殿明黄色的琉璃瓦,朱红的柱子,各色彩绘,看得她目不暇接。 朝堂议事之地,居然出现了一个小姑娘,悠闲自在,闲庭信步,好像在自家花园中游赏一般。来上朝的文武百官,纷纷对其侧目。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前面给小姑娘引路的,居然是皇上身边的苏的大总管!! 小姑娘什么来头?身上的衣服配饰看起来应该是官宦人家的小女子,可毕竟是普通衣饰而已!可苏大总管却对她和颜悦色,甚是迁就。苏大总管一言一行可都是代表着皇上呢!这是不是说明,皇上对这个陌生的小姑娘甚是看重? 瞧瞧!瞧瞧!!这小姑娘也太随意了吧?居然用手去摸金銮殿前面的铜鹤,当这儿是自家的御花园呢?苏大总管居然不去斥责阻拦,还笑眯眯地站在旁边等她!如果不是很清楚皇上膝下只有一个五岁的小公主,百官们都以为这小姑娘是皇上面前得宠的公主了! 咦?很有可能!!小姑娘看起来十来岁的模样,皇上没登基之前喜欢天南海北中原西洋地到处跑,难道是遗落民间的明珠?大臣们脑补起来,越来越觉得有可能!如果是京中贵胄家的闺秀,哪个不谨言慎行,进宫更是一步都不敢差。哪个敢像她此时这样,拿小手去戳铜鹤的嘴巴? 很多大臣在金銮殿门前的平台时,都不禁放慢了脚步,眼中流露出八卦的色彩。就在这时候,刘尚书匆匆而来,看到一众朝服中鲜亮的一抹粉红时,他目光顿了顿。认出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刘尚书脸上绽开了一朵菊花,脚步转向了众大臣视线的焦点,扬声道:“余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余小草闻声转过身,看到刘尚书,小脸上绽开一抹笑容,道:“刘大人!你来上朝啊!!” 众大臣:这不废话嘛!来这儿不上朝,来干嘛的? 苏然见刘尚书仿佛有一肚子话要跟小草说似的,忙抢在他前面,对余小草温和地道:“小草姑娘,早朝时间马上到了,咱们先进殿中等候皇上驾临吧?” 余小草点点头,笑道:“苏先生,你们每日早朝都这个时辰吗?好早啊!看来,无论是皇帝还是臣子,都挺不容易的!” 苏然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手上做了个请进的姿势。余小草回头看了看一直默默跟在自己身边,神态间有些拘谨的老爹,安慰了一句:“爹,别怕!皇上你也见过,人挺好的。到时候,他问什么,咱们就回答什么?回答不出来的,就直接摇头,反正咱小老百姓的,买见过大世面,不懂也有情可原!” 从她身边经过的大臣,听到她这番言论,纷纷侧目。朝堂上,应对皇上的提问,谁不是斟酌再斟酌,谨慎再谨慎的,生怕一不留意说错话!这小姑娘说得倒挺随意,你当朝堂是你家开的,皇上哄着你玩儿呢? 小草的身份,经过刚刚户部尚书那一出,谁还不知道她就是那个种田很有一手的乡野小丫头?难怪呢,毕竟是出身低微!对了,这丫头不是房将军的干闺女吗?难道昨儿房将军夫妇没有临时抱佛脚教小丫头一些宫中的礼节?也难怪,房子镇那个粗人懂什么,自己不出问题就不错了!!待会儿,若是在皇上面前失了体统,看到时候怎么收场。 一些反对给余家赐官的大臣,都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眼中不自觉间带了几分幸灾乐祸。因出门有些迟,没能去房家去接小草的朱俊阳,感受到那些大臣身上散发出的恶意,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冷着一张阎王脸,站在余小草的身边,用行动支持他家小丫头! 余小草却溜溜达达地来到了金銮殿门前,抬眼望过去,皇上的御座就在金銮殿里面的七层台阶上。皇上的宝座,自然雕镂精美、极尽华贵。后面是七扇吊着云龙纹的大屏风,椅圈上十多条金龙盘绕,椅面下须弥底座上双龙吐珠,金光闪闪,足以衬托宝座之上那人身份的尊贵。 一脚踏入殿中,余小草见文武百官 已经分立两旁,有序地排列着,根本没有她和她老爹站的位置,有些傻眼地问道:“苏先生,我们站哪儿啊?” 旁边一个穿着深红色二品朝服,胡子稀疏的官员,冷笑一声,斜着眼看过来,道:“这殿上,哪有你们站的地儿?” “杨大人!你不觉得你这话,说得有些过分吗?”朱俊阳浑身上下散发出慑人的冰冷,一双凤眸中是沉沉的黑暗,似乎有一股血腥之气,迎面扑来,即使杨御史这样的老臣,也不禁有些胆寒。 难怪京中都说阳郡王是个煞星,脾气暴躁,发作起来六亲不认。看来,传闻所言并非空穴来风!杨御史转开了视线,不敢与之相碰。 苏然大总管淡淡里瞟了杨御史一眼:这姓杨的,看样子是当官当腻味了,总没事找事,看来暗部的人,应该道杨府走一趟了! 他转身看着小草,轻声道:“你和你爹,就在这儿候着,待会儿皇上会点名召见你们,随便问几句,然后表彰你们的功劳。不用紧张,就刚刚那心态,出不了错的!” 余小草轻轻颔首,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苏先生请放心,小草知道轻重,不会乱说话的!” 苏然总管冲她笑笑,快步朝着金銮殿后面的中和殿走去。那儿是皇上上朝之前休息之所,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了!踏入中和殿的大门,果然看到皇上一身明晃晃的龙袍,坐在其中一个紫檀椅上。 “怎么样?小丫头没吓坏吧?”朱君凡见他进来,笑着问了一句。 苏然想起刚才余小草闲庭信步,仿佛游览自家后花园似的,一点担忧和胆怯都没有,忍不住笑了:“回皇上,小草姑娘很……淡定!” 朱君凡剑眉向上挑了挑,想到自己刚穿来那会儿,对所谓的阶级制度和尊卑观念嗤之以鼻,想来那丫头,目前还没真正体会到皇权的可怕,自然不会有多大的心里负担,顶多有些因面对陌生状况的忐忑而已。 “那丫头,胆子向来挺大的!俊阳说,他曾经在那丫头面前差点失控,还是被那丫头插科打诨硬生生给拉回来了!俊阳发作时候的狂暴和恐怖,你也是见过的。那小丫头居然没被吓晕过去,进宫面圣这点阵仗,还能难得倒她?”朱君凡有些惋惜,当时他竟然没在场,他也想看看,小萝莉是如何够降住冷面杀神的。 苏然有些无奈地看着兴味盎然的皇上,轻声提醒道:“皇上,上朝时间到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殿内风云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纷纷叩拜。立于百官之后的余海和小草父女,愣了一下之后,慢半拍地跟着也跪了下去。 朱君凡龙行虎步,走至雕刻着金龙的御座前,朝着余家父女俩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右手虚抬,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文武百官相继站起,恭谨地立着。余小草七手八脚地从地上爬起来,这刚跪下又站起来,真是折腾人啊。万恶地君主集权制,万恶地封建阶级制度……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苏然的声音略显阴柔,却不尖利,别有一番味道。余小草个头小,被百官们挡着,想要看清楚金銮殿上高高在上的那位,必须伸长了脖子。 苏然清楚地看到了文官那边整齐队伍后,探出的小脑袋。因为侧着脑袋,头上珠花垂下的珍珠,还晃悠了几下。似乎觉察到他在看她,那小丫头还冲他调皮地笑了笑。 苏然看到了,在他身边端坐着的朱君凡,自然也看到了。他就知道,他这个穿越老乡,不是那种唯唯诺诺胆小之徒,怎么可能被金銮殿上的严肃而震慑住?恐怕这小丫头,还当自己的旅游呢,看得兴致勃勃。 朱君凡在御座上走了神,下面禀告在唐古和周边增设百户所的事宜,他也就听了个大概。接下来,又有几个文臣武官,上了折子……朱君凡偷空看了一眼那个时不时伸出个脑袋出来的小丫头,像在看戏一般,有滋有味、兴味盎然的模样,让他怎么就这么不爽呢? 终于,文臣武官不再开口上前。朱君凡看了一眼自家堂弟,挑了挑眉:今日挺能沉得住气啊! 朱俊阳接收到他的目光,上前一步,道:“皇上,余家父女已经应召进殿,在外边候着呢!” 睁眼说瞎话,那小丫头明明就在宫殿的门槛儿内呢。看看这脖子伸的,都快成长颈鹿了。 朱君凡心中吐槽不已,口中却一本正经地道:“宣!” 苏然便站直了身子,扬声道:“宣余氏父女进殿!” 余海听到了,浑身哆嗦了一下,感觉自己的手脚都不听使唤了。这辈子,他见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县太爷老爷了。虽说房将军和阳郡王官职爵位都比较高,可毕竟是私下往来,没有在正式的官家场合应对过。虽说来之前,房将军给他恶补了进宫面圣的理解,可一紧张,脑袋里都跟糊涂浆子似的,混成一团。 还是他家女儿,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从混沌的状态,清醒了几分。见自家女儿,低头垂眸,双手交覆于小腹之前,迈着小碎步,袅袅然地穿行于文武百官之间。神态淡定,面露微笑,连头上珠花垂下的坠饰,都不曾晃动几分。 余海心中有些惭愧,面对这么大的阵仗,闺女心中肯定也不平静。他这个当爹的,关键时候,不能成为女儿的主心骨,还要女儿撑起颜面,他真是枉为人父啊!这么想着,一股勇气从心中升起,他挺直了腰板儿,舒展开脖颈,步子也迈得坚定了几分。 没有分毫差错地给皇上见了礼,在皇上一声“平身”中,父女俩站直了身子。朱君凡半晌没有说话,静默地看着父女两人的反应。余父虽竭力提醒自己镇定下来,可还是带着几分拘谨和慌乱。这才是第一次见皇上,第一次面临这么大的阵仗该有的反应。 而那个余家小丫头,则装模作样,一举一动都按照京中闺秀的作态,看上去没有丝毫的破绽,可这么就给人一种违和感呢?哦!对了,是骨子里透露出的那种态度,不卑不亢、镇定自若,还带着几分小兴奋。别以为你低着头,朕就看不到你的表情了!! 见皇上把余家父女召进来,却一言不发,文武百官面面相觑——皇上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直到朱君凡见余父假装出来的镇定,快要维持不住了,才缓缓地开口道:“听说,唐古的倭寇之乱,是你们最先发现,并且汇报给港口那边的?” 大明朝最至高无上的那位在问话!余海张了张口,感觉嗓子好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几乎一张口就要跳出来似的。想着自己是一个父亲,就要为儿女立起来,他躬了躬身,结结巴巴地道:“回……回皇上……” “回皇上!民女水性不错,跟周家签了契约,帮他们捕捞水产。那日,民女不知不觉游至深海,远远地看到了数以百计的船队,不像是商船,也不像是咱们大明的军舰,觉得颇为蹊跷,便悄悄游近一艘船舰,发现船上人员无论衣着还是语言,都与大明百姓迥然不同。 民女曾经听过村里的老人讲古,说唐古一带距离倭国不远,曾经有过倭寇进犯的经历。再加上,前些日子,从倭国方向而来的台风,对我们村子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那么倭国肯定也深受其害!民女还听说过,前朝时候天灾人祸,很多百姓被逼上山成寇,所以民女琢磨着,是不是倭国那边遭了灾,所以想从咱们大明朝捞点好处!所以就拼命游回来,向村长报讯。 民女的义父在港口当差,民女担心他的安危,就让哥哥快马加鞭前去报告。是民女义父当机立断,通知了卫所,组织了手下的兵士官差,抢得了先机,使港口在倭寇进犯之下得以保全!” 余小草很痛苦,这文绉绉的话,可不是她的强项。如果她说得太白太通俗,会不会给干爹干娘丢脸?毕竟,她跟着干娘学了一段时间的礼仪,干娘一直致力于把她打造成京中典型的大家闺秀呢! “这么说,这其中很大的功劳,是属于你在港口当差的义父喽!”朱君凡目光朝着武官方向的某人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地道。 余小草一点要抢功的意思都没有:“回皇上,港口能够安然无恙,是孙指挥使和房将军指挥得当,卫所和港口官兵英勇奋战,百姓和士兵上下一心的结果。不能说是某一个人的功劳!” 房子镇赞许地看了干闺女一眼,腰板挺得直直的,一脸的与有荣焉。好像让全殿的同僚都知道,那个在皇上面前,在文武百官众目睽睽之下侃侃而谈的小女子,就是他的闺女!有这样的闺女,他自豪,他骄傲! 朱君凡面带笑意,微微颔首,赞许地道:“不过,你的功劳也不容忽视啊!如果没有你的警觉和示警,那倭寇在港口不备之时攻过来,哪怕最终取得了胜利,那也是惨胜!如今,卫所官兵大败倭贼,港口的损失降到最低。你,功不可没啊!” “多谢皇上夸奖,民女愧不敢当!”在那么多大臣面前被点名表扬,其实余小草心中还蛮乐滋滋的,翘起的嘴角泄露了她的心情。既然皇上都承认她有功了,那么是不是要给点物质方面的奖赏?御赐的奖励,岂能不贵重?黄金美玉,多多益善,朝我砸过来吧…… “皇上,臣有一事不明!”跟房子镇有些不对付的石将军,突然上前一步,用眼角看了余小草一眼,开口道。 朱君凡知道,这石将军是皇爷爷手下的一员大将,当初跟还是前朝将领的赵将军和房将军师徒俩,展开过不止一次的战斗,都是负多胜少,一直不服气。 前朝被推翻后,房将军伤好后被皇爷爷不计前嫌地赐“昭勇将军”的封号,虽说没有多大实权,可毕竟领着大明朝的俸禄。石将军为此心气不顺,他手下的兄弟,不少都死于房子镇这员猛将之手,曾发誓要手刃房子镇替兄弟们报仇。 可是现在呢,两仇人却成了一朝为官的同僚,你说他憋屈不憋屈?所以,时不时地出来挑衅一下,据说这俩私下里,不知道打过多少次架,各有胜负。好在两人还知道轻重,没有闹出人命,无论是当初的太上皇,还是如今的皇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儿,不是说封赏唐古来的种田高手吗?怎么房子镇那厮却捞到了功劳,被点了名?如果坐实了功劳,房子镇那家伙岂不是要加官进爵?不行!决不能让他如意!石将军恨恨地瞪了房子镇一眼。 “石爱卿,你有何事不明?”朱君凡有些无力,这是又要掐起来的节奏啊! 石将军正色地看着余小草,道:“小姑娘,你说你水性好,能游进深海,本将军相信!可你居然能游过船舰的速度,还能先它一步上岸,而且有充足的时间去港口报讯。这,就很难取信于人了!!” 殿内的文武百官不乏有游泳的好手,敢说自己能超过制作精良的船舰,而且超过很多的,还真没人能做到!不!何止没人做到,是根本没人会相信。这小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吧?敢撒这么离奇的谎来骗皇上,不知道欺君之罪是要看脑袋的吗? 第四百一十八章 针锋相对 “余小草,你有什么要说的吗?”石将军的质疑颇有道理,难道他这个穿越小老乡,真有什么法宝在手?朱君凡摸摸下巴,兴味盎然地看着没有丝毫慌乱和紧张的小丫头。 余小草扭头看了一眼年近六旬的老将军,心中有些诧异:自己好像从来没见过他吧,更谈不上什么得罪,这长得像张飞似的倔老头,怎么好像针对自己似的?难道……她领了功劳,他嫉妒了? “皇上……还有这位老将军!你们有所不知,民女两年前,在海中游泳的时候,曾经救了一只年幼的小海豚。那只小海豚很有灵性,养好伤后便记得民女了,每次民女到海边赶海或者潜水的时候,它总会在民女身边游来游去地嬉戏。 民女无意中发现小海豚能够驮着人在海中飞快地游泳,不亚于一只快……快船,便时不时地让它驮着民女去深海中玩耍。这件事,我们全家人,还有阳郡王都是知晓的。这也是他们放心民女独自去深海潜水的原因之一。那日,便是小布——这是民女给小海豚起的名字——驮着我游回来的!” 余小草表现得十分淡定,尽管她口中所述的事情有些离奇,大多数大臣心中都相信了她的话。可还是有一些人嗤之以鼻,例如她身边不远处的石将军。 朱君凡见石将军一丝一毫都不相信,便朝着朱俊阳的方向,扬声问道:“俊阳,余小草所言,是否属实?” “回皇上,确有此事!臣亲眼所见!!”阳郡王出列,上前两步,来到余小草的身边,凤眸朝着她的方向扫了一眼,跟小草眼神交会的瞬间,似乎在无声地安抚着:别怕,有爷在呢! 朱君凡微微颔首,看向石将军,问道:“石将军,你还有话说吗?” “皇上!并非微臣不相信阳郡王,此事过于荒诞离奇,不足以服众啊!”石将军浓眉蹙成一团,一脸凌乱的络腮胡子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不时地抖动着。 余小草皱着细细的柳叶眉,不解地看着石将军,道:“石将军,我没的罪过你吧?你干嘛老跟我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呢?” “放肆!皇上面前,哪容你胡言乱语?老夫什么时候跟你过不去了?老夫在陈述一个事实!你说的话,太禁不起推敲了!!”石将军瞪起铜铃般的眼睛,凶巴巴地看着她。那模样,如果是真正十来岁的小姑娘,早被吓哭了。 余小草才不怵他呢!她又没说谎,有什么好担忧的?再说了,现在的形式,明显皇上是站在她这边儿的,这脾气又臭又硬的老将军,再蹦跶也没啥用。 “事实?什么事实?我说的句句属实,你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这件事,随便一个东山村的村民都知道,一调查结果就出来了,我至于说谎话蒙骗皇上吗?戏文里都说了,欺君是要杀头的,有可能还要株连九族呢!你当我傻啊!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余小草也不跩文词了,反正对方也是个武夫,说深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 “海豚能跟人亲近,还陪你游戏?一派胡言!皇上,臣请将这个妖言惑众的丫头重重治罪!”石将军怒发冲冠,一把年纪了,被一个小丫头教训,他如何能忍? “你凭什么治我的罪?就因为我说了实话??老将军,你不要倚老卖老,仗着自己的功劳,拿话挤兑皇上!是非曲直,皇上自会给民女一个公道的!!”余小草拿小白眼狠狠地剐着那臭老头,治罪?你说得不算!! 石将军大怒,心中有几分惊惧,仗着军功威逼皇上,这可是大不敬的罪责呀!他小瞧了这小丫头,看上去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野丫头,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心机和心计! “你不要胡说!老夫什么时候挤兑皇上了?皇上,请替老臣做主啊!!”石将军喊冤不已。 朱君凡和颜悦色,看着石将军,温和地问道:“石爱卿,你去过海边吗?” “老臣没去过!”石将军心中疑惑皇上为什么会问这个,口中还是老实地回答。 “那你见过海豚这种生物吗?”朱君凡又追问了一句。 “老臣没见过……”石将军心中的疑惑更甚,继续诚实地回答。 朱君凡笑道:“当年朕在造船厂的时候,曾经在海边住了一阵子。试船的时候,曾经看到一群海豚,追逐着船只,在海中跳跃嬉戏。海豚是一种温顺的海洋生物,聪明乖巧,训练出来的话,能够完成很多复杂的动作。朕曾经听海边的老渔民说过海豚救人的故事。所以,余家小丫头说的,并不是荒诞离奇的事。” 石将军见皇上明显是支持余家丫头的,心中有些不服,他还要做最后的努力:“皇上,故事毕竟只是故事!” “皇上,老将军,我说的可不是什么故事!动物是最敏感的,你对它怀有善意,它便温和以待,你对它心怀恶意,它便凶恶相对。那年蝗灾之际,山上的食草动物几乎灭绝了,食肉的动物也面临着灭顶之灾。民女和小弟进山捡柴,遇到一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灰狼……” 殿内的大臣们,似乎有些关心下面的情节,都侧耳静听着。余小草顿了顿之后,继续道:“它却没有伤害我和弟弟,而是回身去了一个山洞,从里面叼出两只快要饿死的小狼崽儿!它把小狼崽放在我和弟弟面前,回头看了我们一眼,便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后来呢?”朱君凡眼睛盯着她,似乎在等她的后续发展。 “后来?我们看两只小狼怪可怜的,就带回去养了起来。再后来,我们家闹狼灾,那只灰狼又出现了,不但帮我们消灭了狼群,还救了我爹一命呢!我知道,那是灰狼感谢我们替它养崽子,所以才来帮忙的!”余小草简单地把事情的结局讲出来,朱君凡有些责怪地看了她一眼,觉得她有些虎头蛇尾,叙述得一点都不生动有趣。 “你确定你不是在编故事?遇到饿狼,它不扑过来咬死你们当食物,说出去谁信?”石将军固执己见,认为余小草满嘴胡言,不足信也! “你爱信不信!只要皇上相信就成!!皇上,那两只狼崽子已经长成大狼了,个头比我还高,能给我们看家护院呢!这次倭寇来袭,我们村的父老乡亲,连同靖王妃主从,都藏进了西山中。那两只狼崽子每天出去捕猎,抓回猎物给我们加餐呢!”余小草扔给他一个小白眼。 “你确定你说的是狼,而不是狗?”石将军嗤之以鼻。 “我们家的狼,是从小被养熟了的,比狗还要听话!我们家的小狍子,还会自己上厕所呢!信不信由你!懒得跟你说……”余小草扭过头去,给他一个后脑勺看。 “你……皇上,您听听,这丫头口中所言,简直是无稽之谈……” “石老将军,你不要激动!是不是无稽之谈,只要皇上派人去东山村一问便知!”阳郡王容不得这老家伙欺负他家小丫头,决定不再沉默。 朱君凡也点头道:“石爱卿,余家小丫头也说了,这些事东山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一趟,不就真相大白了吗?你可以说小丫头一人说谎,不可能一个村子都跟着她欺君吧?” “皇上英明!”余小草得意洋洋地扫了石老头一眼,小小地拍了一记皇上的马屁。 “既然你抗倭的功劳,有人有疑义,那么暂且不提。朕听说,你们余家的庄子,种植的小麦,产量高达六百多斤。可有此事?”朱君凡想到这次宣余氏父女觐见的原因,挥手让石将军退下,和声问道。 余小草向后退了一步,轻轻拉了拉老爹的衣袖,意思是让他来领这个功劳。 余海暗暗吸了一口气,上前道:“回皇上,确有此事!” 朱君凡坐直了身子,语气中稍微带了几分急迫,问道:“给朕说说,你们这茬小麦,如何会如此高产?” 余海想了想,道:“回皇上,小麦的种子,是草民跟女儿精挑细选,挑得都是粒粒饱满的种子。耕种时,精耕细种,佃农们伺候的比较精心。再加上近半年风调雨顺,所以……” “这不是真正的原因!!”刘尚书急切地跳了出来,打断了余海的话,分辩道,“我们皇庄上的试验田,几乎一人就伺候一亩试验田,肥料也用得充足,粮种也几乎是一粒粒挑出来的。京城的气候,跟唐古也没多大区别。可是,我们夏收的时候,平均亩产还没有达到四百斤!余老弟,你就别藏私了,快快把真正的原因说出来吧!” 余海面露难色,慎重地思考过后,才答道:“照刘大人这么一说,草民庄子上的冬小麦,似乎在耕种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哦!草民想起来了,种子挑好后,曾经在耕种前,用草民女儿自制的抗病虫害的药水喷洒过。或许,有这么个原因在……” ———— 完蛋,我存稿子的u盘想罢工!赶紧拷贝出来!! 第四百一十九章 她的秘密 刘尚书突然睁大眼睛,看向了低着头想要降低存在感的余小草,抚掌大笑,道: “不错!!高产的秘诀肯定就在这儿了!!去年开春,余姑娘曾经来到皇庄试验田指导过工作,当时也给了我们一种药水,说是能防止病虫害。秋天的时候,玉米获得了大丰收,穗子比前年种的要大上一倍,玉米粒又大又饱满,产量亩产超过一千五百斤!余姑娘,那种药水还有吗?我们玉米已经种下去了,现在用应该不迟吧?” 余小草抬眸看了这位头发花白,皮肤因经常往庄园田地里跑而略显黝黑粗糙的老尚书,心中为他的敬业而生出几分敬意。她微微颔首道: “那种药水民女进京时带了一些过来。跟去年一样,用水按照一桶水一滴的比例调配好,喷洒在玉米苗上,作用是一样的。” 宗人府的右宗正白大人,看了一眼对余家父女很是维护的阳郡王,眼珠子转了转,上前一步,道:“皇上,您常说‘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百姓衣食无忧,国家方能安定繁荣。臣早就听闻余姑娘在药理上颇有建树,没想到这药理和农事结合起来,有如此重大的突破!皇上,如果余姑娘能把制作药水的方子献出来,那将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呀!” 余小草闻言,眼神微微闪烁,垂下眸子,心中略感忐忑:制作药水的方子,她的确有!可关键是制作药水最重要的一种材料,却不是这世界上能找到的。如果她说这药水的主要配料是一种充满灵气和生机的灵石水,恐怕皇上和大臣们会以为自己是疯子,或者是拿话糊弄他们吧?糟糕,这可怎么办啊? 朱俊阳从小丫头略显僵硬的背影中,敏感地察觉到她的紧张和不安。小丫头身上有秘密,他是知道的。难道这药水,也是她身上藏着的秘密之一? “皇上,臣以为,夺人秘方,有如断人财路!余小草能够制作出如此有效果的药水,是她数月不眠不休呕心沥血的心血结晶。如果皇上如白大人所言,用皇权夺得她人成果,那岂不是成了强取豪夺,以权压人了吗?”朱俊阳义正言辞的模样,看在朱君凡的眼中,不觉有些好笑:他这个小堂弟终于开窍了,知道维护自己心仪之人了呢。 白大人掌管着宗人府,深知皇室宗族中,最出息最有前途的,不过靖王一脉而已。靖王的三个儿子,老大沉稳内敛,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老二文韬武略,前两年去了西北,立了几次大功,被赵将军看重,带在身边,将来前途定然不低。 最小的儿子,传言说为人阴冷,性情暴虐,可近两年皇上越来越看重他,他一次又一次完满完成皇上交给他的差事。还不到二十岁,就被亲封为郡王,赐下了封地,将来凭着他的功劳,挣个王爷当当,也不是不可能。一门两亲王,这可是皇室中炙手可热的大红人呀! 白大人人精似的,通过这几次,还能看不出阳郡王对余家的不同?他本来想卖个好,提醒余家献了方子,立下功劳,说不定皇上一高兴,给余家封个官挂个闲职。余姑娘自然就成了官家小姐,将来若是阳郡王有那个心的话,纳入府中身份上也说得过去。 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腿上了,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竟然是阳郡王。既然这样,他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忙道:“阳郡王所言甚是!皇上爱民如子,是微臣思虑不周了!” 朱君凡好歹做了快十年的皇上了,自然也看出小丫头情绪上微小的变化,心中不由得浮想联翩:不就是个药水方子吗?小丫头紧张什么?难道……自己所猜测的不错,小丫头穿越过来的时候,带了空间这个福利?而所谓的药水,不过是空间灵泉水的掩护?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贡献方子,利国利民,不用白大人提醒,傻子都知道是大功一件。可余家小丫头这么精明的一个小人,却闭口不提。白大人起了个头,她也装作没听见,低头不语。 还有他这个小堂弟,余家丫头才刚刚紧张了一下,马上就跳出来,替她解围。还拿大道理压自己,道德绑架。为了老百姓能填饱肚子,朕还怕担个用皇权压人的名头吗?哼!难道朱俊阳这小子,也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如此维护那丫头? 转念一想,朱君凡又生气起来:这个穿越小老乡,真是太不小心了。空间、灵石水这种金贵玩意儿,怎么能随随便便告诉别人呢?要告诉也先告诉自己这个穿越同仁吧?难道怕朕杀人夺宝?朕是那样的人吗?不过,这丫头要真是有如此宝贝,自己的确得多照看着点儿,免得被有心人给盯上…… 心念电转间,他就听到余小草那脆脆的声音响起:“皇上,民女并不是心疼方子,而是其中有一种材料及其难得,至今除民女外尚未有人能够调配出同等功效的药水。” 怎么样?被他猜中了吧?那种及其难得的材料,肯定是灵泉水。除了小丫头的空间里,世上再找不到同样功效的。哼哼!药水神马的,都是替灵泉水打掩护的! 老天也太不公平了,人家穿越送了大大的金手指——空间做福利,他呢?不过多喝了两瓶啤酒,醉倒了,糊里糊涂穿到了这个架空的大明朝。幸好皇爷爷也是穿过来的,要不然他早些年的特立独行,还不被人给当疯子给关起来? 他穿过来时,除了满脑子造船的专业知识,啥金手指都没有。不过,也并非没有收获。那些坚船利炮,早些年出海下西洋带回来的珍贵物种,使很多作物都提前引进。他改良的那些火箭和炮弹,早年下西洋的时候,就打跑了好几拨海盗。远的不说,前些日子倭寇来犯,卫所的官兵能够以极小的代价,击退敌人,他的那些专业知识的确功不可没。 可是,有灵泉,能够种植粮食改良品种的空间,他也想要一个,怎么办?要不……让暗卫把小丫头给抓过来,威逼利诱,严刑拷打,把空间给抢过来?不好吧?毕竟同是穿越老乡,咱在前世的时候,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那就……把小丫头软禁起来,让她用金手指一辈子替他卖命?咳咳,似乎太不人道了,人家小丫头也不容易,从现代穿到这陌生的世界里,而且又不像他身份超然,听说也很是过了几年苦日子。唉,相煎何太急! 那……用美男计,把小丫头迷得七荤八素的,甘愿替他“做牛做马”?咳咳,别误会,他可不是那种跟堂弟抢女人的渣男。他的意思是,让这个智商尚可,情商下线的堂弟,去把这丫头娶回家。以后都是自己人的,他这个当堂哥的,提几个小小的要求,不过分吧? “皇上……”朱君凡身边的苏然,发现皇上已经云游太虚多时,忍不住悄声呼唤他一声,提醒他现在正上朝呢,专心点儿! 朱君凡正襟危坐,一副道貌岸然……咳咳,是一本正经的表情,对余小草道:“丫头,既然这药水只有你一个人能够生产出来,那以后恐怕要多辛苦你一些,尽量多做些药水出来!近两年,天灾人祸的,老百姓受了不少苦,许多地方,能够填饱肚子都是一种奢望,不饿死就算万幸了。既然你有这个能力,就能者多劳吧!” 余小草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皇上逼着她把方子拿出来呢。如果那样的话,她刚刚已经打过预防针了——药水调配工序复杂,别人弄不出来,跟她就没有关系了。不过,幸好皇上是个好皇上,没有逼她,要不然她还得想方设法地琢磨出一个假方子出来呢! “蒙皇上信任,民女自当全力以赴。民女冬日里闲来无事,做了不少药水都堆在东山村的地窖里,幸好地窖入口隐秘,倭寇来的时候,没被破坏。民女这就捎信过去,让家里人给送过来!”危机解除,余小草全身的细胞又放松下来。看得她身后的朱俊阳心中一阵好笑。 东山村余家的地窖中,的确有一批药水。不过并不是余小草冬天时候制出来的,而是想着借夏种的时候,借着自家庄子上小麦高产的当儿,做足宣传,然后把药水高价卖出。谁料想,还未曾实施呢,她们父女俩就被皇上一张圣旨给召来了。唉!少赚了一笔银子,她这心哪,火火的疼! 余小草在说要献出药水的时候,这种心疼也在不自觉间流露出来。朱君凡看着为她财迷的性子,感到有趣。看来这个小老乡,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财迷呢! 想想也是,先是卤猪下水,又捣腾出反季蔬菜,还种出了又大又好吃的西瓜,开了制药作坊、卤菜铺子……这一件件、一桩桩,哪个不是赚钱的门路?这余家,不显山不露水的。他估摸着,人家现在手中的财富,虽说赶不上那些皇商巨贾,在唐古应该也是能数得上的。 第四百二十章 女官? 京城某角落的一家小茶馆内…… “你们听说了没?一对渔村的父女,因着种田种得好,被皇上召见,并且封了官呢!”说话的是一个年约四旬,穿着粗布衣裳,脚上沾满黄泥,满脸胡子拉碴的壮汉。 “什么?种田种好了也能做官?别拿大家伙儿当傻子!谁不知道,要想当官,首先要寒窗十几载的苦读,一层层考上来。就是前朝最混乱的时候,也要拿一大笔银钱才能捐个不入流的小官。”这位看上去像是落第的秀才,洗得发白的长衫,身材瘦削,满面风霜,看向那庄稼汉的目光中,充满了鄙夷的神色。 “我说酸秀才,你是外地新来的吧?这满京城都传遍了,谁还能没听过?据说这余家确实了得,冬小麦产量居然达到了五六百斤,比寻常的小麦要高上一倍!要是俺能种出这样的产量来,还不天天吃白面,隔三差五地吃顿肉……”脚上沾满黄泥的庄稼汉,一脸憧憬。当官什么的,距他太遥远了,能填饱肚子,让婆娘孩子吃点顺口的,才是正事。 “张大哥,我小舅子的二姨妈家的表弟,在衙门里当差。我听说了,朝廷会平价出售一部分高产粮食的种子,像从余家采购来的小麦种子啦,还有去年种的,能收一千多斤的什么米啦。我让我小舅子家的亲戚帮忙打听了,消息一传出来,咱们就赶过来排队购买……” 说话的这个年岁比那庄稼汉要年轻些,皮肤黝黑,眼角也有了细细的皱纹,衣服上有几个补丁,裤脚高高的卷起,一条腿踩在长凳上,说起话来像打雷一样,嗓门出奇的大。 酸秀才讽刺地冷笑一声,不屑地摇摇头,道:“这么好的事,能轮到你们这些泥腿子身上?高产的种子,谁不想要?只怕种子一拨下来,就被那些官宦人家给包圆喽!” 衣服带补丁的年轻人,瞟了他一眼,见张姓大汉有些急了,忙道:“张大哥放心,我小舅子家的亲戚说了,种子的事,皇上派了阳郡王监管。阳郡王你们都听说过吧?那些皇亲国戚、高官大臣家的公子爷,哪个见了他不绕道走?就是朝廷里的大官,也不敢轻易得罪他。有阳郡王坐镇,那些当官的,也不敢轻易下手。咱们的村子距离京城不远,得到消息就过来,肯定多少能捞到点儿。” 张姓大汉闻言,舒了口气,道:“要真那样的话,咱们的好日子就快来喽!且不说那能产一千多斤粮食的种子,就是余家那冬小麦的种子,能种上几亩,咱们的日子也就不愁了。如果能让咱们庄户人家,过上吃得饱穿得暖的日子,余家父女封再大的官,俺也支持!” “胡闹!种田种得好就能做官?那将读书人置于何地?实在是有辱斯文!!是不是张三养猪养得好,李四养牛养得棒,都能混个官儿当当?”酸秀才想想自己寒窗苦读十五载,才不过中了个秀才。人家种种地就能种出个官当,太不公平了! 张姓大汉早就看不惯他的嘴脸了,忍不住喷他:“书读得再多,不能为老百姓谋福利,当官也是白当!皇上都说了,老百姓是国家的根本,老百姓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了,国家才能安定!养猪养牛能让老百姓吃饱还是能穿暖?人家余家父女俩就是有这本事,人家的官也是凭本事换来的。你眼气也是白搭!” 酸秀才撇撇嘴,道不同不相为谋,跟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粗人讲道理,他也是闲的!端起大茶碗,喝了一口苦涩的茶水,心存鄙视,不再说话了。 穿着带补丁衣裳的年轻人,又开口了:“据说,那余家的小姑娘,才不过十二三岁模样,就被封了六品官,在户部当差。女子为官我也只在戏文中听过,无论前朝还是当今,都还是第一次呢!” 听到这儿,本来打定主意不开口的酸秀才,又忍不住了,一拍桌子,大喝一声:“牝鸡司晨,有失体统!!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娃子,能翻地还是能拉犁?还封六品官??岂有此理!!” “你是在质疑皇上的英明决定吗?”年轻人对这个说话酸溜溜,人也尖酸刻薄的秀才很不感冒,他哼了一声道,“我小舅子家的亲戚说了,这余姑娘年岁虽小,却是个精明能干的。户部的尚书老爷,对她都高看几分。去年那个什么米能够有一千多斤的高产,就是因为把余姑娘接过来,帮忙育种,才能出现这样的好产量!还有余家种的冬小麦,也是因为她捣腾出的药水,产量居然比皇庄上的还要高出许多!” 年轻人歇了口气,继续道:“再说了,皇上登基后,三番五次提出改善女性地位。现在女子上街不用带面纱的,比比皆是。女子出来做生意的,也越来越多。姜家的姑娘,经营的绣坊,宫里的皇后妃子都让她给做衣裳呢。那余家姑娘,被封个小官有什么好稀奇的?” 张姓汉子哈哈一笑,道:“如果能卖给俺几亩高产粮食的种子,别说六品官,就是再高的官儿,按也不反对!兄弟,你说这余家父女家中,肯定留了不少种子,你门路广,能不能……” 年轻人冲他瞪了一眼,道:“那余家父女祖籍唐古,又不是咱们京城人士。我小舅子家的亲戚门路再广,手也伸不到唐古去!不过,我隐约听说了,余家近一千亩地,只上交了八百亩的产量,其他一百多亩地产的粮食,除了留够来年种的,都高价卖出去了。比市价贵五倍呢!你舍得买?” “什么?五倍?那岂不是说一斤种子要五十文?一亩地光种子就得一两银子?也太贵了吧?”张姓大汉瞠目结舌,顿时打了退堂鼓。家里的五亩地,光种子就要五两银子,他砸锅卖铁也凑不出来啊! 年轻人摇摇头,笑道:“张大哥,我说的是人家唐古的价格。余家卖的都是官绅富商,人家不缺那点银子。你光看到种子价格高,有没有想过,一亩地六百斤的产量,就是按普通的粮价卖出去,一亩地还能赚上三两银子呢!你当那些富商官绅都是傻的,亏本的买卖谁干?” “可……咱们村谁家能凑出几两银子去买种子?唉,看来这好事,是轮不到咱们头上了!”张姓汉子有些丧气地叹息着。 年轻人忙道:“张大哥有所不知。皇上爱民如子,他肯定不会赚咱们穷苦老百姓的钱。我听说了,高产粮食的种子,就按市场粮种的价格,十文钱一斤往外出售。皇庄那什么米的种子已经开始播种了,如果往外出售,也就这几天了!” “你说的那能产一千多斤的粮食,靠谱吗?”张姓汉子有些迟疑。 “怎么会不靠谱?听说是皇上下令,让阳郡王下西洋特地给寻回来的。那什么……哦!我想起来了,叫玉米!!玉米磨成的面,细细地筛了,做成的馒头金黄金黄的,带着香味,别提多好吃了!”年轻人显摆自己见识广,面露嘚瑟之意。 酸秀才一句话把他打回原形:“说得好像你吃过似的!物以稀为贵,产量这么高,将来肯定价格不会贵了。再说了,你说的这个玉米,老百姓大多数人都不认识,谁敢买?别到时候种了,却卖不出去,白搭了种子、肥料和功夫出去!” “你少乌鸦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我小舅子家的亲戚说了,他顶头上司有幸在朋友家吃过一次,玉米面饼子香喷喷的,还带着一丝甜甜的味道,吃在嘴里越嚼越香! 张大哥,你想想,一亩地一千多斤,哪怕一斤只卖出粗粮的价,那也是三四两银子的收入啊!反正我们家三亩地,是要拿出一亩来试种玉米的。哪怕卖不出去,未来一年都去缺粮食吃了! 我听说,玉米的叶子和秸秆,还可以喂猪喂牲口,明年我们家多抓两头猪,不怕没饲料喂了!!想想都一身干劲……”年轻人说得两眼直冒光,好像好日子马上就临头似的。 张姓汉子迟疑了一下,一拍桌子,咬牙道:“既然兄弟这么说了,我老张也弄两亩地的种子回去。总归是粮食,卖不出去,可以自己吃嘛!两亩地少说也有两千多斤的产粮,我们一家老小,至少未来一年都不用饿肚子了!” 年轻人赞同地用力点点头。酸秀才还惦记着余家封官的事呢,用略有不服的语气道:“一个小丫头片子,就被封了六品官。那她爹呢?不会是三品大员吧?” 一个大字不识,只会种地的泥腿子,因着种出了超产的粮食,就混到三品大员的官位,朝中其他的官员能愿意? 不料,那年轻人却噗嗤一笑,道:“说来有趣!这余家小姑娘得了户部六品农事官的职位,而她爹却只封了七品的芝麻小官,据说还是在唐古任职,专门管着阳郡王封地上的田地……” 第四百二十一章 空间? “兄弟,七品官还小?那可是跟县太爷平起平坐的。再说了,余家跟阳郡王关系挺近,在郡王爷的封地里,县太爷都得给他几分薄面!余家在唐古,可以横着走喽!”张姓汉子表示羡慕嫉妒恨,咋这么好的事轮不到他老张的头上呢? 年轻人刚要说什么,茶馆外面匆匆进来一个瘦小青年。年轻人看到他,猛地站了起来,迎上去,急促地问道:“是不是有消息了?” 瘦小青年拿起他桌上的茶馆,灌了一气,用袖子一抹嘴巴,咧开大嘴道:“可不是嘛!从今天午时起,靖王府十八个粮铺同时开始售卖玉米种子,五日后截止!” “那小麦的种子呢?也一起卖吗?我带的银钱不多,不知道够不够……”张姓汉子一阵忙乱,东摸摸西摸摸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瘦小青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跟自家姐夫一起的,忙道:“冬小麦的种子,要在秋收过后才开始出售,现在只卖玉米的种子,价格低得不可思议。一斤只要五文钱!” 年轻人拉住他的胳膊,道:“这条街就有一家靖王府的粮铺,走,趁着消息还没传开,先去占个位子。” 茶馆里其他竖着耳朵听几人对话的其他庄稼汉,也都跟着两人起身,纷纷结清了茶钱,朝着靖王府粮铺的方向小跑而去。等跑道地方的时候,发现粮铺前已经排了十几个人了。 且不说靖王府粮铺门前排队买粮种的生意是多么火爆,刚刚被封了六品官的余小草,还云里雾里地觉得很不真实呢!前世,她连个班长的职务都没担当过,最高职位也不过是在工厂打工时候,被派了个小组长的职务而已。突然间,她成了比县太爷还高两级的户部官员,虽说只是个管理农事的,毕竟品级在那儿! 今儿,为她特地定做的官服——小一号的翠绿色绣鹭鸶的六品礼服——送到了,她在房间里换上,并且嘚瑟地迈着方步走来走去,跟丫头们取笑逗乐的时候,宫里传旨让她进宫。 得,衣服也不用换了。官服是用来做什么的?皇上召见,不穿官服穿什么?就这样,她让丫头们给自己梳了个丸子头,用玉簪子固定,大模大样地进了宫。 御书房中,只皇上一人在低头批阅奏折。余小草见状,心又放下了几分。如果有其他大臣在,看到她这一身官服,觉得碍眼的肯定不在少数。皇上只召见她自己,绝对没有什么大事,顶多是农田耕种之类的琐事。这些都是她惯常熟悉的,没什么好怕的! 谁料,皇上一开口,差点把她给吓坐到地上去:“我说……老乡啊,你什么时候跟我坦白?” 原来,在余小草刚进御书房的时候,朱君凡就注意到她了。开始的时候,小丫头一举一动还挺谨慎,跟在苏然的身后,鹌鹑似的缩着脑袋。可当看到御书房中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突然腰板就挺直了,神情也放松了不少。 他假装认真批阅奏折,那小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溜溜达达地在御书房中参观起来。一会伸头看看书架上的各种图书,一会儿摸摸博古架上的摆件,就连熏着龙涎香的香炉,她也要凑过去闻一闻。小样,当御书房是你自己家的后院啊?看我不吓一吓你这个胆大的小东西。 余小草心中咯噔一声,冷汗登时就冒出来了。她磕磕巴巴地道:“什么……老乡?难道皇上祖籍也是唐古镇的?” “装,再装!!我说的是什么,你还能不清楚?北京烤鸭、风味卤菜、佛跳墙,还有改良的西瓜,反季的蔬菜……就是傻子也知道,你跟我来自同一时空了!”朱君凡好整以暇地托着下巴,看小丫头紧张害怕不安的表情。 “那个……是民女,不,是微臣捡到的一本残缺地菜谱中的菜肴……”余小草还要再狡辩,可说辞是如此地苍白。 “余爱卿,欺君可是要杀头的!!”朱君凡摆起了皇上的谱,一双虎目颇有威严地看着她,让余小草倍感压力。 余小草耷拉着脑袋,肩膀垂了下来。她心里明白,一旦高居皇位的穿越老乡,心中对她产生怀疑,自己的那些小尾巴,总归要被揪出来的。垂死挣扎已然无用,她只能硬着头皮道:“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朱君凡见小丫头如同被拎着耳朵的小兔子,一副认命的表情,笑道:“干嘛做出那种刀架在脖子上的作态?我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 “你是皇上,我是一个刚刚上任的芝麻小官。落在你的手上,我脸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能认宰认杀。”余小草心中颇为忐忑,不知道这个穿越同仁,会拿怎样的态度对待她。 “认宰认杀?我为什么要宰你杀你?你做下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还是你前世是个杀人如麻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朱君凡用调侃的口吻问道。 “你才是大坏……”蛋字还没吐出口,一抬头看到人家身上明晃晃的龙袍,马上闭紧了嘴巴,缩着脖子继续当鹌鹑。 朱君凡无声地笑了笑,给她一个定心丸:“放心吧!只要你不犯下杀头的罪名,朕是不会杀你的!好不容易有个老乡过来,朕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轻易地杀掉你?” 余小草重重地舒了口气,肢体也放松了不少。朱君凡看了她一眼,问道:“老乡,你前世是做什么的?是什么契机让你穿过来的?你穿过来的时候是哪年哪月?” 见朱君凡的态度还算温和,的确不像是那种生怕穿越老乡抢资源,恨不得弄死每一个其他穿越者的样子,心中定了定,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前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初中没毕业后就到处打工,后来开了个卤菜店,生意还算不错。”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想起了小弟那场热闹又体面的婚礼,苦笑地摇摇头,道:“那天,弟弟结婚,我心中高兴多喝了两杯,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下来。醒过来就成了不受待见的渔村小姑娘了!” “穿越前你也喝酒了?唉,我不过是在毕业前夕,跟室友一起下馆子吃散伙饭,一瓶啤酒没下肚,脑子蒙了一下,清醒后就被生在了兵荒马乱之中。看来,你是魂穿,我是胎穿。都是酒精惹的祸啊!”朱君凡一阵感慨。 从重点大学造船专业毕业,正准备大显身手建功立业呢,却不料重新投胎,成了一个只会哇哇啼哭的小婴儿,真让人憋屈!更让人憋屈的是,前朝的皇帝正做垂死挣扎,妄图反扑,刚出生不久的他,跟着他便宜娘,在几个家将的保护下,颠沛流离,差点没被折腾死!好在他爷爷很快夺下了江山,建立了大明朝,生活才算安定下来…… “老乡,你什么时候穿过来的?”朱君凡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二零一七年十月十八日,十九大刚召开。”余小草本来打算晚上回去在网上学习领导人的讲话呢,不料悲剧了。唉,弟弟也够憋屈的,结婚纪念日成了姐姐的忌日。 朱君凡点点头,随口道:“比我晚了三个月,我七月底穿过来的……老乡,你跟我说实话,这次穿越……穿越大神没给你开金手指啥的?” 余小草瞳孔突然收缩,相互交握的手也猛然一紧。这些微小的动作,如何能逃过做了七八年皇帝的朱君凡的法眼。他心中一喜,迫不及待地追问一句:“是什么金手指?能种植有灵泉的逆天空间?” 本来还有些紧张焦虑的余小草,闻言睁大了不可思议的眼睛,忍不住出声道:“皇上,你脑洞开得也太大了吧?” 朱君凡没有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微表情,见状心中有些失望,不是空间啊,那会是什么呢? “老乡,放心吧,我不是那种夺人宝物的无耻之徒。你就老实交代吧,别掖着藏着了!如果不是能种植有灵泉的空间,你怎么可能种什么什么丰收,而且品种都是极佳的,就连普通的小麦种子,到了你手里产量也能翻倍。还有西瓜,比下面进贡的大多了也甜多了,比前世我吃的任何一个西瓜都好吃!!如果没有灵泉,你一个打工的、小商贩,能制作疗效显著的药丸子、药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余小草视线的余光,扫了一下腕上用五彩丝线重新装饰过的五彩石,依然嘴硬地道:“什么空间,没有的事!我敢以穿越大神的名义起誓,如果我有空间不交代的话,就让我生生世世带记忆轮回,永远不得超生!” 生生世世带记忆轮回?你确定这是惩罚而不是福利?朱君凡瞪了她一眼,不过看这小丫头的神态,恐怕是真没有空间了。那到底金手指是什么呢? 朱君凡朝着小丫头刚刚视线的方向看去,纤细莹白的手腕上,一颗弹珠大小的彩色石头,用彩色丝线编织的绳子系起来——小丫头财迷的性子,不戴金不戴银不带玉,难道她金手指跟这颗小石头有关? 第四百二十二章 坦白 心中充满了极度不安的余小草,发现皇上的视线落在了自己手腕上的五彩石上,忙做贼心虚地把小手背在身后,连声道:“没有空间,真的没有空间!” 这番作态看在朱君凡的眼中,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心中更加肯定了那颗彩色小石头有猫腻。 小补天石满含鄙夷的声音在小草脑中响起:【怕啥?有本神石在呢,还能让你吃亏?以我现在的法力,对方要是敢对你不利,本神石立马废了他!不过,据本神石探测,对方目前没有对你心怀恶意。啧啧,这家伙人品还算不错,面对如此大的诱惑,居然没有丝毫据为己有的念头!】 听了小补天石的话语,余小草的心安定了几分。小补天石也说了,皇上只是目前没有据为己有的意思,如果任凭他误会下去,说不定哪天会改变主意呢。毕竟,逆天的空间,起死回生的灵泉,对人心的考验,是非常强烈的。 人家是至高无上的皇上,在皇权至上的古代社会中,哪怕她有小补天石的庇佑,也不能轻易起其他的念头。毕竟,她只想当个本本分分的小农女,不想过着因弑君而亡命天涯的日子。 既然这样,与其让他以为自己有逆天的空间,不如坦白算了!能够改善体质、催生作物的灵石,要比逆天的空间诱惑力要小的多吧? 余小草用力一咬下唇,一股淡淡的咸腥味道在口中晕开。朱君凡似乎看出她心中的纠结,一直沉默不语地看着她,神色淡淡的。见她用力攥紧了拳头,似乎有所决断后,才开口道:“怎么?想好了?是坦白从宽呢,还是抗拒从严呢?” “如果我拒绝回答的话,皇上会砍我的脑袋吗?”余小草神色间镇定了许多,反问道。 朱君凡认真地思考了两秒,笑了一下,道:“我自从做了皇上以后,就发誓要做个明君。如果因为你手中的空间,而兴起要杀你的念头,似乎跟我的理想相悖。所以……杀你倒不至于,刑部那儿再严密的嘴巴,似乎都能撬开。你要不要去那儿参观参观?” “免了吧!我还没成年呢,太血腥的场面,有碍青少年身心健康成长!”余小草对于满清十大酷刑虽然有所好奇,可要真让她去亲眼看一看,她可是敬谢不敏的。 朱君凡撇撇嘴巴,道:“青少年?你前世弟弟都结婚了,你还能未成年?说不定孩子都几个了,还在那装嫩。” “你才孩子好几个呢!我还是大龄单身女青年呢!男朋友都没一个,哪儿来的孩子?”余小草胆儿肥地狠瞪了他一眼。 “大龄未婚女青年,也好意思装未成年?”难得有个人能够让他如此轻松,朱君凡兴起了调侃的念头。 余小草瘪瘪嘴,嘴硬地道:“我说的是心理年龄!永远保持一颗最纯净的童心,才是难能可贵的,不是吗?” “好啦!就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了!快说说你的空间,什么样子的,有多大,里面都种了些什么?有没有杂交水稻?亩产千斤的小麦?”朱君凡倒真没有想要把空间据为己有的意思,在他看来,宝物是讲究缘分的,强求不来。 余小草翻了个白眼,打断了皇上一连串的问话,郑重而又认真地道:“皇上,真的没有什么空间!!” “那你手上藏着掖着的小石头,是什么东东?别告诉我那只是一颗普通的小石头!”朱君凡盯着她的手腕,一副你骗鬼的表情。 你才小石头,你们全家都是小石头。小补天石翻着白眼,在一旁磨着爪子。 余小草想了想,把五彩石手串从手腕上摘下来,上前两步,递到他面前,道:“皇上,您慧眼如炬,这的确不是普通的石头。它说自己是女娲娘娘补天余下的一颗五彩石,经过数万年的修炼,具有了灵识,能够幻化出动物或人类的模样,也能开口说话……” 朱君凡一听,这小石头成精了啊!他接过石头,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我说小老乡啊,就是你想让我相信你没有空间,也不能编个玄幻故事来糊弄我啊!你说石头里能蹦出个猴子,我都相信,说这石头自己修炼成了精怪,嘿嘿……你当我傻的啊!!” 【傻子、笨蛋、蠢货!把你的脏手从我身上拿开,摸什么摸?本神石岂是你这样的凡夫俗子能亵渎的?】小补天石稚嫩中透着傲娇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朱君凡的脑海中,他吓得手一哆嗦,把五彩石给扔地上了。小草赶紧上前一步,将小补天石捡起来,轻柔爱惜地擦拭着。 朱君凡脑中的声音又响起,似乎充满了恼羞成怒的感觉:【该死的,竟然把本神石给摔出去!不让你尝尝本神石的厉害,你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小汤圆,不可!”从小补天石的语气中,余小草知道小家伙的确是怒了,忙不迭地去阻止。可她的话音未落,朱君凡屁股下坐着的金丝楠木雕花椅,突然散成一地烂木头,而身穿龙袍的他,却狼狈地坐在木屑中,一脸懵圈的表情。 突然,朱君凡瞪大了眼睛,表情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原来,一点淡淡地金光,从小草手上的五彩石散出,慢慢地变大、变大,形成了一个金色的小娃娃。那小娃娃胖嘟嘟的,只穿了个红色的小肚兜,露在外面的胳膊腿像藕节似的,脑袋上扎着一个冲天炮,看上去跟年画上走出来的。 小娃娃脸上满是得意的表情,冲他哼了一声:“敢对本神石不敬,知道本神石的厉害了吧?下次再敢这样,可就不是摔一下那么轻巧了。” “小……小草,快掐我一下,我这不是在做梦吧?”看着凭空出现的奶娃娃,朱君凡目瞪口呆。太玄幻了,有木有? 余小草迟疑了一秒钟,马上上前一步,伸出小手在皇上那张俊脸上狠狠地拧了一下。心中暗爽不已:当今世上,估计也就她有机会捏皇上的的脸了,那滋味美得不要不要的! 朱君凡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没好气地扒拉开她在自己脸上肆虐的手,道:“让你捏,你还真捏啊!” “嘿嘿,这不是皇上您的旨意吗?小的怎敢抗旨不从?微臣这是奉旨捏脸呢!”余小草笑容中有几分奸诈,话说的特理直气壮。 “谁让你捏脸了?要是捏红了,待会儿让我怎么出去见人?给留点面子行不行啊,老乡?”朱君凡揉了揉被捏得生疼的面颊,没好气地瞪了小丫头一脸。真没把他当皇帝啊! 余小草点点头,理所当然地道:“好吧,下次不捏脸,换其他地方。” “你还想有下次?”朱君凡虎目一瞪,王霸之气外露,终于让小丫头意识到两人身份上的差距,顿时往后退了几步,站在自以为安全的范围内。 “说说,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朱君凡指着在御书房内,东摸摸西摸摸,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小奶娃子,问道。 小补天石见对方言语有所不敬,大怒,叉着腰做茶壶状:“大胆!敢如此说本神石,看来刚刚摔得还是轻了……” “好,好,好!我的错,你不是东西,行了吧?”朱君凡很憋屈,他这个皇帝当的,小丫头不把他当回事,还敢捏他的脸,这来历不明的小东西,说骂就骂,说罚就罚,还有比他更憋屈的吗? “哼哼!鱼唇的人类,本神石是女娲座下的弟子,奉女娲娘娘的旨意,来人间历练的!”小补天石拿起一个松鹤常青的摆件,对着鹤嘴抠啊抠的。哼!小白鹤仗着是灵祖娘娘的坐骑,敢瞧不起它,还说它是冥顽不灵的顽石。看本神石不把你这张鹤嘴给抠掉,看你还怎么开口! 朱君凡看了一眼余小草,眼中充满了问号。余小草点点头,道:“小汤圆——也就是补天石现在的名字,它在误打误撞下,认我做主人。如果不是它,我可能早就死了,没有机会重生在这个时代。等它功德圆满之后,自然会离开这个世界。” 朱君凡却想到另一层,皱起了眉头,眼眸中满是忧虑:“听你的意思,你之所以能够种出高产的粮食,跟它有莫大的关系。如果将来它离开了,那……” 余小草想了想,道:“小补天石修炼时散发的灵气,汇聚于水中,能够催生农作物,我们家的早熟蔬菜,就是靠它才能在初春收获。我们家的玉米、小麦的高产,也离不开它。不过,距它离开还要几十年的时间,如果我们精心培育的话,一定能培育出高产的粮食的。我已经让庄子上的佃农,收集相对大些的麦穗,再加以精耕细种……相信用不了几年,小麦的产量还会增加,亩产千斤应该不是梦……” “好!朕没有看错你!!这天下的老百姓,能不能填饱肚子,就全靠你了……对了,没有这补天石的灵气,你种出来的作物,作为种子种下去,产量还能保持这么高吗?”朱君凡把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第四百二十三章 港湾 余小草已经从小补天石那儿获得了确切的答案,毫不迟疑地道:“目前唐古那边运送过来的小麦种子,种下去的话,产量应该能维持甚至超过我们庄子上的产量。如果是二代种子的话,估计要减产一部分,毕竟小汤圆的灵力,在一代又一代的种植中,会渐渐消散的。” “那岂不是说,要想维持高产,就必须从你手中购买种子。至少两年就要购买一次?”朱君凡脸上现出忧虑的神情,若是这样的话,等那个石头妖精功德圆满的时候,农作物的产量又要恢复以前的状态了。 余小草点点头,道:“所以,必须尝试培育真正高产的种子,而不能一味地依赖小汤圆啊!” 朱君凡沉吟片刻,问道:“你把这么珍贵的金手指,明目张胆地带在手腕上,就不怕别人抢去吗?” 余小草抬眸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越是藏着掖着,不越容易让人怀疑吗?毕竟这颗五彩石看着虽然很漂亮,可毕竟是石头,不是吗?我把它编织成手链戴在手腕上,别人问起来,就说是请高僧开过光的,像平安符一样,能够保佑我健康的成长。谁还能拉下脸面来抢一颗只是好看的石头?我也不是傻的,得了宝贝到处去宣扬。目前为止,除了我自己,也就皇上您知道这颗五彩石的神奇了。” 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如果皇上您老人家不兴起坏念头,这颗五彩石就没第三个人抢! “哦?你就这么相信我这个老乡?不怕我见猎心喜,抢了你的?”朱君凡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又兴起逗弄这个精灵古怪的小老乡的念头。 “你为刀殂,我为鱼肉。谁让你命好,穿到帝王之家,成了九五之尊呢?你问我,我哪敢不老实回答。你也说了,欺君是要杀头的!!再说了,小补天石的灵力目前也就对植物有效果,皇上您身娇体贵、日理万机的,总不能亲自下地去种田吧?这种粗活,还是交给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替您分忧吧!” 余小草很狗腿,人家毕竟是皇上,身处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要认清身份,不能仗着来自同一地方,而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那样的话,也就离死不远喽!当然,也不必像其他人一样,总捧着皇上说话,毕竟处在那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上,也想有那么一时半刻轻松的时候。老这么端着,会很累的。 “哦?你这块五彩石,真的就只对植物有效?”朱君凡见小草说话的时候,在一旁啃着他杯子的小奶娃儿冲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并且一脸的不服气,忍俊不禁地反问道。 余小草瞪了那个猪队友一眼,叹了口气,认命地道:“其他的功效也有那么一点点,例如强强身健健体啦!能够激发药物的效果啦!能够美白细腻皮肤啦……之类的。” 朱君凡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的镇尺,看似随意地问了句:“哦?只有这些?没有别的了?例如……起死回生之类的?” 余小草睁大了眼睛,做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怎么可能!小补天石的灵力有限,哪里能达到如此逆天的效果?就是它恢复全盛时期,也不可能达到!” 朱君凡定定地看着小丫头略显夸张的表情,嘴角微微向上勾起,指着抱着紫砂壶对着壶嘴喝水的小奶娃,轻笑一声道:“那它……全盛时期,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呢?” “谁知道呢!毕竟它的灵力,目前还不能发挥百分之一。”余小草不敢再深聊下去,真怕这个穿越老乡会突然间起了把小补天石据为己有的念头。 朱君凡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着,感受到小丫头忐忑的心情,故意道:“这颗小石头,灵力只能发挥百之一二,就有如此功效。如果恢复到全盛,会是什么光景呢?我很期待……怎么办,我都忍不住想要把它抢过来了!” “它已经认主了,你抢了也没用!”余小草的心咯噔一声,仔细地看着皇上的表情,不知道他是说笑呢还是认真的。 “那……如果它的主人——没了呢?”朱君凡故意露出一抹凶狠目光,嘴角勾起的弧度,让他的表情看起来阴阴的。 余小草浑身冰冷,嘴唇瞬间失了颜色。是啊!如果她死了,小补天石不就能了无主之物了吗?难道……这个穿越老乡,终于兴起了除她后快的念头了吗? “别怕!既然跟本神石绑定在一起,哪里就那么容易让你死了?你必定是要寿终正寝的!”小补天石看到自家主人没出息的反应,忍不住捂脸——它怎么就认了这么个怂货当主人呢?千万不能让另一个空间的伙伴知道,太丢脸了! 朱君凡这才正眼看着那个光屁股的小娃子一眼,好整以暇地问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我真要取她的小命,杀人夺宝呢?” “你尽管试试!不知道死得那个人是谁呢!!”小补天石的语气中充满了俯视众生的傲娇感。以它现在的法力,别说这宫中的御林军了,就是千军万马中,也能保主人周全。 余小草恨不得将小补天石的嘴巴给堵上,你这不是火上浇油嘛,人家可是皇上,要是真惹恼了他,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即使小补天石能够保她全身而退,可她向往的是安安稳稳的日子,而不是亡命天涯啊!余家、柳家、刘家,那可是几十口人命啊!! 朱君凡面上的表情不变,目光却更加深邃了,他轻笑一声,道:“她不过一介平民,也值得你这样为它?朕乃天之子,身上带着龙气,在朕身边修炼,难道不比在她身边强吗?” 小奶娃子光着小脚丫,走到他身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好像在衡量一件物品的价值。良久,小家伙才摇头叹息道:“留在你身边,的确对我的修炼很有帮助!” 顿了一下,它对慌乱不已的余小草做了个稍安勿躁的表情,继续道:“如果本神石还没有认主的话,你的确是最佳的选择。可惜,本神石已经跟小丫头缔结了血契,如果背叛主人的话,会被打成原形,再恢复神智的时候,恐怕已经是几百甚至上千年以后了!” 小补天石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你小子就别想策反本神石了,即使本神石斩断了跟主人的联系,你也不可能得到分毫的好处,除非你能活个上千年,等到本神石重新恢复灵智跟你缔结契约。可惜你只是个凡夫俗子,那时候你早已是枯骨一抔,不知会便宜了谁呢! “看来,宝物的确需要机缘的!”闻言,朱君凡那一丝丝的奢望被彻底剪断了,心中换来一阵轻松。见小老乡吓得不轻,他忙露出安抚的笑容来,“别怕,我刚刚是逗你玩的呢!” 是不是纯粹逗她,只有他自己知道。不可多得的宝物,谁不想拥有?既然注定了他没有那个机缘,也只能放手了。 “皇上,阳郡王求见。”御书房外,苏然大总管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室内略显沉重的尴尬气氛。 朱君凡哈哈一笑,调侃道:“宣那小子进来!朕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何至于这么紧张?” 朱俊阳踏入御书房的那一刻,清楚地感应到一种另他不太舒服的感觉向他涌来。如果说余小草是唯一一个让他感应不到心思的女子的话,那么皇上和皇爷爷是唯二能够隔绝他读心术的人。他把这归结为龙气护体的原因吧! 御书房内的两人,都是他猜不透的,可敏感的他还是感应到不平常的气氛来。担忧地看了让他牵肠挂肚的小丫头一眼,见她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到五脏六腑之中。 “皇上,余小草生于乡野,没什么规矩,如果有冒犯之处,臣替她向您请罪。”朱俊阳知道小丫头胆子大,在他面前什么话都敢说。可她面对的毕竟是皇上,不可能一味地容忍她。难道小丫头言语间冲撞了皇上,遭到斥责,所以才会如此惶惶然? 朱君凡脸上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微笑,呵呵轻笑一声,打趣道:“哟!这还没过门呢,就护着了?没想到被称为冷面杀神的阳郡王,居然也有柔情体贴的一面。” 朱俊阳脸微微一红,瞟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轻轻拉着他衣角,一副信任依赖他的小丫头,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情愫。怕小丫头害羞,他忙道:“皇上,女儿家脸面薄,您口下留情。免得将来微臣追妻路漫漫,平添了许多阻碍!” “啧啧,我说小堂弟啊,女人不能惯着,免得蹬鼻子上脸!”别人或许不可能,至于他这个小老乡嘛,他敢肯定骨子里一定是个不安分的。他的小堂弟,以后有的被折腾了! 阳郡王进来的一刹那,心中惶惶然的余小草,瞬间安定下来,好像风雨中的小草,终于寻到了一棵遮风挡雨的大树一般。因此,情不自禁地挪到他的身后,寻求庇佑。那伟岸高大的背影,仿佛能够阻挡一切狂风暴雨,躲在他的身后,安全感满满。女人再怎么要强,最终还是需要一个能够停靠的安全港湾,不是吗? ———————— 突如其来的降温,感冒病毒肆虐,作者君中招倒下,存稿君重出江湖…… 第四百二十四章 红包800加更 从御书房出来,一股熏热的夏风迎面而来,被冷汗打湿的后背,依然残存着涔涔的感觉。踏着脚下的汉白玉石台,回头看了一眼黄色琉璃瓦重檐的殿顶,以及檐上饰着的金龙和五彩的画。 看着华丽的宫廷,余小草切身地地感觉到皇权的可怕!或许,刚刚有那么一刹那,皇上真对五彩石产生了据为己有的念头,只不过被他的理智压了下来。而她,也与死神擦肩而过! 踏着平整的大理石地面,默默地向前走着,她一丝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仿佛御书房中已经消耗掉她太多的勇气。 朱俊阳默默地陪伴在她的身边,觉察到小丫头没有开口的意思,他没有打断她纷乱的情绪,希望自己默默的陪伴能够让她安定下来。他不知道刚刚在御书房中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能肯定小丫头受到了莫大的惊吓。皇上不是挺看重小丫头的吗?难道是为了让她听话,所以才威吓了一番?还是……皇上发现了小丫头身上的秘密,想要探询下去? 转头过头去,看到了小丫头乌黑顺滑的发,在头顶绾成一个小花苞,碧色的簪子点缀其中。小丫头头顶还不到自己的肩膀,瘦弱的双肩似乎承载着太过的秘密。他想告诉她,他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所以放心地把所有沉重,向她倾吐吧,他会帮她扛住一切。可又怕吓到她。今天就算了,以后再徐徐图之吧? 见小丫头的脚步,在乾清宫露台旁停住了。她的目光,停留在石台上一座鎏金的亭子上。朱俊阳轻声开口了:“这鎏金亭子叫‘江山社稷金殿’,象征着江山社稷掌握在帝王的手中。” 是啊,江山社稷尽掌握在皇上的手中。而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蝼蚁。今日他放过了她,并不是她有多么重要,而是她对他还有用而已。 女子被封官,多么惊世骇俗,多少文臣武官提出反对,而皇上还是最终给了她六品官的头衔。这说明什么?除了她拥有种田的金手指外,还昭示着皇权的至高无上。你们身为臣子的,有反对的权利,却不能左右皇上的决定。 余小草摸摸手腕上的五彩石手串,今日御书房中的对话,看似随意,却充满凶险。如果不是小补天石一经认主,就无法取缔,或许…… “爷不知道爷到来之前,皇上跟你说了什么,让你吓成这样!你也是知道爷的本事的,爷踏入御书房的一刹那,没有从皇上身上感应到杀心,就说明他无论明里暗里都不会对你下手的!只要皇上不准备动你,有爷在,其他人想要动你,那是痴人说梦!”见小草呆呆地看着江山社稷金殿,不复往日鲜活,朱俊阳忍不住开口安慰她,希望她能够从惶惑中脱身出来。 余小草还是有些恹恹的,不过却也很给面子地开口回应了:“你私下里揣度圣意,真的好吗?这宫中……都是耳目,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见平日里无法无天,胆儿特肥的小丫头,变成了现在衣服谨小慎微的模样,朱俊阳心底里最深处的黑暗翻滚着,一股暴虐之气逸散而出。此时的他,想要掀翻眼前的一切,连同这高大幽深的宫墙。 在前面引路,亲自送阳郡王和余小草出宫的苏然,敏锐地察觉到朱俊阳的变化。早知道阳郡王因童年留下的阴影,时有控制不住自己的举动发生。曾经最厉害的一次,甚至惊动了皇上,派了自己去协助刘公公动手压制丧失理智的郡王爷。 那次,他、刘公公连同郡王爷身边的几个高手,很是废了一番力气才阻止阳郡王伤人。最近两三年,郡王爷似乎走出了童年的阴霾,再也没发生失控的情形。怎么突然之间,郡王爷处于暴走的临界点,什么导致心魔被放出,引得他即将要失控呢? 苏然心中暗叫不好,此时他们三人刚出御书房不远,要是阳郡王在宫中失去了理智,误伤了皇上,只怕不光阳郡王,就是靖王府一脉都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神念电转之间,苏然快速地转身,把跟阳郡王的距离拉近到两步之间,暗暗地戒备着。 或许苏然的戒备,更刺激了朱俊阳,妖娆的凤眸渐渐地变为赤红色,额角青筋暴起,修长的双手如鹰爪般遒劲…… 【糟糕!主人,你男人快要发疯了,赶紧制止他!】在朱俊阳踏入御书房的那一刻,小补天石便化作一道金光,回到了五彩石之中。察觉到朱俊阳的异样,它马上跳着脚地阻止。该死的,这儿修真的资源如此贫瘠,怎么还会有心魔盘踞?以它现在的法力,根本不是这心魔的对手,怎么办?怎么办! 谁男人?这小汤圆越来越口无遮拦了!余小草顾不得吐槽,一把抓住身边即将暴起的朱俊阳,柔软略带着凉意的小手,仿佛一股甘泉渗入了焦渴人的心田,抚慰着狂暴失控的心灵。 小补天石也赶忙拼尽自己所有的灵力,顺着阳郡王的筋脉往他识海最深处流去,那儿狰狞的心魔即将出闸。心魔之所以能够控制人心,是因为它掌握了人性的弱点,或者隐藏于心灵最深处的创伤,并把它无限扩大,让人失去理智,从而掌控这个人的身体,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来。周而复始,致使人全面崩溃,最终成为心魔的傀儡。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心性足够强大,心魔就永远没有用武之地,被死死地压制在识海的最深处。余小草抓住朱俊阳的一刹那,那种纯粹的担忧、焦虑、关心,直达他的心灵,心中狂躁的火苗,仿佛遇到了春雨一般,渐渐地冷却直至熄灭。 而小补天石借着主人的手,发出的灵力,也到达了阳郡王识海最深处,对将要冒头的心魔产生了干扰。心魔对朱俊阳的控制减弱,再加上余小草焦急的呼唤,朱俊阳的理智渐渐回归,黑暗如墨的心魔一点一滴地被压制,无奈地缩回了角落之中。 苏然看着阳郡王眼中的赤红一点点褪去,理智又重新回归,心中暗自诧异。他别有深意地看着拉着阳郡王的双手,一脸焦急和担心的余小草。这小丫头在阳郡王心中的分量不轻啊,竟然能够把他从狂暴的临界点拉回。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 皇上登基以来,颇受一些老臣的桎梏,一直想要培养起自己的能臣。阳郡王是皇上的堂弟,能力手段都有,但如皇上所言,像个*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了,伤人伤己,不好掌控。 也就这几年,或许是岁数大些,自控能力强了,再没有发生失控伤人的事件了,万岁爷才敢渐渐放手给他一些差事。而阳郡王也不负众望地圆满完成了,听皇上的意思,以后是要重用他的。 刚刚他差点以为,阳郡王又被恶魔附体,控制不住自己了呢!以阳郡王现在的功力,他想要制住他,还真得费一番力气。幸好,幸好有余家的小丫头在!那么瘦瘦弱弱的一个人,居然能够让阳郡王瞬间恢复理智。或许,阳郡王内心深处是很在意她的吧,怕自己失控后伤了她,才会在爆发的前一刻,拼命抑制住心中的恶魔,控制住自己。 看来,只要有余家这小姑娘在,皇上的所有担忧,都是多余的。以后,皇上又多了个左膀右臂,大展宏图的理想,又进了一步…… 把两人送出宫的时候,阳郡王已经恢复如常,仿佛刚刚吃人魔鬼一般的模样,只是苏然的错觉似的。小姑娘上了马车,阳郡王高大的身影,在马上更显伟岸,这一刚一柔间,显得如此和谐,就连那绚烂的晚霞,先为之黯淡,成了两人的陪衬。 回到宫里,小太监回话说皇上还在御书房中。苏然得了允许,重新迈进御书房的大门,发现一向勤勉的皇上,把所有的折子都丢在一边,坐在书案旁发呆……发呆?刚刚皇上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就连他都没能随侍在身边。难道皇上跟余家小姑娘谈论了棘手的问题,所以才会如此失常? 好在皇上很快理清了自己的思绪,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仿佛做下了什么艰难的抉择似的。看了一眼下面站着的苏然,他缓缓地道:“俊阳……还有那余家小姑娘,出宫了?” “回皇上,奴才亲自目送他们离开的。瞧着阳郡王的意思,好像要护送余姑娘回将军府似的。”苏然后面一句话说的颇有深意。 “哦?俊阳已经十九了吧?京中跟他差不多的男儿,好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倒好,一直视京中闺秀如猛虎,能躲就躲,躲不过去就黑着脸吓人家。朕还以为,这小子这辈子只有打光棍的份儿了呢,没想到居然开窍了,看中了余家小姑娘。不过,那丫头今年才十二吧,那小子还有得等呢!” 朱君凡经过一番心理挣扎,终于做出了选择。既然不能拥有宝物,那就让宝物一直留在他不远处,为他所用吧! 第四百二十五章 来访 靖王这个皇叔,能力不错,也没什么野心。他的三个儿子,老大稳重,老二激进,老三的性子最难捉摸,却是三人中最有能力的。如果不是因为俊阳身上的不稳定因素,他早就重用那小子,哪容他时不时地往东山村跑? 正寻思间,苏然好像看出他心中所想,把方才在乾清宫门前发生的一幕,细细地讲给皇上听。 朱君凡扬了扬眉,能够将小堂弟从暴虐的边缘拉回来,这小丫头还算有几分本事。一个锅配一个盖,余家小姑娘应该是上天特地给俊阳那小子准备的吧。要不然也不会穿越千年,来到这儿跟他相遇。 能制住那小子的女人终于出现了,朱君凡这个做堂哥的,终于松了一口气。转念又一想,幸好自己最终没有做出“杀人夺宝”的错误决定,否则俊阳那小子失控之下不把乾清宫给掀了? 且说骑着马亦步亦趋地跟在将军府马车旁的朱俊阳,探着身子从窗口往马车里看了看,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小草,在御书房中,你为何如此紧张?皇上他逼迫你了?” 关于自己身上的秘密,多皇上一个人知道就够凶险的了,她哪里敢再向其他人透露?自古以来,人心是最难测的,虽说阳郡王对她和她家照顾有加,可在巨大的诱惑面前,谁能保证他不动心呢? “没……没什么!皇上只不过对我期许太大,希望我能够种出亩产千斤的小麦和水稻而已。或许压力有点大,所以有些失神。小郡王,我刚刚没有在皇上面前失态吧?”为了躲避刚刚的话题,余小草故意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反正,朱俊阳的读心术对她有没用,撒个小谎也无伤大雅。 朱俊阳认真地看了小丫头一眼,既然她不想说实话,他也不会逼她,他甘愿做那个默默守护,让她一生无忧的保护者。只是,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马车内外的两个人,一个心神未定,一个思绪万千,一时之间陷入了静寂之中,只余下马蹄踏着路面的清脆声,和马车轱辘轧过路面的声音…… 朱俊阳将小草送到将军府门前,看了一眼忙不迭地打开侧门,迎接小姐归来的门房,心中涌上一个念头,柔声道:“你也是有差事的人了,以后皇庄的庄头,和户部六品以下的官员,都会时不时上门请教,就是那刘尚书,也不保证不来烦你。这么一来,你住在将军府中,会多有不便,爷在附近有个小巧却精致的院子,如果你需要的话,尽管拿去……” 余小草认真地想了想,才开口拒绝道:“我爹过两天要回唐古,那边庄园上的事宜,还要他坐镇。咱们的庄园既然入了皇上的眼,就要把它经营好。我爹领了七品官,自然要担起责任来。这样一来,就我一个人留在京中,我干爹干娘肯定不放心让我搬出去住的。顶多……我向干娘要个通着角门的单独院子住。” 朱俊阳没有再强求,小丫头才不过十二岁,在别的人家还是向父母撒娇的年纪,要真让她单独住一个院子的话,甭说别人了,就是他也是不太放心的。 两人在门边说着话,侧门里探出一个脑袋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余小草身边的小丫头惜春。余小草属于起名无能的那种类型,院子里的大丫鬟都还是在干娘的帮助下给起的名字。 樱桃分管着东山村的制药作坊,杨柳坐镇京城的卤菜铺子,梧桐和枇杷两个丫头,心思活泛忠心略显不足,伺候着日常起居倒也罢了。可现在她被封了官,执掌皇庄的一切事宜,就迫切地需要培养自己的帮手了。 下面的小丫头的名字,她是盗版了红楼梦中贾家几个闺秀的名字,分别是探春、惜春、迎春和贺春,元春的名字太过扎眼,被她弃之不用了。这几个丫头的名字,还被干娘称赞说有意境有水平呢。反正这时代还没有红楼梦呢,曹雪芹那厮都没出生呢,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厚着脸皮领了这称赞。 四个春中倒是有两个能用的。譬如眼前这个惜春,头脑灵活知道变通,办事从不拖泥带水,而且有自己独立丝毫的能力。最重要的一点,这丫头对她绝对忠诚,而且带着点小崇拜。自从她被封了官以来,小丫头每次看她的时候眼中都带着小星星。对于她说的话,像圣旨一样遵从,而且每次交给她的差使,都严谨地完成。 这会儿,小丫头眼中带着兴奋,脚下生风,一溜烟儿地跑过来,没等喘匀气息,就迫不及待地道:“小姐,户部的刘尚书已经在将军的书房中等待多时了。” 余小草心中明白,肯定是为了她那对农作物有利的“药水”来的。瞟了惜春那丫头一眼,发现这丫头正星星眼地看着她身上的官服呢。 朱俊阳伸手扶了扶小草头上歪掉的玉簪,轻声道:“这刘尚书,真是个工作狂,都这个时辰了,还赖在人家家中。你且去把他打发了,明日一早,爷来接你去皇庄。早点休息,让你的丫头给你熏些安神香,煮杯安神茶。” 对于阳郡王的关心,余小草倍感温暖,她乖巧地点点头,像只柔顺的猫儿,挥挥爪子跟他告别,跟着惜春去了前院的书房。 刘尚书在书房里已经喝了不知道几杯茶了,他的意思很明显,早点把药水弄到手,早点喷洒到玉米苗上,他才能心安。京中的那十八家粮铺,今日第一天出售玉米种子,卖得很火爆。听说京城周边的村子,都已经事先通知下去,村民们在村长的带领下,纷纷往京城赶,。估计粮铺附近的客栈,最近几天生意都不会差了。 他急吼吼地赶到将军府的原因,也有把这个消息跟余姑娘分享的意思。谁知道人家刚吃过午饭,就被皇上召进宫中去了。看来,皇上跟他是一个意思,重中之重是把粮食产量给提上去,让老百姓不饿肚子。 想到民生问题,刘尚书不禁叹了口气,最近两年北方不是干旱就是蝗灾,幸好皇上及时作出决策,派阳郡王走水路南粮北调,才不至于饿殍遍地。为了让老百姓不饿死,皇上真是操碎了心啊!如果这些高产的作物能推广,家家有余粮,何至于灾难来临之时,乱了阵脚? 日头一点点偏西,余姑娘进宫已经整整一个下午了,足以看出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那些歧视余姑娘是女儿家,妄图阻止皇上封赏的大臣,也该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吧?人家余姑娘被封官,可不是个摆设,而是真真切切干实事的官儿,比有些尸位素餐的家伙,有用多了。 今后皇庄那摊子事儿,他终于能放心地脱开手了。这两年户部和皇庄两边跑,差点没把他这把老骨头给折腾没了。他相信,皇庄的试验田,在余姑娘的管理下,一定能够蒸蒸日上! 就在刘尚书端起第八杯茶水,实在没有肚子装下去的时候,书房外面终于有了动静。片刻后,穿着红色官服的余小草,从外面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抑制不住激动情绪的小丫头。 “刘大人,让您久等了!”怎么说人家刘尚书都是二品大员,她这个不入流的六品小官跟人家相比,不知道差了多少级别,下级对上官的礼数还是要顾全的。 刘尚书没等她礼行完,就伸手阻止了她,口中道:“余……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在御书房站了快一下午,又吓得不轻,余小草的确需要坐下来休息休息,她有礼地让刘尚书上座,让人换了新茶,自己才坐了下来。 “余姑……余大人,不知你手上现在有多少药水……”刘尚书险些把“余姑娘”三个字脱口而出,看到人家身上的小几号官服,马上又改了口。 小草轻笑着道:“刘大人,您是小草的上官,又是长辈,还是叫我小草吧,亲切些。您一开口‘余大人’,我还以为您在跟我爹说话呢!” 本来,以刘尚书一板一眼的性子,是不会轻易改口的。可看到跟自家孙女差不多年岁,一脸稚嫩的小姑娘,言谈举止间充满了亲切和俏皮的味道,情不自禁地让人产生一种亲和感。他笑了笑,道:“那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小草姑娘’吧。” 只要他不坚持叫自己余大人,怎么称呼都成。余小草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道:“刘大人一心为公,小草实在是佩服。不过,这次过来随身携带的药水并不多,只不过当样品供皇上和大人们参详而已。” 见刘尚书急切中带着焦虑,她马上又接着道:“不过,上次面过圣之后,我就开始张罗制作药水的材料,现在基本都聚齐了。今日天色已晚,出城的话也有些迟了。我今晚加班加点,多做些药水出来,保证不耽误明天用的。” 既然小草都这么说了,刘尚书也就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焦急,点点头道:“那今日就要辛苦小草姑娘了!老夫明日一早再来打扰!” 第四百二十六章 忧虑 “刘大人客气了!”应付官员真是个技术活,以后的日子不知道该怎么熬!送走了刘尚书,余小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把腿翘在另一只椅子上,惜春乖觉地蹲在旁边,帮她捏着酸痛的小腿。 房子镇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哈哈笑道:“哟!这谁家官老爷,官没多大,架子倒是摆得十足。要是被你干娘看到,准照几天的念叨你!” 余小草被封官的事,房子镇倒是替她高兴了一阵,可房夫人却担忧不已。你说,一个好好的姑娘家,不在内院带着学规矩学管家,跟一群老爷们混在一起办差,让外面人怎么说?估计好多跟将军府不对付的,早就准备了瓜子点心,等着看热闹呢! 本来,房夫人的打算是,在干女儿十二三岁的时候,接到府里来,拘拘她的性子,多学些闺秀该学的东西,带她参加几次花会茶会,相看一门好的亲事。 现在闹的,首先那个被传是冷面杀神的阳郡王,成天不避嫌地跟前跟后。害得她的那些闺中密友不止一次来问她,是不是为了给老爷谋划,把干闺女定给阳郡王做妾了。 她是那样的人吗?她疼小草的心,只有她自己知道,比亲闺女还要亲,什么都想给她最好的,尤其是婚姻上,更不想委屈她。怎么就被传成为了自家老爷的前程,送干女儿做妾的无耻之徒了呢?房夫人心中那个委屈啊! 皇上也不嫌事大地凑上一脚,你说你让小草帮你参谋着种田,私下里派人下个旨意,或者传个口谕就是了。何必大张旗鼓地召进宫中封个六品的芝麻小官给她。这……这不是为难人吗? 自古以来,女子做官的能有几个?就是则天皇帝身边的上官婉儿,最后也没落到什么好下场。朝中那些大臣,哪个不是心高气傲的,原意跟女子一朝为官?别看皇上的旨意下来了,除了真心为天下百姓打算的皇上和户部刘尚书,有几个真正看得起她家小草了? 皇上这哪是恩宠?真正绝了她家干女儿嫁给官宦子弟的路子!就是那些经年的世家、落第的秀才,又有哪个愿意娶整日抛头露面,顶个别人眼中笑话一般的官职的余小草了?圣旨一下来,房夫人顿时气得胸口疼。皇上,你这样做也太膈应人了! 被干爹打趣的余小草,知道干娘的心结,嘿嘿笑着,放下了架起来的脚。跟干爹见了礼后,道:“我就不占着干爹的书房了,先回院子换身衣服,免得干娘看我穿这官服又说我不伦不类,心气不顺。” 房子镇想起自家婆娘昨晚跟他说的那些话,叹了口气,道:“你干娘是真心为你打算。想想,京城那些官家子弟,好多还没谋到一份六品的差事呢?但凡有脸的年轻人,哪个愿意自己的夫人压自己一头?你干娘是替你将来的亲事担忧呢!” 余小草却浑然不在意地呵呵一笑,道:“我知道干娘是为我好。我爹说了,要留我到十八岁。这不还有六七年吗?真心爱重我这个人的,不会被那些世俗的眼光蒙蔽桎梏,那些想得太多,顾虑这顾虑那,骨子里瞧不起女人的,女儿还不稀罕呢!真心男人这种生物,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一切都随缘吧!!将来若是找不到合我心意的,一个人单过也没啥。干爹干娘和小麟麟,还能看着我挨饿受欺负?” “呸呸!说什么呢?我房子镇的闺女还愁嫁?我们家小草这么优秀,小小年纪厨艺御厨都自叹不如,又会赚钱。那些看不上咱的,眼都是瞎的,根本配不上我们家小草!!可不能再说独身一辈子的话,要是被你干娘听到了,还不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房子镇瞪了小丫头一眼,责怪她乱说话。 余小草才不怕这个干爹呢,倒是面对干娘的时候有几分犯怵。不是说干娘对她不好,而是太好了,处处替她着想,并致力把她打造成名门闺秀的贤良淑德的模样。一想到走路、说话,一举一动都要受到限制,像被戴了紧箍咒的猴子似的,她就头疼。 冲干爹做了个鬼脸,余小草领着惜春去了自己的院子。刚一进门,扑过来一个肉球模样的生物,踉踉跄跄,抱着她的腿,扬起脸来奶声奶气地叫“姐姐” 。 “哟!小麟麟怎么在姐姐的院子里啊?等姐姐回来的吗?”弯腰把小家伙抱起来,还真有些沉手呢。小家伙挺有分量! 房浩麟的奶娘,笑得一脸喜气,道:“大姑娘,您刚出门,小公子就嚷着来找您。这不,一等就是一下午,中间不知念叨多少次了。您要是再不回来呀,我们小公子该闹上了!” 房夫人早就敲打过府里的丫鬟婆子,对余小草要跟嫡亲小姐一样,万万不能有半点马虎和不敬。否则,乱棍打出去!再加上夫人身边四个大丫鬟,对小姐都毕恭毕敬,其他人更不敢造次了。 奶娘也是个精明的,时不时地带着小公子到姑娘的院子里走动。这儿有令人忍不住想要亲近的小姐姐,还有很多没吃过的点心,房浩麟小盆友更是一天三顿地往姐姐的院子跑,每次都呆到吃过午饭或者晚饭才肯满意地离开。 余小草抱着小弟,回到自己的房间。小姐一进将军府,消息就传到了院子里。此时,净房里已经准备好热水,梧桐已经拿着小姐常穿的衣裳,伺候在旁边。 “枇杷,把水蜜桃拿给小主子吃。快吃晚饭了,只喂他吃半个。”余小草把沉甸甸的肉疙瘩,递到奶娘的手上。从院门走到房间这才多少路,就累得她胳膊酸痛。以后得跟干娘提个建议,小家伙能走稳当了,不能总让人抱着,自己下来跑,权当锻炼了。免得将来长成大胖子,娶不到媳妇。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她也未免太杞人忧天了,干爹武将出身,还能让自己唯一的儿子长于内院不成。顾及干爹现在就在计划着,等儿子三四岁的时候,就让他练基本功了。 简单地洗了个澡,换了件舒服的衣裳,余小草领着啃完大半个套子的小弟,来到了正院。房夫人在房中等候多时了。 让奶娘抱走耍赖想要留下来跟姐姐在一起的小不点,房夫人关心地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皇上没为难你吧?” 余小草见干娘的脸色有些蜡黄,眼底有明显的青黑,显然这几日都没怎么休息好,忙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笑道:“干娘,皇上向来仁慈,怎么可能为难我这个小丫头?皇上关心农事,多问了我几句关于种田的事情。放心吧,皇上交给我的差事,正是我最擅长的,我肯定不会让皇上和干娘您失望的!” 房夫人拍拍闺女柔软细腻的小手,这是一双名门闺秀都比不上的嫩白小手啊!这样的小手,本应该留在内宅做做针线、翻翻闲书,高兴时侍弄侍弄花草,不高兴时拈起糕点品品香茗的。 结果现在,却要跟一群户部的官员一起,侍弄庄稼。她并不是看不起帮家中做农活的农家女,以前闺女帮着家里种菜种瓜做卤菜,她不是一个不字也没说吗?唉……一不小心,又想到了糟心的事,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房夫人已经叹了几次气了。 余小草忙安慰道:“干娘,我被封了官,那是皇上对我能力的肯定。把皇庄交于我管理,承载这皇上对我的期许,和对天下黎民的厚爱。等回到东山村,那些小姐妹们知道我当了官,不知道该多羡慕呢!” 见房夫人还是一副想不开的表情,她又接着道:“干娘,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再说了,我挺喜欢这份差事的。只要把庄稼种好,几百顷的皇庄,连同附近的几个山头,不都属于女儿支配了吗?我们可以在山头上种各种果树,匀出一部分田地种菜种瓜。这样一来,春收蔬菜夏收瓜,自己吃用方便不说,也能多些进项。” “胡闹!既然皇上对你委以重任,就老老实实办你的差,不要搞那些有的没的。要是被有心人弹劾,皇上怪罪下来,有你好果子吃!”房夫人被她这么一说,不得不认清事实。既然改变不了,就给她最大的支持,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吧。 唉!她不是个合格的干娘。她家小姑娘又是被封官又是被单独召见的,猛地面临这阵势,一定挺紧张挺惶恐的吧。而她没能给她支持和帮助,反而病倒了,需要女儿安慰。唉……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当初没有儿子傍身,面对京中的风言风语时,她不勇敢地挺过来了吗?怎么当了娘之后,反而怯懦了呢? 女儿说的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怕是没有用的,关键看要怎么能变害为利!她就不相信了,凭着她家老爷三品将军和忠勤伯的爵位(这次倭寇事件后加封的),不能给自家姑娘谋个称心的夫君? —————— 存稿君告急,作者君快点好起来! 第四百二十七章 损友 房将军夫妇都在为干女儿的亲事担忧着,可他们哪里想到,他们的宝贝闺女,早就被一只大尾巴狼给盯上了。这不,第二天一早,人家就登门拜访了,说是奉了皇命,护送农事官余姑娘去皇庄的。 亲自把阳郡王给迎进自家会客厅的房将军,撮着牙花子,心中嘀咕道:我的郡王爷,您能不能找个合理些的借口?一个不入流的六品小官,在京中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何以能劳动您的大驾?您这典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两人一杯茶水没下肚,一身枚红色骑装的余小草,便从后院出来了,后面跟着同样利落打扮的惜春、梧桐和玲珑。玲珑本是房夫人得用的大丫头,因着不放心女儿第一天当差,让她跟着,帮着打打下手。 以后皇庄上的一些琐事,总得有自己的心腹盯着。惜春这丫头年岁虽不大,办差可一点都不马虎,能力也不错,小草就打算把她历练出来,做自己的帮手。至于梧桐,则是跟着她随身伺候的丫头。 而梧桐和枇杷,见一心为主的樱桃和杨柳,都有了体面的差事,就是府中的管事嬷嬷,见到两人也客客气气的。这两人本来跟她们一样,不过是小姐院中伺候的丫头,现在却比夫人面前的那些管事娘子还要威风,哪怕在主子们面前也有几分脸面。 再看看她们,不但没有丝毫的改变,还失了主子的宠信,光身份和地位上已经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了。梧桐、枇杷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夫人问她们谁愿意去乡下伺候小姐的时候,为什么她们俩没跳出来表忠心? 要不然,现在管着京城最有名卤菜店的,就是她们中的一个了。最不济,也能成为制药作坊的女管事。要是她们知道,樱桃管理的制药作坊,制作出的不是普通的药,而是京中百金难求的同仁堂药丸和糖浆。而所有的药方,都掌握在她们的小姐妹樱桃手中时,指不定会后悔得找块豆腐撞死散了。 从将军府出来时,一匹神骏的红马,一辆青棚马车已经候在外面。红马是前些年房将军送给干女儿的小马驹,现在已经长成膘肥体壮的成年骏马了。 小红马本来是极普通的品种,可经过小草亲自喂养,草料是灵石水拌的,饮的也是稀释过后的灵石水,再劣质的马儿,也被调理成良驹了。就是房将军自己精挑细选的爱驹,跟小红比起来,也多有不及。只有阳郡王胯下的千里良驹,才能跟它一较高低。 小红马从小跟主人一块儿长大,又被灵石水滋润了数年,颇具灵性。这家伙别看是只小母马,性子可傲着呢,尤其是在阳郡王的汗血宝马面前,显出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当余小草跟阳郡王并排而骑的时候,小红马小动作不断,要么故意用身子挤阳郡王那匹叫狂风的黑马一下,要么趁主人不注意,伸出脖子张开大嘴,做出咬狂风的动作,吓唬它一下。 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马儿,阳郡王这匹汗血宝马,可不是个温顺的。除了阳郡王,别人想要骑它,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你要是硬跳上它的背,想用自己的骑术降服它,那你可就打错了算盘。这家伙,烈得很,很多技术精良的骑手都被它掀翻过。掀翻在地还不算,撂起蹄子差点没把人给踩出个好歹来。 这样暴烈的一匹千里马,现在却驯良的如同绵羊。无论小红如何挑衅它,甚至在它腿上踢了一脚,它都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包容地看着小红,仿佛一个好脾气的先生,纵容小娘子的小脾气似的。 阳郡王笑骂狂风没出息,被美色迷了双眼,竟然容许小红在它头上作威作福。还说,这畜生都是惯出来的毛病,收拾 一顿就老实了……话没说完,就看到小草竖着眉毛,怒瞪着圆溜溜的杏眼,气呼呼地看着他,忙改口道:“爷说的是马儿,你不要多心。爷怎么舍得收拾你?平日里都是你收拾爷的,好不?” 这话风改的,也太快了点儿。到底是谁没出息啊,我的爷?刘总管和郑侍卫长把脸扭向另一边,生怕主子看到自己脸上扭曲的表情。 余小草冷哼一声,道:“人家狂风这叫绅士风度,男女之间在力量上本就存在极大的差距,冲女人动手,算什么男人?” “你说得太对了!女人本来就是应该疼、应该宠的,你看看我们家的家风,就从来没有打女人的先例,就连重话,我父王都不舍得说我母妃一句。我是他们的儿子,从小看到大,早就把这种优良传统深入到骨子里去了。所以,将来爷的郡王妃,可有福喽!”这个不要脸的,说着说着当起了王婆,卖起瓜来! “哟!这是谁啊?脸皮可真够厚的!!和着看人家小姑娘年幼可欺,想花言巧语地骗回家?这是真是你阳郡王能做出的事!唉……都说阳郡王性子清冷,寡言少语,难道今日我碰到一个假郡王?”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白白胖胖,一双眯眯眼天生带着笑意,给人一种笑面虎感觉的二十岁左右的男子。锦衣华袍,腰间的玉佩价值不菲,手上拿着一把骚包的扇子,呼扇呼扇地扇着。 余小草早就听说阳郡王在京中几乎没什么朋友,仇人倒是挺多的,不过顾虑到他的身手,和如同*一般的性子,敢明目张胆过来招惹他的也不多。这家伙,一开口就是找茬的语气,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鸟。不过既然敢过来挑衅,身份定然不低。不知道一巴掌拍死,会不会给阳郡王带来什么祸患。 察觉到小草不善的目光,“笑面虎”睁大了眯眯眼,一脸惊奇地道:“哟!我当是阳郡王当街调戏民女呢,原来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看来是我孟浪了!” 余小草皱起了眉头,脸顿时寒了下来。这人,一副欠揍的脸,怎么这么讨厌呢。手痒想揍人,怎么办? 见小丫头像被惹毛了的猫儿似的,跃跃欲试地亮出爪子,阳郡王忙驱马到“笑面虎”旁边,在他肩上捶了一拳,道:“你这张嘴啊!这些年没少挨揍吧!什么时候回来的?” “嘿嘿!这辈子挨得所有的揍加起来,也没阳郡王你那次揍得厉害。当时我可是整整在床上躺了仨月下不了床呢!”白胖青年收起猥琐的笑,看着不那么讨厌了。 朱俊阳哈哈笑道:“你小子,是个记仇的。十岁时候的事,还拿出来说嘴!爷不是早就向你赔过礼了吗?” “你那也叫赔礼?我被你打得胳膊脱臼,肋骨断三根,小腿骨断裂,一条命去了大半条。你倒好,还是在你父王的威逼利诱下,不甘不愿地一句‘对不住’,就算过去了?我.他.妈当时心气不顺,不原谅你,骨头没刚长好,又别你小子下黑手给敲断了!还威胁我,说不原谅你就见一次打一次。我娘心疼我,哭着让我服软,如果不是怕我娘担心,鬼才原谅你!!”小胖子要不是骑在马上,估计早就跳脚了。 朱俊阳那张扑克脸丝毫没变,口中说出的话能噎死人:“谁让你学艺不精的?你要是有能耐,就光明正大地赢回来啊!搞了这么多年的小动作,一次都没得手过,寒碜不寒碜?” 小胖子气得鼻孔里跟骡子似的,直往外喷气:“你当别人都像你似的,练功不要命似的,天分还出奇得高!别说我了,就说这满京城,可能找到一个能打得过你的?你就十足一个妖孽!!” “好啦!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以前的事,还计较这么多做什么?这次回来,还走不走?”听朱俊阳的口气,跟这小子的关系还不错,至少不是那种用冰冷眼神就能杀死你的态度。 小胖子心气不太顺,冷哼了几声,道:“也是我大人大量,怜惜你满京城连个说话的都没,才勉强跟你做了朋友!不走了,不走了!前几日领了羽林卫的差事,下个月就走马上任了!” “那恭喜了!你领这差事还有爷一半的功劳呢,要不是爷当初在后面鞭策着你,以你的三脚猫功夫,能在亲军十二卫中领到差事?以后爷会更加‘用心’地督促你,免得你有负君恩!”朱俊阳脸上的表情没变,眼中却满满地不怀好意。 “我谢谢您了!您的好意我心领,我这娇弱的小身板,可禁不起您的折腾。您……有那空闲,还是再练练甜言蜜语,或者磨练磨练脸皮,免得人家小姑娘看不上你!” 小胖子敬谢不敏。虽说这些年他从来没停下过苦练功夫,可跟阳郡王这妖孽相比,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的了。阳郡王的功力,就是苏然苏大总管都没有把握胜他,何况自己这个小虾米?要是落在这家伙手中,不死也得半条命。 “怂了吧?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屡败屡战,勇猛得很!现在肥肉吃了一身,把胆子给挤没了!”阳郡王毒舌起来,也挺有战斗力的。 ———————————— 周末加班,要连着工作十二天,苦逼的作者君! 第四百二十八章 马随其主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不叫勇猛,那叫傻!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白胖青年吕浩,可以说是朱俊阳为数不多的损友之一。这丫的心思简单,有些崇拜强者。 对于当初把他揍得他妈都差点没认出他的朱俊阳,心情很是复杂,又是气愤又是不服,老是想找回场子。可在比他还小两岁的狼崽子似的朱俊阳面前,他从来就没占过便宜。朱俊阳没从他身上察觉到恶意,两人虽然一见面就掐架,可感情却越打越深,成了莫逆之交。 这小子出身也不低,爷爷吕大伟是开国的元勋之一,一员猛将。太上皇禅位之后,这位老将军便告老致仕了。皇上多次挽留,甚至三顾茅庐去府上请他,他都没再出山。 他的几个儿子,都没能继承他的衣钵。大儿子只不过得了个空头爵位,领着俸禄却很少参与政事。二儿子走科举的路线,目前不过一个五品的小官,将来未必能担大任。小儿子更是弃官从商,生意做得倒是风生水起。当时位极人臣的吕老爷子经常叹息,他一身的武艺和兵法,到他这儿断了传承。 没想到大儿子家唯一的嫡子吕浩,在十来岁的时候突然转了性,缠着他要学武艺。虽说超过十岁再练武,的确有些迟了,不过这小子天分还不错,学了没一年就赶上人家三五年的进度了。 可这小子,也太不给他长脸了。功夫学的不错,却缺乏实践的经验。也不知道得罪了谁,竟然被打得鼻青脸肿,眼睛都变形了。吕老爷子气他不争气的同时,又很不服气,暗自打听到底是谁下的手。 结果,居然是个比自家孙子小两三岁的小子。那小子打起架来,简直不要命,那股狠劲让他心惊又有些欣赏。当时如果单凭手上功夫的话,吕浩未必不是那小子的对手。可自家孙子到底少了一份狠厉,下手的时候自然弱上三分。所以每次都被虐很惨。 吕老爷子对那小子起了爱才之心,想把他收为关门弟子,这样以来他的衣钵也算有了传承,将来自家胖小子也多个帮手。可一打听,打听到当时还是皇上的太上皇头上去了。这狼崽子居然是太上皇的小孙子,真没想到!惋惜之余,不得不放弃先前的决定。人精似的他,哪怕当时的朱俊阳再惊才绝艳,也不可能收皇孙做弟子啊! 不过,小孙子时不时地去跟人家约架,他就当做不知道了。从那以后,小孙子的武艺进境大增,每次跟人打架回来,虽然都鼻青脸肿浑身青紫的,可好了以后练功的劲头更大了。 等吕浩十七八岁的时候。老爷子就把他扔到旧部的军队中历练去了。当时,朱俊阳刚被封了郡王,领了差事下了西洋。这对损友多年以后,这才在街上遇见了。 “改日请你到珍馐楼喝酒,爷还领着差呢,就此别过。”朱俊阳看看天色,再不出发的话,恐怕当天就要歇在皇庄了。 虽说皇庄的布置还不错,可他考虑到小草毕竟是个女子,在外面过夜传出去不太好听。他家小丫头被封了官后,已经有不少人说酸话了,不能再留把柄给别人茶余饭后扯舌头了! 吕浩看了余小草一眼,脸上浮现出“兄弟心里清楚”的表情,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道:“行,兄弟就不耽误你的‘正事’了,以后哥就在京城混了,咱们改日再聚。” 两人拱了拱手,吕浩又冲余小草礼貌地点点头,拍了拍马腹,两人错马而过。余小草对于两人相处的模式,心中还是挺欣慰的,怪不得人家都说:秦桧还有三个好朋友呢!都说阳郡王性子孤僻难相处,在那段黑暗的时光里,有这么个朋友陪着他,也算是幸运的吧? 出了城门,官道上的人不是很多,都是从京郊的村子,挑着担子或买或买的庄户人。等人较少的时候,小红马突然挑衅地给了狂风一个鄙视的眼神,撒开四蹄,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余小草跟它心意相通,在小红冲着狂风“抛媚眼”的时候,她就知道这货想干啥了。轻轻夹紧了马腹,身子微微前倾,人马合一。在阳郡王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人一马已经冲出去老远了,扬起的尘土,呛得他和刘总管直咳嗽。 朱俊阳好气又好笑,轻轻拍了拍狂风的脖子,笑道:“狂风啊狂风,你个没出息的,人家已经把挑战书甩你脸上了,还不赶紧给爷打起精神应战。要是输给女人,你可把汗血宝马的脸给丢光了!这女人,该宠的时候宠,该让她知道你的厉害的时候,就该立起来!” 说完,一振手中的缰绳,狂风便追着那个越来越小的红色影子而去。毕竟是汗血宝马,千里良驹的名头可不是虚的。再加上朱俊阳骑术精湛,小红抢先起步的领先优势越来越弱,两者的距离渐渐缩短。 快到皇庄的时候,朱俊阳已经追上了余小草,驱使着狂风跟她保持同样的速度,并肩而行。小红马还要不服气地拼力加速,可无论它速度多快,人家总是能保持跟它并肩的距离。小红马跑了一阵子,觉得没趣,自动放慢了速度。 “你这匹小红马,挺不错的!”朱俊阳忍不住夸赞道。 余小草轻轻抚摸着小红油润的鬃毛,谦虚地道:“小红虽好,却比不过你的狂风。汗血宝马的名头,果然不虚传。” 朱俊阳看向她的眼中,充满了宠溺的神情,柔声道:“大宛那边,进贡了几匹宝马,有一匹刚下了马驹。爷去看了,是不可多得的千里良驹,养好了,不比爷这狂风差。你要是有意换马的话,爷可以去求皇上……” 被甩在后面的刘总管等人,一路吃着两人的尘土,灰扑扑地追了上来。闻言,刘总管脸上像便秘一样,神情很复杂:我的主子哟,那匹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小马,谁不知道是皇上他留给皇后娘娘所出的小皇子的?只等小皇子养好了身体,小马再大些就安排骑射的课程。丽妃娘娘眼馋那匹马,替小公主求了好几次,人家皇上都没有吐口。您这样明目张胆地挖小皇子的墙角,真的好吗? 心中虽然这么想着,刘总管脸上却丝毫没有露出一分来。他知道,以主子对余姑娘看重的程度,如果她口中吐露出那么一丝丝的意愿,自家主子排除万难也要帮她讨回来。他心中祈祷着:余姑娘千万要顶住啊! 或许满天的神佛怜惜他忠心为主,余姑娘如他所愿地开口拒绝了:“我觉得我们家小红挺好的。就像狂风对你的重要性一样,小红对我来说不只是代步的工具,而是亲密的伙伴。你也知道,我们家养的动物都有灵性。如果我抛弃它,小红肯定会伤心的。” 似乎听懂主人的话语,小红桀骜不驯的目光变得柔和又温顺起来,就连脚步也轻盈了几分,踏在地上发出轻快有节奏的声音。不过,余小草知道这家伙是记仇的,它不敢对提出换掉它的阳郡王怎么样,私下里估计会对狂风做出更多的小动作。 就像少年对自己爱慕的人,总会包容她的小任性和小脾气。余小草敢打包票,狂风肯定对小红有那么点意思,所以那么暴烈的性子到了小红面前,任打任骂驯良无比。 抬眸看了一眼不时把视线投过来的阳郡王,果然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马,这家伙将来肯定也是一个疼惜媳妇的好男人吧?如果,他真的能信守自己的承诺,那他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婚对象。或许……她应该考虑考虑了! 这么想着,她似乎不那么排斥嫁人了。即使在前世,一旦选择了也未必就是正确的,渣男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存在的。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获得幸福的机会呢? 朱俊阳隐隐察觉到身边人看向自己目光发生了变化,虽然不知道变化的缘由,可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种改变绝对不是坏事。没来由的,他的心情随着清风飞扬起来,渐渐升起的暑热,也变得可爱可亲起来。 两人就这样默默的并驾齐驱,直到两人到了皇庄的时候,惜春她们的马车还没看到影子呢。而此时皇庄的前面,已经停了不少马车,看来有人比她们更积极呢。 果然,一进皇庄,刘尚书已经带着户部的一些官员,还有皇庄上的管事们等在那儿了。 这些人,有的跟小草碰过面,知道她的本事,虽然不像刘尚书那样对她那么推崇,可面儿上还是过得去的。有的则眼中充满了轻视,觉得一个十来岁的丫头片子,能干什么?赏给她六品官,不过皇上一时心血来潮而已。 如果他们不配合,一个小丫头能翻出什么花样来?做不出成绩,说明她没本事,到时候被捋了官,不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吗? 这些官员们心中所想,早就被朱俊阳窥探清楚了。强忍住心中的怒火,他把那些想要为难他家丫头的官员和管事都记了下来,准备找机会参他们一本。 第四百二十九章 妇唱夫随 你们不是想让爷的小丫头丢官吗?爷先让你们丢掉头上的官帽,永远不能翻身!那些暂时没有打算为难小丫头的,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不行,得敲打敲打这些眉高眼低的家伙们。 朱俊阳上前一步,站到余小草的身边,跟她并肩而立,用行动和态度表达自己是给小丫头撑腰的。 “奉皇上口谕,无论户部掌管农事的官员,还是皇庄上的管事,一概听从余农事官的调遣。如有不从,严惩不贷!”朱俊阳凌厉的眼神,扫过那几个心有不轨的官员,停顿了一下,继续道,“皇庄的一切,交给户部和爷一同掌管,爷提议皇庄一切事宜都由新上任的农事官做主,刘尚书,你怎么看?” “我没有异议,在种田方面,老夫也不过是个二把手,余姑娘在此方面远远超过老夫,由她主管皇庄事宜,老夫放心!”接着,刘尚书把在座的官员和管事,一一介绍给余小草认识。谁分管什么,都详细地说清楚了。 余小草认真地听了,户部的那些官员,都是些可有可无的,什么记录官啦,什么司库官啦,对种田也都一知半解,指望不上他们。皇庄上的管事们,各司其职,安排得倒也合理。暂时她也不准备有所动作,只是很安静地聆听他们的汇报。 所有人都讲完了,外面通传丫鬟们的马车到了。看了看时间,余小草起身道:“药水送过来了,请汪管事把皇庄上的佃农召集起来,待本官调配好药水的比例,即刻起便开始灌溉。毕竟农时不等人!” 汪管事是皇上亲派过来的,是苏然手下得用的总管之一。因着苏然对余家,尤其是余小草的态度,汪管事自然对她多了几分尊敬,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很快皇庄上的所有人员被调动起来,拎着水桶,挑着扁担的身影,在田间出没。这些佃农被分成十组,每组设了一个小组长,掌管着药水调配的比例。那些掺了药水的井水,被灌溉进田地中。 小草又特地让小补天石,幻化成一道金光,在皇庄所有的土地上转悠了一圈。以现在小补天石的法力,虽然只是这么一圈,皇庄的土壤便已经被改善,里面的灵气,足够支撑田里的庄稼生长。秋收时,定然是一副丰收的年景! 皇庄的人多,无论男女老少,都分到了任务,就连管事们也都被使唤得团团转,不出半天,种了玉米的三千亩良田便都被浇了一遍儿。 因着刘尚书死活不愿意离开,那些户部的官员们,也都陪着在田边转悠。 看到刚发出两片小叶子的玉米苗,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如此青翠动人,刘尚书抚了抚颌下的胡须,笑得一脸欣慰道:“余姑娘,不知道是不是老夫的错觉,怎么这药水刚刚灌溉下去,这玉米苗就精神多了。好像还长大了那么一丝丝……” 朱俊阳看了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似乎在想借口的余小草一眼,帮她解围道:“刘大人,是你心理作用吧?药水作用再神,也不可能立马就见效。至于长大了一些,更是无稽之谈了。万物的生长,都有其规律可循。余农事官又不是神仙,哪里有那样的法力?” 刘尚书也觉得自己多心了,哈哈一笑道:“阳郡王所言极是,是老夫心情太过迫切,所以产生如此的错觉吧?” 他身边那些分管农事的官员们,心中也嘀咕着:玉米苗有没有长大,他们不清楚,不过的确比早上看到的,要精神许多。整个田野中,充满了勃勃的生机,这种生机,似乎能从每一个叶片中流出来似的。难道,这些都是他们的错觉吗? 在漫天的红霞中,一红一黑两匹骏马并排走在宽阔平整的官道上,两边偶尔一株歪脖子树,在夏日的余晖中,舒展着苍翠的叶片。马上两个被晚霞映红了的身影,一个瘦小纤弱,一个高大颀长。两人身后,跟着两骑,和一辆普通的青棚马车。 “又在琢磨什么鬼点子呢?”见余小草低着头沉默不语,眼珠子不时骨碌碌地转动着,朱俊阳从她的表情很容易看出她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 余小草抬头看向朱俊阳,问道:“你说,我要是在皇庄后面的山上种些果树,或者在庄子旁边开辟一块田地,盖上暖棚种蔬菜,专门卖给京城那些达官贵人。皇上会不会同意?” 他就说这丫头肯定是闲不下来的,果然不出他所料,才来京城不过数日,就打起皇庄的主意了。皇庄本来就是皇上用来培育和改良粮食作物的地方,只要她能够把皇上交给她的任务圆满完成,借助皇庄附近的山头给自己谋些小小的福利,皇上肯定不会计较这些的。 “只要不占用皇庄先有的田地,应该没多大问题。要不,爷替你写个折子,请示一下皇上?”朱俊阳对于小草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赚钱的小脑袋,无奈之余还存有几分佩服。 写折子,真心不是她的强项。再说了,以她练了几天的狗爬毛笔字,估计写出的字,皇上看起来也费劲。有人代劳,她自然乐意之至。 “不过,如果建暖棚的话,需要很多玻璃。大块的玻璃价格可不低,京城几家有暖棚的,都是用来种植名贵花草的。你拿来种菜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回成本……” 朱俊阳琢磨着造办处好像进了一批透明度很好的玻璃,不知道皇上那儿有没有什么安排。如果他开口向皇上讨要的话,成功的几率有多少。 余小草在心中稍微计算了一下,如果想要大面积种植大棚蔬菜,光指着玻璃暖棚,的确不行。就如阳郡王所言,造价太高,成本投入太多,不太划算…… “那……小郡王能不能弄到果树的树苗,或者当年结果的果树也成!”余小草想着如果今年大棚蔬菜弄不出来的话,先弄些果树,明年卖果子或者制作成罐头,也是一笔收益。 京城居大不易,京城住着哪儿都好,就是开销太大,动不动都是用钱的地方。虽说她有俸禄,可那点俸禄够干什么的,一年的俸禄不够买一支簪子或手镯的。所以,光节流不行,还得开源才是! 朱俊阳一副包在爷身上的表情:“你想要什么果树?没有爷弄不回来的!尽管开口便是。” “苹果、橘子、桃树、梨树、杏树、葡萄树……先每样弄几棵过来吧?你最迟什么时候能搞到?”余小草当然不会捣腾那些南方的水果树过来,太扎眼。掰着手指头列举出来的,都是北方常见的果树。 “现在就要?果树不是春天移植最好吗?现在弄过来,能种活吗?”朱俊阳有些担忧。 余小草挺翘的小鼻子,哼了 一声,十分傲娇地道:“以本姑娘的本事,还有本姑娘种不活的东西?你明年就等着吃水果吧!” 朱俊阳见小丫头的表情,如同她养的那只金黄色小猫一样,脑袋都快扬到后背上去了,忍俊不禁地道:“你呀,牛皮不要吹太大,小心吹破了!” “小看人!水果你还想不想吃了?”小丫头胆儿肥地开始威胁起他来。 对于小丫头的本事,朱俊阳还是十分信任的,刚刚不过是逗她几句,想看她炸毛的样子而已。东山村余家后院的桃树,本来不过是山上的一株野桃,结的果子小不说,味道也略显酸涩,实在算不得美味。可经过小丫头精心地侍弄后,结出的桃子个头大不说,味道甘甜如蜜糖,轻轻咬破一个小口子,就能把果肉吸到嘴里去,就连没有牙齿的老人,也能吃上几个。 还有院中的那株葡萄树,从四月开始就能吃道甜美的葡萄。别人家的葡萄不经放,两天就变质了,可余家院里的葡萄,送到京城还能放上一周,味道丝毫不变。那如牛眼般的葡萄,颇受京中贵妇的好评,纷纷向母妃打听葡萄的出处,让母妃烦不胜烦。 可想而知,如果小丫头在皇庄里折腾出果园的话,那绝对不得了,很可能整个京城的水果,都被她垄断呢!看来,有必要在自己名下的铺子中,弄几个水果铺,到时候小丫头种自己来销,自产自销,妇唱夫随,岂不美哉? 这么想着,把小草送回将军府后,朱俊阳连夜写了个折子,递了上去。并且吩咐手下,在京城附近搜集果树,每样也没弄多,五六棵,先让小丫头折腾着,种活了固然好,种不活的话也不可惜。 第二天大朝后,小草又被召进宫中。或许是前日进宫造成了心里阴影,一说进宫她心里就打鼓。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反悔,对她的五彩石生起觊觎之心。 这次,苏先生并未把她领到御书房,而是朝着通往御花园的小路上引着。 “苏先生,皇上今日心情如何?”觉得直接打听皇上的用意不太好,余小草便想着通过皇上的心情,来判断这次进宫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四百三十章 再遇小皇子 本来,换个人的话,问出这样的问题,苏然是绝对不会理睬的。不过,这个人是小草的话,苏然倒是善意地提醒了一句:“余姑娘请放心,应该不是坏事。” 放心?她能放下心吗?自从皇上猜测出她有金手指后,她总觉得自己脖子上悬着一把刀,随时都有落下来的危险。谁知道皇上哪天会不会抽筋,对她生了杀心。唉……看来低调得还不够! 话说,你哪里低调了?没钱的时候捣腾出卤菜,还卖了好多烧鸡烤鸭的方子给人家,又折腾出反季蔬菜和西瓜,开卤菜店……这一桩桩、一件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的身份好不? “小皇子,您慢点儿,小心摔着。”不知哪个宫娥的声音,从不远处的花丛后面传来。接着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朝着两人的方向而来。 苏然站定了身子,冲着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小小身影,行了个礼,口中道:“给小皇子请安!” 余小草也跟着屈膝行礼。那个小小的身影,或许跑得太快了,有些收势不及地直朝着小草撞过来,眼看着就要扑倒在她的腿边。小草忙站直了身子,弯下腰双手扶住了小皇子的双臂,口中轻声道:“小心,别摔了!” 似乎察觉到什么,刚刚站稳了身子的小皇子,抬头定定地看着余小草的眼睛,皱着小小的眉头想了好久,才恍然地叫道:“我记得你!上次生病时,甜甜的药糖块,就是你做出来的。你还会做好吃的海鲜粥……” “小皇子真聪明,这么长时间了,还能想起以前的事。这记性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哦!”余小草不吝夸奖的词汇。家中的小弟和干娘家的小麟麟,都是小屁孩,她跟孩子相处自有一套。 果然,小皇子露出略显腼腆又有些得意的神情,突然又撅起小嘴道:“可是,你后来为什么不在了?御厨们做的海鲜粥,比你的手艺差远了。你这次进宫,还出去吗?不如,我去求父皇,把你留在御膳房中,你说好不好?” 余小草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官服,蹲下身子,平视着小皇子,脸上带着柔和的微笑,道:“小皇子想吃海鲜粥,等见过皇上后,我帮你做一锅出来便是。不过,我身上还领着差事呢,不能到御膳房任职。” “为什么?你一个女儿家,父王能给你什么重要的差事?在御膳房专门伺候我膳食,不是更有脸面些?”生在皇家,小皇子耳濡目染,自然有几分皇家的荣耀感。 不要以为孩子小,就不懂得道理。只要你耐下心来,把自己的意思讲给他听,他还是可以理解的。余小草没有也不敢有丝毫的不耐,轻声道:“小皇子,你知道吗?微臣的厨艺虽好,却不是最拿手的。” “哦?那你最拿手的是什么?是医术吗?不对呀,你身上的官服,不是太医署的服装啊?”小皇子脸上现出几分迷惑,又带着几分期待。能做出那么好吃膳食的人,还说自己有更拿手的,那一定更厉害喽! 余小草笑着继续道:“微臣最拿手的,不是厨艺也不是医术,而是种田!” “种田?就是把种子撒到土里,然后长成小苗,最后结出粮食来吗?”小皇子眨巴着大眼睛,表情天真又可爱。 “小皇子,您太聪明了。居然知道种田?” 余小草的话,让小皇子觉得自己很厉害,不过他还是很实诚地道:“父皇在御花园的西北角,开出一小块田地,曾经带着我一起耕种。我还帮着把种子放入土坑里呢!收获的时候,父皇给了我一把小镰刀,用我割下来的麦子磨了面,做成馒头包子,吃着比外面买的面要好吃多了!” “小皇子还帮着种田呢,真能干!”余小草赞了一句,继续道,“你知道为什么皇上会在御花园种麦子吗?” “知道!父皇说,天下有很多百姓,吃不饱肚子。每年都有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孩子,要么因为没有食物而饿死,要么被父母卖掉换成粮食……”小皇子果然很聪慧,当然也离不开皇上的教导。 余小草点点头,道:“是啊!为了天下所有的孩子都能吃饱肚子,为了天下所有的父母不跟儿女分离,皇上想尽了办法。微臣在种田方面略有所长,皇上排除众意,认命我这个小丫头做了农事官,管理皇庄的一切事宜。就是为了能够早日培育出高产的种子,分发到天下百姓的手中。您想想,本来一亩地能够产量三百斤,老百姓交了租子后,剩下的只能维持一家人不饿死。如果一亩地产量提高到六百斤甚至一千斤,那么会是怎样的情景呢?” “老百姓不但能吃饱肚子,还能有余粮!”小皇子不过六七岁,却跟着皇上接触到一些朝中的事务,尤其是关于农事方面的,皇上没少在皇后面前感叹,他便记在了心中,“那你现在,能种出一亩地一千斤的粮食了吗?” 余小草轻轻摇头,在小皇子失望的目光中,坚定地道:“微臣正在朝着那个方向努力着!小皇子,您一定听说过唐古余家庄子的事吧?” “嗯!父皇跟我说过,余家种出了亩产六百斤的小麦,如果能在全国推广的话,不出三年,大明的百姓将丰衣足食,天下安定不远矣!余家,真是大明的功臣!”小皇子老气横秋的样子,还挺萌挺逗的,小草差点就伸手在他脸上捏一把了。 “多谢小皇子夸奖!微臣今后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争取早日种出亩产千斤的小麦和稻子!”余小草郑重地道谢。 小皇子诧异地看着她,道:“原来,你就是余家人啊!你领了皇庄的差事,能保证在京城也种出高产的小麦吗?” “微臣保证,产量只多不少!”这点信心,余小草还是有的。 苏然静静地等在一边,见这边的谈话告一段落,才道:“小皇子,皇上还在锦澜亭召余大人问话呢……” 小皇子朝余小草摆摆手,道:“正事重要,你先去父皇那儿听差吧?改日有空闲,我让母后宣你进宫,再好好聊聊!” 只是聊聊吗?小皇子你口不对心,真的好吗?想吃我做的东西,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余小草也不说破,告别了小皇子,跟在苏然大总管的身后,很快来到了锦澜亭。 “小丫头,你好大的架子,让朕好一番等!”朱君凡似笑非笑地看着余小草,泥炉上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蒸汽。他修长的手,轻轻拎起盘龙雄踞紫砂壶,往杯子中注入…… 苏然大总管顺手接过皇上手中的紫砂壶,沏茶的姿态赏心悦目,声音也如清泉般:“刚进御花园,遇到了小皇子,耽搁了片刻。” “病愈之后,炆儿的身体好了许多。这可多亏了余大人啊!”朱君凡捧起紫砂盘龙杯,轻轻吹去上面的茶叶,饮了一小口,淡淡地摇摇头。就连极品大红袍,也泡不出小丫头手中野茶的味道。难道,这也是她手腕上补天石的功劳?这么想着,他的视线忍不住瞟向了余小草手腕上的那颗五彩石。 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视线,小草欲盖弥彰地把手背在身后,带着 一脸的假笑,谄媚无比地道:“小皇子贵人多福,即使没有微臣,病也会痊愈的。只不过,少受了些喝苦药的罪而已。微臣不敢居功。” “单免去炆儿喝药之苦,就是极大的功劳了。病刚好那会儿,炆儿不止一次念叨你,硬跟他母后争辩说,宫中所有的太医加一起都比不上你的医术。”朱君凡放下手中的茶杯,眼中意味不明。 小草干笑两声,道:“小皇子谬赞,微臣担当不起啊!这不是把太医署所有的太医都给得罪光了吗?以后微臣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可咋整啊!” 苏然看了她一眼,心道:余姑娘,你也太实诚了。就是心中这样想的,也不能明说呀!你这是抱怨小皇子给你招事儿了?还有,就凭你六品的小官,还真没资格请太医去府上给您治病。除非……皇上开恩。 朱君凡把苏然屏退,向她招了招手,指着紫砂壶道:“就你那手制药的功力,小病小灾的何须请太医?太自谦了吧?” 不容小草开口谦逊几句,又继续道:“自从在东山村喝了次你沏的茶水,宫中这些茶叶似乎都失了味道。来,帮我沏杯茶,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余小草认命地拿起紫砂壶,打开盖子用手在上面试了试温度,道:“这沏茶,不能用太滚烫的水,八十度左右刚刚好。第一遍是洗茶,第三泡第四泡味道才是最佳的。” 对于茶道,她也是一知半解而已,笨拙地洗了茶,又给皇上倒了一杯,示意他尝尝味道怎么样。 朱君凡浅尝一口,皱起眉头,道:“你这是糊弄我呢?朕要喝的是东山村那样的茶水!”还真以为他让她表演茶道呢?宫中随意抓个小太监过来,泡茶的功夫都比你专业。真是不受教! 第四百三十一章 看破 早说嘛!余小草在心中翻了个小白眼,重新吩咐远远避开的小太监送了一壶清水过来,把五彩石从手腕上解下来,在清水中浸泡了片刻,才将紫砂壶重新放在小泥炉上。 “你这块石头干净不干净,我喝了不会闹肚子吧?”朱君凡没事找事。他见小草的一番动作,自动把补天石释放灵力,当做必须通过那块五彩石和水接触。 没等小草开口分辩,一道金光从五彩石中飘散而出,在石桌上形成了一个巴掌大的金色小猫的形象。比起肥嘟嘟的胖娃娃,小补天石更喜欢以猫儿的形象示人。 “愚蠢的人类!本神石的洗澡水,向来只对人体有好处,怎么会闹肚子?你要是不愿意喝,有的是人排队等着喝呢!”金色的猫儿大模大样地伸了个懒腰,嘴巴一张一合,说出的话语只有小草和朱君凡两人能够听得到。 朱君凡看着泥炉上的紫砂壶,表情如踩到大便一般:“什么?你说那是你的洗澡水?太恶心了吧?你多久没洗澡了?” “你当本神石跟你们人类一样不讲卫生啊?本神石可是天天洗澡的,有时候一天要洗好几次呢!”小补天石天生亲水,所以时不时跑附近的水潭或水井中待着。不过,它现在的灵力收放自如,没有主人的吩咐,它是不会轻易让灵力流出的。 听在朱君凡的耳中,却理解为:小草为了农作物好,天天用补天石制造灵石水出来。这一块小小的石头,要产生足够的灵石水,必定不轻省。看来,小补天石也不是万能的。既然五彩石的效用并不如他的预期,自然就失去了占有它的欲.望。 这么寻思着,炉子上的水开了,略等水凉了些,重新洗茶泡茶。茶水还未入口,芬芳宜人的味道,便飘散开来。茶叶依然用的是极品大红袍,据说是从悬崖上一棵千年古茶树上采摘下来,经过繁复的炒茶工艺制成。一年也就两斤多的产量。 重新冲泡的大红袍,味道更加醇厚,香味淡雅中带着悠远。早就把什么洗澡水不洗澡水的抛之脑后了,朱俊阳轻轻嗅了嗅茶水的香味,珍惜地抿了一口,一股甘醇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嗯!就是这个味儿!”朱君凡品完杯中的茶水,亲手倒了一杯。第三泡的茶,似乎比第二泡有更丰富的口感。 见皇上只顾着喝茶,似乎忘了她还在一旁等吩咐呢,小草在对方喝第三杯之后,开口道:“皇上,您宣微臣进宫,不会就为了这壶茶吧?” “当然不是!”又喝了一杯,朱君凡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杯子,道,“俊阳上的折子,我看了!是你撺掇他写的这个折子吧?” “嘿嘿,我这不是看着皇庄附近的山头都荒着,觉得怪可惜的,决定废物利用嘛!再说了,出产了水果,如果味道好的话,还能少了您的一份?”余小草非常狗腿地陪着笑脸。 朱君凡几乎没做任何思考,便点头道:“这儿水果的种类太少,而且口感都不怎么样。从烟台进贡来的苹果,跟前世的红富士味道可差远了。梨子核大肉粗,汁水也少,甜度不够。葡萄酸多甜少……还有西瓜,甜是挺甜的,可瓜瓤什么样子。还是你种出来的西瓜,接近前世的模样,个头大,瓤子红,味道甜美多汁!说明你对种水果,也是很有一套的!准了,皇庄附近的山头,无偿给你使用。不过,以后宫里的水果,全权由你免费提供!” “这宫里的水果,不包括那些太监宫女的供应吧?”余小草皱起了眉头,讨价还价。 朱君凡用手指点了点她,好气又好笑地道:“皇庄附近的山头,要是都种上果树,别说皇宫了,就是整个京城都消化不了。我说你到底多小气,连这点亏都不肯吃?” “这宫里的太监宫女加一起,没个小千把也得有好几百。要是人人都供给的话,那得多少水果啊!小本买卖,禁不起这么折腾!”余小草把抠门进行到底。 “好啦!就只供应宫里的主子和总管级别的太监宫女,加起来也不过三四十人的量,这下行了吧,不亏了吧?”朱君凡没好气地道。 突然想起另一茬,他又接着道:“还有你说的暖棚种植蔬菜,用玻璃的话,成本太高,不能大面积种植。前些年,我在摆弄橡胶车轮的时候,顺手捣腾出一种塑料薄膜,韧度还成,就是透明度一般。因着不怎么紧要,又污染环境,就没有再继续下去了。你要是准备大面积种植反季蔬菜的话,我下个旨意,让工部的那些人,加班加点给你弄出来?” 余小草大喜过望,点头如捣蒜,连声道:“有塑料薄膜,那就更好了!这刚进入夏天,咱不着急,要不……您再让工部的人改良改良,看能不能研制出透明度高一些的塑料薄膜?” “成!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你可别小瞧古人的能力,有时候我只提了个想法和初步构想,人家很快就能弄出一套可行的方案来。什么时代都不缺人才!” 朱君凡感叹不已。因着他工科出身,所以对一些有特殊技能的工匠艺人多有重视,工部也在他的有意培养下逐渐壮大。 “嘿嘿!如果大棚蔬菜种成功了,您这宫里蔬菜的供给,我包了!”余小草一拍胸脯,大包大揽地道。 朱君凡瞪了她一眼道:“只提供宫里吃用的蔬菜?那也太便宜你了!!皇庄先划出两百亩给你试种大棚菜,收入四六开,我四你六!” 余小草刚想出声抗议,他拦住她继续道:“你先别开口,我给你算笔账!田地、塑料薄膜、人工,都是朝廷出,你只占了技术股,没来由所有好处都由你一个人包揽吧?” 余小草静下来想一想,的确,除了大棚技术,和灵石水,她还真帮不上多少忙。不过,平白被分去四成的利润,心里很不爽,嘟嘟囔囔地道:“田地是现成的,人力也都是皇庄上的,你也就出了塑料薄膜而已,却要占掉四成的利润,太黑了吧?” “如果没有塑料薄膜,你用玻璃盖暖棚的话,造价高不说,能种几亩?利润能有多少?你算过没有?现在拨给你二百多亩地,这还是第一年,如果成功了,还会有更多的大棚。你算算,一年下来,你多赚了多少?到底是那种划算?” 再说了,这四成的利润,虽说进了他的私库。可自从他登基以来,一直轻徭薄赋,休养生息。开始的两年,税收上一直是入不敷出的,直到近两年大力振兴工商业,压力才稍稍减了些。他早年出海赚下的金山银山,都因贴补国库而渐渐缩水了。如果不再补充些的话,他以后传给后世子孙的,就是一个空空的壳子了! 余小草早就在心里算了个明白。如果只是玻璃暖房种蔬菜的话,一年也就几万斤的蔬菜产量,价格卖得好的话,也就几千两银子而已。要是换成塑料薄膜的大棚的话,两百多亩地怎么说也有几百万斤。换算成银钱的话,那就是几万两甚至更多,即使分给皇上四成的话,一个冬天最少三四万两的收入是有的。有利润不赚,傻啊!余小草果断地答应了皇上的要求。 离开之前,朱君凡又让她去御膳房,将五彩石吊在桶中放入了御膳房院中的水井中。上次这小丫头到御膳房溜达了一圈,以后的一段时间内,御膳的味道大幅度提升。本来还以为是御厨们经过小丫头的指点,厨艺提升的原因呢。哪知道过了段时间,御膳房出来的膳食,味道又恢复到以往的状态。 现在他终于琢磨出门道了,原来跟御厨们的手艺没啥关系,而在于井水的质量。就跟刚刚泡茶一样,小丫头上次一定悄悄把这块石头泡井水中去了,才会导致做出的膳食味道极佳。 既然到御膳房来了,余小草又露了一手,做了两个拿手的点心。一个是蜂蜜蛋糕,一个是脆皮蛋挞,都是小孩子喜欢吃的。在御花园遇到小皇子的时候,许诺他有机会做好吃的给他,现在终于兑现了! 在她教御厨们做点心的时候,皇上身边的心腹太监,悄悄把五彩石放入水井中。等她离开的时候,才取回来。其实,即使五彩石忘记取回来也没关系,小补天石会自动把它的本体收回的。 这次进宫,余小草是在宫中吃了午饭才回来的。那些御厨们能够进御膳房,自然有他们拿手的菜肴。再加上井水中有了灵力,口感上更上一个层次。余小草在宫里吃得满嘴流油,心满意足。 就连宫中的主子们,也颇为满意,赏赐了不少好东西过来。据说,小皇子和小公主,对于今日的饭后甜点非常满意,尤其是蛋挞,怎么都吃不够。还派了小太监过来,指名说明儿还让做这种点心。 小皇子甚至跟皇后娘娘打赌说,今天的点心一定出自余小草之手。询问过后,他得意洋洋地收了母后的赌注,并且央求母后以后经常宣余小草进宫。意味很明显…… 第四百三十二章 种树种瓜 夏日的炎热初现,闺秀们已经换上了轻薄的纱衣。皇庄背山面水,一条澄澈的清溪环绕而过,微风吹来,凉意习习。 余小草穿着一身利落的骑马短装,窄袖,绯绿短衣,厚底软靴,十分有活力地指挥着庄子上的佃户,往挖好的树坑里栽种果树。阳郡王办事效率很高,两天时间就凑齐了她要的果树。 桃树、梨树、柑橘树、苹果树各十株,杏树、李树、柿子树十五棵,葡萄树多些,有二十棵之多。第一年试种,又不是恰当的移植季节,没敢给她多弄。怕万一种不活,她心疼树苗。 所谓的树苗,也大多是已经开花结过果子的植株,如果种得好,来年便能结果。也不知道阳郡王从哪憋摸出这些果树的,只怕花了不少功夫。 每株果树的树根上,都带了一大坨泥土,树根被保护得很好。树被栽种下去后,小草亲手负责浇水的部分。惜春和梧桐拎着水桶,跟在小姐的身后,看她不时回过身来从桶中舀水,再弯腰浇在树根的位置。惜春跃跃欲试地道:“小姐,您歇会儿,让奴婢试试吧!” 余小草把水瓢递到她手中,笑着道:“浇水也没啥技术含量,只要每个树浇上两瓢就成。知道你心疼你家小姐,放心吧,以后要是满山都种上果树,肯定会请专人来照顾管理的,累不着咱们。” 惜春笑呵呵地道:“不过浇几瓢水而已,累不着的!小姐,明年这个时候,是不是就能吃上桃子和葡萄了?” 余小草用小手朝着脸上扇着风,笑着点头道:“是啊,如果照顾得好的话,或许能提前成熟呢!” “那……有您从东山村送过来的蜜桃好吃吗?”惜春也是自带吃货属性的,上次办差办得好,主子赏了她一个桃子,打那以后就念念不忘起来。 余小草理所当然地道:“放心吧,肯定比那还好吃。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明年开春的时候,让东山村送些桃树枝过来,咱们把这棵小的桃树嫁接起来。保证味道错不了!” “嫁接?就是小姐您说的,在南瓜秧上种西瓜的方法吗?”惜春对于这方面似乎特别感兴趣。 梧桐却取笑她道:“南瓜秧上能结西瓜?惜春,你没发烧吧?小心说出去,被别人笑话。” 看到本来是二等小丫鬟的惜春,越来越得小姐的看重,梧桐心里渐渐不平衡起来。在主子面前还好些,背地里总是有意无意地排挤她,这不,又挤兑上了。 惜春倒是个大度的,她不以为意地笑着道:“梧桐姐姐,你还别不信!小姐说了,在南瓜秧上嫁……嫁接西瓜秧,结出的西瓜又大又甜,而且不容易生虫子生病!小姐管得是农事上的差事,咱们应该多学多听多看,帮小姐分忧才是!” 这丫头是个心直口快的,她的话语中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劝梧桐在小姐讲解农桑之事时,多用点心,别只顾着内宅中的一亩三分地。她也是好意,可听在梧桐的耳中,好像在讽刺她伺候主子不精心似的,心中顿时恼了,脸也拉了下来。浇水的动作大了几分,溅得惜春的裤子和鞋上都是水。 这一幕都看在余小草的眼中。在她看来,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丫鬟争宠争权只要在合理的范围内,反而形成一种良性竞争,互相督促进步。可她最看不惯没什么本事,却只会使小性子,说酸话,冷不丁给对方使绊子的人。 当初选的四个大丫鬟,樱桃性子爽利,办事可靠,能力也超群,所以她管着制药作坊的那一摊,有声有色的。杨柳稳重,痴迷厨艺,有一股子钻劲儿,手艺越来越好。都快超过她这个主子了,把京城跟太上皇合股的卤味店交给这丫头,她也放心。 枇杷稍显木讷,耳根子又软,能力一般,管着院内的一亩三分地还成,外面的事是指不上她了。梧桐心眼多,私心重,偏偏好大喜功,又没多大的本事。不过,只要她们谨守本分,小草不会亏待她们的,就怕日子久了,心大了…… “这么大的太阳,这么不带个帷帽出来?”在山头上转悠了一圈,拎了两只野兔一只野鸡还有几个野鸡蛋回来的朱俊阳,看到她晒得红扑扑的小脸,忙把自己头顶的草帽摘下,戴在小草的头上。 余小草有些嫌弃地摇摇脑袋,似乎要把头上稍显宽大的帽子给摇下来似的,却被朱俊阳给阻止了:“戴着,小心晒爆皮,就不美了!这些粗活儿,教给佃户和下人们干就是了,何必凡事都亲力亲为?” “你也说了,现在不是种水果的时候。我不看着点儿,要是种死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你给我找的这些果树?”摸着烫烫的小脸,回去得用灵石水镇静一下,万一像阳郡王所说,脸上晒起了皮,还怎么见人? 【不会!用灵石液扑在脸上,多扑几遍,包你明天一早脸蛋如剥了壳的蛋白一样,又细又白又光滑……】一个没留神,金色的小猫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用一棵刚栽下去的果树磨爪子。 “好可爱!哪儿来的一只小黄猫,好小一只,不知道断奶了没?”惜春星星眼地看着这只萌物,恨不得把这小东西带回去饲养。 朱俊阳弯腰拎着猫儿的后颈皮,跟冲他龇牙咧嘴亮爪子的小东西对视着。炸毛的样子,可真像它主人啊!他心情大好地将小猫儿放在自己的手心,任凭它用小奶牙啃自己的大拇指,笑着对小草道:“你把猫儿也带来了?这小东西养了有几年了吧,怎么还这么小小的一只?不带长个儿的?” 余小草双手把小补天石从阳郡王的双手中解放出来,轻轻抚摸着它滑润油亮的毛发,随口道:“谁知道呢!在后山见到它的时候就那么大,或许就是一个不多见的品种吧?” 惜春浇完剩下的几棵果树,扔下水瓢跑过来,看着在主子手中乖巧的小猫儿,好奇地问道:“小姐,这只猫儿是您喂养的?平时怎么没见它出来?” “这小家伙性子野,经常一跑出去就是几天。别说你了,自从来了京城,我就没看到过它,还以为不认得回家的路丢了呢!没想到在庄子上又看到它!”余小草编起谎言来,都不带眨眼的。 “皇庄距离京城挺远的,它自己跑过来的吗?”惜春睁大了眼睛,跟那双深金色的竖瞳大眼瞪小眼。 余小草摇摇头,道:“谁知道呢!也许是躲在马车的角落里。小汤圆可聪明着呢!” 惜春伸出手来,对主子道:“小姐,让奴婢来抱着它吧,别累着您!” 想抱猫儿就直接说嘛,说什么累着不累着的,一只还不到巴掌大的猫儿,能有多重?余小草斜睨了她一眼,不顾小补天石的抗议,将它扔进惜春的手中。 惜春忙把挣扎不已的猫儿包进怀里,不住地安抚着:“小汤圆别怕,小汤圆乖啊……小姐,小汤圆好像有点认生,不会吓着它吧?” “不会,小家伙胆子大着呢,在山里遇到狼都敢挑衅一下!”余小草说的没错,小补天石有段时间可能闲着无聊了,去挑衅大灰,被大灰撵着满树林地跑。 “哇!这么厉害!!”惜春的星星眼更严重了,顿时成了小补天石的铁忠粉。小补天石察觉到她的崇拜,心中荣耀感爆棚,纡尊降贵地让她抱一下下好了! 朱俊阳看着在阳光下舒展着叶子的果树,突然道:“小丫头,庄子里的人,都还得用吗?如果用着不顺手的话,尽管告诉爷。爷可是领了监管皇庄差事的,有刺儿头不听使唤,咱有权利换了他!” 余小草浑然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有汪管事在,那些人想做什么小动作,先要掂量掂量。皇庄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背后不是有皇上这个老佛爷在吗?只要皇上一直重用我,别人就是心中有意见,那也得老实地猫着。每月一次进宫汇报,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几个,顶多背后叽叽歪歪地说些酸话,安排任务的时候还不是老实听令?” “行!只要你不嫌那些家伙碍眼,那就先用着吧!”朱俊阳真心不想他的小丫头受一点委屈,心中琢磨着,让那些家伙先蹦跶着,就不相信抓不到他们的小辫子。到时候……哼哼,他可不是手软的人! 余小草眼珠子转了转,道:“听说,隔壁的庄子被你买下来了?有什么打算?” “怎么?把主意打到爷的头上了?说吧,你又想出什么鬼点子了?”朱俊阳对她的一些微表情把握得很到位,她一转眼珠,他就知道这丫头又想折腾了。 “我想趁着现在气温高,育点西瓜苗,用抗病虫耐寒的葫芦藤嫁接。等工部的塑料薄膜生产出来的时候,咱们弄大棚西瓜和香瓜,如果能弄来一些哈密瓜的种子,那就更美了!”赚钱的机会,余小草是一个都不想放过。 第四百三十三章 背后黑手 皇庄隔壁的庄子不大,占地面积约六百亩。原属于某闲散宗室,不知道怎么被阳郡王给骗到手了。大多数田地已经种上了大豆和高粱等作物,有些田地还空着,等待播种。看来,这闲散宗室对庄子不太重视,庄子上从庄头到佃户都懒散得很。再不耕种的话,就要错过农时了! 其实,现在不过六月中旬,如果配合灵石水的话,在九月份应该能够出产一茬西瓜。那时候,市面上的瓜正好下市,能接上。 阳郡王的庄子上,已经换了管事,又招了一批新的佃农。阳郡王已经下令,庄子上所有人员,一概听余大人的调遣。因此,余小草使唤起人来,毫无压力。 她先让佃农们开垦出一块地,培育西瓜和葫芦苗。地头上的水井,已经被小补天石的灵气浸染,不但用于瓜苗的灌溉,小草还让佃农们把庄子上的所有庄稼,都浇了一遍。最近,京城的气候比较干燥,连着好些天没下雨了。她的命令,倒也得到了佃农们的理解。 接下来的日子,余小草跑皇庄跑得更勤了。房夫人不止一次抱怨皇上把一个年仅十二的女娃儿当成年男性使唤。只有余小草自己知道,她所重视的不是皇庄的那些玉米,而是山上的果树和阳郡王庄子上的西瓜。 一场珍贵的降雨过后,余小草在微微湿润的晨风中,再一次来到皇庄。汪管事照例带着庄子上的人员,向她详细汇报了玉米的长势,并且把户部书记员的记录,拿给她过目。 粗略地翻看了一下,她不感兴趣地道:“这些,都跟我以前整理的材料没多大的出入。再详尽的数据,不如到田间走一趟来得直观。” 说罢,她带着一群不太情愿的管事和官员,顶着大太阳,来到了试验田中间。有小补天石这个作弊器在,玉米想长不好都难! “余姑娘,山上的果树都成活了,除了个别不太精神外,大多数都看不出是刚移植过来的。”虽然山上的果树都是余小草的私产,可汪管事还是顺带着帮忙照看着。这个情,余小草领了。将来果园壮大了,罐头作坊和果脯蜜饯作坊做起来了,分他些股份便是。 不过,汪管事说有果树长得不好?不能吧?余小草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朝着庄子的后山走去。来到汪管事所说的“不太精神”的果树旁,她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这果树苗被动过! 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果树这种金贵的树种,最忌讳的就是频繁的移植。如果不是有灵石水在手,这个时节,小草都不敢保证能够把果树给移活。竟然有人在她不在的时候,动了她的果树。看来,那些人终于按捺不住,有了动作了! “汪管事,咱们这皇庄里,一般不让外人出入的吧?”余小草弯腰给那些不太精神的果树松土的时候,悄悄让小补天石把灵力释放在果树的根部。小补天石十分气愤地在她脑中提出,所有的果树,都被动过,要不是它的灵力支撑着,这些树早就干巴了。 汪管事心中一惊,难道这些果树出问题是人为的?他忙郑重地保证道:“余姑娘,这皇庄试验田,皇上甚为重视,就连那些佃户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自从引入了高产的玉米,皇上还增派了羽林卫巡逻。所以,进外人的绝对不可能的!” “那就说明,是咱们庄子的内部人员喽?”余小草目光如电,朝着汪管事身后的那些人员,缓缓地扫视的一圈,冷笑一声道。 有人马上不服气地道:“这时节本来就不是移植果树的季节,大多数能成活已经不错了,有那么一两株死亡的,也不稀奇。余大人,我们这些人都是皇上派过来的,不能这么平白地遭人怀疑!” 余小草嘴角的冷笑更深了,徐徐地道:“冷管事,庄子的内部人员,又不单单指你们这些管事,不是还有数百佃户吗?你这么激烈地跳出来,未免有做贼心虚之嫌!” “你……我冷方从太上皇在位时,就替皇上管着庄子,现在一把年纪了,还要遭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冷嘲热讽!这口气,我忍不下去!”这冷方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年纪,头发胡子有些花白,脸上白胖没有多少皱纹,一看上去不像常年驻守庄子的,倒像养尊处优的老太爷。 余小草老神在在地挑了挑眉,丝毫不跟他客气地道:“你也知道你一把年纪了?您老劳苦功高,该是到了退休荣养的时候了!本官下次进宫的时候,会在皇上耳边提那么一句,过了五十岁实在不适合从事田间劳作喽……” “你……”冷方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偏偏又不敢再说什么。人家现在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每月都有机会进宫面圣。他算什么,不过是皇庄上的一个小小的副手而已。小丫头要是真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恐怕这皇庄上他是甭想呆了! 冷管事软了下来,余小草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不管是在座的各位,还是庄子上的佃户,背后使坏是绝对容不得的!这次,下手的是我种的果树,那是不是下次就要拿皇庄上的试验田开刀了?” “余大人,你这么说未免有失公允。且不说这些果树,是不是人为原因。就说试验田吧,一旦出了问题,我们这些人都跑不掉。谁会干这损人害己的事?”说话的是一个叫周扬的管事,年纪不大,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在庄子上人缘不错。 余小草似笑非笑,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我年纪轻轻,又是个女娃子,总管皇庄的事宜,让有些人不服气。皇庄要是出事了,皇上首先问责的,自然是我这个农事官了。至于你们,可以用‘一切听令于人’来推掉大多数的过错。到皇上对我失去信心的时候,那么压了你们一头的我,还能待在这个位子上吗?说不定,此时已经有人计划着,如何赶走或者除掉我这个绊脚石喽!” “一派胡言,你有证据吗?这不过是你的臆测而已!”冷方气哼哼地来了一句。 “到底是不是我的臆测,某些人心中有数!看来,本官还是太仁慈了,觉得大家都是庄子上经年的老人,对这儿多少有些感情了。所以皇上说我可以随时任免庄上人员时,也没舍得动你们这些人。可事实证明,我错了!” 余小草叹了口气,对汪管事道:“汪管事,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请你务必在三日之内,将这个害群之马找出来。要不然……我只有未雨绸缪,上奏皇上,换掉庄子上的所有人员了!” 在她说出皇上赋予她任免庄上管事人员权利的时候,除了汪管事外,所有人都有些慌了。要知道,皇上是非常重视皇庄试验田的,要让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足草,所以皇庄上的待遇,比其他皇室的庄子要高上许多。皇庄上的一个小管事,不比宫里总管太监的待遇差。更不要说,有时候还能从中捞点好处了。 谁都不愿意被捋了管事的职位,放弃优厚的待遇。汪管事刚打算入手去查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拨人过来,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向汪管事坦白。 其实,拔后山果树苗的事,不过是周扬私下里给余小草个教训而已。这周扬年虽不大,心气比较高,平日里凭着几分钻营,在皇庄混得如鱼得水。可余小草空降庄子后,什么都得听命于她。刚来就使唤庄子里的管事干活儿,还是跟那些佃户一起,干体力活。 私下里,管事们都怨声载道,常常聚在一起,数落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通。当余小草抽调庄子上的佃户,在后山种果树的时候,他们都打听到这果树是那小丫头私有的。 明目张胆地调用皇庄上的资源,替自己谋福利。这小丫头也太大胆了吧?周扬咋舌之余,看到后山果树长势良好后,心中十分不爽,就琢磨着给这丫头设个绊子,让她吃个暗亏。就在某天夜晚,带了几个心腹,把种下的果树拔了,又重新栽回去。 本来,他想好了。反正时节不对,果树种活种不活,谁都不能保证。就是死了,也不会怀疑到人为的头上。再说了,那丫头私自利用皇庄的山头,即使吃了暗亏也不敢声张。哪知道人家已经在皇上面前报备过,要一状告到圣上面前。 能在皇庄立足的管事,那个不跟人精似的。周扬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那些有心人。只不过,他们也想给小丫头一个教训而已,所以就没有声张。可万万没想到,人家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为了自己的利益,自然要牺牲周扬这个始作俑者喽! 当周扬被揪出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在皇庄肯定待不下去了,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惩罚。谁知道,余小草不走寻常路,非但没有撵他走,还让他专门负责山上的果树,美其名曰:将功补过! 第四百三十四章 蔬菜大棚 周扬惊讶之余,心里的滋味很是复杂。不过,终究舍不得皇庄的待遇,接受了这个任务,并且做得有声有色。 后来,余小草的果园遍布整个山头,水果售往整个大明南北,名声大噪的时候。周扬辞了皇庄的差事,成了果园的大管事,待遇比皇庄高上两倍不止,主子还分了他半成的利润。 别小看这半成的利润,很多人穷其一生,也难以赚到他一年的分红。让原本皇庄的同事,很是羡慕了一把!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皇庄这边管事们老实下来,各司其职,果树也有专人伺候着,余小草便专心侍弄隔壁阳郡王庄子上的西瓜。因着育苗晚了些,她让小补天石把育苗期缩短了三分之一。反正京郊种西瓜的本就不多,像她这样用嫁接的方法种植的,更是一个没有。 嫁接的时候,她让阳郡王挑选了信得过的人,手把手地把嫁接方法教给他们。这些人不是庄子上招的佃户,而是靖王府的世仆,别的不说,忠心还是能保证的。 嫁接到葫芦秧上的西瓜苗,被移栽到瓜田中,灌溉的都是带着灵力的井水,长势自然良好。那些心中暗暗嘲笑余小草不懂农时,乱搞一气的人,早就没了轻视的心情。看看人家,及时打破农时,也能把果树和西瓜种活种好,不得不说在种植上很有一手。皇上封她个农事官,果然是英明的决定。 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皇庄这一块儿。两个多月以后,皇庄的佃户们,在管事的带领下,如火如荼地收获着玉米。能在皇庄里站住脚的,那个不是经年的老庄稼把式?掰玉米的佃户们,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纷纷议论着今年的年景。 刘尚书一早就带着人驻守在皇庄,看到收上来的玉米棒子,他一张老脸笑得褶子都出来了。玉米棒子比去年大了不少,玉米颗粒饱满不说,跟去年收上来的一比较,那真不是一个档次的。 一亩试验田的玉米先收了上来,刘尚书亲自带人把玉米粒搓下来,迫不及待地上秤一称。赫!一亩地居然产出了两千斤粮食!!原以为去年一千多斤的产量,已经是高产了。可跟今年一比,去年被虐成了渣渣。果然,让余姑娘出任农事官管理皇庄,是英明的决策啊! 那些盯着皇庄等着瞧热闹的官员们,闭上了他们的嘴巴。朝堂上大多数官员,对于任命一个小丫头为户部官员,是持反对态度的。不过,皇上的态度坚决,又有户部尚书和阳郡王推波助澜,他们也就没坚决的反对,都在静观其变。 若是今年皇庄的产出,跟去年差不多,甚至不如去年的话。他们就有话可说了。毕竟每年的年景不同,气候有别,所以才有“老百姓靠天吃饭”一说。 今年的年景不太好,入夏以后很少下雨,就连皇庄的深井水位都低到最低限度。入秋以后,又下了几场暴雨,对农作物的生长肯定有一定的影响。京郊的老百姓们,粮食都减产了三成甚至更多,本以为那小丫头肯定是栽了。 没想到皇庄竟然没有受气候的影响,愣是比去年产量高出甚多。户部派下去的官员,得回的数据,也让他们大吃一惊。那些买了玉米种子回去种的农户,产量竟然也达到了千斤以上。这么一来,玉米作为高产作物,很快会在北地推广开来。明年排队买种子的,恐怕会把京城的粮店给挤爆吧! 唐古那边的数据也送了过来,余家近千亩(阳郡王的八百亩送给余小草,自然归进余家庄子里了),就收获了一百八十多万斤粮食。也就是说,亩产也接近两千了。听说唐古及周边的村庄,派出代表跟余海交涉,要求高价购买玉米种子。如果余家答应了的话,玉米这种高产作物将首先在唐古普及开来! 唐古是阳郡王的封地,普及高产作物的功劳,不能让阳郡王独专。于是乎,这几日朝堂上变得热闹起来,讨论着玉米在京郊和周边府县普及种植的事宜。 朝堂上的纷纷扰扰,跟余小草这个六品小官实在没多大关系。现在的她,正闷声发大财呢! 夏季的时候,余小草在隔壁庄子上试种了一百亩西瓜,现在已经上市了。她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这一季西瓜亩产超过八千斤。嫁接后的西瓜苗,抗病虫害的能力提升,再加上土壤中含着的灵力,让庄子上专门伺候西瓜的人很省心。 第一批西瓜成熟的时候,市面上的西瓜早已下市。当又大又甜的西瓜投入市场之后,很快被抢购一空。在秋老虎的余威中,吃上一块甘甜沁凉的西瓜,是多么无与伦比的感觉啊! 再加上,阳郡王庄子上的西瓜,不但个头比普通西瓜大,里面的红瓤也没有那些扫兴的青白色瓜瓤隔开,吃起来更加畅快。要是夏天的时候,这种西瓜上市的话,那些普通西瓜肯定被抢的一丁点儿市场都没有。有更甜汁水更足的西瓜,谁还会稀罕那种又小吃起来又不过瘾的瓜纽子? 一百亩西瓜还是少了,光供应京城的达官贵人们都不够。无论是文人聚会、朋友畅饮、闺秀赏花会,还是贵妇们的宴请,桌子上要是少了一盘西瓜的果盘,别人都会在心中暗自埋怨主人怠慢了他们(她们)。渐渐的,这家主人会发现,再设宴的时候,宴请的对象就会推三阻四,找各种借口推脱。他(她)身边的朋友,也不像往日那么密切了…… 西瓜销售的火爆,余小草高兴了没几天,又开始忙碌起来。工部的塑料薄膜,终于达到了她的要求,不但韧度够,而且透明度也好。蔬菜大棚如火如荼地建设起来。 皇庄上到处都的忙碌的身影。试验田中,玉米秸秆被砍了下来,玉米的根须要一个一个的捡出来,地也要深度耕犁。余小草一边指挥着建设蔬菜大棚,一边忙着冬小麦的育种。说是育种,不过是让小补天石幻化的猫儿,在仓库里跑上几个来回,把灵气浸染到种子里而已。 蔬菜大棚也是请工部的一些人配合,光棚顶的支撑,就让工部的人员忙了好些时候。对于蔬菜大棚,余小草也不过一知半解,靠着前世在蔬菜大棚里打工半年的经历,她一边琢磨一边建造,进度很慢。 这时代的炼铁技术底下,钢材的产量更是低下。所以钢结构的骨架是别想了,只能选择竹子作为骨架了。以竹竿和木头为拱架材料,在骨架支撑好以后,蒙上塑料薄膜。冬天的时候多蒙基层,保暖效果良好。 等到冬小麦已经播种完毕的时候,蔬菜大棚也建好了。第一年经验不足,只弄了百亩的大棚养殖。隔壁的庄子上,一排排大棚也建设完毕,不过人家不是用来种蔬菜的,而是为了种反季西瓜和香瓜的。 冬天的时候最缺什么?当然是蔬菜和水果。蔬菜除了萝卜就是白菜,除了白菜还是萝卜。至于水果嘛,是秋天时候储存下来的干巴巴的苹果、梨子。以往,哪怕你再有钱,也弄不来新鲜的水果。今年冬天可就不一定喽! 大棚建造好以后,余小草自己掏腰包请来附近有经验的菜农,侍弄大棚里的蔬菜。绿叶菜生长期短,撒下种子后,尤其是带着灵力的种子,长势良好,一个月就能收割一批。 至于像黄瓜、茄子、豆角、西红柿之类的蔬菜,用专门的大棚种植,生长得比春天时候还要快还要好。那些聘请来的菜农,纷纷称奇。不过,他们以为这是大棚的效果,心中惊讶羡慕的同时,也迫切希望朝廷能够开放塑料薄膜的买卖,将来是不是他们也能种上这样的蔬菜? 每年的秋末霜降时分,是人们储藏秋菜的时候,白菜萝卜满满地堆上一地窖,能够吃上整整一个冬天。京中的达官贵人,一到这时节,就尽量减少宴请,因为菜肴太过单一,吃不出什么花样来。 可今年就不一样喽!京城的格局,东贵西富北贫南贱。靖王府在城东城西,分别增设了五个蔬菜瓜果铺子。一般来说,秋末冬初,这样的铺子要么改行做干货果脯,要么关门大吉。因为实在没什么蔬果卖啊!可靖王府偏偏新开了不少蔬果铺子。 联想到京郊皇庄的蔬菜大棚和西瓜大棚,京中达官贵人、富商巨贾的目光,纷纷聚焦在这些铺子上。因为大家都知道,今年的大棚蔬菜种得不多,不知道能不能供应上整个京城的蔬菜消耗量。 蔬果铺子终于在大家翘首期盼中,开业了。第一批上架的是绿叶菜。新鲜的菠菜、鲜嫩的油麦菜、脆生生的芹菜、绿油油的生菜,还有荠菜、苋菜、木耳菜、豌豆苗等等,满当当地堆满了货架,那翠绿的颜色,让人心生喜爱,恨不得把这些都买回去。 开业第一天,这些蔬果铺子生意好到爆。因着是限量销售,那些达官贵人的采买,差点没打起来。幸好阳郡王见识过卤菜铺的盛况,有先见之明地派了侍卫过来维持秩序,才没造成剧烈的冲突。 ———————————————— 最近累惨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帖子 “小姐回来啦!小姐回来啦!”迎春得了消息,像快乐的百灵鸟似的,从垂花门一路跑回院子,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梧桐从屋内走出来,拉着一张脸,冲着迎春喊了一嗓子:“嚷什么!没规矩的!!小姐才走了几天,一个个都无法无天了!!做奴婢的,规矩好了,那可是小姐的脸面。就你这样毛毛糙糙的,难怪姑娘出门,不喜欢带着你呢!” 迎春的喜悦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欢快的脚步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梧桐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也是府里最早跟着小姐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形成了定式,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归她管。 一开始时,梧桐对待其他丫头还算和颜悦色,可当小姐提拔了惜春和贺春填补了大丫鬟的缺后,她就变了,变得喜怒无常,有时候看人的眼光,像刀子似的,让人莫名感到有些害怕。 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知道,小姐的规矩不大,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儿就行。底下的丫头们,都暗地里说,在小姐面前反而还要轻省些,不用注意那么多,即使有点小差错,小姐也一笑置之。可如果到了梧桐的手里,而她又恰好心情不好的时候,轻则罚月例,重则打板子。 自从小姐回了唐古,把皇庄上的大棚蔬菜交给惜春打理,随行又只带了贺春,再次把梧桐和枇杷留下管理院子,梧桐的心情就没好过。整天敲敲打打,不顺心的时候就训你一顿,针尖小的一点失误,都拿出来反复折腾。院子里的小丫头,明面儿上不敢说什么,背后早就怨声载道了,期待着小姐早点儿从唐古回来。因为,在小姐面前,梧桐会收敛很多。 迎春没有惜春和贺春的好运气,被主子看中提拔为一等丫头,自然不敢与之正面冲突,强忍下心中的不悦,冲着梧桐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心中狠狠地道:就你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主子会重用你才怪!活该你永远守着院子这一亩三分地!! 余小草刚进内院,就被一群丫头簇拥着,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一边走一边询问最近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梧桐脸上蕴满笑意,抢在枇杷的前面,轻笑着道: “自从秋收过后,小姐可谓是名声大噪,尤其是这大棚蔬菜上市,京中谁不知道能打破季节限制,让蔬菜瓜果想什么时候成熟就什么时候成熟的小姐您哪!小姐不在的日子里,许多京中闺秀都下了帖子,请小姐参加各种聚会呢。要不是小姐恰好回了唐古,估计可要忙得不轻呢!” 迎春暗暗地撇撇嘴,真是妥妥的两面人。刚刚对她的时候,凶地得像一头母狼,现在呢,又装作纯良的小白兔,笑得那么谄媚。 “捡重要的说!”对于应酬那些京中闺秀,余小草一点也不感兴趣,要么无病*地念念酸诗,要么就秀自己的才艺,这些都不是她专长好么?那些请她参加这个诗会,那个聚会的,确定不是想看她出丑,平添一些笑料的?所以,就算她在京城的话,那些无聊的聚会,她也不会去的! 梧桐眼珠子转了转,笑道:“京中的刺绣大家,玲珑绣坊的大当家姜四娘,递了帖子要来拜访,不知道小姐您感不感兴趣?” 姜四娘早年在京中,也如小姐一样引起很大的非议。可人家用自己的实力,打破了所有人的妄议。她管理下的玲珑绣坊,不但在京中名噪一时,而且在周边许多州府都开了分店,生意火爆程度,一点都不比珍馐楼、余记卤菜和蔬果铺差。 姜四娘设计的衣裙,不但用色大胆,而且搭配得当,哪怕是大红大绿这样相冲的颜色,到她手中也能成为一件雍容华贵,又不失亮丽的衣裙。重金求衣的事件,屡屡在玲珑绣坊发生。京中贵妇闺秀都以能有一件姜四娘亲手设计绣制的衣裙为荣为傲! 可惜近年来,姜四娘每季只接受五套衣服的定制,而且不是什么人的预定她都接的。按她的话说,那就是看缘分。得了她眼缘的人,哪怕分文不收,她也欣然设计绣制,不得眼缘的人,哪怕千金求一衣,她也不会松口的。即使宫中的嫔妃,也要遵守她的规矩,谁让她手中握着皇上“巾帼典范”的亲笔手书呢! 在梧桐看来,这样传奇一般的女子,刺绣制衣中的大家,居然来拜访自家小姐,这是多大的荣耀啊!要是那些别有用心的闺秀们知道了,还不眼红得要死?要知道,自家夫人都没能有一件姜大家亲手缝制的衣服呢! 姜四娘?余小草解掉斗篷的手顿了顿。就是那个因为顾着事业,连宰相公子的求婚也给拒了的姜大家?两人平日里并无交集,她怎么会想要来拜访自己? “还有,明兰郡主这个月月中举办‘斗花会’,给小姐您也下了帖子。你看要不要……”别的闺秀也就罢了,明兰郡主可是大宗正家的掌上明珠,跟阳郡王算起来还是堂兄妹呢。 “斗花会?怎么个斗花法儿?”明兰郡主的名头余小草还是知道的,据说从小跟哥哥们一起学骑射功夫,等闲人都不是她的对手。性子稍稍有些骄纵任性,却不是那等眉高眼低,等着看人笑话的闺秀能比的。 梧桐接过小姐的斗篷,顺手递给了迎春,忙解释道:“其实很简单,就是每个被邀请的闺秀,都要带一盆花。谁带的花最名贵,谁就是赢家。” “哦?那赢了的人,有奖品吗?”余小草比较关心这个。说到名贵花草,干娘这儿还有王妃娘娘手中,就有不少她从山谷中发现的名贵品种。上次在山谷避难,靖王妃还亲自带着贴身丫头,到山谷中转悠了一圈,离开的时候,收获了不少心仪的花草呢! 梧桐抿嘴一笑,道:“每个参加者,不但要带一盆花草,还要押点彩头。优胜者可以把所有参赛者的彩头都赢走!” “所有人的彩头?”余小草摸摸下巴,大眼睛笑得弯弯的,像只满脑子都是鬼点子的小狐狸。那些京中闺秀,都是好面子的,彩头的价值肯定不会低了,那……是不是代表自己能小赚一笔呢? 换了一身家居的衣服,余小草朝着院外走去:“走,先给干娘请安去!好些日子没见小麟麟了,怪想得慌的!” 梧桐凑趣地道:“小姐跟小公子果然是姐弟,小公子这几日总念叨着‘姐姐去哪儿了’‘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就连最爱的蛋挞都不吃了呢!” 小草的院子跟正院很近,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正房的门前,玲珑笑着迎了上来,道:“小姐,夫人和小公子正念叨着您呢。尤其是小公子,听到您回来的消息,就要去你的院子里寻你,被夫人给哄了下来。” “姐姐!”门帘刚一掀开,一个小肉球从里面滚了过来,抱住余小草的腿,仰着圆嘟嘟的小脸,撅着小嘴巴,不高兴地道,“姐姐,不带麟麟出门玩,坏坏!” 余小草弯腰把小肉球抱起来,差点没站稳。房浩麟小盆友又胖了,她都要抱不动了呢。梧桐见状,就要把小公子接过来。人家小胖麟根本不甩她,小手摇着,口中道:“不要你,要姐姐!” 小草把小胖麟抱进内室,旁边玲珑和梧桐都紧紧地护着,生怕两位小主子摔着。房夫人一看这阵势,顿时笑了出来,道:“瞧你们姐弟俩,一个越来越瘦,一个越来越胖,瞧着倒像是猴子抱了一头小肥猪似的。” “麟麟不是小肥猪,麟麟是孙悟空,我有金箍棒,打妖怪!”小草在家的时候,《西游记》成了房浩麟小盆友的睡前故事。 别看小家伙年纪小,却很崇拜英雄,对故事里的孙猴子,简直当做偶像一样。还特地让他爹,给他弄了一个圆棍,愣说是金箍棒,舞得虎虎生风,对着花园里的花草“斩妖除魔”。害得房夫人那些珍贵的花草,根本不敢搬出来,生怕被这个小魔星给当妖魔除了! 房夫人把小家伙抱上了贵妃软塌,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如果由着他闹的话,这屋里的器皿可就遭了殃。她拍了拍旁边的榻,让闺女坐下,问道:“这趟还顺利吗?唐古那边可都还好?” “一路有阳郡王的侍卫护送着,想不顺利都难!庄子旁边的一百多亩地,又都被阳郡王买了下来,都搭起了大棚。无论是搭大棚的工匠,还是负责种植大棚蔬菜的,都是京郊庄子上用惯了的熟手。女儿过去不过偶尔指点一二,也没多少事儿!”余小草从果盘中取了一小块香瓜,送入张着嘴巴待哺的小麟麟口中,又顺手拿了一块西瓜,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娘偏心,为什么姐姐可以吃西瓜,麟麟不可以?”初冬的天气早晚都已经很凉了,西瓜又是寒性的,小麟麟也就最近半年身体才渐渐壮实了,房夫人不敢让他多吃,这不,提意见了不是? 第四百三十六章 旗装 房夫人吓唬他:“姐姐的身体好,不生病。你夏天时候多吃了一口沙冰,肚子疼,还吃了一段时间苦苦的药,难道你忘了吗?” 小麟麟把袖子网上一捋,露出白胖胖藕节似的胳膊,不服气地道:“麟麟的身体也好,看,肉肉比姐姐多!姐姐能吃,麟麟也能吃!!” 小草被这小家伙萌得一脸,噗嗤一声笑了。她取了一小块西瓜,送到小麟麟手中,道:“嗯!小麟麟最近很乖,饭量也好,每天还坚持在花园里跑一圈。这是对你的奖励。一天只能吃一块,多吃会生病哦!” 房浩麟小盆友笑眯眯地把西瓜往嘴里塞,口中道:“不怕,不怕!有姐姐在,不用喝苦苦的药。”吃完一块西瓜,小家伙尽管对果盘里的瓜果很垂涎,却也听话地没有再厮缠,由奶娘带着去花园玩去了。 “夫人,小姐,玲珑绣坊姜四娘来访。”琳琅掀开门帘,从外面进来,笑靥如花,声音清脆。前些日子,姜四娘姜大家就递了帖子,来拜访自家小姐,那时候小姐不在府中。没想到小姐刚回来,姜四娘恰巧此时又来访,这是不是代表自家小姐在姜大家的眼中,是特别的呢? 房夫人也觉得倍有面儿,别人请都请不来的刺绣大家,竟然三番五次来府做客,真是荣幸啊。要是她那些姐妹密友知道了,不定多羡慕呢! “快请!”房夫人拉着女儿的手,站起身来,道,“走,跟娘到中厅去迎接这位贵客。” 余小草地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家居衣服,这样出去会客会不会不礼貌?她抬头笑着道:“娘,女儿回去换身衣服,马上就过来。” “是为娘考虑不周了。”房夫人看了一眼女儿身上的衣物,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歪在榻上弄皱了的衣服,笑道,“瞧瞧,我这个当娘的,还不如你这个小丫头稳当呢!” “干娘,这姜大家不过在刺绣方面有专长而已,您堂堂三品淑人,为何如此看重此人?”别人推崇的姜四娘,在小草眼中,不过是玲珑绣坊的老板娘而已。这些夫人小姐们,一定平时娱乐生活太少了,才会如粉丝崇拜偶像一般,把姜四娘给“神化”了。 房夫人噗嗤一声,笑道:“这满京城的女子,都不如我家闺女看得通透。这些年,京中贵妇和大家闺秀对姜大家的追捧,的确有些过了。不过,这姜四娘确实有些本事,她绣制的凤凰鸟几乎能展翅高飞,她绣的花草能引来蜂蝶,她设计的衣裙能掩盖人的缺点,把身材的优点发挥到极致。这女人,无论老幼哪有不爱俏的?所以,姜四娘的手艺,便被推崇起来。” “我跟她又没有什么交集,她怎么会想着连番上门来拜访?”余小草口中咕咕哝哝的,服饰对她来说还真没多大的吸引力,干娘给她准备的衣服,在她看来已经很不错了,府里针线房的丫头,手艺也很不错,绣工在她看来已经很满意了。 房夫人换了一身外裳,对一脸不解的女儿笑笑,道:“别念叨了,换了衣裳见了客人,一切不就自然见分晓了?” 余小草回院子,让枇杷将她新做的一身改良的旗装拿出来。这套衣服是她去针线房,让里面的丫头帮忙做方便骑马出行的衣服时,心血来潮捣腾出来的。 上衣是浅紫色上装,长度刚到大腿,腰部两边开叉,很显腰部曲线。领口是俏丽的小翻领,斜襟和喇叭袖口上绣着略身一些的芙蓉花。下裳是浅黄色百褶裙,前面和裙摆也绣着同样的纹饰。 她让梧桐给自己梳了两个可爱的童鬟髻,用米粒般的珍珠串成的发绳固定,脖子两边的头发,编成两条长长的小辫子,垂到胸口,显得俏皮又亮丽。 当她来到中厅的时候,正跟房夫人婉声相谈的姜四娘眼睛一亮。说来,这姜四娘也是个衣痴,对设计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这也是她手中的服装,总是推陈出新,并且在上层圈子中备受好评的原因之一。 从十岁起,姜四娘就显露出了惊人的设计天赋,这么多年过去了,灵感总有枯竭的时候。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女子,虽说不再像前朝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是远游的机会渺茫。姜四娘近年来,在服装的设计上就陷入了瓶颈期,怎么都突破不了以前的桎梏,怎么设计都有以前的影子,让她很是苦恼。 一个多月前,她从玲珑绣坊出来,因想一个衣摆的样式太过专心,差点撞到路过的马上,惊得她猛然间一抬头,却被马上人的衣服吸引住了。 说实在的,那个小姑娘的衣服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朴素”!普通的细棉料子,做工也没有什么出彩之处,可偏偏那样式却是中原地区见所未见的。 淡绿色细棉布直筒斜襟旗装,押彩线绣蝶舞芍药纹饰,罩淡蓝坎肩上点缀着簇簇碎花缤纷溢彩,袖口裙边镶白色的花边淡淡点染。下裳是同面料的大摆裙裤,裤脚同样绣着蝶舞芍药的花纹。虽然是裤装,却一点都不显粗鄙,反而有种干练利落的感觉。 那纤细娇俏的身影,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深深地印在了姜四娘的脑中。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位少女,将是她突破自己,破茧成蝶的契机。一定要寻到她!! 多方打听后,才知道这位年岁不大的小小少女,竟然是皇上封的六品农事官。那天那位少女骑马出行的方向,正是出城去往皇庄的路,估计那裤装的打扮,是为了方便在农田办差吧? 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次日她便递了帖子登门拜访,接待她的是房夫人。得知少女两日前去了唐古,不知归期时,说不失望是假的。强打起精神来跟房夫人聊了几句服饰搭配的话题,便告辞了。 打那以后,她便让人留意这位朝堂上唯一的女大人的行踪。其实,当封赏下来后,这位少女官员便成了京中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开始时,说风凉话的很多。很快这位少女官员就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让所有反对她的人闭上了嘴巴。 培育出亩产两千斤的高产作物,在不适宜的时节中种活了果树,种出了西瓜。还在秋季渐凉的时候,用大棚种出了新鲜的蔬菜,使秋冬的饭桌上,菜肴变得丰富起来。 即使现在已是初冬时节,在权贵之家作客之时,待客的桌上总会备一个精致的果盘,上面备着西瓜、香瓜,还有一种小小的番茄,好像叫樱桃番茄的,酸酸甜甜味道很不错。而那些闺秀夫人的口中,也会不时对这位少女官员做出褒贬。虽说她们对于女子出任官员,不怎么赞同,可对于这位少女官员做出的成绩,却是赞不绝口的。 这位少女官员的行踪并不难打听,今日从手下的伙计那儿得知余姑娘进京了,她便迫不及待地登门了。别的不说,单单眼前这俏丽少女身上的衣衫服饰,就让她不虚此行了。在她眼前,似乎有一个新的服装的大门,被悄然打开了…… 余小草被姜四娘炽热的仿佛要吞了她似的目光,吓了一跳。她带着僵硬的笑容,客气地让客人吃点水果和点心,可对方那直勾勾的眼睛,依然不错眼地看着她……身上的衣服,好像恨不得要把她扒光似的。这人……有毛病吧? 姜四娘的贴身丫头,知道自家小姐的痴劲儿又上来了,忙对房夫人和余姑娘母子歉意地笑笑,轻轻地拉了拉自家小姐的衣袖,小声地呼唤着自家小姐,实则是提醒她矜持点儿。 姜四娘恍若未闻,反而站起了身子,朝着小草走了过来。她修长雪白的手,缓缓地伸向小草的领口,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的纹饰,口中喃喃地道:“这领口的设计,真是别具匠心;这盘扣做得虽有些粗糙,却很别致;这掐腰的设计、两边的开叉,让人的腰线更加分明;这层层叠叠的裙褶,让裙摆更加有层次感……唯一的败笔,就是这绣工。如果让我来做的话,这身衣服一定能提高一个层次,达到尽善尽美的巅峰……” 任谁遇到一双手在自己身上……确切的说是在自己的衣服上摸来摸去,脸上的表情都不可能没有变化。余小草额头垂下黑线无数,心中使劲地翻着白眼。姜四娘,姜大家,你做事这么不讲究,真的好吗? 姜四娘的丫鬟,表情尴尬得要死。自家小姐的痴劲儿又上来了,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她都快哭出来了,连声替自家主子赔罪:“房夫人,余姑娘,真对不起!我家小姐遇到新的花样,或者别致的衣服式样时,就会……变得不太一样!她平时不会这么失礼的!!” 房夫人脸上的惊讶褪去,缓缓地点头道:“只有在某一方面,达到痴迷的境界,才有可能成为个中翘楚,才能成就‘大家’二字。姜大家至情至性,何谈失礼?” 第四百三十七章 灵感 过了好一会儿,余小草感觉自己的动作都快僵硬了,姜四娘才把她身上的衣服研究透了。姜四娘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回到客位上,拿起杯子浅浅地饮了一口,道:“余大人,不知方不方便告诉奴家,你身上的衣物,是何人设计?” 余小草也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道:“姜大家客气了,您还是叫我的名字吧。‘余大人’这三个字,总感觉是别人在称呼我爹呢!” 姜四娘轻笑一声,道:“既然余姑娘是爽利人,那我也不客套了。我痴长几岁,如果余姑娘不嫌弃,就叫我声姜姐姐吧!” “姜姐姐,你也别余姑娘不余姑娘的了,咱们姐妹相称,你就叫我小草妹妹吧。”余小草笑容甜美,一副欣然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是官,对方是商,而有丝毫的轻视。 姜四娘的心完全放松下来。都说这余大人经商起家,果然不像一般的官家夫人小姐,想从她身上获得利益,却从内心中瞧不起从商的人。她们也不想想,如果这京中没有了商人,她们这些所谓的达官贵人,将寸步难行…… “姜姐姐,不知你二次登门,有何赐教?”余小草心中已经有几分猜测,还是问了 一句。 姜四娘略带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小草妹妹,不瞒你说,我这次是为了你身上衣服的式样而来的。你身上这样的衣裳,京中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不知你是从何处购得。” 余小草抿嘴一笑,道:“我这身衣服,本来下衫的搭配裤子,方便行走于田园之间。你看这窄短的衣袖,更方便田间劳作不是?不过,出来见客,穿裤装有些太失礼,就让人做了这样的百褶裙。上窄下宽,显得人更窈窕,不是吗?” 一旁的房夫人闻言,笑了:“你呀,真是个没羞没臊的。在制衣大家面前,也敢班门弄斧。你这瞎凑合出来的东西,哪能拿出来见人?” 姜四娘忙道:“房夫人,您太过谦了!小草妹妹这身衣服,虽然没有宽袍大袖、拖裙盛冠,却简单中透着精致。我本该想到,华丽繁复到了极致,就应该反驳归真,朝着简约的方向而行。小草妹妹,为我打开了一扇新的设计之窗,让我平添了许多灵感。妹妹可真是我的贵人呢!不知妹妹,这么会想到做这样的衣衫的?” 望着兴致勃勃的姜四娘,房夫人心中暗笑:果然传言不虚,这姜四娘倒是个痴人。也正是因着这样的“痴”,才能全情投入,成就一方大家的吧? “你们姐妹俩聊着,我后面还有事,就不奉陪了。”房夫人见小姐妹俩聊得投机,自己就别再这儿杵着了。闺女跟姜大家交好,她自然乐见其成,并不全是为了姜四娘亲手缝制的衣衫,更重要的是想让小草能够在京中接触更多的人,结识更多的朋友。 京中的那些所谓名门闺秀,盲目自傲,从骨子里看不起农家出身的小草。不时有讥讽自家闺女的言语流入她的耳朵。房夫人为此,跟好几户人家断了关系。 也不知道那些娇小姐们有什么值得自傲的?平日里吟吟酸诗,弹弹素琴,会点儿女红,就鼻子长到头顶去了?她们这样的,还不如姜四娘这样的商者呢!至少人家用自己的手艺,自己的劳动,给她人带来锦衣华服美裳!那些只等着别人供养的千金小姐,对别人没有丝毫的贡献,凭什么看不起别人? 看着跟姜四娘相谈甚欢的闺女,房夫人心中很高兴。能够欣赏自家闺女的本事的人,才值得与之相交。所以,那些所谓的名门闺秀,她们的话语,她们的感官重要吗? 姜四娘礼貌地同小草一块儿站起,目送房夫人进了内院,然后拉着小草的手,迫不及待地问着:“快说啊!你从哪儿来的这样的想法?” 余小草认真想了想,道:“我姑姑原先嫁到东北的山区,那儿有一个民族叫满族,她们穿的大都是像我这样的服装,叫做‘旗装’,不是骑马的那个‘骑’,而是旗子的‘旗装’。这种衣服,不但简约方便,还节约布料呢!” 姜四娘一脸的神往,口中像是自言自语地道:“原来是别的民族人的装扮啊!我听说,在西北那边的胡人,衣服很有特点,头纱掩面,特别漂亮。有机会,真想到处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才不至于灵感枯竭……” “是啊!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就是这个道理!我听说西南有的民族,用银饰装扮,身上的服装是用特殊的方法染制的,很有味道……如果有机会,我还想跟着咱们大明的船队,到西洋看看,据说那边的人白肤、金发、碧眼,一头的卷毛,很有趣吧?”余小草两世都没有出国溜达过,虽然希望很渺茫,但她还是很想出去看看。 姜四娘睁大了惊讶的眸子,用手掩着嘴巴,道:“蓝眼睛,黄头发,还是卷毛?怎么……跟传说中的妖怪似的。真有这样的人?” “当然!!皇上和阳郡王都是下过西洋,见过洋人的。听说不但有黄头发的,还有红头发的呢!长得跟我们不一样,说的话也跟我们不同。也不知道皇上和阳郡王他们 ,怎么跟洋人沟通的!洋人的服饰,跟我们这边也大不相同。如果有机会,可以让船队给咱们弄些洋人的衣服过来,参考参考人家的款式!”余小草有点异想天开。 不过,现在大明的远洋航船,都由阳郡王管着,只要她开口,别说弄些衣服了,就是把西洋所有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弄回来,朱俊阳也是愿意的。 “真好!真想到处走走,到处看看……”姜四娘此时的表情,像个充满憧憬和向往的小姑娘,丝毫没有所谓的织绣大家的感觉。 余小草看着她,顿时觉得有梦想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她的梦想是什么?种出高产的粮食,让老百姓都填饱肚子?太高大上,这应该是上位者的理想,跟她一个芝麻小官没多大关系。赚好多好多的钱,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貌似,她现在还真不怎么缺钱,家里的生活越过越好了!她的理想到底是什么呢?还真得好好理一理! 姜四娘收拾好心情,还是先讲求些实际的吧。她仔细地询问了小草关于“旗装”的理念,不过小草也是一知半解,对于做衣服也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妹妹能把你脑中旗装的印象,画下来给姐姐看吗?”姜四娘觉得这样更直观些。 余小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不会画画,只怕到时候画出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让姐姐笑话。这样吧,我来口述,你来画,这样反而简单些。” 两人移步到小草的院子中,从外院取来的笔墨纸砚,姜四娘的丫头伺候着磨墨,余小草缓缓地向她介绍自己知道的旗装款式。 对于清朝的服饰,喜欢看《某嬛传》《xx惊心》《那年xx月正圆》之类清朝影视剧的余小草,并不陌生。 长及脚面类似后世旗袍的服装,加上外罩坎肩。领口的设计各不相同,有马鞍形掩颊互面的,有圆形领口的,有类似小翻领的。上衣有琵琶襟、大襟和对襟等几种不同形式。与其相配的裙或裤,以满地印花、绣花和裥等工艺手段作装饰。襟边、领边和袖边均以镶、滚、绣等手法为装饰,假袖二至三幅,马蹄袖盖手…… 不得不说,姜四娘在服装上果然有过人之处,只要小草能说出一二,她便能举一反三,画出比小草心中还要精美亮丽的设计图来。一张张造型各异,别致美丽的图纸出来,姜四娘的丫头眼中含着自豪,又有点小傲娇地埋怨:“小姐,要用咱家的颜料来画图,效果一定更佳。” 余小草指着一幅上衣身长过膝,采用大镶滚装饰,裙上有时加十六至二十条飘带的画图,笑道:“这套衣服我干娘穿了,一定好看!天冷了,可以在领口和袖口点缀些狐狸毛,暖和又美观……” 姜四娘心中堆积了数月的灵感,似乎有了个宣泄口似的,一连画了十几张别具风格的旗装图。其中有按照小草所言画出的,也有她自己的理解和想法,创新而来的。每一幅都别具一格,极尽华美精致,看着一幅幅服饰图,就好像一套套新颖别致的服装,呈现在面前似的。 看着一幅幅设计图,姜四娘心中痒痒的,恨不得马上回去,将这些图纸变成一套套精美的衣衫似的。 听到小草这么说,姜四娘笑道:“小草妹妹眼光果然独到。这款衣服就是我以房夫人的身材为原形设计出来的。湘儿,一会帮房夫人量量尺寸。过两天,照着图纸做出来,姐姐再来登门拜访,到时候,让房夫人试试合不合身。” 余小草知道干娘早就想拥有一件姜四娘亲手所制的衣裳了,忙欣然答应,并道谢道:“那就有劳姐姐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手工皂 “妹妹太客气就见外了!如果不是你的启发,姐姐我早就江郎才尽,灵感枯竭了!放心,姐姐不会亏待你的!以后你和房夫人的衣服,我们玲珑绣坊包了!每个季度,姐姐亲手为你和房夫人制一身衣服。还有这旗装销售的利润,分给妹妹两成——不要拒绝。否则,这些图纸我这就扔火盆里去!” 姜四娘如果不是个要强的,就不会顶住压力,抛头露面接下濒临关闭的玲珑绣坊,并且用自己的实力和努力,成就了现在的名声和绣坊。 这姜四娘今日.本来打算找到余大人身上新式衣裳的设计者,买下图纸和设计方案的。没想到跟衣服的设计者余小草如此脾气相投,竟然认做异姓姐妹。 她做生意向来讲究诚信,与人交往讲求礼尚往来。她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不会占妹妹的便宜。不光许下了亲手帮小草和房夫人做衣裳的诺言,更要把小草的设计构想折合成份子,年终的时候给分红。 以现在余家的实力,小草也不在意给不给什么分红。不过,感受到姜四娘坚决的态度,也就不跟她客气了:“那小妹我就厚着脸皮收下姐姐给的礼物了。” 姜四娘这才露出了欣然的笑脸,起身道:“我先回去了,这些图纸我还要再整理整理,还要拟一个分红的契约,一会儿让湘儿给你送来。” 余小草要留她用午饭,却被她以绣坊还有事让她拿主意为由婉拒了。小草也不勉强,让人拿筐子装了几个西瓜和香瓜让她带上。 上了马车,湘儿喜滋滋地把西瓜和香瓜放好,道:“小姐,余姑娘行事还挺大方的,光这几个西瓜就得上百两银子。靖王府的蔬果店,一个中等的西瓜,都要十两银子一个呢!就这样的价格,还不一定能买到。人家是限量销售,每天只出售五十个西瓜,三十个香瓜……” 顿了顿,又八卦兮兮地捂着嘴笑道:“我听说,魏国公家办寿宴,为了让每桌能有一个果盘长脸,半夜让下人去排队。恰逢他的死对头荣亲王家也要设宴,两家为了争先后,差点打起来呢!!阳郡王庄子上的大棚瓜果,那可不跟下金蛋的鸡似的。” “那你知道这能让冬天也长出蔬菜,结出瓜果的大棚,是谁弄出来的吗?”姜四娘翻看着手中的设计图,头也不抬地随口问道。 “怎么不知道?京中谁不晓得户部的农事官余大人?不但能种出高产的粮食,还能反季节种出蔬菜瓜果。以后,京中的老爷夫人小姐们,可都有口福喽!!谁能想到,做出如此巨大贡献的,竟然是一个十几岁文文弱弱的小姑娘?”湘儿一脸的羡慕和崇拜。 “小草妹妹不但在种植方面很有天分,厨艺方面也有很高的造诣。珍馐楼很多畅销的菜式,据说就是她开发出来的。医术也不错,还治好了宫里小皇子的病呢!”想到那个比自己小了五六岁的丫头,竟然有如此本事,姜四娘都不得不佩服呢! 湘儿眼睛中有星星闪动,她捧着自己的脸颊,似是轻叹又似呢喃地道:“余大人看上去才十一二岁的模样,居然涉猎这么广,还能这么精通。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才?” 姜四娘的眼睛舍不得从一幅幅旗装设计图上离开,恨不能回去立刻就把这些图纸,变成一套套美丽的服饰。她可以想到,这些超凡脱俗的设计,将在京城掀起怎样的飓风! 闻言,她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光从亲戚的只言片语中,就能提炼出许多特别的元素来,并且让人制作出耀目的服装来。如果小草妹妹在画图上再下点功夫的话,只怕不久她这个“大明第一织绣大家”的名头,就要换人了呢。 且不说姜四娘回到家中,如何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地绣制旗装。在她离开后,余小草便回了内院,爬上了火墙旁的软塌,懒洋洋地半躺着。她的身边,房夫人静静地听着贺春丫头叽叽喳喳地比手画脚。 “夫人,您不知道小姐有多厉害!!随便几句话,就让那姜大家真心以姐妹相待!还有小姐口中那些样式新颖的旗装,奴婢听了都一脸神往,姜大家以小姐口中服饰为基础,画出的图纸,虽然仅仅是黑白色,看了都让人心仪。一想到不久以后,那些大家闺秀中流行的旗装,是拾了我们小姐的牙慧,奴婢就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贺春毕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由衷地以伺候这样的小姐为荣,说话间眉飞色舞,与有荣焉。 余小草却淡然一笑道:“那是姜姐姐厉害,能够将我心中所想,口中所言,进行提炼、升华。她才是真正服饰界的大能!” 贺春对此也表示赞同,不过她还是觉得自家小姐厉害:“姜大家也说了,如果没有小姐的灵感启发,她永远也不可能设计出如此独特又美丽的服装的。小姐是她的大功臣呢!” 一向稳重的玲珑,也凑趣道:“能够让姜大家真心相交,咱们姑娘可是京中闺秀中的头一份呢!” 贺春点头如捣蒜,笑得脸上开出一朵艳丽的花儿:“夫人,您猜猜!姜大家对小姐承诺了什么?” “承诺了什么?替我们草儿做身衣裳?”对于自家闺女,房夫人是觉得没有一样不好的,“草儿,你渐渐大了,是该有几套能出门的服装首饰了!” 贺春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以后小姐出门就穿姜大家亲手为您绣制的衣裳,一季一套,肯定让那些鼻子长到头顶上的贵女闺秀们,羡慕成小兔子呢!” “一季一套?每年都有??”房夫人惊喜异常,要知道竞争的闺秀,能够有一件姜四娘亲手做的衣裳,就足够她在圈子里嘚瑟一整年了,更何况是每个季节都能有一套。 “不光小姐,就连夫人您也有呢!!也是一季一套,姜大家亲手所制。姜大家还说,第一件旗装就按夫人您的尺寸。您可是全京城第一位拥有旗装的贵夫人呢!”贺春的话一出口,室内的丫头们纷纷发出惊呼声,和向主子道喜的声音。 房夫人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表情,那姜四娘与自家闺女志趣相投,帮她做衣服也就罢了。没想到闺女在那姜四娘心中的分量不轻,人家居然爱屋及乌,连同她的衣服也给承诺了。京中谁不知道玲珑绣坊的姜大家,轻易不给人做衣服的。她何其幸运! “草儿,姜大家如此相待,礼尚往来,咱们也应该投桃报李才是!”房夫人思忖着家中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余小草不假思索地道:“大不了,这个冬天,姜家的蔬果我包了!” 贺春却欲言又止地道:“小姐,人家姜大家之所以承诺帮您和夫人做衣衫,是冲着您给她的旗装的式样来的,您要是再供应人家蔬果的话,是不是有点……” 房夫人略一思索,点头道:“贺春说的是,朋友之间如果掺杂着太多的利益关系,就不纯粹了。不过,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礼物,还是可以的。你不是喜欢做点心吗?可以偶尔送些新研发的小点心,让她尝尝。” 贺春跃跃欲试的表情,看在小草的眼中,她笑道:“想说就说呗,又没人堵了你的嘴!干嘛做出那种怪样子。” 贺春嘿嘿一笑,道:“小姐,其实我们也有新颖的,能够作为小礼物送闺蜜的物品哦!”闺蜜这个词,还是她从小姐口中听来的呢。姜四娘以后应该就是自家小姐的闺蜜了吧? 小草眼睛一亮,道:“你是说,那些手工皂?” 贺春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奴婢按照小姐您说的方法,尝试了很久,终于做出芦荟手工皂、蜂蜜牛奶皂,正等着小姐您回来验收呢!” “去,拿来我看看!”余小草心中一阵激动。 说起手工皂,是她某天早上洗脸的时候,对着粗劣的香皂发出一句感慨:“这香皂价格又贵,功能又一般。既不能保湿,又不能美白,不值啊!” 贺春这丫头,平日里最臭美,喜欢捣腾一些胭脂水粉之类。一听五两银子一块的香皂,在小姐口中却变成了不屑一顾的东西。对小草有种个人崇拜的她,缠着主子说说什么样的皂是能保湿能美白的皂。小草就把几个简单的手工皂的方法,随口说了两个。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贺春便记在了心中,并且偷偷地尝试做着。没想到才一个多月的功夫,真叫这家伙给捣腾出来了呢! 等贺春拿来两块不知道什么形状的手工皂时,屋里的其他丫头都捂嘴笑了。那块芦荟手工皂,绿绿的一坨,看起来像是谁捏坏的菜团子。蜂蜜牛奶的那块,颜色黄不黄白不白,好像过期的奶酪。这东西,确定能用? 梧桐刚刚被她抢了风头,这会儿可逮着机会埋汰她了:“贺春,这就是你说的什么手工皂?确定不是做坏了的东西,拿来糊弄小姐的?这样的东西,拿出来谁敢用?” 第四百三十九章 京中那些闺秀 贺春被她们笑得涨红了脸,没好气地道:“别看样子不好看,比买来的皂好用多了!!芦荟的用过手润润的,蜂蜜牛奶的洗过手不干,还很细腻呢!” 梧桐继续落井下石:“就你这手工,这水平,别说五两银子了,就是五钱银子,别人都不会买的!赶紧收回去,别拿出来嫌丑了!!” 余小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梧桐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拿来我看看!”余小草把那两个手工皂接过来,形状的确惨不忍睹,这贺春也太不讲究了,不会是随便用手抓两下弄出的形状吧?把淡青色的那个放在鼻子下轻轻嗅了嗅,味道倒是挺淡雅的,有股淡淡的芦荟清香。色调不匀,估计是芦荟汁液掺杂进去的时候,没搅拌匀。 她让梧桐端来一盆水,用蜂蜜牛奶的那块皂洗了洗手,泡沫挺细腻,洗过之后手润润滑滑的,有股奶糖的香味。除了模样不咋地,功效还算不错的。 她帮着指点几句,又给了贺春一瓶灵石水,说是她从众多药材中提炼出的对皮肤有好处的精华水。让小丫头下次做手工皂的时候,放一滴“药物精华水”,效果会更佳。 贺春对于小姐的制药技术,崇拜得五体投地。小姐说这精华水对皮肤有益,那么加入这种精华水的手工皂,一定能像小姐所说的那样,美白保湿祛痘细腻皮肤…… 在贺春的心中,小姐是神一样的存在,樱桃姐姐和杨柳姐姐是她崇拜的对象,也是她努力的目标。樱桃姐姐有制药的天分,所以成为掌管制药作坊的管事;杨柳姐姐厨艺上天赋颇高,所以她成为京城卤菜店不可或缺的后厨管事。如果,她能把这手工皂,进行完善和精加工,将来是不是也可以像她们那样,成为小姐的左膀右臂? 房夫人在一边笑着看闺女跟丫头们一阵“胡闹”。见贺春那丫头被自家闺女三言两语给“糊弄”得找不着北,便笑着道:“贺春,你家小姐有很多奇思妙想,就需要你这样善于动手敢于尝试的丫头。好好干,这说不定是你的机会呢!” 余小草笑而不语,贺春丫头却干劲十足。看得梧桐在一旁气闷不已:小姐是不是不待见自己?宁可提拔那些底下的小丫头,也不愿意给自己机会。难道……那个小蹄子把她当初不愿意去乡下吃苦,还说风凉话的事,跟小姐打了小报告?她愁绪万千,苦苦思索着,怎样才能改变小姐对自己的看法。 这边,小草娘儿俩却聊起了京中的闺秀们。 “草儿,下个月的斗花会,明兰郡主亲自下的帖子,再推脱的话,恐怕会被碎嘴的说傲慢、不合群,或者恃宠生娇等等。可你要是去了的话,娘又怕你受了委屈……”房夫人也很纠结。一方面想让闺女多接触同龄人,渐渐有自己的朋友圈子,可又怕那些眼高于顶的娇小姐们,看不起闺女的出身,那她的过往说事。 余小草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那些所谓的名门闺秀,不就仗着自己出身比别人好吗?抛却出身,她们还剩下什么值得骄傲的?干娘,您放心!那些人不相干的人,不值得让我难过伤心的。” “你的性子一向洒脱,娘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你说得对,交朋友也是要看缘分的,顺其自然吧!”见小草心中有底了,房夫人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道,“那明兰郡主,性子爽利大方,倒也不是那种眉高眼低的。不过,她说话比较直,如果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也未必是对你有成见。这个你自己把握!” 余小草乖巧地点点头,房夫人又道:“明兰郡主喜欢菊花的事,在京中不是秘密了。明儿斗花,你可以把咱家暖房里的‘二乔’拿过去,投其所好。即使不能拔得头筹,相比明兰郡主也会对你另眼相待。” 顿了顿,房夫人还是不太放心,给闺女科普京中的大家闺秀们:“京中闺秀中,名气在外的要数‘四大才女’和‘双姝’了。四大才女分别是国子监祭酒之女曹盼筠、文渊阁大学士孙女吴灵芙、翰林院学士之女文书菡、中书郎中之女林微雨,她们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为京中才子们所追捧。这样的人,性子清高,目下无尘,但也爱惜羽毛,轻易不会与人交恶。” “至于双姝嘛,则是从相貌气质等综合评价的。一个是袁宰相之女袁雪艳,白衣胜雪、清冷出尘;一个是长公主的孙女贺宛凝,红衣翩翩,性情似火。这两人性情截然相反,却是一对好朋友。袁雪艳倒也罢了,贺宛凝这丫头,千万不可得罪,她要是翻脸了,谁都敢打……” 房夫人还介绍了其他闺秀的性格脾气,一直到晚饭时分,依然不舍得停下来,生怕错漏了一丝一毫,闺女就要吃大亏似的。 余小草只是静静地听着,对于那些整天端着,像带着一层面具似的大家闺秀,她也没想上杆子去结交。到时候,只要面子上能过去就是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天气日渐寒冷,大棚蔬菜更显示出它的魅力来。今年庄子上只尝试种了一百亩,而京中最不缺的是有钱有权的人。说句好不夸张的话,在朝阳街上随便扔跟棍子,打到的人非富即贵。无论有钱还是有权,都不缺银子使,大棚蔬菜在供不应求的情况下,被炒到了空前的高价。 平日里几文钱一斤的绿叶蔬菜,半钱银子一斤,还不一定能抢到。至于茄子、豆角、番茄、黄瓜之类的蔬菜,价格更高,一两银子都有人抢着要。城东城西的蔬果店门前,天不亮就有人排队,开门不要半天,每日定量销售的蔬菜就卖光光的。 最痛苦的是靖王,知道城东城西的蔬果店都是隶属靖王府的,那些同僚无论以前说过话还是没说过话的,都过来套近乎,最终都躲不过蔬菜瓜果之类的,看他能不能开开后门,在计划外给供应一些。 靖王被烦得没法了,只能把皇上给卖了:大棚蔬菜是皇上跟户部农事官余大人合股的,跟靖王府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只不过负责销售而已。别看他是个亲王,在这方面一点话都说不上的!与其在他身上耗时间,不如到小余大人那儿走走路子。 那些文臣武将,对于余小草女子做官大都持反对态度的。当初为了她的封赏,有性格激烈的大臣,差点都撞了柱子。怎么可能为了口腹之欲,去拉下脸求到一个六品小官的头上。有些人甚至怪余小草没眼力劲儿,也不知道改善改善与朝臣的关系……想要人家的蔬菜,还要端着架子让人上赶着送过来,这些人也是醉了! 余小草要知道这些人的想法,肯定喷饭不已。她这个农事官,也不过是为了方便行事皇上赏着玩儿的,难道她还能指望凭着种粮种菜种瓜果,一路种到一品大员去?六品,到她这儿也就到头了!!她干嘛上赶着去巴结那些不相干的人?送他们蔬菜?不如卖出去多分点银子呢! 不过,将军府最近收帖子的数量在持续增加中。一小部分是给余小草的,都是些不认识的闺秀,不知什么目的递过来的。另一部分,则是迂回地请房夫人相聚,还特地注明要带上余小草这个便宜闺女。都被余小草以公示繁忙为由,婉拒了。应酬那些假模假样的闺秀,还不如下地干力气活来得轻松呢! 正因为她极少参加各种聚会,她在京中闺秀圈子里更显神秘。当然,那些没拒绝的闺秀口中,也没少说她的坏话。什么傲慢啦、小气巴拉啦、给脸不要脸啦,等等!这也让更多的人好奇,这个十一二岁就官至六品,农家出身的小丫头,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很快,“斗花会”的日子到了。好几天前,就有人在悄悄的打听,农事官余大人到底会不会参加。更多的人等着看好戏:要是那姓余的,连明兰郡主的面子都不给,那她就等着被摒弃在闺秀贵女圈子之外吧!(余小草:这重要吗?) 姜四娘提前把自己亲手所制的旗装,送到将军府中。旗装即将在玲珑绣坊全面上市,借着这次斗花会的机会,希望旗装能够在贵族圈子中一炮而红。 余小草在试衣服的时候,还自黑道:“姐姐,就怕光鲜亮丽地进去,灰头土脸的出来。到时候这么漂亮的衣服,要是让人‘无意’泼了茶水,或者弄上酱料什么的。岂不糟蹋了?” 姜四娘帮她调整衣裳的手顿了一下,想到当初自己撑起绣坊时的艰难,嘴角抿成一条线,冷声道:“没事!那些人多少要顾着些脸面,直接动手应该不敢。顶多说些不太好听的而已,咱就当野狗犬吠了。姐姐给你多带了一套,只是换的时候一定多加注意,免得着了别人的道儿。那些所谓名门闺秀的阴私和手段,也不得不防。” 第四百四十章 误会 斗花会前一天,不知得了什么差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朱俊阳也出现了。看着好像又长高一点,已经到他胸前的小丫头,不放心地叮嘱道:“丫头,若是有人欺负你,别都闷在心里,回来告诉爷……” 似乎有一个多月没见小郡王了,余小草唯一的感觉就是——这家伙更妖孽了!她都不敢深看那双迷人的凤眸,生怕一不留神被迷得七荤八素的。那谁,赶紧来收了他,免得为害人间!! 闻言,有些愣神的小草,“噗嗤”一声笑了,抬起小脑袋,看着那张妖娆的面孔,道:“告诉你干嘛?你还能打她一顿不成?” 朱俊阳被噎得顿了一下,冷哼一声道:“爷虽然不屑于打女人,不过她们可是有兄弟的……” 余小草为那些可能招惹自己的,女孩们的兄长幼弟默哀了三秒钟,又似笑非笑地道:“其实不用那么麻烦,谁不开眼来惹老娘,咱不卖给她家蔬菜水果便是。反正她看不起农家出身的我,又何必吃农家人种出的菜和瓜果呢?明年水果西瓜下来,也不卖给她们。水果罐头做出来,也没她们的份儿!” 那些人之所以看不起自己,不就是仗着金钱和地位吗?当有钱却买不来那些炙手可热的商品时,她们还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吗? 原来他的小丫头,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小白兔,而是一只藏起利爪的猫儿,平日里看着温顺乖巧又可爱,不高兴时,冷不丁会伸出爪子挠你一个血印子,让你永生铭记! 被送至外院门前的朱俊阳,替小草拉了拉斗篷上毛茸茸的雪帽,笑着道:“最近冷落你了,等入了冬,爷闲下来就来陪你。谁让你受委屈了,就把账记下来,爷到时候一笔一笔帮你讨还!” 其实这一个多月,小草比阳郡王还要忙,独力支应起唐古大棚蔬菜那一摊子,还要兼顾那边的制药作坊新药的开发。同仁堂最近多了几种调养身体的药丸,就是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杰作。所以……小郡王您别自作多情了,人家还真没想念过你! 次日一早,余小草换上了四娘姐姐亲手做的旗装,头发梳成了改良的双丫花苞头,用蜈蚣辫把头顶两侧的发辫做成花瓣,在头顶绽放两朵迷人的花朵造型,用粉色的珍珠点缀一圈儿。下面的碎发,编成几条小辫子,垂在胸前,整个人显得又小了两岁,显得可爱又别致。 当小草踏入镇国公内院之时,不少好奇的眼睛,不住地打量着她:一身淡粉色旗装简单素雅,百合袖叠了两、三层。外面罩着玫瑰红滚金丝云锦无袖小夹袄,斜襟领口处绣着怒放的冰莲花,为了抵御初冬的寒风,领口和袖口处都点缀这白色的绒毛,蓬松而又可爱。那层层叠叠的玫瑰粉色百褶裙,裙摆的冰莲花与领口相映成趣。 有眼尖的闺秀,看到衣裙上某处的印记,惊讶不已:居然是玲珑绣坊的姜大家亲手绣制。这样式一看就是姜大家的新作,突破了往日裙裳的桎梏,打破了陈规,更让人惊艳。 早到一步的闺秀们,看着这张莹白如玉,凝脂般的陌生小脸,纷纷猜测着她的身份。谁家的闺秀,能够有幸得姜大家青眼,在如此隆重的场合,展示她的新作? “哟!这是谁家妹妹,看着有些眼生,第一次参加咱们姐妹的聚会吧?”明兰郡主跟双姝之一的贺宛凝性情相投,看到这么个俏生生的萌物,忍不住微笑着站起身子。 因着房夫人不放心闺女,让玲珑跟了过来,她悄声提醒了小姐一句。余小草忙将芊芊素手自然交叠于腹前,屈膝一礼,用百灵鸟般的童生脆脆地道:“余小草,见过明兰郡主和各位姐姐们。” 余小草?谁啊?名字报出来后,大家的表情更茫然了。京中姓于的官员,只有去年新上任的吏部左侍郎于永和,据说他家最小的女儿也就十来岁的模样,难道是他家的女儿? 吏部右侍郎的女儿李美柔笑着走过来,亲昵地拉着小草的手,用一副熟稔的口吻道:“原来是于家妹妹啊!早就想邀请妹妹到家中做客,令堂却总说妹妹身体不好,不宜出门。今日瞧着,妹妹这身子是大好了?” 小草体态本就略显柔弱,旗装够了出她的腰肢,显得更加弱风扶柳,再加上尖尖的下颌,一双大得有些离谱的眼睛,衬着脸蛋愈发显得小了。幸好肤色白里透着红,要不然真让人觉得大病未愈呢! “小姐,这是吏部右侍郎家的李姑娘。”玲珑心中虽诧异对方的热情,却不忘自己的本分,提醒自家姑娘道。 这……打开的方式不太对啊!干嘛上来装熟络?难道其中有陷阱?余小草神色未动,嘴角勾勒出甜美的笑容,礼貌地道:“多谢李姑娘惦记。” “应该的!”李美柔拉着她的小手,朝着大家所在的暖阁袅袅而行,口中道,“来,姐姐介绍几个好姐妹给你认识。” 跟暖阁中的几位闺秀相互见了礼,大家都对她露出善意的笑容,态度虽不像吏部侍郎家的小姐那么亲昵,但也不疏远。 “于妹妹,你这身裙裳出自玲珑绣坊吧?没想到你初来乍到的,竟然能得姜大家的青眼,亲自替你设计衣物。难道,其中有什么典故不成?”说话的是贺宛凝,她不过十四五岁年纪,一袭热情如火的红色衣裙,衬托着她的小脸更加生动。她的性子跟她的衣衫一样,热情奔放,没有什么话不敢说的。 今日,余小草自认有个新的使命,就是把旗装推出去,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这身衣裙,是姜姐姐融合了民族特色而设计的,更能凸显女子柔弱娇美的一面。相信不久以后,这种风格的服饰,会在玲珑织绣坊全面推出的。” “你跟姜大家很熟吗?”其中一个闺秀,有点酸溜溜地问道。 余小草谦虚地道:“见过几次面而已……” “都叫姜姐姐了,不单纯只是见过几次吧?于姑娘,你说话可真不爽快!!快说,跟姜大家是如何认识的?”贺宛凝围着小草,前前后后地打量着她的服饰。这在闺秀间并不是失礼的事情,如果哪家小姐得了件玲珑织绣坊新推出的款式,总会引来大家的围观。 余小草略一犹豫,便把姜四娘前后两次登门拜访的事,简单说了。贺宛凝眉头微微一皱,道:“你是说,姜大家看到你出门时穿的衣服款式特别,所以追上门来讨教?” 李美柔用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道:“于妹妹,左侍郎夫人不是说,你身体一向不大康健,很少出门吗?怎么这么巧,被姜四娘看到你随意搭配的服饰?” 余小草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问道:“左侍郎夫人?我和她素不相识,她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体状况?我的身子好着呢,每天骑马半个时辰都没问题的。” 李美柔露出惊讶的表情,用帕子捂着嘴巴道:“啊?你不是吏部左侍郎家的小姐?” “不是啊?”余小草眨巴着大眼睛,清澈的眸子倒映出闺秀们略显尴尬的表情。 李美柔有些气急败坏:“你不是说你姓于吗?京中的文臣武将,除了吏部新上任的左侍郎姓于,哪里还有姓余的人家?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冒充京中闺秀,有何目的!” 原来是认错人了!余小草终于明白大家对她态度不错的原因了,只要没有阴谋,那就好办了!她心里提着的一股气,终于松了下来。 面对大家惊疑的目光,余小草神色镇定,露出淡淡的微笑,道:“李姑娘,我想你误会了!我的确姓余,年年有余的‘余’。” 明兰郡主身边一个丫鬟,在她耳畔轻语几句。她看了一眼小草身边的玲珑,微微点头,带着矜持的笑容,道:“原来是昭勇将军府上的小姐,刚刚是我们失礼了,将你错认成了别人。” 昭勇将军府上的姑娘?那岂不是户部新上任的女农事官?对啊,那农事官貌似也姓余,名小草。这个名字还被许多闺秀私底下议论说粗鄙,果然是农家出来的。 暖阁中许多闺秀,收敛起笑容,眼神中多了几分不屑。李美柔更是多了几分气急败坏:这余小草太可恶了,居然误导她,让她在众姐妹中出丑! “你这人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报清你的身份?难道也觉得自己的出身丢人吗?”李美柔口不择言,生怕姐妹们误会她跟这个粗鄙不堪的农家女是一伙的。 余小草收起脸上的笑意,用淡淡地目光扫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道:“难道李姑娘在寒暄之时,总把自己吏部右侍郎之女的身份挂在嘴上吗?我出身怎么了?往上数几辈,大家谁都别笑话谁!” 仔细一琢磨,的确如此。就连金銮殿上的九五之尊,在太上皇那一辈,也是泥腿子出身。别的不说,镇国公还有众多开国将军,大都是草莽出身,也不必农家子高贵到哪儿去。 第四百四十一章 资格 李美柔察觉到明兰郡主不悦的目光扫过自己,觉得自己气势上不能输,便大声道:“在座的众位,父辈祖辈有所建树,才在朝中拥有一席之地。你一个种田的出身,怎么敢跟我们相提并论?” 余小草睁大了眼睛,看着李美柔,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才缓缓地道:“你也说了,那是你父辈祖辈的建树,你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资本呢?你是能替皇上分忧解难呢?还是能为百姓谋福利呢?如果没有,你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别人呢?” 李美柔一阵语塞,吏部右侍郎官居正三品,在这个小圈子里,除了贺宛凝偶尔某句话堵得人哑口无言外,还真没人如此不客气地跟她说话过。一时之间,气得嘴巴都颤抖了,眼眶也渐渐红了。 身为四大才女之一的吴灵筠似是看不过去了,走上前道:“李姐姐不过因着先前闹了误会,心中有些羞恼,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而已,余大人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咄咄逼人?她?有没有搞错?袒护也不该这样明显吧?余小草的嘴巴,向来是不饶人的,再说了,她又不准备上赶着巴结她们,干嘛要忍气吞声呢,你让我不舒坦了,也别想好过了。 “吴姑娘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偏颇!进门以来,我有说过自己的是吏部左侍郎家的姑娘吗?姓余,就一定是他家的?李姑娘误会了,这本没有什么,又何必恼羞成怒地拿人出身说嘴?照吴姑娘所言,再难听的话,我也该认了?难道别人甩个耳光过来,我不但不能躲着,还得把脸伸过去,任自己的尊严让人践踏?这才是京中闺秀的相处之道?如果这样的话,想来这次的斗花会,我是来错了!!” 说着,她缓缓地站起身子,犀利的目光,扫过几个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少女,又从吴灵筠和李美柔脸上掠过,最后定格在明兰郡主身上。轻移几步,小草脸上并无歉意地道:“扰了郡主的花会,实属无心无奈,这盆‘二乔’,就当小草给郡主的赔礼了。贺春……” 贺春上前一步,板着一张包子脸,把手中捧着的花盆送上,并且揭开上面蒙着的布巾,露出一朵黄紫二色的菊花。 一向钟爱菊花的明兰郡主,挽留劝慰的话语,全因着这盆绝世之菊而忘却了一切。碧绿的叶片中,一朵开得烂漫的菊花,层层叠叠的花瓣,从正中间分成泾渭分明的黄色和紫色。一半黄得明艳,一半紫得明媚,旁边依着一个小巧的花骨朵,也是半紫半黄,仿佛一个羞涩的小妹妹,躲在姐姐的身后,害羞地朝大家打量似的。 “这……这就是传说中‘铜雀春深锁二乔’,菊开一朵,花分两半的‘二乔’?余姑娘从哪儿得来如此名贵的品种?要知道,为了追寻这传说中的双色菊,我缠着爹爹和哥哥们四处打听寻找,却都失望而返……” 传言果然不虚,明兰郡主是为爱菊如痴之人,见了这名贵的“二乔”,眼中再也没有别的人和物。 方才,她的身份公布的 一刹那,满屋的闺秀中,只主桌上的“双姝”和这位明兰郡主未流露出轻蔑的神色。在结合余小草从干娘那儿了解到的明兰郡主的脾性,她对这位受父兄宠爱,爽利中带着些微孩子气的郡主,并无恶感。 闻言,别有意味地看了其他的闺秀一眼,尤其是给李美柔一个挑衅的目光,余小草才缓缓地道:“我的家乡,背山面海。山中一座山谷,四面环山,气候温暖,人迹罕至。我和弟弟偶然间发现此处,里面生长着各种奇花异草。这株双色菊,就是从此处得来。从干娘那儿得知,它便是闻名遐迩的‘二乔’,便带到京中养在将军府的暖房中……” “人常道:珍品出山野,果然如此。经过人为繁衍的花草,仿佛失去了某些灵性,只有这些傲然山林间的花儿,才更有生趣。听余姑娘这么一说,我都想去那个山谷看看了!”明兰郡主对这盆“二乔”爱不释手。 想来这盆“二乔”是人家余姑娘拿来参加斗花会的,这还没开始呢,人家就愤而离席,还把这么珍贵的名品赠与她。要是说出去,她这个做主人的,难免传出个招呼不周之言。 明兰郡主依依不舍地吩咐自家丫头:“这株‘二乔’是昭勇将军府上的小姐参赛的花卉,赶紧送到暖房中去,免得受了冻伤了花儿。” 余小草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她拦住了话头,道:“人言道:不打不相识,小姑娘间有个言茶语错的,也是难免的。你们二位,今日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此揭过去吧?” 李美柔心中虽然不忿,却不敢不给明兰郡主这个面子。人家的父辈可是一品镇国公,几个哥哥也在军中担任要职,战功赫赫。明兰郡主的郡主封号,就是人家父兄给用军功挣来的。要是搅扰了郡主的斗花会,只怕以后再难登国公府的大门了…… 思绪间,她强忍住心中的愤恨,撑起一抹假笑,对余小草道:“误会一场,余姑娘不必放在心上。”这是她最大限度的退让了,要真让她向一个泥腿子出身的丫头道歉,以后在圈子里还怎么混? 余小草及不可见地撇撇嘴,明兰郡主的面子还是得给的,看来走不成了,那就留下吧!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接招便是。 环顾四周,见贺宛凝朝她招着手,便向她坐的主桌走去。见主桌上只坐着红衣似火的贺宛凝和白衣胜雪的袁雪艳,便顺势坐了下来。 不知哪位闺秀,酸溜溜地说了一句:“那桌不是一品大员之女,就是皇室之孙,要么就是有着郡主封号的。就连三品大员的女儿,都没厚着脸皮凑上去,她凭什么坐在那儿?” 今日得见“二乔”风采,明兰郡主心情大好。听了这位闺秀明显挑拨的话语,她淡淡地扫了一眼,有点警告的意味。 而坐在主桌上,久久未曾开口的袁雪艳,却用清冷的声音道:“要论起资格,这满屋子的,除了郡主有品级外,也就余姑娘官居六品了。六品官在朝中虽说并不起眼,不过在座的许多人的父兄,品级也比这高不了哪去。她做主桌,是最有资格的。” 那所谓的“四大才女”父兄的品级最高不过正五品,比起余小草的六品来,不过高了两级而已。在一屋子二品三品大员的千金小姐面前,她们不过凭着才名在外而被邀请。要不然,凭着满大街一抓一大把的五品官家的小姐,还不至于入了明兰郡主的眼。被“冷美人”袁雪艳一说,四人顿时红了脸颊,低下了头。 见明兰郡主,和“双姝”这三位名门闺秀中的领头人物,对余小草都多有维护,底下想找事的人,也安静了下来。不过,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不怎么友好就是了。 “多谢袁姑娘出言相帮,小草以茶代酒,敬袁姑娘一杯。”余小草捧起茶杯,大大地喝了一口。 袁雪艳嘴角微微向上勾起,算是回了她一个笑容,也浅浅地饮了口茶水。放下杯子,她轻声道:“余舤是我爷爷的关门弟子,算起来咱两家也颇有渊源。爷爷对你弟弟多有夸赞,说他读书的天分,堪比我爹小时候。莫欺少年穷,寒门出贵子的道理,不是人人能理解的。” 她的声音不大,足够暖阁中所有人听得到了。能够让袁大儒拿自己最出息的儿子相比,想来这少年定然不凡!这余小草看上去不过十来岁年纪,她弟弟年纪更小,能够让袁大儒收为关门弟子,将来无论前程和人脉,都是一等一的。 大部分闺秀心中暗自庆幸,没有对余小草露出明显地敌意和恶感。京中闺秀间的交往,其实也是官员间人际关系的缩影。最起码的,她们哪怕不能给父兄助益,也不要给他们招祸。 余小草明显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少了几分轻视,多了一丝善意。她感激地朝着袁雪艳点点头,道:“袁院长对家弟多有照顾,小草心中很是感激。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余姑娘太客气了!年前,爷爷从唐古回京。他对你的手艺颇为赞赏,对你的那些小吃食念念不忘。要知道余姑娘前来拜访的话,爷爷定然甚为高兴。”袁雪艳对于带有吃货属性的爷爷,也颇为无奈。爷爷早些年还会注意些,现在越来越顽童,为了吃不知闹出多少笑话来。不过,人家顾及他的身份,没有表露出而已。 想到那个真性情的袁院长,余小草脸上的笑容真挚了几分,连带着对待袁雪艳的态度也亲近了。 贺宛凝终于研究完小草身上的服饰,抬眼看到她吹弹可破的皮肤,摸着自己的脸,叹了口气道:“果然年轻是本钱。余妹妹的脸,简直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水润又光滑。我的性子,在家里蹲不住,骑马射箭郊游……风吹日晒的,干得跟老树皮似的……” 、 第四百四十二章 手工皂 其实,贺宛凝的肤色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搭配着略显英气的眉毛,倒也别有一番风味。不过,秋冬时节,北方气候干燥,皮肤缺水的现象是存在的。 静静站在小姐身后的贺春闻言,嘴巴动了动,不过最终没有说什么。余小草却察觉到她的异样,回头看了她一眼。主仆二人交换了个眼神,从贺春的神情中,小草知道这丫头把刚刚研制成功的成品手工皂带过来了。 她仔细看了看贺宛凝的皮肤,轻声问道:“贺姑娘平日里洗脸,都用的什么?” “用的自然是百年老字号‘馥园春’带香味的肥皂了?像我这样经常骑马出门的,不用肥皂洗脸,总觉得脸上洗不干净似的。”贺宛凝理所当然地道。肥皂虽贵,京中贵女倒不至于用不起。 李美柔在一旁凉凉地道:“贺姑娘,你说的这肥皂,只怕有些乡巴佬连听都没听说过。这不是对牛弹琴吗?” 坐在她旁边的姑娘们,发出一阵低笑。不时有人拿眼睛的余光,去瞅余小草的反应。贺春气得小脸通红,恨不能上去跟她们吵上一架。余小草用目光制止了她:到底谁是乡巴佬,一会自然见分晓。 余小草眼风掠过洋洋自得的李美柔,轻笑一声,继续对贺宛凝道:“这‘馥园春’的肥皂,固然能把脸上的污垢洗干净,可里面的烧碱,也带走了皮肤中大量的水分。再加上咱们北方的空气,一到秋冬本来就干燥。人的皮肤,就像这苹果一样,本来是水灵灵的,可如果缺水的话,很快就会皱皱巴巴……” 你不是说人家没见过也没听过肥皂吗?现在人家连里面的成分都分析出来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李美柔感觉自己这脸,被打得啪啪响,顿时觉得火辣辣的。 “那怎么办?如果不清洁干净,脸上会起痘痘,红红肿肿的更难看!小草妹妹,听说你精通药理,快说说有没有什么解决的方法?”贺宛凝捧着自己的脸,想到苹果失去水分后干巴巴的模样,打了个冷颤,急忙问道。 哪个豆蔻年华的姑娘不爱俏?在座的不少小姑娘,皮肤都存在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即使用再贵的脂膏也解决不了。再看看余小草那嫩得如同水豆腐一样的肌肤,心顿时痒痒的。她们表面上还要装作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其实耳朵都竖起来,生怕漏掉某句重要的话语。 余小草看了贺春一眼,脸上的笑意显得更加真诚了:“我们唐古离海近,空气比较湿润。我也是来了京城后,才感觉皮肤有些不适。跟贺姑娘一样,我的工作都是在室外,而且风吹日晒的,这皮肤要是不好好保养,那不粗得跟树皮似的?” 贺宛凝闻言,频频点头,道:“别贺姑娘贺姑娘的了,多见外啊!我痴长你几岁,叫贺姐姐吧。小草妹妹,快说,你是如何保护肌肤的?” 其他的小姑娘听到贺宛凝的话,看向小草的目光带了几分羡慕和极度。要知道,贺宛凝身为长公主的孙女,身份高贵自然不说,性子也有几分孤傲,一般人很难入她法眼。没想到,一个农家出身的小姑娘,竟然第一次见面就能博得她的好感。看来这余小草,不是泛泛之辈! 余小草扫过众人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甜甜的小酒窝几乎能醉死人:“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贺姐姐,保养皮肤首先从锁水和防晒开始。先说这防晒吧,最好的是出门带幕离,如果嫌碍事的话,那就多涂些脂粉。其实最好是太阳光最强烈的时候,尽量不要出门。至于锁水补水嘛,芦荟的效果最佳……” “芦荟?那是什么?”不光贺宛凝,明兰郡主和在座的所有人都没听说过这种植物。 余小草想了想,心中有些恍然。芦荟原产自非洲,大明这时候有这种植物,估计是皇上或者阳郡王下西洋的时候带回来的。因着其貌不扬,引不起闺秀们的注意,才不被大家所认识。 “芦荟是西洋的一种植物,叶子肥大,掰开叶片里面的汁水,能够消炎治痘锁水保湿。除此之外,芦荟还有些药用价值。不过,芦荟的汁水最好不要直接使用于皮肤,有人会过敏的……”余小草开始科普了。 “过敏?什么是过敏?”贺宛凝成了好奇宝宝,对这些新鲜词汇,接受能力还是比较强的。 “过敏嘛……”余小草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道,“过敏就是对某一种东西产生反应,有的直接作用于皮肤,显现出红疹、起皮、起疙瘩,伴有瘙痒等症状。有的则像感冒一样,鼻子瘙痒,打喷嚏,甚至引起哮症……” 余小草还没说完,一个闺秀便惊呼一声,道:“我娘不能见猫儿、狗儿这样的带毛动物,要不然就不停地打喷嚏流眼泪,难受得要死。这难道就是过敏?” “不错,令堂估计对动物的毛发过敏,只要远离一些长毛动物,自然就会痊愈。”余小草点点头。 有位性格稍显孤僻,跟别人都不太说话的小姑娘,十五六岁年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了:“余姑娘,我一到春天,脸上就痒,还起很多小疙瘩。难道这也是过敏?” 春天花粉过敏、柳絮过敏的症状很常见。余小草不假思索地道:“应该就是了。不知道你家园子里种了那些花草,能说来听听吗?” 小姑娘想了想,道:“我的院子里,花草倒不是挺多。我喜欢垂柳的柔美,我娘就让人在花园的小池旁,种了许多垂柳……” “那你脸上出现症状的时候,是不是都在飘柳絮的时节?”余小草心中有底了,问道。 那小姑娘略一思索,忙不迭地点头,道:“是啊!每次都在飞絮的时候呢。我最喜欢那漫天的飞絮,好似冬日飘雪一般,很美……可是每次赏柳絮回来,我脸上的症状就会加剧。难道,我的过敏跟柳絮有关?” 余小草点点头,道:“许多人都对柳絮过敏,只要远离过敏源,再多给皮肤补水,症状自然就会消失。” 贺宛凝耐心地听完关于过敏的话题,此时迫不及待地问出大家都想问的问题:“小草妹妹,你能告诉我们,你是如何给皮肤保湿补水的呢?” “刚刚不是说了吗?芦荟具有很好的保湿效果,我便改良了肥皂,做成了芦荟手工皂。不但能够清洁皮肤,还能很好地防止水分流失。”余小草故作神秘地笑笑。 “芦荟手工皂?里面添加的保湿的芦荟成分?小草妹妹,你今日带来了吗?拿出来给姐姐们看看?”参加聚会,难免会餐前洗个手上面的,有些比较讲究的,都会自带肥皂过来。因而贺宛凝才有如此一问。 余小草看了贺春一眼,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轻笑一声,道:“我不习惯用店里卖的肥皂,还真带了一块过来。不但带了芦荟的,还带了我和丫头新做的蜂蜜牛奶的手工皂。它不但能保湿,还具有美白的功效……” “快拿出来看看!”贺宛凝急不可耐。小草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暖阁内所有人注意力的中心,就连明兰郡主,也顾不上张罗着招待客人,坐在小草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贺春一脸自豪,她将手中抱着的两盆花,递给暖阁内伺候的丫头,从随身带的荷包中,小心地取出两个雕工精致的木盒子。这木盒子小巧可爱,上面雕刻着百花的形象。 贺宛凝接过其中一个,小心地打开盒子,里面那如凝脂般色泽的手工皂呈现在大家面前。这手工皂只有小姑娘半个巴掌大小,呈花朵般的形状,上面还有只栩栩如生的蜜蜂浮雕。 “好漂亮,还带着牛奶的清香呢,有点像‘稻花村’最昂贵的那款糕点呢!”一个带着婴儿肥,略显丰腴的小姑娘,娇憨地喊了一句。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余小草她们所在的主桌,早已被小姑娘们团团围住。大家都伸着脖子往贺宛凝手中的盒子里看呢。 余小草介绍道:“贺姐姐拿的那个是蜂蜜牛奶的手工皂。不但美白保湿,洗过手之后还有淡淡的清香呢。” “快,取一盆水过来,我要试试!”贺宛凝是个急性子,当场就吩咐伺候的丫头去端水。 明兰郡主手中也拿了一个匣子,里面的手工皂是叶子的形状,就连筋脉都能清晰可见。颜色是淡淡的绿,绿得清新、绿得可爱,轻轻闻一闻,一股淡雅的幽香扑鼻而来,让人仿佛置身于春暖的郊外,淡淡的青草香伴着雅致的花香,让人久久陶醉。 “这个……就是添加了芦荟的手工皂了?”明兰郡主轻轻问了一句。 余小草点头笑道:“这个保湿效果不错,洗过手,润润的,滑滑的,挺舒服。” 水盆被端了过来,贺宛凝打湿手之后,把那块牛奶蜂蜜的手工皂拿在手中,笑道:“这么精美的手工皂,我都舍不得用呢!” 第四百四十三章 斗花 “日用品,只有用了,才能体现出它最大的价值。不是吗?”余小草接过手工皂,轻轻用水润湿,擦到贺宛凝的手上。 贺宛凝慢慢地揉搓着双手,雪白的泡沫越揉越多。她笑着道:“单这泡沫,就比‘馥园春’的细腻,还有这味道。馥园春的肥皂,即使添加了香味,也压不住那股烧碱味儿。妹妹这手工皂,除了牛奶的清香,什么怪味都没有。一比较,立见高下!” 清洗掉手上的泡沫,用手帕把水擦干净,贺宛凝脸上带着惊喜的表情,连声道:“哇!我的手好光滑啊!不像馥园春的肥皂,用过后手涩涩的。雪艳,你摸摸,我的手柔不柔,滑不滑……” “你的手?平时舞刀弄枪的,硬得跟铁爪子似的,柔什么柔?”从袁雪艳说话的口气,就能听出平日里双姝关系不错,不外气! 贺宛凝白了她一眼,道:“是让你摸我手上的皮肤,润不润滑不滑!你呀,一天不怼我两句,心里不舒坦,是不是?” 袁雪艳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伸手在她手上摸了一把。突然,她在贺宛凝的白眼中, “咦”了一声,又细细地抚摸着贺宛凝手上的皮肤,若有所思。 “你摸够了没?我鸡皮疙瘩都被你摸出来了!!如果不是我够理解你,都以为你是个女断袖呢!!”贺宛凝抽出自己的手,用力揉了揉。 “郡主,我能摸摸你的手吗?”袁雪艳见明兰郡主用芦荟的手工皂洗了手,提出要求道。 明兰郡主摸摸自己的手,又摸摸自己的脸,发现手背上的皮肤的确湿润了许多。闻言,她把手朝着袁雪艳伸过来,见她仔细地摸过之后,陷入了沉思,便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袁雪艳在家喜欢自制些胭脂水粉,而且质地不必馥园春这样的老字号强。她做的鸭蛋粉,能改善皮肤的颜色,而且更自然更贴合皮肤。跟她交好的闺秀,总会厚着脸皮想方设法向她讨要一盒粉。如果这手工皂,能够得到她的认可,那么就一定有可取之处。 “没想到只小小一块皂,就能起到保湿和润肤的效果。而且立竿见影,这是我拍马而不能及的!”在众人的目光中,袁雪艳给了很高的评价,肯定了手工皂的价值。 余小草觉得这时候自己该谦虚两句,便道:“其实,保湿补水,外在的因素只是一方面,内在的补水更重要。每天早上起来,一杯温开水,能够补充一晚上损耗掉的水分。多吃瓜果蔬菜,无论对皮肤还是身体,都有好处。还有,经常用黄瓜切成薄片贴在脸上,也能达到保湿的效果。如果想要美白的话,用西红柿榨汁加上蜂蜜敷面,能够达到很好的效果。不过,敷脸前要试试过不过敏……” 开玩笑,后世的护肤小秘方,咱可是信手拈来。在这个保养知识匮乏的年代,却足够震慑住这群小姑娘了。果然,一部分小姑娘的眼中,多了亮闪闪的成分。剩下的一部分,瞧着好像漫不经心,其实耳朵比谁竖得都长。 一场斗花会,几乎变味成了皮肤护理讲座。幸好,明兰郡主没有忘记这次聚会的主题,虽然有些不舍,但“斗花会”还是开始了。 李美柔对于刚刚余小草出了大风头,很是不爽。见她加上一开始时的“二乔”菊花,总共拿来了三盆花卉,又忍不住了:“有些人哪!就是没见识!!这斗花会,大家都带了一盆珍品,她倒好,带了三盆过来!不是带的花多,就能夺得头筹的!” 她身边的一个闺秀,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刚刚大家对余小草态度的改变,她们都看在眼中。对于那两块被贺宛凝和明兰郡主收起来的手工皂,大家都虎视眈眈。谁不想拥有一块能清洁又能保湿美白的皂呢?这个时候,再跳出来与之为敌,那就太不聪明了。 这位闺秀也是平时跟李美柔关系不错,才提醒她的,并且帮她圆了一句:“余姑娘第一次参加斗花会,许是没有了解清楚规则罢了。” “你是哪一头的?是不是看上她手中的手工皂,想巴结着替人家说几句话,好从人家手中捞点好处?王秋月,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人家李美柔非但不领情,还把她给冷嘲热讽了几句。 王秋月气得脸都白了,登时背过身子,不理这个不识好人歹的家伙。以前只觉得李美柔稍稍骄纵了些,没想到是这么不通四六的人!平时对她再好,某一次不如她的意,就会反咬你一口。这样的人,不结交也罢! 别的闺秀,看到跟她关系最好的王秋月,都被她说得狗血喷头,便息了从中调解的意思。 不作不会死,这李美柔作得越厉害,余小草就越开心。她看着自己带来的三盆花,对明兰郡主道:“这三盆花,并不是都参加比赛的。这盆‘二乔’,是初次上门的伴手礼;这盆‘朱砂紫袍’,是斗花会的彩头;最后这盆兰花,才是我用来参加花会的。” 李美柔哼了哼:“你倒是圆得挺顺溜,真是死鸭子嘴硬!本姑娘就不该提前开口,等你丢了丑后,再看你笑话!!” 余小草决定不跟这个脑残的人一般见识,免得拉低自己的格调。一位酷爱茶花的紫衣姑娘,慢慢地靠近后,一脸惊喜地道:“这就是大理八大名品茶花之一的‘朱砂紫袍’?确实,确实!这颜色接近墨紫色了,听说朱砂紫袍是山茶中花色最深的品种,艳而不娇,娇而不俗……这株茶花,也是在那个山谷中得来的吗?” 面对一屋子贵女闺秀灼灼的目光,如果再说这茶花也是出自山谷,只怕她们都要吵着嚷着跟着她去山谷寻花了。余小草忙道:“这株‘朱砂紫袍’,是从靖王妃娘娘那儿得的赏赐。” 紫衣姑娘喃喃地道:“难怪了,靖王妃是出了名的爱茶花,靖王和她的三个儿子走遍全国,搜罗了许多珍品和名品。京中也就她和冯夫人能够拿出这样的珍品了。” 四大才女之一的林微雨,眼眸闪了闪,脸上绽开了一抹亲昵的笑,道:“靖王妃娘娘最珍爱她的茶花了,余妹妹能够从她手中得到茶花的赏赐,定然有不凡的贡献喽!听说,王妃娘娘的身子,是在唐古寻的名医给调理好的。余妹妹来自唐古,又有不俗的医术,难道那个名医与余妹妹颇有渊源?” 余小草看了她一眼,抿嘴一笑,道:“什么名医不名医的,不过恰巧得了几个调养的方子,对了王妃娘娘的症状罢了!不过,这赏赐可不是因此而来的。是王妃娘娘养的茶花,得了炭蛆病,我给治好了,才得了一枝朱砂紫袍。我尝试嫁接在普通的茶树上,没想到真成功了!” 紫衣姑娘眼睛更亮了:“你是说,这是你用一根朱砂紫袍的枝丫,种在别的茶花身上,接过种出了真正的朱砂紫袍?!那……是不是代表,只要我能弄到一根其他名品的枝条,你都能给种出来?”这小姑娘是真的喜欢花草,瞧这激动的,声音都颤抖了。 余小草自然不会给她打包票,如果以后别人都拿着一枝花草来,让她给种活,她还要干其他事吧?于是,忙谦虚地道:“这株朱砂紫袍,不过是我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如果要让我说怎么种活的,还真说不出个二五六来!” 紫衣姑娘有些失望,不过,她还是很肯定地道:“你能给茶花治病,说明你对花草也是颇有研究的。等开春,我家开赏花会,请余姑娘一定赏脸。” “一定,一定!我的荣幸!!”余小草悄悄抹了一把脸上不存在的汗珠,跟这些有些痴性的小姐交往,可真不是一般的累! 明兰郡主为了斗花会的公平性,特地请来了识花断草的名家,很有权威性,其中一个更是靖王妃和冯夫人座上嘉宾,一些花草上的难题,请她过去自然迎刃而解。 各家的贵女闺秀们,为了能在斗花会上扬名,也是卯足了劲头。不过,花草珍品一般是可遇不可求,普通的名品倒也罢了,真正凤毛麟角的,还真没几个。 闺秀们带来的花草中,有雍容华贵的牡丹,有花中君子菊花,有花中娇客茶花,也有清丽淡雅的兰花……难为她们了,初冬时节,暖阁中百花齐放,仿佛打破了时间的限制,春天骤然间降临似的。 花儿的品种也很多,牡丹有晶莹似玉、娇柔百媚的“豆绿”;有雪白似锦、层层叠叠的“景玉”;有淡粉紫晕、花团锦簇的“玉楼点翠”……菊花的品种也不少,泥金香、紫龙卧雪、瑶台玉凤、轻见千鸟、胭脂点雪…… 茶花的种类倒不多,不过几种常见的名品罢了。兰花也有几盆,珍贵程度也还可以:玉雪天香、馥翠、潘绿、大雪素……这些品种,房府的暖房中很常见,不足为奇。 第四百四十四章 拔得头筹 几位“评委”,口中对这些花草品头论足着,心中却不以为然。因为没有让她们惊艳的品种出现,倒是余小草带来的“二乔”菊花,和“朱砂紫袍”,无论品种和品相,都让几个人眼前一亮。可惜,人家那两盆不是用来参赛的。 不过,伴手礼和彩头都用如此珍贵的花草充当,那是不是说,她带来参赛的花卉,会更加名贵?花草专家们,心中隐隐期待着。 终于,余小草将她带来的最后一盆花草,放在了评委们的面前。 “这……这是莲瓣兰?不对,它……它融合了莲瓣、素心和叶型草三大精品兰的特点于一身!我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兰草,莫非是一个新的品种?”最擅长兰花品鉴,自以为什么样的兰草没见过的花草大师杜文丽,差点没把脑袋凑到花盆上。 精致的花盆中,一株兰花悄然绽放,纤细的叶片中,一朵莹白如玉的花朵,仿佛清雅的仕女,露出娇美的笑脸。莲花般的花瓣中,淡绿色的经络嫩得仿佛初生的孩童…… 另一位花草大师梅芳华,也啧啧称赞着:“这绝对是莲瓣荷瓣中的极品。你看这花朵,长宽比例相等,瓣箭起钩,仙桃形状,加上如意舌,任何一颗麻壳荷瓣都无法与之媲美!它还叠加赤壳素心!可谓是‘天工无雕琢,清水出芙蓉’啊!” “不错,梅夫人品鉴兰花的成就,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可喜可贺!”杜文丽可算遇到一个志趣相投的知音了,她指着这株兰花道,“你看这画板上的几条淡淡的碧丝,更能凸显兰花的形体美,宛若唐朝美女,线条分明、饱满,丽质天成。每朵花开,如同枝头高挂五个仙桃,令人垂涎不已……” 仙桃?余小草凑过去看了一眼,每个花瓣的形状,可不就像桃子吗?这些花草大师的想象力也够丰富的。这位杜大师一定是个潜在的吃货!干娘说,杜大师是她的好友之一,明年蜜桃成熟的时候,少不了给她送上一份…… 正当她神游之际,突然被杜大师的呼唤声拉了回来。杜文丽看着这个眨巴着大眼睛,思绪早已不知道跑哪儿去的小姑娘,轻笑一声,心道:房夫人这干闺女可真有趣,这么重要的场合中,还能云游太虚。她这是太过自信呢,还是一点都不在乎这次斗花呢? “余姑娘,你这盆兰花,有名字了吗?”杜夫人轻咳两声,见小丫头的注意力终于在自己身上了,才轻声问道。 余小草冲她笑了笑,道:“这株兰花,我干娘说它的花、叶、香,气清、色清、神清、韵清。又兼具一荷、二素、三奇的特点,高洁清雅,所以给它命名为‘素冠荷鼎’。” “素冠荷鼎?好名字,正符合这株莲瓣兰的特质!!这株素冠荷鼎姿态优美,清奇无比,堪称兰花中的极品!不知房夫人从何处得来?”梅夫人对兰花的名字赞不绝口,心中无比羡慕房夫人的好运气。 房夫人闺中时候就酷爱兰花,当时的夏老夫人也惯着她,不惜重金买了不少兰花中的珍品。嫁给房将军之后,婚后近二十年无所出,她更是把所有的心血都放在兰花上。房将军更是满世界地帮她搜罗珍品兰,每次她家开赏花会,那真叫人开了眼界,真正到了一帖难求的地步。 没想到半年没见,她又弄到了如此极品的兰花。这株兰花的珍贵程度,只怕她以前所有的兰花加在一起,都未必能够抵得上它的价值。 毫无悬念,余小草带过来的“素冠荷鼎”拔得了斗花会的头筹。李美兰很不服气,可是面对几位花草大师的交口称赞,她脸色虽然不太好,可也没有脑残地提出异议。 这李美兰为了能在这次斗花会上露脸儿,缠着她娘亲托人向同是花草大家的冯夫人借了一盆名品茶花。可想而知,人家那么爱花的一个人,怎么舍得把最珍贵的花草出借?不过,即便冯夫人家里最不起眼的一盆,在一群半吊子花草收藏的小姑娘中间,也足以傲视群雄了。 可偏偏事与愿违,一个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钻出来的小农女,居然带来了一盆连花草大师们都没有见过的新品种,而这新品种又恰恰是兰花中最稀有的。被人截胡的感觉,真是窝囊! 李美兰上交彩头的时候,不忿地道:“这盆珍品兰草,又不是你个人的收藏,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没想到你功利心这么强,竟然拿了兰花大师房夫人的珍藏过来,实在是胜之不武!” 她的话音刚落,余小草还没说什么呢,好几位闺秀们,已经变了脸色。在座二十多位小姑娘,真正懂花爱花的能有几个?大多是为了凑趣,把斗花会当做一次聚会参加罢了。她们大多从亲朋或者长辈那儿,或讨或借还算不错的品种,投其所好,想在明兰郡主面前,说上几句话博她好感罢了。现在这层遮羞布,突然被人撕开,脸上顿时觉得火辣辣的。 闺秀们性格各异,有人忍下怒火,暗自恼怒,有的却像被炮仗点燃似的,当场发作了:“李美柔你什么意思?你好意思说别人吗?你这盆‘花鹤翎’从哪儿来的?还用我说吗?” “昨儿你姑母去了冯夫人家,空手进去,出来时手中却多了一个花盆。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了,从没见过你对花草有什么兴趣,突然之间就拿出一盆名贵的茶花,而且是你姑母拜访了茶花大师冯夫人后。你怎么说?”另一个小姑娘也趁机揭了她的老底。 李美柔本来只是针对余小草那丫头的,没想到自己却引来了公愤。面对昔日好友的反目,她顿时红了眼眶,好像别人欺负了她似的,哽咽地道: “你们……你们干嘛替那个臭丫头说话?难道一块手工皂,一个护肤的小方子,就把你们给收买了?还是你们见能从她身上获得好处,所以背弃了我们的友情……” 她这么一说,把人得罪得更狠了。照她的说法,在座的人都成了功利心很强,捧高踩低的小人了! 明兰郡主瞪了她一眼,给她一个闭嘴的暗示,然后出来打圆场,道:“李姑娘这话说的,大家相识多年,什么样的脾性还能不清楚?再说了,这斗花会不过图个乐子,找个由头大家聚一聚罢了。花儿从哪儿来,原本是属于谁的?这重要吗?不过,今日我可是大开了眼界,原来这么多花卉珍品我都没见过,的确长知识了。以后这样的花会,要是多开几次的话,说不定咱们都能成为精通花草的大拿了呢!” 接收到明兰郡主的警告,李美柔心中再委屈,也不敢显现出来了。要是搅了郡主的聚会,只怕以后京中贵女圈子中,就再难有她一席之地了。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李美柔连连跟在座的闺秀们陪笑脸。只不过,有意无意地忽视了余小草而已。 小姑娘幼稚的把戏,余小草丝毫没放在心上,心安理得地坐在主桌上,跟对素冠荷鼎感兴趣的袁雪艳聊得正开心。 “袁姐姐,你要是喜欢的话,等兰花分株的时候,送给姐姐一株!”这盆素冠荷鼎是两年前送给干娘的名品中分株而来的,不过一开始说了是从干娘那儿借的,自然不好再改口送人,只承诺来年分株的时候,送人一株。 袁雪艳是真心喜欢这盆高洁素雅的兰花,很符合她的气质。不过,这素冠荷鼎的珍贵程度,从杜大师和梅夫人的评价和羡慕的语气中,能够窥得。今日不过初次相见,虽说脾性相投,相谈甚欢,可如此贵重的礼物,她还真不好意思收。 一旁的贺宛凝看出了她心中的顾虑,快言快语地道:“小草妹妹,这株珍贵的兰草,一定是你干娘的心头宝。你这么慷慨地把分株承诺出去,不需要请示你干娘吗?万一她有别的安排呢?” 隔壁桌的李美柔,一直支棱着耳朵,就等着抓余小草的把柄呢,这么好的机会,她哪里肯放过?冷笑一声,撇着嘴道:“有些人哪!为了巴结宰相千金,也是豁出去了!要是房夫人知道自己干女儿,那自家的至宝做人情,不知道是何种心情?狗肉贴不到羊身上,有些人就是上赶着硬凑上去,也改变不了自己出身低下的事实!” 谁是狗肉,谁又是羊?袁雪艳眉头微微皱了皱:这吏部右侍郎怎么教育闺女的,出言之前也不经过大脑,行事太过莽撞,心思狭隘,眼界浅薄。这样的人,也算名门闺秀? 李美柔没想到自己本来是想挤兑余小草的同时,小拍一下宰相千金马屁的。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腿上,还被袁姑娘列为不可交往对象之一。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余小草翻了个白眼,在袁雪艳关心的目光中,咸咸地开口道:“这株素冠荷鼎我能不能做主,不劳李姑娘关心。只不过,有些人费劲心思借来的名花,又丝毫不懂照顾,要是冻伤了或者冻坏了,只怕回去交不了差吧?” 第四百四十五章 邀约 李美柔还要在还嘴,转眸看到自己带过来的花,的确没有刚来的时候精神。冯夫人爱花如命,如果真伤着冻着了,她姑母撕了她都算是轻的。 这么想着,李美柔如坐针毡。心中斗争了很久,最终还是没坚持到宴会的最后。随便找了个由头,提前退场了。那株艳丽的茶花,被她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着,生怕有丝毫的闪失。 打发走碍眼的家伙,余小草在宴会上吃吃喝喝。镇国公府的厨子手艺不错,为了这次斗花会,国公府也下足了本钱。除了荤菜之外,青菜全部都是买的大棚蔬菜,置办这两桌席面,没个几百两别想办下来。 席间,明兰郡主夹着一根炒得青脆可口的小青菜,道:“以前在冬天想吃口新鲜的,都是在暖房中像种花似的,弄出那么一点蔬菜。别说敞开吃了,就是平日里的饭桌上,都很难看见一盘带青色的菜。暖房里种的那点儿,宴客和年节时候都还不够呢。现在好了,想吃什么新鲜的,几乎都能买到。就连瓜果,大冬天也能吃到了!” “可不是嘛!小草妹妹,你说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居然能想出用大棚种蔬菜的办法!你可真是我的救星啊!!你知道吗?我最怕吃的就是白菜萝卜,可冬天除了各种肉,蔬菜只这么两样。吃吧,味道让人想吐;不吃吧,上火还烂嘴巴。现在好了,大棚蔬菜解救了我!”贺宛凝吃了一口蚝油生菜,翠生生的,让人一看就有食欲。 像她们公卿之家,家大业大,天天青菜倒也吃得起。可在座有不少四品五品家的小姐,父兄又在清水衙门里当差的,这比肉类还要昂贵许多的蔬菜,不是她们想吃就吃的。 饭后水果,除了甜津津的西瓜、香糯可口的甜瓜,还有鸽子蛋大小的小番茄。这种小番茄,是借助小补天石的灵力,引发遗传基因的变化。个头小了,但是口感也更好了,里面富含的灵力也比普通蔬果多了许多。 为了避免常食小番茄,里面的灵力引发人身体的明显变化,小番茄种得极少,大部分都留作自己人食用,只极少的一部分才往外销售。那价格,十两银子一斤,还差点引发争抢大战。因着是限量销售的,每家每天只能买一斤,一天能销售个十斤就顶天了,所以也只能尝个鲜而已。 像镇国公府今日宴客需要的,要么连着几天不眠不休地排队,要么央着要好的人家,帮忙排队购买。什么?想要家中的下人,改头换面多买几次,一旦被查出的话,就被列入蔬果店的黑名单。再说了,京中那么多权贵富商,哪容某一家吃独食?众目睽睽之下,还真没人敢公然作弊呢! 端上来的果盘中,切好的西瓜和香瓜占了多数,小番茄也只够每个闺秀一人一颗的。在座的都是识货的,没人敢腹诽明兰郡主小气,相反,能够用小番茄待客的,还真是做足了面子! 那些出身贫寒父兄官职不高的闺秀,更是第一次尝到如此美味的“水果”,甘甜中带着淡淡的酸味,咬上一口,汁水顿时在口中爆开,那种感觉给人无比的满足感,让人久久回味。 贺宛凝两口吃完一颗小番茄,看着盘中剩下的一颗。主桌上除了余小草,其他人在小番茄上来的时候,都先一人拿了一颗细细品尝了。就连明兰郡主,也舍不得把这好不容易吃到一次的小番茄,发扬主人翁的精神,让给客人。 “小草妹妹,你不吃吗?”贺宛凝见小草把手伸向果盘,拿了一块香瓜,细嚼慢咽地吃着,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指着小番茄笑着问道。 余小草把她的神态尽收眼底,忍着笑,心道:到底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抗拒不了美味的诱惑。又看看那些拿了小番茄在手中,久久舍不得咬一口的闺秀们——到底谁是没见识的乡巴佬? “贺姐姐喜欢,替我把那份吃了吧!”这些瓜果都是自己种出来的,家中还能少了这些?贺宛凝这小姑娘,性子是直了些,但没什么坏心眼。这样的人,如果喜欢一个人,能把心都掏给人家。当然,不喜欢一个人,也会毫不保留地表现在脸上。 贺宛凝就等她这句话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嘿嘿……”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长公主少你吃了还是少你喝了?丢人丢到别人府上了!”袁雪艳知道她的脾性,戏谑地笑骂道。 贺宛凝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一口把小番茄吃进嘴巴里,叹了口气,道:“你还能不知道,这玩意儿有钱没处买去!在蔬果店排个三五天的队,都未必能买回一斤来!我奶奶别的瓜果都不怎么感兴趣,唯独对这小番茄情有独钟。好不容易抢回一斤,大部分都孝敬给她老人家了。你说,我能在从小把我疼在心尖尖上的奶奶口中抢食吗?” “谁让你打肿脸充胖子,愣说自己不喜欢吃的?”袁雪艳知道其中的缘由,打趣的同时,心中对好友的作为还是颇为赞同的。 贺宛凝苦着一张脸,道:“我要是不这么说,我奶奶肯定自己舍不得吃,都省给我吃了!奶奶疼了我快十五年了,我疼她一次又何妨?可怜的我,每次在奶奶吃小番茄的时候,都得找借口避开。免得让她看到我流口水的样子。” 讲究孝道的人,再差也差不哪去!余小草觉得这个朋友值得相交,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不可能承诺什么,只是迂回地问道:“贺姐姐平日里都作何消遣?” “不过看看书,练练剑,偶尔到郊外的跑马场跑上几圈。我几个哥哥出去打猎的时候,有时候也会带上我。”贺宛凝对琴棋书画都不感兴趣,被哥哥们带得像个假小子。 余小草抿嘴笑了笑,道:“我有一匹小红马,脚力不错。改天有兴趣的话,咱们一块儿骑马去郊游。皇庄附近的小山上,有不少野鸡野兔,我射箭不行,不过会下套子,捉到猎物还能在山下烧烤……” 郊游?入冬了,大冷天的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不过,贺宛凝感兴趣的不是“郊游”,而是郊游的地点——皇庄附近!皇庄现在最有名的是什么?大棚蔬菜啊!旁边阳郡王的庄子,还有更有名的大棚瓜果!!里面有她最爱的小番茄…… 这些大棚蔬菜、大棚蔬果,余家妹妹也算半个主人了吧?她这个客人去了,不得好吃好喝地招待着?说不定临走的时候还能拿点儿…… “好啊,好啊!咱什么时候去?”想到这儿,贺宛凝跃跃欲试,恨不得出了镇国公府,马上就往皇庄去。 明兰郡主看到贺宛凝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马上道:“余妹妹,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只邀请她不请我?” “能邀请到郡主,那真是我的荣幸。改日我下帖子,邀请郡主、贺姐姐和袁姐姐,一同去郊游!还请无比赏光哦!”能够跟京中数一数二的名门贵女做朋友,当然求之不得。现在,干娘不用担心她交不到朋友了。 从镇国公出来,马车走了不久,贺春便悄声道:“小姐,阳郡王在前面呢,莫非是在等小姐您的?” 玲珑瞥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你的规矩呢?主子的事,岂是你能多嘴的?” 贺春垂下头,战战兢兢地道:“是!奴婢知错,请小姐责罚!!” 余小草看了玲珑一眼,点点头,道:“罚月例三个月,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是!”贺春心中暗骂自己儹越了,主子仁慈,不代表奴才就不用遵守本分了。她也是因着手工皂在贵女中获得了好评,有些飘飘然了。今后一定要谨记这次教训,不能辜负小姐对自己的信任和提拔。 “怎么样?今日的花会还顺利吗?”骑在狂风身上的朱俊阳,见熟悉的马车过来了,便策马跟在旁边,声音透过车窗传了进来。 余小草掀开车帘,看向外面一身黑色绣墨竹锦袍的妖孽男子。那双仿佛能勾魂摄魄的凤眸,潋滟着深幽的波光,朝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那微微上挑的眼角,增添了几分撩人的风情。朱唇轻抿,这一刹那仿佛冰雪消融,大地荣春。妖孽啊,真是个活生生的妖孽!看到街边大姑娘小媳妇,脸红红,眼直勾勾地盯着这家伙,余小草心中感慨不已。 “怎么了?被欺负了?是谁?给爷说说!”朱俊阳俊脸上顿时布满寒霜,一股杀气萦绕在他周侧。 余小草老实地摇摇头,道:“你想多了,没人欺负我!这次花会挺成功的,大家带过来的花都属于名品。不过,论珍贵程度,自然赶不上我的‘素冠荷鼎’。今天赢了不少彩头,见者有份,分你一半如何?” “你们那些小姑娘的玩意儿,爷可不稀罕!”见小丫头脸上未曾显现出异样的神色,朱俊阳的心放下了一半。另外一半嘛,待他打听过后,再说吧! 第四百四十六章 黑名单 吏部右侍郎之女,在斗花会上,跟户部农事官余姑娘的龃龉,根本不难打听。得到这个消息的朱俊阳,登时就怒了。在李侍郎门前不远处,拦住回家的李大公子,把他揍成了猪头脸,身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好在他控制了力道,要不然非得断几根肋骨,躺上大半年不可。 临走的时候,还嚣张地道:“让你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子,离户部余大人远一点,少出来恶心人!要不然,爷见你一次打一次!” 李大公子躺在地上直哼哼,他招谁惹谁了?跟这黑脸阎王没啥交集啊,怎么凭空飞来这横祸?李侍郎得到消息过来的时候,只看到阳郡王潇洒的背影,和地上死狗似的儿子。 “怎么了这是?你惹谁不好,去惹那心黑手辣的阎王?还好他手下留了情,否则你小命都难保!快,快去请大夫!!”李侍郎只敢在心中埋怨埋怨,要他上门去讨个公道,他还真不敢。得罪了阳郡王,没处说理去! 李大公子被两个仆从架着胳膊站起来,他捂着肿成馒头的脸,含糊不清地道:“我哪敢得罪他?平时远远地见着,都绕道走!我这是成了别人的抵罪羔羊了!!” “谁?你成了谁的替罪羔羊?你那两个庶弟?胆小懦弱,借他们天大的胆子,他们也不敢?你嫡亲的两个弟弟?他们才多大?一个八岁、一个六岁!想得罪那煞星也够不着啊!!”李侍郎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明白。 总不能……是他自己不小心得罪了阳郡王吧?貌似、好像、大概……农事官余大人被封官的时候,自己好像表了态,不支持——嘶!他又不是反对的主力,总不能记仇记到现在才清算吧? 李大公子哼了一声,甩开两个仆人,嘴里像含着个鸡蛋似的,大声道:“想知道谁?问问你那宝贝女儿去吧!!” 李侍郎三个嫡子两个庶子,儿子加起来一堆,只李美柔一个闺女,从小宝贝着呢。因而,这个闺女被他夫妇娇惯得一点亏都吃不得。就连身为长子的李大公子,有时候都得让着她三分。 所以,养成了李美柔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平日里,跟那些名门贵女相处,因着父母的叮嘱,还会收些性子。遇到那些父兄官职不如她老爹的,她便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眼睛恨不得长到头顶上去。那些官职低微的闺秀们,也会忍着不耐去奉承她,更助长了这妮子的气焰。终于,这次踢到了铁板。 昨日,从斗花会回来,李美柔就摔了屋里好几个名贵的瓷器,还把自己反锁在闺房中,嘤嘤地哭了好久。一问,才知道在斗花会上被户部新上任不久的女官驳了脸面。李侍郎夫妇又是劝又是哄,承诺一定给那个六品小官一个教训,帮她捡回面子,才将这宝贝闺女给哄好了。 听儿子这么一说,李侍郎没怎么放在心上,随口道:“你妹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能惹出什么事端?再说了,我倒是想让你妹子跟阳郡王扯上关系呢,可又一想,以你妹妹的性子,配阳郡王肯定不合适……总不能你妹妹把人给得罪了吧?你再想想,或许哪次你们文人的聚会中,不经意间说了那煞星的坏话……” “人家说了,让你宝贝闺女,离余大人远点儿。再在人家面前蹦跶,阳郡王不跟她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拿我这个当哥哥的撒气!!爹,我一个文弱书生,人家一个指头下来,都够我受的!您要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就约束你家那个大小姐,别眉高眼低,总拿人出身说嘴!”李大公子一甩袖子,一瘸一拐地回了府。这几天的文会,他是崩想参加了,脸肿得跟猪头似的,不够那些文友们笑话的呢! 李侍郎眉头皱的死紧,追上几步,道:“你说什么?你是说阳郡王是因着美柔在斗花会上得罪了姓余的那丫头,所以他来给她找场子来了?你说这姓余的丫头有什么本事,能让阳郡王这个煞星给她撑腰?” “人家余大人有什么本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闺女要是不知道收敛,想要找人家的事,你儿子我以后别想出门了。”李大公子气哼哼的,丝毫不给老爹留颜面。也不知道那冷面阎王使了什么手段,他浑身钻心的疼,骨头却无碍。唉~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真是或从天上降啊!! 这还不算完!阳郡王从李侍郎府上回来后,直接去了自家几个蔬果店,指名道姓地道:“今后,凡是吏部右侍郎府上来买蔬菜水果,一概拒卖!就说是爷说的:看不起农家出身的,就不要吃人家种出的蔬菜瓜果!!还有,放出消息,谁要是帮李侍郎府上采买蔬菜瓜果,一概被列入黑名单!” 城东城西的蔬果店,都是靖王妃陪嫁的铺子,以前要么租出去,要么做些绸缎、糕点之类的买卖。不过,跟现在的蔬果店相比,以前只能说是小打小闹。蔬果店,用日进斗金来形容都不为过。每日排队买菜的各府下人,能排满一条街。最火爆的时候,竟然出动了五城兵马司,来维持治安和秩序。 因着蔬果铺的买卖,都是阳郡王在张罗,靖王妃便把那几个铺子,给了小儿子,随便他怎么折腾去,她好能落个清净。 铺子转让前,有不少人仗着自己跟靖王府的关系,要么去骚扰靖王,要么派自家婆娘去拜访王妃,让夫妇俩不胜其扰。自从铺子给了小儿子之后,顿时世界清净了,想走后门的彻底绝了心思。看来,小儿子那张生人勿进的黑脸,还是有些作用的。 既然蔬果铺成了阳郡王的产业,所有人都要按照阳郡王的规定来,哪怕你身份再高,面子再宽,到这个六亲不认的小子面前,都白搭!这么一来,蔬果铺生意虽依然火爆,可秩序井然。那些自持身份狐假虎威的的奴才,到了蔬果铺面前,都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自己初犯了蔬果铺的禁忌,害得主子们没有新鲜蔬菜吃。 在蔬果铺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只要你肯花银子,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和精力去排队,不会因为你没权没势,而不把蔬菜卖给你的现象。也不会因为他是高官,你只是商户,而以权压人让你把机会转让给他的事情。说句儹越的话——就是皇上来了,面子都不一定好使! 所以,在阳郡王把话放出去后,没有人询问缘由,更没有人替李侍郎说一句话。既然阳郡王拒绝卖蔬菜水果给他,就一定有理由!很快,有些人家联想到前两天的“斗花会”!京中谁不知道,户部那位女大人,是阳郡王提拔上来的?李侍郎的闺女,认错人后恼羞成怒,一再拿小姑娘的出身去侮辱人家,反而没沾到便宜,被人家怼得都快找不着家门了。最后呢,人家跟明兰郡主和京城双姝都成了朋友,平白折了自己的面子,灰溜溜地回了家。 京中谁不知道阳郡王睚眦必报?打了你家儿子你只能干受着,不卖给你蔬果,你也只能干看着。没处说理去! 李侍郎这几日着急上火啊!老父亲七十大寿马上要到了,宴请宾客的帖子都发出去了,可采买却回来禀告说,阳郡王的蔬果店把他们家列为拒绝来往客户。你钱再多,人家都不卖给你! 现在京中办宴席,那些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人家都不稀罕了!那些春夏时节一文钱能买一把的蔬菜,成了餐桌上的宠儿。谁家宴客,桌上没有几盘脆生生、绿油油的蔬菜,准会被人背后说没诚意,连排队买蔬菜都不舍得。下次再设宴,你就会发现,很多人都会以这样或那样的借口推脱。 都说人七十岁是个坎儿,过去了活个八九十岁都没问题。所以,李侍郎这个孝子卯足了力气,准备给老爹大办一场。李侍郎本来打算花大价钱,采买上多安排了几个人,让他们连天加夜地排队,总有轮到的时候。现在是初冬,蔬菜能保存好些天,再加上大棚蔬菜的保存期比普通蔬菜要长。等到寿宴那一天,蔬菜瓜果绝对绰绰有余。 可突然间,蔬果店把自己家列入了黑名单。那就代表,以后他们家别想再吃到大棚瓜果,只能萝卜白菜地过一冬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鲜嫩嫩种类繁多的蔬菜,跟冬储的白菜萝卜,两厢一比较,想想都难以下咽。冬天才刚刚开始,漫长的冬天可这么熬? 远的不说,就说这老爷子七十岁的寿宴。要是没有蔬菜瓜果,菜肴上就单调了许多,要是寿宴办砸了,老爷子心气不顺,再有个什么好歹来……李侍郎不敢往下想了! 他赶紧托人去说情!可谁不知道阳郡王的脾气啊,就是找他父王母妃,也未必能起多大的作用。到时候再惹这煞星不高兴,连说情人都给拉入黑名单,就得不偿失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选择 因而,李侍郎找的人,要么找各种理由推脱了,要么干脆警告门房——李侍郎来了,就说老爷我不在! 还是户部尚书刘大人,怜他一片孝心,在某天下朝的时候,提点了他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李大人先回去想一想,阳郡王为什么会把你们府上列为黑名单的。你得罪他了?” “得罪阳郡王?谁敢啊?”忽而,他想起某天大儿子被打事件,好像说起他闺女得罪户部的女大人,闺女那几天又是吵又是闹的,嘴里都是姓余的丫头如何如何……难道,阳郡王针对他们家,是这个缘由?李侍郎终于回过劲儿了! 他顾不上去吏部办差了,匆匆忙忙赶回家中,让夫人把还在赖床的女儿叫起来,细细地询问了斗花会当日的情形。李美柔当然要说自己的理了,她口中把余小草形容成一个傲慢无礼、盲目自大、粗野又可恶的乡下丫头,自己反倒成了被侮辱、被孤立、被排挤的小可怜虫。 李侍郎还是比较了解自家闺女的,虽然骄纵了些,跟京中闺秀相处倒也算融洽。那些小姑娘们,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刚来京城不久,的乡野丫头,联合起来欺负自家闺女? “柔儿,你原原本本地把当日的情景,老老实实地说出来!不要添油加醋,更不要带任何的偏激!这对咱们家来说,很重要!!”李侍郎面对闺女的告状,平生第一次板起脸,用无比严肃的语气说道。 因着是家中唯一的女儿,从小受家人的偏爱,李美柔何曾见过父亲如此“严厉”的表情?一时之间,竟呆住了。 李夫人心疼地拉起闺女的小手,对李侍郎道:“老爷,你让孩子慢慢说,别吓着她!柔儿,听娘的话,好好把当日发生的事,讲给你爹听。娘以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闯了祸不要紧,最重要的事要如实相告,爹娘好及时地帮你描补过去!” 接收到爹娘焦急的目光,李美柔意识到应该有什么大事,跟当日的斗花会有关。她不再装委屈,把当日自己跟余小草的冲突,以及明兰郡主等贵女,如何对待余小草的事,说了出来。虽然也带了些个人情感,不过当日的经过描述得八九不离十了。 李夫人轻轻抽了口凉气,从女儿的描述中,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贵女对那个女大人的鄙视和憎恶。也明白了,阳郡王为什么会针对自己家了,这是在给那位女大人找回场子呢! “都是你!平日里言语间流露出对女子为官的不屑和不耻,让孩子听到耳中,直接影响了她对那位女大人的感官。咱们家的闺女,是个直脾气,不会隐瞒自己的好恶。这下好了,把人给得罪透了……”看着李美柔委屈和不解,又带着几分忐忑的表情,李夫人不舍得说闺女一句重话,反倒埋怨起李侍郎。 当初在家中表明自己反对女子为官的态度,那是在那位大人做出杰出贡献之前。自从玉米获得大丰收,皇上决定在北地推广这种高产作物以后,他何曾说过那位女大人一个不字?再说了,人家种的大棚蔬菜和大棚瓜果,在京中形成了一股风尚——以饭桌上有蔬菜为荣。 吃人家的嘴软,他怎么可能再去腹诽人家?这时候交好还来不及吧?可偏偏他这个不开眼的闺女,还要去找人家的茬。更让他无奈的是,找茬不成,反被人家给怼回来了!唉~斗花会上那么多闺秀,人家怎么不当这个出头鸟?这孩子,都被她娘给惯坏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现在怎么办?还有五天,老太爷的寿辰就要到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蔬菜和瓜果,你让我上哪弄出几十桌上得了台面的宴席?”这两天为这寿宴的事,吃不香睡不好的,李夫人觉得自己头发都快愁白了。 李侍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闺女一眼,哼了一声,道:“还能怎么样?她惹出来的祸,自然还得她来收拾!明儿,你带着闺女去房将军府上,礼品带足点儿,拿出足够的诚意……” “我不去!我不给那个粗野的贱丫头道歉!要是那样,我以后还怎么在京中闺秀圈子里混?别人怎么看我??我不去,打死也不去!!”李美柔没等李侍郎把话说完,眼中迸射出痛苦而疯狂的神色,拼了命地嘶喊着。 李侍郎这下真生气了,但凡有一点其他办法,他怎么可能舍得让女儿受委屈?可寿宴的事,已经箭在弦上。可想而知,如果寿宴上缺少蔬菜和水果,那他们李家将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他以后在同僚面前,如何能抬得起头? “事情是你惹的,你不去谁去?”面对不停摇头,极度抗拒的女儿,李侍郎有种心力憔悴的感觉。他疼了十几年的宝贝闺女,竟然是只考虑自身感受,不顾全大局的自私性子。 “娘!我要是登门给那臭丫头道歉,会成为大家的笑柄的!我绝对不会去的!你们要是逼我的话……我就去死!!”李美柔想起去年某闺秀面临她今日相同的境地,向她的对头低了头,自己曾带头笑话对方,羞辱对方。当天晚上,那名闺秀就一根白绫,吊死在家中。想到这儿,她浑身颤抖,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令人窒息起来。 看到闺女可怜兮兮的模样,李夫人不忍心地道:“老爷……要不,你问问同僚中,谁家有温泉庄子,或者用暖房种了蔬菜,咱们出高点价买回来便是……” 李美柔闻言,把希冀的目光紧紧地锁在父亲的身上。李侍郎叹了口气,缓缓地摇头道:“你们也不想想,但凡能买得起温泉庄子的,人家能在乎咱们这点儿小钱?不开口提钱还好,一开口人家不恼你才怪!还有盖得起暖房的,都是一些风雅之人,人家的暖房是用来养名贵花草的。你见过谁家用玻璃暖房种蔬菜的?” 李美柔的希望破灭,她抱着母亲的胳膊,默默地流着眼泪。李侍郎走过去,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道:“柔儿,爹知道委屈你了!可爹实在是没办法啊!你想想,你去参加贵女、闺秀们的聚会,如果谁家的宴席上,缺了绿色蔬菜,和饭后的水果,你会怎么想?” 怎么想?肯定会偷偷跟别的闺秀说,这家人抠门、寒酸,既然弄不出有档次的宴席来,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平白让人笑话!想想五日后,就是爷爷的七十大寿了。本来她们家卯足了劲儿,想借着这次寿宴,给自己长长脸。要是弄不来蔬菜和水果,那不叫长脸,而是打脸了——自己打自己的脸! 可是,让她跟那个出身低微、性为粗鄙的小丫头低头,承认自己冒犯了对方,请求对方的原谅。这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李夫人见女儿低头默默流泪,心疼地道:“要不……我一个人去见房夫人。虽说我跟她交情不算深,毕竟夫君都同朝为官,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房夫人是那位女大人的干娘,据说感情比亲母子还要深。要是说动了房夫人,那位女大人不会不给她干娘面子吧?” 李美柔重新抬起头来,吸吸鼻子,眼中闪着希望的小火苗。李侍郎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当:“这次,是咱们最后一丝希望了。如果搞砸了,那么咱们一家以后甭想在京城抬起头了。我觉得,还是带柔儿一起去,保险一些。” 李夫人接触到女儿略显绝望的求助眼神,面露为难地道:“可是……” “没有可是!想想我一个没有根基的人,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容易吗?如果你心疼闺女,那咱就豁出去,丢人就丢人了。反正明年任期就满了,我申请去外任。到新的地方,谁也不认识咱……” 李侍郎的话没说完,却被李美柔打断了。她急迫地道:“不要!我去跟余小草道歉就是了,您不要申请外任!” 李美柔小的时候,几乎都是在地方长大的。即使在那个地方,她是圈子中身份最高的闺秀,也远远不及在京中身份贵重。跟一群没见识的乡巴佬在一起,把她的格调都带低了。 虽说在京中贵女圈子里,她还不怎么排上号。可在四五品官家的小姐们中,她也是被逢迎的对象。要是父亲外任了,以后接触的都是那些上不的台面的家伙。 而且,她今年都十五了,已经到了该说亲的年龄。如果不是父母宠爱,想多留两年,说不定她跟许多闺秀一样,早就定亲了。可父亲如果外任,一去就是四年,到时候她都十九了,即使不在地方嫁人,回到京城也别想有个好亲事了。还有个最大的可能,那就是她被嫁到地方上,再想回到京城,就很难很难了。她才不要呢! 于是,在留京和向人低头中,她做出了选择。 李夫人心疼女儿,把自己压箱底的东西,取来给她。李美柔的大嫂知道后,背后跟李大公子嘀咕:“敢情,人家娘俩才是亲的。你这个大少爷,是从外面捡来的……” 第四百四十八章 藏头露尾 次日,李夫人便往忠勤伯(房子镇新封赏的爵位)府上递了帖子。 房夫人收到李侍郎夫人的帖子,奇怪地对贴身的丫鬟们道:“吏部侍郎府上送的拜帖?咱们将军跟李侍郎有来往?” 珍珠、玲珑几个丫头,想了想后,纷纷摇头。珍珠道:“夫人,您不是总说将军不爱跟文官来往,说那些文人说话文绉绉的,还一肚子弯弯肠子。听他们说话,都觉得累!” 房夫人知道自家老爷,因着在前朝的时候在赵将军手下做将领,所以跟朝中无论文官还是武官,交情都只是泛泛。平日里,也就她闺中时的几个密友,还有一些喜爱花草的夫人,有些来往。这李侍郎的夫人,以前从来就没有交集,好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这李夫人,今日有何求?”房夫人自言自语地道。 琥珀嘴快地道:“我看啊,她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呢!” “说什么呢?她愿意当这个黄鼠狼,夫人我还不乐意当‘鸡’呢!”房夫人嗔怪地斜了她一眼,佯怒道。 琥珀忙轻轻朝自己嘴巴上拍了一下,讨饶道:“瞧奴婢这张破嘴,总是把不住门!奴婢说了错话,请夫人责罚!” “这次就算了!以后记得谨言慎行,免得在外面惹了祸端。夫人我想保你,都未必能保下来!!”房夫人对这几个几乎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丫头们,平日里还是比较宽容的。不过,该教的还是得教! 玲珑忙出来给小姐妹解围道:“说起李侍郎夫人来访,奴婢觉得,可能跟小姐有关?” “草儿?草儿这孩子,自从来京之后,要么在皇庄办差,要么待在家中跟麟儿玩耍,极少跟京中官宦人家有交集。怎么会认得李夫人?”斗花会上的事,怕干娘替自己担心,小草回来后报喜不报忧,只把自己跟明兰郡主和京中双姝约好去皇庄郊游的事说了。关于李美柔刁难她的事,一个字都没提。 玲珑沉吟片刻,道:“小姐虽然跟李夫人没什么交集,可上次参加斗花会的时候,跟李家小姐有些摩擦……” “怎么?李家姑娘欺负咱们家草儿了?”房夫人坐直了身子,皱起眉头看向手中的帖子,寻思着要不要多晾李侍郎夫人一会儿!对于自家闺女,房夫人自认还是比较了解的。小草那孩子,从来不会主动惹事。不过,要是别人惹了她,她也不是热气吞声的主儿。 果然,玲珑抿着嘴笑笑,道:“夫人,以李小姐那样段位的,能欺负到咱们姑娘?当然是被小姐给怼回来了!” 房夫人把帖子扔到一边,饶有兴趣地问道:“哦?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玲珑就把斗花会当日,李美柔拿自家姑娘出身说事,想要孤立自家小姐,结果被自家姑娘驳斥得哑口无言,最终成为被闺秀们孤立的那个。自家姑娘却赢得了明兰郡主和京城双姝的好感! “痛快!”房夫人拍了下桌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哼!李侍郎出身又能好到哪儿去?不过一介寒门学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要不是靠岳家的接济,连进京赶考的路费都凑不齐!也就咱们开国之初,百业待兴,朝廷急需人才,才将李侍郎这样科考得利的人留在京城!要搁在历朝历代,李侍郎这样的都要外放,没个十几二十年,想混个京官,难上加难!她李美柔的外家,也不过地方的乡绅,那丫头也是从小在乡下长大。她才来京城几年?就端着架子,看不起别人?!她也配?!” “难怪小姐说,骨子里越是自卑的人,越要打击别人,寻求心理上的平衡。这李小姐,估计就属于这类人!”玲珑颇为赞同小姐的理论。 房夫人好笑地看着自己手下得力的大丫头。因着玲珑办事周全稳重,被派到闺女身边办了几次差。没想到这丫头渐渐成了自家闺女的铁杆支持者。 自家闺女院中,丫头们倒是不缺,就缺个管事的媳妇。玲珑明年开春就十八了,到了该婚配的年龄。房夫人盘算着,府中哪个年轻管事前景看好,将玲珑许配过去。到时候,两口子一个在外院当差,一个在闺女身边伺候。锻炼几年,等闺女出嫁的时候,这两口子都陪嫁过去。一个掌管着外院的事,一个总管内宅…… 玲珑被自家夫人好一阵打量,有些莫名地轻声问道:“夫人,可是奴婢的话,有什么不妥?” “没有!”房夫人想了想,决定试探试探这丫头,看她对将来是怎么打算的。要是她想被放出去,恢复良籍,她也不会勉强的,“玲珑,你年岁也不小了!可有心仪之人?” 玲珑冷不丁被夫人这么一问,闹了个大红脸,略带羞恼地转移话题道:“夫人,那李侍郎的夫人,还在外面等着呢!见,还是不见,您给个准话儿啊!” 房夫人呵呵笑了几声,道:“好,好!今儿时候不对,先放过你!不过,你心里也得有个章程。以你伯爵府大丫鬟的身份,长得又水灵灵的,嫁给小门小户做个正头娘子,都委屈你了!当然,如果你想留在府中,我向老爷打听打听外院有没有前途不错的年轻管事……” “夫人……”玲珑的脸红得像黄昏的夕阳一般,她努力想要把话题转移出去,“听说,李侍郎跟夫人,把闺女宠得能上天。您说,这李夫人上门,不会是想帮李家小姐讨回公道的吧?” “讨公道?”房夫人冷哼一声,道,“她要是敢提斗花会的事,我能喷她一脸!他们家才脱离泥腿子多久,就赶看不起我家闺女?去!把李夫人‘请’进来,我来会会她!!” 此时,李侍郎的夫人正在马车中,叮嘱丫头打扮的李美柔,道:“柔儿,娘知道这次委屈你了!不过,你能如此深明大义,你爹以后肯定会补偿你受的委屈的!到时候,你要是不好意思开口,尽管低着头,一副知道自己错了的表情。无论那女大人说什么,你都忍着……” “娘,我知道了!”李美柔心中恨得不行!那个低贱的丫头,也不知道哪里好,能让阳郡王护着她!阳郡王是皇亲国戚不说,还是皇上宠信的红人。她虽然深在闺中,也听说过阳郡王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要是得罪了他,自家老爹的前途算是到头了! 李美柔是六岁时候被接到京城的,当时她已经记事了。见识了京城的繁华与权势地位带给她的快.感后,再让她回到闭塞落后的小地方,她一刻也待不下去。她不要离开京城,不就是想一个低贱的丫头道歉嘛!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呢,为了父亲的前途,为了自己的未来,她决定忍辱负重! 做了充分的心里建设后,李美柔显得乖巧无比。这让李夫人很欣慰,又心疼自家闺女贴心。 “待会儿进了内院,我会不小心打翻手炉,借着换衣服的当儿,你也把衣裳换回来。这么一来,在别人眼中,我不过是带了两个丫头进的忠勤伯府中。你那些小姐妹们,不会知道你上门给余大人道歉的事……”李夫人为了维护闺女的面子,也是操碎了心。 李美柔迟疑了一下,小声道:“娘,你说那姓余的,会不会大肆宣扬。借着踩我的面子,来成就她的名声?” 李夫人沉吟片刻,道:“待会儿,我会会那个余大人。如果她真是那样的人,娘再想其他的办法!” 玲珑过来请人的时候,李夫人带着丫鬟打扮的女儿,和一个贴身丫头,从马车上下来。 “李夫人,让您久等了!我们家小公子早上有些缠人,夫人好不容易才安抚住他!”玲珑看了一眼垂着头的李美柔,只觉得这个丫鬟有些面熟,又多看了一眼。 李夫人悄悄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笑道:“孩子在这么大的时候,都喜欢粘人。也就这两年而已,等大些,想让他亲近你,都难!” 果然,进了内院后,李夫人“不小心”打翻了手炉,里面的银霜炭灰,把衣衫弄脏了一块。她佯作歉然地道:“你看看,这年岁大了,手脚都不灵便了。不能这么去见房夫人,多失礼!这位姑娘,能不能找个房间,容我换身衣服再去拜访?” 斗花会没过去几天,玲珑对于李美柔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她此时已经认出丫鬟打扮的李美柔了,见李夫人这作态,心中已然知道她的打算,心中冷笑不已:这偷偷摸摸的作态,肯定不是想上门找茬的。如果李美柔占着理儿,绝对闹得天下皆知。 转念一想,前两天,阳郡王为了给自家小姐出气,对外宣扬铺子里的蔬菜水果,永远禁止对李侍郎府上销售。难道,这娘俩是为了这事来的?大大方方地认个错,或许自家小姐大人大量,不跟她一般见识。可看到她们娘俩演的这一出,玲珑心中给这李小姐评价是:又想当表子,又要立牌坊! 第四百四十九章 过招 一切如李夫人所预想的那样,在玲珑给她们准备的房间中,娘俩都换上了新的衣裳。当然,玲珑也把这娘俩的作为,一五一十地向自家夫人禀告了。 房夫人对这对母子,感观更差了!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哪怕在京中权贵圈子里浸淫了十来年,身上难免流露出小家子气。就这样的人教育出的女儿,也敢看不起自家闺女? 在面对李家母女的时候,房夫人的态度客气又疏离。让人挑不出毛病,却又热络不起来。 吩咐下人上了茶,房夫人捧着茶盏,轻轻吹去茶水上的叶片,浅浅地饮了一口,然后笑意不达眼底地问道:“李夫人,尝尝这茶水,可还顺口?” 李夫人哪有心情品茗?她随意地喝上一口,挤出一抹笑意,频频点头,道:“芬芳馥郁,口感极佳。不知房夫人,从何处得来此等好茶?” 房夫人但笑不语,又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眯着眼睛,似是回味茶香的甘醇。久久才道:“李夫人可曾听说过桃花茶?” 桃花茶?就是近两年风靡京城,让京中贵妇甚至宫中的娘娘们都追捧不已的养颜花茶?李夫人低头看了一眼杯中清亮芳香的茶汤,神态变得郑重起来。要知道,桃花茶在京中可是一盏难求的! 哎呦!!她想起来了!!这桃花茶,可不就是从房夫人这儿传出去的。抬头看了一眼年过四十,皮肤和气色都比三十岁上下的人还要好的房夫人,李夫人态度真诚了不少,忙道:“桃花茶在京中可谓是千金难求,能够在夫人府上喝到如此珍品,真是三生有幸啊!” 房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用帕子蘸蘸唇角,微笑着抬起眸子,道:“这桃花茶,之所以如此珍贵,不光是因为它口感极佳,更因为它能排毒养颜,使体态轻盈。像我这样上了年岁的人,又刚生了孩子不久,最容易囤积脂肪。喝了一年多的桃花茶,感觉这身体果然轻盈了许多,气色也好了……” “可不是嘛!”李夫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家腰上的游泳圈,和突出的腹部,神色间更热切了许多,“夫人这身段,背后瞧着跟妙龄少女一般无二。还有这皮肤,白里透红,一丝暗沉都没有。不像我,才三十五六,皱纹多得能夹死蚊子!” 李美柔悄悄拉了拉母亲的衣袖,瞧她都说了些什么!难怪父亲不太支持母亲出门访客,估计是怕她说错话,丢了侍郎府的脸面。 房夫人抬眸瞟了李家小姐一眼,假装没看到她的小动作,继续道:“也不怕你笑话,我近四十岁才老蚌生珠,有了这么个淘气鬼。生下麟儿之后,身材走样,走两步都喘。脸上的斑,涂多厚的粉都盖不住。皱纹比你现在多多了!!要不是因为这桃花茶,我都不敢出门会客!” “桃花茶,果然有如此神奇的效果?”女人没有不爱美的,李夫人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来意,思路被房夫人带走了。 房夫人故意摸摸自己光滑细腻的脸,神秘地一笑,道:“李夫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觉得呢?” 李夫人向前探着身子,热切地问道:“房夫人,能不能告知,你这桃花茶从什么地方买来的?” “买?”房夫人脸上露出引以为豪的笑,轻轻摇摇头,道:“如果有的卖的话,这京中谁还缺钱?桃花茶早就在上层圈子里流传开了!李夫人,除了我这儿,你可曾在别家喝过?” 李夫人不假思索地摇摇头。有粉谁不搽在脸上?京中贵妇们,要是有了好东西,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别人府中,连进贡的极品大红袍都尝过,而桃花茶却只是听说过。这说明什么?桃花茶太过珍贵,珍贵到根本买不到!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李夫人失声道:“难道……这桃花茶是房夫人您亲手做的?”这么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难怪除了宫中的娘娘,京中也就有限的几个人,能够炫耀桃花茶的功效。仔细一想,那些人可不都跟房夫人关系密切嘛! 房夫人轻笑着,摇摇头,道:“我哪有这本事?” “那……”要说这桃花茶跟房夫人没有关系,李夫人一丝一毫都不相信。她看向房夫人的目光中,亮得逼人。 房夫人吊足了她的胃口,才用颇为赞赏和自豪的语调,道:“还不是我那闺女有孝心,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方子,亲手制作了这排毒养颜的桃花茶。开始的时候,我还真不太相信,这小小的花茶,能够有如此的作用。喝了小半年,我这肤色和身材,就有了明显的改善。我的改变,被那些关系不错的夫人发现了,追问缘由,这才把桃花茶流传了出去。这桃花茶制作工序甚为繁复,我怕累着闺女,不舍得让她泡上几天几夜,去制作这花茶。所以,一年就这么一两斤,自家都不够喝的呢。送出去的那些,还是因着平日里关系好,人家上门讨要不好意思拒绝,才心中滴着血从手中省下来一些!” 房夫人的这番话,不但验证了桃花茶神奇的功效,而且很明白地跟李夫人说了:咱们的关系,还真没好到能够让我从自己口中省下一些送你的地步!所以,识相的就别开口! 李夫人听了,默默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请求,笑着夸赞道:“原来余大人还有这手艺!余大人小小年纪,不但厨艺精湛、精通药理,还能自制花茶。真是多才多艺!” “李夫人客气了,什么余大人不余大人的。我们家草儿,出身农家,身份低微,比不上李姑娘出身高贵,当不得李夫人的谬赞!”房夫人不咸不淡地把李夫人的称赞顶了回去。 李夫人听了这话,哪能不知道对方恼了自家闺女在斗花会上,拿余姑娘的出身说事,忙瞪了自家闺女一眼,用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房夫人,这次登门拜访,其实是跟余……余姑娘道歉来了!” “道歉?我家草儿每日忙着朝廷的差事,很少能抽出时间交际。她跟李夫人应该不相识吧?李夫人这话从何说起?”房夫人故意装作不知情,一脸迷惑地问道。 李夫人表情有些尴尬,叹了口气,道:“小女从小被我宠坏了,性子直,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上次斗花会,她被别人撺掇,为难了余姑娘几句。回到家中,她省过事儿来了,心中甚为内疚,央着我带她来见余姑娘,亲口向她表达自己的歉意。” “李夫人,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咱们都是从小姑娘过过的,小姑娘家之间今天好,明天歹的,拌个嘴,耍个小脾气,那很正常啊,哪里需要郑重其事的来道歉?” 房夫人笑容不减,垂下的眼眸中,却清冷一片。当着那么多闺秀的面儿,说自家闺女是低贱之人,单单凭着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想让闺女原谅她?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 李夫人见房夫人油盐不进,心中微微有些恼怒,不过还记得这次来的目的,强压下心中的不悦,陪着笑道:“房夫人,孩子小,经历的事儿少,心思比较单纯。斗花会上的那些话,也是被人引导着,才话赶话地说出来。在家中,我也狠狠地教训了她一顿,骂她识人不清,交的都是什么朋友……” 停顿了片刻,见房夫人没有要搭话的意思,又自说自话地道:“您看,你家姑娘比我家这孽障还要小上两岁呢,就能替朝廷分忧了,而且又多才多艺的。我想着两家姑娘年岁差不了多少,让我们家这孽障多跟余姑娘学学……” “千万别!”房夫人听到这儿,打断对方的话,道,“我家闺女身份低微,办的差事又都跟泥腿子打交道。侍郎家的姑娘,身娇肉贵的,别被农女出身的草儿,带得粗鄙俗气了!” 粗鄙俗气,也是李美柔在斗花会上侮辱小草的话,房夫人说到这儿,心中带着气儿。要不是看在自家男人跟李侍郎同朝为官的几分情面上,她早就让人把这娘俩轰出去了。什么人嘛!用不着人的时候,把人踩到泥底下,能用着的时候,又假模假样地捧着人家。谁都不是傻子,有什么事,直接说就是了,何必惺惺作态? “都是小女的不是,她是真心真意来给令爱道歉的。余姑娘要是心气不顺,让她骂几句打几下出出气。”李夫人强忍住心中的不耐,好声好气地道。 房夫人却端起桌上的茶杯,低头喝了一口,道:“如果李夫人和李小姐是为了这事来的?那大可不必!我家闺女根本没放在心上。说来也许你不信,她压根就没提跟李姑娘有‘误会’的事。只说斗花会上认识了几个脾气相投的朋友。” 说完,她捧着茶盏,抬眸看向李夫人。话语中含的意思很明确:我闺女大人大量,不跟你姑娘一般见识,所以道歉什么的,就别装模作样了。我都替你累得慌。 —————————— 今天姽婳生日,一个人的生日…… 第四百五十章 任务完成? 其实,她暗含的意思还有:我闺女能跟明兰郡主、贺姑娘、袁姑娘投脾气,却跟你家姑娘处不来。很明显,原因不在我闺女身上! 李夫人看了自家姑娘一眼,见她乖巧地垂头不语,想着这次来肩负的使命,不顾对方已经端茶送客,继续道:“余姑娘大度,可我们该做的,却不能不做。不知余姑娘可否一见,面对面将误会澄清?” 其实,此时的李夫人心中根本不信房夫人的话。没有放在心上,为什么不出来相见,这难道是房府的待客之道?没记恨她们,为什么还要找阳郡王撑腰,闹得她们在京城中权贵的圈子里没脸?可今日她们是来“道歉”的,这些质问的话语,只能憋在心中。 “咦?我难道没告诉李夫人,我们家草儿,一大早就出门去皇庄办差了吗?哎呦!看我这什么脑子,被家里那个小淘气闹的整天顾头不顾尾的。李夫人,你别见怪!你想想,如果我闺女在家,有小姐妹来访,怎么可能不让她出来?这可不是我们将军府的待客之道。”房夫人故作懊恼的表情,眼中却闪着戏谑的光。 李夫人脸色一变,眉头微微皱起,却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她叹息道:“给朝廷办差,真不容易!这天儿一天天冷下来了,再见天儿往皇庄跑,真够辛苦的!” 房夫人也跟着叹了口气,颇为赞同地道:“是啊!当娘的心,哪里舍得闺女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毕竟是领了皇差的,皇上对这一季冬小麦十分关注,前些日子还白龙鱼服,只带了苏大总管一人,去庄子上视察呢!撇开这些不说,单说那大棚蔬菜吧。这孩子见京中蔬菜供应紧张,刚从唐古回来不久,就亲自督查工部的人,增建了近百亩的大棚。现在里面的蔬菜,刚发芽不久,她为了保证这些蔬菜过年时能够全面上市,天天过去盯着呢!” “那可真是辛苦余姑娘了!”提起蔬菜的话头,李夫人觉得机会来了,一个劲儿地吹捧道,“说起大棚蔬菜,现在满京城谁不念着余姑娘的好儿。往年这时候,除了萝卜白菜,能吃到几颗蔫吧的青菜已经不错了。哪像现在,只要有钱天天都能吃到水灵灵的青菜。” 李美柔见母亲变着花儿的夸那贱丫头,心中不以为意地撇撇嘴。种大棚蔬菜有什么了不起,那贱丫头哪里有那么高的情操?说什么为了满京城的人过年能到顺口的?你咋不说这大棚蔬菜让那贱丫头兜里肥得流油?种大棚蔬菜,再赚钱,那贱丫头也不过是个种菜的!泥腿子一个,能高尚到哪里去? 李夫人此时绞尽脑汁地夸赞余小草,那些虚夸浮躁的言辞,听得房夫人身边的几个大丫头,心中都直翻白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侍郎夫人,都快在府上磨叽大半个上午了,还不把来意说明了,这是想留在这儿吃午饭的节奏吗? “小孩家家的,当不得李夫人这么夸!”房夫人实在听不下去了,也不再跟她打太极,拦住她的话头,道,“李夫人,如果你此次前来,只是为了道歉的话,我替草儿应承下来,她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里的。不知……李夫人还有其他事吗?” 房夫人都说得这么明显了,李夫人不再迂回婉转了,皱着一张脸,道:“实不相瞒,这次登门,除了向余姑娘道歉外,还有个不情之请。” “有什么事,您就直接说吧!草儿的事,我这个当娘的,能当大半个家的!”房夫人心中有些明了她的来意,却依然故作不知地问道。 李夫人心道,余小草一介平民,区区六品小官在京中随手一抓就是一把,她不扒着你,在京中能混这么舒坦?不过,这话她也只能在心中想想。 “您也知道,我们家老太爷几日后七十大寿。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我们老爷又是个孝顺的,想把老爷子的寿辰办得热热闹闹的,早早就开始准备了。可最近,却碰上了难题……”李夫人抬眼看了房夫人一眼,停住了话头。 “李老太爷高寿,这的确值得庆贺!”房夫人道了声恭喜,心中却道:你们家老太爷过寿,我这边连帖子都没收到,可见咱们两府真心没啥来往,您这样贸然前来求助,到底合适不合适? 李夫人见对方不搭话,心中的不悦又添了几分。不过话都说到这儿了,硬着头皮也要说下去:“您也知道,文人脾气直,不知什么时候就得罪人了。我们家老爷,不知怎么就得罪了阳郡王,他的蔬果铺子,把我们家列为拒绝来往的客户。这寿宴,也不能只吃荤菜吧?可除了阳郡王的蔬果铺子,满京城有钱没处买去!听说在唐古的时候,余姑娘就帮着阳郡王做事,多少能在他面前说上几句话。您看……能不能让余姑娘帮着说说好话,阳郡王能网开一面……” “我说多大的事儿呢!不就是蔬菜嘛!”房夫人仿佛没听懂她的意思,接着道,“李老太爷七十大寿,那可是大喜的事!怎么也不能让他寿辰过得不舒心!你放心吧,寿宴上蔬菜的事,包在我身上!玲珑,吩咐厨上,把这几日皇庄送过来的蔬菜,都不要动,在寿宴前一日给侍郎府上送去!” 转而不等李夫人说话,又道:“李老太爷寿宴,按说我这个做小辈的,应该登门庆贺。可你也看到了,将军府这一大摊子,还有我们家那个小淘气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一刻都离不了我!那些蔬菜,就当我孝敬老爷子的。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李夫人没想到今日的结果是这样的。表面上看,她这次的目的是达到了,可治标不治本啊!寿宴上蔬菜的事,勉强糊弄过去了。可以后呢?人家也说了,蔬菜是给老爷子祝寿用的。寿宴过后呢?府上岂不是又恢复往年萝卜白菜的时候了? 可再想说什么的时候,房夫人已经装作很忙碌的样子,让丫鬟去请内外院的管事,回报府里府外的一些事宜。无奈之下,李夫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告辞了。来日方长,以后等余姑娘在府上的时候,再带女儿过来吧。想那余姑娘,不过十多岁模样,又是从乡下过来的,肯定比房夫人好糊弄的多! 这娘俩脚刚踏出会客厅,就见一个丫头兴冲冲地快步走过来。接着这丫头脆脆的声音传出来:“夫人,玲珑绣坊的姜大家来访!” “快!快请进来!珍珠,去暖房摘些成熟的小番茄。琥珀,让厨房切了西瓜和香瓜送过来!”房夫人的声音显然热切了许多。 李夫人撇撇嘴:一个做衣服的绣娘,商户出身,也值得大家追捧?现在世道怎么成了这副模样:粗鄙的农户、低贱的商人,都成了炙手可热,大家争相巴结的对象。唉!世风日下啊! 抬脚想离开的时候,就听得那个叫玲珑的丫头的声音响起:“夫人,姜大家这个时候过来,准是送冬季衣裳的!上次小姐穿了秋末的那套旗装,在斗花会上引得长公主的孙女贺姑娘频频询问呢!宰相夫人,不是请您过些日子去赏梅吗?您穿上旗装过去,一准儿成为夫人们中的焦点!” “去去!你夫人我都多大岁数了,哪还能跟小姑娘们似的,在服饰上攀比?”房夫人笑骂一声。 玲珑带着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的夫人!别说玲珑绣坊新推出的旗装了,就单单一年四个季度,每季度两身姜大家亲手绣制的衣物,这满京城只怕也找不到第二位……不对,是找不到第三位!咱们小姐是唯二有此殊荣的那个!” “李夫人?”送客的琳琅,见这娘儿俩停下了脚步,恨不得把耳朵伸进客厅中。偷听也不知道掩盖一下,这母女俩也是够了! 李夫人这才领着女儿,放慢了脚步往外走去。果然没多久,姜四娘的身影出现了。 姜四娘成名之后,亲手所做的衣衫千金难求。李侍郎的官职不低,可家里的底子毕竟比不上那些世家贵族出身的官员。李夫人母女早就想求姜大家给她们做一身衣服了,可每次去玲珑绣坊,都以这样或那样的理由推辞了。至今,连姜四娘的面儿都没见过。 这次机会难得,李夫人脸上堆起笑意,就连进了房府大门后,一直低垂着脑袋的李美柔,眼中也亮亮地盯着姜四娘,仿佛那是一块喷香的香肉似的。 刚想走上前去,跟姜大家套套近乎,不想却被琳琅错身一步挡住了视线。这琳琅身高是四个丫头中最拔尖的,在现代差不多有一米七以上吧。这么一挡,把李夫人母女的视线挡了个严实。等两人躲开琳琅的阻拦时,姜四娘已经跟她们错身而过。 “姜大家!”李美柔情急中,轻声喊了一嗓子。 姜四娘脚步不停,只在交错的一刹那,冲她们点了点头。 —————————— 谢谢大家的红包和祝福,么么哒 第四百五十一章 红包850加更 一出将军府,李美柔便“呲溜”钻进了马车中,愤愤地摔摔打打:“凭什么!!什么那个低贱的下乡丫头,能够穿上姜大家亲身做的衣衫?她配吗!!” 李夫人见闺女的小脸,气得都快变形了,忙安慰道:“那丫头,成天往庄子上跑,又要伺候田地,又得收拾蔬菜的,就是披上华丽的羽毛,野鸡也变不了凤凰!我儿秀美端庄,身段窈窕,那姜大家不给咱们设计衣服,是她的一大损失!” 如果余小草听见这段话,一定会追问:李夫人,您民国穿过来的吧?跟阿q还挺熟吧!把阿q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真是尽得真传啊! “娘,你说姜大家是怎么想的?如果真如那贱丫头所言,给她提供了设计灵感,送她两身衣服便是。干嘛承诺一年四季,一季两套衣服不落?”李美柔表示心中很委屈,她心心念念一身衣服都弄不到,而那个粗鄙的下乡下丫头,一年却有四套衣服轮换着穿!! 李夫人忙安抚闺女道:“柔儿,想想姜大家的出身,不过一介商户。士农工商,比农民还要低贱。虽然被捧得跟一朵花儿似的,行走于京城身份最高的贵妇圈子中,心底肯定是自卑的。现在,突然出了个跟她出身差不多的丫头,两人自然惺惺相惜喽!” 李美柔脸上这才云开雾散。突然,她像想到什么似的,掀开车帘左右看看,然后正色道:“娘,这话可不能在外面说!姜大家的设计一向是大家所追捧的。要是传到她的耳朵里,咱们家又要被玲珑绣坊当做拒绝来往客户了!千万要慎言哪!” “还是我闺女考虑得周到!好,不说!!以后只在内院里,咱娘俩当悄悄话说!”李夫人突然想起今天这趟的目的来,这到底是达到了还是没达到呢? “柔儿,看来这余小草,将来的成就不比那姜四娘差。现在单单这冬天的蔬菜瓜果,就足够被权贵之家念念不忘的了。听说阳郡王庄子里的小番茄,几乎赶上姜四娘的亲手设计了,成为权贵们待客时炫耀的资本了。” 李夫人想到房夫人比自己大四五岁呢,看上去却不过三十出头,皮肤嫩得跟小姑娘似的。如果真是那桃花茶的功效,一旦余小草腾出时间来,多制作些桃花茶,无论是送人还是出售,都绝对比姜四娘亲手做的衣服要受欢迎。 衣服,手艺比姜四娘差些的,做出来的也能装点门面。可皮肤就不一样了,再华丽美艳的服装,衬上一张老树皮似的脸,也穿不出服装十之一二的效果。皮肤好了,显得年轻了,即使家常的衣裳,也能穿出不一样的味道来。今日的房夫人,不就是个例子吗? 李美柔心中虽然不服气,可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小番茄,十两银子一小盒,里面装着不到一斤的果子,侍郎府也不是吃不起。可人家是限量销售,每个店里,一天只售出二十盒。 京中那么多权贵,还有些富得流油的商家,一天别说百十盒,就是多上十倍也能消化得掉!侍郎府这两个月中,也就抢到一盒而已。侍郎府主子们加起来,也有小十位,还有父亲得宠的小妾,一人能分到一颗两颗就已经很不错了。饶是她在父母面前得宠,也不过比兄长和弟弟们多分一颗而已。 那小番茄小巧玲珑,果实鲜艳,红得令人喜爱。吃上一颗,酸酸甜甜,汁水充斥口腔中,让人一下子就爱上了这种味道。听说,小番茄不但味道好,还很利于养生呢! 听说宫里的小公主,前些日子脾胃不调,又不肯吃药。余小草进献了一篮子小番茄,小公主的身体没吃药就这么好了!现在不但胃口好了,气色大好,人也活泼了不少。丽妃娘娘连带她的娘家,对那贱丫头的态度都转变了不少。 不过是一个种田的,居然能够让那么多贵人另眼相待。这贱丫头运气也太好了吧!李美柔心中虽然极度鄙视余小草这个人,可想到其中的利害关系,觉得自己有必要跟此人打好关系,对她和她家的将来,都极有帮助的。 不用母亲再劝,她自己已经想通,却故作委屈地道:“娘,您放心吧!女儿以后不会再莽撞地找她麻烦了。如果她愿意的话,女儿会把她当朋友一样交际应酬的。” “这才是娘的乖女儿!你受委屈了,娘那儿的金丝嵌宝云纹镯,你不是早就看上了吗?回头娘让丫头找出来给你送去!”李夫人对自家闺女的配合,感到很欣慰。 李美柔心中大喜,不过却迟疑地道:“那个镯子,不是说传媳不传女的吗?大嫂好像对它也很感兴趣呢!” “哼!给她?还不扒拉到她娘家去?柔儿,将来你可千万别像你大嫂,总想着贴补给娘家。咱家家底虽然不旺,可也不至于让闺女接济过活,连累闺女被夫家看不起!”对于这个儿媳,李夫人是百般看不上。都怪老爷,喝醉了干啥不好,非许诺跟人成为儿女亲家。这下好了,平白多出一门穷亲戚,总想着从侍郎府上扒拉东西过去。 “娘,您说什么呢!”提起自己的亲事,李美柔羞得脸都红了。只要留在京中,以她三品官家大小姐的身份,收获一段好姻缘,应该不是难事。所以,一时的委屈又算的了什么呢?不过,她也知道,最近不是提亲事的时候。都怪余小草那贱丫头,连累了她的名声! 李夫人眼珠子转了转,道:“不知道这余家丫头制作桃花茶的方子,从何而来。如果咱们有这样的方子,那绝对是日进斗金!” 李美柔想了想,嘴角的笑意深刻了几分,轻声道:“娘,能够让女人变年轻的方子,要是传出去,绝对让人趋之若鹜!京中权势比房将军大的人家,多了去了!你说,若这件事宣扬出去,那个农女出身的六品官,能保住她的方子吗?” “你的意思是?”李夫人怔怔地看着自家小闺女,那阴狠的目光,和狰狞的神态,让她感到陌生。 “很简单!我得不到的,也不让那个低贱的丫头得到!!这方子,无论到了谁手中,都比在那贱丫头手中强!”李美柔咬牙切齿地道。 不久,新上任的余大人,手中有让女人变年轻变美的方子,这消息在京城就传扬开了。一时之间,云潮暗涌。房夫人变得忙碌起来,来打听消息的层出不穷。 阳郡王得到消息后,嗅出了阴谋的味道。他最近领了差使,实在分不出身来,便派了两个身手高强的侍卫给余小草,叮嘱小丫头来往皇庄之时,一定要带着两人。还是不放心,又加派了两个会功夫的丫头,贴身保护着。最后,竟然连刘总管,也被打发到小草的身边,说是他不在的时候,协助管理庄子里大棚蔬果的事宜。其实,说白了,就是变相的保护。 余小草也不矫情,给的人照单全收。京中越传越邪乎,说余小草能逆转农时,种出反季节的蔬菜瓜果,具有反自然的能力,让人返老还童!要说能让人变年轻变漂亮,不过能煽动一些爱美的贵妇之心。可返老还童就让更多的人动心了。长生不老,是历代君王追求而不得的东西。更何况是百官和百姓呢? 一时之间,余小草成了最肥美的香肉,走到哪里都有人虎视眈眈。好在有身着靖王府一等侍卫服饰的两大高手,还有阳郡王身边深不可测的刘总管跟着,让绝大多数的人歇了小心思。 这股风,也吹到了皇宫里面。一些得宠的妃子,把枕头风吹到了皇上那儿,就连皇后,也对这件事看重了几分。 “皇上,你说这世界上真有能够返老还童的药方吗?”皇后娘娘看着镜中已经不像前几年那么水灵的脸庞,轻声问道。 朱君凡呵呵一笑,道:“你啊,还是一国之母呢!怎么也信了那些无知之人的谣传?返老还童,要真有这样的药方,历代的皇帝还能放过?你听过哪朝哪代,出现过长生不老之人?再说了,菲儿你哪用得着返老还童的药?瞧瞧这张脸,跟十八似的。再还童,朕可就多了一闺女了!” 皇后娘娘被他的蜜语甜言说得心花怒放,却极力控制着往上翘的嘴角,嗔道:“说什么呢!让人听到了笑话!” 说起鲜嫩,她一个快三十的人了,肯定不如那些新进宫的十七八岁的小贵人小嫔妃们水灵。不过,皇上不是那等贪图新鲜的,即位七八年了,宫里也不过添了四五个新人而已。比起前朝后宫佳丽三千,这算的了什么? 她跟皇上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别的妃嫔再得宠,都越不过她去。即便她的皮肤不及刚嫁给皇上那会儿有光泽,声音也没那时候清脆,可皇上对她的情谊 没有减上一分。她应该很满足了!即便无数次地告诉自己,贵为皇后,何需跟那些以色侍人的妃嫔相比? 第四百五十二章 花草茶和护肤品 可哪个女人不爱美?看到进宫来请安的房夫人,年逾四十了,皮肤气色比她这个当皇后的还要好,心中难免有些唏嘘。这房夫人也是个人精,把干闺女做的桃花茶送了一盒过来。 喝了这桃花茶,果然有几分效果。原本生皇儿时候留下的色斑,淡了不少,扑上粉的话,一点都看不见了。还有就是,怀孕时候,落下了便秘的毛病,如此私密的症状,又不好请太医给医治,很是苦恼。喝了这桃花茶,便秘的毛病竟然不治而愈了! 这才不过小半年的时间,如果时间长了,她相信自己的皮肤状态,会比房夫人好上百倍。毕竟,她比对方小上十几岁呢! 房夫人说了,这桃花茶,是她干闺女没事时捣腾出来的。难道所谓的返老还童,就是指桃花茶的方子?那她急吼吼地跑来跟皇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桃花茶,只要房夫人手中有,还能断了她的? 她不是不清楚能够美颜的方子,带来的价值。可她堂堂皇后,皇上的私房钱(内库)都掌握在她的手中。因着大棚蔬菜销售火爆,皇上的腰包越来越鼓,也就是说她手中掌管的钱财也越来越多。她还能拉下脸来抢夺臣子的方子,与民争利?而且这个臣子,还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又救过她皇儿的命。 想到这儿,皇后娘娘颇为担忧地对皇上道:“如果这所谓的返老还童药是子虚乌有,那传出这话的人可就别有用心了!这人得跟那余小草又多大的仇怨啊,这么陷害人家?” 返老还童药的药方,连她这个当皇后的,都抵制不住诱惑,更何况是别人?那余小草不过六品的小农官,在京中有没什么根基,就一个干爹不过三品的无多大实权的武将。京中分分钟碾压他的权贵和高官,多了去了!要是有人动了心思,这丫头可就危险了! 朱君凡早在消息刚一传出,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苏大总管手下的那些暗卫,可不是吃素的。苏然本来就对余小草这丫头,有几分怜爱之心,关于她的事,哪怕刚有些苗头,他也敏感地发现了,并且加以重视。 “不过是跳梁小丑,嫉妒那丫头的能力而已!”朱君凡心中对李侍郎的家教很是不耻,连带着对李侍郎这个人,都厌恶了几分。这直接导致了,李侍郎丢了吏部侍郎这个肥缺,领了个太仆寺卿的职位。虽说同是正三品,养马的官儿哪能跟吏部相比?这是后话了。 朱君凡就是不看在自家小堂弟,对人家情有独钟的份上,就光人家在皇庄上的贡献,也得把这个农田的好手给护好了! “菲儿,你改天把那丫头召进宫来,问问她有没有开个花茶铺子的打算。如果市面上能买到美颜又养生的花草茶,就不那么稀罕了!苏然,你去操作一下,把‘返老还童’的谣言给掐了吧!就说,所谓的返老还童,就是能够延缓衰老、美颜养生的花茶。开春时候,这个花草茶铺子就开张!皇后,你也去参上一股!”朱君凡觉得自己真是个好皇上,替臣子操碎了心。 苏然愣了一下,马上回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皇后娘娘见苏然离开了,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桃花茶的方子,是余姑娘的,人家开铺子,我参上一脚,像什么话!” “怎么不像话了?你不掺一脚,也会有人想要在这肥肉上扯下一口呢!你占她一成份子,又不是白占的,替她挡了多少事儿!”朱君凡这话说的理所当然。 皇后娘娘这会儿也转过弯儿了,轻笑一声道:“皇上果然是爱才之人,对余姑娘如此照顾。就是不知道,人家领不领你的情。” 朱君凡也笑笑,道:“你别小看了这丫头,她可不是个蠢人。我说的一成利润算是少的,人家主动开口的话,说不定会给更多!” 京中很多商家,为了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都会捧着自家上铺的股份,找位高权重的人做后台。在京中,如果没有后台的话,真是寸步难行。别说皇后了,就是那些二品官、三品官,收个三四成的利润,给人站台的,大有人在! 很快,京城里又流传出新的消息。那就是说小余大人手中有返老还童药方的,是她不小心得罪的人,在故意黑她呢。她要真有返老还童的方子,她怎么不舍得用在自家人身上? 本来,所谓返老还童的方子,也只有一小部分被冲昏了头脑的人信了,大多数人都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当然也有压根不信的!这样的消息一传出,给了绝大多数人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还有一部分人,抱着不能明说的心思,在等待时机。 又过了两天,小余大人被皇后娘娘宣进宫中。从宫里传出的消息,说皇后娘娘对她制作的桃花茶大加褒奖,还说像这样对女子有益的花茶,应该大力推广,还问她有没有开个专门销售花草茶的铺子。那小余大人很爽快的应了。 当然,有皇后娘娘保驾护航,这铺子不开就是傻子了!余小草这么爱财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呢?铺子什么的,都不用她担心了,皇后娘娘已经给准备好了,铺子中的人员,也不用她操心,宫里放出去的女官,连训练都不用了,直接拿来用。 这消息传出以后,那些别有心思之人,马上斩断自己的念头。如果没有皇上在背后支持,凭着皇后娘娘如此爱惜自己羽毛的人,怎么可能跟余大人掺和在一起,搞什么花草茶铺子? 人家手中的桃花茶方子,已经被皇上盯上了,谁还敢从皇上手中抢食,不想要脑袋了? 京中的贵妇们,听到这个消息,就是再矜持的人,都喜形于色。桃花茶的作用,看房夫人就知道了。用桃花茶之前,肤色暗沉有斑,身材臃肿,眼角的皱纹层层叠叠。她抱儿子出来,如果不说,准以为是她孙子呢! 可现在呢?人家可不就跟返老还童似的吗?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跟三十似的,皮肤白皙细腻,带着红润的光泽,身材比年轻那会儿还要窈窕。贵妇圈子里的同龄人,跟她站在一起,被比成了渣渣! 还有宫里的皇后娘娘,喝了房夫人进献的桃花茶之后,那皮肤吹弹可破,跟没及笄的小姑娘似的。 那个女人不爱美?哪个姑娘不爱俏?桃花茶这样显著的效果,那是没处买去,要是有的卖,哪怕是天价也有人争着抢着买! 以前,八杆子打不到边儿的关系,都想往房夫人身边凑,就想着能不能拉近彼此的关系,从她那儿能不能沾点儿光。不过,人家除了献给皇后娘娘的,自己所剩就不多了,能不能喝一年都危险,哪还舍得送给别人?顶多,你来了,招待你喝一杯,已经是关系挺好,挺给面子的了。这么一来,连带着房夫人在京中圈子里的人气,都提高了不少。 现在好了,皇后娘娘替大家谋福利了。让房夫人的干女儿,把桃花茶推广出去,在铺子里批量销售。哪怕像冬季瓜果那样,限量销售,那每个人也能有买到的机会呀!总比现在,只有扒着房夫人,才能讨到一点点渣渣。 不管别人是什么心情,什么感受。从宫中回来的余小草,钻进了自己院子里的小书房中,把只留了贺春在一旁侍候着,其他人都禁止入内。她忙着把她知道的一些花草茶的方子,一一整理出来。 她的铺子,除了出售美容养颜的花草茶,还要搭配一些护肤用品。女人嘛,要想改变肤质,就要达到内外兼“修”。内调固然重要,外敷也不容忽视! 她准备把将来的“美容养颜坊”,交给贺春来管理。这丫头对美容很感兴趣,而且颇有些天分。就拿手工皂来说吧,她只提了几句,贺春就能做出个八九不离十。 改进后的手工皂,只送过明兰郡主和京城双姝,反馈过来的消息说,手工皂的功效很明显。虽然用的时间不长,不过在初冬季节里,洗过脸厚,皮肤不那么干燥了。而且味道清清淡淡,比“馥园春”的肥皂中那种浓郁的香气,要自然淡雅的多。 不过,对于制作护肤品来说,余小草还真不怎么擅长。光凭着灵石水的功效,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上次参加斗花会时,恍惚听谁提了一句,说是鸿胪寺卿家一位庶出的小姐,痴迷于制作胭脂水粉,做出来的效果还真不错。还有双姝之一的袁雪艳,没事也喜欢捣腾这个。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说不定,她们能够制作出超越“馥园春”的品牌呢! 花草茶的事,先等等。毕竟现在是初冬时节,百花凋零,这时候想弄也没有材料。等春暖的时候,在皇庄的后山上,多种些诸如茉莉花、白杭菊之类的花草。不知道玫瑰花这时候有没有传进中国,改天见到阳郡王的话,向他打听打听。那东西,做花茶功效也不错。 第四百五十三章 各有缘法 幸好,今年后山上种的果树中,桃树数量最多。也不知阳郡王从哪捣腾过来那么多桃树,看树龄差不多有十来年吧,有的甚至跟成年人手臂粗细差不多。应该是人家正在结果子的树,让他给不知道用权还是用钱给换回来的。 十来颗桃树,春天开花的时候一定挺绚丽。想到漫天粉红桃花飞舞,地上仿佛扑了彩色的地毯一般,那情景一定很美很迷人。来年果树种多了,可以开放桃林给那些风雅之士欣赏,再在果树林中,盖几间颇有趣味的雅舍,租给那些文人雅士以文会友搞聚会。定然又能多一笔进项。 想想,搞个果园还真挺划算的。春天的花儿,采摘回来可以做成花茶。果树林可以吸引前来赏花之人。果子成熟了,可以搞采摘活动,在林子里现摘现吃,吃的不要钱,要想带走的话,那必须按斤称重,计算钱数。 这种招数,在前世的时候,草莓园、桃园、葡萄园都搞烂了。对于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们,这种方式肯定很新鲜很有趣吧?为此,余小草还特地咨询了姜四娘和贺宛凝之类的闺秀,她们兴致挺高的! 不过,那要等果园上了规模后,才能实施。此时的余小草,正窝在暖墙旁,跟贺春商议着护肤品的事呢!清洁用品,暂时就手工皂好了。除了蜂蜜牛奶和芦荟的,还增加了不少种类。大致可以分成滋润型、清爽型、美白型、祛痘型。 很多生活中常见的东西,都被提取加入了手工皂中。例如糯米枸杞、牛奶青盐、月见草豆乳、黄油银耳、蜂胶、薄荷、菊花……甚至一些水果蔬菜,譬如黄瓜、丝瓜、番茄、苹果、鸡蛋……经过加工提取后,将护肤的成分添加其中。再加上万能作弊器灵石水,效果自然不用怀疑。 因着这些东西,都是京中贵妇和小姐们使用。在外观上自然也要精益求精,盒子都是用上等的木材,找技艺精湛的木匠雕刻而成。手工皂分为三等:一种是顶级的,用金丝楠木的盒子装着;一种是高档的,用的是紫檀木盒子;还有一种是普通的,用的黄花梨木盒子。在定价上,哪怕是最普通的一种,也要好几十两银子,可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 当余小草说出自己心中的报价时,贺春简直惊呆了。没想到成本不超过五两银子的手工皂,居然能卖到如此天价。普通的最少也要五十两银子,高档的一百两银子朝上,极品的更是比高档的价格翻一番。 贺春心中把小姐当成神一样敬仰着:小姐不愧是做大生意的,有魄力。如果是她的话,一块手工皂在成本价上高出一倍已经觉得不少了。小姐却敢卖出十倍百倍的价格! 余小草如果真的她心中所想的话,一定喷她一脸:你懂什么!价格能是随便想定就定的?如果没有效果的话,别说百两银子,就是一两都没人愿意买!三种档次的手工皂,肯定效果上有一定的差距。 像极品的手工皂,她一个月也就准备推出二十块而已。这二十块,由她亲手制作,全程都是用纯灵石水制作的。你说效果如何?高档的手工皂,也只是添加十来滴灵石液而已,普通的就更少了。不过,即便这样,手工皂的清洁护肤效果,也是不错的。 另外,余小草还准备到丞相府拜访一下袁姑娘,问她有没有意向加入她的美容护肤品大业。再下帖子邀请那个鸿胪寺卿的庶女,分一成化妆品的份子给她,让她把她知道的胭脂水粉的制作方法,教给贺春。听说,那姑娘在府里不受宠,日子过得艰难,一成股份对她来说,应该能够改善她在府中的生活了!将来出嫁,手中的嫁妆代表她在婆家的脸面和底气,想来她如果不傻的话,应该不会拒绝的。 余小草正在跟贺春商量化妆品作坊定在什么地方的时候。突然梧桐从外面进来了,她嫉妒地目光,在贺春身上扫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小姐,樱桃回来了,在外面候着,等着给您请安呢!” 梧桐算是最早跟着小姐的丫头了,当时选出的四个大丫头,樱桃和杨柳都有了好的前程,在外面独当一面,成了铺子或作坊的管事。这俩人各有所长,又在小姐面前漏了脸表了忠心,小姐提拔她们也就罢了。 可后来的惜春和贺春,资历资历不如她,能力能力也没见多突出。凭什么她们一个替小姐管着皇庄的大棚蔬菜,一个即将主管护肤品的作坊?她们有什么能力,让小姐委以重任? 越想梧桐心中越不甘心!为什么她这么小心翼翼地伺候,唯恐又不周到的地方,小姐却看不到她的好呢? 同样被余小草留在身边,管着衣裳首饰的枇杷,倒比她淡定多了。一开始的时候,在梧桐的挑拨下,她还觉得颇为不公。可当她跟着小姐去了趟皇庄,看到惜春跟那些菜农一块儿,卷着裤腿在低矮的大棚中进出,忙里忙外的样子,让她觉得换成自己,肯定做不到那份儿上。 至于贺春,那丫头向来喜欢捣腾新花样,而且在制作手工皂上极有天分。小姐在说制作芦荟手工皂和蜂蜜牛奶皂的时候,又没避着她和梧桐。不知道梧桐怎么样,反正她是听得云里雾里的,说通俗点,就是啥都没听懂。人家贺春转眼却把两种皂给做出来了,虽然开始时样子不咋好看,但效果还是不错的。 枇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明显细腻了许多的双手,贺春这丫头,每做好一块手工皂,总会先拿给她们院子里的下人试用。梧桐心里憋着气,不但不配合,还酸味十足地说怕人家做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弄坏了她的皮肤。枇杷却很配合地拿了快蜂蜜牛奶皂,用了大半个月了,手脸明显没有以前那么干了,好像也白了些。 有多大的肚子,就吃多少饭!枇杷自认为,小姐就是把护肤品这一摊子交给她,她也无从下手。还是老实地待在小姐身边,只要全心全意的替主子打算,小姐还能亏待了她们不成? 梧桐的一些小动作,枇杷都看在眼中,她不信小姐那儿一无所知。蹦跶得越欢,只怕摔得越重!最近,小姐对她的态度,比以前好了许多,对待梧桐却更疏离了。枇杷曾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提醒过梧桐几句,可人家不领情,还把她给怼回来了。算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离年底还有些时候,樱桃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请她进来吧!”余小草吩咐了一句,眼睛连抬都没抬一下,冲梧桐摆了摆手。 梧桐心中一阵委屈,转身的瞬间,狠狠地瞪了贺春一眼。贺春表示很无辜,这是咋滴啦?自己什么时候又得罪这小气包了? 樱桃见梧桐一脸愤愤地出来了,随口问了句:“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我算是看清了,这院子里,谁都能压我一头!就连枇杷,在小姐心中的地位,都比我高!!樱桃,你说贺春这丫头,比咱们小了两三岁呢,怎么就入了小姐的眼?准备让她管着京城的护肤品作坊!其中的利润,比你那制药作坊还要大!!”梧桐压低了声音,话中不无挑拨的意思。 樱桃看了她一眼,心中叹息着:梧桐这丫头,怎么还没丝毫的长进?她从来不从自身找原因,好高骛远,眼高手低,总觉得自己比别人高一头。其实,做丫头的,全靠主子抬举。主子认可你,你就有脸面。得不到主子的任何,如果让主子放心地委以重任? 她似笑非笑地道:“别看小姐年岁不大,知人善任的眼光还是有的!既然小姐提拔贺春当作坊的管事,那她肯定有过人之处!梧桐,你跟在小姐身边,可要用心多学着点儿。有了一技之长,才能独当一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其实,她这么说不无提点梧桐的意思。可梧桐听在耳中,却觉得樱桃看不起她,拿话挤兑她,心中把樱桃也给记恨上了: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帮小姐管着只要作坊吗?也不过主子底下的奴才而已,嘚瑟什么!? 樱桃这两年管着作坊,见的人事物多了,自然练就了一番识人的本事。从梧桐微微撇着的嘴角上,她知道这丫头并未领会她的意思。算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梧桐的性子要是不改,这辈子想要出头,那可就难喽! 樱桃不再理睬她,掀开厚厚的门帘,走了进去。室内因着有火墙,温暖如春。枇杷接过她脱下的头蓬,挂在一进门的架子上。樱桃笑着向她道了谢。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她这次过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小姐商议呢! “樱桃,快过来暖和暖和。今儿变天了,突然降了温。冻坏了吧?”余小草朝着樱桃招招手,让她过来坐。贺春乖觉地取了个小绣墩,放在小姐软塌的旁边。 第四百五十四章 离京剿匪 “恭喜小姐,又添一进钱的铺子!”樱桃向小姐见了礼,在绣墩上坐下,笑逐颜开地看着自家主子。有好几个月没见主子了,怪想得慌的。 余小草虽说回了唐古待了快一个月,几乎都在唐古郊外的庄子上,盯着人建造大棚,并且亲自带领雇的菜农,在大棚里播种、浇水、施肥……等那边的蔬菜大棚上了轨道后,京城又催着她回来。连去东山村看看自家新盖的房子的空都没有。 唉!她还只是个不到十三岁的孩子,在前世她这年岁还背着书包上学呢,为毛她忙得跟狗一样? 余小草感慨了一句,笑着对樱桃道:“樱桃大管事,大忙人!怎么有空来京城啊?” 樱桃嘴角向上勾起,嗔怪地道:“小姐,就会拿奴婢寻开心!奴婢要是不忙的话,只怕您又该怪奴婢对制药铺子不尽心了!” “知道你是个认真负责的好帮手,我的左膀右臂。说吧,这次进京,不会是因为想我了吧?”手下的几个得力干将,都是知道分寸的,余小草跟她们相处起来,一点架子都没有。不像主仆,倒像是姐妹。 樱桃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小姐,听说您准备开个花草茶铺子,里面兼经营护肤的用品。那您是不是在琢磨着选择作坊地址呀?是自己建,还是卖别人的院子?你可别光考虑新作坊,也该替咱们的制药作坊多想想。” 余小草挑了挑眉,惊讶地道:“怎么?我们的大管事,要将制药作坊搬到京城来?” “不是把作坊搬过来!而是在京城再建个制药作坊!!”东山村那边制药作坊的选址不错,现在港口也差不多建好了,无论水上交通还是陆上交通,都比较方便。 同仁堂在江南新增了不少分铺,这么一来药丸和药水的需求量大增。东山村的制药作坊,重建后的规模虽说比以前扩大了些,可要兼顾江南和北地几十家同仁堂药品的需求,很是吃力! 现在,养猪场已经搬到小姐的外家西山村那边了,全权交给小姐的大伯娘。这么一来,小姐的姐姐就空闲了下来。樱桃就想着跟小姐提议,在京城新建个制药作坊,负责北地药品的供应。东山村离码头进,负责南方药品的需求。 最近,小莲小姐已经在制药作坊帮忙了,等她熟悉的制药作坊的管理模式,樱桃就想着,要么把东山村的铺子交给小莲小姐管理,她来到京城监督新制药作坊的建造和运营。等京城这边上了轨道后,小莲小姐愿意在东山村或者京城都行。她们都是小姐信得过的人,一人管理一个作坊,也挺轻松的。 余小草听了樱桃的建议后,低头沉思了片刻。等樱桃一盏茶喝完之后,她才抬起头来,给有点小紧张和小兴奋的樱桃,一个赞赏的眼神,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樱桃,没想到你成长这么快,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京城的制药作坊,就全权交给你负责!你办事,我放心!” “谢小姐信任!”樱桃脑中开始规划,首先这制药作坊的选址,一定不能离京城太远,最好能够经常见到小姐。小姐是她的主心骨,有小姐在,她无论干什么怎么干,都觉得安心。 “樱桃,这京城的制药作坊,我准备跟阳郡王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建在他的庄子上。大不了,到时候分些股份给他就是了!那个庄子,距离皇庄很近,又有皇家卫队在附近巡逻,能震慑住一些宵小之徒。而且,我就在皇庄上办差,偶尔开个小差过去帮你掌掌眼,也方便!” 余小草觉得这个选址非常不错,最好花茶的作坊,也顺手建在后面的小山包脚下。阳郡王的庄子后面的小山包上,来年开春撒上各种花草的种子,无论是花草茶,还是她们的护肤品,都用得上。 余小草越想越觉得阳郡王的庄子是最佳地点,她自言自语地道:“不知道阳郡王能不能割爱,把那庄子卖给咱们……” 樱桃的目光闪了闪,心中道:我的主子,以阳郡王对您的殷勤劲儿,别说卖给你,就是送给你都有可能。唐古那八百亩田地,不说送就送了吗?这是不是就叫“千金博得红颜一笑”? 不过,她怕主子害羞,没说那么明,只打趣地道:“小姐,只要您开口,阳郡王还不双手把庄子奉上?” “去!讨打是不是?”余小草白了她一眼,道,“哪有随便问人家要东西的?太不矜持了!听说,那个庄子阳郡王是两千两银子买下来的。回头我得看看,咱们账上,有那么多银子吗?” 两千两银子,在小草刚穿过来那会儿,绝对是天价,想都不敢想。可现在,光珍馐楼的分红,一年就不止这个数了。唐古的庄子,现在有近千亩田地,无论是春天收获的小麦,还是秋收的玉米,产量都高得吓人。要么被朝廷按种子的价格收购了,要么被余家以高价卖出。春秋两季,收入接近万两。还有菜地、西瓜地、卤菜和酱菜铺子、制药作坊……现在又多了大棚蔬菜和水果的分成,别说两千两现银,就是两万两也拿得出来。 不过,建造制药作坊、花草茶作坊,还有护肤品、化妆品的作坊,投入也是巨大的,还是能省则省吧!阳郡王的庄子,如果能够借她盖作坊,就别想着买人家的庄子了。大棚瓜果,可是个生金蛋的金鸡呢! “那……奴婢这就回东山村,跟小莲小姐交接一下,再赶过来张罗建新作坊的事。”樱桃一想到自己亲手打造一个全新的铺子,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劲儿。 余小草好笑地看着她,道:“先别着忙!阳郡王领了差事出京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没有经过他这个主人同意,咱们也不好占用他庄子上的土地不是?你好不容易回京一次,回家见见父母兄弟。还有杨柳,你们都快一年没见了,她每次见了我,都念叨你!” 樱桃应该算是家生子,她的父母是从夏家陪嫁过来的,管着房夫人嫁妆中的田庄。她上头一个哥哥,是个伶俐人,已经在房夫人的嫁妆铺子里当副管事了。弟弟年岁还小,在外院的书房中当着差。樱桃自从去了东山村,掌管了制药铺子后,忙得很少有机会回京,更不用说回家跟亲人相聚了。 杨柳因着铺子就在京中,后厨里的师傅都已经是熟手了,她就清闲了下来。自从余小草来京之后,她就时不时地回府中请安,跟小姐汇报铺子中的事,也会闲聊京中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杨柳跟樱桃情同姐妹,当然说话间少不得提到她。 樱桃这么久没回来,也确实有点想家了,也想跟府里交好的姐妹联络联络感情,对小姐的好意欣然接受了。 “小姐,您说阳郡王离京了?不会又出海了吧?开春前能回来吗?”京城的冬天,天寒地冻的,的确不适合盖房子,看来必须等到来年春天了。不知道那时候阳郡王能不能回来,他要像上次下了西洋,一去就是一两年,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余小草有些担忧地蹙起了眉头,道:“他走的时候,好像说皇上派他去北边剿匪去了!前些日子,他把身边几个好手都派到我身边,离京的时候,如果不是我坚持,他连刘总管都想留下来的。这都走了七八天了,也不知道,剿匪进展怎么样了……” 望着小姐黯淡下来的目光,和担忧的神情,樱桃忙安慰道:“小姐,阳郡王据说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好手,危险面前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再加上,刘总管贴身保护着他,就是再厉害的匪徒,也奈何不了他的。你就放心吧!” “刀剑无眼,谁又敢保证呢?不过,我给他带了上好的金疮药,还有治疗内伤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保得他的性命!”送他出京的时候,那两瓶治疗内伤外伤的药,是她亲手送上的。还刻意叮嘱他一定要放好,受伤的时候记得用。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放在心上。 樱桃故意用一种轻松的语气,道:“小姐亲手制作的药品,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不过是剿匪罢了。一个小小山头的匪徒,别说朝廷的精兵良将了,就是郡王爷手下的那些私兵,三下五除二就能把匪徒搞定了!” 上次倭寇进犯,郡王爷千里奔袭,带领府中的私兵大杀四方,那雄姿,那英武的形象,深深地印在樱桃和东山村乡亲们的心中。 看到樱桃姐姐跟小姐谈笑风生,一旁立着的贺春羡慕不已。平日里,小姐对她们已经算是宽容的了,可从来没有像此时眼前的主仆二人那样,没有丝毫的隔膜。相处得那么自然! 听说,樱桃姐姐和杨柳姐姐都是在小姐比较艰苦的时候,主动要求去唐古乡下伺候小姐的。现在她们都成了小姐的左膀右臂。贺春深深地感觉到,只要对小姐忠心,全心全意地替小姐做事,小姐一定会都看在眼中,记住她们的情分的! 第四百五十五章 盼归 阳郡王这一去,一个多月没有音信了。当初临走前跟小草依依惜别的时候,只说是去北方剿匪,却没具体说到哪儿。 随着隆冬的来临,小草心中的担忧越来越深。她隐隐察觉到,阳郡王所说的去剿匪,应该只是安抚她不想让她担心的借口。阳郡王出京的时候,带走了禁卫营的大批精兵良将,如果只是剿匪的话,应该早就凯旋而归了。难道,边疆起了战事,让阳郡王去支援去了? 唉!要真是边疆危机,只怕这个冬天,阳郡王都难回来了。冬天北地严寒,那些彪悍的游牧民族,如果在严冬中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牛羊牲畜,那么肯定会骚扰大明的边境。这时候,边境的守军至关重要! 就在京中第一场雪飘飘洒洒落下的时候,余小草以为年关前不会回来的阳郡王,却凯旋而归。得到消息的时候,余小草正在皇庄上,穿着厚厚的毛衣裳,把自己裹成球状,带领一帮菜农,给大棚除雪呢! “雪越下越大了,你们盯着点儿,大棚上积雪太厚的话,容易压垮支架。白天还好,尤其是晚上的时候,千万别疏忽了!”余小草从大棚中钻出来,每个大棚都设了火墙,保证寒冷的冬季,大棚里也能温暖如春。她对现在伺候大棚的菜农们的表现,很是满意。每个大棚里,都绿意盎然,鲜嫩的颜色让人看了,心情就无比舒畅。 其中一个年约四旬的菜农刘山水,是小草提拔上来的头目,人稳重忠厚,伺候蔬菜很有一手。他跟在小草的身后,陪着她视察了每一个大棚,一边保证道:“余大人,您就放心吧!晚上我们几个人排班值夜,不会让大棚蔬菜遭受一点点损失的!” “行,你办事,我放心!跟菜农们讲,这个冬天大家辛苦点,年底的时候,给你们包个大红包!”余小草对于能干的手下,向来是不吝啬的。 刘山水黝黑的脸上,现出由衷的笑意,他嘿嘿一笑,道:“余大人,您每个月给的工钱不少了!这两个月,比我们辛苦一年赚的还多!能跟着您这样的东家,真是我们的福气!” “咱们这大棚,一直持续到明年三四月呢!春天过后,我盘算着,一部分田地继续种蔬菜,一部分种上西瓜。那时候,你们要是还愿意留下的话,就继续跟着干!工钱不会少了你们的!”这四十多个菜农,都算是经验丰富的熟手了,无论皇庄的蔬菜大棚,还是隔壁阳郡王的瓜果大棚,都是他们侍弄的。从目前看,除了个别有小心思的,其他人用着都挺顺手的! 刘山水笑意更浓,他连连点头,道:“余大人您为人厚道,待人也亲切,跟余大人干哪怕钱少点儿,干得也舒心。要是明年春天的蔬菜价格下来了,我们少开的工钱,也没关系的。” 刘山水本来是附近庄子上的农户,家里那几亩薄田,都被他种上了蔬菜。每天起早贪黑地伺候菜地不说,等到蔬菜成熟的时候更忙得脚不沾地。天不亮,就要起来把蔬菜摘好,用独轮车推到京中出售。 京郊像他这样靠卖菜为生的人真不少,每天从早到晚在菜场守着,也未必能够卖得完。一年下来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赚的钱也只堪堪够一家人勉强度日。 其他人的情况,不比他好多少,有的甚至连他都不如。后来听说皇庄招有经验的菜农,要在冬天种什么大棚蔬菜。秋末,秋菜收完以后,菜农们整个冬天都没什么事了。闲着也是闲着,就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过来应征。 刘山水对于冬天种蔬菜,本来是不看好的。无论种庄稼还是种蔬菜,都必须尊重农时,想要在寒冷的冬季,种出鲜嫩的蔬菜,真是痴人说梦。再看到雇他们的,居然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他更觉得是胡闹了! 如果不是对皇权有着天生的敬畏感,说不定刘山水早就在心里咕哝了:皇上这是昏头了吗?居然任用一个不满十三岁的娇滴滴的小姑娘做农事官,还总管皇庄上的一切事宜。小姑娘家家的,懂啥?认得蒜苗和麦苗的区别吗? 他万万没想到,这大冬天的,还真让她把蔬菜给种出来了。许多只有春天和夏天才能生长的蔬菜,无论是霜冻还是落雪时节,都在大棚里绿意盎然地生长着。不光蔬菜,就连西瓜和香瓜,居然也能在这大冬天的结果子。他活了四十多年,还是头一次见,真是新鲜。 你说这小余大人,脑子是怎么长的,竟然能够捣腾出这神奇的大棚,保暖效果杠杠滴,而且还在棚子的背面砌上暖墙。别看外面大雪纷飞的,进了里面,穿一层单衣都丝毫感觉不到冷。 晚上值夜,其实也没多大事,就在大棚的角落里,弄个简易的床铺,空出一个人盯着,其他人轮流休息。在大棚里睡觉,无论温度还是湿度,都比家里睡炕舒服得多! 这小余大人说了,伺候得精心,等过年的时候,还有大红包!那帮臭小子们要是知道了,还不跟打了鸡血似的,劲头十足啊! 就是不给红包,为了在小余大人面前卖好,留个好印象,他们也会卖力工作的。这么赚钱的买卖,即使一年只四五个月,赚的也比自己种菜多得多!听小余大人这意思,春夏季节,这庄子上也会种蔬菜瓜果,人手就从他们之中挑。 刘山水心中有了盘算,决定私底下给关系不错的提个醒,让他们不要学个别人偷奸耍滑。免得因小失大,在大人面前失了信用。 余小草刚视察完皇庄的大棚,又冒着风雪来到隔壁的庄子上。那儿庄子上的佃户,正忙着把大棚上的积雪扫下来呢。 看到余小草过来,庄子上的管事江有顺忙过来问安,之后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听吩咐。这江有顺原本是靖王妃陪嫁庄子上的管事,因着颇有几分才干,被靖王妃转赠给小儿子,帮忙打理新买的庄子上的田地和大棚。 看到佃户们有序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余小草很满意,把江有顺夸了一通。 正说着,一匹快马冒着风雪朝这边而来。等马近了,余小草才辨认出那是刘福生总管的爱骑,上面坐着的身影精瘦干练,花白的头发跟飘舞的雪花融为一体。 “刘总管!你们回来了?阳郡王还好吗?此行还顺利吗?”余小草迎上前几步,对着从马上跳下来的刘总管,颇为焦急地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刘福生总管口中哈出的气,形成白色的雾。见余小草很关心自家主子,他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花。自家主子的付出,并非没有回报的,至少余姑娘心中还是在惦记着他的。 刘福生用略显尖细的声音,缓声道:“回余姑娘,我们主子今日刚刚抵达京城,大军随后就到。主子回京要先进宫见皇上,怕您惦记,特地让老奴前来跟余姑娘您说一声。老奴先是去了房将军的府上,从门房那儿打听到您来了皇庄,便一路飞马而来!” “刘总管辛苦了,走,到庄子上喝杯热茶,暖和暖和!”听到朱俊阳平安归来的消息,余小草顿时觉得这漫天飞舞的雪花,也变得可爱起来。心中那块沉重的大石头,瞬间落地了。 刘福生总管道了谢,落后一步走在余小草的身后。在别人的眼中,他刘福生不过是个心狠手辣的阉人,即便主子对自己不错,可从来没有人,像余姑娘这样,毫无芥蒂地待他。尤其是余姑娘看他的眼神,清澈平和,没有鄙夷,也没有巴结。仿佛在余姑娘的眼中,他跟其他人都是一样的。跟余姑娘对话,让他感觉到他是一个完整的人、真正的人! 有人说,自家主子看上一个小农女,真是没有眼光。而他却认为,恰恰相反,主子的眼光有独到之处。或许,正是余姑娘的特别之处,让主子产生一种安心、静心的感觉,才会渐渐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往好的方向发展…… “刘总管,此行可曾遇到危险?”余小草见他脸色有些灰暗,仿佛重伤刚愈的样子,便顺口问了一句。 刘总管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感到一股暖流直沁肺腑,就连初愈的内伤,似乎也缓解了许多。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此行虽说还算顺利,可也颇有些曲折。老奴还要谢谢余姑娘您呢!要不是您给主子的伤药,老奴这条命说不定就折在北地了!” “怎么?那匪徒竟如此凶悍,就连刘总管也不是对手?那……阳郡王呢?他有没有事?”余小草心中一惊,放下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刘总管想了想,屏退了屋内的其他人,低声道:“对外说是剿匪,其实是被前朝余孽煽动的叛乱。东北这几年可谓是多灾多难,先是百年难遇的大旱灾,然后又是雪灾,前年的蝗灾,东北也受到了波及。再加上北方的辽人,时不时地来抢掠。老百姓的日子,实在不好过。那前朝余孽,便趁机煽动百姓造.反……” 第四百五十六章 平定 本来,只以为是一场小小的叛乱而已,没想到叛党之间居然隐藏着前朝大内高手,还是刘福生认识的人。说来,刘总管也是前朝留下的,当时在暗卫营也算是个小小的统领。 在太上皇带领义军冲破皇宫的时候,前朝皇帝把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小孙子,托付给当时暗卫营的教头。那教头原本是桀骜不驯的江湖之人,一次被仇人追杀的途中,遇上了微服私访的前朝皇帝。前朝皇帝让人救下了奄奄一息的他,并且帮他把仇给报了。 江湖人大多讲江湖义气,这位教头更甚。他认为自己的命是前朝皇上救的,便立下毒誓相追随,替前朝皇上卖命。暗卫营就是这位教头一手建立的,里面的暗卫也都是他训练出来的,无论哪个挑出来,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前朝皇帝临危托孤,希望自己唯一的血脉,能够延续下去,并伺机复国。当时,暗卫营的教头,带走了大半忠心耿耿的手下,剩下的让他们潜伏在京中,等待时机和命令。 这暗卫营的教头带着小主子,蛰伏了近三十年。留在京中的暗卫,从心存希望,到慢慢绝望。以这时候的医疗条件,孩童成活的比例不是很高,刚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孩子,由一帮粗心的大男人带着,四处躲藏,难免会发生意外。 留在京中的一批暗卫,有忠心耿耿的,一直在培养自己的接班人,并且瞅准机会把他们送进皇宫,苏然就是其中的一个。也有随着时间流逝,心思摇摆不定的。这些人,有的离开京城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有的却动了心思,想要用暗卫的秘密,换取荣华富贵。 最终,暗卫中出了叛徒,许多暗藏在京中跟他有联系的前朝暗卫,被一一挖了出来。一直潜伏在偏僻宫殿中的刘福生,就是被叛徒出卖的一个。 当时还是皇帝的太上皇,戎马一生,快意疆场,对于自己卧榻旁竟然有这么多前朝的余孽,大为震怒。在京中兴起了一场血雨腥风的追捕屠杀活动。前朝暗卫损失惨重,十不存一。幸存的暗卫,见在京中待不下去了,便悄悄离开京城,按照教头留下的暗号,跟教头和小主子他们会合。京中前朝暗卫营的人,几乎被连根拔起! 刘福生大总管,当时即便被处以严酷的刑罚,浑身鲜血淋漓不成人形,依然咬牙没有供出自己的同党。可被捕的那些人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么硬气。 当时,前朝已经灭亡近二十年了。这些暗卫潜藏在各行各业,有些人安稳日子过久了,就失去了血性和忠诚。有了这些人的交代,加速了京中暗藏的余党的灭亡。而那些以为能够“坦白从宽”的叛徒们,也被秘密处决了。反倒像刘福生这样坚贞不屈的人,得到了太上皇的欣赏,留存了下来。 太上皇对这些忠心为主,有信仰有坚持的人,心存几分善意和敬意。他知道,一旦收获这些人的忠心,就能获得誓死相随的助力。经过数年的善意相待,就是石头也该焐热了。 刘福生当初净身进宫,本不是自己本意,他为了前朝皇帝去了做男人的权利,又替前朝皇帝排除了不少异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当时还是不惑之年的刘福生,在已经归顺的同伴的极力说服下,也慢慢地软化。 当时的太上皇丝毫不以他们是前朝余党而架空他们,反而把他安置在身边,管着宫中的大小事宜。可以说,宦官中出了太上皇贴身的老总管外,也就数得上他了。 毕竟,他前朝余党的身份,让堂上许多文武大臣忌惮,进谏的折子中,屡有罢黜他监禁他的提议。不过太上皇都顶住了压力,给了他足够的信任。这成为让刘福生总管彻底死心塌地跟随的原因之一。 不过,他为了避免教头和以前的同伴归来后,利用他的身份作妖,一直在寻找机会,远离皇宫,远离皇上。后来,靖王殿下的小儿子出了问题,需要一位高手随身“保护”,他便自告奋勇,跟了现在的主子。 说实在的,当初背叛者中,并没有刘福生。他从未做过陷害前朝暗卫同伴的事情,顶多是背弃了以前的主子,跟了新的主子而已。 可那些前朝的余党们,并不知道啊!隐藏在叛军中的前朝暗卫营教头,见自己以前的得力手下,跟随在平叛首领的左右,而这个平叛的首领还是大明皇室之人。教头便脑补了许多情节,认为刘福生是用弟兄们的血肉和生命,换取了大明狗贼的信任,获得了荣华富贵。 于是,在大军平叛的混乱中,前朝暗卫教头和几个他培养的死士,趁乱暴起,偷袭了阳郡王和他身边的刘福生。 出于对叛徒的憎恨,功夫最强的教头,把刘福生作为袭击的对象。而只二十出头,在教头眼中还是毛小子的阳郡王,被小看了,成为其他两个死士的目标。 以朱俊阳妖孽的功夫,两个小小的死士,其奈我何?猫戏老鼠般逗着两个死士玩,神态间轻松惬意,简直不像是在战斗,而是在游戏 一般。 刘福生总管可就苦了!可以说,前朝暗卫营所有人的功夫,都是这个教头一手教出来的。这年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人家肯定也会留一手,不会倾囊相授。尽管刘福生这几十年功夫没有落下来,还时不时地被阳郡王虐那么一下。可人家毕竟是他的教头,功夫比他高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猝不及防之下,刘福生被教头一掌拍成内伤,吐血三升。强撑着跟教头对了几招,简直是完虐,身上很快增添了大伤小伤。如果不是阳郡王发现他的险情,收拾起玩耍的心情,迅速解决了自己的对手,替他接下了教头致命的一招。只怕刘福生这条老命就交代在战场上了。 听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余小草的心揪起来了,担忧地问道:“那叛党首领如此凶悍,就连刘总管您都不是对手,阳郡王他岂不是危险了?” 刘福生喝完一大杯茶水,从桌上的茶壶中又倒了一杯。几乎喝遍了所有名茶的他,觉得哪怕顶级大红袍,都没有这壶中的茶水味道甘醇。不用说,准是余姑娘亲手炒制的野茶。所有的疲惫和伤痛,似乎都随着这茶水消散了。 “余姑娘,您太小看我们家主子了!”刘福生总管轻舒一口气,继续讲述着战场上那场厮杀。 前朝暗卫营的教头,见阳郡王主动上来“受死”,便决定趁机把这个平叛大首领给拿下。这人出自皇室,又是大明太上皇宠爱的孙子,如果把他掌握在手中,大明军队投鼠忌器,肯定对他们大有好处。 看着阳郡王那张年轻俊美的脸,教头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他万万没想到,这年虽不大比女人还漂亮的“绣花枕头”,居然让他看走了眼!轻敌之下,他被阳郡王所伤。带着内伤的前暗卫营教头,在跟对方周旋的时候,见阳郡王越战越勇,面对他雄厚的功力,扔游刃有余。心中便知道自己遇到硬点子了! 那教头心叫不妙,虽然打不过阳郡王,逃跑的余力还是有的。小主子还等着他辅佐呢,他可不能有事。丢下战场上的手下,和他煽动起来的叛军,前暗卫教头便这么很没义气地落荒逃走了! 很快,战场上隐藏的前朝余孽,跑的跑,亡的亡。剩下被煽动的愚民,就不成气候了!很快,北地的叛乱被肃清。 刘福生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外伤也不轻。如果不是主子忍痛分了一颗内伤药,他这条老命很有可能就交代了。哪怕侥幸不死,心脉受损,筋脉重创,一身的功夫也给废了。 幸好,余姑娘亲手制作的内伤药,不但保了他的这条老命,内伤恢复得很快,让随行的军医直说不可能。还有主子赏的金疮药,比军中的效果好很多。他后背尺把长的伤口,撒上金疮药后,很快就止血了。伤口也不觉得疼了,清凉一片,没几天就觉得伤口结痂处痒痒的,不小心抠掉一点痂,里面的伤口竟然愈合了!这……不科学啊!! 接触到主子警告的目光,刘福生这个人精,自然知道这金疮药和内伤药,其中定然有蹊跷。伤口愈合后,他依然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换药的时候也不敢让军医动手了,还时不时地装出内伤未愈的样子,就怕被别人看出异样来。现在想想,当初真是装得好辛苦啊! 正当平叛大军准备班师回朝的时候,北方边境传来外族进犯的消息。皇上便八百里加急送了旨意过去,封阳郡王为镇北大将军,增援边境的守卫。 收到旨意的时候,朱俊阳已经离开京城一个多月,他想他家小丫头了。原以为叛军平定之后,他能很快回京去见他的那根小小草,没想到又要奔赴边疆,不知归期何时。这让他很是暴躁了一段时间。 —————————————— 平安夜快乐,marrychristmas 第四百五十七章 迫切心情 虽然朱俊阳已经很少被自己的心魔所左右,可憋着一肚子的火气他,自然霸气侧漏。身为镇北将军的他,居然兼任了先锋官的职务,带领手下的士兵们,在战场上大杀四方,把那些鞑子们杀得哭爹喊娘、溃不成军。 所谓的鞑子,其实对北方一些彪悍游牧民族的统称。这些马上民族,多是骑兵,战斗力很强,而且游击性、流动性也很强,这让镇守北方的将领和军队很是头疼。 阳郡王来增援的时候,北地的将领看到年轻又美得不像话的他,都很失望,认为他不过是个来镀金抢军功的皇室子弟而已。本对他不报任何希望的。可人家瞬间打脸,来了个完胜。而且只动用了自己带过来的军队。 无论是阳郡王手下的私兵,还是禁卫营的铁血士兵,都是战斗的一把好手。尤其是阳郡王手下的私兵,经常被主子虐得死去活来的,每个人都是经过特训,强悍得不要不要的。 这次带过来的军队,其中就有数千骑兵,大多隶属于靖王府。京中谁不知道,年轻一辈中最有钱的,莫过于从西洋带回几十船稀罕玩意儿的阳郡王了。那些精妙的钟表、精美的宝石、耀眼的珐琅器具……在京中卖上天价。 这些就不说了,单说今年入冬以来,推出的蔬菜和瓜果,也够他赚上一笔的了。有钱,还愁装备不了自己手中的私军吗?人手一匹蒙古骏马不说,就连盔甲和武器,都是极其先进的。那些一同开赴战场的禁卫营官兵,自认为皇上是“亲爹”,装备在京中其他军队中都是上乘的了,跟人家一比却被虐成了渣渣…… 阳郡王手下的私兵,在自家主子亲自带领下,那绝对是一马当先、所向披靡。跟在后面的禁卫营,也只能扫扫尾,做做善后工作。更别说边境原本的官兵了。 憋着一股气的阳郡王,把自己残暴的手段,用在了鞑子们的身上。交战第一场,就瞬间秒杀了鞑子中的第一勇士,把头颅挑在战旗上。私兵们骑着高头大马,嗷嗷地扑向吓破了胆的鞑子们,如猛虎出闸一般,拦都拦不住! 两军对垒,士气至关重要!大明这一方,一进战场就先声夺人,把鞑子们的气焰,瞬间打压下去。接下来的战斗,简直就是一边倒。朱俊阳不但大获全胜,还打破了“穷寇莫追”的规则,把对方逼得一退再退! 接下来,大明军队主动出击,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并且把开国之初失去的几个城池,一股脑儿地收复了。鞑子退到了草原深处,并多次派使者前来求和。 一开始,阳郡王不接受对方的求和,只管追着鞑子打。就在鞑子首领即将崩溃绝望的时候,才勉为其难地接见了对方的使者。接下来的谈判,就不在朱俊阳的职权范围了。 此时北地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望着纷纷扬扬如棉絮般飘洒的雪花,裹着银鼠皮斗篷的朱俊阳,仿佛看到了那个纤瘦活泼的身影,在雪中如精灵般奔跑跳跃。 京城的冬天,比唐古要寒冷得多,不知道那小丫头,此时是不是躲在有地龙或者火墙的房间,惬意地捣腾着她那稀奇古怪的点心? 身在边疆,仍然惦记着余小草的朱俊阳,在北地猎户的手中,收了不少珍贵的皮子。色泽艳丽,保暖效果极佳的火狐皮?买!颜色纯净,柔软细腻的雪貂皮?买!更不要说银鼠皮、玄狐皮、紫貂皮之类的了,总之……买、买、买! 北地除了毛皮,还有珍贵的药材!在刘总管身上试验的结果证明,他家小丫头的制药功底精妙绝伦,好的药材,能够制出更好的药品。于是,百年人参、千年灵芝、百年何首乌啥啥的,绝不放过!有钱,就是任性! 掰着指头数着日子,终于迎来了谈判的使者,也带来了皇上勒令班师回朝的旨意。归心似箭的朱俊阳,冒着风雪,带领军队日夜兼程,全然不顾手下士兵们叫苦不迭,比预期早了十几天回到京城。 距离他家小丫头越来越近,朱俊阳竟有些近乡情怯之感。他的小丫头还好吗?有没有像他想着她一样地想他?有没有好好吃饭?个子长了没有?那种兴奋又忐忑的矛盾心情,是他这辈子都未曾体会过的。 大军凯旋,肯定要先进宫“述职”的。强忍着对小丫头的思念,朱俊阳怀着几分怨念,进了金銮殿。为了怕小草担忧,刘福生总管便被派出来,向余小草报平安。 余小草听刘总管讲完了这次平叛和援边的经历,心中既替阳郡王感到高兴,又怕刘总管报喜不报忧,隐瞒了他主子受伤的事情。她在庄子上待不下去了,想要马上见到朱俊阳,确认他的安全和安好。 耐着性子等刘福生总管喝完茶水,又吃了几块点心,余小草便提出回京。刘福生二话不说,拎起自己的披风就往外走!早一点回京,早一些让余姑娘跟主子相见,想必主子会很高兴吧! 留了惜春在庄子上盯着,余小草拒绝了梧桐和枇杷让她坐马车的提议,翻身上马,在风雪之中绝尘而去。 在纷纷扬扬的飘雪中,一匹毛色如火焰般鲜艳的骏马上,一个披着火红缎面斗篷的娇小身影一骑绝尘。明亮绚烂的颜色,给清冷的冬日黄昏,增添了一抹温暖,一抹亮色。 冬日第一场雪,并不像北地那样如撕棉扯絮般密集,地上只积了薄薄得一层。却丝毫不影响小红马的速度。风,刮在脸上,已经从刺痛变为麻木,没有了任何感觉。握着缰绳的手,如冰块般寒冷。余小草却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忘记戴手套,也忘记围围巾。身体的寒冷,不如心中那股涌上来的热乎劲儿。早点回京,早点见到他,似乎成了她心中唯一的念头。 努力跟在余小草身后的刘福生大总管,心中叫苦不迭。余姑娘、余大人、余大小姐!你倒是慢点儿啊!你胯下的那匹红马,可是能跟主子的乌云踏雪相较高下的,老奴的马儿虽神骏,可毕竟差上一截。这不,被越甩越远,几乎看不到那个绝尘而去的背影了。 冬天白天短,天色暗得比较早。风雪也越来越大,能见度低了不少。突然,在昏暗的暮色中,飞雪的阻隔下,一个颀长健壮的身影,出现在余小草的视线之中。 尽管那身影模糊到几乎难以辨认,余小草凭着直觉,认为那就是她想要见到的人! 人影在视线中从小变大,从模糊到清晰。余小草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面目,胯下的小红,却凭着动物惊人的知觉,认出了那人的坐骑,发出一声带着喜悦和傲娇的嘶鸣声。 两匹马都是难得的千里良驹,一红一黑两道影子,飞快地拉近,直到相遇…… 朱俊阳贪婪地盯着那张娇俏的小脸……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长而卷翘的睫毛、红润润的小嘴,以及被冷风吹得红红的鼻头。看到小草的脸和手,都暴露在寒风中,朱俊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你……不是进宫面圣了吗?”余小草大得离谱的眼睛中,闪着亮晶晶的小喜悦。把阳郡王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犹自不放心地问了句,“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话没说完,伴随着她小声的惊叫,身子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托起,她的臀部离开了马鞍,回过神后,自己已经坐到对方的马上,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个熟悉的、黑白相间的兔毛围巾,带着那人的温度,把她的小脸裹得只剩下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这条围巾,是她闲暇时候,用兔毛和棉线,捻成毛线,试手织出来的。本来,打算送给自家老爹或者干爹的。谁知道,被阳郡王这家伙看到后,土匪似的抢走了! 没想到,这次去北地平叛,他竟然随身戴着。失去知觉的小脸,被兔毛围巾上暖暖的软软的感觉温暖着,眼中竟然有种酸酸的意思。她吸了吸鼻子,围巾上有他的味道,淡淡的,却又让人忽视不了。 前世,余小草是会织毛衣的。弟弟妹妹上学的时候,为了省钱,她买了毛线跟邻居学会了织毛衣。后来家里的条件好了,弟弟妹妹也都各自有了工作,商场里各色羊毛衫无论式样还是舒适度,都比她手工织就的要好。她这才停止给弟弟妹妹织毛衣。穿来以后,多年没摸毛线和织针,生疏了许多。 这条练手的围巾,手劲又松又紧,针脚有梳有密,并不算是成功之作,自然代表不了她的水平。其实,她本来是打算等练熟之后,也给他织一条的。结果人家不领情,直接把这条“瑕疵品”给据为己有了。 “怎么没有围脖和手套?这么冷的天,还去皇庄干什么?冻着了怎么办?皇庄上那么多种田的老手,又不是少了你不能活!”朱俊阳轻轻柔柔的斥责声中,蕴满了心疼和不舍。 ———————— 圣诞节,依然孤独的码字中…… 第四百五十八章 缱缱绻绻 冰冷的小手,被拢在一双温热的大掌中,好温暖好舒服。余小草眼睛弯弯,回头看了面容依然妖孽俊美的朱俊阳一眼,轻声道:“这不是下雪了吗?我怕今晚雪大了,压坏了大棚,所以特地跑了皇庄一趟。我有带你送我的狐狸毛围脖和手套的,听到你回来的消息,一高兴就忘在庄子里了!” 朱俊阳托着她的小腰,让她变跨坐为侧坐。这小丫头的腰肢太细了,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穿着厚厚的棉衣他两只手居然就能掐过来了。或许小时候的日子艰难,从认识这丫头起,就一直瘦瘦弱弱可怜巴巴的。等她岁数到了,嫁过来,一定好吃好喝地供着,给她补过来! 他让小草舒舒服服地靠着自己的胸膛,用自己的紫貂皮大氅,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火热的大手拢住小丫头像冰块似的小手,嘴巴凑过去,轻轻哈了口热气,继而道:“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见到爷?这么稀罕爷,就早点嫁过来。免得爷被别的妖精勾了去!” 听到小丫头说为了见自己,才着急慌忙地快马赶回来,连保暖的围巾和手套都抛之脑后,朱俊阳心中心疼的同时,像喝了蜜似的畅快。要知道,这丫头可是怕冷怕得很呢! 小红马见主人被狂风的主人拎过去了,虽然没有人控制,依然老老实实地挨着狂风,慢慢地走着。狂风驮了两个人的重量,脚步依然轻快,还不时地勾头用温柔的大眼,看小红一眼。 小草扭头朝着朱俊阳翻了个娇俏的大白眼,哼了哼,道:“轻易就能被勾走的男人,不要也罢!说!这次出门,有没有救下可怜的小百花,或者被卖身葬父的小家碧玉给赖上?” 小白花?那不是丫头口中总爱哭哭啼啼,装模作样的女人吗?爷是什么眼光,怎么可能会看上那样的人?整天一副悲风伤秋、悲天悯人的表情,累不累得慌? “你忘了,爷是什么人?能轻易被那样心思不纯、动机不良的女子哄住?放心吧,除了你,爷谁都不稀罕!”朱俊阳察觉到小草口中淡淡的酸味,心情大好,立刻表明自己的心迹,表示对她忠贞不二。 余小草暖和过来了,有心情跟他磕牙:“男人啊!总是嘴上一套,背后一套的!有读心术的是你,又不是我,咋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朱俊阳拉过她带了丝热乎劲的小手,捂在自己的心脏部位,道:“感觉到了吗?爷的心,只为你悸动!爷为了早点见到你,一出皇宫就飞马而来。爷如此掏心掏肺地对你,你要是还不相信爷,就太没心没肺了!” 听了他前一句话,余小草觉得鸡皮疙瘩都掉一地,太肉麻了。这家伙,不知道又跟谁学了乱七八糟的,也不怕别人听了牙酸! “你能正常点儿不?老实交代,跟谁学的这些不着调的情话?太不像你的风格了!”余小草吐槽不已。 朱俊阳眨巴两下妩媚的凤眼,叹了口气,道:“就知道你不吃这一套!回去就给禁卫营那帮小子好看,居然撺掇爷说这么肉麻的话。不过,小草,爷的心里是有你的,这必须让你知道!” 这句话虽然朴素,可听在耳中咋就那么顺耳呢?余小草低头认真地思考着:人家阳郡王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要身材有身材,要容貌有容貌,要能力有能力……关键,人家还不是那种迂腐、固执的古人思想,对另一半没有什么“三从四德”的要求。 说实话,这样的男人,整个大明朝再难找到第二个了。如果他对自己的心,如他所说的那样坚定不移,那她还犹豫什么?说什么一辈子不嫁,处在这么个大环境中,她要做个快乐的单身贵族,也是一种奢望。有能力,没背景,而且又是个女人,到时候是非还能少了? 见小丫头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朱俊阳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柔声道:“别纠结了,爷不给你压力!你不是说十八岁才考虑嫁人的事吗?不是还有五六年的时间容你考虑嘛!慢慢来,五六年的时间,足够你看清爷对你的心意了!” 听了如此善解人意的一番话,余小草的眼眶热热的,鼻腔中一股酸涩直往上冲,差点一感动,就冲口答应了他。咳咳!淡定,淡定!阳郡王说的对,还有五六年的时间呢,慢慢考察就是了! 风雪中,脉脉的温情萦绕在两人身边。漫天的飞雪,好像翩翩的蝴蝶,围着两人飞舞缱绻。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背后传来。一个苍老略显尖细的声音,松了口气般,道:“余姑娘,您慢点儿。雪大路难走,您要是有个好歹,老奴怎么跟主子交代?” 定睛一看,嗬!前面熟悉的背影,不正是他主子吗?见余姑娘窝在主子的怀中,显得如此契合,刘福生忙闭上了嘴巴,老实地跟在两人身后,慢慢地在风雪中前行。余姑娘安全跟主子会合了,就没他什么事了,老实地当背景板吧! 不过,主子,您这样搂着余姑娘合适吗?要是被人看到了,余姑娘的名声可就毁了,这真是您想要见到的吗?刘福生纠结着,要不要提醒自家主子一句。 好在时候不早了,风雪有又增大的趋势,京郊的官道上杳无人烟,要不然,余姑娘以后还做不做人了? 他一个老太监都能想到的,朱俊阳岂会想不到?在能看到京城大门的时候,朱俊阳把已经暖和过来的余小草,放回她自己的坐骑上。不过,却硬逼着她披上自己的紫貂皮大氅。 宽大的大氅,把小丫头从头裹到脚。就连手上,也是大上好几号的紫羊羔皮手套,手套上还留存着他的体温。 “我先送你回将军府!大冷天的,以后别出来了!有什么事,让人告诉爷一声,爷派人去办!如果实在不得不出门,就坐马车出去。爷新定制了一架马车,车厢比较宽大,里面有装火盆的地方,还能烧热水。你要是乏了,也能在里面歪一歪……”只要涉及到余小草,他都做到尽可能精心再精心。这份心意,着实难能可贵了! 直到将军府的门口,朱俊阳絮絮叨叨的叮嘱依然进行着。要是别人看到了,一定会惊掉下巴的。这还是冷峻少言的阳郡王吗?事无巨细,简直跟老妈子似的。 “进来坐会儿,喝杯茶再走吧?”余小草从小红马上笨拙的跳下来,没办法,此时的她被裹得像只泰迪熊。 朱俊阳从坐骑上一跃而下,为她整理整理因下马而散开的大氅,把她裹得更紧些,又摸了摸她红扑扑的小嫩脸,轻声道:“不了!我还要回王府,给母妃报平安。明儿再来看你!回去,多喝些姜糖水,小心受凉。” 刘福生总管惊得眼珠子瞪老大,一副见鬼的表情:自家主子终于开窍了,知道疼人了,他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高兴呢?如此温柔体贴的动作,如此轻声细语的声音,竟然是从昔日京中最冷酷、残暴的杀神身上看到、听到……啧啧,果然爱情能改变一切啊! 他夸张的表情,实在让人不忍直视!朱俊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在小草身上,柔声道:“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余小草拖着能充当扫雪神器的曳地大氅,艰难地跨过侧门,回头又看了一眼头发上沾着雪花的朱俊阳,漫天飞雪都成了他的背景。这花美男般妖娆俊美的男子,满含深情地看着她,修长白皙的大手,轻轻摆了摆,示意她赶紧进去吧。 她并非真正的不解情字滋味的豆蔻少女,望着这唯美又情深的 一幕,那颗沉寂了三十多年的心,也忍不住怦然心动。果然是女主光环啊,简直走了狗屎运,能够让如此优秀俊美的男人,为她守候,为她等待…… 直到向干娘请了安,回到自己的小院子中,她依然晕晕乎乎的。男色果然误人,尤其是漂亮得无话可说,又深情得难以形容的男人! 而此时的朱俊阳,已经进了靖王府,跟外书房中的父王小叙片刻,就直奔内宅而来。 靖王妃从暖榻上下来,拉着小儿子的手,上下打量着,眼眶红红的,略带哽咽地道:“怎么穿这么少?你向来不离身的那条丑围巾呢?手套呢?身边的人怎么伺候的,这么大的雪,也不给披件毛衣裳?” 贴身伺候主子的刘福生总管表示躺枪,主子的全套设备都穿在余姑娘身上呢。他能这么说吗?当然不能!主子回京出了皇宫,第一件事就想着往庄子上跑,去会自己的小情人,连老娘都扔脑后去了。这不是让主子陷于不孝吗?这锅,他扛了! 朱俊阳扶着母妃,重新在暖榻上坐下,自己挨着她坐在小绣墩上,脸上挂着笑容,道:“母妃,你摸摸儿子的手,暖和着呢,一点都不冷!” 第四百五十九章 红包900加更 “你说你!去平叛也不跟家里说一声!你知道娘有多担心吗?你二哥不声不响地跑边关去了,仨俩月都不来一封信,让我这个当娘的揪心惦记。你竟然也不吭不声地领了更危险的差使……皇上也真是的,满朝那么多的将领不用,非让你这个没带过兵的上战场。你要是有个好歹,让母妃可怎么活……”说到动情处,靖王妃用手帕蘸了蘸眼角。 “母妃,孩儿这不是好好的吗?整个大明朝,能够伤我的人,还真找不出几个来!我一点事儿都没有,要不要脱衣服让您检查检查?”朱俊阳的耐心早被余小草那丫头磨炼出来了,对待靖王妃,也像哄小姑娘似的。 靖王妃破涕为笑,横了他一眼,道:“你倒是脱啊!你敢脱母妃还能不敢看?你这么大的时候,母妃还给你洗过澡呢!身上哪儿没看过?”她用手比划出一个枕头大小的模样,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朱俊阳满头黑线,那时候他刚出生不久,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好不?如果有选择的话,他才不会留给母妃取笑自己的把柄呢! 忽而,靖王妃用一种复杂的小眼神,盯着自家儿子看,把朱俊阳看得心里毛毛的。母妃这又是怎么了?干嘛眼神里写满了哀怨?难道父王纳新人了? 靖王妃想起府里派出的人,带回来的消息。她这个做娘的,为儿子担心的要死,人家倒好,一出宫门就一路疾驰奔着皇庄去了,就是路过自家门口,都没想到下马进来给她请个安。人都说:女大不中留,这男大也是一样的! “小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靖王妃不禁将在乡野学的一句儿歌念出声来。她身边伺候的梅香和兰香,相互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忍着笑,低下了头——王妃娘娘,这是吃醋了呢! 朱俊阳头顶垂下的黑线更多了,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轻声向伺候的人,询问母妃近来吃饭香不香,睡得好不好,身子有没有什么不适。 靖王妃听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小儿子终于有热乎气了,知道关心她这个母妃了!不过,一想到这转变,是因为别的女人……咳咳,别的女娃,心情又变得复杂起来。儿子养大了,终究是要便宜别人的! “皇庄那边都好吗?皇庄那边的人都好吗?皇庄那边……”靖王妃故意用哀怨的口气,和幽怨的眼神,询问着皇庄的一切。其实是想告诉小儿子,你去皇庄的事,老娘早就知道了。装,给我使劲装! 朱俊阳很淡定地道:“皇庄那边怎么样,儿子真不知道!这么一会儿功夫,儿子就是会飞,也飞不到皇庄。母妃,您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别拐弯抹角了!” “怎么?半路遇到小草那丫头了?接到那丫头你如意了?小子,长能耐了!知道一回来就讨好小姑娘了!!说吧,什么时候能给母妃领个儿媳妇回来?”靖王妃对余小草还是比较满意的。儿子一去数月,那丫头怕自己担心,三不五时来王府陪她说话解闷儿,还变着法儿地弄好吃地给她。靖王妃捏了捏腰上的肉,好像胖了一圈! 提到他的小丫头,朱俊阳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母妃,那丫头过了年才十三呢!皇上不是说了吗?女子十八岁以后再成亲生子,对身体才没有伤害。还有五年的时候,儿子等得!” 靖王妃故意装作不高兴的样子,拉下脸,道:“你今年都二十了,再过五年,你都多大了?你表哥只比你大一岁,孩子都满地跑了!按你说的,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啊!” “大哥的孩子聪生,都会叫奶奶了,母妃想抱孙子,又不是没得抱。”朱俊阳才不会上当呢,大哥的庶长子都两岁了,也没见母妃有多稀罕。 “那能一样吗?母妃关心的是你的终身大事!”靖王妃瞪了小儿子一眼道。 朱俊阳一副敬谢不敏的表情:“母妃,您还是先关心关心二哥吧!他比孩儿大五岁呢!二哥还不如我呢,我至少有了目标,已经在努力了。他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人又在边疆,军队里都是老爷们,连个母猪都看不到……” 跟着军队里的糙汉一起行军吃饭,朱俊阳说话间带了几分痞气。这种改变,虽然靖王妃不怎么适应,却依然替儿子高兴。小儿子终于摆脱了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变得有血有肉起来。 不过,被小儿子这么一说,靖王妃的心情很难高兴起来。儿子多了都是债,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唉!小草娘说得对,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们去吧! 察觉到母妃情绪的低落,朱俊阳忙补救:“母妃,儿子从北地带了不少皮子过来。好多品相极佳,在京城有钱都买不到呢!儿子让人抬进来,您看看有喜欢的,留下来做件大衣裳穿!” 一箱箱毛皮抬了进来,靖王妃打眼看过去,果然都不是京城能买到的。她哼了一声,道:“不会是人家挑剩下的吧?” “怎么可能?好东西,当然要先紧着母妃您了!拉货的车队,一进京就直接到府里来了,中途没拐弯!不信,您问问外院的孙管事。”朱俊阳表示对女人的心思极度不了解,屁大点小事,都能生个半天气。这不是自己没事找罪受吗? 靖王妃听了,心情瞬间明媚起来,毕竟是她疼了近二十年的儿子,有好东西首先想到的还是自己。她随手挑了一块银鼠皮、一块紫貂皮,就停下了,道: “哄小姑娘,不能光靠着嘴巴……算了,估计你这嘴巴里,也难能说出让人家喜欢的话来!这块红狐皮,还有这块雪貂皮,小姑娘做衣裳或者做帽子,都活泼得紧。明儿给小草丫头给带过去……还有,房夫人那儿,也送几块皮子。另外,东山村那边,也不要忘了。小草的亲生爹娘兄弟姐妹,都在那儿呢!” “还是母妃想得周到!明儿我就打发人去唐古一趟……母妃这身子,瞧着越来越好了,今儿起色不错!”别的不说,光说讨靖王妃欢心,朱俊阳的功力直线上涨啊! 瞧把靖王妃给乐的,嘴巴都合不拢了:“亏着小草丫头,她每隔段时间就给我送药膳的药材和食材,我吃着比外面买的效果要好上许多。以前还没入冬呢,就出不得屋,手脚冰冷畏寒。现在,在雪地里赏梅都不觉得冷了!这两年冬天,一场小病都没得过。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朱俊阳也真心替母妃高兴,他不见外地道:“母妃,您吃着好,让那丫头多配几种药膳给您送来,能改善改善口味。小草说了,您这身子,药补不如食补。食物吃对了,长命百岁绝对没问题!所以,您就别催着儿子早结婚了,等儿子的孙子出生的时候,您还能帮我们照看着呢!” “这孩子,母妃要活到那时候,不变成老妖精了?”靖王妃嘴角弯曲的弧度增大,却甩了个白眼给儿子。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道:“你那屋里,除了刘福生,就俩小子贴身照看着。小厮哪有丫头伺候得精心?要不,从母妃这儿挑两个丫头……” 没容靖王妃的话说完,朱俊阳连连摆手,道:“别!您可千万别提赏我通房丫头什么的!您不是说过,妻妾什么的,都是随时爆炸的炮仗,乱家的根本吗?父王要是带俩小姑娘回来,您作何感想?小草那丫头,还没答应嫁给儿子呢,您千万别跟着裹乱!” 靖王妃又好气又好笑,朝着儿子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咬着牙道:“臭小子!怎么扯到我跟你父王身上了?你父王多大岁数了,都当爷爷的人了,还残害人家花骨朵似的小姑娘?” “嘿嘿!我父王正当壮年,生得高大威猛,有一种年轻小伙子没有的成熟魅力。他要是松口,想把闺女塞过来的大有人在。母妃,您可得看紧了……” “我看你是皮痒了!敢在王妃面前说本王的坏话!梅香,去把家法给请出来!”靖王在外书房处理完公事,时间差不多到了跟王妃一块儿用晚饭的时候了。谁知道一进门,就听见自己印象中阴鸷沉默的小儿子,居然胆肥地打趣他老子。是自己幻听了,还是小儿子被人假冒了?打开方式不对啊! 朱俊阳能够在母妃面前谈笑风生,面对威严的父王,立刻变得老老实实了:“父王,孩儿就不打扰您老人家跟母妃的二人世界了。晚饭,让人给送东溪院就成。父王,母妃,孩儿告退!” 其实,朱俊阳还是挺羡慕父王跟母妃的感情的。自从那件事后,父王仿佛歉疚又好似补偿似的,把府里的莺莺燕燕全部打发了,开启了京中“靖王独宠王妃”的神话。母妃被宠得像个小姑娘,不识愁滋味。 第四百六十章 香棒棒 说起靖王和王妃,京中贵妇闺秀没有不羡慕的。朱俊阳这个做儿子的,耳濡目染,体会最为深刻。但凡父王在京中,三餐都尽量跟母妃一块儿用,还时不时地陪她到庄子上住段时间,还说等他空闲下来,而她的身子又允许的话,就带她到处走走,弥补这些年对她的亏欠。 朱俊阳忍不住想着他跟小丫头的将来。他绝对不会像父王那样,等到差点失去的时候,才拼命去挽回弥补。他要他的小丫头,永远在他的羽翼下,无忧地生活着,绝对不会给任何人伤害她的机会! 第二天,朱俊阳下了早朝,就直奔房府而去。带给余小草和房府的礼物,昨晚就准备好了,上朝的时候就放在宫墙外面,由小厮张德宝和刘总管看着。来来往往的官员,看着这一箱箱的精品皮子,都忍不住多看一眼,还有的竟然打听这些皮子在不在精品阁出售。 最近边关不太稳定,时不时给外族有些摩擦,往北地和西北的货商,很多都停了买卖。毕竟,金钱和性命相比,孰轻孰重,一较自然分明。像如此品相精良的皮子,京中很难能淘到了。 冬天到了,如果这些皮子出售的话,官员们琢磨着给家中的内人和女儿置办些御寒的毛衣裳,让她们高兴高兴。 不过,一打听,人家根本没打算卖,是拿来送人的。阳郡王领兵去了北地平叛的事,朝廷上下是知道的,但是增援边疆的事,是皇上临时决定的。阳郡王未曾归京时,捷报就不停地传来。 没想到,这人还挺有心的,居然瞅着空档给自己置办了这么精品的皮子。真够令人眼热的。听说,这次跟着去边疆的将士,也多少跟当地的猎户换了不少好东西。其中收获最丰的,还是阳郡王这个大.boss!你置办了就置办了呗,干嘛还拉出来眼馋人?那些御史,手心痒痒的,琢磨着要不要写折子弹劾一下! 家里有跟阳郡王年岁相当闺女的官员,心中扼腕不已。没想到这阴冷暴虐的阳郡王,居然突然间转性了,不但办差办得利索,多次博得皇上的肯定和奖赏,前途无量。人也变得温和许多,近来更是时不时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神也温暖了,还知道给自己心仪的人,送礼物了。早知道他能如此的话,就该给自己闺女定下来!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至于户部姓余的小姑娘,直接被这些大人们无视了。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身份上就差了一大截。即便攀上房将军,认了干爹。这年头,亲爹都未必靠得住呢,干爹更不用说了。如果阳郡王真放不下她的话,就领进门做个宠妾啥的。没根没底的农家小丫头,在身份贵重的主母面前,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有这心思的人不少,真正付诸行动的,还真有那么一个。此人是正二品的五军都督府佥事,性子有点混。他也不管女方应不应该主动了,有了想法后,就找靖王提了。 靖王知道自家小子的性子,自然不敢瞒着他,借口说孩子的亲事,还得他自己同意,就把朱俊阳给叫去了。那名佥事,把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 朱俊阳一听他用施恩的语气,说允许自己娶了他家闺女后,把余小草给抬进府中,做个小妾。还说,女儿家就应该老实地待在内宅,出来抛头露面的,多丢人啊!巴拉巴拉,说了许多。 阳郡王没容他说完,就下了逐客令。这佥事倚老卖老,又以数落子侄的口气,教训起阳郡王来。靖王听了都很不高兴:本王自己的儿子,都不舍得多说一句重话呢,你凭什么指手画脚,还当着本王的面儿。当本王是死的吗?当即,摔了茶盏,让人把这不开眼的给叉出去了。 朱俊阳觉得不解恨,在某天这名佥事下朝回家,路过一处偏僻的小巷子时,套了他麻袋,狠狠给揍了一顿。都督府佥事也是武将出身,也是跟随太上皇打天下的人,功夫自然了得。可是在朱俊阳的手中,毫无反抗之力。朱俊阳还专门朝他脸上招呼,打得他老娘都不认得他了。 这位佥事怕丢人,请了假,好久没去上朝,也不好意思去办差。五军都督府的一把手,嘴巴最损了,他可不想带伤办差,还要听别人取笑的话语。 此时的阳郡王,还不知道自己成了香棒棒,从人人避之不及的煞星,一跃成为某些人心中的乘龙快婿。刚刚下了朝的他,就带着这些令人眼馋的礼物,直奔将军府去了。 余小草这会儿正请了鸿胪寺卿家的庶女,商议做护肤品的事呢。这为名叫李梦茹的小姑娘,比余小草大两岁,翻年快十五了。因着姨娘去世得早,在家中又不太受宠,日子不算宽裕。好在嫡母不是那种不能容人的,倒是也没有苛刻她。 这丫头虽然跟李美柔同姓李,性子可差远了。小姑娘温温柔柔的,又带着些怯懦,说话都不太敢大声。她因痴迷于制作胭脂水粉,平日里领的例银,和年节的赏赐,都用在这上面了。而且一沉迷就是五年,到现在已经小有所成了。 这姑娘,性子天真纯良,制出来的胭脂水粉,不管是嫡姐还是庶出的姐妹来要,都很高兴地送出去了。平日里关系好的小姐妹,也得了她不少礼物。她的胭脂水粉,如果不是因为没有足够的银钱买贵重的材料的话,估计早就被京中闺秀们追捧了。 即便这样,名声依然传了出来。很多高官家的小姐,也通过一些途径,向她预购胭脂水粉呢。不过这姑娘觉得自己的手艺,还不足以出售,便只是在手头上做出胭脂水粉的时候,赠送些出去罢了。哪怕穷得拿不出银子来买材料,也不愿意收别人的钱财。 李梦茹从小性子内向,不善与人交际。如果不是有制作胭脂水粉的手艺,别说京中那些眼高于顶的大小姐们了,就连她的嫡亲姐姐们,也未必能记得她。 如此默默无闻的一个人,突然接到帖子,让她到忠勤伯府上做客。小姑娘一下子就蒙了。她的嫡母也甚是纳闷,京中炙手可热的余大人,连吏部侍郎府的小姐都不给面子,她家这个庶女又是那样的性子,足不出户的,怎么会收到她的帖子? 李梦茹小姑娘收到帖子后,拿不定主意,还是她的奶娘提醒她,问问嫡母的意思准没错。她的嫡母虽然也瞧不上农村出来,凭着种田的手艺被封了小官的余小草。不过,自从看到李侍郎府上的可悲下场,她自不会把心中的瞧不起表现出来,免得步入李侍郎府上的后尘。 现在,李侍郎府几乎成了京中的一大笑柄。那场斗花会,鸿胪寺卿家的嫡女也去了,她谨记母亲的教诲,不显山不露水,低调行事。倒也结交了几个志同道合的闺秀。 李侍郎家的闺女,在斗花会上本来想踩人家余大人,却反被踩了个彻底,弄得自己没脸不说,还连累家中被阳郡王记恨。这件事,鸿胪寺卿听说后,才特地把闺女叫过去,让她把经过说了一遍,并且嘱咐她,姓余的小姑娘现在风头正劲,千万不可与之交恶。要是真心不喜欢人家的话,不往上凑就是了。免得像那李侍郎家,现在家中的老太爷,想吃根青菜,都不能让老爷子如愿。更不用说瓜果和小番茄之类的水果了。 李梦茹的嫡姐,对余小草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再说了,她们家又不缺钱,不必为了蔬菜水果上赶着去巴结。不过,身为当家夫人,也不能过分地冷落疏远,做出让人家记恨的事儿。 于是,李梦茹拿着帖子让嫡母拿主意的时候,李夫人很爽快地同意了。并且鼓励她多跟年龄相似的姑娘走动,结交些志趣相投的小伙伴,不要总闷在家里,捣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哪里知晓,她不愿意得罪的余大人,正是因为她口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才下帖子给她家庶女的。 李梦茹今儿一早就到了忠勤伯府,给房夫人请了安后,就被余小草带进自己的院子里。本来,她知道这次是来见传说中的余大人,心中还挺紧张、挺忐忑的。不过,当看到比自己还矮半个头,年岁跟她院子里住着的那个同是庶出的妹妹差不多大小的时候,紧张莫名去了很多。 当余小草拿出小番茄待客的时候,李梦茹小姑娘睁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种红彤彤,外表小巧玲珑的水果,在她们家也只有嫡姐有这个机会品尝到。一般这样贵重的水果,都是用来招待贵客的。 记得嫡姐第一次品尝到这种水果的时候,特地跟她们形容了味道:酸酸甜甜,带着一股醉人的清香,怎么都吃不够!说这些的时候,嫡姐的脸上带着回味无穷的表情。当时听着,她和一帮姐妹们羡慕得直咽口水。 第四百六十一章 草莓 小番茄的珍贵程度,李梦茹是知道的。即便是她们家也只是侥幸买到一次两次而已,一小盒十几颗,嫡出的子女才有幸分到一颗两颗。她们这些庶出的,得宠的也未必能有尝到的机会。 没想到,只在嫡姐口中听过的水果,此时竟然放在她的手边,还不是只有一颗两颗,而是整整一水果盘,怎么也得有几十颗吧? “尝尝,我和干娘在暖棚里种的,味道比大棚里的还要好些呢!”有她天天偷偷给小番茄浇灌灵石水,味道当然比大棚里好。而且对身体极有好处呢! 李梦茹小心翼翼地用手拈了一颗,又看了余小草一眼,似乎在确认是给她吃的似的。见余小草含笑点点头,也从自己面前的盘子里,取了一颗放入口中,李梦茹才略带迟疑地将小番茄送到嘴边,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清甜中带着微微的酸,一种陌生的味觉在唇齿间蔓延,一股幸福感从口舌之间,一直沁入心间。难怪嫡姐对这种水果念念不忘,原来品尝并非全然是小番茄的味道,而是那种让人难以抗拒的满足感。那感觉,就像姨娘在世时,年幼的她被用心呵护的滋味。 用力吸了一口小番茄里面酸酸甜甜的汁液,似乎想要留住这种幸福的味道,因回忆起往昔与姨娘在一起的幸福时光,李梦茹眼中闪着晶莹,嘴角却带着甜甜的笑。 小口小口地吃完那颗小番茄,李梦茹轻轻吸了吸鼻子,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滴,笑着道:“不好意思,我失态了,让您见笑了!” “不用客气!我也有相同的感受,每次吃到自己喜欢的食物,总会被感动。这小番茄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珍贵的,在我们府上,就跟白菜萝卜一样,唾手可得——我这不是在炫耀,是想让李姑娘你放开怀,尽情品尝。”余小草为了安抚小姑娘脆弱的心,不惜用略带夸张的表情和言辞,形容小番茄的普通。 果然,李梦茹小姑娘听了,噗嗤一声笑了,道:“你这句话要是在大街上说,一定有不少人想要揍你!人家千金难求的水果,到你嘴里却成了萝卜白菜了。不是讨打吗?” 余小草潇洒地耸耸肩,手一摊,道:“我说的是大实话,不信你到我们家暖房瞧瞧。我干娘都说我不懂风雅,用她种植名贵花草的暖房,捣腾一些蔬菜水果。真是暴殄天物!”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对你们家的暖房感到好奇呢!”李梦茹小姑娘年岁也不大,平日被拘在自己的院子里,很少有跟年岁差不多的小姑娘畅谈的机会。余小草跟她认识的小姑娘不一样,口中没有诗书风雅,没有琴棋书画,没有女红容德,却都是她感到新奇的东西。用花房种菜种水果,亏她能想的出,难怪房夫人说她呢! 余小草也不着急进入主题,只要这小姑娘能放下戒心,接受她这个朋友,以后的事自然水到渠成了。她笑了笑,站起身来,道:“李姑娘如果不嫌弃,可以跟我到暖房看看。除了小番茄,我还种了些草莓,早上瞧着有几颗已经红得差不多了,咱们去摘下来尝尝!” 草莓?居然还种出了草莓?李梦茹眼中闪着惊喜。嫡母还算宽厚,并未短了庶子庶女的供应,春末时候,酸酸甜甜的草莓,是李梦茹最喜爱的水果之一呢!没想到,在飞雪连天的冬日,居然也能够见到阔别大半年的草莓。小姑娘的心,顿时飞扬起来,好奇心被充分调动了。 两人穿上大衣裳,离开铺着地龙的内宅会客厅,步入了风雪之中。余小草在前面引路,李梦茹主仆跟在她的身后。很快,两人便来到了暖房之中。 因着房夫人爱花,房将军便在后花园的一个角落中,给夫人盖了个大大的暖房,少说也有一百多坪的样子。暖房四面都是玻璃,连同顶上也是透明的玻璃。光这座暖房,少说也得近千两银子。李梦茹心中咋舌不已。 进入暖房,李梦茹发现房府的花草竟然不是种在地上的,而是高高地架起来。四面玻璃墙镶嵌的架子,正南边的是两层,其余三面是三层。架子上面是各种名贵的花草,其中兰花居多。位置最好的地方,放着在斗花会上一鸣惊人的“素冠荷鼎”,而且不止一盆!有的花,甚至被吊在空中,就为了节省空间,种植蔬菜和水果!! 地面上被腾了出来,一半种了小番茄,一半种了草莓。应该是早上已经采摘过了,小番茄植株上挂着的大多是青色的果子,偶尔几颗泛着淡淡的红色。余小草顺手从小番茄地里,揪下一颗漏网之鱼,塞进李梦茹的手中,道:“其实,亲手采摘的果实,吃进嘴里才最香甜。走,去里面的草莓地里看看!” 草莓的藤蔓匍匐在地面上,碧绿的叶丛中,点缀着颗颗红色的果子。李梦茹眼尖地看到叶片下,一颗红透了的草莓,忍不住弯下腰摘了下来。这时候,余小草身边的探春,从暖棚一角取了水瓢,装了水捧了过来,笑嘻嘻地道:“李姑娘,要洗洗吗?” 李梦茹看着手中又大又红的草莓,散发出独特的清香。这枚草莓,比她吃过的任何一个草莓都大,香味都要浓郁。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略带不好意思地看向余小草。 余小草却没有接收到这个羞涩小姑娘的眼神,她踩着微微潮湿的泥土,走进了草莓田中,弯着腰在叶丛中搜索着,时有收获。采到的草莓,就顺手放进梧桐手中的水瓢中,不时随手清洗一颗,放进嘴里美滋滋地吃着。 李梦茹犹豫了一下,也学着她的样子,把刚采下来的草莓,放入水中清洗干净,送到嘴边咬了一大口。好甜、好香!李梦茹眼睛弯弯的,三两口将草莓吃下肚。又跟在小草的身后,寻找着新的目标。 两个小姑娘低头只顾着寻找成熟的草莓,虽然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可心却在不自觉间靠近。等到从暖房出来的时候,李梦茹已经不再像来时那样拘束,虽然话不多,可笑容却真挚了不少。小姑娘的友谊,就这么奇妙地开始了。 吃了一肚子草莓和小番茄,李梦茹感觉犹在梦中。温暖的暖房中,吃着凉冰冰的水果,还是自己亲手摘下来的,真是全新的奇妙体验呢。 回到小花厅的时候,厨房又送来几盘新颖的点心。一打听,才知道这些色香味俱全的点心,竟然都是余小草所研制出的呢!李梦茹打心中由衷地佩服她——难怪小小年纪,就成为大明朝唯一的女大人呢,竟是如此地多才多艺。 每样点心都吃了一块,小肚子撑得鼓鼓的。两个小姑娘,在吃吃喝喝中,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梦如姐姐,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就直说了吧!这次请你过来,想跟你谈谈合作开铺子的事!”喝了口消食茶,余小草说明了自己的目的。 “合作开铺子?”李梦茹诧异地重复了一句,又马上不好意思地道,“我只是个庶女,手中能拿得出的银钱有限。小草妹妹要是不嫌弃,我回去就把全部的积蓄都拿出来,让锦儿送过来。” 站在她身边的锦儿,也被赏了几块糕点,心中正庆幸这次跟小姐出来呢。闻言,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我的小姐哎!您现在全部的银子,加起来不到十两。这还是入冬后,因着制作胭脂的花草难寻,才省下来的。人家余大人,手中那么多赚钱的买卖,还能在乎您那区区十两银子? 果然,余小草笑道:“梦如姐姐,我想开个只针对女子的美容养生的铺子。你也听说过我们府上的桃花茶吧?既然是美容养生,就不能光有养生的花茶,还需要能改善皮肤状态的产品。听说,姐姐在制作胭脂水粉上,颇有心得,所以冒昧地将你请来……” “你的意思是?要在铺子里,出售我做的胭脂水粉?”李梦茹眼睛睁得老大,不敢相信地问道。 余小草肯定地点点头,道:“是啊!不光你,我还邀请了宰相家的袁姐姐,她在制作护肤品上也颇有建树……” “不行,不行!”李梦茹连连摇手,道,“那些胭脂水粉,不过是我闲暇时候打发时间,胡乱弄出来的。平时拿来消遣还行,放在铺子里卖的话,只怕会连累妹妹。万万使不得!” “姐姐何必妄自菲薄?双姝之一的袁姐姐,都对你的胭脂水粉赞不绝口。还说你的制作工艺,甚至比馥园春的还要精良。用过你的胭脂水粉的贵女们,也都表示肯定。姐姐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可是……” “不用可是了!人,总要学着尝试,才能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当初,皇上封我六品官,让我管着皇庄的时候,我心中也是一点底都没有。可现在,事实不也证明我能够胜任的了吗?”余小草知道她并不是没有能力,而是缺乏勇气,一再给她打气。 —————————— 姽婳的文向来比较慢热,节奏上进行得比较慢。姽婳会努力调整的…… 第四百六十二章 妖魔化? 李梦茹已经有一丝丝心动了,她性子虽懦弱,可也希望能够证明自己不是一无是处。余小草比她小了两三岁呢,都有如此的魄力,为什么她不能尝试一番呢? “如果……你不怕我毁了你的铺子。我愿意跟你合作,把铺子开起来!”人生难得几回搏,李梦茹一咬牙,做出了这辈子第一个有魄力的决定。若干年后,事实证明,她迈出的这一步,是非常值得的。 说服了李梦茹,再加上上次拜访袁姐姐,她对自己口中的美容养生馆颇感兴趣,同意入股。这么一来,美容养生馆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半。 “我准备把咱们的铺子,打造成一个女人休闲放松美容养生的场馆。除了经营花草茶、养生汤、胭脂水粉和各种洁肤护肤品外,还有美容、美体的项目,譬如面部护理、肩颈护理、中药熏蒸、足疗等。还提供赏花、品茗、茶点、叶子牌、麻将牌等休闲活动。而且只服务女性,打造出一个专属于女子的养生会馆……”余小草给李梦茹画了一个大饼,让她对自己的加入更加充满信心。 李梦茹眼睛亮晶晶的,一副憧憬不已的表情,楠楠地道:“本来,还以为只是个普普通通销售胭脂水粉的铺子呢,经你这么一说,我都想来试试呢!” “放心吧!等养生会馆建成后,你、我还有袁雪艳袁姐姐,每个人都有一个专属的小院子,里面配套设施完善,你想体验什么项目都可以,而且都是免费的!直系亲属来做护理,一概免费!每个人还有三张半价的钻石卡,可以送给自己的好姐妹!” “哇!这么好?可是……会不会太大方了点,咱们的会馆会不会入不敷出?”李梦茹有点迟疑,她们家姐姐妹妹加起来,有六七个呢,有些虽然出嫁了,可毕竟也算是有血缘关系的直系亲属吧?要是姐姐妹妹们,再带其他人来,到底收钱不收? 余小草笑着道:“咱们把规矩定死了,免费的只限于直系亲属。她们带来的人,顶多给她们九折优惠,也算给了面子了!都是京中闺秀,谁也不会为了一点点私利,而毁了自己的名声。这点你不必担忧!再说了,会馆的所有人是我,要进来享受,必须按照我的规则来。否则,我旗下所有的产业,一概将对方列入黑名单!想来,不会有人不开眼撞上来的!” 一说起黑名单,李梦茹想起了李侍郎一家。听说,他们已经吃了半个多月的萝卜白菜了,肉类虽不限量,可也不能总吃荤菜吧?就连她一个不受宠的庶女,每天都一个青翠的蔬菜作为例菜呢!李侍郎一家好可怜! 不过,谁让他家女儿得罪了小草妹妹呢?小草妹妹那么和气、可爱的一个人,那李美柔居然不喜欢她,还故意招惹她。这下好了吧,给家中招来祸患,成为京中的笑柄! “好了,咱们再说说分成的事。契约我已经拟好了,场地、人员、材料,以及运营和销售,一概由我负责。你和袁姐姐,只负责培养几个会做胭脂水粉和鸭蛋粉的丫头。你们每人占两成,我占六成!你觉得呢?”余小草拿出一式两份的协议,递给李梦茹,让她仔细看看。 人家刚刚已经说了,这个美容养生会馆,集护肤品、化妆品、保养品、美容美体于一体。而她的胭脂水粉,不过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即使没有她,人家也可以跟馥园春合作。这两成的分成,她受之有愧! “其实,我可以只拿一成的……”李梦茹对协议中的内容很是满意。如果做好了,虽然只是两成,将来定然是一笔很大的财富,她觉得自己拿得有些心虚。 “小姐……”她的丫头锦儿小声地提醒她。哪有把钱财往外推的道理?小姐本来在府中就不受宠,除了例银几乎得不到什么赏赐。而例银又差不多都花费在研制胭脂水粉上了。 小姐快十五了,也该替自己打算打算了。虽说,夫人不会在嫁妆上为难小姐。可一个庶女,平日里又跟夫人不算太亲厚,按例的话,应该不会陪送太多的财物。嫁妆是女子在婆家的脸面,自然越丰厚越好。人家余姑娘厚道,分了两成股份给自家小姐,谁能想到她家傻小姐居然自己把分成给降了。唉……跟了这么个天真的小姐,她也是操碎了心! 余小草挂着淡淡的笑意,瞥了一脸焦急的小丫鬟一眼,道:“两成,是我跟袁姐姐商议的结果。你要是有意见,下次我把袁姐姐也请过来,你跟她说说……” “不,不!两成很好,不用麻烦袁姑娘过来一趟了!”宰相家的嫡女,又是京中数一数二美名远播的双姝之一,跟她这个鸿胪寺卿家的小庶女,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对她来说,袁雪艳是只能仰望的存在,就连嫡姐也未必在人家面前说得上话。她哪里敢反驳袁姑娘的决定。 “既然你没有意见,就在这协议上签字吧!”余小草感觉自己像诱拐小红帽的大野狼,让梧桐研了墨,把笔递到李梦茹的手中。 李梦茹浑浑噩噩地在协议上签了字。两份协议,两人一人一份。李梦茹的那一份,锦儿小心地放入自己的荷包中,准备一回到家,就锁进小姐的梳妆盒中。 就在这时候,迎春掀了帘子从外面进来,用脆脆的声音道:“小姐,阳郡王来访!” “我这边有客人,你先让柱子把他带到外院的书房中,茶水点心伺候着。我这边忙完了,再去招待他!”余小草瞧瞧外面的天色,那家伙应该是一下朝就赶过来了。她嘴角的笑意,不禁深了几分。 见迎春出去回话,余小草转过头来,却发现李梦茹小姑娘脸白得有些吓人,目露仓皇之色,不由得关心地问了句:“梦茹姐姐,你不舒服吗?我略懂些医术,要不要帮你看看?” 李梦茹强行扯了扯嘴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颤抖地道:“我……我没事的!” 说完,端起桌上的茶水,猛地喝了 一大口,差点把自己给呛着。余小草奇怪地看着她。刚刚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她的模样,好像受惊的小狍子似的。 眼珠子转了转,余小草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试探地问了句:“梦茹姐姐,你这是……害怕阳郡王?” 李梦茹迟疑了一下,及不可见地点点头,小声地道:“听说……阳郡王长得像熊一样粗壮,面黑如锅底,眼睛似铜铃,声音如打雷!他一巴掌,能把一匹受惊野马打死;一脚,能将人踢得吐血身亡;一个眼神,能让人血液倒流……他喜怒无常,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翻脸!暴怒的时候,能把人给生撕了……” “噗呲——”余小草听了她的形容,再也忍不住了,咯咯咯地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原来,在那些足不出户的闺秀眼中,阳郡王的形象居然跟西游记里的黑熊怪一般。还把人生撕了!这跟前世神剧中的手撕鬼子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行!她见了朱俊阳,一定好好打趣他一番。 “你笑什么?我还没说完呢!”李梦茹睁大了眼睛,似乎不那么害怕了,不过她还是小声地提醒余小草,“小草妹妹,你跟阳郡王相处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你这小身板儿,不够他一个指头捏的!千万要顺着他说话,别把人给惹恼了!” “小姐……”锦儿见自家小姐越说越不像话,偷偷拉拉李梦茹的衣袖,提醒她少说两句。人家余姑娘又不是第一次跟阳郡王接触,能让阳郡王护犊子似的,去惩罚李侍郎一家,两人的关系可想而知。你这么当着余姑娘的面儿,毁坏阳郡王的形象。真的好吗? 李梦茹却甩开她的拉扯,继续道:“小草妹妹,你可千万不能大意了。你知不知道,阳郡王的名头,可止小儿夜啼。我们家五弟胡闹的时候,嫡母就吓唬他‘再不听话,就把你送给阳郡王’,这招很好使,百试百灵!” “o(n_n)o哈哈哈~不行了……我笑得肚子快要炸开了!!梧桐,快给我揉揉!!笑岔气了!”余小草趴在桌子上,不停地捶着桌面,眼泪都笑出来了!! 梧桐和探春忍着笑,一个帮主子揉肚子,一个倒了杯热茶伺候主子喝两口。原来,俊美又好脾气的阳郡王,在别人眼中,竟然有如此妖魔化的一面。“冷面杀神”“冷面阎王”“煞星”之类的称号,估计就是这样以讹传讹,得来的吧? 她们哪里知道,如果没有遇到她们主子,或许此时的阳郡王,除了容貌,其他只比李梦茹口中形容得更甚,被心魔左右的他,杀人如麻,且极其血腥,成为为害一方的魔鬼。朝廷动用了所有兵力,包括苏然手中那股深不可测的暗势力,才将他制服…… 第四百六十三章 后续 见余小草有访客,李梦茹也不多待。只是一再提醒她要小心阳郡王。余小草忍着笑,口中答应着,亲自把她送至垂花门。 突然,小草身边的二等丫头迎春,领着丰神俊朗、龙章凤姿的阳郡王进来了。见了一行人,迎春屈膝一礼,口中道:“小姐,奴婢带阳郡王去见夫人……” 阳郡王?本来见有外男,而守礼地低下头的李梦茹,心中又是畏惧,又是好奇。忍不住偷偷抬起脑袋,朝着迎春身后那抹黑色的身影望去。不料,却接触到一道冰冷刺骨的目光,吓得她小心脏停摆了两秒,如受惊得小兔子似的,又把脑袋深深地埋进胸前。 好可怕!传言果然不虚,阳郡王的目光就跟刀子似的,差点把她给吓死!虽然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样貌,可李梦茹自动脑补了一下:个子很高,像给铁塔似的(人家穿的黑色斗篷,好么),目光能把人给杀死。好可怕!小草妹妹会不会被欺负? 朱俊阳察觉一丝惧怕的情绪,生怕有人对他家小丫头不利,把自己的超能力开到最大,不料却接收到让他哭笑不得的讯息——这个胆子没兔子大的小姑娘,竟然把他形容得那么可怕,还担心他伤害小草?你想多了好吗?他家丫头,他护着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舍得沾她一个指头? 刚刚丫鬟来报,说他家小草在会见谁?鸿胪寺卿家的庶女??竟然在他家小丫头面前,损害他高大俊朗威猛的形象,要不要给她一个教训呢?算了!看在他的小丫头,对那小庶女的态度还算不错的份上,就饶她一回吧!他的小丫头,才不会像她那么胆小。顶多,他被小丫头嘲笑一回。反正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无所谓!只要小丫头高兴就好! 接触到余小草戏谑的目光,朱俊阳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扬,给她个“爷在正院等你”的眼神,便若无其事地跟小草一行人擦肩而过。 被吓破胆的李梦茹小姑娘,紧紧地接着帕子,头低得不能再低,两股战战,直到阳郡王的背影完全消失,她才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 直到上了马车,李梦茹仍心有余悸。拎着礼盒的锦儿,也拍着自己的前胸,松了口气般,轻声道:“小姐,刚刚阳郡王太吓人了!离他三步远,都能感觉空气像被冻住了似的,奴婢都吓得不敢呼吸了!对了,小姐!您看清楚阳郡王什么样儿了吗?” “我一抬头,就被他刀子似的目光吓得赶忙又低下了头。只看到他一身黑色的衣裳,个子挺高!锦儿,你说阳郡王这么吓人,小草妹妹会不会被他欺负?”李梦茹是真心替刚认识的小伙伴担忧。 锦儿迟疑地道:“应该……不会吧?有房夫人在,不会让余姑娘吃亏的!!而且……从余姑娘的表现来看,她应该是不怎么害怕阳郡王的。或许,那些传言……言过其实了!再说了,阳郡王也不可能随时随地,无缘无故就发脾气。小姐,您别太担心了!” 回到府中,主仆二人立刻被等在二门上的丫头,领到了正房嫡母的院子里。嫡母、嫡姐和几个年幼的弟弟的,都等在厅中,颇有些三堂会审的感觉。 李梦茹神态间微微有些瑟缩,屈膝一礼,小声道:“梦茹给母亲请安。” 李夫人面儿上挂着温婉的笑,招手让这个平日里不出彩的小庶女,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柔声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必如此拘束。快坐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长者赐不敢辞,李梦茹拘谨地在软榻旁的绣墩上坐下,捧了一杯茶,小口小口地喝起来。嗯……这茶水的味道,比起小草妹妹家的差远了! 嫡姐李梦琪没等她喝完杯中的茶水,便迫不及待地倾身过来,问道:“茹妹妹,余大人请你过去,有什么事吗?她有没有用果子招待你?” 李梦茹把手中的茶杯,递给旁边立着的锦儿,用柔顺的声音道:“余大人看中我制作胭脂水粉的手艺,想要跟我合作,开个铺子。除了我,她还邀请了宰相家的袁雪艳姐姐。” “袁姑娘做鸭蛋粉的手艺,那可是京中有名的。没想到妹妹平日里瞎捯饬的胭脂水粉,也能入了余大人的眼……”袁雪艳性子清冷淡泊,平日里只跟自己投缘的人交往,京中能够如得她的眼的,不超过十人。见庶妹能有机会跟宰相家的嫡女共事,李梦琪言语间带了几分酸意。 李夫人淡淡地瞥了眼皮子浅的女儿一眼,笑着把话头接过,道:“梦茹,跟余姑娘玩的还好吗?她性子怎么样?是不是跟传闻中一样刁钻?你是咱们府上出去的姑娘,不必为了迎合别人,而委屈了自己!” 听了嫡母维护的话语,单纯的李梦茹小姑娘,心中一暖,感动地道:“多谢母亲惦记。小草妹妹并不像传言中那样刁钻跋扈,恰恰相反,她性子很好,待人和气有礼,未曾因为女儿是庶出而轻视。不但好茶好水地招待,还用整整一盘小番茄招待女儿……” 整整一盘珍贵的小番茄,去招待一个庶女?李夫人两个年幼的儿子,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七岁的李浩明撅起嘴巴,道:“至今为止,我只吃到过两次小番茄,每次不超过三颗。茹姐姐居然一人独占一盘子,好生让人羡慕。” “明儿!”李夫人嗔怪地瞪了小儿子一眼,道,“君子端方,岂可重口腹之欲?小心让你父亲听到,罚你抄书!” 李梦琪心疼幼弟,忙岔开话头,道:“也就余大人,舍得用一整盘子的小番茄待客。以她跟阳郡王的关系,庄子上的大棚水果,短了谁的都不会短了她的!” 李梦茹轻笑一声,道:“姐姐,您这话可说错了!房府用来待客的小番茄,可不是庄子上送来的,而是自家暖棚中种出来的。她们家的暖棚,分了上下好几层,珍贵的花草,都摆在架子上。地上全部腾出空来种小番茄和草莓了!” 暖棚可不是什么人家都舍得造的,动辄数千两的花费,对于清水衙门的鸿胪寺卿家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李夫人又不是那种爱花之人,自然不舍得耗巨资在暖房上。 李梦琪羡慕地道:“自己种的啊,吃起来更方便了!余大人本来就善于此道,种出来的小番茄,味道肯定更好些!” “茹姐姐,你不会把一盘子都给吃了吧?”李浩明还对庶出的姐姐独享一盘小番茄,而耿耿于怀。 李梦茹低头笑道:“哪能啊,毕竟是在人家家中做客,怎么也得矜持点儿。盘中的小番茄,我倒是没尝几个。不过在暖房中,随手摘下的,倒是吃了不少。” 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的李浩宇,闻言终于开口了:“余大人还邀请茹姐姐去暖房摘番茄了?自己亲手摘的果实,吃起来更有滋味吧?听说,阳郡王的庄子上,提供亲自摘瓜果的休闲服务,进大棚首先要交一百两银子,在里面吃的水果都不要钱,摘下来带回去的,再另外交钱,西瓜和香瓜不限制重量,小番茄每人最多只能买五斤。” “每人能买五斤?那岂不是说,咱们想要吃小番茄,直接去庄子就行了,不必顶风冒雪地在瓜果铺子外面排队了?”李梦琪眼睛一亮,寻思着哪天缠着父亲,带她们一块儿去阳郡王的庄子上开开眼界。 李浩宇斜了她一眼,道:“想进大棚,每人首先要交一百两银子的。在庄子上买瓜果的价格,要比店里更高上许多。这样的花费,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支付得起的!” 去一趟,一个人少说也得一百多两银子,以父亲的俸禄,还有母亲嫁妆铺子的收入,她们一家人要是去一次的话,估计家中几个月的生计都有可能周转不开了。李梦琪有些泄气地耷拉下肩膀。 李梦茹见嫡姐和两个嫡出的弟弟,情绪都不太好,忙回头给锦儿一个眼神,口中道:“母亲,小草妹妹说女儿投了她的脾气,不但热情地招待,还送了女儿礼物呢!” 锦儿心中有些不太乐意把余姑娘送的小番茄和草莓拿出来。平日里,家中偶尔幸运地才买回来小番茄,也没见夫人和大小姐想起过自家小姐。小姐干嘛穷大方啊! 虽然心中不情愿,锦儿却不敢透露出一分来,她取了两个小巧又精致的竹编小篮子,盖子阻隔了厅中人的视线。李浩明更是伸长了脖子,期待地看着余大人送的礼物。 李夫人脸上现出几分笑意,道:“余姑娘真是太客气了!” 李梦茹把两个小竹篮放在榻上的小几上,掀开盖子,露出鲜红的小番茄,和饱满的草莓。 “哇!一篮子小番茄,得有两斤多吧?余大人真是太大方了!”李浩明惊喜地叫了一声。 “这时节,居然有草莓?难怪传言说,余大人能够打破季节时令,让蔬菜和瓜果反季节生长呢!”李浩宇也惊讶不已。 李夫人看着清香诱人的草莓和小番茄,心中盘算着,今后要对这个庶女好点儿,说不定能通过她,搭上余姑娘这条线呢…… 第四百六十四章 猫儿与忠犬 李夫人看着清香诱人的草莓和小番茄,心中盘算着,今后要对这个庶女好点儿,说不定能通过她,搭上余姑娘这条线呢…… 娘儿几个看着桌上红彤彤的果子,一时之间室内沉寂了下来,就连最小的李浩明也没有闹腾着要吃小番茄。这时候,鸿胪寺卿李大人进来了,见到了午饭时间,竟未曾摆上碗盘杯盏,露出诧异的表情。 看到桌上的小番茄和草莓,李大人眉眼稍微舒展开来,笑道:“今日运气倒不错,竟买到了这稀罕物件儿。正巧,明儿我宴请几位昔日的同窗。这珍稀的水果,倒能派上用场。” 不料,他的小儿子李浩明一听,不乐意地嘟起了嘴巴:“爹,这些水果,不是厨上采买的奴才送过来的。是五姐姐去余大人府上做客,人家给的回礼!!” 说完,眼巴巴地看向老爹,脸上写着:这些水果是属于五姐姐所有,老爹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占用了,真的好吗? “茹儿?”李大人诧异地看向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庶女,没想到她竟然能跟余姑娘搭上,还有幸收到人家的礼物。 听了女儿说明缘由,他沉吟片刻,道:“咱们祖辈往上数三辈,也是耕读出身,切不可仗着自己的出身,去奚落别人!李侍郎家就是个反面的例子,切记切记!这余姑娘,年纪小小,竟在农耕上有如此建树,将来定能得皇上重用。茹儿既然入了她的眼,就好好跟人家合作,不可仗着自己的手艺而目中无人!” “谨遵父亲教诲!”李梦茹平日里很少有机会跟父亲对话,更不用说倾听他的教导了,心中颇有些激动。 李梦琪笑道:“爹,妹妹什么性子,你能不知道?如果她是骄纵的,就是再有本事,人家余姑娘也未必看得上。女儿前儿参加赏梅宴的时候,就听说余姑娘开春会开个花茶的铺子,出售美容养颜的桃花茶。即使没有妹妹的胭脂水粉,她也不愁没生意。” 李大人沉吟片刻,道:“你那手制作胭脂水粉的本事,平日里也都是些小打小闹的,难登大雅之堂——这样吧,让你母亲从公中拨些银子给你,需要什么材料,也尽管向你母亲开口。趁着铺子开张前的空档,多练练手,别误了人家余姑娘的事儿!” “是!多谢父亲!”李梦茹略带几分拘谨,神情间却流露出欣喜的神色。如果有上乘的材料,她坚信自己能做出,比馥园春更自然更出色的胭脂水粉。 见女儿如此乖巧听话,李大人心中的担忧稍稍减轻了些。看着屋内的儿女,他心中颇有几分得意——儿女听话懂事,绝对不会做出李侍郎家姑娘那样给家族惹出祸端的事来! 大儿子年仅十岁,已经熟诗书,过了童生试,将来是要走仕途的。小儿子活泼聪慧,虽然定性没有大儿子强,可也不是愚笨的。夫人贤惠大度,人常说“妻贤夫祸少”,古人诚不欺我!那李侍郎不就因为夫人见识短浅,把女儿宠得上天,才沦为京中的笑柄吗? “咳咳……”李大人看着桌上的珍贵水果,这时节竟然还有草莓?也就余姑娘府上能轻易拿出这样难得的水果来送人吧?他看了李梦茹一眼,颇有些不太自然地问道:“茹儿,这些水果,你打算如何安排?” 李梦茹虽然性情柔弱,却也不是个笨的,她闻言忙道:“谨听父亲吩咐……” “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必拘谨。在父亲心中,你跟琪儿、明儿、宇儿一样,都是爹的好儿女!”李大人把这个不起眼的庶女,提到了跟嫡出儿女一样的地位,足见他对这件事的重视。 李夫人最能揣度夫君的心意,忙道:“茹儿打小就没了姨娘,又是个懂事乖巧的,我甚为怜惜。老爷,不如把茹儿记在我的名下,将来婚姻上也能有个好前程!” “就按夫人说的办吧!”李大人对夫人的大度明理甚为赞赏,对她又看重了几分。 李梦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能记在夫人的名下,对于庶出的儿女来说,是多么大的荣幸。也就是说,将来她跟嫡姐和嫡出的弟弟们一样,都是夫人的孩子…… 她不禁喜极而泣,连声道谢:“谢谢母亲抬爱……” 李梦琪脸上的笑意不改,道:“以后,我又多了个嫡亲的妹妹了!咱们年岁相近,以后要多亲近。娘,我隔壁的清兰园还空着呢,不如让茹妹妹搬过来,我们姐妹俩来往也方便些。” “好!就按琪儿说的办!”李夫人自然不会驳了女儿的心意。 李大人这时候才指着桌上的两样水果,在小儿子紧张的神情中,做了决定:“这两种水果,的确难得,为父要是都拿了,未免扫了大家的兴。这样吧!每样留下一半,当做中午的饭后水果!茹儿,从今往后,你就留在正院,跟母亲一块儿用饭吧!” 没等李梦茹回应,李浩明已经发出一声欢呼,让下人取了盘子,亲手从小竹篮中分了一半出来。 李梦茹感觉这一天像做梦一样。先是被风头正健的余大人,请到府上,签订了合作生意的契约。又被父亲母亲看重,还莫名其妙地从庶女一跃成为记在夫人名下的嫡女! 就在鸿胪寺卿李大人府上嫡庶一家亲,美滋滋地享用小番茄和草莓时,忠勤伯房将军府上,阳郡王正拿着一块赤红似火的狐皮,在余小草身上比划着。 “这些火狐皮毛,最是保暖。京中的冬天不比唐古,干冷干冷的。你拿去做件毛衣裳,每天来往于京城和皇庄之间,不穿暖和些,怎么行?” 房夫人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厅中一箱箱顶级的皮子,心中对阳郡王又满意了几分。本来,察觉到阳郡王对自家十二岁的闺女有想法,她是抱着反对的态度的。早些年,阳郡王的“凶名”,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比传说中的凶兽还要可怕,且不受控制。 她家姑娘娇娇软软的,若是阳郡王爆发起来,连一丝丝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她宁可给女儿选家世普通些的,人温和可靠的男儿,也不愿女儿羊入虎口。 可观察了一段时间,阳郡王对别人清清冷冷的,唯独对她家草儿,柔顺得仿佛一匹驯服了的良驹。斗嘴、顶撞、调侃,甚至给他脸色看,乖巧懂事的女儿,在阳郡王面前反而时不时来点小任性。就好像一只调皮的猫儿,用爪子撩拨着忠厚的巨型犬类。那只巨型犬类,明明一张嘴就能把小小的猫儿吞下,却在爪子挠在自己脸上的时候,都不舍得冲小猫儿龇龇牙,好脾气地任她为所欲为。 近年来,阳郡王的凶名,已经不像往日传得那么盛。尤其是近两年,阳郡王再没有失手打伤过任何人,心中的那只凶兽,仿佛被驯服了似的。皇上对他越来越看重,而他每次都能将差事完成得令上面满意。即便是领了差事在外,阳郡王也时时惦记着她家闺女。就如这次临时决定派他去边疆增援,在战斗的空档中,还记得给小草置办过冬的皮子。 这满屋的顶级皮子,在京中还真是有钱买不来的。冲着这份情谊,房夫人心中不由得松动了不少。 回过神来,只听得她闺女不满地抱怨声:“这么红的颜色,做围脖或者帽子还行,要是做上一身毛衣裳,那不是跟红包似的,从头到脚红通通的?” “红通通的这么了?快过年了,红色多喜庆?你穿上它,绝对跟年画上的女娃娃似的,讨人喜欢!”阳郡王在一边好声好气地劝着! 余小草不为所动,皱着眉头翻看着火狐皮毛,摇摇头,道:“你那什么审美?老爷们,懂什么!还是做成斗篷吧!领口和边上镶一圈白色的狐狸毛。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草儿,怎么跟阳郡王说话的?人家送你皮子,也是好意!”房夫人怕阳郡王不高兴,忙假意呵斥了一句。 朱俊阳见小草不高兴地嘟起嘴吧,忙道:“没事,爷已经习惯了她这样!她要是跟爷客气,爷还不习惯呢!房夫人,这箱皮子是送给你和房将军的,你归置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添补的?” 得,嫌她碍事,明着把人给打发了!房夫人无奈,把玲珑留了下来,并且给小草手下的几个丫头,递了个“机灵点”的眼神。有这么多丫鬟在,也不算什么瓜田李下吧! 待“碍眼”的长辈离开后,朱俊阳上演了“摸头杀”,轻轻揉了揉小丫头的头顶,笑得无比温柔,俊颜的杀伤力指数破表:“这两箱都是替你挑的,你爱做成什么都行。爷刚从战场上回来,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你这丫头,怎么成天就跟个斗鸡似的,战意十足?这小坏脾气,除了爷,谁还能容忍你?” 余小草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前些日子,没有阳郡王的消息,她成天牵肠挂肚的,再好吃的饭菜,都觉得不香了。本来被干娘养得肥嘟嘟的小脸,也恢复成原来的瓜子脸了。 ———————— 2017的最后一天,提前祝元旦快乐…… 第四百六十五章 只因太温柔 可见了他,又忍不住想要跟他抬杠、斗嘴,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恃宠生娇”?唉!跟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帅哥撒娇,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一抬眸,又被这小鲜肉的颜值秒杀——怎么有人可以美成这样?美得让人无视性别,美得让人生不出亵渎之心,美得让人……心动不已! “噗嗤——”朱俊阳见他的小丫头,又傻乎乎地看着自己发呆了。这种近似痴迷的目光,他近几年还真接触到不少,大多数都是些豆蔻年华的少女……也有些恶心的老男人!不过,只有小丫头的目光,让他不反感。非但不反感,反而心生喜悦! 这是不是代表……小丫头要开窍了?过了年,小小少女就十三岁了。在北方的某些民族,十三岁的小姑娘,都已经能嫁人了!虽然,他很清楚太早嫁人,无论对女孩子本身,还是下一代都不好。可如果能随他的心意的话,他还是希望能早点把他的小丫头娶回家。大不了,等她十八岁以后再圆房就是了! 小丫头这样看着自己,是不是说她地心中对他并非毫无感觉。这种认知,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这比他打了胜仗,立了大功,得了皇上的赏赐,更让他心花怒放。 朱俊阳情不自禁地伸出右手,抚着小姑娘嫩如凝脂般的面颊,那种触感让他沉迷、让他留恋,如果可以,他愿意就这样捧着小丫头的脸蛋,相互凝望,直到地老天荒。 “咳咳!!”玲珑得了自家夫人的暗示,见小姐被阳郡王吃了豆腐,忙假装大声地咳嗽着,提醒阳郡王注意些,这里可是有夫人的耳目的! 被打扰了的朱俊阳,眉头皱起,冷冽的目光,朝着玲珑的方向扫视而去,声音清冷如霜雪:“生病了,就去请大夫看病。别在这杵着了,免得把病气过给主子!” 阳郡王此时无论神态,还是声音,无不昭示着:要是把爷家的丫头传染上了,小心你的贱命! 本来尽职尽守地防着自家小姐被大野狼叼走的玲珑,被威胁后,表示很委屈:人家没有病,人家只是提醒你放尊重些!阳郡王,你占了我们家小姐的便宜,还这样理直气壮把其他人打发走,真的好吗? 余小草却仔细地看了看玲珑的气色,见一切如常,便道:“玲珑姐姐身体倒是没有大碍,估计因为室内外温差的缘故,刺激得嗓子有些不舒服吧!我那儿有甘草,还有胖大海,待会儿配副药茶,喝上两日就没事了!” 玲珑更委屈了:小姐,您别听阳郡王那老奸巨猾的,奴婢的嗓子没事,真的! 可偏偏或许因为心理作用,她觉得这会儿嗓子痒痒的,又怕小姐给她配些乱七八糟的药吃,或者被阳郡王有理由赶她出去,只能强忍着。嗓子痒,又不能咳出来,那种滋味真不好受,让人恨不能把手指伸进去,挠一挠。 朱俊阳又瞪了破坏气氛的丫鬟一眼,回过头来已经找不到刚刚那种感觉了,只好又指着一块雪白无瑕的雪狐皮子,对小草道:“这种皮子最是厚实,你让针线房做几件大衣裳,去皇庄办差的时候,替换着穿——大冬天的,庄子上也没什么事,你就别那么敬业,下着雪还望庄子上跑!” “冬小麦那儿是没什么事了,可两个庄子上的大棚,今年是头一年试种,得时不时过去盯着点儿。这不是下雪了吗?我怕大棚被风雪毁坏了,咱们赚不到钱是小事,耽误京城蔬菜和水果的供应,可就不好了!”余小草嘴硬地不承认,自己是担心影响收入。 他家小丫头财迷的性子,朱俊阳心中明镜似的,他却不说破。人家说了是担心京中豪门权贵的餐桌,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手下那些兵将不是说了吗?要想哄女孩子高兴,她说得一切都是对的!哪怕再荒谬,再不赞同,也要附和着! 不过,小丫头说得也没错!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京中权贵富商的嘴巴,都被养刁了。要是突然掐断了新鲜蔬菜的供应,只怕很快就要闹腾起来。 “爷送你的那架马车呢?怎么不坐车去?马车里宽敞着呢,放个火盆熏炉,绰绰有余!”朱俊阳一想到风雪中那个瘦小可怜的身影,心中就好像被冰块冻结了似的,心疼不已! 说到阳郡王送的马车,余小草嘴角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两下。那是皇上赏赐给阳郡王的,是郡王级别的专属座驾,她一个小小的六品芝麻官,要是大喇喇地乘着那样的马车出城办公,第二天皇上的御案上,就得堆满弹劾她的折子。逾制儹越的罪名,她可担当不起啊! 余小草把自己的顾虑说了。朱俊阳似嗔似怪地看了她一眼,心中道:早点答应嫁给爷,不就少了一层顾虑了吗?看来,他家小丫头是不会用他送的马车了。这也是他思虑不周,当初只想着把最好的东西,送给小丫头,却没考虑到身份上的逾制。看来,得让人加紧造一架既舒适又不儹越的马车了! “对了,刚刚那位姑娘,是你新认识的朋友?本该如此,你来京中也有好些日子了,平日里除了皇庄,其余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小姑娘家家的,应该多跟同龄人接触,免得拘成了小老太太的性子!”朱俊阳虽然不太能看上李梦茹胆小如鼠的性子,不过单纯又没有杀伤力的朋友,还是比较适合小草的。 想起将来又能多一个不小的进项,余小草眉眼弯弯地看着他,笑眯眯地道:“你知不知道,什么人的钱最好赚?是孩子和女人!!京中不是有许多人羡慕干娘皮肤好,身材好,比实际年龄年轻吗?我准备开一家专门服务女性的美容养颜会馆!只要肯花钱,保准她黑的进来,白的出去;胖的进来,瘦着出去;丑的进来,美美哒出去!” 看着小财迷自信的表情,朱俊阳有些担心小姑娘的手段会暴露,对她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这时候,他想起平叛之前,京中的流言!心中的杀意,再也按捺不住!吏部右侍郎,你养的好闺女,娶的好夫人!既然敢动爷的人,就要做好承受一切后果的准备!! 小东西感觉挺敏锐的,好像察觉到他情绪上的变化,朱俊阳迎上小丫头略带疑惑的目光,轻轻揉了揉她头顶的秀发,道:“答应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让自己面临险境!若是有什么难决定的事,一定要找爷商量。记住,哪怕是天塌下来,也有爷这个高个子的帮你顶着!” “讨厌!你弄乱了人家的头发!!”余小草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感动,拨开在自己头上肆虐的大掌,冲他龇了龇牙。唉……被人宠着的感觉,真好!! 上辈子,父母早忘,为了抚养年幼的弟妹,她拼命逼着自己成长,所有的悲伤、愤怒,所有的压力、困难,她死死地藏在心中,扛在背上。最初的她,仅仅是个十几岁的初中生而已!顶住压力,没有人分担的绝望,她只能自己一个人和着了泪水咽下去! 现在,有个人站在她面前,对她说:出了再大的事,爷给你扛着!说不感动是假的!没想到古代人,也这么会撩妹! “怎么了?”朱俊阳虽然感知不到余小草在想什么,可他的五感还是比平常人要敏锐的多,察觉到小丫头瞬间心情的低落,忙关心地看着她。 余小草吸吸鼻子,冲他咧开一个大大的笑脸,声音明朗了许多:“朱俊阳,谢谢你!谢谢你喜欢上我这个平凡到平庸的人,谢谢你无条件地支持我、信任我!谢谢你愿意停在原地等着我!!如果到我十六岁的时候,你的心意还依然不变的话,我们就订婚吧!!” 玲珑听到自家小姐如此“草率”地把自己的终身定了下来,顿时觉得不好了。我的大小姐,女子的亲事不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您才多大年纪,就把自己的婚事给许了出去。你考虑到柳夫人的心情吗?你顾虑到夫人的感受吗?哎呦喂!得使个人去告知夫人一声。大小姐太年轻,太容易被欺骗了! 而朱俊阳听了她的话,先是一愣,继而欣喜若狂:小丫头终于松口了,还把年龄提到了十六岁!嗯嗯!这个年岁很合理,十六岁订婚,采纳、过礼,一系列定亲成亲的礼节走下来,也得一年半载的,那时候离小丫头十八岁也没多久了! 小丫头过了年就十三了!!距离十六岁,就只有三年了!!三年,对于做好了要等她五年的朱俊阳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惊喜!!军中那些糙老爷们,人糙理不糙。果然,媳妇还是要哄着宠着的! 高兴之余,朱俊阳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手欠地握着余小草盈盈一握的腰,把她当小孩子似的举了起来。猝不及防之下,吓得惊叫不已的余小草,被放下来*着小粉拳,在他身上一阵乱捶! ———————— 祝大家:新年新气象,幸福又安康! 第四百六十六章 吃香喝辣 小丫头没多少力道的小拳头,捶在朱俊阳身上,就跟挠痒痒差不多。朱俊阳像中邪了似的,咧开大嘴,笑得像个白痴,站着不动,任她捶任她打。 玲珑看着两人之间自然流露的互动,突然间觉得,小姐和阳郡王两人,或许是上天替对方特意准备的一对。一个性情冷漠,可对她家小姐却倍加呵护;一个距世人心中“贤妻良母”的典型甚远,可偏偏阳郡王就吃她这一套! 虽然阳郡王很享受小丫头的“打情骂俏”,可毕竟周围到处都是房夫人的“耳目”。尽管他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可是未来丈母娘的感观他不能太过忽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万一丈母娘给他小鞋穿,他的娶妻计划岂不是平添了几分坎坷? 捉住小丫头的拳头,轻轻攥了攥,又不舍地松开,朱俊阳低头看着小丫头红扑扑的脸蛋,柔声道:“刚刚说到哪儿了?你要开新的铺子?地址选好了没?需不需要爷帮忙?” 余小草对他趁机揩油的做法,奉送了一个小白眼,不过她心中真没把这家伙当外人,不客气地道:“我想置办个大院子,最好是五进的,里面有一个个小的院子。环境尽量优雅些,符合京中贵妇小姐们的身份和审美!你是京中的地头蛇,帮忙留意一些呗!” “还置办什么!爷手上就有几个不错的院子!城东城西都有,改天带你去看看,喜欢的话,都送给你!就当提前给聘礼了!!”一想到三年后,小丫头身上就盖上他朱俊阳的印记,咧开的嘴角就怎么也合不上。 余小草瞪了一眼难得露出傻兮兮表情的俊俏男人,不爽地道:“谁要你送!本姑娘有的是钱,还能置办不起一座院子?再说了,咱们什么关系,收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外面那些长舌妇会怎么说?说新上任的余大人,是个狐媚子,小小年纪就勾得阳郡王五迷三道的……” “谁敢!爷割了她的舌头!!”又想到小丫头差点被李侍郎的夫人和女儿,害得身处险境,朱俊阳的小脾气上来了!回头让手下的暗卫,查查李侍郎,不相信抓不到他的小辫子!!一个发迹没超过三代的人家,也敢看不起他家小丫头!!爷让你从哪儿来,还滚回哪去!!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你个糙老爷们,脸皮厚实,倒没什么。我一个清清白白娇娇俏俏的小姑娘,可不能不防!”余小草可不是为了朱俊阳的身家,而答应嫁给他的!再说了,她家底蕴虽然不如靖王府,可这几年积累的家业,也不容小觑。还用得上贪图别人的东西吗? 玲珑听了,心中暗自点头。大小姐真的开窍了,至少知道避嫌了。看来夫人在小姐身上用的心思,没有白费。 “好吧!你说的都对!!是爷思虑不周了!”追妻守则之一:媳妇说的,都是对的,即使错了,也得附和到底!阳郡王一边点头,一边盘算着,怎么把他最好的一个院子,名正言顺地转移到小丫头名下去。 余小草眼珠子转了转,又接着道:“另外,我有一桩赚钱的买卖,想带着你一起,你干不干?” “干!当然干!!”追妻守则之二:媳妇的吩咐,要谨遵,一切以媳妇马首是瞻!再说了,小丫头说的赚钱的买卖,就从来没有跑的!有钱不赚,傻啊!阳郡王忙道,“有需要爷做的吗?尽管开口好了!” “开春,我准备弄个花茶作坊,想征用你庄子后面山脚下的一块空地。还有你那庄子后面的小山包,我想多种些花草,种子的事,还得拜托你多留意些!到时候,作坊的份子,咱们各占一半!”关于花草茶,小草是准备走精品路线的,一下子分出去一半的利润,她这心啊,好像被人挖了个窟窿,火火的疼。 察觉到小丫头的表情,朱俊阳哭笑不得,她主动提出股份的分配,又不是他追着要的,干嘛好像被欺负了似的?追妻守则之三:一切以媳妇的喜好为中心,坚决拥护不动摇! “爷不过赞助了些微的荒地,就分了五成的股份,实在受之有愧!这样吧,爷怎么也不能占你的便宜。作坊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爷负责给你盖起来。还有你需要的一些花草种子,也都列个单子,只要咱大明有的,爷保准给你找齐了。就是大明没有的,爷也想法子,给你凑齐了!!作坊的份子,爷只占两成,就足够了!!”朱俊阳的话刚说完,就发现小丫头又眉开眼笑了。 他心中不禁摇头不已:这小财迷性子,不知道随了谁!也不想想,给爷的,将来还不都是你的,爷不过暂时给保管几年而已…… 余小草对于阳郡王的“识相”颇为满意,高兴之下,有些得意忘形地在朱俊阳的胸前,用手背用力拍了几下,笑道:“放心吧,跟着本姑娘,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玲珑在一边捂脸:我的姑娘诶!人家阳郡王什么身份?自打一出生,就想吃香的吃香的,想喝辣的喝辣的,还用跟着你?——不对,阳郡王出生的时候,辣椒还没有引进大明呢,想喝辣的有点难度…… 朱俊阳却忍着笑,低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胸前肆虐的小手,靠近左胸的位置,软软的、暖暖的。他轻笑着道:“行,爷就等着跟余大人吃香的喝辣的了!” “嘿嘿!你还别说,今儿本姑娘就请你吃香的喝辣的!”余小草突然想到厨上今早采买到一只鹿,便笑着道,“中午请你吃麻辣锅子,赏脸不,大忙人阳郡王?” “就是再忙,也不能错过你的手艺!”追妻守则之四:好听的,尽管不要命地丢,嘴甜的男人有肉吃! 午饭时候,房将军冒着风雪赶到了。一家人,连同一个蹭饭的(阳郡王),在花厅中美美地吃着鹿肉锅子。火锅是府里特质的,样子是老北京火锅的造型,为了照顾房浩麟小盆友,特地做成鸳鸯锅底的形式。一边是乌鸡清汤锅底,一边是正宗老重庆麻辣火锅的配料做成的锅底。 一盘盘片得薄薄的鹿肉、羊肉,各种肉丸鱼丸,还有豆腐皮、豆腐、菠菜、青菜等青翠欲滴的蔬菜,再加上小草调配的蘸料,一家人吃得满嘴流油。就连小麟麟,也吃了不少肉和鱼丸呢! 房夫人一边帮儿子涮着羊肉,一边状似不在意地问道:“草儿,今年过年,你是回东山村,还是在京中过?” “嗯……还是回东山村吧,我爹娘兄弟姐妹都在那儿,不回去不合适吧?”余小草好长时间没回东山村了,有些想念那里的亲人们了,还有淳朴的东山村乡亲们。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跟大海兄弟他们一起过了十几个新年了,还从来没跟我和你干娘一块儿过个年呢!今年就别回去了,咱们四口人过个团圆年!”房子镇是真把小草当做自己的闺女了。自家闺女是个可人疼的,又对他的脾气!可惜有余海那一大家子,跟他抢女儿,真有些不爽!! 他也不想想,人家余小草姓余,是余海亲生的骨肉,当初可怜他没有儿女,才分一半女儿给他。现在倒成了人家同他抢闺女了。唉!跟这粗人,没法讲道理! “呃……”手心手背都是肉,干爹亲爹都是爹,余小草顿时左右为难起来。 朱俊阳连涮菜的动作,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他帮小丫头涮了一碗鹿肉羊肉,又替她已经空了的杯子里,续了点水果茶。闻言云淡风轻地道:“有什么好为难的?把小草一家都接到京中过年,不就得了?” 房子镇一听,一拍大腿,大声附和道:“这个主意不错!!大海兄弟上次来京城,还没怎么逛过呢!京中过年的时候,比唐古热闹多了!草儿,把你兄弟姐妹都接过来,到时候一起去赶庙会、赏花灯。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爹爹,姐姐,麟麟也去看花灯!!”房浩麟把娘亲喂进嘴里的豆腐咽到肚子里,忙不迭地插嘴道。 “好!到时候爹带着麟麟和姐姐一起去看花灯,给麟麟买小兔子的花灯……”房子镇捏捏儿子肉嘟嘟的小脸蛋,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像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似的。 “麟麟要大老虎的花灯,不要小兔兔!”自从听过姐姐讲威风凛凛的大老虎的故事,房浩麟小盆友便把老虎当作自己喜欢的对象。因为它是动物里最厉害的! “好,好,好!老虎也买,兔子也买!!”房子镇的笑声,充满了整个花厅。 看着干爹兴致勃勃的样子,余小草实在不忍心让他扫兴。可一家人都来京中过年,劳师动众的不说,光住的地方,就挺让她为难的。如果住进房府的话,爹娘他们肯定不自在。不知道现在买个院子,还来不来得及? 唉……当初怎么就没想到买个属于自己的院子呢?好像她有这个打算来着。后来,干爹干娘怕她买了房子搬出去住,都竭力反对来着,就不了了之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情难自禁 “你在纠结什么?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朝廷命官,年假也没多少天,一来一回假期都浪费在路上了。余叔和余婶要是知道你顶风冒雪的来回奔波,却只能在家呆上个几天,肯定不舍得你受那份苦的! 你要是担心没地方住的话,这不是离过年还有两个多月吗?爷负责在这段时间里,给你寻摸出一处合适的房子。放心,就用你的钱买,放在你的名下!还不行吗?” 没想到朱俊阳是个细心的,把小草的顾虑全都考虑到了,让她没有了任何后顾之忧。 余小草沉吟片刻,才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丰神俊秀的男子,轻声道:“不如……放在我爹的名下!我这时候年岁还小,担了个职位,忙活着皇庄上的事宜。等我大些,以后嫁人了,以世俗的眼光来看,再抛头露面,似乎就不太合时宜了!我爹种田的本事,也不比我差,将来皇庄上的事,或许能让他接手。我爹现在才四十出头,再干个十来二十年,我大哥又成长起来了……” 敢情,你将皇庄当做你家的家族产业了?不过,目前来看,论种田,整个大明还真找不出比余家更出色的来!至少,种出亩产六百斤的冬小麦,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朱俊阳柔柔地看着她,轻轻将她腮边一缕不听话的碎发,拨到她的耳后,轻笑着道:“你大可不必如此,哪怕是嫁给爷后,爷也不会在意那些什么破世俗眼光,你想当官就当官,你想种田就种田,你想赚钱就赚钱,爷无条件地支持你!!” 余小草听了,心中触动不已。在这样一个男子为尊的古代社会,能够有那么一个洒脱、不拘小节,不嫌弃她“牝鸡司晨”抛头露面的,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来。不管将来,他能不能兑现自己的承诺,至少他现在不会像那些老古董一样,认为她不成体统! 感动归感动,考察期还是要看他的表现的。翻了个爱娇的小白眼,余小草口不对心地道:“谁要嫁给你!你说得太早了吧!不是还得看你的表现吗?” “媳妇说得是!考察期内,爷会努力表现,争取再一次缩短考察的期限!”望着小丫头娇俏可人的小模样,朱俊阳心中哀叹:这时间也过得太慢了些,还有三年多,他才能跟她定下名分,真正娶到手中,还得五年呢! “还想再缩短考察期?美得你!!没有十六,我爹娘是不会舍得把我定出去的!让你好好表现,是看考察期合不合格,不合格是影响转正的!!”余小草见对方的爪子,不安分地朝着她的小手伸过来,抢先一步拍在那只修长大手的手背上。 朱俊阳摸摸被拍的手背,一点都不疼:“爷一定努力表现,保证达到余大人的要求。放心吧!!”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余小草又飞了个白眼过去,“说正经的,我想在京中给家里置办个宅子,即便将来爹不来京中做官,小石头也是要来京中赶考的!以我小弟的聪明才智,考个二甲应该没问题。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留在京城做官呢,没个宅子多不方便啊!” “行!爷就多留意一套宅子,反正我们的小财神又不缺银子,一下买两套,一套记在你的名下,一套记在余叔的名下!”自从认识了小丫头之后,朱俊阳发现自己高冷的形象,早就荡然无存,越来越朝着话痨的方向发展了。 “不对,还有开美容养生会馆的一大套院子呢!”余小草惦记着自己的发财计划,忙不迭地提醒着。 “好,好,好!还有一套雅致的大院子!!”朱俊阳宠溺地看着她。 “咳咳咳!!!”房子镇用力地咳嗽几声,如果不是媳妇拉着,他早就揍这个登堂入室、旁若无人的臭小子一顿了。居然当着他们两口子的面儿,无数甜言蜜语地讲着,还想动手动脚。小心老子打断你的狗爪子!!呃……尽管他不一定是阳郡王的对手。 余小草大囧,美色误人,古人诚不欺我!一定是朱俊阳面容太妖孽,声音太温柔,为人太过体贴,才让她忘了在场有三个观众在呢,公然地说了那么多,好像还隐含着打情骂俏的成分在。哎呀呀,羞死人了!都是眼前这个俊男人的错!!小手伸到桌子下,掐着某人大腿的外侧,用力地转了一圈。 朱俊阳疼得龇牙咧嘴:媳妇说的是,都是爷的错!又看了一眼未来老丈人黑着的一张脸,马上正襟危坐,不知道现在补救来来不来得及。唉!苦命啊,人家就 一对老丈人丈母娘,他家小丫头倒好,给他出难题,一下子要面对两对岳父岳母。唉……追妻路漫漫,何时是个头啊! “草儿,”房子镇给闺女夹了一筷子鹿肉,放进小草的料碗里,语重心长地道,“你还小,不急着定下来!而且,咱们找夫婿,不能光看一张脸,还要综合考虑!我跟你干娘,见过的人,比你多多了,以后要先参谋我跟你干娘,还有你爹你娘的意见!咱们是女孩子家,比较矜贵,不能妄下决定……” 臭小子,不是说冷漠寡言吗?哪点冷漠了?哪点寡言了?甜言蜜语一套一套的,这大以巴狼当着自己的面儿都差点把闺女给叼走了,以后他得多在京中盯着些,严防死守,防范于未然。 余小草羞得头都快埋进碗里了,除了点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朱俊阳几次想开口说话,都被房子镇给瞪回去了!! 什么考察期?什么你媳妇?我这个老丈人同意了吗?想巧言雌黄地把我闺女骗走,没门儿!! 房夫人看着夫君气冲冲的模样,给他夹了些涮菜,安抚道:“好了,别跟自己置气!没有你这个当干爹的同意,谁也骗不走咱们闺女,吃菜,都煮烂了!!” 玲珑已经把午饭前花厅的一幕,原原本本地学给她听了。听到闺女自作主张地把自己定出去了,房夫人是有些怒其不争的。他们忠勤伯家的小姐,还愁嫁? 虽说高门嫁女,靖王夫妇又是难得通情达理的,可阳郡王本人并非良配啊!哪怕他年纪轻轻,就爵位在身;哪怕他近两年来,颇得皇上信任;哪怕他将来是要分府单过,顶门立户的…… 可他那恍如火山喷发般的暴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发出来。单单这一点,就绝对不能忽视了!前礼部尚书,在外面多好的一个人,有礼有节的,可脾气一爆发出来,就六亲不认,他的三任老婆,对外说是病死或者暴毙,其实就是他失控时亲手给杀死的。还有后院花园里挖出的那么多尸骨,都是他失手打死的小妾或者奴仆。 东窗事发后,皇上亲自审问他,他痛哭流涕,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丧失理智的时候,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等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死了……皇上说,他可能是得了精神分裂症,好的时候跟常人无异,犯病的时候就是一个弑杀的疯子。 传闻中的阳郡王,可不就是跟前礼部尚书一样嘛!如果不是发现得及时,派了高手在身边名为保护,实则防止他发病,估计他手中的人命,也不能少了去!她家闺女,可不能跳进这样的火坑中! 可当玲珑说完花厅中的一切时,房夫人又有些迟疑了。自家干闺女的性子,她不说最了解,也略知一二,不是个能闲下来的性子。试问,京中权贵子弟,哪个愿意自己的夫人抛头露面,做官又做生意?如果嫁入那样的人家,她家草儿就如被折翅的鸟儿,被囚禁在金丝笼中。她一定不会快乐的! 难得有阳郡王这么家世优越,人品出众的男子,不在意所有的一切,唯独在意的是小草本身。已经到了成婚年龄的他,愿意为小草一人等待,愿意无条件地宠爱着她、支持着她。如果不考虑他性格中并危险的一面,俩人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房夫人心中纠结不已,可刚刚饭桌上的一幕,让她何其感动。只要是女人,都会为阳郡王深情的一面所打动吧?这么想着,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道:“阳郡王……” “夫人,有话请讲!”朱俊阳放下手中的筷子,坐直了身子,好像诚信改错的小学生一样。 “草儿年岁尚幼,又是家中最懂事最受宠爱的一个,家里人都不舍得拘着她的性子。所以,在男女大防上,有些懵懂。你却不一样了,生在权贵之家,又过了婚配的年龄。希望……你平时能够谨守礼节,莫要坏了我们草儿的名声。你也知道,名声对于女人来说,是多么重要!如果你真的在乎她的话,一定不会舍得让她受一点点伤害的,对吗?” 房夫人此时的心理,几乎跟天下所有护犊子的母亲一样:自家女儿当然什么都好,如果有不好的地方,也是别人的不是!草儿还是个孩子,背着父母定下了终身,这件事一定是在阳郡王引诱下,做出的决定。所有的错,都是阳郡王一个人的!! —————— 感谢褚褚打赏的18元红包。弱弱地问句:褚褚你是我们班的褚楮吗? 第四百六十八章 面圣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阳郡王自然不敢有异议,忙点头道:“夫人说的是!我以后会注意的!” “我们家草儿渐渐大了,以后不太方便跟外男见面。如果有公事上的事,就在衙门或者皇庄上说。阳郡王,你说……我说的可在理儿?”房夫人的意思很明显,先让两人远着点儿。如果阳郡王确实是真心地话,那么就如闺女的意思,三年后把两人的事定下来。如果他改变主意了话,自家闺女的亲事也不能因此而耽误了! 朱俊阳心中很为难,他能说不吗?可如果答应了,以后再想见小丫头,就没那么容易了。过人,老丈人、丈母娘什么的,都是出来搅局的! “可是……干娘,我还拜托阳郡王帮着寻么合适的宅子呢!”余小草半路穿到这个世界的,又在乡下长大,对世俗的礼节,还真没怎么放在心上。一想到以后不能轻易跟阳郡王见面了,她心中有小小地抗拒之意。 房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给自家人拆台的闺女一眼,道:“你想买宅子,难道非阳郡王不可吗?你干爹,还有干娘我,都是用来当画看的?你就别操心了,宅子的事,你包在你干爹身上了!!” “买什么宅子?一大家子一起过年,热热闹闹的,多好?”房子镇本来是打算闺女跟自己家一起过年的,现在看来,希望泡汤了。唉!又是他们一家三口,冷冷清清地,过年有什么意思?草儿那丫头,要买宅子的意思很坚决,看来不办是不成了!那就在自家附近打听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出售…… 朱俊阳挑了挑眉,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媳妇给他分派的任务,也给人抢去了?果然,老丈人什么的,就是来降服他的!不过,你买归你买的,爷还是照买不误。看看到底谁买的宅子,对合小丫头的心意! 出了房府,朱俊阳脚步迟疑了一下,又调转马头,重新朝着皇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当朱君凡陪着皇后和皇儿吃过午饭,想回乾清宫小憩片刻的时候,却听小太监禀报,说阳郡王求见。 阳儿?上午才急匆匆地从金銮殿离开,听说直奔着房府去了,这会儿不应该在房家跟心上人卿卿我我吗?想起来进宫求见他? “让他御书房候着!”朱君凡心中充满好奇,也不休息了,换了件衣裳,就往御书房而去了! “皇上!”朱俊阳见了君臣之理后,不等皇上询问,就开口了,“户部农事官余大人,种植的玉米产量比去年增产了三分之一还要多。且不说冬小麦长势良好,光大棚蔬菜,不但丰富了京中人冬日的饭桌,还充实了皇上您的内库。这一点,是不是应该论功行赏啊?” “赏?朕不是顶住各种压力,赏了个六品官给她了吗?难道还不够??是她跟你抱怨了?年纪不大,胃口不小!不就仗着会种几种庄稼吗?成绩没多大,就开始恃才傲物、恃宠生娇了!!”朱君凡故意装作大怒,手朝着御案上用力拍了一下! “不是!她没有抱怨过什么,相反对于皇上的圣明一只感恩戴德的。是微臣……觉得皇上的恩宠还不够,使得京中随便什么人,都敢打她的主意!”朱俊阳一点都不怕皇上堂兄的装腔作势,他身上根本没有任何发怒的迹象嘛! “那你说说,应该赏点什么,才能证明朕对她宠信有加呢?”朱君凡饶有兴趣地靠在椅背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小堂弟,看他葫芦里面卖得什么药! 朱俊阳无视他的打量,道:“余大人想接她家的亲人进京团聚,可她目前住的是忠勤伯家,甚是不方便。所以……皇上是不是该赏赐一栋宅子给她呢?” “宅子?你觉得朕应该赏赐哪儿的宅子,才算合适?”朱君凡心中道:好你个胳膊肘子往外拐的小子,现在就开始往你媳妇手中扒拉东西了?京中的宅子大都是有主的,最好的那栋不是已经赏给你这个小子了吗?你要是想献殷勤的话,直接转送给她就是了? “微臣觉得,前朝太师的那座院子,保存得比较完好,且环境幽雅,赏赐给有功之臣最合适!”朱俊阳突然抬头望着皇上堂兄,一字一顿地道。 “前朝太师的房子?那不是已经赏赐给……”朱君凡眉头一蹙,跟自家堂弟对视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了然的笑来。人都说女生外向,原来男生的心,也都是向着自家媳妇的。为了追媳妇,小堂弟也是下足了本钱。 既然人家乐意,他又何必做这个坏人呢?朱君凡笑了一下,本来还担心这个冷心冷肺的小堂弟,将来会孤苦一生呢,现在好了,白替他担心了!这小子,难道也是穿来的?追女孩子的手段,是层出不穷啊!朱君凡颇有些甘拜下风之感。 不过,他堂堂皇帝,就是想施展追女人的手段,也得有让他施展的机会啊?他要是为了一个女人一掷千金,那后世不知道怎么评价他呢。说他娇淫放荡?不爱江山爱美人?说那女人狐媚惑主?朱君凡心底里颇有些跃跃欲试——呃,还是算了吧,现在大明百废待兴,娇淫极奢也得有条件才行,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做个明君吧! 当天傍晚,正窝在软榻上陪小麟麟玩耍的余小草,就收到皇上的口谕,让她明天务必参加早朝。以余小草六品的官职,平时是没有资格上朝的,除非皇上特准。 第二天,天还没亮,睡眼朦胧的余小草,就被几个丫头给折腾起来,伺候着穿衣服的穿衣服,梳头的梳头,就连洗漱都是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完成的。银家还是个需要长身体的孩纸,银家需要睡懒觉,银家不要天不亮就去工作…… 几乎是闭着眼睛吃完早餐的余小草,被匆匆塞进马车里,朝着皇城的中心地带而去。马车旁边,是昨日刚刚归京的房子镇。半路上,阳郡王黑衣黑马等在那儿,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不过那俊美冷峻的容颜,却在昏暗中那么耀眼。 余小草打了个哈欠,手伸进貂皮做的暖手袖中,听到窗外多了个熟悉的马蹄声,忙掀开车帘,望进一双幽深如墨的眸子中。双眸对视的那一刻,如墨眸子中的寒冰瞬间消散,冷峻的容颜染上了微暖的颜色。余小草怔怔地望着绝美的容颜,几乎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闺女,咱能矜持点儿吗?”房子镇苦笑一下,却狠狠地瞪了阳郡王一眼。都是他的错,大老爷们的,长这么漂亮干啥?勾引小姑娘是伐? “咳咳!”余小草听了干爹的话,有些尴尬地咳嗽两声。 朱俊阳却关心地看过来,轻声道:“雪停了,才是最冷的时候。你那几个奴才怎么伺候的?也不给主子多穿点儿!我这大氅是紫貂的,最是暖和,还不拿去给你们主子披上?” 余小草见他脱下外面的大衣裳之后,只剩下单薄的黑色劲装,忙阻止了他的动作,道:“我披了斗篷的,银鼠皮的,暖和着呢!你身形跟我差太多了,我穿上你的衣服,能唱大戏了!对了,你有没有得到什么消息,皇上为什么会突然宣我上朝?” 她歪着小脑袋努力想了想,皇庄的事,她可一点都没耽误。大棚蔬菜这个下蛋的金鸡,也没出什么差错啊!再说了,现在正是农闲时候,农民们都在家猫冬呢,也没啥大事能惊动皇上的啊!还是他……又改变主意,惦记上她的五彩石了? “别胡思乱想,”朱俊阳想抚平她眉心的褶皱,轻声安慰着,“你那蔬菜大棚获得了成功,指不定皇上想补偿你呢!” 余小草认真地看了他的脸色,见没什么异样,便放下心来,脸上重新现出笑容来:“嘿嘿,我替皇上赚了那么多银子,给点赏赐也是应该的。开春,我还有份大礼要送给皇后娘娘呢!” “你那美容养生会馆,有皇后的份子?”朱俊阳心中觉得皇上堂兄有点不厚道了,大棚蔬菜占了皇家的地,还有工部的塑料薄膜什么的,你从中掺和一脚也就算了。小丫头凭着自己的手艺弄的赚钱的铺子,咋还让皇嫂盘剥一层呢? 余小草兴致勃勃地道:“我这美容养生会馆,还是在皇后娘娘的提议下,生成的赚钱的主意。当初,多少人打我花草茶的方子,要不是皇后娘娘透出风声去,我这个没有后台的小可怜,哪能保住那珍贵的方子?所以,这美容养生会馆,占着皇后娘娘的名头,分她一成的份子,也是应该的!” 她说的这些话,引起两个男人的不满。房子镇:闺女,有干爹在,你怎么是没有后台的小可怜了?哪个不开眼的,敢觊觎老子闺女的秘方?出来单挑,看老子弄(neng四声)不死你! 朱俊阳:小丫头,当爷是死的?还说没有后台,我这个阳郡王,还有整个靖王府,都是你的后台!不过,靖王府终究是大哥这个世子的。亲兄弟明算账!看来郡王的封号还是低了,他得再努力些,多赚些功勋回来!将来,有他护着,小丫头尽管在京中横着走便是! ———————— 基友开新书了:抹茶红豆《璀璨星途》 脚踏白莲花,手撕绿茶婊。 左拥小鲜肉,右抱帅大叔。 落魄的千金,摇身一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实力影后。 第四百六十九章 县主? 被飞雪洗涮过的天空,明镜如极品墨玉一般,星斗如钻石般一明一暗。东方的启明星,闪烁着银色的光芒。渐渐地,宫城外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如果不是冬日凌晨的气温太低,周围都是未曾融化的积雪,余小草还是有心情欣赏这古代纯净无污染的天空的。此时的她,暗红色的官袍外,裹着银灰色的斗篷,脖子系着火狐皮毛做成的围脖,手上的暖手袖,里面也是厚厚的貂毛。脚下的皮靴,即使垫上厚厚的皮毛,依然抵不住脚底透出的寒意。 她裹了裹厚实的斗篷,往大殿里看了一眼。以她的微末官职,大殿里是没有她一席之地的。苦逼的她,只有站在殿外的廊下,吹着凉飕飕的小冷风,那滋味,足够酸爽! 里面的两位老大人,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故意整她呢,一件屁大的事,都争执半天了!幸好,幸好,暖手袖中有阳郡王进殿前塞过来的紫金铜暖手炉,暖暖的,直暖进心扉之中…… “宣户部农事官余大人进殿——”咦?今儿跟着皇上上朝的,不是那个谪仙般的苏先生?太可惜了,好久没见苏先生了,他那不沾染一丝凡尘之气的容姿,怪让人怀念的。 余小草的脑子,不知道是不是被冻僵了,还有功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穿得跟小熊似的她,笨手笨脚地跪在地上给金座上的皇上,见了君臣之礼,口中歌功颂德的恭维话,被一连几个打喷嚏给打断了! 朱俊阳关心的看过来。小丫头身子骨本来就不太好,怎么吃都吃不胖,瘦瘦弱弱的,纤细的腰肢他一个手几乎都能掐过来。刚刚在殿外吹了那么久冷风,不会生病了吧?他眉头渐渐皱起,琢磨着下朝后,把太医院的院正请过来,给小丫头看看诊。 “哟!这是感冒了?是朕的疏忽,不该让你在殿外等这么久!”朱君凡随意的口吻,亲昵的神态,无不昭示着他对这位女大人的偏爱,“快快起来,来人呐,给余大人搬个椅子过来。她要是病了,皇庄的那些大棚没人管理,咱们殿内所有的人家,过年都要啃萝卜白菜喽!” 刚刚还故意拖延时间,想给余小草一个下马威的俩老大人,闻言脸上的表情一滞。怎么忘了找茬了?往年一入冬,除了各种肉菜、干菜,就是萝卜白菜,还有一些干巴的冬储菜了。今年从进入冬天以来,就没感觉到饭桌上的变化,各种美味可口的蔬菜和瓜果,让他们几乎忘记了以前的惨状。 经皇上这么一提,他们马上意识到,要是这瘦不啷当的小丫头,真给冻病了,他们是不是就要恢复往年,硬着头皮吃那为数不多的几种早就吃厌了的蔬菜? 这么一想,就连余小草被允许在大殿里落座这样的恩宠,都没人提出抗议了。 “余爱卿啊!听说庄子上的大棚,又扩展的两倍?而且蔬菜的种类,也增加了不少?”赏赐人家,得有个名目吧?朱君凡像拉家常似的,问起了充盈自己小金库的项目。 这关乎文武百官的民生大事。现在的蔬菜水果,都是限量销售的,每家能买到的数量,也就那么几盘菜而已。而且去稍微晚一点,连菜底子都看不到了。大殿上的文武百官,没有几个没听过自家夫人念叨,说大棚蔬菜产量太少。负责采买的管事,也向他们哭诉过,说每次排队抢购,都跟打一场硬仗似的。稍一疏忽,就有可能让主子们吃不到新鲜的蔬菜,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扩充大棚蔬菜的种植量,是在座的每个人乐见其成的事。 舒舒服服坐在垫着厚厚软垫椅子上的余小草,手中捧着热乎乎的暖手炉,冻得僵硬了的脸上,终于能挤出一抹笑意来了:“回皇上,生长期稍微短些的绿叶菜,种植面积已经达到了五百亩。生长期稍微长些的瓜果类蔬菜,也增加了近一倍。还有个好消息,那就是十天内像黄瓜、茄子、豆角、西红柿之类的瓜果类蔬菜,将上市一批,每日蔬菜采购量,应该能够增加一倍!” 每日蔬菜供应能够增加一倍?一个月以后等新扩充的大棚蔬菜上市后,岂不是能买到更多蔬菜?或许到过年的时候,蔬菜的限量购买就放开了,让大家过个宽松年!文武百官纷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喜悦。 余小草的话语,又被几声咳嗽给打断了。刚刚两个故意产生争执拖延时间的老大人,被人用指责的目光盯着。他们自己心中也充满了懊悔,现在庄子上的大棚蔬菜,正是用人的时候,如果小余大人病了的话,会不会影响蔬菜的供应计划? 参知政事张大人,忙开口道:“余大人,您的差事关乎京中百姓的民生大事,可得好好保重身子!皇上,臣恳请太医给余大人把把脉,在外面冻了这么久,就是身强力壮的武官,也受不了啊!” “呃……多谢张大人关心,我自己也略懂医术,就不劳太医们的大驾了!”太医里有几个老家伙,看她不顺眼,她可不想被那些老家伙们折腾,开些苦苦的 药给她。 朱君凡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医者不自医,既然大家都这么关心你,要不……就让王太医过来给你看看?” 王太医?在给小皇子看诊的时候,她就察觉到这个太医医术差强人意,人品却严重不行!她用土方子给小皇子治好了病,那老家伙记恨她抢了风头。要是请他来给她诊脉,就是没病也给折腾出病来。不成不成! “谢皇上厚爱!不过,天寒地冻的,让文武百官因为微臣的小事,而耽搁下朝,其中还有年龄足以做微臣爷爷的老大人,微臣实在于心不忍。还是先处理公事,其他的等下朝后再说吧!”余小草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有足够信心的,打两个喷嚏,咳嗽几声,根本没啥,回去喝一杯灵石液冲的红糖水,就解决了! 皇上不再逗她,点头道:“难为爱卿如此通情达理。朕就想让你给个准话,到过年的时候,这蔬菜的供应,能跟得上吗?” 余小草沉吟片刻,才开口道:“要说供应京中数万百姓的吃用,微臣的确没有那个信心,毕竟是第一次试种,无论种植面积还是产量,都有所欠缺。不过,反季蔬菜本来就是金贵玩意儿,价格比较高,能吃得起的也就十之一二而已。等第二批蔬菜上市,应该能满足大多数人的蔬菜供应!” 文武百官一听,无不喜上眉梢。看来,每个人担忧的过年蔬菜抢购问题,应该不是问题了! “好,好,好!余爱卿这大棚蔬菜技术,如果能推广的话,有利于江山社稷啊!大明百姓,冬天吃上蔬菜的日子,不远喽!众位爱卿,你说说,这样的贡献,该不该赏?”朱君凡环视了一周殿内面露喜色的大臣们,反问道。 赏?原来铺垫了半天,皇上是想再给余大人封赏啊!也难怪,那大棚蔬菜中,有着皇上的份子,入冬后阳郡王的蔬果店日进斗金,银子如流水般流入了皇上的内库。早年被搬空的内库,又小有积蓄,这可都是余大人的功劳啊! 想到自从大明建国以来,太上皇南征北战,讨伐天下,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库给年仅二十五岁的皇上。幸好皇上勤勉仁政,每日里为朝廷为百姓操碎了心,内库中的银钱,全都补贴进国库了,空留一个花架子。 近些年来,天灾人祸,加上边关不稳,国库内库一只都没充盈过。现在,因着余大人,内库终于有起色了,难怪皇上会变着法儿地赏赐她呢。想想从宫中透出的消息,明年开张的花草茶铺子,好像也是皇后娘娘一力促成的。余大人可是皇上手中生金蛋的金鸡啊!当然要给个胡萝卜,在前面吊着她继续为国出力喽! 可是,到底怎么赏,赏什么?又成了个大问题。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家,已经做官做到六品了,再往上升,不满的人肯定更多。再说了,这才封官多久,就给升官了,这让那些在一个位置上呆了几十年的老家伙们,心中怎么想? 就在众大臣纠结的时候,皇上又开口了:“你这官才封了不到半年,如果马上就给你升官的话,实在太快了!这样吧,就封你个县主当当。对了,听说你在京中张罗着买宅子?朕手中还有一座前朝太师住过的院子,一并赐给你吧!” 什么?大臣们顾不上所谓县主的空名头了,那座前朝太师的宅子,昨儿不是已经赏赐给平叛有功的阳郡王了吗?皇上,您不会选择性失忆了吧?已经赏出去的宅子,又赏赐第二家,这合适吗? 有的人,却从中嗅出点什么了!阳郡王跟余大人的关系,那可是从唐古的东山村就开始了。冷酷淡漠的阳郡王,似乎跟小余大人关系匪浅,据说昨天一下朝就往忠勤伯府上去了,还带了不少让人眼馋的好皮子。这是不是代表…… ———————— 抹茶红豆《璀璨星途》求投票 http://.17k/book/2720364.html 第四百七十章 销金窟? 某些大人望向阳郡王的双眸中充满了探究:这小余大人才多大?十二,还是十三?前几年小姑娘年岁更小,难道阳郡王就好这口稚嫩的,所以京中那么多闺秀都不屑一顾? 深情、专情、钟情的朱俊阳,不知道自己在某些人眼中,已经成了猥琐又变态的恋童癖。此时,他看向悠闲靠在椅背上的小丫头,目光中充满了宠溺——也就这个神经大条的小丫头,在文武百官面前,坐姿如此悠闲自在,如此旁若无人了吧?或许,小丫头此时心中会想,要是再有一杯热腾腾的姜糖水,那就更美了! 实际上,此时的余小草正晕乎乎的呢!怎么一不小心,就成了县主了呢?县主不应该是王爷,或者受皇上重用的郡王爷,他们家闺女的封号吗?她一个小小的农女,怎突然身份就高大上了呢?一步登天,也不过如此吧? 还有,还有!前朝太师的事迹,她在唐古的时候,就从茶馆的说书先生口中得知,那可是个大大的贪官啊!据说,皇上有的他都有,皇上没有的,他也有!据说,他家的地面,都是用金砖铺就的;他家花园中的树,都是碧玉雕刻的;他家的陈设,极尽奢侈,极尽华贵! 这样的宅子,哪怕经过战乱,经过皇上的抄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应该是大家趋之若鹜的吧?那么多有功之臣,可都盯着这块不小的肥肉呢,怎么就砸在她头上了呢?今天出门的时候,没踩到狗.屎啊,怎么就走了狗.屎运了呢? 直到出了金銮殿,余小草还犹自在云里雾里,不知今夕何夕呢。朱俊阳在她旁边,见她一脚深一脚浅的,还以为她是因着刚刚在殿外冻得时间长了,受了风寒呢。他在小草下台阶的时候,关心地扶了一把,柔声问道:“很不舒服吧?爷已经让人回王府请郑太医了,等咱们回到房府,他也差不多到了!” 说完,又用修长的手,朝着小丫头的额头摸去。不料还没有触摸到那光洁秀美的额头,就被一旁虎视眈眈的房子镇给拍下去了:“干啥呢这是!动手动脚的,当我这个当爹的是死的啊?!” 就在这时候,呆头呆脑的余小草,终于动了。她一把抓住阳郡王的手,塞进自己的嘴巴里,用力地咬下去,在上面留下深深的、沁着血珠的牙印,然后抬头严肃地看着朱俊阳,问道:“疼不疼!” 朱俊阳怔怔地看着手腕上整齐的小牙印,这是小丫头给他的爱的印记,瞧这小牙印,多可爱。他抬起手腕,做出了让众人跌掉下巴的举动——将伤口送到嘴巴前,轻轻舔去小牙印上的血珠。 猩红的血珠,将他轮廓完美的朱唇,点缀得更加诱人。俊美的容颜,平添了几分诱惑之感。余小草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在周围刚下朝的大臣们异样的目光中,抬不起头。 “别担心,爷不疼!”谁担心你呢,臭不要脸的!! 朱俊阳摸摸小丫头头顶的发髻,轻声道:“放心吧,你不是在做梦!前朝太师的府邸,以后就是你的了!你不是想开个养生的会馆吗?那儿每个院子的布置,都各有特色,很符合你的要求!” 余小草这会儿终于回过味儿了,抬头狐疑地看着朱俊阳,凶巴巴地问道:“说!是不是你求了皇上,让他给我赏赐的?” “别管这些了,只要好东西到手了,不就得了?反正皇上给的,不要白不要!!像前太师府这样的宅子,哪怕只剩下空壳子,没个万儿八千的,别想买回来!而且有钱,都没处买去!你想想,这一下子省了多少银子?” 朱俊阳知道小丫头财迷的性子,忙往她心坎儿里说,希望她能够不纠结这些赏赐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不过,他是没想到,皇上堂兄居然赏了个五品的金安县主的封号给小丫头。 虽说,他对于世俗的眼光,门第的高低,都不在乎。可就怕外界的议论,让小丫头心里不舒服。现在好了,县主对郡王,也勉强可以算是门当户对了吧? 果然,听了他的话,小丫头的眼睛一亮,跃跃欲试地道:“那咱们今儿就去那座宅子看看,怎么样?” “急什么!宅子就在那儿,又跑不掉!现在最要紧的,赶紧回府,让郑太医给你瞧瞧!”朱俊阳一票否决了她的提议,刚刚在大殿里又是打喷嚏、又是咳嗽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烧。小丫头的身体,是最紧要的! 余小草张牙舞爪地抗议:“我怎么也算半个大夫吧,自己的身体还能不清楚?我没事的,我想去看前朝太师住过的宅子!” “那宅子已经属于你了,想什么时候看不成,非得今天?你也说了,你顶多就算半个大夫,医者不自医,今儿必须让太医给你看看!”朱俊阳在余小草面前,难得有如此坚持立场的时候,不给她任何痴缠耍赖的机会。 路过的大人们,看着这一高一矮、一大一小相处的模式,纷纷觉得惊诧。娇小瘦弱的小余大人,就像一只无所畏惧的小奶猫,不停撩拨着威武大狮子的虎须。而冷峻暴虐的阳郡王,在这只小奶猫面前,又成了好脾气的大型犬类,任凭小家伙抱着自己脑袋啃,都不舍得把她抖落下来。 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儿,阳郡王果然如传闻一样,看上了丝毫没有任何大家闺秀模样的小余大人,才会如此容忍她的一次次挑衅吧?要换成别人,早一巴掌给拍飞了!! 最终小余大人还是没拗过阳郡王,被他拎着塞入了马车中。里面伺候的丫鬟,已经用小泥炉烧了一壶热热的开水,给自家主子满满地沏上一杯热茶,渐渐冷掉的暖手炉,又重新给换上炭火。万恶的封建社会啊,也不是全然没有可取之处。瞧,伺候得多周到? 捧着热茶的余小草,还气呼呼的呢!该死的家伙,人家想去看看自己刚刚得来的院子,为啥死活不给去?太霸道,太独断专行了,扣分!严重扣分!! “好啦!别生气了!!”朱俊阳似乎察觉到马车内传出的哀怨和怒气,忙补救道,“你那院子的修整和配置,说说有什么要求,爷全权负责了,就当做这次的赔礼,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余小草毫不客气地,隔着马车跟阳郡王说起自己心中的美容养生会所的模样,说到兴起的时候,不禁手舞足蹈起来,甚至把脑袋探出窗子,生怕他不能领会自己的意思。 “目前就这些了,没看到院子之前,也只能这样了!”说到口干舌燥的余小草,喝了一口已经变温的茶水,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前世,她曾经在一家规模很大的美容养生会所里打过工,还做到了店长的职位呢。如果不是遇到了那个教自己卤味的老板娘,只怕赚到足够的本钱后,她极有可能开一家美容店的。前世没有达成的心愿,在古代了了,也是不错的体验呢! 一路上,阳郡王成了忠实的听众。小丫头口中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都深深地记在心中。但凡市面上能找到的,不管多难他也给找齐了。找不到的,排除万难也要给她捣腾出来! 听了小丫头畅想中的养生会所,他都心动呢了!更何况那些对美的追求,没有丝毫抵抗力的女人们呢?即使现在的养生会馆还只是个设想,他仍坚信不久的将来,这里将是京中最炙手可热的销金窟! “光服务女子?也未免太厚此薄彼了吧?”朱俊阳提出小小的抗议。 打造一个让男人趋之若鹜的销金窟?余小草头脑中突然闪现出四个大字“天上人间”?这是在古代,法律上也许可,是不是可以……不过,她很快把这个念头摒弃了。她要是弄个类似高级青楼一样的地方,不光亲朋好友的一关不好过,自己心里的那一关,更难超越。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她的美容养生会馆弄起来,再图其他吧! “你要是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弄个类似的场所,光服务男客。除了一些泰式按摩,还可以弄些药浴啦,药熏啦,能够祛除痼疾的项目。另外风雅一点的,可以赏花听曲品茗;爽快一些的,可以参加斗牌、麻将、赛马、投壶等娱乐项目。打造一个让人欲罢不能的娱乐场所,也挺不错的!” 余小草怂恿着,她一个女孩子家,搞这些或许不太和时宜,可阳郡王就不同了。秉着有钱一起赚的原则,她决定给他这个提议,回报他向皇上为她讨封赏的举动吧! 朱俊阳在经商方面,也很有一手的。目前京中最赚钱的买卖——洋货行,就是他一手创办的。还有现在最火爆的蔬果店,也是他跟小丫头联手打造的。从小草刚刚透露出的只言片语中,他看到了无限的商机。 再说了,小丫头这么能赚钱,他必须得再努力些,再辛苦些,免得到时候提亲的时候,被人看成吃软饭的小白脸!这个所谓的娱乐会所,他还得抽空跟小丫头好好交流交流!光她提出的赛马赌马这一项,就足够让男人心潮澎湃的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荣归 这小丫头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有层出不穷的赚钱的好点子!让人不佩服不行哪!不行,这么能干又可人疼的小丫头,他得早点打上自己的标签,免得哪天被人发现了她的好,挖他墙角,可怎么办? 看来,得做点让小丫头的高兴的事儿,看能不能把所谓的考察期再缩短些。嗯……小丫头不是要买宅子吗?他这儿虽然有现成的,可他愿意送人家不乐意收啊!那只能去帮着寻么合适的房源了! 可京中地段好的房子,都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谁愿意赶着过年前俩月,去卖房子呢?唉!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对了!不知道派出去的暗卫,有没有收获。如果抓到李侍郎家的把柄,找到足够的证据,那…… 在余小草被封赏过后的没多久,吏部右侍郎私下里收受贿赂,给人谋取职位,还有在地方上的时候,小舅子仗着他的威名为非作歹,强抢民女、害人性命,人家告到家中,让他给用手段压下来。小舅子一不做二不休,伪装成盗贼,洗劫人全家,并且一把火给烧了……一桩桩证据确凿的案件,似乎在一只无形的大掌在后面推波助澜下,大白于天下。 李侍郎虽然借用职权为自己谋利益,却未曾害人性命,但被小舅子连累得不轻。他被夺了官职,成了白身。一家人灰溜溜地收拾了东西,委托牙人把房子近期内给卖掉,准备拿了银子回家置办些田产,也能做个富家翁。 他那座房子,距离跟房将军的忠勤伯府,只隔了一个巷子,来往起来甚为方便。而且那李侍郎平日里最是附庸风雅,院子修得很有风致。朱俊阳看过以后,觉得这院子应该符合小丫头的心意。 京中不乏有钱之人,好院子谁不想买。可阳郡王已经放出话来了:院子他看上了,有愿意竞争的,咱们高价者得! 京中有权的,财力上肯定不及抱着几个生金蛋的铺子的阳郡王;有钱的富贾之流,却忌惮阳郡王的权势身份。话放出去后,看上这座宅子的人,不得不放弃与之相争的念头。 没有竞争对手的阳郡王,以极低的价格,拿下了这座院子。院子地契上却写着余海这个令人陌生的名字。 余海是谁?居然能够劳动阳郡王替他买宅子?姓余,又跟阳郡王有关系的,不就新上任不久的余大人吗?这余海,定然是余大人的亲戚!看来,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啊!阳郡王果然看上了年纪尚幼,还没有长开的小余大人。 一时之间,各种猜测都出来了。有的羡慕嫉妒余小草的好运,能够抱到阳郡王这个大粗腿;也有的同情这个年幼不知事的小姑娘,让一个冷酷的大魔星给盯上了,哀哉悲哉! 其中,一小股风声传出,说是前阵子说小余大人手上有返老还童方子的,就是李侍郎的夫人和闺女传出来的谣言。那阵子,人心惶惶的,据说很身居高位的大人,都心动了。还有江湖人士前来试探,都被阳郡王给小余大人留下的人手击退了! 所以,阳郡王冲天一怒为红颜,替小余大人鸣不平,才把李侍郎的老底给挖出来,导致他丢了官。还不解气,压着人家房子的价格,以不到一半的价值,买下了李侍郎府上的宅子…… 不管谣言怎么传的,在过年前一个月,被整修一新的原侍郎府的宅子,挂上了“余府”的匾额。据说这匾额,还是太上皇亲笔题的呢!这让某些眼馋的人,又萌生了各种猜测:余家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跟太上皇拉上了关系!谁说人家是没有后台的农户出身?说不定,人家祖上曾经跟太上皇打过天下,后来急流勇退,在小渔村隐居了呢! 好嘛!不过是太上皇过来蹭饭时,吃得尽兴,听说小草家置办了新宅子,心血来潮,大笔一挥,写就的两个字。却凭空给余家,捏造出一个强有力的背景来。别的不说,京中某些看不起余家出身的人,都像有了什么共同的约定似的,闭上了嘴巴!祸从口出,看看李侍郎的结局,还不够警醒的吗? 刚进入腊月,户部分管农事的部门,就开始了悠闲的大假。其他部门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其实,进入冬季,农闲就开始了。人家顶着寒风忙忙碌碌的时候,农事司的人,天天袖着手在衙门里烤火,喝喝茶,吹吹牛。年前,很多部门都是最忙碌的时候,人家干脆放了大假! 现在,没有人取笑人家跟泥腿子、老农民打交道了。有些人甚至觉得,在农事司其实挺舒服的。因着农事官小余大人的功绩,农事司的人连带着也在皇上面前露了脸,挂了号,还得到了不菲的赏赐。本来的清水衙门农事司的人,现在走路都带风的。唉!不知道现在调进去,还来不来得及? 买了宅子,放了大假的余小草,决定趁着天气不错的时候,回东山村,接家人们来京城过年! 朱俊阳从边关回来,交了兵权后,也彻底恢复闲散郡王的状态。他又没领什么实质上的官职,每天的早朝,除非皇上召见,是不需要必到的。 一听余小草要回东山村,这厮便上了折子,说年前到封地去巡视一番,请皇上批复。于是乎,余小草的马车前脚出京,朱俊阳便带了几个贴身的侍卫仆从,跟了上去! “啊!真巧!回东山村啊?爷回唐古封地,正好顺路,结伴而行,如何?”这厮装模作样的,一副巧遇的表情装得不怎么到位。 余小草白了他一眼,懒得理这个二货!一路有人相伴,说说笑笑地,倒也不寂寞。 到了唐古的分岔路,朱俊阳没有进城的意思,直接跟着小草的车队,往东山村的官道奔驰而去。 “你不是去封地视察吗?怎么跟着朝这边来了?”余小草糗他。 朱俊阳凤眸微挑,笑道:“难道东山村,不属于爷的封地?再说了,爷府上的别院,就在西山,去那儿歇上几日,再去巡视不迟?爷的封地又不会跑了!” “你就是个常有理!”余小草不理这家伙,掀开车帘往前面望去,颇有些归心似箭的感觉。算算,她也有半年没有回东山村了。其间回了一次唐古,都把时间放在赚钱的大棚蔬菜上了,虽然也见到了爹娘和哥哥姐姐们,却没有时间回村看看。穿过来五年了,对那个背山面海的小村庄,对那些淳朴善良的乡亲们,她渐渐有了归属感。 进东山村的时候,正是老人们吃过早食出来遛弯的时候。东山村虽说刚刚经历了倭寇进犯,可有阳郡王的补贴,再加上这几年的积蓄,在附近的村子里还算是比较富裕的。 不过,农家人都比较节俭,尤其是冬天农闲的时候,除了余家这样收入稳定的,家家都是吃两餐的。一餐早食,时间在上午九十点钟;一餐是晚食,在下午四五点钟。 今日,天气晴好,阳光灿烂,老人们吃过饭,喜欢坐在向阳的地方,下下棋,东家长西家短地拉拉家常什么的。 “老余头!村外来了几辆马车,不会是上你家来的吧?”跟老余头下棋的,是一个六旬左右的老人。他蹲着的方向,正冲着村口,眯着眼睛朝着那儿看了一会儿,朝着马车来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笑着问道。 村子里,能够用上马车的,也只有余家了!这老余头可真有福气,养得儿孙都是争气的。儿子种田种出了七品官,那可是跟县太爷平起平坐的。孙子又是个读书的能人,小小年纪就考上秀才了!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人家的小孙女,当上了大明朝第一个女官。还替皇上管着庄子!前些日子,接了圣旨,说是余小草那丫头,替皇上办差办得好,皇上封她个什么什么县主! 县主是干啥的?你没听戏文里唱吗?县主那可是王爷的闺女,才有资格得到册封的。小草那丫头,果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现在竟然跟王爷的闺女平起平坐了! 啧啧!这余家可不得了啊!祖坟上冒了青烟喽!!这老余头,上辈子得积多少德,才能有这么光宗耀祖的儿孙呀! 老余头回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有些不太敢确定地道:“谁知道呢!今儿,柳氏和小莲母女都在家,大海爷俩在庄子上,没啥事的话,也不会回来这么早哇!看着这马车,不像是我们家的……” “不会是小草那丫头回来了吧?前两天,你们家中不是收到她的信,说在京城置办了宅子,第一年空着不好,要接你们去京城过年吗?”小草的大爷爷余立春,觉得这马车八九不离十,是往三弟家中去的。家里其他的人都不可能,只有是小草那丫头了! “爷爷——”离老远,从马车中探出头的小草,就看到了村口往这边眺望的熟悉的身影,忍不住挥着手,远远地就喊上了。 —————— 多谢单纯幸福和娜娜的打赏! 祝贺《农园似锦》获得年度新书和年度总销售的双料冠军…… 第四百七十二章 近乡情怯 “嘿!大哥,还真让你猜着了!果然是小草那丫头回来了!!”老余头哪里还顾得上下棋,迈开大步,甩着胳膊就迎了上去。 跟老余头下棋的六旬老人,迟疑地道:“立春啊,人家余小草已经是县主了,咱们要不要跪着迎接?” 余立春呵呵一笑,道:“放心吧,小草那丫头最是仁义,才不会摆这谱呢!她再是县主,也是从咱东山村出去的,也是我们余家的子孙……” 他的话音未落,马车已经停在村口那株老榆树下。穿着一身粉红色旗装,披着银貂皮斗篷,模样娇俏可爱的小女娃,从车上跳下来。看得村口唠嗑的老人们,眼睛睁得老大。 这是老余头家的孙女余小草?当初那个瘦的跟猫儿似的,一再被怀疑养不活的小丫头?这才去京城小半年的时间,差点都认不出来来。这浑身细缎子衣料,在太阳下闪得人眼睛睁不开。还有这俏丽的小模样,通身的气派,就是唐古镇中也难能找出与之相媲美的。 如果不说是老余家的丫头,还当是达官贵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呢!后面那两个,是她的丫头吧?人家的丫鬟,都比镇上有钱老爷家的的闺女穿得要精致许多! “爷爷,大爷爷,李爷爷……你们晒太阳呢?”余小草亲昵地跟在场的每个人打招呼,丝毫没有身份变化后的骄娇二气。 老李头——也就是刚刚提到的六旬老人,黑红的脸上露出略带拘谨的笑,搓搓手,道:“可不是嘛!今儿太阳不错……小草,你从京里回来了?” 余小草点点头,刚想回答他的问题,却扬帆婶子截住了话头:“小草,你这是来接你爷爷和爹娘回京过年的?果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自从五年前头上受了伤痊愈后,小草的运气就越来越好。先是救人一命,送了珍贵的菜谱。又在种地上显露出过人的本事。这不,竟然成为咱们全天下第一个女大人。啧啧……还被封了县主,赏了大宅子!小草这丫头,就是个有福气的!!” “扬帆婶子,想起来还得多谢您呢!如果不是您及时发现受伤的我,我这条小命还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呢!婶子,我带了京中有名的稻花村的点心,您拿去尝尝!” 余小草话音未落,身后的梧桐,便从车上去了一盒包装精致的点心——木雕的盒子,上面点缀着精美的图案,看上去就很有档次。 扬帆婶子哪见过这么漂亮的盒子?里面的点心一定挺贵的,她赶忙摇手道:“乡里乡亲的,无论谁遇上这样的事,都会帮衬一把的。你快把点心收回去,婶子不能要!” “婶子,您就拿着吧!且不说您救过我的命,就说您跟我娘处得跟姐妹似的,吃外甥女一盒点心,怎么就当不得了?”余小草回身取过点心盒子,硬是塞进了扬帆婶子的手中。 老余头笑呵呵地看着,也跟着道:“扬帆媳妇,小草给你的,你就拿着吧,一盒点心而已,值不几个钱。” 在场的乡亲,都有些眼馋地看着这盒点心,心中颇有些感慨。远的不说,就说三年前吧,老余头被张氏那婆娘管的死死的,手中一个铜板的家都不当。现在,被二儿子接回来后,不缺吃不缺穿,每个月还孝敬不少银子让他零花。以前一个白馒头,都没权利拿出来送人,现在这盒看起来就值不少钱的点心,到他口中却不值几个钱了。这人啊,福气到了,啥都挡不住! “大爷爷,您身体还好吧?我给您准备了年礼,您不好拿,一会儿给您送过去!”余小草对站在旁边露出慈祥笑容看着她的余立春,亲热地道。 余立春笑着道:“家中啥都不缺,破费那干啥……老三,小草一路辛苦,估计午饭还没来得及吃呢,赶紧带她回家去吧……你们家新房子修好后,小草还没回来过呢!让她看看你们家的新房子!” 嘴上这么说,余立春心中还是十分高兴的。小草这丫头,是个知道感恩的。他家不过在她生病的时候,拿出些余钱给她看病,她就深深地记在心间。 分家出去后,她家日子越过越好,逢年过节从未落下往他们家送东西。生意做起来了,也不忘拉着他家余江余溪一起赚钱。现在,他们家不光掌管着周家在附近村子收购海产的买卖,家中的地也都跟着一起种了西瓜,远销附近好几个州府呢! 如今,他们家成了村子里,第二富裕的人家。这都因着小草一家的照应! 余小草一直把大爷爷当亲爷爷似的,拉着他的手说了几句家常话,直到肚子咕咕地叫了,才被余立春催促着回家去。她才道:“大爷爷,一会儿我用过饭,就到您家给您磕头拜早年……” 余小草也不坐马车了,徒步走在村子里熟悉的小路上。她的身后是她乘坐的马车,和装着慢慢京城特产的五辆马车。看着这些马车,村里人悄悄议论着。 “老余家,这真是发达了!光这五车东西,没个几百两银子,是置办不起来的!小草这丫头,手挺松的!估计这半年的俸禄,都花在这些上面了!” “说什么呢!人家小草是光指着俸禄过活的人吗?听说,京中还有余家的卤菜铺子呢,是跟一个贵人合伙开的。光分红,多少车货物买不来?” “马车旁边骑在马上的,是阳郡王吧!小草这丫头有多大的脸,让阳郡王亲自护送!听说,皇上很看重她种田的本事。所言不虚啊!” “栓柱嫂子!你还不知道吧?小草回来了!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那丫头出手大方,一见面就送了扬帆媳妇一盒京城的点心。那盒点心光盒子就得值好几两银子,更别说里面的点心了!你家那口子跟大海关系那么铁,你闺女又跟小草走得近,准能得不少京里的好东西呢!” “真羡慕你们这些跟余家交好的,太有远见了!那几车京中的货物,咱们这边有钱都买不到呢!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去趟京城,感受一下皇城的气氛……” …… 小草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归来让东山村的乡亲茶余饭后多了不少话题。她此时的感觉是——东山村熟悉又陌生。东山村在这半年中,变化挺大的。以前被倭寇破坏的房屋,有的在原址上重建了,有的重新选了块宅基地建起了房屋。 倭寇来袭的时候,由于有小草提前示警,东山村在财产上并无太大的损失。再加上有阳郡王的补贴,村里人一商量,即便家中稍微困难一些的,也咬紧牙盖起了青砖瓦房。 一溜溜簇新的青砖瓦房,石头砌成的大院子,崭新的木门……整个村子显得熟悉又陌生。老余头在一旁介绍道:“咱们东山村,成了附近十里八村最让人羡慕的富裕村子啦!别的不说,上哪找第二个村子,跟咱们东山村一样,都是清一色青砖大瓦房的?” 不光如此,因着余家在府城的卤菜店生意越来越红火,连带着开了三个分店了。每日需要的鸡鸭鹅猪数量可观,光指着余家的养猪场,还真供应不上。 现在,东山村家家都养几头猪,一群鸡鸭,有的甚至跟刘栓柱家一样,在山脚散养了几百只鸡鸭。反正养再多也不愁卖!不光余家,周家的烤鸭烧鸡销量也颇为可观,这两家都是优先照顾着东山村的生意呢!比起往年靠天吃饭,或者下海打渔,收入高上十几倍呢! 村里只要勤快的人家,家家有余钱!村里的小伙子,根本不愁娶媳妇,外村的闺女,排着队地等着呢。东山村的闺女,因着嫁妆的丰厚,家家的门槛儿都快被踩破了!!总之,东山村无论后生还是闺女,都不愁娶也不愁嫁。 东山村的新气象,自然离不开余家的功劳!当余小草来到自家院子时,不由得目瞪口呆起来。这……这是她们家的院子?朱红的大门上面金黄色的铜钉,门前两只一人多高的威武石狮子,门上红的黄的琉璃瓦屋顶,两边是高高的飞檐!院墙高耸,由青色的砖砌成的,墙顶也修上了琉璃瓦,从外面望去,就跟京中那些高门大户的房子一般无二! 里面是典型的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如果不是余海阻止,估计阳郡王派过来的人,能给他建成五进的!乡下的房子大多是一进门一个大院子,正对门三五间正房,左右东西偏房。哪里有这样繁复的院子,大院子套小院子,小院子又连着其他的院子。 余家的房子刚建成的时候,村里的妇女都不无夸张地说:“这么大的院子,进去都差点迷路!” 不过,唯一能够与城里的大宅子区别开来的是,人家京中的每个院子,空地处都种植着风雅的花花草草。而余家的院子,却清一色种上了蔬菜!此时正值隆冬时节,院子里大多数菜地都荒着呢,只有后花园的位置,弄了一个简单的大棚,里面种着自家吃的蔬菜。 ———————————— 感谢余定、17k书友h58on7vy 的打赏 第四百七十三章 无题 “这……也太夸张了吧?”余小草没想到自家新建的宅子,居然如此有“暴发户”潜质。这样的院子,在唐古都算是比较豪华的,更何况在这个小小鱼村呢? 跟着她身后进来的朱俊阳,却不以为然:“虽然比不得京中买的宅子,还算差强人意吧!” 余小草拿白眼翻了他一下,道:“知道这房子上写了什么吗?” “写了什么?房府?爷怎么没看到?”朱俊阳一脸的迷惑,难道他看漏了? “写着‘我很有钱’四个闪亮的大字,你没看到吗?我们家才几口人,就弄了这么大的宅子,日常打扫就不说了。这不明摆着告诉人家‘我有钱,快来抢吧!’下次要是再来倭寇海贼啥的,肯定直奔咱家来!”余小草无语了。 朱俊阳以为她在担忧家人的安全,大包大揽地道:“没事,爷给你们增派几个护院过来!至于日常洒扫,你们家现在还缺银子买几个下人吗?你要是不舍得,爷替你把这事办了!” “不是银子不银子的事!我是怕村里人,心中有什么想法!”本来大家家底都差不多,余家刚分家出来的时候,甚至不如村里许多人家。现在搞得跟地主豪绅似的,这不是拉仇恨吗? 朱俊阳用手指敲了敲她的脑壳,道:“你以为你把房子搞得跟人家一样,就没人背后嘀咕你们了?别的不说,就凭着镇上的近千亩良田,还有蔬菜大棚的生意,就足够人眼红的了!要想杜绝别人嫉妒的心思,就要拉开绝对的差距,让自己成为大家永远只能仰望的对象,可望不可及!” 道理很浅显,要想身居高位不被拉下来,就要爬到众人触摸不到的云端。让那些羡慕、嫉妒、眼红的人,变得不敢嫉妒、眼红,只剩下艳羡和崇拜! 余小草不是愚钝之人,被他这么一点拨,马上就明白了。现在的余家,不是以前了。老爹身上挂了个七品的官职,自己又被皇上重用,还被封了县主的名号。哪怕再高调些,在其他人眼中都是理所当然的。你低调了,说不定还会被别人议论说装相和扮穷。何必呢? 刚刚在村口的一幕,从她的心中闪过。往日那一张张或亲切或漠然的脸孔,此时都换上了巴结和假笑,就连关系走得比较近的扬帆婶子,亲昵的态度上也添了几分小心。或许,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余家已经成了东山村高高在上的存在。往日不再来,来者尤可期…… “大海媳妇!小莲!快看谁回来了!!”老余头一进门就开始嚷嚷开了,从他挺阔的步伐,洪亮的声音,可以看出这两年老余头身体不错,老当力壮! 在后院收拾大棚的柳氏和小莲,隐隐听到声音,手上的泥土都没来得及洗掉,就急吼吼地从后院走出来。看到小草,柳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上来一把抱住了闺女,泪眼朦胧地道:“终于回来了!瘦了……” “娘……你把妹妹的衣服,都弄上泥了!”小莲鼻子也酸酸的,当初那个瘦弱如猫儿般的小妹,也长成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了!虽说她跟小妹只差了几分钟,可从小到大,她一直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当初那个被判定养不活的小妹,能长成现在这样,离不开她的一份功劳。 “没事,不就一身衣服吗?脏了洗洗不就行了!娘,我想你了!”余小草察觉到柳氏一瞬间的迟疑,忙用力回抱过去,捏着嗓子撒娇,像只求爱抚的猫儿。 小草身后的梧桐,在心里撇撇嘴:小姐,您这么说很拉仇恨,好吗?京中多少名门闺秀,对姜大家亲手绣制的衣服可望而不可得,您倒好,轻轻松松一句“不过一身衣服”。让那些自诩高贵的闺秀贵妇,可怎么办? 要说刚刚看到穿着绫罗绸缎的小女儿,让柳氏有那么一丝丝的陌生,此时在她怀里撒娇的小人儿,又让她重新找回了熟悉的草儿。她把手上的泥土,在自己的衣服上抹了抹,拍拍小女儿的背,笑道:“累了吧?快进屋上炕歇着去。娘给你做羊肉烩面,天冷吃这个正好!” 说着,把闺女拉到屋里坐好,就又重新出去,帮闺女 张罗午饭了。自始至终,当娘的眼中只有闺女一个人,阳郡王这么大的一个人,竟然就这么被忽视了。 阳郡王:…… 不过,在未来丈母娘的面前,他可不敢摆郡王的谱。追妻路漫漫,郡王还需努力! “小莲!你这半年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我身高已经超过你了哦!”余小草跟小莲对视了一眼,抱在一起笑嘻嘻地嬉闹起来。 姐妹俩亲密够了,小莲才发现被冷落的阳郡王,变得有些拘谨起来:“郡王,您也来了?喝什么茶,民女去泡……” “爷只喝小草亲手泡的茶!”虽然小草的双胞胎姐姐小莲,跟她长得很像,可朱俊阳却能清晰地感觉出两者的区别。不说外貌,就单给他的感觉上,小草的气息更干净些纯粹些。面对别人,这厮又恢复了傲娇的模样。 余小草撒都不撒他一眼,拉着小莲重新坐下:“别理他,茶叶和热水都在桌子上呢,他爱喝不喝!” “这样……不好吧?人家毕竟是郡王爷!”小莲对这个神色阴晴不定的阳郡王,心中还是存着几分畏惧的。 余小草舒服地躺在热乎乎的炕上,捏起炕桌上炒熟的南瓜子,惬意地嗑着:“没事!都不是外人,不必拘束。再说了,他郡王,我还县主呢!哼——” 朱俊阳有些无奈地看着“恃宠而骄”的小丫头,摇头轻轻笑了笑。拒绝了刘总管帮他沏茶的好意,亲手拎起热水,给自己和余小草分别沏了一杯热茶。余小草眉开眼笑地接过茶水,美美地喝了一小口——男人啊,就不能惯着! “哎呦喂!小不点儿!!你从哪来,弄得这一身狼狈的哟!!”余小草看到一只灰不溜秋的小东西,从门外进来,定睛一看,居然是一身泥水的小狍子。 听到小草的声音,小狍子兴奋地跳进来,支棱起前腿,就要往炕上窜,被它身后进来的二丫一把抱住了。 “小姐,您可回来了。想死二丫了!!您这次回来,不会再丢下二丫,回京城了吧?”憨憨实实的二丫,抱着小狍子莽莽撞撞地问道。 余小草看着她,笑道:“二丫,长高了,也胖了!放心吧,我这次从京城回来,是接家里人去京城过年的!” “太好了!二丫这辈子居然能有去京城的机会,奴婢不是在做梦吧?”二丫进来之前,估计在后院给大棚菜定植呢,一身的泥水不比小狍子干净多少。再加上样貌普通,皮肤略黑,整个人灰不溜秋的,十足也乡下野丫头的感觉。 梧桐撇撇嘴,声音不高不低地道:“小姐说了,这次回来是接‘家人’去京城过年的。你谁啊,也敢称小姐的家人?” 二丫看了一眼穿的比镇上小家碧玉还要漂亮的梧桐和迎春,有些自惭形秽地拽拽身上的衣服,往小草身边凑了凑,小声问道:“小姐,这两位姐姐跟樱桃姐姐一样,也是你从京城带回来的丫头吗?” “是啊,怎么了?”余小草淡淡地瞥了梧桐一眼,笑着对眼前这个心眼实在的丫头问道。 “京城的丫头,都这么厉害吗?樱桃姐姐一见面就训二丫,这位姐姐也是!”二丫有点小委屈。同是丫头,凭什么欺负老实人? 被小姐瞪了一眼的梧桐,也委屈上了。她期期艾艾地道:“小姐,这丫头没经过调.教,怎么能在您身边伺候呢?当三等小丫头都不够格呢!” “没有人生来就什么都会的!你作为前辈,不会教教她啊?二丫是我买回来的丫头,别的没有,忠心是能保证的!”余小草别有所指。 梧桐更委屈了:人哪!千万不能犯错,要不然倾其一生都不一定能弥补回来!不过,小姐,奴婢会让您看到奴婢的改变,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存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朱俊阳在一旁安静地喝着小草亲手炒制的野茶,此时抬眸看了梧桐一眼,又重新垂下眸子。小草丫头身边的几个丫鬟,还算都不错,至少心思正。这个叫梧桐的,以前或许还有些别的心思,现在也被小丫头的“人格魅力”感染,“改邪归正”了。暂且用用看吧,不合适的话,哪天找个由头打发了便是。 热腾腾的羊肉烩面盛上来的时候,柳氏这才看到屋里多了个大男人。怔了一下,忙道:“郡王爷,多谢您送草儿这丫头回来!羊肉烩面您先用着,我再去炒几个菜……” 朱俊阳心中仰天狂啸:爷怎么说也一米八几的个儿,存在感就这么低?一个两个都无视爷?不过,他此时可没那胆子质问未来丈母娘,便轻声道:“余婶,不用麻烦了!羊肉烩面挺好!!” “哎呦,可不敢当,不敢当……”郡王爷刚刚叫她什么?余婶?天哪!她一个村妇,可怎么当得起? 第四百七十四章 渐行渐远 吃过晚饭,朱俊阳回了别院。小草母女三人挤在一张炕上唠嗑。小草跟柳氏说了京中的一些见闻,以及自己的一些打算。 说着说着,她突然想起半山腰原先赵家留下的房子,问道:“娘,我在京中曾经拜访过赵伯娘,她说半山腰的房子,让我们看着办,经常不住人的话,恐怕很快就要损坏坍塌了。” 柳氏想起什么似的,道:“赵家的房子,也没有闲置多少日子。咱们家的房子没建好的时候,就在半山腰上住了三个多月呢。你爹也时不时地过去看看,帮着修缮修缮房顶。我和你小莲姐姐,也经常过去帮着洒扫。哦,对了!你赵晗哥哥,去年也参了军。不过没去西北边疆他爷爷和他爹那儿,而是参加了水军的训练。前阵子隔壁村建了百户所,他调任到那儿,据说还立过功,做了小头目呢……” 小莲咯咯一笑,道:“娘,人家那叫总旗,手下管着五十多人呢。什么小头目,又不是土匪!” “去去!就你知道的多,敢打趣你娘,皮痒了是不是?”柳氏瞪了大女儿一眼,这小妮子胆子越来越大,谁都敢怼。 小莲生怕老娘恼羞成怒,忙道:“好,好,好!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头目就小头目吧!小妹,你在京城的这段时间,赵晗大哥来过几次,还在家里吃过几顿饭。见你不在,还特地问了你几句。” “什么特地?人家那是随口问问,小姑娘家家的,别胡说!”柳氏早已看出阳郡王对自家小女儿的心思,生怕传到他耳朵里,影响不好,忙打断她的话,继续道,“赵晗那孩子仁义,每次休息的时候,都过来帮忙。咱家搬进新宅子后,他不当值的时候,就住在半山腰的旧宅中。所以,那房子也不算是缺人气儿。” “我去拜访赵伯娘的时候,听她说了一嘴,还抱怨说赵晗哥哥好好的西北军不去,非要加入水军舰队。上次倭寇来袭的时候,他就跟着增援的军队过来了。没想到,他当差的地方,居然离咱们这么近。” 在余小草的心中,赵晗是她穿过来后,除了家人外,最先给她善意和温暖的人。他像一个大哥哥,不但尽自己所能地照顾她和小石头,还包容她的一些奇思妙想。 算算,赵晗哥哥不过刚刚十八岁。毕竟出身武将世家,家学渊源,年纪轻轻就立了功,升了总旗。如果有机会的话,做些糕点过去看看他,问问他最近的情况,回到京中好对赵伯娘有个交代。 第二日一早,阳郡王就大喇喇地坐在余府的会客厅中。在京城的时候,每次登门拜访,要么房夫人在场,要么派了丫头婆子在旁边盯着。小丫头平日里很少亲自下厨,他都想念她的手艺了。 余小草自觉的起得挺早了,洗漱完毕过来一看,人家阳郡王已经在自家喝了几盏茶了。看着朱俊阳一脸“求投喂”的可怜巴巴的表情,余小草认命地来到厨房,见里面有一盆养在水里的草虾,当即指挥着他:“想吃早点,就过来帮忙剥虾子。” 看着盆里活蹦乱跳的虾子,朱俊阳一脸懵逼:虾子他倒是吃过,可是剥虾子的事,他别说干过了,就是见都没机会见。 余小草叹了口气,拿起一个虾子,掐头去尾,又挑了虾线,做了个示范,让朱俊阳照着做。手中被塞了一个乱弹尾巴的虾子,朱俊阳的眉头皱得都快能夹死苍蝇了。看了一眼忙活着烫面和面的小丫头,他无奈地蹲下来,笨手笨脚地跟一盆草虾奋斗。他很清楚,这小丫头刁钻古怪得很,如果他让别人帮忙的话,今天早上的水晶虾饺估计是别想吃了。 这次跟着过来的,朱俊阳的贴身侍卫兼小厮董大力,和刘福生总管一块儿,拎着猎物从外面兴致勃勃地进来。来到厨房门口,他突然站住了脚步,用力眨巴几下眼睛,一脸活见鬼的表情——他英明神武的主子,居然很接地气地蹲在厨房门口剥虾子。 刘总管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拍拍一脸惊吓的董大力,提醒他一句:“去把猎物收拾收拾,中午咱们加餐。奉劝你一句,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千万别说!” 当水晶虾饺出笼的时候,余海父子得了消息从庄子上赶回来了,同行的还有正赶上休沐的小石头和钱文。 “哇!二姐亲手做的水晶虾饺!小文哥,算你有口福。相请不如偶遇,留下来一块儿吃蒸饺吧?”小石头这半年个头窜了不少,都快赶上小草了。虽说话语间还有几分孩子气,却也添了几分文雅之气。 钱文看着厨房里忙碌的熟悉的身影,她不再是当初那个干干瘦瘦,个头小小的女童了,身材依然纤瘦,却已经显出少女玲珑的体态。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小草回眸望过来,冲他灿然一笑。 她,好像又漂亮了。五官长开了,眼睛大而有神,皮肤白皙细腻,唇畔的酒窝随着她回眸一笑,而若隐若现。听说,她在京中捣腾出大棚蔬菜大棚瓜果,得到了不少人的好评;听说,她要在京中增办一座新的制药作坊了;听说,她被封了县主,还赏赐了精美的宅院;听说,她用自己这半年赚来的银子,买了一座官宅,记在了余海大叔的名下…… 本以为,自己努力些,将来高中科举,就能缩短跟她之间的距离。可是,为什么他们之间的鸿沟却越拉越大呢?那个早先饿着肚子,在寒风中挖野菜的小女孩,在他的记忆中渐渐淡去了,眼前这个明明熟悉的少女,为什么却让他感到莫名的陌生感和距离感呢? 深深吸了口气,告辞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口,少女已经先他一步开口了:“钱文,我做了水晶虾饺、烧麦和灌汤包,留下来一起吃点吧!” “不了,”虽然那灿烂的笑容,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他还是拒绝了她的好意,“前阵子跟几位同窗外出游历,很久没回家了。我还是先回家看看吧!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启程去京城?” 和余家父子一起回来的路上,他已经了解到余家要去京中过年的消息。 “应该还要几天吧!我娘说她还有些东西没收拾呢!”余小草顿了顿,从厨房中拿了几个小蒸笼出来,塞到他手中,道,“既然这样,我也不留你在家里吃早点了。这些你拿去,让钱大叔钱婶子尝尝。还有,让小武、雅芳有空过来玩!” 钱文没有推辞,端了蒸笼默默地出了门。小石头往嘴里塞了个热腾腾的蒸饺,被烫得龇牙咧嘴:“二姐,好怀念你的手艺哦!蒸饺太好吃了,卖相也好!你要是开个早点铺,绝对生意火爆!” 余海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道:“你当你姐跟你一样,闲着啥事都没有?她可是管着皇庄几千亩地的收成呢,替皇上办差哪能三心二意的?” 小石头口中的食物还没咽下去,差点被呛着。他捂着后脑勺,皱巴着小脸,向小草告状:“二姐,你看咱爹。咱家就你的亲的,我们都是从路边捡来的。爹,你要是把我打傻了,将来指着谁考状元,光宗耀祖啊?” “你个不要鼻子的,你就这么确定将来能考上状元?先别说这么满,免得到时候丢咱老余家的脸。”余海觉得应该打击打击这小子的自信,免得膨胀了! “爹,你真是亲爹吗?我的信心被踩在了脚下,二姐,我需要美食来安慰!”小石头在书院里,就跟个小学究似的,先生们都说他少年老成。可是一到小草面前,瞬间就打回原形——一只幼稚爱撒娇的小猴子! 余小草对自家老爹道:“爹,以后千万别在石头吃东西的时候打他,万一食物呛进气管里,那可是要命的。” 余海看到小石头咳嗽得脸都涨红了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好在儿子很快恢复了正常,还有劲儿跟他贫,心中才彻底的放下。听小女儿这么一说,也觉得刚刚挺危险的。便把小女儿的话,深深地记在心里。 “小草,你看看锅里的玉米粥熬好了没有!”余海和小石头这爷俩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循声看过去,差点没笑出声来。一身华服的阳郡王,灰头土脸地从灶台前站起来,那模样挺狼狈,也挺接地气儿的。 余海假装咳嗽几声,掩饰住笑意,假意斥道:“草儿,你怎么能让阳郡王烧火呢?你娘呢,你姐呢?” “他怎么就不能烧火了?点了一大堆难做的早点,休想一个人躲清闲。别觉得他是郡王就惯着他,我还县主呢,回到家不照样做饭?”余小草也看到了朱俊阳额头上的灰痕,觉得俊美妖艳的阳郡王,瞬间被拉下神坛,添了几分呆萌之感。这样的阳郡王,挺生活气息的。不错啊! 阳郡王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小草说的是,本王这也算是体验生活,体察民情了!皇上说了,欲知百姓之疾苦,必先以身替之……” 第四百七十五章 又见赵晗 “余婶,听说小草从京里回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大门处响起。 小石头眼睛一亮,顾不上嘴里的烧麦没咽下去,就欢声道:“晗哥哥,听说你调到咱们附近的百户所当值了。太好了!以后见面就方便了,明天我休沐,你要是有空的话,你、我还有二姐姐,咱们一块儿去秘密基地捉小鱼吧。二姐这半年都不在,我去了几次一条小白鱼都没捉到。唉……怀念一起在林中用破瓦罐炖鱼汤的日子!”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家里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喝了?还怀念以前的日子,天天吃粗面饼子,喝豆面粥,还填不饱肚子的日子,有什么好怀念的?”柳氏听到赵晗的声音,从后院走出来,瞪了自家小儿子一眼,又笑着把赵晗请进客厅中休息。 小石头一边啃着烧麦,一边走在赵晗的身边,冲柳氏做了个鬼脸,道:“人家是表达对晗哥哥的思念之情,娘你误解我的意思了。” 柳氏笑着瞪他一眼,转而对赵晗道:“草儿在厨房张罗早餐呢,今儿不当值吧?早饭还没吃吧?今儿的三餐都在婶子这儿吃,千万别跟婶子外气。” 赵晗从军以来,身材更加的魁梧,身高跟阳郡王不相上下,至少得有一米八以上。或许经常在海上巡逻当差的缘故,肤色是健康的古铜色,趁着他硬朗俊美的五官,显得特有男人味,足以当得起“行走的荷尔蒙”的称谓。 “婶子,小侄就却之不恭了。您别忙活了,我又不是外人。小侄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需要搭把手的。”说着,他脚步微微有些急切地出了客厅的门,大步走向厨房的方向。 他还没来得及来走到厨房门前,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从里面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瓦罐出来了。小姑娘穿着枚红色掐腰金丝小袄,外面的马甲上镶着一圈毛茸茸的白色雪狐毛,衬着那红润润的小脸,更加生动可爱。是她,余小草!那个有无数奇思妙想、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她长高了,长开了,也漂亮了…… “晗哥?你这么高了?也更加英俊了,我差点没认出来呢!”余小草一抬头看到一个英武不凡的身影,一愣之下,认出了对方。 赵晗忍不住上前两步,接过她手中的瓦罐,声音中充满了磁性:“烫不烫,还是我来吧?做的什么?好香啊!!” “能不香吗?本郡王亲自动手……烧火,功不可没!”朱俊阳声音中充满了不悦。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拿觊觎的目光盯着他家小丫头。待看清赵晗的样貌,朱俊阳心中充满了危机感。 余小草笑着安抚他:“是啊,今天的早餐,算你一半功劳,行了吧?” 赵晗目光微凝,望向那个一脸占有欲的俊美男子。阳郡王?早就听说他对余家照顾有加,本来还以为他欣赏的是余家人的手艺和才华呢。或许并不完全如此,男性的直觉告诉他,阳郡王对小草有意思! “末将赵晗,拜见阳郡王!”赵晗虽然手中捧着热腾腾的瓦罐,却礼节周到地向他一礼。 “好啦,都没有外人!干嘛这么客气!”余小草话语中透露着跟阳郡王之间的亲昵,让赵晗眉头拧得更紧了。 “晗哥,这是我煮的瓦罐鸡汤,小火炖了一早上,里面还加了人参和当归,最养人了!一块儿尝尝吧!!”好在余小草跟他说话的语气,也颇为亲近和熟稔,让赵晗心中微微好受些。不过,从口气上看,还是有区别的。难道……他真的要错过她了吗? 朱俊阳虽然很是吃味,可必须表现出未来半个男主人大度的一面,便用主人的口味道:“小草说的是,都没有外人,就不必拘泥于一些繁文缛节了。来者是客,留下来尝尝丫头的手艺。” 赵晗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直视着朱俊阳的眼睛,正色道:“阳郡王,虽然你对余叔余婶和小草帮助有加,可毕竟是外男,小草现在也大了,该避嫌的,还是应该避着些。” 朱俊阳脸瞬间冷了下来,周围的气温似乎都降了好几度,也就余小草这个神经大条的,丝毫没察觉到什么。或许,在她心中,朱俊阳就跟她养的小白一样,傲娇、高冷,故作凶狠,实际上却没有丝毫的杀伤力。他的冷脸、黑脸,已经不对她起任何作用了。 见他家小丫头对两人之间的风起云涌,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朱俊阳看向她的目光中,除了无奈,还有深深的宠溺。情敌这种生物,武力上降服不算本事,要从心理上战胜对方,才是真正的胜利。 朱俊阳这么想着,笑意重新回到脸上。赵晗看到他反常的神态,心中暗暗一惊:难道,自己不在的这些年,小草真的跟阳郡王之间,有了什么?不会!绝对不会!!小草还不到十三,情窦未开,怎么可能看上阳郡王这个喜怒不定的家伙? “赵总旗,不知者不怪,本郡王不会怪罪你的儹越的。或许你不知道吧,爷跟余小草,已经有了五年之约。也就是说,在她十八岁的时候,爷就会娶她进门。所以,对于余家来说,本郡王还真不是外男。”看到赵晗受打击的眼神,阳郡王微微透出几分得意:小样,想挖爷的墙角,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对了!由于爷的诚心,打动了那丫头。小草已经答应,十六岁的时候,先跟爷定亲。其实,按照口头上的约定,爷已经是小草的未婚夫了!所以,小草的事情,就不劳赵总旗费心了!!”这厮的话语中,透露出的意思很明显:小草已经名花有主,你赶紧收起你那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吧! 同时,朱俊阳也为自己的英明决定感到庆幸。幸好他先下手为强,和小丫头挑明了关系。要不然,等那丫头开窍之后,或许他就跟眼前赵晗一样,没他什么事儿了。 “你们俩说什么呢?怎么站在院子里,不冷啊?晗哥,再耽搁,瓦罐鸡汤就凉了!”余小草从厨房里出来,手中捧了一串小蒸笼,摇摇晃晃地出来了,“那个谁,快来帮忙,要捧不住了!!” 朱俊阳在她出声之前,已经上前两步,接过了她手中的蒸笼,半埋怨半心疼地道:“你细胳膊细腿儿的,哪能搬动这些?放着让爷来!小石头,去帮你二姐拿碗筷。她为了做早餐,忙活了整整一早上,该歇会儿了!!” 不错,知道心疼女朋友,把活儿揽过来自己干的男人,算得上暖男一枚了。余小草冲着他,绽开一抹灿烂如朝阳般的笑容,唇畔的酒窝能醉死人。 赵晗垂下眼眸,掩盖住里面的失落。或许……这一次,他真回来得太迟太迟…… 早餐非常丰盛,余家人都吃得兴致勃勃,赞不绝口。唯独赵晗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用完早餐,余府中陆陆续续开始来一些乡亲,一方面替余海一家有机会去京城过年而感到高兴,另一方面是想“瞻仰”一下新任县主的风采。老余家祖坟冒青烟了,出了做官的不说,居然还出了个县主!! 余海两口子,连同老余头,都忙着招待乡亲和近邻们。赵晗稍稍坐了一会儿,便以还在当差为借口离开了。是小石头和小草姐弟俩,送他出了门。 赵晗忍了几忍,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句:“小草,你跟阳郡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阳郡王是二姐的伯乐和顶头上司,还能有什么事?”小石头捧着吃撑了的肚子,慢悠悠地跟在两人身边消食。闻言,他诧异地看看两人,问道。 赵晗没有接他的话,深深地望进小草的眼眸,无比郑重地道:“小草,恕我直言,阳郡王他……齐大非偶,并非良配!” “良配?二姐,你跟阳郡王……”小石头这个十万瓦的电灯泡,此时无比的明亮。如果朱俊阳在的话,一定赞一声:小子,干得好!! 余小草沉默了片刻,谈起两人之间的感情,她并无半点羞涩,只是就事论事地道:“我也不确定,自己对他的感情,到底算不算喜欢。不过,他在别人眼中冷酷无情,甚至残忍暴虐,可在我面前,从来都是温柔体贴、包容大度的。他,对我很好,是那种全心全意的好!我再也想不出,有别的男人,能好过他了。所以,我决定给他一次机会。如果,我十八岁之前,他能一如既往,甚至对我更好的话,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不嫁呢?” 赵晗心中如同这腊月的天气,冰冷一片。他还试图再挽回些什么,轻声道:“小草,你年纪还小,或许还没有弄懂感情的真正含义。所以,不要这么草率地做下决定。我觉得,你应该先跟余叔余婶说说这件事,成年人的角度,思考得会更全面些。” “谢谢你,晗哥!我会慎重的!!我们在东山村还要待上几天,你不当值的时候过来玩啊!!”余小草脸上一派天真,似乎未曾察觉他目光中饱含的情谊。 赵晗心中深深地叹息着,转而道:“最近我们百户所要在附近海域巡逻,可能没有什么机会过来了。先预祝你们一路顺风……”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小草一眼,转身毅然地离开了。只是那挺拔的背影中,多了一丝怅惘…… 第四百七十六章 启程 阳郡王护送新任县主回东山村省亲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唐古镇上。赵县令和许多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第二天就带着人从镇上赶过来,给两位主子大人请安。县主虽然农女出身,可阳郡王是货真价实的啊!再说了,整个唐古和周边,可都是郡王爷的封地呢。说他是主子,丝毫没有任何的疑义。 县令赵大人拜见了阳郡王跟金安县主,又跟自己级别平等的余海寒暄了几句。知道余家是阳郡王看重的人,加上人家家中又出了个五品的县主,自然不敢怠慢了。 向阳郡王汇报了唐古近期的事务,又把一年的税收册子给主子过目。港口今年秋天投入使用,来往客船络绎不绝,热闹非凡。连带着唐古镇也比往日繁华了许多,新增了许多铺子,税收上自然比往年高了不少。 阳郡王肯定了赵大人的功绩,又赏赐了他一些小玩意,勉励了几句。赵大人喜滋滋地出了余家,能够在阳郡王面前露脸,如果能够成为他看重的人,将来还愁前程吗? 镇上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不能像赵大人那样,有资格在阳郡王面前露脸,可来余家拜访的人,从来没有停息过。余家在阳郡王面前多少能说上话,这次阳郡王回来,根本没住进别院,而是在余家的一个院子里歇着。跟余家打好关系,百利而无一害。 自从余小草回来后,余家的门槛儿都快被踩平了。余海不胜其扰,躲到镇子郊外的庄子上偷闲去了。马上就要启程去京城了,庄子上的事宜,还需要安排妥当不是?余航这个长子,在家撑了两天,也跟着去了庄子上。无谓的应酬,还不如多侍弄几棵蔬菜呢! 余家只剩下一群老弱妇孺,只能闭门谢客。那些人无奈之下,只能留下帖子和礼物,无功而返了。 家中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余小草就开始张罗着提前给亲戚们送年礼了。大爷爷家送了六盒京中精美的点心,一大块御赐的鹿肉,还有好几匹颜色鲜亮的细棉布,还有一些京城的特色。村里关系比较好的人家,也都送了点心和竞争特产。 西山村那边,小草的外祖家,在给大爷爷家的年礼基础上,又加了些贵重的物品。现在养猪场已经是大舅妈全权负责,她带着村里的几个妇人,把猪场打理的井井有条。 送完年礼,差不多要动身去京城了。余家人收拾些随身带的衣物细软,坐上马车,在村里人艳羡的目光中,出了村子。能够在京中置办宅子,有机会到京城去过年,满东山村除了余家,再找不到第二户了。 “小弟十天后才能放假,要不要派人来接他?”小石头过了年才十岁,把他一个人留在唐古,还真有些不放心呢! 阳郡王裹着厚厚的大氅,对车窗内略显担心的小丫头道:“你不是拜托了袁院长照顾他吗?再说了,放假后,袁院长也要回京城。你小弟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不用你说也会把石头照顾的妥妥当当的!对了,你家那只傻狍子追上来了……” 余小草从车窗探出头一看,果然马车来的方向,一个小黑点在拼命地追赶着。不光余家人,连带着二丫这个憨实的丫头,都被打包带去京城了。家里已经拜托给刘栓柱家帮着照看些。其实也没什么好照看的,就后院养了几只兔子,几只下蛋的母鸡,还有小不点这只傻狍子。 出门的时候,院门已经锁上了,钥匙给了拴柱媳妇一把备用,这只傻狍子是怎么从后院溜出来的? 小不点儿是余家刚分家不久,来到他们家的。因着体型瘦小,还是只没断奶的幼兽,吃了也没几两肉,就被当做孩子们的宠物养了起来。算算也有四年了,居然还跟刚抓回来一样大。说是傻狍子,其实小不点儿机灵着呢。这不,或许是觉察到大家伙儿都离开了,自己被“遗弃”了,竟然不知从哪旮旯里钻出来,追赶上来。 怕这家伙被人抓去宰了吃,余小草只得让人停下马车,等小狍子追上来后,将它拎上马车。跟小鹿犬差不多大小的小狍子,在马车里兴奋地转悠几圈,舔舔小草的手,乖乖地在她脚边卧下了。紧紧地跟在主人身边,就不会被抛弃了。 小补天石幻化成的金色小猫,也从窗外跳进来。虽说现在补天石已经能化作人形,可维持人形太消耗灵力了,它还是喜欢以猫儿的形态出现。在京城的时候,小补天石不好凭空出现,只能窝在五彩石中,百无聊赖地修炼着。借着这次回东山村,它终于能出来透透气了! “小姐,您家养的宠物,都这么小巧可爱!尤其是这只猫儿,颜色金黄金黄的。奴婢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猫儿!”迎春年岁不大,正是喜欢小动物的时候,说着就伸出手去摸趴在主子膝上假寐的小补天石。 “小汤圆的脾气不大好,不太理会人,平时喜欢出去野,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迎春,你要是喜欢小动物的话,可以帮着照顾这只小狍子,它可是我小弟的心头肉呢!” 迎春喜滋滋地把小不点抱在膝盖上。或许她身上沾染了余小草的气息,小傻狍子似乎并不排斥她,老老实实地窝在迎春的怀中,当暖手宝。 “有狼!保护好主子!!”从新宅子带过来的护卫,看到不远处一黑一白两个矫健敏捷的身影,一开始以为是比较壮硕的大狗,离得近些看清它们的真面目,脸色立刻变了,握紧手中的武器,把余家人乘坐的马车团团护在中间。 梧桐被护卫那声“有狼”吓得缩在马车的角落中,心中宽面条泪:果然表忠心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不是人来人往的官道吗?怎么会有狼出没?听府里老年人讲古,说狼都是成群成群出没的。不知道这次遇到的狼群是多是少,护卫大哥们能不能顶得住。 余小草从小狍子淡定的反应,没伸头出去看,就知道护卫们口中的狼,是小黑和小白。这两只据说她不在的日子里,在山上混得如鱼得水。小白打败了一个狼群的狼王,却不屑给人家当头头,祸祸了一圈后,又优哉游哉地来往于东山村和西山深处。它还记得主人临去京城前,叮嘱它要守好家门的。 小黑则在山里到处闯祸,听说有一次不知道怎么惹恼了一只熊瞎子,被追得很惨。幸好这货机灵,把熊瞎子引到余海在山里设的陷阱中。然后屁颠屁颠地领了家里的男主人去瓮中捉鳖。熊掌、熊胆和熊皮余海留下来了,熊肉全部卖给了珍馐楼,小赚了一笔。 外面已经吆喝着准备干架了,余小草在马车里很洪亮地喊了声“住手”,把一脸紧张的梧桐和迎春吓了一跳。 见小姐掀开车帘要出去,梧桐一把抓住她的后襟,哆嗦着道:“小姐,外面危险,您待在马车里,奴婢出去看看情况!” 余小草微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丫头什么时候转性了?本来那个自私、傲慢的丫头,自己都吓得话都快说不利索了,却壮起胆子提她着想……看来,评价一个人不能用固有的眼光去看。 “没事,这两只狼,是我从小养到大的,不会伤害我的!”余小草冲她微微一笑,拍拍她紧紧拉着自己衣襟的手,话音里比平时多了几分亲昵。 胆子稍微大一些的迎春,睁大了眼睛,问道:“什么?狼也能养?不会咬人吗?” “万物皆有灵!只要你真心相待,就能换回真心!”余小草若有所指地看了梧桐一眼,轻笑一声,留下了目露崇拜的迎春,和若有所思的梧桐,施施然下了马车。 被拦在外面的小黑和小白,早就长成了大黑和大白。从小就被小草用灵石水喂养,这两头狼的体型比正常的狼要大上三分之一,肩高足以媲美半大牛犊子。再加上冬天厚厚的皮毛,整个看上去非常之彪悍。 随着它们的满满靠近,马儿们都不安地踏着蹄子,马背上的护卫们一边戒备着,一边极力安抚着胯下的马儿。 跟小草一同下马的,还有阳郡王。他仿佛英武的骑士般,保护在“公主”的左右,寸步不离。 小草来到车队前方的时候,看到小白正低着头龇着牙,吓唬一个紧张的年轻护卫呢。小黑则伸着脑袋往车队中寻找着什么。 看到余小草的身影,小黑的眼睛一亮,“嗖——”地一下,它那壮硕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护卫们的面前。其中一个护卫,眼角余光只扫到一道黑色闪电般的影子,再回头时,那头黑狼已经闯入了人群中,直冲着县主去了。 “小心!”那个护卫的声音卡在了嗓子中。他揉了揉眼睛,天哪!他看到了什么?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莫非……莫非他们都走眼了,其实这两只是长得比较雄壮的狗狗,而不是凶残的狼? ———————— 零下十度,好冷哦! 第四百七十七章 巨狼萌宠 那只黑色的……不知是狼是狗的动物,竟谄媚地在县主面前绕来绕去,一副想扑过去用口水给她洗脸,却又有些不太敢的模样。这年头,狗也成精了,年轻的护卫竟然在黑狗的眼中看到了欢喜、谄媚、讨好的情绪…… “小黑,你要是敢舔爷未来的媳妇,爷扒了你的皮做成香肉喂狗,你信不信?”朱俊阳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凉飕飕的如利剑一般,穿透小黑厚厚的皮毛。 小黑没胆地缩起脖子,耳朵耷拉着,朝主人的身后躲去。可惜,主人的身形太过苗条,无论它怎么缩都遮不住他肥硕巨大的身躯。小黑偷偷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让它如天敌般产生畏惧之心的“人类”,心中已经把他列为不能得罪只能讨好之列。 倒是小白,瞪了没出息的兄弟一眼,依旧扬起高高的头颅,迈着骄傲的步伐,穿过护卫们的层层包围圈,来到余小草面前。它顶着朱俊阳目光的 压力,把巨大的毛茸茸的脑袋,主动伸到小草的面前,像小时候一样,傲娇地求爱抚。 小草搂着它的脖子,小手在它脑袋上蹂躏了几下。小白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眼中却泄露了它愉悦的心思:主人身上的味道香香的,好想抱住她。可主人的小身板太小太弱了,它要是扑上去的话,会把她压坏的。怎么办?好纠结! 小白毫不费力地把下巴放在主人的肩膀上,用毛茸茸的狼脸,蹭蹭主人细腻的脸蛋,享受着主人在它身上的抚摸。末了,还挑衅似的看了全程黑脸的阳郡王一眼。小样,跟本狼王抢主人,你还嫩了些! 余小草好久没见小黑和小白两只宠物了,搂着这两只的脖子好好的亲热了一把。护卫们心惊肉跳地看着新主子,在两只坐下来已经超过她身高的巨狼面前,一会揉揉这只的脑袋,一会儿拽拽那只的耳朵,甚至扑到黑色那只的背上,让它驮着走了几步。 护卫们心中惊异不定,这是狼吗?明明长着狼的模样,怎么性子比狗还要温顺?不对,这两只是对余家人温顺,刚刚还对着他们龇毛咧嘴呢!不过瞧着,这两只应该是他们新主子的宠物,因为对主子的态度比余家人更加亲近些随意些。 唉!不愧是旧主子看上的人,小小的一个人,居然把如此凶猛暴烈的狼,驯服得比绵羊还要温顺。难怪能驯服郡王爷这头“凶兽”呢! 这些护卫,都是阳郡王从自己侍卫中精挑细选出来,送到余家新买的宅子去的。大部分都是陪伴着主子一同长大的,还有的曾经是阳郡王的陪练,没有不受过他武力荼毒的。 主子爆发时候的样子,他们不但见识过,还悍不畏死地去阻止过呢。当然,技不如人的他们,往往是被掀翻的那个,受伤休养是常有的事。 自从,主子认识了新主子,性格大变,再没有发过飙,他们也再没有出过工伤。被送到余府,虽然心有不舍,可他们却被那些留下来的同僚羡慕了。 跟着新主子,不但生命多了项保障,而且新主子是大方的,每次跟丫鬟姐姐们弄了好吃的,都会有他们的一份。日子别提多滋润了,呃……这才多久,他们的腰带都要重新打孔了…… 不是他们没良心,有了新主子就忘了旧主子。郡王爷说了,等他们给余宅训练出一批合格的护卫后,就可以跟着新主子一块儿,陪嫁回去。到时候,郡王已经分家另过了。新的郡王府还需要他们看家护院呢……呃!哪里不对?怎么感觉他们这群身手仅次于郡王爷的高手,沦落为跟新主子身边那两只一样了呢? “小黑,小白?你们这是……准备跟我们一起去京城?”余小草惊讶地看着这两只,它们不是向往自由,不喜欢被拘在院子里吗?怎么会想起跟她去京城的? 从两大只眼中看到了它们的坚持,余小草心中很是为难。在东山村,还能糊弄村民们说,它们是狼和狗混血的后代。再加上这两只是乡亲们从小看到大的,性格温顺,没有丝毫的伤害力。 可要是到了京城,那儿随手抓一个,就有可能是皇亲国戚,要么就是高官子弟,若是不小心伤了谁,她都兜不住啊!再说了,这两只瞧着温顺,那也分对谁。要是不熟悉的人,把它们惹急了,照咬你不误。即使不真的下嘴,也把你吓得屎尿直流…… 余小草砸吧砸吧嘴,有点坐不下决定。这两只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灵智在灵石水的滋养下已开,见主人为难,都像被丢弃的狗狗一样,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 小黑:呜呜……主银,银家不要被扔在山里,银家要跟主银一块儿过年,银家也要去京城见识见识。呜呜……不要抛弃小黑,小黑会听话滴! 小白傲娇地小模样中,带了几分伤感:莫非主银在京城有了新宠,它和小黑的地位才会直线下降?不行,绝对不能让一个新来的,争去主人心中的地位。就是主人不带着它们去,它们也得悄悄地跟着。看看谁有胆跟它争宠。让你有命争,没命享!! 朱俊阳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小白狼,没有错过它眼中的一丝狠厉。他是能读心,却不能读出畜生的心思。不过,他却清楚地感知到他家小丫头心中的不舍。 “舍不得的话,就带着呗!到时候就说,是爷从海外带回来的新犬类品种,不就行了?纠结什么?”他从两只大型宠物身边挤过去,轻轻拍拍小丫头的脑袋,替她做出了决定。 小黑眼睛闪亮亮地看着他:好银哪!够兄弟,小黑请你吃野鸡…… 小白用幽深的眼睛,盯着朱俊阳摸着主人脑袋的手看了好一会儿:这人对主人不怀好意,是把这只手给咬掉呢?还是咬掉呢?咬掉呢…… 朱俊阳冲它挑挑眉:试试看?是你咬掉爷的手,还是爷掰光你嘴里的牙齿! 小白衡量了自己跟眼前人类的武力值,瞬间有些丧气:识时务者为俊杰,技不如人,先猫着吧! 于是乎,回京的车队里,多了两只大型的犬类。小白还好,还算稳重,亦步亦趋地跟在小草马车的左右,看得迎春一阵稀罕:“小姐,小白真的是狼吗?有白色的狼吗?它长得好漂亮啊,奴婢也想像小姐您一样,摸摸它。可是,它看起来很骄傲的样子!奴婢要摸它的话,它会不会咬奴婢?”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梧桐见这两只凶猛的动物,是小姐养大的,并不会伤人,虽然心中的警惕放松了些,可还是不能喜欢起来。迎春就是个傻大胆儿,别人躲都来不及呢,还往上凑。若是哪天惹恼了它们,咬断手脚都是轻的! 迎春悄悄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生人勿近”表情的小白,又瞅瞅前面撒欢奔跑,不是撩一下护卫胯下马儿的小黑一眼,咽了口唾沫道:“算了,奴婢还是先跟小黑套套近乎吧……” 有了这两只,车队的伙食水准直线上升。一路上难免会经历荒郊野地,或者是荒芜的山岭,这些地方大型猛兽没有,小型的猎物倒是不缺。有时候中午安营扎寨休息用饭的时候,这两只就消失不见了。 不久,护卫们身边就多了不少野鸡、野兔之类的猎物,有时候还能猎到野羊和狍子这样的野味呢!余小草贡献了秘制的烤肉调料,无论余家人还是护卫丫头们,都吃得满嘴流油,直念叨两只巨狼的好处。 就这样,小黑小白和护卫们熟识了。车队的马儿也不怕这两只看上去凶猛,其实不造成任何威胁的“犬类”。等到京城的时候,护卫们已经跟小黑打成一片。小黑的性子好,亲近人,谁都可以在它脑袋上胡噜一把。 一路上,这两只猎到的野物,吃不完的就腾出一辆马车装上。寒冬腊月的,一时半会儿也放不坏。等到京城的时候,足足屯了一马车! 当这一车队进入京城城门的时候,果断被守城官给截了下来。没办法,这两只巨大的体型,很难让人忽视。 守城的官员是认得余小草和阳郡王的,他有些为难地看着皇上面前的两个红人,期期艾艾地道:“郡王、县主,猛兽是不能进入京城的……如果伤了人,小的担待不起啊。” 迎春这个小辣椒,抱着小狍子走上前去,斥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带猛兽入城了?” 守城官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小黑小白那儿瞄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迎春哼了哼,道:“眼睛咋长的?这明明是两只海外引进的新品种犬类,怎么就成了猛兽?小黑……” 正摇头晃脑地对着围观人群卖萌的小黑,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屁颠屁颠地走过来,用黑乎乎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奇地看了一脸紧张的守城官一眼,又萌萌哒望向迎春:主子的丫鬟,叫我干神马? “小黑,他非说你是凶兽,会伤人。告诉他,你咬人吗?”迎春年纪比较小,话语间多了几分稚气。 —————————— 一开空调,保险丝就爆掉。抓狂…… 第四百七十八章 纨绔 小黑:瞎了你的狗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狼咬人了?只要不对本狼的主人产生威胁,本狼是很矜持的,伸脖子过来让本狼咬,本狼都不屑于理睬滴! “小黑,坐下!”迎春为了证明这两只是表面凶猛内里温顺的新品种狗狗,不敢向小白发号施令,柿子捡软的捏。 小黑一愣,回头看了自家主人一眼,决定给主人丫鬟一个面子,犹犹豫豫地坐了下来,不爽地冲着守城官翻白眼。 “小黑,握手!!”迎春见它这么给面子,兴奋地伸出自己的爪子,等待小黑纡尊降贵地跟她握手。 白痴!小黑白眼快要翻上天了。不过,为了能够进入城中,跟主银在一起,喝好喝的水水,它勉为其难地伸出一个狼爪子,搭在迎春雪白的小手上。 “小黑,转圈圈!!”迎春来劲儿了,兴致勃勃地继续指挥小黑。小黑不耐烦地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屁股 一扭,留给她一个傲娇的背影,去找小草寻安慰去了。主银,你的丫鬟好弱智哦! 余小草拍拍它撒娇地脑袋,不怀好意地笑笑,手中一根光溜溜的骨头朝它晃了晃,然后……朝着人群之外扔了过去,扔过去,过去…… 人们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像风一样闪过,有几个人觉得头顶有风声,抬头看时却什么都没发现。没等他们重新低下头的时候,发现一个黑色的肚皮,“嗖”地一声从他们头顶掠过。再看场中,那只黑色的“大狗”已经叼着被扔出去的骨头,回到它主人的身边。 “好!!”人群中传来一阵喝彩声。大黑叼着骨头,迈着优雅的步伐,在场中巡视的一圈,才来到主银的身边,把骨头重新放进主人的手中,一脸求安慰求表扬的谄媚样儿。 一旁的小白,依旧傲娇矜持的小模样。它像看白痴一般,“欣赏”着自家兄弟的表演。这只狼,本狼不认识它!太丢狼族的脸了!! 队伍里有全程黑脸的阳郡王在,守城的官兵也不敢刁难。守城官派了个傻不溜秋的小兵,让他在小黑和小白面前,做出各种挑衅的动作,试验它们会不会攻击人。这两只用看二傻子的目光,盯着这个小兵表演,甚至在他把手伸到它们嘴巴前的时候,露出嫌弃的表情。 “嘿嘿,头儿,这两只真不是狼,是长得像狼的大狗而已!我从小在山里长大,即使是狼王也没见长这么大块头的!或许,真是阳郡王从海外带回来的新品种。”傻傻的小兵,用手在小黑头上胡噜一把,哥俩好似的搂住它的脖子。幸好他触碰的是小黑,如果是小白的话,看他还这么说不? 小白:本狼才不会像小黑那个二傻子一样,老老实实地让那个鱼唇的人类触碰呢! 守城的官员见状,点头哈腰地向阳郡王赔礼。阳郡王很高冷地冲他“哼”了一声,连个正眼都不给他。没趣的他,又对余小草解释了一番自己的苦衷。 “这是你的职责,王大人是个尽职的守城官!”余小草给了他一个很高的评价,全了他的面子。一行人折腾了半天,终于被放了行。 进入京城后,这两只乖得不能再乖了,紧紧地守护在小草马车的两旁。可它们太过惹眼了,时不时引起一声惊叫,或者 一阵混乱。小黑小白无辜脸:她们太胆小,干本狼何事? 不过,如此威武雄壮的“大狗”,难免会引来一些觊觎。这不,荣国公家的不肖子,拦住了车队的去路。 宁东欢是荣国公老来子,荣国公夫人四十多岁才有了他,自然惯得不成样子。慈母多败儿,宁东欢仗着家世和三脚猫功夫,领着京中几个纨绔,到处惹是生非。不过,有荣国公镇着,倒也做不出欺男霸女,害人性命的恶事来。 宁东欢除了在京中招猫撩狗,还有一个爱好,就是打猎!他骑猎的功夫一般,就到处搜罗精良的猎犬。荣国公府后花园中,开辟了一大块地方,专门饲养他的猎犬。 荣国公家的猎犬,在京中都是很有名的。很多贵族子弟围猎的时候,为了凑趣,都喜欢到宁家借猎狗助兴。宁东欢又是个豪迈不羁的性子,只要来借的,都不让人失望而归。因而,他虽然纨绔,在京中贵族子弟中还算人缘不错的。 今日,宁东欢又带着一帮兄弟,去京郊冬猎去了。他手中的十几只猎犬,凶神恶煞的,让行人纷纷避让。今儿收获还算不错,尤其是一头一百多斤的雄鹿。明儿搞个赏梅烤鹿肉的聚会,请那些志趣相投的朋友们乐呵乐呵。 正兴致勃勃地带着猎物往家赶,突然他那些平日里凶猛有加的猎犬们,不知怎么了都夹住尾巴,哀哀地尖叫起来。有的甚至腿软地走不动路,被牵着它的下人拖着往前走,留下一道便溺的痕迹。 宁东欢很是觉得没面子,心中也充满了不解。一抬头,看到一辆马车两旁,半拉马车高的两只巨犬,神气十足,活灵活现,顿时移不开视线了。这不就是他心中神犬的代名词吗? “咳咳!请留步!!”宁东欢拦住了马车,眼睛像被万能胶粘住一般,死死地黏在小黑和小白身上,无视了马车旁边皱着眉头,一脸寒霜的阳郡王。 即使看到了,他也未必能把俊美的朱俊阳,跟传说中的黑脸凶神联系起来。阳郡王跟他不是一个圈子里的,平日里没有什么交集,宁东欢这个纨绔不认得他也有情可原。 余小草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陌生的宁东欢,问了句:“有事?” 余小草宁东欢倒是认识的,因着吏部右侍郎家的惨状,京中很多权贵人家,都狠狠地叮嘱了自家小子和闺女,谁都能得罪,唯独不能得罪新上任的农事官余小草。否则,一家人都跟着吃土! 宁东欢认出余小草后,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看来今天未必能如他所愿。可看着一黑一白两只“良犬”,他心中就跟有十几只猫儿在抓挠似的,决定还是尝试一番。 “原来是县主大人,宁东欢这厢有礼了!”礼多人不怪,哪怕最终人家不愿意卖狗,也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印象,对吧…… 朱俊阳眉头皱得死紧:这小白脸想干啥,一脸谄媚,难道想勾引自家小丫头?不行,探探他的想法——靠!虚惊一场,原来是为了这两只笨狼!!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露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宁东欢是谁?跟你熟吗?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余小草也露出善意的微笑,问道:“宁公子客气了。不知宁公子拦下小女子的车驾,所为何事?” “那个……敢问这两只狗狗,是县主大人家的吗?”宁东欢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两只巨狼,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道。 “是啊!平日里散养在山上,野性的很。它们初次到京城,没有冒犯到宁公子吧?”余小草伸出手,小黑自动把脑袋凑过来,让主人摸摸。 宁东欢见黑色的猎犬如此通灵性,心中想要据为己有的念头更盛了:“县主大人,不知你这两只狗狗,能不能匀一只给在下。在下愿意出重金购买!!” 经常混迹于京中,有点好处就是,京中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他都能略知一二。虽然不懂这姓余的小姑娘,刚刚被皇上封赏了一处让人眼热的宅子,为什么又去买下李侍郎的旧宅。 不过,这位新任县主,出身农家,刚来京中又不过半年,即使大棚蔬菜销量惊人,置办了一套宅子后,手中所剩应该不多了吧?那么他许下的重金,她应该会动心吧?宁东欢决定了,这只狗狗,只要开价在万两银子以内,他都爽快地拿下了!! “你说这两只?”余小草看了眼在马车两旁坐下,以守护者自居的两只巨狼,心道:就是卖给你,你能驾驭得了吗? 宁东欢满含期待的眼神,亮亮地看着她,等待她的答复。余小草露出为难的表情,道:“这两只狗狗,是阳郡王从海外带回来的新品种,从巴掌大的小奶狗的时候,就跟我朝夕相处,处出感情来了,就跟我的家人一样。宁公子,如果让你为了银子出卖你的家人,你愿不愿意?” “呃……”宁东欢很想说,我那些庶弟庶妹,不要钱送给你都行,只要你愿意把这两只狗狗卖给本公子!可这样的话,他真没法说出口,只得再次恳请道,“你这不是有两只呢吗?匀给我一只就是了,价格好商量……” “不是价格不价格的问题。”余小草见他很是难缠,决定把皮球踢出去,“这两只是阳郡王送给我的,我怎么能转卖给别人呢?如果你能征得阳郡王的同意,我不要钱送你一只都行!” 说完,给了一脸看好戏的朱俊阳一个警告的眼神:你把我的小黑小白送出去试试!! 第四百七十九章 陌上人如玉 虽然朱俊阳很想把这两只碍眼的家伙打发走,可接收到未来小媳妇“求助”的眼神,他马上站出来了:“爷送给你的,好好养着!你要是缺银子,尽管跟爷开口!再不济,也不能让爷看上的人沦落到卖狗为生!” 宁东欢这才意识到,原来旁边那个卓尔不凡,气势不俗的俊美男子,竟然是他老爹叮嘱过最不可得罪的人中排名第二的。至于为什么余小草排第一,凶神恶煞的阳郡王排第二?当然是荣国公的私心。 得罪了阳郡王,儿子顶多被打的他和他妈都不认得他。整个荣国公府是没有任何损失的。(宁东欢:是不是亲爹啊,本公子是捡来的吧?) 可是,如果得罪了余小草。前吏部右侍郎血淋淋的例子,还不够生动吗?荣国公可不想因为自己不肖的儿子,吃不到可口的蔬菜,甜美的瓜果。甚至生病了,都买不到药丸子和药水,还得吃那些苦苦的药汁,效果差得要死…… 排行榜上的第一第二,都在眼前,可宁东欢还是不想放弃,眼睛黏在两只“狗狗”身上拔不出来:“这两只狗狗体型这么大,养着很费粮食吧?不如匀给我一只……” “别磨叽了,别说两只了,就是二十只、两百只,爷也能养得起!赶紧让开,一路舟车劳顿的,爷和县主赶着回去休息呢!”阳郡王看不惯这些纨绔,一副不耐的表情。 “可是……”宁东欢还要在痴缠。 突然,一声温润的声音,如顶级的羊脂暖玉般,在寒风中熨帖着人的心房:“小欢,又惹什么祸了?” 这声音,如同春风撩动了琴弦,余小草忍不住循声望去,好一个清绝出尘、温润如玉的君子。一袭白衣坠地,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能温暖人心扉的暖笑,那一刹那的绽颜,仿佛春意花开,幽香清远…… 说起美男,她身边的朱俊阳当之无愧。可眼前此人,美得跟他截然不同,隐逸风流、温润如玉,这是毫不逊色于阳郡王妖孽之美,余小草口中喃喃着:“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静水流深,沧笙踏歌,如花美眷,只缘感你一回顾,使我常思朝与暮。 转身后,一缕幽香远,逝雪浅,春意浓,笑意深。 一叶绽放一追寻,一花盛开一世界,一生相思为一人。 攘攘的街道,似乎只剩下这如玉的一人,就连冬日里最后一抹暖阳,在他的面前也逊色了许多。本以为,前世见惯了所谓花美男,小鲜肉的余小草,却深深地为眼前此人的容貌气度所折服。 “哎哟!”沉浸在美男诱惑中的余小草,突然抱着脑袋,大叫了一声,不高兴地朝着朱俊阳吼了一嗓子,“你干嘛打我?” 朱俊阳心中不爽,很不爽,极度不爽。他家小丫头,居然看一个男人看呆了,眼睛都快陷进去拔不出来了?他承认,荣国公家的二公子,的确如传言所说,气质清绝俊美无双。可他自认为长得也不错啊,守着自己这个大美男,还去欣赏别人的颜值,这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爷好看,还是他好看?”朱俊阳幼稚地追问了一句,虽然他觉得身为男子,容貌神马的都是浮云。可自家小丫头,似乎是个“好.色.之.徒”。从她偶尔会看着他俊脸发呆,就足见她对俊颜是没有什么抵抗能力的。小丫头对着他垂涎,朱俊阳心中还是有几分欢喜的。可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这丫头会对着另外一个男人,露出惊艳的表情。阳郡王表示:爷吃醋了! “都好看!”余小草来回在两人脸上看了很久,认真地对比着,最终做出了定论。这是两种不一样的美,一个妖艳邪魅,一个温雅淡然,都那么赏心悦目。 朱俊阳把小丫头的脸撇过来,正视着她的眼眸,正色道:“只能选择一个!” “呃……选什么?又不是皇上选妃,都摆在我面前,随便选!”余小草觉得他有些无理取闹。不就多看了一眼美男吗?至于吗?再说了,本姑娘是秉着纯欣赏的角度,就像赏花赏草赏风景一样,不带任何有色眼光的,好吗? 朱俊阳表示委屈:爷怎么就无理取闹了?你当着爷的面儿,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人家身上,还不许爷醋上两句了? 宁东澜对于落在自己身上火热的目光,自然不可能无所觉。循着目光望过去,心中不禁失笑。他就说呢,怎么会有女子那么不矜持,毫不掩饰对他容貌的觊觎。原来还是个孩子,稚气未脱,却也懂得欣赏男人的美丑了。这孩子,有一双好眼睛,充满了灵性。 “二……二哥!”若说这世界上,能够让他从心底里害怕的生物,也就是眼前这个二哥了。二哥看着无害,其实心底里是黑芝麻馅的汤圆一枚,腹黑的很。手段也狠辣,从小到大,宁东欢没少被二哥收拾。可往往被收拾后告状,他从来没告赢过。二哥这种生物,必须退避三舍! “看上人家宠物了?”宁东澜淡淡地扫了一眼一黑一白两只……是狼吧?如果他没看走眼的话!不过,介于自家三弟的尿性,这货应该是把两只狼,当做是良犬,想要收集到自家后院吧?想到自家后花园中,那座突兀的犬舍,还有犬吠纷扰,宁东澜就有些手痒,有种想要整治某人的感觉。 “二哥……”宁东欢这货警醒地看着他,似乎察觉到他心情的变化,忙往后退了几步,替自己分辩道,“我没有要强抢的意思,这不正商议着,花重金买下吗……” “重金?”宁东澜口中轻轻呢喃着,轻哼一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月例已经预支到明年年底了,身上连一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哪儿来的重金?” 余小草支棱着耳朵留意着兄弟俩的对话,闻言瞪着眼睛看向宁东欢,这货刚刚说的一切,敢情都在忽悠人啊。没钱,还可以如此理直气壮。论脸皮厚,姐真心服你! 宁东欢在她的逼视中,讪讪地摸摸鼻子,小声地对自家二哥道:“我没有,二哥您不是有吗?你要是愿意的话,一幅字画就能卖上几万两银子……” “你又偷我练字的稿纸出去卖了?”宁东澜声音中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没有,冤枉啊,二哥!!你出去游历都大半年了,我想偷也没处去偷啊!”宁东欢赶忙做出了一个发誓的手势,脸上的神态无比郑重。 刚刚游历回来的宁东澜,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其中不无警告的意味。转向余小草和阳郡王的时候,又只剩下云淡风轻的洒脱:“舍弟给二位添麻烦了,子泓在这替他向二位赔礼了!”子泓是宁东澜的字。 “没事……”余小草刚想跟温文帅哥搭话,却被朱俊阳给截去了话头。 “他是他,你是你!他一个成年人了,还需兄长替他擦屁股?还出来混什么混?不如回家躲荣国公夫人怀中,当小奶娃去!”朱俊阳的毒舌,只针对不顺眼的人。此时,他对眼前这个如玉的容颜,极度不顺眼。 宁东澜脸上淡淡的笑意收起,长身立在原地,跟马上居高临下的阳郡王对视着。其中似乎 有电光闪现,风雷聚汇。 “宁公子别介意,阳郡王就这样的性子!”余小草也觉得朱俊阳说话忒难听了点儿。人家三弟又没做出不可饶恕的行为,不就异想天开想买她们家小黑吗?又没有强抢!那是因为碍于她县主的身份,如果换做其他人,看他抢不抢? “爷什么性子?”朱俊阳的声音中充满了危险的气息,周身的温度似乎降了好几度,有种风雪欲来的感觉。他身边的侍卫们严阵以待,生怕主子这时候发飙。小草的两个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阳郡王这样的一面,吓得花容失色,抱在一起,上下牙齿磕碰在一起,发出清晰的“扣扣”声。 余小草赶忙安抚:“您的性子是极好的,不过嘴巴不饶人而已!” “哼!”算你识相,朱俊阳收起身上的气势,心中依然有些不太舒坦,“爷看不惯的人,自然不会假以颜色!” “县主,改日子泓带着舍弟,上门向你道歉。今日,就不耽误县主回去了!”宁东澜心中诧异阳郡王对余小草的包容,他当然不会当街跟阳郡王产生冲突的,不过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的。 “不必了!爷跟金安县主,都不会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臭不要脸的,居然还找名头去寻他家小丫头。不行!要从根本上杜绝两人来往的可能!朱俊阳已经把宁东澜,当做毕生大敌,时时严阵以待。 躲在二哥身后的宁东欢,见危险解除,伸出个脑袋出来,弱弱地道:“县主,您再考虑考虑,价格什么的,都好说……” “不用考虑。都说过了,它们就像我的亲人。如果让你把你二哥卖给我,你愿意吗?”余小草这个举例,让三个人都变了颜色。 第四百八十章 牺牲一下 朱俊阳:好你个不守妇道的余小草,盯着人家看,觊觎人家的美貌不说,还想把人买回家收藏。当爷是死的吗? 宁东澜:这孩子,口无遮拦的。要不是年纪小,还以为在调戏某呢! 宁东欢:县主大人,您喜欢尽管带走,分文不取。天知道,他有多想摆脱这个蔫儿坏的二哥!!要不……咱拿二哥,换你一条狗狗?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余小草干笑几声,道:“虽然比喻的不是很恰当。不过我的意思很明显,这两只,我是不会卖的。那啥……两位宁公子,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马车启动,宁东欢差点没冲上去拉马的缰绳。见他动作比较剧烈,本来还傻乎乎四处看新鲜的小黑,顿时露出凶狠的眼神,尖利的牙齿龇出来,白森森的,怪吓人的。宁东欢那些爱犬们,哀哀地叫着,腿软地站不起来。 围观的人群惊呼一声,四散逃开,生怕这只凶猛的大狗发狂,逮谁咬谁。重新回到马车内的小草见状,轻声呵斥了声“小黑!”只见上一秒还凶残无比的“大狗”,下一秒又恢复成狗腿的模样,退回马车旁,想把脑袋伸进车窗里,结果脑袋太大,很囧地卡住了。 余小草用力把那张嘴巴给推出去,在大黑受伤的眼神中,用手拍拍它的大脑袋,算是安抚了:“时候不早了,回府吧!” “余姑娘,这两只你要是不舍得……等他们下了崽子,送我一只,行不?”宁东欢还是不舍得放弃。好容易碰到盖世名犬,一下还两只。单其中一只,战斗值比他所有的猎犬加起来都要厉害,他实在是不忍错过。 “等它们有了崽儿再说吧!”余小草不可置否地耸耸肩。她的小黑和小白都是雄性,什么时候能有崽儿,不是她能左右的。 “那我当你答应了哦……”宁东欢爱犬成痴,怎么会看不出这两只狼犬的性别,“我明日就送几只发情的狗狗过去,嘿嘿,你看成不成?” 送狗狗过来?是给小黑小白加餐吗?对了,在村里的时候,好像没看到过小黑小白咬过人家的狗狗,一方面可能因为村里的狗每次见到这两只都吓得躲老远,另一方面,这两只自恃身份,不愿意欺负弱小吧?不知道这两只饿了的时候,会不会冲着犬类下口? “走了!再看也不能把那两只看到手!!”宁东澜等马车走远后,朝着依然眼巴巴看着的三弟屁股上踢了一脚。 宁东欢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俊美的二哥,像只想要讨食吃的大型犬类。宁东澜捏捏眉心,叹了口气,问道:“你想干什么,就直说吧,不要做出这副恶心的样子。” “嘿嘿……”宁东欢奸笑几声,凑到二哥跟前,狗腿地道,“二哥,你可是京中四公子之首,样貌才华都是一等一的。刚刚县主大人惊艳的眼神,你也不是没看到,所以……” “说人话!”宁东澜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自己跟大哥都是知性稳重的,怎么到三弟这儿画风大变,成了这副鬼样子。真不想承认他是自己的亲弟弟! “我以自己的名誉担保,县主大人绝对看是你了……哎呦,二哥,你怎么又打我?”宁东欢的话刚说一半,就被他二哥给拍回去了。 宁东澜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名誉?你有那玩意儿吗?你说话带点脑子,好不好!爹不是说了吗?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余姑娘,你当街毁坏她名誉,传到她耳朵里,你以后就等着啃白菜萝卜吧!” “呃……”虽说宁东欢无肉不欢,可也不是单纯的肉食动物,饮食上还算平衡,一想到将来餐桌上乏善可陈的食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二哥,这不就咱哥俩说悄悄话吗?怎么也传不到别人口中去。做弟弟的说实在的,要是县主大人真对你有意思,你就牺牲一下呗!” 如果余姑娘成了他二嫂,那两只良犬不就跟着姓宁了吗?他这个当小叔子的,借过来玩几天她不会不同意的吧?还有,还有!余姑娘嫁过来后,家里的庄子都盖上大棚,想吃什么菜,爱吃什么瓜果,都种上!就不必每日早早派人去蔬果店排队等着了……宁东欢嘴角有可疑液体垂涎而下。 如果不是在热闹的大街上,宁东澜能一脚把这个傻子给揣飞出去!这家伙,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且不说县主大人的目光中,除了一瞬间的惊艳外,根本没有那种火热的爱慕。光旁边占有欲十足的阳郡王的态度,就足以表明余姑娘名花有主了! 为了一个女子,还是没长开的女娃儿,得罪当下最炙手可热的阳郡王。有脑子的人,也不会这么干!再说了,人家余姑娘才多大,十二,十三?他都二十五了,早生几年的话,都能当人家爹了,能对这么小的孩子下得去手? 宁东欢回去后被他二哥收拾了一顿,冲着荣国公夫人诉苦:“娘,二哥他又欺负我!你评评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对于才华横溢,却不怎么跟她亲的二儿子,荣国公夫人说话间总带着几分小心。虽然心疼小儿子,却不敢说他的话:“你二哥担忧的是。结亲是结两姓之好,得你情我愿。否则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这余姑娘虽说有些能耐,毕竟年岁尚幼,性情脾气都未曾定性。你二哥那人,表面上看对任何事与人,看着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其实,这样的性子,一旦动情就一生一世。所以,我倒不希望他跟余姑娘有些什么……” “可是……娘,那两只狗的确是千载难逢的良犬……”宁东欢也这个比自己大七八岁的二哥,能有个好归宿,又放不下小黑和小白。 荣国公夫人没好气地点点他的脑袋,道:“难怪你二哥收拾你,为了两只狗,就把你二哥给卖了?” 宁东欢耷拉着脑袋,像斗败了的公鸡似的,只好道:“明儿我就送几只品相好的母狗过去,不相信有不吃腥的猫儿!” 小黑:本狼不是猫儿,也不稀罕什么母狗!山里的小母狼冲本狼抛媚眼,本狼都能抵制住诱惑。要问本狼最稀罕啥?当然是主人手中好喝的水水,有多少本狼就笑纳多少! 回到余府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两家离得不远,房夫人盘算着余家人进京的时间,一大早就来到余宅中,把该收拾的都收拾了,厨房里也添置了新鲜的瓜果蔬菜,粮食调料什么的,就不用说了,早就置办得妥妥的了。 余宅的下人们,一小部分是从将军府中调过来帮忙的,剩下的大部分,是从官牙那儿买回来的。有落魄人家遣散的丫鬟仆人,有犯官家的下人,还有一些是经过严格调.教过,供应给官宦人家的丫头小厮什么的。余家现在出了个县主,不再是不入流的小官了,买人的时候,官牙的管事殷勤着呢! “来了,来了!!”在门外守着的除了门房和外院的管事,还有探春那丫头。看到马车拐进自家的巷子,小丫头嘎嘣脆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 “开门,快把大门打开,迎接主子们来京!”外院的管事,是从官牙中挑出来的,据说是某个犯官家的外管事,能力不错,忠心还待考量。 马车在大门前停下,门房机灵地拿了小凳子,放在马车旁当脚踏。朱俊阳下了马,上前伸出一只手,让小草扶着从马车上下来。余宅门前的下人和跟着去东山村的护卫们,眼珠子掉一地。能够让阳郡王伺候着下马车,自家主子的分量,得在心中重新衡量衡量了。 又有其他下人们,麻溜地给后面的马车放脚踏。余海率先跳下马车。他本来想骑马过来的,但寒冬腊月的,骑马哪有坐马车舒服,就被儿女们劝着跟媳妇一个马车过来了。 柳氏被男人扶着下了马车,看到气派的大门,高高的围墙,跟自家东山村的宅子也没多大区别啊。心中的惶恐,瞬间烟消云散。京城 又怎么样?京城当官的,住得也不比他们家宽敞呢! 只不过,这些上来殷切地扶着自己的水灵灵的小丫头们,让她有几分不适应。一个个水葱儿似的小姑娘,手比她的还要白嫩细致,却在伺候她的时候陪了几分小心,生怕出了错似的。 探春是个灵巧的,看出夫人有几分不自然,忙对一旁呆呆站着的二丫道:“这位是二丫姐姐吧?这外面挺冷的,快扶了夫人进去吧!” 面对着一群光鲜的下人,感觉没了立足之地的二丫,闻言终于找到自己的位置,冲探春感激地笑笑,她来到柳氏的旁边,憨乎乎地道:“夫人,二丫扶着您,您上台阶的时候,小心点儿!” 身边有了熟悉的人,柳氏的情绪渐渐放松,回头看了一眼被下人们包围的儿女,还有样样安排周到的小女儿,她点点头,默默地进了大门。 ———— 看后台订阅,真心沮丧…… 第四百七十九章 恍如一梦 一进大门,抬头便看到一座借山影壁,顶上有蓝色描边的出檐,左右为青松腊梅图样,中间圆形装饰里是山水图案。显得雅致又气派。 柳氏一手边是二丫,另一边被探春扶着,转过屏门,没走两步,便来到二院的垂花门。在丫头们的搀扶下,跨上几级台阶,穿过了垂花门,一进宽大整齐的院子,便呈现在她的面前。往左右望去,是连接着厢房、正房的抄手游廊,中间是青石雕砌的十字甬道,皆以垂花门为中轴,而左右分开。 东西厢房旁边,又各有一个月亮门,连接着东西两个院子。东面是雅致的花园,亭台楼榭,小桥流水假山,颇有几分风雅。西边的跨院中,原本是学馆,现在被布置成他们家最小的儿子小石头的住处和书房。 顺着青石铺就的甬道,很快来到了正房。正房有三间,左右又各有三间耳房,后面抱厦环绕,宽敞又整齐。 “可把你们给盼来了!”房夫人得到消息说今天能到,早就在余宅忙乎开了,几乎每一个房子她都亲眼过目,生怕少了什么,怠慢了干亲家。以前在东山村的时候,就经常受余家的照顾,现在来到京中了,她怎么也得拿出十二分精神来,给干女儿张罗张罗。 看到房夫人,柳氏略显忐忑的心,才彻底放下来,她笑着迎上去,拉着房夫人的手,道:“哎呦,这一路都跟做梦似的,知道见到夏姐姐你,这颗心才落到肚子里去。这么漂亮的房子,真是我们家的?” “可不是嘛!京中能看得上眼的房子,的确是难寻。我让我家那口子,在京中转悠两三个月了,都没寻到合适的。这做院子空出来的时候,有多少人家盯着呢,幸好咱们下手比较快!这也是你们的福气,临时决定进京,就能寻到这么合适的宅子!”房家的宅子,跟这里差不多,三进的,有跨院。不过,毕竟是武将之家,布置的没余宅清雅舒适。 柳氏笑着道谢:“多谢房大哥和夏姐姐了!要不是草儿说在京中置办了宅子,头一年空着不大好,我们才不会劳心劳力地大老远跑过来呢……” 房夫人笑道:“柳家妹妹,你可谢错人了!买宅子,都是阳郡王跑前跑后的,废了不少心思。也就他亲自出马,才能用这么实惠的价格,把宅子拿下呢!哎呦,都这个时辰了,赶了几天的路,都累了吧?先简单地收拾一下,用些饭菜。今儿早点休息,明天我跟我那口子在珍馐楼给你们接风洗尘。” 房夫人本就是爽利的性子,在东山村住了不短的时候,跟柳氏说起话来,丝毫没有任何的障碍,很接地气。 玲珑带着府里的丫头,把余家人带的行李归置到各自的房间内,一些重要的物件,锁紧了库房中。余航住进了东厢房,里面的陈设虽不华丽,却处处投着舒适。西厢房有三间,住着小草姐妹。 本来,余海夫妇是想让老余头住正房的。不过,他坚决不肯。无奈之下,余海夫妇便把老爹安置进东厢房三间中的一间,跟余航做了邻居。 余家人略作休息,便有小丫头传话说用饭了。晚饭是厨上现做的,为了在新主子们面前露一手,厨娘们卯足了力气。也是食材充盈,不但各种肉类不缺,蔬菜瓜果一应俱全。晚饭一家人吃得热闹又顺口。 用过饭之后,房夫人见余家人目露疲态,便起身告辞了。阳郡王也略坐了一会儿,也离开了。余家人在下人们的伺候下,洗漱完毕后,各自休息。 本来小莲是独立一个房间的,到了一个新环境,她有些睡不踏实,便抱着枕头,跟小草挤一个炕上。京城的冬天干冷干冷的,在收拾院子的时候,小草特地嘱咐给东西厢房腾出一间房子,盘上炕,只要自己住得舒服,管别人怎么说呢。正房有地龙,室内温暖如春,就没有再画蛇添足了。 “小妹,这处房子真是咱家的了?”小莲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懵懂的乡下小丫头了,在码头做生意的时候,接触到南来北往的客商,自然很清楚京城的房价惊人,且一房难求。 来的时候,她从车窗内悄悄观察了,附近住的人非富即贵,左右也都是官宦人家。这样的地势,房子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这处宅子,虽说面积没有她们乡下的那套大,可毕竟是三进带跨院的官宅,买的时候肯定费了一番功夫的! 躺在暖呼呼的炕上,余小草翻了个身,跟小莲面对面躺着,笑道:“不是咱家的,还能是谁的?要不要把房契拿出来给你看看?上面是不是写着咱爹的名字?” “嘿嘿!有时候,我真怕现在现在的好日子,都是一场梦。醒来后,还跟咱奶住在一个院子里,一家人挤在猪圈旁的破房子里。每天有干不完的活儿,还要听咱奶尖刻的叫骂,吃饭的时候还不给吃饱……这些都还能忍受,最怕你一生病,咱奶就说把你扔南山乱葬岗!”说着,小莲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小草的眼眶也热了,她拍拍小莲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放心,这些都过去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一切都向前看!你啊,就等着做你的官小姐吧,到时候,让干娘给你寻么一桩好亲事,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去你的!就会消遣我!我才多大,说什么亲事不亲事的!”小莲想到那个高大健美皮肤黝黑的渔家少年,脸有些热热的。一定是炕烧得太热,没错,准是这样! “不小了,转年就十三了,要是搁前朝,十三岁说亲,十五岁出嫁,不常有的事?”余小草打趣道。 小莲剜了她一眼,道:“还说我呢!咱俩一天生下来的,你不也十三了?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你的亲事了?” “我的亲事还用考虑?不是有阳郡王在吗?要身份有身份,要颜值有颜值,要能力有能力。京中有几个官宦子弟,能与之相提并论?”余小草很不要脸地炫耀着。 小莲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道:“你真的认定阳郡王了?他给人感觉冷冷的,脾气也不太好的样子,出身又高出咱家一大截。上次,小弟教给我 一个词,叫‘齐大非偶’……你们俩真的合适吗?” “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人合不合适,只有心知道。目前来说,他在意我,我又不讨厌他,先这么着吧!距离我成年还好几年呢,到那时候,他要是未改变初衷,一心待我的话,嫁了又何妨?”余小草轻轻一笑。 小莲认真地盯了她好久,才道:“小妹,有时候你给人的感觉,像一个睿智的长者,有时候又幼稚如稚童。很多矛盾的东西,都集中在你的身上。就如这选择夫婿吧,对别人来说都是很羞涩的事,而从你口中说出来,却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似的……” “你什么意思?说我没羞没臊、没脸没皮?”余小草把手伸进她的被窝,朝着她的腋下攻击。 小莲尖叫着,笑着,连连求饶:“没有,我没有任何贬低你的意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有时候,感觉你不应该生在大明,因为你的性子太恣意,不应被世俗所桎梏。” “好哇!跟着小弟读了几天书,开始拽文了?不错嘛,这么高水平的言辞,能够从你口中说出,让人很是意外么!”余小草停止对她的进攻,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姐妹俩正说着,外面传来丫头短促的惊叫,还有迎春呵斥的话语:“叫什么叫?扰了主子们休息,看我饶得了你们?不要大惊小怪的,这两只是主子们养的看家护院的宠物,看着吓人,一点也不凶!” “迎春,什么事?”余小草从被窝里伸出脑袋来。 迎春抱着小狍子,从外面进来了,笑盈盈地道:“小姐,没事!一个小丫头,被小黑它们吓了一跳。小黑和小白,都趴在西厢房的门口,也不是个办法。您看,给安置在哪儿比较合适?” 余小草想了想,道:“西厢房不是有三间吗?我和小莲一人一间,空下来的那间,就先当做那两只暂时的住处吧?” 迎春眼珠子转了转,低头抚摸着怀里乖巧又可爱的小狍子,道:“那就让小不点跟奴婢住吧……” “如果你跟你同住的人,不嫌它臭,随便你!”其实小狍子听话得很,从来不随地大小便,晚上只要给它留个小门缝,它自己会找地方大小便的。 “小不点一点都不臭!”迎春抿着嘴巴,笑嘻嘻地道。她跟探春一个屋,探春刚刚也很稀罕小狍子,不会不欢迎它的。十三四岁模样的小姑娘,没有不爱萌宠的。 说着,梧桐进来了。看到迎春抱着小狍子,兴致勃勃的模样,她没好气地道:“今日我跟青儿值夜,你赶紧抱着小狍子回去歇着吧。明儿要是起不来,加倍扣你月钱!” 第四百八十一章 会员制度 青儿是配给小莲的丫鬟,两个大丫鬟,加上两个小丫头,分别用颜色命名。青儿、碧儿是大丫头,年岁跟梧桐差不多。红儿、橙儿年岁小些,十二三岁,也都是伶俐的。 小草和小莲好些日子没见,有说不完的话题。不过大多数都是小莲在叽叽喳喳地说,小草静静地微笑着倾听。两个人都是不习惯有人时刻在身边伺候着的,所以让梧桐和青儿在耳房歇下。青儿还好,梧桐跟着去了趟东山村,一路奔波劳累,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旁边耳房中睡着两个人,姐妹俩也不好继续唠下去。说了一会儿子话,就各自歇下了。 第二日,天气依然晴好。反正在自家院子里,睡个懒觉无伤大雅,余小草躺在温暖的炕上,缩在被窝里赖床不起来。余家人都是做惯了活儿,起惯了早的,一大早就都起来了。柳氏颇有些不习惯,被人伺候着穿衣洗漱的感觉,总觉得束手束脚的,放不开。若是在东山村,她早就卷起袖子去后院的大棚里忙乎开了。现在呢,坐在花厅里,捧着一杯蜂蜜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夫人,太长公主府的贺姑娘和宰相府的袁姑娘前来拜访,说是来贺喜二小姐搬新家……”一个看起来很讨喜的丫鬟,笑着进来禀告。 柳氏看看她,叫什么来着?昨儿太过匆忙,几个丫头穿着一样,年岁又都差不多,她一时之间还真分不清谁是谁。等等,这丫头说什么?太长公主府上的小姐?宰相府上的小姐?草儿到京才多久,就结识了这么多有身份的贵女? “呃……”见小丫头低着头静静地等她吩咐,柳氏沉吟了片刻,问道,“二小姐起了吗?” “回夫人,还没呢!或许是昨儿累得狠了。”小环轻声回道。 柳氏轻轻蹙起双眉,有些不知所措,迟疑了片刻,道:“先去把二小姐唤起来,问问她该怎么办。” 被小草暂时调派过来伺候夫人的枇杷,轻声提醒道:“夫人,您瞧是不是先把两位小姐请进来,奉上茶点,免得怠慢了客人。” “枇杷说得是,就按她说得办吧!”柳氏静静地点头,心中却不如面儿上这么冷静。这俩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高官贵胄家的小姐,她真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态度相待。 好在余小草听说两位姐姐来访,像打仗似的飞速洗漱完毕,头发草草地梳成了两个辫子,堪堪赶在贺宛凝和袁雪艳前面,来到花厅候着。 “小草妹妹,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搬了新家也不说一声,我们好过来给你们温锅啊!”贺宛凝人还没出现,声音先传来了。 余小草笑着迎出去,看着两人空空的双手,打趣道:“不是说来给我温锅的吗?怎么没带礼物过来啊!” “哼!你都没发帖子请我们,我们干嘛要上杆子送礼物给你?”贺宛凝上来就捏住她润滑细腻的小脸,轻轻扯了扯。 余小草揉揉自己的小脸,瞪了她一眼,对袁雪艳道:“袁姐姐,你看她,就会以大欺小。” 袁雪艳淡淡地一笑,道:“宛凝,别忘了,这趟上门,你是有求于人的。要是现在把人给得罪了,待会儿有你哭的!” 正说着,一行人来到了花厅中。柳氏轻轻站起,冲两人微微局促的一笑。好在贺宛凝是个性子爽利的,忙道:“余夫人您是长辈,快请上座。冒昧前来打扰,请余夫人莫怪。” “不怪,不怪……草儿好好招待两位贵客,我去见见府里的管事们。两位姑娘不要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我就失陪了。”柳氏觉得自己待在这儿,双方肯定都不自在,便站起身来回房去了。 “余夫人,您请便!”贺宛凝目送柳氏离开,轻声对小草道,“你随了你娘,皮肤白眼睛大,文文弱弱的。是不是唐古那边的水土养人,所以你和你娘的皮肤都那么细腻光滑白如凝脂?” 余小草想起村里乡亲们大多被海风吹得黝黑的皮肤,嘿嘿一笑,道:“我们是天生丽质,跟环境没多大关系。真要说为什么皮肤这么好,估计跟我们用自制的手工皂,和经常喝花茶有关吧?” 贺宛凝摸摸自己润滑了许多的脸蛋,抿嘴一笑,道:“你还别说,自从用了你送的手工皂之后,我这皮肤不再干燥,也细腻了许多。我奶奶还说我最近白了不少呢!我那块已经快用完了,你那铺子到底什么时候能开张啊?听袁姐姐说,你们的什么会所,采用了会员制,到底怎么回事,快说来听听。” 余小草给迎春使了个眼色,指着桌上芬芳宜人的花茶,轻声道:“这是我亲手窨制的茉莉花茶,口感不错,尝尝呗!还有这蜂蜜小蛋糕,也是我让厨上的人专门做的新点心。” 喝了一口带着浓浓花香和茶香的茉莉花茶,贺宛凝啧啧道:“都说你是乡下来的,却比我们这些自诩大家闺秀的见识还要多还要广,就说今日这茶点吧,比全京城最好的茶馆和点心铺子里的,口感都要好!说说,这茉莉花茶,有什么功效吗?” “茉莉花茶有清肝明目、生津止渴、解郁散结、延缓衰老的作用,有益身心。”余小草拿了一块蜂蜜蛋糕,小口小口地吃着。一大早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她可是粒米未进呢。 贺宛凝一听有这么多好处,忙一气把杯子里的茶水喝了个精光,冲着一旁伺候的梧桐,道:“再来一杯——小草妹妹,你娘是不是经常喝茉莉花茶?她看上很年轻,不像有你这么大闺女的模样!” 高冷的袁雪艳,见她没出息的模样,悄悄地瞪了她一眼,真不想承认这没脸没皮的丫头是自己的好朋友。不过,这茉莉花茶竟然有这么多好处,她也忍不住低头轻轻品了一口。芬芳馥郁的香味,在唇舌间融化开来,且不说功效如何,单单这口感就足以被世人追捧了。 “我娘三十一了,也就这几年看着越来越年轻,以前为了生活操劳,憔悴得很……”经常跟柳氏见面,余小草倒没怎么注意她悄然的改变,经贺宛凝这么一说,娘亲的确比她刚穿来的时候年轻水灵了,主要是起色好了很多。 “那不用问了,一定是你捣腾的那些花茶的作用!我不管,凭咱俩的关系,等铺子开张了,一定要给我一个会员,限量的花茶什么的,也都必须留给我一份。”虽然不明白会员制是神马,不过贺宛凝觉得一定不是坏事,先占下来再说。 “那还用说?”接着,余小草轻声向她解释会员制,“会员制将分为四个层次:最低的是青铜会员,消费满两千两银子,才有资格办理,享有所有商品和服务,九五折的优惠;其次是白银会员,累计消费满一万两银子才能办理,享受九折的优惠;接着是黄金会员,累计消费满五万两银子,才有资格办理,享受会馆所有服务和商品八折优惠,并且不受限量商品的限制。最高的等级是钻石会员,只有为会馆做出特殊贡献的人员,或者累计消费满二十万两银子,才有资格享有。钻石会员终身享有五折优惠,并且有优先尝试新商品新服务的特权,限量商品不限量提供……所有会员卡,只能办理者本人享用,如外借直接取消会员资格。” 关于会员制,余小草的初步设想是这样的。袁雪艳也是头一次听她说得这么详细,心中暗暗为她的魄力和手段而感到折服。贺宛凝更不用说了,不住地咋舌道:“天哪!钻石会员要消费二十万两银子?这妥妥的一掷万金啊!不过,这京中不乏腰缠万贯的有钱人,只要产品效果好,应该有冤大头上赶着给你们送钱!我也不贪心,钻石会员卡就算了,给个黄金会员卡,我就很满足了……” 余小草跟袁雪艳对视了一眼,笑道:“贺姐姐,你也把我们想得太不够意思了吧?身为美容养生会馆两大股东的好友,怎么着也得给你个钻石会员的资格吧!当然,如果你实在不好意思要的话,那就算了……” “谁说我不要?求之不得!!”贺宛凝给她一个“我没看错你”的眼神。 “物以稀为贵,这钻石会员卡,我初期只打算准备十张。我们三人一人一张,皇后娘娘那儿要送两张,留她赏人用,还有我干娘。剩下的五张,留给那些土豪的客人们……” 余小草本来是想给柳氏也留一份的,不过考虑到她的性格,她自己是不会去的。反正钻石卡有带一人进入会馆的资格,到时候大不了自己带她进去享受各种项目便是。至于其他的商品,就更简单了,自己买回来,家里人一起用就是了。 会员卡前些日子已经制作完毕,是阳郡王联系了一个有名的铁匠,根据小草的要求,经过反复试验,在某种巧合下弄出了一种合金钢,不过数量稀少,只用来制作钻石会员卡。 第四百八十二章 活招牌 而其他的会员卡,是薄薄的铁片镀了青铜、白银和黄金。上面的纹饰也不同,青铜的是祥云图案,白银的是麒麟兽的模样,黄金会员卡上面则是朱雀展翅的模样。 余小草把闪烁着雪亮银光的会员卡,分别给了贺宛凝和袁雪艳一张,上面采用浮雕的形式,一颗闪闪发光的大钻石,赫然其上。 袁雪艳平日里饱览群书,却从未从哪本书上看到过关于这种材质的介绍。钻石卡的硬度很高,而且韧度也够。她反复的翻看着会员卡,脸上有凝重之色,口中喃喃地道:“这种材质,要是运用于兵器的话……” 余小草没心没肺地笑道:“袁姐姐,你跟阳郡王想到一块儿去了。这种合金是冶炼中偶然间得到的,分量不多。除了制作会员卡外,也没剩什么了。不过,阳郡王已经把那位铁匠请到工部下面的冶炼坊,跟工部下属的那些工匠日夜切磋研制,希望能够早日确定冶炼方法,制作出更锋利的兵器。” 袁雪艳目光微闪:都说阳郡王不务正业,难成大器。今日看来,他还是有些政治眼光的。皇上没看错人,或许他将是京中权贵圈中杀出的一匹黑马,天子座下的一位能臣! 贺宛凝兴致勃勃地把玩了一会儿手中的会员卡,突然无比郑重地道:“小草妹妹,其实我这次上门还有一事相求。” “贺姐姐太客气了,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义不容辞。”余小草见她说得严肃,也正色道。 “其实这件事,我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跟你说,的确有些不合适。不过,我知道妹妹不是那种世俗之人,便厚着脸皮上门来求你。”贺宛凝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听说……房夫人的爱子,是吃了你开的方子,怀上的?” 余小草心中明白她的意思了,来到京中半年,她又不是足不出户之人,自然京中的一些动向和八卦,都略有耳闻。太长公主嫁给驸马之后,子嗣一直单薄,膝下只有贺宛凝的父亲,和一个早逝的姑母。贺宛凝的父亲,也只有贺宛凝的大哥和她两个嫡子女。 到了贺宛凝的大哥这一辈,成亲三载,却迟迟没见嫡子女的出生。贺宛凝的大哥大嫂感情很好,算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可是为了子嗣,贺宛凝的大嫂忍痛把身边的一个丫头开了脸,给夫君做了通房。 这丫头也算争气,刚开脸没多久就怀了身子,十月怀胎瓜熟蒂落,生下庶长女。可自打庶长女出生后,无论是正妻还是小妾,肚皮又没有动静了。 贺宛凝的大嫂也是个贤惠的,又给夫君纳了几个小妾,可一年多了,每一个争气的。太长公主府上,至今没个第三代继承人,这成了阖府上下的一桩大心事。 早在房夫人老蚌生珠,产下麟儿之后,太长公主便让儿媳妇登门拜访,求生子的秘方。房夫人哪有什么秘方,只说是干女儿帮着调养的身子。当时,余小草远在东山村,太长公主虽有上门求方的意思,却慎重起见,没有贸然登门。 听小孙女偶然间说起,她跟房将军的干女儿关系不错,太长公主便又起了登门求药的心思。贺宛凝跟大哥年岁上差了七八岁,从小跟在哥哥屁股后面长大的,大哥的宠爱和包容,也是她性子骄纵刁蛮的原因之一。不过,她只对看不上眼的人使性子,平时人缘也不算差。听说要给大哥大嫂求生子的秘方,贺宛凝当然义不容辞,接下重担,过来先探探路子。 余小草知道她这是替哥嫂询问的,便道:“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说每个不孕不育的人,原因未必相同。就如我干爹和干娘,是因为干爹战场上的旧伤暗疾,才影响了生育。调理好他的伤势,自然迎刃而解。” 如果她一口应下,说自己能包治,贺宛凝还未必相信,听她这么一说,颇有几分道理,心中微微松了口气,道:“小草妹妹或许听说过我家的事,我大哥今年都二十五了,成亲快八年了,膝下至今未曾有子嗣。有算命先生说,我们贺家子嗣缘单薄,不可强求。我却不信邪,听说妹妹家的小弟弟,是房夫人四十岁高龄的时候产下的。在此之前,一直是妹妹帮着调养的身子。所以,才冒昧登门相求!” 余小草沉吟片刻,道:“实不相瞒,我的医术是半自学而来,自然不能跟宫中的太医和民间的医学高手相比。也顶多比他们多指导些偏方土方而已,如果贺姐姐家中不嫌弃的话,改日我上门帮令兄令嫂看看?” “不嫌弃!怎么会嫌弃呢?求之不得!!”要知道当初皇上为了表示对房将军的宠信,不但倾宫中太医之力,帮他医治,还张榜求来各地名医,都无功而返。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房夫人去东山村几个月后,就传来的喜讯,不久产下了健康又活泼的麟儿。据夫妇俩说,这正是他们干女儿的功劳。 贺宛凝顺利完成了奶奶交代的任务,又获得一张五折的钻石卡,心情大好,吃了几块蜂蜜小蛋糕后,见余家人忙忙碌碌正在安置新家,心中有些过意不去,道:“妹妹昨日刚刚抵京,本不该今日上门添乱的。我和袁姐姐就不耽误你们收拾房子了,改日定然上门给妹妹暖灶!” “自家姐妹,何必客气。”余小草也有心交好太长公主府,笑道,“明日我要去皇庄看看庄稼和大棚的长势,后日吧,后日我上门给太长公主请安。” 贺宛凝感激地拉着小草的手,道:“好,后天我们定然扫榻相迎。” 袁雪艳完全是被贺宛凝拉了壮丁,陪她过来的,此时也起身道:“做水粉的丫头,已经差不多能上手了。你这铺子,准备年前开业,还是年后?如果年前的话,恐怕时间有些紧迫。” 余小草想了想,道:“现在距过年不过十几天了,前太师府正在改建中,估计前年是开不了业了。不过无碍,咱们护肤品的生意,又不需凑年节的热闹。只要功效好,不愁生意不兴隆。” “你说的护肤的雪花膏,我心中已经有初步的想法,也试验过几次,估计年后差不多能出成品了。你的洁面膏和护肤水,进度如何了?”袁雪艳看着清冷,心中专注于某件事,就会全力以赴。 “我们家贺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洁面膏和护肤水已经做出来了,正在试用中,反响还不错。二位姐姐,你们要不要带一些回去试试?” 余小草没想到自己回了趟东山村,贺春这丫头已经把她提议的洁面膏和护肤水制作出来了,她今天用洁面膏洗脸,还挺干净的,就是味道再清新些,会更完美。小丫头听了她的意见,又一头钻进后罩房忙活开了。 这次买丫头,很幸运地遇到了一个破产脂粉店的掌柜和制作女工,贺春就做主把人都买下了。现在这丫头手下已经有六个帮手了,俨然一个小管事的做派了。那几个女工,为了在新主子面前露脸儿,也都卯足了力气,帮着贺春出谋划策。洁面膏和护肤水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就问世,跟她们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余小草对这几人很是满意,决定一旦试用合格,就一人奖赏一锭银锞子,过年时候多发些赏钱。 贺宛凝接过婴儿拳头大小的陶瓷罐,打开后里面是淡黄色的膏状物体,轻轻嗅了嗅,惊讶地道:“一股奶香,莫非这洁面膏也分好几种?” “不错,先初步定下四种,分别是‘美白’‘保湿’‘祛痘’‘抗皱’,护肤水也是一样。袁姐姐,等你的雪花膏研制成功后,咱们也做成同系列的,效果会更好。”余小草指了指贺宛凝手中的那小罐,继续道,“贺姐姐,你手中的是美白滋润效果的。袁姐姐手中的是保湿清润系列的。” 贺宛凝咂咂嘴,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道:“你们都为美容养生会馆劳心劳力的,就我无功受禄,白得了一张钻石卡……要不,还是给我换成黄金卡吧?” “谁说你帮不上忙?你现在的任务,是老老实实地用咱们的产品,把皮肤养白养嫩,到时候啊,你就是我们的活广告。开春的时候,你多发起几次聚会,让京中闺秀们看到你的改变,这就是你做的贡献!”余小草看着她细腻了许多的小脸,盘算着距离开春还有三四个月呢,到时候把这张小麦色的小脸,养得白白嫩嫩的,这绝对是活招牌啊! “好哇!我说你怎么好心送我产品用呢,原来打着这样的主意呢!”贺宛凝装作一脸不高兴的模样,撅起了嘴巴。 “你要是不乐意,把产品还给我。我记得太傅家的二小姐,皮肤有些发黄,或许她愿意改善改善自己的肤质……”余小草故意伸出手去,要把小罐子收回来。 第四百八十三章 震慑 贺宛凝忙把东西藏在身后,冲她皱皱鼻子,道:“有你这样的吗?送出去的东西,还好意思收回?你要是能保证,我以后经常往外跑,不会再黑成现在这样,活招牌就活招牌吧,我认了!” 送走了这两位,时间差不多要中午了。余小草摸摸瘪瘪的肚子,本来想睡个懒觉的,谁知一大早被折腾起来,只喝了一杯茉莉花茶,吃了两块蜂蜜小蛋糕。好饿啊! “这是怎么了?肚子不舒服?”朱俊阳迈开长腿,比前来禀告的小丫头先一步来到内院,也不管合不合时宜。见余小草捂着肚子,关心地走过来扶住她。 “饿~”余小草发出小猫儿一样的声音,听在朱俊阳的耳朵里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看着小丫头有气无力的模样,朱俊阳心疼地道:“这么多下人,都是死的?还不吩咐厨上准备膳食,看把主子饿成什么样了?” “呃……你别冲着下人发飙。是我吩咐她们不用弄的,干娘说中午一块儿在珍馐楼用餐,现在吃饱了,待会儿就吃不下了!”余小草见他的脸一拉下来,身边的小丫头们都脸色煞白、两股战战,生怕这个黑脸的煞星,吓坏了自己的丫鬟。 “二小姐,夫人问您准备好了没?要是准备好了,就可以出发去珍馐楼了!”二丫不愧是神经大条的,噌噌噌地跑过来,冲着小草甜甜地笑着,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见其他的小丫鬟脸色不太好,她还一脸疑问地看了她们一眼。 众丫鬟:二丫姐威武,能在阳郡王的低气压下,若无其事。心中对这个乡下来的没多大规矩的丫头,少了几分轻视。 二丫:阳郡王生气了?唉呀妈呀,真的假的?怎么没人提醒她一声呢?她不会被拎着腿扔出去吧? 众丫鬟:…… “怎么出来不加件斗篷?这些丫头要是不得用,打发出去,爷送你懂规矩的!”见小草穿的单薄,朱俊阳又不高兴了。这些该死的丫头,难道也对他的小丫头心存轻视,所以才伺候的不尽心?不行,他还是求母妃把她身边得用的丫头送几个过来,免得小姑娘受了委屈。 在场的丫鬟乌压压地跪下一片,白着一张脸求饶。二丫傻愣愣地站在二小姐身边:咋突然都跪下了?有没有人告诉她原因?她该怎么办?继续站着,还是也跟着跪下来? “阳郡王你好大的威风,比我这个余府的主子还要厉害三分?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儹越了吗?”余小草飞了个小白眼给他,让丫鬟们起来。 丫鬟们偷偷看了看阳郡王,不知道该不该站起来。二丫急了:“二小姐让你们起来了,你们咋不听话呢?难怪阳郡王生气呢!赶紧起来,还让主子去扶你们啊!!” 小丫鬟们中有精明的,闻言瞬间明悟过来。她们是余府的丫鬟,阳郡王身份虽贵重,可为了一个“外人”,而拂了小姐的好意,这可是大忌。这几个灵巧的小丫鬟,忙告罪站了起来,脸色虽然依旧煞白,心中依然有恐惧,还是恭恭敬敬地站在小姐的身边。一个分配给小草的二等丫头,请示了一声后,迈着小碎步飞快地朝西厢房走去。阳郡王因着小姐穿的单薄发火,得赶紧给小姐取了斗篷过来。 “好啦!别臭着一张脸,吓坏了小丫鬟们,就是吓坏了花花草草,也是不好滴!二丫,跟娘说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余小草披上自己雪狐毛斗篷,安抚了小丫头们,又对二丫说了声。 二丫得了命令,撒丫子往内宅跑。朱俊阳见了,眉头凝成一个疙瘩。成什么样子,一点体统都没有! 很快,余家人都换了自己最好的衣服,很多都是小草在京中帮他们置办的,正宗玲珑织绣坊的手艺,虽然不是姜大家亲手绣制,却也都是出自手艺精湛的绣娘之手。 “你这孩子,给我准备的这么鲜艳的衣裳,你小莲姐姐还非怂恿我穿。我还是换掉吧……”阳郡王的出现,余家人已经见怪不怪了。柳氏冲他客气地点点头,开始跟小女儿抱怨起来。 余小草见娘亲身上暗红色的旗装,下面搭配湛蓝色百褶裙,领口袖口以及裙摆,都绣着青花瓷莲花,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再加上柳氏的皮肤白嫩,腰肢纤细,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十几岁孩子的人。 “娘,你这样穿精神得很,显年轻,看上去就跟二十出头似的。咱俩站一块儿,别人肯定不会觉得你是我娘,反倒像姐妹!”余小草挽着娘亲的胳膊,赞美声不绝于口。 余小莲穿着淡蓝色旗装,外面是鹅黄色小夹袄,领口袖口也镶着狐狸毛,整个人显得青春又可爱。听了小草的赞誉,她也凑趣道:“娘,看吧!小妹的眼光和审美,你还能不相信啊!” 余小草看了一眼一边乐呵呵的老爹,抿嘴一笑,道:“娘!你这样穿真的好看。不信,你问问我爹!” 余海闻言,眼睛在媳妇身上徘徊了很久,咧嘴一笑道:“好看,真好看!!跟我第一次见到你那会儿,一样好看!!” 柳氏听了,白皙的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粉红。她朝着儿女们看了一眼,见孩子们都笑嘻嘻地看着她们夫妇俩,略带羞恼地瞪了自家男人一眼,道:“说什么浑话呢!也不怕孩子们笑话!!赶紧出发吧,别让干亲家等急了!” 柳氏和两个女儿,等上了马车。余海和余航,各自骑了一匹马,落了阳郡王半个马身,三人不时地低语几句。 珍馐楼在京中东城和西城都开了分店。东富西贵,前朝建城的时候,当时的达官贵人为了方便皇帝召见,就都聚居在皇城的西边。小草买的宅子,也算是前朝的官宅,李侍郎来京中当差后买下的。因而,距离西城的珍馐楼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周三少周子旭,正在珍馐楼内跟大掌柜议事,听说房将军今儿要为余家接风洗尘,早早就在酒店门口等着了。远远地看到马背上的阳郡王,以及他身边的余家父子,再看看他们身后的马车,忙笑脸迎了上去:“阳郡王大驾光临,周某已经恭候多时了!” 阳郡王已经隐隐感知到他对小草的情谊,甚为冷漠地“嗯”了一声,带头进了珍馐楼。周子旭知道鼎鼎有名的阳郡王,向来是冷酷淡漠的性子,也没放在心上,转而对余海热情地道:“余叔,好久没见了。没想到能在京中见到老乡,也是一种缘分。今儿这餐,算小侄孝敬您的……” “周家小子,说好了这顿是我宴请干亲家的,你跟着掺和什么!大海兄弟一家要在京中待到年后呢,你想请客还能找不到机会?”房子镇从楼上雅间下来,听到周三少的话,佯怒地呵斥道。 周子旭忙道:“是小侄考虑不周了。这样吧,腊月十六这天,小侄做东,宴请余叔和房将军两家,请务必赏脸!” 腊月十六?也就是三天后,这小子考虑得挺周到的,三天的时间,足够余家人歇息和收拾新宅子的了。房子镇豪放地拍拍他的肩膀,道:“行!我替大海兄弟应下了。赶紧的,好酒好菜呈上来,别慢待了贵客。” “哪能呢?余叔就跟我自家长辈一样……”周子旭正说着,一瞟眼看到一个熟悉的娇俏身影,从马车上下来,顿时止住了话头,脸上禁不住蕴满笑意。 小草和小莲先被扶了下来,随行的梧桐和青儿,吸取早上的教训,赶忙给主子们披上了斗篷。两个极其相似的小姑娘,伸手扶住了从马车上下来的三旬美妇人,那画面挺赏心悦目的。 “咦?下面不是皇上您新封的县主余姑娘吗?”坐在窗边,大冷天还有闲情逸致开窗赏景的苏然,目露诧异之色,对楼上微服出来改善伙食的皇帝道。 朱君凡站起身来,也凑过去,看了一眼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姑娘,迟疑了一下,不确定地道:“那个……穿枚红色夹袄的,是余小草吧?” 两个小姑娘相貌虽然极其相似,身高体态也相差不多,苏然还是一眼辨认出余小草来。那丫头清透的眼神和生动的表情出卖了她:“皇上圣明。” “没想到余小草竟然有个双胞胎姐妹。朕听说,民间因怕双胎都养不活,一出生就送走一个,或者活活地溺死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朱君凡眉头轻皱,都是贫寒惹的祸啊。 苏然想了想,道:“送走或者溺死一个的现象,的确有之。不过,大多数因家中条件不好,产妇的奶供应不上两个孩子,只能捡着一个喂,另一个身体瘦弱,能不能养大要看天意。” “唉……在后世,生双胞胎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可朕的子民们……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达到富民强国啊!”朱君凡喃喃自语着,对于这种现象很是痛心。 ———————————————— 作者君生病了,存稿君顶上 第四百八十四章 送上门 “不过,这余小草姐妹,也算是幸运的了!”朱君凡见余家人都进了楼,便重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品尝着珍馐楼的美味。 苏然却轻轻摇头道:“余姑娘生下来体弱,也是九死一生,几次都差点没了!她那个便宜奶奶,苛刻得很,孩子生病了舍不得花银子看病,都是硬撑着。那次,要不是她爹向亲戚借了银子给她看病,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呢!” 当皇上有意重用余小草的时候,暗卫已经把她的一切打听的一清二楚,也就是说,在皇上面前,任何隐私都不能算隐私了。 朱君凡知道,改变余小草命运的,是那颗不起眼的小石头。说不心动是假的,不过任何事情都是讲究缘分的,即使他把五彩石抢过来,也未必能够发挥多大的功用。为了未知的结果,而毁掉现有的状况,不是他的风格。还是暂时留在那丫头手中,也能为他所用,不是吗? “昨日余爱卿一家抵京,我这个做皇上的,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于是乎,朱君凡在苏然了然的目光中站起身来,施施然地敲响了房将军预定的包间。 开门的是阳郡王身边的贴身侍卫。一看到跟主子有几分相似,颇具威严的俊脸,董大力脸哆嗦一下,声音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发出的 一样:“主……主子,皇……皇……” 阳郡王:“好好说话!爷身边可不留结巴,黄什么黄……皇上,您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身边就带了苏总管一个?您也太大胆了吧?” “朕今天才知道,朕的小堂弟废话居然这么多!朕不是为了你来的,朕是替余爱卿接风洗尘来的!怎么?不欢迎?”皇上一脚迈进来,苏然在他身后关上了门。好在二楼都是雅间,大家都关着门呢,没人关注到刚刚的 一幕。 屋里所有人一听到阳郡王喊皇上,纷纷站起,看清楚来人后,房子镇就要带头行礼,被朱君凡拦住了:“今日朕微服出巡,大家不必多礼,都坐下吧!” 开玩笑,你这尊大神还站着呢,在场谁敢坐下?房子镇赶忙把主位让出来,亲自招呼皇上坐下。 朱君凡看着桌上没有动筷的菜肴,笑道:“还是明哲你面子大,能把珍馐楼所有限量的招牌菜都点全乎了。朕刚刚在隔壁,可就没你这待遇喽!” “皇上,臣……”谁敢比皇上的面子大?房子镇听了这话,冷汗顿时从背上冒出来了,僵直着身子站着,不知该怎么接话。 “都站着干什么?快坐下吃饭,饭菜都快冷了!”罪魁祸首像没人事似的,拿起筷子朝他喜欢的水煮肉片夹去。这道菜,他刚刚点的时候,小二说已经被定完了。哼哼!如果不是怕暴露身份,他真想拿权势压一压人。 余家人除了余海和小草,算是第二次见皇帝了。不过,第一次人家没有表明身份,顶了靖王世子的名头,今日皇上突然驾临,让他们措手不及。一时之间,束手束脚的,不知该不该动筷子。 “你们怎么不吃啊?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周三少亲自端了一盘辣子鸡丁,推开门进来,见大家都不动筷,一脸疑惑地问道。 “辣子鸡丁?这个好!!”朱君凡前世是四川人,无辣不欢,二十多年没尝到家乡的味道了,一见这桌上有好几道川菜,赞不绝口。 “这位是?”周三少作为周家的未来家主,还没有资格面圣呢,因而没能认出眼前这人,只觉得很面善。 朱君凡怕麻烦,给在座所有人一个警告的眼神:“我是朱俊阳的堂兄,在店里遇到了,正所谓‘相请不如偶遇’,就厚着脸皮过来一通帮余大人一家接风了。” 阳郡王的堂兄?那也是皇亲国戚,一瞟眼看到皇上身后的苏然大总管,周三少的心猛地哆嗦了一下。能让大内总管亲自伺候,又是阳郡王的堂兄,只有……也只有那个人了!他该不该跪下来山呼万岁呢?周三少很是纠结。 “苏然,你傻站着干什么?找个位子坐下来。这么多好菜,平时可不一定能吃上呢!”朱君凡筷子不停,心中暗暗后悔刚刚在别的包间吃了不少菜。 周三少挤出一抹笑意来,道:“您……这是草民店中的顶级会员卡,您以后要是想来用餐,出示此卡,想吃什么菜都可以,还能打五折呢。” 这会员卡,也是他从余小草那儿得来的灵感,顶级会员卡数量不超过十张。眼前这九五之尊能收下这张卡,真是小店的荣幸也是周家的荣幸。 “周家的小子,你倒是比你那大伯灵巧了不少,周家后继有人啊!”五折不五折的,朱君凡现在内库丰盈,倒也不在乎这个。可以任意点各种限量的菜式,对他来说诱惑不少。 “你店里的菜,做得很地道,不错,不错!”朱君凡一边吃,一边不吝夸赞之言。 周三少激动不已:“多谢您谬赞了!您还想吃什么菜,尽管点,不用客气,算小店附送的……” “水煮鱼、麻辣豆腐、口水鸡、毛血旺、夫妻肺片……”朱君凡毫不客气,一口气点了好几道美味的川菜。好不容易出宫一次,得吃个过瘾。 周三少听着有些为难,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余小草,期期艾艾地道:“皇……水煮鱼和麻辣豆腐,小店里有。口水鸡、毛血旺、夫妻肺片……这些草民连听都没听说过啊!” 朱君凡一瞪眼睛,哼了一声道:“你个榆木疙瘩,你没听说过,教你们水煮鱼、水煮肉片的人,肯定听说过。川菜怎么可以没有毛血旺和夫妻肺片呢?” “小草,你看……”周三少被迫向余小草求救。不过,快新年了,他也打算上些新的菜式,正跟大掌柜商议呢。今个趁着机会,能从小草手中再挖到一些宝贝菜肴,正合他心意。 朱君凡用筷子敲了敲盘子,拉回他的注意力,提点道:“你这人也是,想让人帮你赚钱,不给点好处谁干?” 周子旭也是有魄力的,他一咬牙,道:“小草,如果你每年给珍馐楼提供几个新鲜的菜方,这珍馐楼的股份分你一股。” “只是这一家,还是所有的珍馐楼?”朱俊阳知道周家在江南几个繁华的都市,也都开了珍馐楼的分店,以后珍馐楼很有可能成为周家的龙头产业,开遍全国,便想着替他家小财迷谋福利。 周三少豁出去了:“所有珍馐楼的盈利,分你一成!” 背靠大树好乘凉,哪怕将来余小草脑中的菜方枯竭了,可凭着她跟阳郡王的关系,又有皇上的宠信,对于珍馐楼甚至整个周家来说,这样的靠山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要知道,哪怕周家是皇商,没有后台这两年在京中混得也很艰难,如果不是珍馐楼菜品过硬,只怕早就被一些后台硬的老字号给吞并了。 所有珍馐楼的一成红利,即便不缺钱的余小草,也忍不住眼睛一亮。况且,人家要求也不高,一年不过几个新的菜式而已。而且,珍馐楼越挣钱,她分到的就越多! 心中美成一朵花,表面上却一脸无奈的余小草,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对桌上的菜肴大快朵颐的皇上,叹了口气,道:“口水鸡、毛血旺和夫妻肺片,这三道菜我确实会做。要不,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给你们提供这三道菜的方子吧?” 周三少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余小草真是他的福星。可惜,她旁边有个虎视眈眈的阳郡王,要不然把她娶回家当周家的家主夫人,绝对是整个周家的福气。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周三少有些遗憾地领着余小草去了后厨。 听说东家让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给他们培训菜肴,后厨的大厨们心中都有些不悦,可东家在旁边盯着呢,又不能不放下手头的活聚集过来。 当余小草把一盘口水鸡做好之后,这些大厨尝过后对她立刻改观了。在场的都是经验丰富的厨子,看过一遍后,对于口水鸡的做法至少都掌握了六七分,再加上小草有意指点他们,一些关键的地方不厌其烦地讲了好几遍。珍馐楼西城分店的十位大厨很快就掌握了要领,做出不逊于余小草手艺的口水鸡来! “二楼的包间,今日用餐的,免费送新菜口水鸡一份。口水鸡从明日起,正式成为珍馐楼的限量菜品,每天限量二十份!”周三少把余小草亲手做的那份,端到二楼房将军定的包间中。开玩笑,大明朝的一把手,得伺候好了。 后厨里的十位大厨,彻底息了轻视之心,都目光灼热地看着小草,等待着她教第二道菜肴。夫妻肺片和毛血旺需要新鲜的鸭血和下水,珍馐楼现在的卤肉和卤下水,都是从余家的卤菜店进的货,所以后厨并未备下这些。 不过,珍馐楼能够取得现在的成就,毕竟有它的可取之处。很快,余小草需要的食材,都被备齐了。余小草卷起袖子,正要开始烹饪,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等等!等我一下!!” ———————— 偶素单薄瘦弱滴存稿君(?w?) 第四百八十五章 劳碌命(红包950加更 只见一个肥硕的身形,灵敏地挤开所有厨子,身手麻利地挤到小草身边。他用肥厚的手掌,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道:“小草姑娘,你们已经教完一道菜了?太不地道了,咋不等等我王胖子啊!!” 难为他,得到消息就从东城的珍馐楼坐着马车赶过来,急得大冬天一头一脸的汗,一路上不停地催促着赶车的人,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一道。王大厨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被他挤到旁边去的大厨,敢怒不敢言。王大厨是珍馐楼元老级别的人,手艺超群,在厨师们中间堪称楷模。在场的很多厨子,都蒙他指点过,最好的位置被他占据了,也只有认命的份儿。 余小草笑着看眼前这个又胖了一圈的老熟人,道:“王大厨,现在正是午餐的时候,你这样抛下整个厨房自己跑过来,真的好吗?” “我一个人跑过来,总比一群人都扔下客人强得多!东城的店每个厨子都能独当一面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现在进行到哪儿了?别停下,我老王还等着学好了回去给那儿的客人露一手呢!”王大厨性子依然那么爽朗。 余小草指着砧板上切好的食材,道:“这道菜叫毛血旺,其汤汁红亮、麻辣鲜香、味浓味厚,很适合年前推出。” 王大厨往砧板上一看,霍!好家伙,食材不少啊!他数了数:鸭血、鳝鱼、毛肚、精品五花、火腿、鱿鱼、海参……等等,这个是什么食材,他怎么没见过? 余小草看了一眼王大厨有疑问的食材,笑道:“这个叫黄喉,是猪、牛等家畜心脏部位的大血管,口感爽脆,颇有营养。” 这次,余小草做的是极品毛血旺,食材上要求颇高。不过珍馐楼这样的大酒店,后厨的储备还是比较丰富的。 她将辣椒、花椒、姜、蒜,和周记自产的豆瓣酱,放入花生油中,用小火煸炒香,加汤熬制后,捞出渣,然后放入味精、白糖、醋等调料。 将准备的主辅料切片、改刀、飞水,加入熬好的红汤汁内,烧开后装入盛器,撒入葱花。 再将油烧热,放入花椒、辣椒,炝出香味,迅速浇在上面即成。 过程看着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并不是那么容易。好在大厨们最少都有十几年的烹饪经验,在小草的指点下,很快掌握了火候,成功做出一盆毛血旺出来。余小草试了试味道,毕竟是王大厨,姜还是老的辣,就属他做得最地道。其他的厨子,也都达到的出师的水平。 周三少把口水鸡端上去,菜品获得皇上大力赞扬后,就急忙忙地下来,在后厨里候着。见又一菜品出锅,马上道:“让小二们向包间推荐咱们今天的新菜品毛血旺,价格八十八两,限量十份!” 后厨练手的毛血旺,除了他端走的那份外,正好十份。小草鄙视地看着他——奸商,奸商,无奸不商啊! 夫妻肺片的食材有些麻烦,它是由牛头皮、牛心、牛舌、牛肚、牛肉为主料,进行卤制的。在这个时代,牛是田里耕作的主要劳动力,庄户人家能够养一头牛,就跟后世家里买了拖拉机一样,谁舍得把牛杀了吃啊!市面上的牛肉,都是一些在劳作中退役的老牛、伤牛杀了卖的,真正是可遇不可求。好在,珍馐楼的采买还算给力,还真让他给碰上了。 做夫妻肺片时间需要长一些,毕竟需要一个卤制的过程。余小草让周三少上去禀告一声,中午是别想吃了。皇上要是真想吃,晚上再来一趟吧! 厨子们可不管费不费功夫,学到手才是自己的。他们已经听王大厨说了,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可不得了,珍馐楼很多卖座的菜肴,都是她提供的方子。啧啧!果然做菜是需要天分的,你看看人家,就是从娘胎里开始学,也未必有他们学艺的过程长,可人家每道经手的菜,味道可不说一般的美! 厨子们打起精神,看着小草将牛肉切成块,与牛杂(牛舌、牛心、牛头皮、牛肚)一起洗干净,用香料、盐、花椒面等各种调料卤制,先用猛火烧开后转用小火,卤制到肉料耙而不烂,然后捞起晾晒,切成大薄片,备用。再配以辣椒油、花椒面、熟芝麻、熟花生等辅料制成红油浇在上面。成品色泽美观,质嫩味鲜,麻辣浓香,非常适口。 等所有的厨子都学会了这三道菜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珍馐楼中用餐的早就走光了,皇上虽然没有吃到心心念念的夫妻肺片,另外两道菜吃得他心满意足,留下一直战战兢兢不敢动筷子的余家人,和房子镇这个主人离开了。桌子上的菜早就冷了,周三少安排后厨重新整了一桌新菜,一桌人才勉强填饱肚子。 最可怜的是余小草,早上本来就没怎么吃东西,中午又现场教学,到下午的时候饿得差点瘫下去。王大厨看她可怜,给她下了一碗鸡汤金丝面,配着刚刚出锅的夫妻肺片,总算填饱了肚子。 等她回到二楼包间的时候,大家都在喝茶吃点心,等着她回来呢。朱俊阳看到她进门,忙道:“忙坏了吧?午饭吃了吗?” “后厨还能缺了吃的?不过一忙起来,还真什么都忘记了。就刚刚吃了一碗面……”余小草没形象地瘫在椅子上,累死人啊! “这……这叫什么事儿!”房子镇心疼闺女,却不敢说出埋怨皇上的话语,叹了口气,道,“中午大家都吃得不是很尽兴,不如晚上咱们继续,吃它个痛快!” 余海见闺女忙活了一下午,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他摇摇头,道:“改日吧!这连着赶路,昨晚还没歇过来呢,草儿今天又忙乎了半天。改日咱们再聚吧。” “大海兄弟说的是,是我思虑不周了!对了,听说珍馐楼有预定年夜饭的活动,要不咱两家一块定一桌年夜饭,一起热闹热闹?”房子镇提议道。 “成!”余海琢磨着房家就三口人,要是闺女到他们家过年,自己还真不舍得,要是留在自家,房家的人口就显得冷清了。不如,两家一起过,热热闹闹的,大家都开心! 回到家中,余小草睡了个天昏地暗,第二天一早又强撑着爬起来,在朱俊阳的护送下,到皇庄视察了一番。冬小麦长势良好,大棚也被照顾得不错,新增的大棚绿叶菜已经开始往外销售了,其他的估计年前也差不多能上市。余小草彻底放下心来。 她跟朱俊阳一块儿来到隔壁的庄子,指着庄园后面的小山包,道:“让你准备的花草种子,准备的怎么样了?另外,要多找些经验丰富的花农,这几百亩的坡地,我准备都种上各种花草。” 朱俊阳悄悄握住她冰冷柔软的小手,往上哈了一口热气,道:“放心吧!爷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就是这玫瑰花的种子,你要的比较急,数量可能不是很多,顶多能种上三四亩吧?” “三四亩就三四亩吧,总比没有的强,勿忘我的种子呢?据说在波斯那边就有,你的远洋航队应该经过那儿。”余小草用信任的目光看着他。 在这样清澈充满期待的目光中,朱俊阳自然不会舍得让她失望:“已经飞鸽传书过去了,等开春返航的时候,应该能带回来不少!你这小丫头,从小不出门,怎知天下事?” 他知道小草身上是有秘密的,也没打算探究她的秘密,只不过随口一问而已。却让余小草心中一惊,暗暗责怪自己不谨慎。她嘿嘿干笑几声,道:“我是在偶然间得来的一本奇闻异事中看到的,不能确定真假,姑且试试看呗。反正你那船队也是顺路而已!” 朱俊阳看着小丫头紧张的小表情,笑了:“别这么说,舰队是朝廷的,爷只不过帮着打理而已。不过,西洋许多机械,爷觉得挺有意思,等这次船队回来,爷带你去挑你感兴趣的。有一种立地的座钟,到整点的时候,会有小鸟出来报时,相信你会喜欢的。到时候,爷送你一座。” “你这人,哪有送人座钟当礼物的啊!”余小草见他不在纠结上个话题,又恢复了生动的表情,小白眼不断地飞过去。 朱俊阳挑了挑好看的眉,诧异地问道:“怎么就不能送了?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送钟,送终!多不吉利?”余小草一副“你真是个榆木疙瘩”的表情,让朱俊阳忍不住想要去捏她嫩嫩的小脸。 “好,不说送!爷的就是你的,自己去拿,还不行吗?”朱俊阳不知从哪学来的,嘴巴越来越会说话。 余小草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突然眼中闪现出一抹狡黠之色,偷笑着道:“你听说过三从四得嘛?” “三从四德?当然!不过,爷对媳妇没这么高的要求,嗯……就你这样的就成!”朱俊阳今天嘴里像抹了蜜似的。 第四百八十六章 登徒子 余小草给了他一个“你落伍了的表情”,道:“我所说的三从四得,是新世纪好男人的标准,才不是老古董的三从四德呢!” 朱俊阳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余小草忍笑道:“你听好了,所谓的三从是:一、媳妇出门要跟从;二、媳妇命令要服从,三、媳妇说错了要盲从。四得是:一、媳妇化妆要等得;二、媳妇生日要记得;三、媳妇打骂要忍得;四、媳妇花钱要舍得。” 看着窃笑不已的小丫头,朱俊阳故作诧异的表情,沉思片刻,才道:“爷反思了片刻,自以为这新版的‘三从四得’,爷都做到了呀!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余小草目露惊讶之色,阳郡王这厮确定不是穿来的吗?换了其他任何一个古代男子,听到这近似“大逆不道”的话,要么义正言辞的呵斥,要么勃然大怒地怒视。为什么这家伙,总不按照常理出牌呢? 她再一次慎重地思考两人之间的事。换了其他或迂腐或大男子主义的古代男人,她真的能适应或接受吗?像阳郡王这样,无论她说多么惊世骇俗的话语,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总能包容她,甚至迎合她。这样的男子,即使在现代,也是极其稀有的。她还犹豫些什么呢? 望着她脸上释然的笑容,朱俊阳突然意识到什么,心中的一块巨石砰然落地。小丫头终于愿意敞开心扉去接受他,感受他的真心了。兴奋之下,朱俊阳突然抱起余小草,把她举得高高的,口中用力地呼喊着:“好高兴!突然有种百花齐放、百鸟齐鸣的感觉!!爷今天太开心了!!” 被抱着突然离地,举得比阳郡王还高出一大截的余小草,吓得惊叫一声,用力地拍打着朱俊阳的胳膊,好气又好笑地道:“你发什么神经,快把我放下来!我头晕,恐高……” 朱俊阳笑得有点孩子气,还带着几分傻气:“小草,今天是个有意义的日子,爷永远不会忘记的!你放心,‘三从四得’爷肯定会做到的,哪怕胡子都白了,皱纹满面,你出门爷都跟着,你花钱爷都供着,绝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丝的委屈!” 刘总管和董大力侍卫听到余小草惊呼声过来查看,一不小心听到主子柔情蜜意的告白,肉麻得简直不要不要的。董大力一脸见鬼的表情:我的爷,原来你是这样的主子! 刘总管已经见怪不怪了,怕这个不识相的小子,破坏了主子的好事,他硬是把董大力给拉走了。主子,老奴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被放回地上的余小草,脚还没刚着地呢,就被揽进一个温暖,又带着清新气息的怀中。她脸红红的,轻轻嗅了嗅,都说古代男人不爱洗澡,身上有怪怪的味道,她家男人似乎不是这样哦!没有任何体味不说,衣服上还熏着接近大自然的味道。这是她喜欢的味道! 突然,下颌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捏住,埋进男人怀中的小脸,被温柔地抬起。一抬眸,望进一个迷人的凤眸中,那儿仿佛一片幽深的大海,又似无垠的广阔夜空,其中闪烁着热烈的星光,几乎能灼伤人的灵魂。 那张诱惑人的俊脸,越来越靠近。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的余小草,心中越来越紧张,难道两世的初吻,就要被夺走了吗?好羞射,好慌张,肿么办? 跟着马车过来的梧桐和迎春,本来远远地站着,她们也被主子的惊叫声吸引过来。不料却看到主子被抱紧的场面。天哪!小姐被非礼了!!迎春撸起袖子就要过来,被梧桐拉住了衣袖:“那可是阳郡王,咱们要是过去的话,会被拍死的!!” “那也不能眼看着小姐被欺负啊!!小姐还不到十三岁呢,要是被阳郡王夺去清白,将来即使嫁入靖王府,也不会被尊重的!!梧桐姐姐,你就是替自己想得太多了,才会被小姐冷落的!!”迎春快言快语,顾不上梧桐的感受,就要甩开她,去“救”小姐! 梧桐的表情一滞,可还是没有松开她的胳膊,却解释道:“我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而舍弃小姐!你动动脑子好不好,咱们这样贸然的上去,万一阳郡王恼羞成怒,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受伤的是咱们小姐。拜托你动动脑子,莽莽撞撞的,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害了主子!!” “那你说怎么办?”迎春乱了方寸,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有了!惜春不是在庄子上帮忙打理大棚蔬菜的账吗?你去把她找来,就说有账目上的事,要*对一对!!”梧桐情急之下,想出一个不算太差的计策来。 迎春点点头,带着歉意地看了她一眼,来不及跟她道歉,飞快地跑走了。她祈祷着,自己的动作足够快,能够在阳郡王那个登徒子做出更不合时宜的事情前,把惜春姐姐给叫过来救急。 两个小丫鬟自以为做得隐秘,却未曾想,她们的话语,早就被内力充沛的朱俊阳听着耳中。看着小丫头红润润的小脸,羞怯怯的表情,水汪汪的大眼睛……他有些惋惜和遗憾。这两个该死的小丫鬟,干嘛这么忠心,坏了爷的好事!!不过,他又替小草有这样忠心耿耿的丫鬟,感到欣慰和高兴。 近在眼前的红红润润的小嘴巴,似乎在不停地对他说“亲我吧”“亲我吧”!他也恨不得什么都不顾地亲上去,可是从庄子里传出的凌乱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不得不顾虑到小丫头在丫鬟们心中的形象,为了他们之间的将来,忍痛放弃这个机会。 如果这次他在余家丫鬟面前亲了她们小姐,以后还能不能这么轻易见到小草,就未可知了!现在,他能够在房家、余家行走自如。一方面是人家给他这个郡王面子,另一方面是他一直谨守规矩,未曾越过雷池一步。他不能辜负别人的信任,不能成为两人之间的绊脚石! 那好看的唇形,在快要接触到她的红唇时,停顿了一下,又缓缓的撤离。这让小草紧张的心,放松的同时又有意思的失落。 朱俊阳轻笑一声,道:“你还太小,爷有足够的耐心,等你长大。等你成为爷的未婚妻的那一天,一定满足你的意思——你那忠心耿耿的丫鬟过来了,爷再不放开你,就会被当做恶人对待了!来日方长,别急!” 谁急了?!余小草脸更红了,狠狠地瞪他一眼,用力推开了他的胸膛。可恶的家伙,占了自己便宜不说,还要在言语上调.戏自己!男人啊,就不能给他好脸色。三分颜色,就能开起染坊来!! “小姐你没事吧!!”迎春拉着惜春,一路急速奔跑,气喘吁吁地在自家小姐面前站定。她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自家小姐一遍,又鼓着嘴巴瞪视朱俊阳一眼,焦急地问道。 梧桐赶忙拉了拉她,笑着道:“小姐,惜春有账面上的事,不太能做主,想让您帮忙给看看!” “账面上的事?”惜春做账的本事,是她亲自调.教出来的,很多都是引用前世阿拉伯数字和表格的形式,别人自然是不会的。小草信以为真,看向惜春,“账本呢?不是说让我帮着看看嘛?” “呃……”正在庄子中忙碌年前账目报表的惜春,糊里糊涂地被迎春拉了出来,一路疾奔,此时正一脸懵逼:谁来告诉她,到底是什么情况?她该怎么配合? 梧桐忙给她使了个眼色,笑着继续道:“小姐,天寒地冻的,您在外面已经站了很久了。不如先进庄子,坐在火盆旁,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再看账本也不迟。” 刚刚被朱俊阳抱在怀中,像靠着一个大暖炉似的,一点都没觉得冷。现在经梧桐一说,她才感觉野地里的风“嗖嗖”的,斗篷再厚实,也不可能一点风都不透。梧桐的建议,正和她的心意,便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朱俊阳,就朝着庄子里走去。 朱俊阳紧跟其后。田埂就那么宽,能容两个人并排就不错了,所以有意无意地三个丫鬟被落在后面。他低头看了一眼还在跟他怄气的小丫头,小声如清雅的大提琴一般:“你这三个丫鬟,还是挺不错的!” “哼,哼!”余小草本不愿意理睬他的,可还是忍不住嘚瑟了一句,“那是,也不看是谁的丫鬟!!” “是,是,是!你最有眼光,你最厉害,你无人能及,行了吧?”朱俊阳好声好气地哄着小丫头。 余小草本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骄纵性格,见他身为郡王,却从未对她端过架子,反而好言好语地容忍她的小脾气,心中的气顿时消了不少。飞了他一个小白眼,傲娇的声音响起:“知道就好!!以后少惹我,要不然,哼哼……” 身后的三个小丫鬟窃窃私语着。惜春听了两个小姐妹的解释,明白了事情的始末。阳郡王对小姐的心思,但凡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第四百八十七章 不孕 对于阳郡王,房将军夫妇原来并不觉得他是良配,不过随着阳郡王性情的改变,和近期的表现,现在更多的趋向于顺其自然。而余家人好像也越来越认可了阳郡王这个人。 不过,今日两个小姐妹的做法,惜春还是赞同的。没有成亲之前,一定要誓死守卫小姐的清白,决不能让阳郡王越雷池一步! 进了庄子,余小草解答了几个在她看来,早已经教给惜春的问题。虽然心中颇有疑虑,却没有多问半句。 庄子上一切如常,即使她十几天没来,一切事务也都井井有条。入冬以后,下了两场大雪,预示着冬小麦来年定然有个好收成。大棚蔬菜,也因暖墙烧得温度恰到好处,长势丝毫没有受低温的影响,供应大半个京城的年夜饭,绝对没有问题! 从庄子回来的第二天,小草便应邀去了太长公主府上。贺宛凝早早就等在二门上,同她一起过来迎接客人的是神态间略显羞涩的世子夫人。 两人礼貌地寒暄几句后,贺宛凝一把挽住小草的胳膊,看了一眼身后梧桐拎着的熟悉礼盒,笑容更加灿烂了:“小草妹妹,又让你破费了。也只有你,舍得用樱桃番茄当伴手礼了!既珍贵又不失隆重!” 小番茄听着不那么雅致,所以它又有个比较好听的名字,叫樱桃番茄。贺宛凝说得不错,满京城能够用樱桃番茄作为礼物送人的,定然关系非常密切。 余小草抿嘴笑了笑,道:“昨天去了趟庄子上,顺手摘了些回来。知道你喜欢吃水果,不但给你带了樱桃番茄,还摘了些西瓜香瓜带过来。” “你亲手摘的?小草妹妹,你早就说带我和袁姐姐去庄子摘番茄的,从刚入冬一直到现在都未曾兑现。食言了哦!说,我该怎么罚你?”贺宛凝对于庄子里的大棚水果,已经向往已久,早就想去亲身体验一下摘番茄摘香瓜的乐趣。可惜小草入冬以后,几乎都没闲着,她也不好意思冒昧地去打扰。 余小草认真想了想,道:“就罚我在你家玻璃暖房中,帮你们种些樱桃番茄和草莓,等开春的时候,正好能吃上。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好啊!这个惩罚我喜欢!!”自家种了樱桃番茄和草莓,自然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去摘了,贺宛凝当然举双手赞同。 贺宛凝的大嫂,默默地注视着两个小姑娘,对两人亲密的关系感到欣慰。小姑子跟余神医关系好,自然会全心地帮她看诊调养。这是不是说,不久的将来,她也能拥有自己可爱又聪明的儿女? 余小草先去了正房,给太长公主请了安。太长公主长得跟太上皇有几分相似,看上去要年轻一些。太长公主是太上皇最小的妹妹,两人年岁上差了八九岁呢! 太长公主对余小草和蔼中透着几分亲近,就好像对着自己的晚辈一般,让小草放松了许多。贺宛凝的娘安宁侯夫人,对她的态度则多了几分审视。 略微陪着两位长辈聊了几句,余小草便被请到了世子同夫人居住的院子中。世子夫人很是热情地招待了她。 客气地话说了一通后,世子夫人终于沉不住气了,她有些难以启齿地道:“我的事……婉凝都跟你说了吧?” 余小草缓缓地点点头,道:“夫人放心,以我跟贺姐姐的关系,定然尽力而为。我也说了,关于不孕不育,原因有很多。有先天的也有后天的。后天的好治,先天的以现在的条件,估计很难治愈。” 世子夫人闻言,眼神陡然间一暗,叹了口气,道:“这些我都知道,这么多年了,我本来已经认命了。可是,听说了房夫人的事情,又升起了一丝希望。余姑娘,你尽管放心好了,如果能治好,我们阖府上下都会感激你的。要是治不好,那也是命……” 余小草不忍看她失望中隐隐透出的绝望,提出先替她把把脉。世子夫人顺从地把手伸过来,小草的手指还未搭在脉上,手腕上的五彩石轻轻闪烁了一下,小补天石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不用看了,她身体好着呢!没病!!】 余小草手顿了一下,继续完成了诊脉的过程。的确如小补天石所言,世子夫人的身体比大多数人都要康健,按理来说不会不孕的。那么……是不是代表问题出在安宁侯世子身上? “怎么样?”世子夫人目露焦灼之色,渴望又有些害怕她口中的答案,眼神极其矛盾。 “夫人的身体无碍,不影响生育!”余小草实话实说。 世子夫人却露出失望的表情,轻轻摇头道:“那些大夫、名医和太医,也都跟余姑娘说的一样。可是,这么多年了,我这肚子却一点好消息都没有……” 余小草迟疑了片刻,轻声问道:“要知道,不孕不育,问题不一定出在女人身上……” 世子夫人苦笑一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么多年了,我这肚子不争气,总没有动静。大夫看了不少,都说我没问题。也曾有人提出,说也许是我夫君的问题。为了子嗣,夫君忍住不悦,也让太医诊了脉——一切正常!也是,夫君的庶女都出生了,怎么可能是他的问题呢?有时候我忍不住会想:是不是我上辈子作孽深重,所以这辈子才报应到我的身上……” “大嫂!你千万别胡思乱想!小草说了,子女也是要靠缘分的。说不定,你跟我小侄子的缘分还没到。你看房夫人,岁数比你大了十多岁,不平安诞下麟儿吗?”贺宛凝跟这个性情温柔、通情达理的嫂子关系很好,忍不住出言安慰她。 此时的余小草,陷入了沉思之中:两个人身体都没问题,却一直未曾有子嗣。前世,她知道有一对夫妻,也跟世子和夫人一样,结婚十几年没有孩子,到处去检查,结果也都是身体没问题,可是就是怀不上。后来,两人顶不住压力离婚了,又各自再婚后,彼此都有了自己的儿女。就好像这两个人磁场天生不对,在一起很难孕育子女似的。难道,世子和他夫人,也属于这种情况? 不对呀!为什么世子先后纳了五六房妾室,却也都子嗣稀少,这么多年了,只有一个庶女出生? “算了,妹妹,你就别安慰我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现在就巴望着府里的妾室,能有一个争气的,替夫君产下麟儿。到时候,我抱过来养在膝下,府里也算有了嫡子了!”世子夫人一副认命的表情,眼神中的哀伤却不容忽视。 世子和夫人青梅竹马,关系自然非同一般。少年时候,世子曾经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承诺,却因她肚皮不争气,而亲手给毁掉了。她把贴身丫头,送上夫君的床榻时,夫君的眼神是复杂的,其中包含着失望、怜惜和无奈。 随着妾室一个又一个的进门,她的心渐渐地麻木了,再也找不回当初的浓情蜜意。或许,再深的感情,也最终是要被生活的现实所击溃吧…… “世子夫人,文姨娘求见!”门外,一个小丫头清脆的声音响起。 世子夫人轻轻皱了皱眉头,道:“她怎么现在过来了?难道芙儿又有什么不好了?丁香,我这边正待客呢,不便见她,问问她到底什么事。” “是!”小丫头声音中充满了恭敬。没多时,门帘被掀开,小丫头进来行礼道,“文姨娘说,大姑娘咳嗽又加重了,房里的糖浆喝完了,想问问您这儿有没有剩下的。” “同仁堂的止咳糖浆一瓶难求,上次那瓶已经是府里最后一瓶了。让外院去同仁堂多跑几趟,看看能不能碰上有货的时候!”对于夫君唯一的血脉,世子夫人还是比较上心的。 打发走了小丫头,世子夫人看向余小草,虚弱地笑笑,道:“让你见笑了。芙儿一生下来,身子就比较弱,尤其是入冬以后,几乎三天两头生病,咳嗽是常见的。可怜见的,小小年纪,每天吃的药比吃的饭还多。还好,同仁堂的咳嗽糖浆,她吃了挺有效,可惜糖浆和药丸之类的药,说是千金难求都毫不夸张,只能碰运气了。” 京中知道同仁堂的糖浆和药丸,是出自她之手的,几乎寥寥无几。余小草也不想让过多的人知道,红眼病防不胜防啊。她笑了笑道: “同仁堂的药剂,的确挺火的。尤其是入冬后,每次到货几乎没入库呢,就被抢购一空。现在去估计也是白跑一趟。咳嗽糖浆,入冬后我家倒是备了几瓶,现在应该还有剩余的。迎春,你跑一趟,去把剩下的咳嗽糖浆都拿过来。” “这可怎么使得……”世子夫人也知道咳嗽糖浆的难得,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割爱? “孩子的病要紧,世子夫人,您就不必客气了!”这些在别人眼中千金难求的药剂,余小草根本不缺。家里的咳嗽糖浆,和 一切常备的药丸,都是她亲手配制的,效果比药店里买的更是好上数倍。 —————— 我是瘦弱不堪的存稿君…… 第四百八十八章 焕发希望 世子夫人子嗣的事,她估计是帮不上忙了,帮她们府里唯一的血脉调理一下身体,还是没有什么难度的…… 等等,刚刚世子夫人说,世子唯一的庶女一出生身体就病弱……一个念头在她头脑中闪了一下,她应该找到两人不孕不育的原因了! “冒昧的问一下,世子爷平时饮食上有什么偏好吗?”余小草想了想,慎重地问道。 贺宛凝知道余小草不会平白问上这么一句的,略带好奇地问道:“小草妹妹,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怀疑有人在我哥的饮食上动手脚?应该不会吧?我家这一辈人员还挺简单的,我能肯定不会有人因为世子爵位的归属,而要害我大哥……难道是爹的政敌?” 小姑娘脑洞开的有点大!余小草瞥了她一眼,没有理睬她,依然郑重地看着世子夫人,期待她的回答。 世子夫人见她态度严肃郑重,也忍不住认真地想了想,道:“我夫君平日里最喜欢喝豆汁儿,几乎每天早上都要喝上一杯。只要是豆腐做的菜肴,他都爱,所以府里的厨子厨娘每日都变着花样地烹制豆腐菜肴。要说其他的偏爱的话……哦,对了!我喜欢吃芹菜,夫君经常陪我吃上一些……” “我哥还特别喜欢吃烧烤和油炸的东西。尤其是一进入冬天,几个朋友一块儿,烤鹿肉、烤羊肉,吃得挺频繁的。”贺宛凝帮着补充说明,接着又说了几样她哥的饮食爱好。 余小草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果然不出她所料,终于找到世子夫妇不孕的罪魁祸首了! 贺宛凝平日里看着嘻嘻哈哈的,心其实细着呢,见小草表情出现了轻微的变化,忙问道:“小草妹妹,难道我哥和我嫂子多年无所出的原因,就在我哥爱吃的菜肴上?” 世子夫人死寂的心,又再一次燃起希望之火:“余姑娘,真如婉凝所言……” 余小草看着她,用力地点点头,道:“我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本菜谱,里面不但有许多美味佳肴的烹饪方法,还有食物相生相克的案例。其中,就记录着豆制品、芹菜、烧烤和油炸食品,男子经常吃的话,不利于子嗣……” “真的?余姑娘,你说的都是真的?我跟夫君多年未有孩子的原因,竟然只是这些菜肴,而不是我们身体的缘故?”世子夫人嘴唇颤抖着,眼中渐渐被水汽弥漫。原来,真相竟然如此简单,他们这些年努力的方向,错得那么离谱。 天知道,她这九年是怎么过来的。不孕成了压在她心头的一座难以挪移的大山,压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多少个深夜,泪水浸透了绣花枕;多少个夜晚,睁眼到天明;不知多少次,她深深地自我厌弃;不知多少次,她心头升起自我了断的念头…… 现在,她终于能够挣脱心灵的枷锁,灵魂得到解脱,压力得到释放。她终于可以抬起头,无愧于心地直视着夫君的眼睛,告诉他一声:不是她的原因! “夫……夫君?!”透过朦胧的泪眼,世子夫人看到那个深入她灵魂深处的伟岸身影,缓缓地朝她走来,越走越近…… 温暖的大掌,握住她的双手,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珍儿,这些年,苦了你了……” 世子夫人顾不上有其他人在,一头扑入那个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呜咽着如同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世子贺俊鹏把妻子紧紧地揽在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他。这些年,妻子为他,为了子嗣所做的一切努力,他都看在眼中,疼在心中。尽管大夫们都说她的身体很健康,可一碗碗苦苦的补药喝着,各种偏方吃着,甚至按照乡下人的土方子,用草木灰和水她都捏着鼻子喝下去。 尽管很爱很爱他,可她却亲手打破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一房房妾室抬进门。尽管在庶女出生的那天,她哭了整整一晚,还是真心地为他得了个女儿而欣慰…… 他想说:能娶到她这样的妻子,是他三辈子集来的福气,哪怕上苍注定他们没有子嗣,他也无怨无悔! 世子夫人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眼睛红红鼻头红红地看向余小草,略带羞赧地道:“余姑娘,让您见笑了!” “人之常情。”余小草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眼睛中的真诚让世子夫妇动容。 本来,内宅中来了客人,贺俊鹏身为男子,是不应该贸然闯入的,这对女眷来说,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不过,今日情况特殊,关心则乱。一听说,请来了帮房将军夫妇调养身体的神医,他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平生第一次翘了班,回来探听消息。 没想到一进门就听到,他们夫妇多年没有子嗣的原因,竟然是他平日里喜欢吃的菜肴,心中悔恨不已。如果早知道那些饮食上的嗜好,是他到目前为止没有继承人的罪魁祸首,他就是再喜欢,也不会碰上一口的。 贺俊鹏看向余小草,见她没有丝毫恼怒的神情,悬着的心放下了几分。不过他还是郑重地道歉了:“余姑娘,今日是贺某唐突了,还请见谅!” 余小草淡然地笑着摇摇头,道:“世子客气了。我跟贺姐姐情同姐妹,你是她的亲哥哥,又何必太过见外呢?” “余姑娘大义……不知我的情况,还有没有孕育子嗣的机会?”贺俊鹏也顾不上尴尬,略带焦急地询问着。 余小草点点头,道:“既然找到问题的症结,那就好办了!首先,世子和夫人要改变饮食,少吃或尽量不吃豆制品和芹菜,烧烤和油炸食品,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尽量不要再吃了。平日里多吃韭菜、山药、洋葱等蔬菜,用枸杞泡水或煮汤喝,多吃腰果、核桃这样的坚果。建议用黑芝麻、核桃仁炒香后,磨成粉,每天早晚冲水各喝一碗。还可以多吃些鲍鱼、泥鳅,鱼虾贝类等。干货店的蛏子干,也可以买回来煮粥或者炒菜……” “余姑娘……请您说慢点儿,我怕脑子笨记不过来,能不能容我取来笔墨,一条条地记录下来?”世子夫人仿佛焕发了新的生命般,整个人身上充满了生机和活力。贺俊鹏把这都看在眼里,眼前的妻子,仿佛又回到了九年前,刚刚嫁给他那会儿,如此的鲜活动人…… 世子夫人看了看余小草,欲言又止,迟疑了很久,才不太好意地道:“听说,余姑娘在药膳上也颇为专精,靖王妃娘娘的身子,就是您给调养好的。不知,有没有什么好的药膳方子,有利于孕育子嗣……” 因为长期食用杀精的食物,致使世子精子稀少成活率低,所以无论是世子夫人还是其小妾怀孕的几率大大降低,即使侥幸怀上,孩子出生后,也会病弱不堪,就如世子的庶女一样。 壮阳益精的食物和药材,她是知道一些的,如果光写方子给世子他们的话,肯定不如她配好了,再让小补天石添加些灵力在上面,效果要好得多。 既然贺宛凝这个朋友,她认下了。太长公主又是朱俊阳的亲姑奶,关乎长公主府子嗣的大事,她自然要全力以赴。 “那好吧!我回去先整理一些有用的药膳配方,配制好了以后,再让人送过来。熬制的方法,也会一并写给你们。”余小草丝毫没有任何为难的样子,让世子和夫人都松了口气。 世子夫人一开口,就意识到自己冒昧了。毕竟人家有方子的话,也是独家的,未必愿意分享出来。虽说小妹跟余姑娘关系不错,可也经不起消费。如果因为他们,而影响了这对小姐妹的关系,她可要愧疚死了! 幸好,余姑娘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不但未曾生她的气,还主动帮忙配制药膳。这份情谊,安宁侯府领了。将来,余家或者房家遇到困难,他们一定义不容辞、责无旁贷。 中午,太长公主留小草吃午饭,安宁侯夫妇、世子夫妇和贺宛凝也作陪。世子夫妇了却了一桩心事,重燃了孕育子嗣的希望,自然对小草照顾得周到又热情。从这对夫妇的神态和对待小草的态度上,太长公主和安宁侯夫妇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心中对小草多了几分看重。 傍晚小草辞别的时候,太长公主 已经从孙儿哪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拉着小草的手,略显激动地道:“老身就托大,叫你一声小草了。小草,你对我们安宁侯的恩情,老身铭记在心。以后,我们安宁侯府和太长公主府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随时欢迎你来做客。” “太长公主,您太客气了。医者仁心,只要我能帮上忙的,自然义不容辞。”余小草礼节周到地回应着。 太长公主待小草走后,对儿子和媳妇道:“都说这余小草出身乡野,可她有一颗善良仁慈的心,比大多数京中闺秀,要难得的多!婉凝虽说性子急了些,交朋友还是挺有眼光的。袁家丫头,和这个小草,都是能数得着的!” 第四百八十九章 除夕 余小草回去以后,认真琢磨了很久,才决定配制“杜仲壮腰汤”“苁蓉益肾汤”和“巴戟猪肚汤”这几种提高精子活力的药膳,日常饮用的茶水,用枸杞茶来代替。并且写了不少饮食上要注意的事项,什么可以吃,什么忌食……罗列了好几张纸。 看着自己狗刨似的毛笔字,她觉得有些拿不出手(朱俊阳吐槽:何止是“有些”?刚学写字的三岁稚童都比你写得好!),家中唯一写字好看的小弟还没放假,于是她就拉了阳郡王当壮丁,把方子和注意事项腾了一遍儿。 当配制好的药材包,和烹制药膳的方法,送到太长公主府的时候。看着熟悉的字体,太长公主笑着摇摇头。都说她那个侄孙看上了才十几岁的余小草,并且为她转了性子,本来她还以为传言难免有夸张之意,现在看来,传言未必不实啊! 把药材包递给一旁候着的太医,和几个请过来的名医。并不是太长公主不信任余小草,事关安宁侯府子嗣大事,不得不谨慎啊! 太医和几个名医传看了配制的药材,并且仔细研读了煮制的方法,不禁拍案称绝。这些都是温补肾阳、健脾补肾好方子啊!用药只清奇,是他们这些老家伙们,都未曾想到的。 太长公主见几个老家伙议论得热烈,略带不悦地道:“你们看好了没有?这些药膳的方子可对我那孙儿的症状?如果可用,就赶紧让丫头拿去烹煮。早一天服用,就早一天痊愈。” 太医和老大夫们纷纷点头,道:“可行!都是绝佳的药膳方子。不知……这开药膳方子的奇人是哪位?可否介绍给老夫认识?” 太长公主轻轻摇头道:“那位神医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所以……” 很多隐世的神医,轻易不出山,且性格孤僻古怪,太长公主这么说,老大夫们也纷纷表示理解。待几位名医辞别后,从宫中请来的柳太医沉吟了片刻,道:“长公主,如果老夫没有猜错的话,这方子应该是金安县主开的吧?” “何以见得?”太长公主挑了挑眉,取了手边的茶盏,低头喝了一小口,不动声色地问道。 柳太医笑道:“长公主可曾记得,大皇子有次病得凶险,太医院皆束手无策,就是金安县主用偏方给治好的。可惜当日,老朽不再宫中,否则定然向县主请教一二。每个大夫,配药上都有其独特的一面,。老朽曾研究过金安县主配药的特点,跟这药膳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太长公主抬眸看了他一眼,这老家伙不愧是太医院最精明最善钻研疑难杂症的一位,当初请他过来给鹏儿夫妇看诊,也是抱着能不能在他身上出现奇迹的意思,可惜……好在,孙女有个靠谱的朋友,看来安宁侯府有救了!! 就在安宁侯世子积极配合吃药膳喝药茶的时候,春节眼看着就要到眼前,余府上下都在忙着张罗过年的事宜。年夜饭虽说定在了珍馐楼,可过年的蔬菜肉菜可不能少准备喽。毕竟,余家是要在京城待到出了正月的。 余、房两家离得不远,房夫人怕余家上下第一次在京中过年,摸不着头脑,便不时过来盯着一二,手下能干的丫头玲珑,更是派到柳氏的身边,帮她调.教几个丫头。 每次过年的时候,都是一家人齐动手做些好吃的,柳氏也是第一次张罗这么大的摊子。每日管事和管事婆子,都要向她请示和汇报府内外的事宜,安排好每个丫头仆从的工作。好在管事和管事婆子还算得力,加上小草和房夫人时不时过来帮衬一把。柳氏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渐渐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腊月二十八的时候,小石头冒着风雪,跟袁院长一块儿抵达京中。袁院长一入京,也不回自己家,直奔余府而来,美其名曰:送小徒弟回家。 袁院长到了余府,话里话外明示加暗示都是:想念余丫头的手艺了。余小草感念他对小弟的照顾和培养,自然不会驳了他的意思,便亲自下厨,张罗了一桌好菜。还特地去别院请了太上皇一同用膳。 “不地道啊!余丫头!!你说你都来京大半年了,也没说请五爷我吃顿饭。这姓袁的一回来,你就巴巴地做了好菜招待,太差别待遇了吧?不行,我得点几个菜,弥补我受伤的心灵。”太上皇一边大口吃着红烧肉,一边半真半假的埋怨着。 余小草已经习惯了太上皇老顽童似的性子,抿嘴笑着道:“您老想点什么菜,只要小丫头我会做,一定不让您失望。” “宫保鸡丁、剁椒鱼头、糖醋排骨、锅包肉……”太上皇想着前世吃过的那些美食,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好不容易来了个会做菜的老乡,得好好压榨压榨她。 袁院长看不下去了:“太上皇,你点这么多菜,能吃完吗?这么好的东西,浪费了多可惜啊!你要是想吃,下次一块儿过来就是了!” “老袁,你犯规了!说好了今日只有五爷,没有太上皇的。罚你……待会儿我点的菜,你不准动筷子。哼哼!”太上皇早就不爽他跟自己抢美食了,老奸巨猾地奸笑着道。 袁院长哪里肯依,忙道:“五爷,那么多菜,你一个人吃得了吗?这样吧,老夫说错话了,自罚三杯,如何?” 太上皇一把抢过桌子上的酒坛子,哼了哼,道:“你倒是挺会打小算盘的。小草这坛子自酿的葡萄酒,口感醇郁、回味绵延,绝对极品。坛中所剩不多,你倒好,还自罚三杯,这是罚呢,还是奖赏呢?这样的好事,都被你算计到了?不行,得罚你少喝三杯。” 此时桌上只有小石头和阳郡王作陪,看着两个加起来快有一百五十岁的老家伙,像个孩子似的争抢半坛酒,两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装作没看见,拎起筷子进攻美食。 余小草端着一盘锅包肉过来,见袁院长和太上皇,为了酒差点没打起来,忙阻止道:“今日以品尝美食为主,万万不要贪杯。要是喝醉了,起步糟蹋了一桌的饭菜?两位要是喜欢,走的时候一人带一坛回去就是了!” 一听每人能够带一坛葡萄酒回去,两个老家伙也不争了,推杯换盏的,吃了个尽兴。 转眼间,除夕到了。余、房两家在珍馐楼的雅间内,吃了一顿可口的年夜饭。当晚,京中烟花爆竹不绝于耳,坐在雅间的窗前,看外面夜空中绽放一朵又一朵礼花,余小草不觉想起前世的亲人来。 不知道弟弟和妹妹现在过得怎么样?她在大喜的日子里,意外失足,不知道弟弟心中会不会自责痛惜?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伤痛最终被抹平。希望弟弟妹妹在这万家团圆的日子里,能够幸福美满…… “哎!想什么呢?爷冲你做了半天手势了,半点儿反应都没有!”朱俊阳一袭黑衣,黑色镶红边的大氅,骑在高头大马上,抬头望过来。灯火阑珊处,佳人雪中相候。 “你怎么来了?年夜饭吃了吗?”余小草趴在窗户上,半个身子都在外面,笑容有些迷蒙。 朱俊阳挑了挑眉,笑得倾国倾城:“丫头,喝酒了?爷知道一处看烟花的好去处,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余小草两手在窗台上一撑,在余、房两家人的惊呼声中,往窗外一跃,银铃似的笑声和风雪融为一体,“我来了,接住我……” 余、房两家的年夜饭,定在三楼的雅间里。这可是三楼啊!!室内静默了两秒钟后,顿时乱成一团。跟余小草一同趴在窗台边赏眼花的小莲,此时正保持着伸手往前抓的姿势。小妹从她身边,跃下三楼,仿佛一只色彩艳丽的巨蝶,在风雪中蹁跹而下。她只来得及碰触到小妹的衣角,却来不及抓住她…… 楼下的朱俊阳只愣了短短的零点零一秒,就催动着胯下的闪电,奔到小丫头落下的位置,伸出有力的双臂,准而稳地接住了小丫头轻盈的身子。 “咯咯咯……好过瘾,好刺激啊!!”被放在闪电上,坐在阳郡王身前的余小草笑得跟个小白痴似的,抓住他的衣襟,大眼睛迷迷蒙蒙的,仿佛笼着无边的雾色。 “啪、啪、啪!”小臀部被一只大掌拍了三下。余小草收敛起脸上的微笑,恨恨地瞪着朱俊阳,用力朝他胸前咬下去:“坏人,干嘛打我!” 可惜,朱俊阳的胸肌太过紧实,又隔着棉袍,她只咬到一层薄薄的丝绸纤维而已。朱俊阳难得看到小丫头无理取闹的样子,唇瓣绽开妖娆的笑意,道:“胆大的小丫头,刚刚多危险,你知不知道?要是爷没来得及接住你,会有什么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头破血流?*迸裂……嘶,你又打我,坏人,坏人!咬死你,咬死你!!”余小草把他打人的那只手拿过来,用力地磨牙。 ———————————————— 作者君疯了,已经连三天泡在电影院里没码字了,《谜巢》有什么好看?《无问西东》有什么好看?《神秘巨星》有什么好看!!作者君,你不爱存稿君了吗?存稿君已经憔悴如斯、骨瘦如柴……再这样下去,存稿君会离你而去的! 第四百九十章 今宵浪漫 朱俊阳看着自己手背上的两排小牙印,还有晶莹的口水,装作嫌弃的皱了皱眉,道:“你该打!大过年的,说是都是什么?不吉利!!” 余小草哼哼两声,没再说什么。闪电在冷清的街道上,慢悠悠的走着,一阵寒风夹着风雪吹过来,刚从温暖如春的暖室中出来的小草,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情不自禁地朝着朱俊阳怀中缩了缩。 朱俊阳脱下大氅,把怀中猫儿一般乖巧的小丫头紧紧裹住,只露出一张白皙可爱的小脸。小草带着微醺的醉意,靠着身后结实又宽厚的胸膛上,随着马儿前进的步伐微微摇动着。 “小丫头,你这是喝了多少啊?”刚刚小草趴在窗台仰望天空时,脸上寂寥又空洞的表情,让他的心一紧。一明一暗的烟花绽放中,他竟然有种她随时会离去的感觉。这种感觉,仿佛一只大手,紧紧地抓住他的心,几乎让他窒息。幸好,他出言的那一刻,小丫头缥缈的感觉瞬间消散。 小丫头身上有秘密,而且是惊天大秘密,这他心中早就有数的。小丫头年纪小小,就表现出惊人的种植天赋和医药天赋,而且全部是无师自通,这绝对不科学。有时候,他心中会产生一个荒谬的念头:小丫头难道是上界下凡历劫的小仙女,才会有如此大的改变? 朱俊阳早就调查过了,余小草八岁之前都一直是病弱怯懦、毫无存在感的小村姑,平时连出门都不多,哪里会救人捡到菜谱医药残卷?她的改变,是脑袋撞破那次开始的。他忍不住会想,会不会原来的病弱的余小草,在那次受伤中陨去了,某个小仙女借尸还魂,成就了现在精灵古怪、娇软可爱的小丫头?(不得不说,阳郡王你一不小心真相了。) 朱俊阳越想越觉得可能,越想越觉得惶恐。生怕某天,她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突然离去,那个怯懦的灵魂回归。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那样的场面,他会崩溃的吧? “答应爷,不要离开,好吗?”朱俊阳搂着小草的手臂紧了紧,唇在她的头顶落下珍惜的一吻。 余小草被搂得不太舒服,蠕动了一下,在他怀中重新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抬头看了阳郡王一眼,发现他眼中的落寞,不禁微微皱眉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离开呢?离开去哪儿?” “答应爷,永远留在爷身边,好吗?”朱俊阳拂落她发丝上一朵洁白的雪花,声音低沉而又寂寞。 余小草感受到他情绪的低落,故意傲娇地哼了哼,道:“别忘了,你还在考察期呢!通不通得过,要看你的表现喽!狡诈的家伙,别想趁着良辰美景、迷人夜色,对本姑娘施展美人计。本姑娘钢心似铁,意志坚定,不会被你的糖衣炮弹所击溃的。” 身后的胸膛震动了几下,小鼻子上出现了一只大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朱俊阳笑道:“好!今晚爷就好好地表现表现!!” 余小草故意装作一副受惊小鹿般的表情,双臂搂住自己:“你……你要干什么?本姑娘还没成年,你可千万不要乱来……” 胸膛的震动更明显了,朱俊阳故意嫌弃地打量了一下她“干瘪”的身材,啧啧地道:“前胸跟后背一样平坦,有什么值得爷乱来的?” “臭家伙!减分,减分!!嘲笑本姑娘的身材,考察期扣十分!!”余小草大声地叫嚣着,脸上有几分羞恼的成分在,“再过两年看,本姑娘的身材肯定玲珑有致、此起彼伏……嘲笑一个未成年少女的身材,你也太没风度了!” “爷的错!爷错了还不成吗?爷将功补过,听说南方有一种水果叫木瓜的,有丰胸的功效,爷让船队给你带些过来,怎么样?”朱俊阳强忍着笑意,清了清喉咙道。 余小草被南方水果吸引住了,顾不上自己被调侃,叫道:“我要吃榴莲、菠萝蜜、百香果、火龙果、荔枝、椰子、龙眼……木瓜也来点,做成木瓜牛奶饮品,味道棒棒哒!” “知道了,小吃货!”自从有了制冰技术,朱俊阳也不怕南方的水果运不过来了。小丫头说的那些水果,他默默地记在心中,有些他连听都没听过,而从来没有去过南方的她,竟然如数家珍。心中更坚定了她的不凡。 “你带我去哪儿?再走就出城了!!”今夜举国同欢,没有宵禁之说,除了个别走出家门看烟火的人家,街道上人烟寥寥。 朱俊阳沉默片刻,道:“爷专门为你定制了几种烟花,想找个空无人烟的地方,只燃放给你看!” “烟花当然是看得人越多,越热闹越好啦。风雪交加的,这时候出城,人家守城的官兵会骂咱们神经病的!”余小草打了个哈欠,暖暖的感觉让她有了几分睡意。 见小丫头昏昏欲睡的模样,朱俊阳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向四周看了看,沉吟片刻,道:“那我们就在城墙上燃放吧,跟那些大年夜守城的官兵同乐?” “嗯,嗯!这个可以有!”前世的某些领导人,在过年的时候都会到各行各业去慰问,阳郡王到底是个武将,跟官兵们同乐,应该没啥大问题吧? 在官兵们诧异的目光中,两人登上了城墙,小草差点被又长又大的大氅绊了个跟头,幸好朱俊阳眼疾手快抓住了她,愣是把她给拎上了城楼。 礼花在城墙一朵朵绽放,“新年快乐”“阖家欢乐”“举国欢庆”等字样,在空中显示,五彩闪烁的字体,在夜空中清亮耀眼。官兵们发出一阵阵惊呼和喝彩。接着“happynewyear”“iloveyou”“ i will give you happiness”这样简单而又契合气氛的英语,在众人迷茫的表情中,一一呈现。 “呵呵!这一定是皇上给你出的主意,我猜得对不对?”在一朵艳丽的玫瑰花烟火的映照下,小草的表情是如此动人,嘴角的笑意是那么美妙。 朱俊阳缓缓地点头,随即把头抬起,仰望一朵朵玫瑰绽放在夜空中,语气莫名地道:“你看得懂这些洋文?我猜你跟皇上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一定是个神秘的国度。” “是啊!一个古老而又繁华的国度……”或许夜色太美,或许烟花太艳,又或许眼前人太过温柔美好,余小草口中呢喃着,眼角缓缓滴落一抹晶莹。 “还……回得去吗?”朱俊阳见她承认了,略带焦灼地问道。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余小草声音中充满了怅惘。前世,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者、卤味店店主,今生她的生活充满了传奇色彩,谁能想到一个小农女,竟然能翻身成为女大人和县主呢?身边还有一个那么 优秀的男人陪伴。如果让她选择的话,放弃这些还真得需要鼓足勇气呢! 朱俊阳伸出修长的大手,轻轻握住她柔软的小手,低头给她一个温柔宠溺的笑,道:“别难过,爷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伴你、呵护你、宠爱你,不会让你受一丝的委屈。你会发现,留下是你最明智的选择。” 一颗颗红心,在天空中绽放。飞雪轻盈地在风中舞蹈,缓缓地围绕在两人身边,仿佛一只只洁白的蝴蝶。余小草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彩,嘴角挂着幸福的微笑。这一刻,刹那变成了永恒! “你弯下腰,我有话要对你说!”小草的眼中闪烁的柔光,几乎让朱俊阳沉溺其中,不可自拔也不想自拔。 朱俊阳如同一只忠诚的大犬,听话地弯下腰来,把耳朵凑到小草的面前,等待小丫头的悄悄话。突然,一个软软的微微带着濡湿的触感,出现在他的脸颊上。一个几不可闻的呢喃,几乎跟风雪融合在一起“能遇到你,真好!” 捂着被亲了的脸颊,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出现在朱俊阳风华绝代的脸上,看起来挺有趣的。余小草嘴角绽放出的笑意,比天空中迸发的烟火还要绚烂,还要明媚。 朱俊阳情不自禁扯开大大的笑容:小丫头亲他了,小丫头终于开窍了!!他的耐心等待和陪伴没有白费,小丫头心中终于有了他的一席之地。你们都听见了吗?小丫头说“遇见他真好”了!!其实,能够遇见她,才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一把将小丫头抱起,在众官兵诧异的眼神中,开心地转圈圈:“爷好开心!!今天是爷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刻!!” 众官兵:传闻果然没错,阳郡王在追求金安县主。今天所有的浪漫烟花,不过是他们沾了金安县主的光而已。啧啧,阳郡王什么眼神,居然看上毫不起眼的农村丫头。真是王八对绿豆,看对眼了! 不过也有不同意见:金安县主可是只下金蛋的母鸡,别的不说,光大棚蔬菜和瓜果,一冬就赚了个盆满钵盈。京中有几个闺秀,能够做到?更何况金安县主也颇得皇上重用,娶了她,可是一大助力。 朱俊阳要是知道别人这么编排他俩,一定气得把人给拎起来:爷的能力,还需要助力?把爷当吃软饭的小白脸了?? ———————— 作者君昨天晚上参加了本地的网络作者聚会,发现有这么多志同道合的人,心情很激动!结果一个字没码!!存稿君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第四百九十一章 上元节(上) 京城的冬天,虽寒冷却热闹。雪,从除夕早上开始,纷纷扬扬,时下时停,直到出了十六才算停下来。 余家人第一次在京城过节,朱俊阳一改昔日傲娇冷漠的形象,把准女婿的殷勤热情表现得淋漓尽致,盛情地陪伴着未来小媳妇的家人,游遍了京城及周边。 初五,京郊白云观庙会,一群人逛庙会,跟着一起凑热闹,“会神仙”、“顺星”、“打金钱眼”、“摸石猴”等活动,都要凑上一脚;初八,京郊一些富足的村子,花会表演项目繁多,朱俊阳打听了最热闹的一处,带着余家人来了:高跷、旱船、太平鼓、地秧歌、幡会、狮子、小车、竹马……参与其中,热闹非凡;最热闹的当然是正月十五赏花灯了。 夜幕尚未降临,朱俊阳在家中陪着父母兄嫂吃了一碗元宵,就匆匆忙忙地往外走。靖王口中最后一口元宵咽下去,皱着眉头看向小儿子飞快走出去的背影,随口道:“这小子,这些日子心跟长草了似的,过节都过不安生。这又要去哪儿?” 靖王妃嘴角含着笑容,用微微带着醋意的声音道:“可不就是心里长了一根草嘛!心心念念地都是人家,自家老爹老娘都不陪,上赶着巴结未来岳父岳母去了!不用问,这又是去陪人家小姑娘和家人看花灯去了!!都说女心外向,咱家这小三儿,心也是个外向的!!” “阳儿真相中余小草了?”靖*音里听不出一丝的情绪来。 “比真金还真!!”靖王妃接过梅香手中的温开水,抿了一口,轻轻漱了漱口,看了自家男人一眼,反问道,“怎么?你不同意?” 靖王看了自家媳妇一眼,略显小心地道:“我的意见不重要,关键是你跟那小姑娘能不能处得来!我一个当公公的,一天能跟媳妇见几次面?平日里还不是你们婆媳之间相处的多?最重要的,是能跟你投脾气,逗你开心!” 说这无意,听者有心。世子夫人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她平日里除了早上去主院给王妃请安,其他时候还真鲜有陪婆婆说话的时候。本来,她就不是那种会讨巧的性格。再加上婆婆是个万事不管的性子,王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那么多事,就都落在了她的头上。 幸好在闺中的时候,母亲管事的时候经常把她带在身边,身边又有管事嬷嬷提点着,磨合了大半年,才把王府的事打理顺溜了。平日都忙着府里的事宜了,自然陪婆婆的时候就少了。照王爷这么一说,她还真算不得一个称职的媳妇儿…… 靖王妃瞥到大儿媳妇略显尴尬的表情,暗暗瞪了自家男人一眼,道:“敢情,这儿媳妇不是替儿子娶的,是替我娶的?要是传出去,看谁愿意把闺女嫁过来!!说正经的,媳妇当然是要娶儿子可心的,毕竟人家小两口要过一辈子的!” “我平日里差事忙,不是怕你一个人守着一个大院子孤单吗?”靖王也觉得自己刚刚说的有些不太妥当,忙解释道。 靖王妃嗔怪地斜睨了他一眼,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孤单了?平日里养养花弄弄草,逗逗猫遛遛狗,我不知道多惬意呢!你家小儿子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啊!别说小草那丫头我看中了,就是看不中也得给他娶进来。除非你舍得你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儿!!” 靖王自然深知小儿子以前的样子,据手下人禀告说,余家小姑娘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居然能制住猛虎一样的小儿子,连濒临爆发边缘的他都能给拉回来。果然,什么锅配什么盖儿,都是上苍安排好的。 别的不说,就说她一手绝妙的药膳功夫,居然把孱弱的王妃的身体给调理好了。小姑娘可真算得上是靖王府的福星了! “唉……我们朱家最是出情种,阳儿这点随了我……”靖王见大儿子大儿媳妇识相地告退了,也不端着了,舔着脸凑上来道。 靖王妃横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我儿子可比你专情多了!至少阳儿身边从来没出现过什么莺莺燕燕的。你呢?算什么情种?如果不是你的那些桃花债,咱家阳儿能变成那样?朱潇乐,我告诉你,如果不是咱阳儿遇上了余小草,恢复如常了,这辈子我都会不原谅你的!!” “你看看,又扯起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了吧?阳儿变成那样,你当我这个做爹的不心疼?不后悔?”靖王见媳妇脸上现出几分恼意,忙陪着小心,装作一脸失落的叹了口气,继续道,“美娟,你刚刚也说了,父母、兄弟、儿女都是浮云,最终陪伴在身边的,还是自己的老伴儿!你怎么能为了孩子,恼了我这个身边人呢?” 靖王妃推开他的脸,唾了他一口道:“去你的!谁是你‘老伴儿’?我哪点老了?人家房夫人只比我小这么一两岁,还添了麟儿呢,我怎么就老了呢?”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靖王看着王妃细腻得堪比小姑娘的皮肤,原本眼角的皱纹,也因为喝了余家小姑娘配的药茶,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跟刚刚三十似的,忙真心地恭维道,“美娟,才发现你越来越年轻了。跟儿子走一块儿,就跟姐弟俩似的……不行,得问问余家小姑娘手上有没有适合我喝的药茶,要不然再过两年,我看上去跟你爹似的……想想都觉得可怕!” “哼哼,刚刚还跟孩子争宠吃醋呢,这会儿又觉得自己老了?不过,男人的年龄是岁月的积淀,越老越有味道!我都不嫌弃你,你喝药茶变年轻做什么?勾搭小姑娘去?”靖王妃被男人夸得心里美滋滋的,面上却不显,故意怼他道。 家里的丫头婆子都知道,靖王跟王妃独处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在身边,因此也没人看到这两口子腻歪地打情骂俏。 靖王眼角一撒,没人!便愈发“不正经”起来。他一把将王妃搂在怀中,抚摸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眼中柔情蜜意浓得能把人淹死:“除了你,谁都不值得我勾搭!你刚刚不是羡慕人家房家添了麟儿吗?看来我该努力一些,争取抢了房明哲那家伙的风头,给阳儿他们添个妹妹,你说怎么样?” “你个老不正经的……”靖王妃一句话没骂完,就被堵住了嘴巴。身体也随之腾空而起,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公主抱着,走出了花厅,直直地朝卧室而去。 外面伺候的丫头们,一惊之下,忙低下头装作没看见的模样。靖王妃又羞又恼,狠狠地挠了男人几下子,室内安静了片刻后,很快传来某种羞人的动静。伺候的丫头害羞的同时,也打心底里羡慕王爷跟王妃之间的感情。都几十年老夫妻了,居然还这么——热情…… 出了王府的朱俊阳,不知道自己不着调的父母在他离开后,开始了羞死人的“造人”计划。他直奔余府而来,余家人已经吃过元宵,收拾停当,就等着他来呢! 一开始,对他抢走二姐还有抵触情绪的小石头,跟着未来姐夫后面疯玩了几日后,成为“二姐夫”的忠实拥护者。并不是他重利轻姐,而是这些日子,他看出来了,阳郡王这只传说中的凶兽,到了二姐面前,妥妥成了一只忠诚的大犬。不但二姐被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宠成了小公举,连带着他们这些二姐的家人,也被他兼顾得妥妥帖帖、面面俱到。 小石头跟二姐的感情,自然是非同一般。他当然希望二姐能够得到幸福,在他看来天底下所有的男人,没有一个能够配得上二姐的,也就朱俊阳勉勉强强刚过及格线吧!来京之后,他被袁院长带着参加了几次文人的聚会,增长了见识的同时,也隐隐听到关于二姐的一些风言风语。 京中权贵子弟,眼睛都长在脑袋顶上,大多大男子主义。二姐向来是个能干的,师父都说了,如果她是个男子的话,只怕成就不会低于唐古的周家。 二姐来京后,不但首战告捷,而且捣腾出日进斗金的大棚蔬菜。丰富了有钱人的饭桌,为京中子弟谋了福利的同时,又被人说是牝鸡司晨、扰乱朝政、不成体统。再加上余家出身不高,想找一个能够宽容、尊重、爱护二姐的人,的确挺难的。 幸好,阳郡王早早地宣誓了主权,卯足了力气追二姐。他的表现还算差强人意,小石头才会勉强承认他是“二姐夫”的备选。不过,阳郡王就是再好,二姐不喜欢,自己也不会同意的。目前看来,二姐好像不排斥阳郡王的靠近和献殷勤……再观察看看吧! “姐姐!麟麟好想你,麟麟最爱姐姐了,麟麟要跟你一起去看花灯!!”听到这个稚嫩软糯的声音,小石头在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得,又一个跟他抢二姐的!! 第四百九十二章 上元节(下) 奶娘抱着穿成个球一样的房浩麟小盆友进来了。小家伙看到姐姐,挣扎着要下来。一下地就像个滚动的小肉球似的,摇摇摆摆地朝小草冲过来。 小草上前两步接住他,有些吃力地将他抱起来。朱俊阳见状,眉头微微蹙起,伸手将肉嘟嘟的小麟麟接了过去。 房浩麟小盆友刚扑进姐姐香喷喷的怀抱中,还没来得及绽开一个满足的笑脸,转瞬间却又进入一个冷硬的怀抱。他懵懵地抬头,看到阳郡王那张冷淡的脸,包子脸顿时皱起来。 “不许哭!”朱俊阳果然不愧是能止小儿夜啼的黑脸魔星,在他的轻喝下,小麟麟眼中含着一泡眼泪,要落不落,委屈的小模样,能把人心给融化了。 朱俊阳看到小家伙可爱的模样,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到将来他跟小草的孩子会是什么样,会不会也这么肉嘟嘟、软乎乎,可爱得让人不忍让他受委屈。放柔了声音,朱俊阳轻声解释道:“姐姐太瘦了,抱不动你。你是男孩子,将来是要保护姐姐的,不能动不动就流眼泪。” 房浩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转头看到自家爹娘含笑地看着他,忙伸出手去,求助的小眼神巴巴地看着爹娘——这位叔叔好可怕,快救我! 房子镇见儿子吃瘪,在一旁傻乐,还对自家媳妇道:“让俊阳抱着吧!麟儿将来是要做将军的,胆子不能太小。跟俊阳多接触,能练练胆子!”瞧瞧,这是亲爹说的吗? 转向小草的时候,房子镇又是另一副嘴脸:“草儿,外面冷,多穿点衣裳,小心受了寒!待会儿看花灯,人多,你们几个,小心地保护着小姐,免得被别人挤到,听到了没!!” 房浩麟:麟麟是捡来的吧,姐姐才是亲生的……麟麟要离家出走,找自己的亲爹亲娘去!小家伙垂头丧气,认命地老实待在未来姐夫的怀中,蔫头蔫脑地,偶尔向姐姐投去可怜兮兮的一瞥。 好在出门后,姐姐一直被冰块脸的未来姐夫小心地护在身边。有姐姐近在咫尺地陪伴着,房浩麟小盆友不开心了一会会儿,很快就欢快起来。 灯如海人如潮,街道上灯火通明,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年轻的妇女领着孩子,呼朋唤友走出胡同儿,奔向街头儿,共尽花灯之夜。生怕小草被人潮挤着,朱俊阳用力一托,把房浩麟顶在肩膀上,一只手扶着他的腿,另一只手虚虚地揽着小草。有人挤过来的时候,他就把人往怀中一拉,紧紧地护住她。 房浩麟头一次处在这么高的位置,愣了一会儿神后,马上兴奋起来。他居高临下,看着一个个比他矮了半截的头顶,和不远处一盏又一盏漂亮的花灯,带着奶味的笑声不时响起,偶尔激动地尖叫几声。 一家人一开始走在一起,随着街道上人潮越来越多,就三三两两地被挤散了。好在都离的不太远,又有高高在上的房浩麟和他不时发出的尖叫声做参照物,倒也没有失散开去。 街道两边的店铺,早在破五的时候就开业了。为了吸引客人,和图个吉利热闹,几乎每家店铺门前都挂着数量不等的花灯。花灯的数量和种类,似乎也昭示着店铺的实力与人气,店家都卯足了力气,张挂起各种花灯来。那造型,花鸟鱼虫风景人物,真是争奇斗巧。那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白,斑斓无比。 大的,小的,方的,圆的……形态各异;红的,黄的,绿的,紫的……颜色万千;绢灯,纸灯,玻璃灯,竹篾灯……材质不同。最漂亮的,当然是绘制着各种图案的宫灯了,什么二龙戏珠灯、三阳开泰灯、四季平安灯、五福临门灯、八仙过海灯……真是惟妙惟肖,让人目不暇接。 在朱俊阳保驾护航下,余小草总能占据到最有利的赏灯位置,她几乎沉迷在这灯的海洋中。 而最吸引房浩麟的,还是那些拎着各式灯笼的小孩子们。哪怕手冻的通红,嘴唇上挂着鼻涕,头发上落着雪花,依然不改他们的兴致。 “鱼、马、兔子……”房浩麟指着小孩子们手中拎着的灯笼,不时辨认出自己认得形状来。顺着他的小手看过去,余小草也看到了打着灯笼玩耍游戏唱童谣的孩子们。在欢乐的气氛中,孩子们纯真无邪的笑脸,是那么的难能可贵。 手中没有花灯的孩子,站在卖花灯的摊子前,眼巴巴的看着。在年节的尾巴上,但凡手中宽裕些的家庭,都不忍拂了小孩子的心意。哪怕是最粗糙的纸灯,也能换来孩子满足的笑脸。 停在一个花灯的摊点钱,余小草看着上面各色的灯笼,最简单的是竹篾编制,白纸糊的十二生肖灯,鸡马牛羊……个个齐全。最受孩子们欢迎的,应该是那种装着四个轱辘的马灯、羊灯、兔儿灯……相对价格也会高一些。谁手中牵着这么一种灯,身后总会跟着几个艳羡的小朋友。而那个孩子,也骄傲无比地挺起胸膛,满足无比。 “喜欢哪种,爷给你买!!”朱俊阳见小丫头眼睛盯着人家小孩子手里拉着的轱辘灯,此时不表现更待何时? 余小草白了他一眼,道:“我有不是小孩子了,拎着灯多不好意思?你就别跟着瞎搀和了!” “怎么就瞎搀和了?你才十三岁,没成年呢,拎花灯也是应该的。喜欢那种带轱辘的?爷给你买个……这个猴儿倒立的怎么样?还是这个吐舌头的狗子?”朱俊阳兴致勃勃地帮她挑选着。 余小草兴致不高,倒是不甘被冷落的房浩麟小盆友,揪住朱俊阳的耳朵,用力扯了扯,大声道:“小不点儿!要那只小不点的灯!!” 自从房浩麟见到余家的宠物小狍子,就哭着喊着要抱回家,余小草不忍他大过年的哭闹,就把小不点儿借他玩几天(求小狍子心理阴影面积)。余小草顺着小家伙胖乎乎小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发现是一只玻璃纸糊的鹿儿灯。 未来小舅子发话了,朱俊阳虽然不爽这家伙拎自己耳朵,可还是掏钱把小鹿灯买了下来。拎上了点着蜡烛的小鹿灯,又恢复了好奇宝宝的状态,一双圆滚滚的眼睛一点也没闲着。他年岁小,房子镇夫妇平时很少带他出门,今天看到这么多人,这么多灯,这么热闹的街道,小家伙高兴坏了。 在朱俊阳的坚持下,余小草挑了一盏绘制着八仙过海的玻璃走马灯,灯不停地旋转着,上面的图案就不停地变换。一会儿是韩湘子吹箫,一会儿是何仙姑捧荷,一会儿是张果老倒骑毛驴……就连被扛在肩膀上的房浩麟也被吸引住了,抱着朱俊阳的脑袋,探着身子往下看。 余小草怕他摔下来,拿手中的走马灯给他换。不过小家伙手小力气小,拎不动玻璃做的走马灯,只好遗憾地皱巴着小脸,委屈巴巴地看姐姐拎着。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糖人给吸引住了。姐姐曾经给他讲过孙猴子大闹天宫的故事,所以他就选了个小猴子的糖人,把玩了片刻后,没有抵抗住糖人的香甜,一口咬掉了孙猴子的脑袋,鼓着一边腮帮子咀嚼着。 “你给我注意点儿,弄脏了爷的头发,小心屁股开花!!”略有洁癖的朱俊阳,嫌弃他吃的口水涟涟,忙把他从肩膀上托下来,一只胳膊抱着,从小草那儿借来手绢,不耐地给小麟麟擦下巴上滴落的哈喇子。 看到一向高冷傲娇的阳郡王,竟然有如此耐心的一面。虽说脸上带着不耐烦,可手上却很温柔,就像一个严父,尽管对孩子很严厉,可对孩子的爱却一点不比当妈的少。 他,将来一定会是个好父亲吧?余小草看着一大一小的互动,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吃……给你吃糖。”相处了一晚上,房浩麟小盆友似乎不怕朱俊阳了,把手中少了个脑袋的糖人,往他嘴里塞。 朱俊阳努力地躲开,口气里的嫌弃丝毫不掩饰:“谁要吃沾了你口水的糖人。好了,自己吃吧!爷不需要你的好心!!” 难得把自己喜欢的东西给别人吃,房浩麟见对方不领情,鼓着小嘴把糖人收回来,“啊呜”又咬掉半个猴身子,嘎吱嘎吱地嚼着,口水也哗哗地淌着。朱俊阳一脸无奈地帮着擦,他出生到现在,伺候过谁?果然,孩子都是磨人精!! “吃吗?”余小草买了一串糖葫芦,咬了半个红果,酸得皱起了整张脸。 “吃!”其实,朱俊阳一点都不喜欢酸的东西,可看到竹签上半个红果上的牙印,他伸脖子过去,把剩下的半个红果叼进嘴巴里,有滋有味地嚼着。 “沾了姐姐的口水,你吃了!!”房浩麟一脸控诉:姐姐给的东西你吃,麟麟的你不吃,太不给宝宝面子了!! 朱俊阳虽依然冷着一张脸,口气却充满了无赖:“爷就喜欢吃你姐姐的口水,怎么了?男人吃女人的口水,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的口水,留给你以后媳妇吃吧!” 第四百九十三章 失落 “胡说什么呢!教坏小孩子!!”余小草脸红红的,伸手在朱俊阳的胳膊上扭了一下子。街道上这么多人呢,让人听到可如何是好?这家伙脸皮可真厚,也不怕被笑话!! “可靠消息,珍馐楼门前有冰灯看!快去抢个好位置!!”余小草身边跑过一个匆匆的身影,几乎是擦着她的胳膊过去的,把她吓了一条。突然,她的腰间一紧,回过神来时,已经被带入那个温暖清新的怀抱。 一抬头,撞入一双黑如夜空、亮如星子的凤眸中,仿佛一泓深潭,能把人的灵魂吸引进去。余小草来不及沉迷,一朵缓缓飘落的雪花,好巧不巧落在她的鼻头上。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集中在那朵洁白的雪花上,却不曾料及自己在别人眼中,成了一只逗逼的斗鸡眼。 感受某人胸膛的震动,一只大掌轻轻拨去她鼻头的雪花,余小草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样子多么可笑,狠狠地瞪了憋笑的朱俊阳一眼,用力把他推开。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她怎么也不承认,自己恼羞成怒了!! 朱俊阳将她斗篷上的帽子戴到她头上,拂去她肩头飘落的雪花,笑容在灯火阑珊中,更加迷人。看得旁边经过的大姑娘小媳妇,露出娇羞的表情,和依依不舍的眼神。 “招蜂引蝶!!”余小草不爽地哼了哼。朱俊阳忙收敛起面上的微笑,露出冷酷的一面,阴鸷冷漠的眼神,让那些偷偷关注他的大姑娘小媳妇表情像突然见了鬼,脸色瞬间惨白,纷纷退散…… “这样,你满意了吧?”朱俊阳低头看向小草的时候,又不由自主柔化了脸部表情,眼神中的宠溺更是让人忍不住为之沉醉。 “姐姐……好怕怕!”啃着糖人的房浩麟,被刚刚朱俊阳的表情吓了一跳,瘪着小嘴,要哭不哭的抽噎着,好像受了巨大的委屈似的。 朱俊阳冲他瞪眼睛:“胆子这么小,还说长大保护姐姐,让你姐姐保护还差不多!!看到那个穿青色棉袍的少年了吗?他也是你姐姐的弟弟,这么小已经是秀才了,将来立志考状元的!考上状元做大官,给姐姐撑腰。你要是不勇敢起来,就被他比起下去了!!” 余小草好气又好笑,把一直朝她伸着手求抱抱的小麟麟接过来,道:“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也不看看他不到两岁的年纪,能听懂才怪!!” “姐姐,麟麟长大了当大将军,打跑坏人保护你!!”说到坏人的时候,房浩麟特地偷偷地瞅了朱俊阳一眼,显然将他归为此类。 朱俊阳哪舍得让小草抱小胖墩,小丫头细胳膊细腿的,累坏了怎么办?他一脸轻视地瞪着房浩麟,道:“哪有胆子这么小的大将军?坏人来了,你自己先吓哭了,还怎么保护你姐姐?” “麟麟胆子大!!”房浩麟很不服气,对他的瞪视也免疫了,鼓着腮帮子用力盯着朱俊阳看,似乎只有这样,才不会害怕似的。 “怎么证明你胆子大?我一拉下脸你就哭,难道就是胆子大?”朱俊阳依然一脸不相信,偷偷注意着小家伙的表情。 房浩麟皱着小脸纠结了很久,才朝着他伸出手,证明自己不怕他,口中道:“麟麟不哭,麟麟勇敢,麟麟将来是大将军大坏人!!” “这才对嘛!!”朱俊阳重新把小家伙抱回来,低头对忍笑的小草道,“你爹娘他们好像往珍馐楼的方向去了,应该是去看冰灯的,咱们也过去吧?听说珍馐楼今晚有宵夜卖,逛饿了累了,正好在楼里歇歇脚吃点东西。” 不等小草回应,他就左手抱着小浩麟,右手牵着余小草,顺着人流往珍馐楼的方向而去。“九陌连灯影,千门度年华。”街道两边,一盏盏造型各异的灯笼中,红红的烛光跳动着、闪烁着…… 珍馐楼与众不同的冰灯,还是余小草给出的主意呢!前世,余小草最为遗憾的是,一直没抽出时间去哈尔滨看冰灯展。今年的京城格外冷,所以她才会在不经意间提了这么一句,没想到周三少竟然真放在了心上。 当他们挤到珍馐楼附近的时候,看到眼前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时,可想而知冰灯是多么受欢迎啊!!珍馐楼前面,直入眼帘的是两座一层楼高的冰雕狮子,像庙门前守门的狮子一样,里面燃着巨大的红烛,显得剔透又喜庆。附近,各种冰灯琳琅满目,楼啊,塔啊,桥啊,动物啊,人物啊,仕女啊……可真是丰富多彩,尽态极妍。仿佛置身在冰雕的世界中,又有如沉浸在仙境之中! 周三少在楼上俯视着楼下攒动的人群,突然看到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赶忙从楼上下去,艰难地挤出门外,在万头攒动中寻到了余小草和阳郡王两人:“怎么挤在人群中?小心被踩了脚!!走,进楼去,我预留的那个房间,从窗口能看到所有冰灯,视野不是一般的好!!” 余小草跟在他身后,朝珍馐楼中挤过去,朱俊阳抱着房浩麟,还要护着小草不被身边的人挤到,幸好他手长脚长的,不至于手忙脚乱顾不过来。 “三少,我爹娘,还有干爹他们,你看到没?”余小草上了三楼,在正中的那个雅间的窗口旁坐下,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轻声问道。 周三少摇摇头,道:“没看到,你确定他们往这边来了?我让楼下的伙计注意着,要是看到余叔他们,马上请到包间里来——楼下看灯的人太多了,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找。” 余小草探着脑袋出去,欣赏着楼下一盏盏造型别致的冰灯。不得不说,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冰灯精致又玲珑,果然比其他店铺的灯笼更吸引人。朱俊阳把房浩麟放在窗台上,用手搂着他的小身子,半趴在窗户旁,静静地看着小草的侧颜。过了年,小丫头又长了一岁,五官好像突然之间长开了,渐渐褪去稚嫩,显出少女的妩媚和纯真来。 “看我做什么?看灯!!”他的视线太过专注,让余小草很难忽视。她感觉自己的双颊热热的,连耳朵都烫得吓人。最终忍不住羞恼地回过头瞪了他一眼。 “灯没有你好看!!”朱俊阳这个无耻之徒,越来越不要脸了。这还当着周三少这个第三人的面儿呢!不害臊!! (房浩麟:还有我呢!我!!不能因为麟麟年纪小就忽视银家!! 朱俊阳:三岁以内的,都不能算个人…… 房浩麟怒瞪……) 周三少睁大了眼睛,瞠目结舌地看着朱俊阳:这还是大名鼎鼎的冷面郡王吗?怎么突然走下王座,成为恋爱中的二.逼青年了?说起情话来,脸不红气不喘的,真是够了!!狗粮撒了一地,单身狗伤不起啊!! 周子旭拼命想忽略心中某个角落的酸涩,却忍不住去想:要是当初他不是只顾着向爷爷向周家证明自己的能力和实力,想着扩张整修楼和周家其他的生意,而是听从心底的呼唤,把心思多放些在余小草身上,会不会今日陪伴在小姑娘身边,说着私话的那个男子,就换成他了呢? 他虽收获了家族的信任,获得了家主接班人的位置,可转身后才发现,他所在意的那个人,已经有别人陪伴在身侧了。心房的位置似乎被谁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透出刺骨的寒冷来。 “三少,你冷了吗?要不要把窗子关上一扇?”余小草眼角的余光瞥到周三少打了个冷战,忙侧目道。 周三少顶着朱俊阳别有深意的打量视线,强自镇定地笑着摇头道:“屋里有两个火盆呢,怎么能冷到我?对了,厨房里有我预留的果盘,我去端过来一起吃……” 朱俊阳看着周三少几近逃走的背影,挑了挑眉,眼中添了几抹深思:他敢用郡王的封号打赌,这姓周的小子,也对他家丫头有想法!幸好爷下手比较快,要不然小丫头还不知道被哪头大野狼给叼走了呢!! “嗷呜——”远远的余家,被主人抛弃冷落在家的小黑,垂头丧气地在花园里淋着雪,不时抬头朝着昏黄的空中嚎上一嗓子——主人,小黑也想出去看花灯,为什么不带上小黑!! 小白趴在花园的某个凉亭中,翻着白眼看它,蓝灰色的眼中写着不屑的两个字——白痴!! 余家人和房子镇夫妇,很快被楼下的活计请进了包厢中。此时夜已深,街道上的人群渐渐散去,珍馐楼门前的冰灯依然闪烁着迷离的光晕,观看冰灯的人数量不减,热闹非凡。 周子旭让厨房张罗了一桌清淡可口的宵夜。逛了几个时辰,口也渴了,肚子也饿了的两家人,喝着爽口的西湖莼菜羹,吃着青翠可口的菜肴,谈论着赏花灯时的见闻,其乐融融。 窗外,雪花依然稀稀疏疏地飘着。室内,亲情、友情、恋情交织成温馨的画面,流淌在每个人的心间…… 第四百九十四章 开业 在京中过年虽然新奇又高兴,可余海毕竟惦记着唐古庄子上的大棚蔬菜,柳氏也不放心家里,一出正月,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唐古去。 小石头正月十八那天,就被袁院长拎着打包带去江南了。江南的岳麓书院邀请袁大儒去讲学,他自然要带着自己的关门小弟子,去游历见识一翻。余小草怜惜他们旅途辛苦,做了不少好储存的饼干酥饼之类的给带上。袁院长甚至带了几只烧鸡烤鸭上路,说是留着路上解馋。 余小草本来想留余航和小莲在京中多住些日子的。可余航在唐古的庄子上,已经能顶大半个事儿了。余海见儿子渐渐长大了,性子也稳重,就开始有意识地培养他。将来,两个闺女都是要嫁人的,小儿子读书有天分,前途肯定不可限量。家中近千亩的庄子,虽说有大部分是阳郡王送过来的,可将来家中的田地会越来越多,余航这个长子必定是要顶立门户的。现在大棚蔬菜生意肯定是要一直火爆到春日的,余航也怕父亲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婉拒了小妹的盛情。 小莲也不得闲,樱桃在京中管着制药作坊的新店,东山村的制药作坊,就交到她的手中。制药的方子、药材的配比、人员的管理,小丫头都一把抓。制药作坊里的工人,大多是雇用本村和附近村子里的,对余家都很服气,倒也没看不起她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管理起来倒也得心应手。制药作坊的假期正月下旬就结束了,虽说有管事看着,小莲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么一来,余小草又一个人被扔京城了。其实,她也想借着这次机会,回东山村跟家人住些日子。可是,女子美容养生会馆还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之中,虽然大部分的工作都交给阳郡王推荐给她的一个女掌柜,还有贺春这丫头身上,可她这个做东家的,总不能撒手不管吧? 再说了,安平侯世子夫妇的身体,还要指着她调养呢。其实,这两人的身子正如太医他们所下的诊断一样,本身是没有什么大毛病的。只因为饮食的原因,导致世子精子稀少,只要停了那些有碍精子活力的食物,再加上她药膳和灵石水的调养,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的。 留在京中的余小草,自家住几天,干娘家住几天,有时候在皇庄视察的时候,也在皇庄预留的院子里歇了。阳郡王在京中的时候,时时陪伴在她的身边,倒也不怎么难熬。不过出了正月,受皇上重用的朱俊阳,也时时领了差事出京,有时候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的,让余小草心中有小小的失落。 有时候,余小草都觉得自己矫情。穿到这个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她本来就打着独身一辈子的主意。以前跟家人一起努力改善生活的时候,事事都要仰仗自己,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孩子,支撑起一个家来,根本没时间想其他的事。现在有人宠有人疼有人陪伴了,却悲春伤秋起来。就是闲的!看来还得让自己忙碌起来,要不然跟别的女人一样,成了事事依赖男人的菟丝花了! 好在春暖花开的时节悄然到来了,皇庄和朱俊阳的庄子后山上,一片姹紫嫣红,满山绚烂的颜色,远远望去仿佛七彩的云霞。 尤其是朱俊阳的庄子,后山上几乎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卉,有常见的品种,例如牡丹花、茉莉花、杜鹃花、玉兰花、月季花等等;也有一些不常见的,如灯笼花、佛手花、玳玳花、红巧梅等;当然,还有从西洋引进来的玫瑰花、勿忘我、百合花、郁金香等…… 每种花都是成片成片种植的,分别由有经验的花匠管理着。满山花卉次第开放,那画面绝对是花的海洋,如临仙境。 不知谁消息传出去,陆续有京中风雅的文人墨客,才子佳人来“花山”赏景。阳郡王庄子上的管事,也很会来事儿的在山上修了各式亭子,有充满野趣的茅草亭,有精致玲珑的八角亭,有简约的小圆亭,也有活泼多姿的重檐亭。 如果不是时间紧急,孙管事还真想弄个流杯亭。所谓的流杯亭就是有名的“曲水流觞”,酒杯在水上流过,是文人雅集的最爱。这些赏花视野最好的各式亭子,深受文人骚客的喜爱,有些颇有名气的文人还主动请缨给亭子题楹联呢! 余小草的花茶也开始随着春暖花开,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附近村子上的闺女、媳妇,被以二十文一天的工钱雇过来采集各色花瓣,并且经过特殊的工序,窨制成不同种类的花茶。每种花茶,最后一道工序都是由余小草秘密掌控。在别人眼里很神秘,其实也就是让小补天石幻化的小金猫,在各种花茶中打个滚儿,在花茶上留下灵气的痕迹。这是“花想容”花草茶的独特之处,别人是仿制不来的。 皇庄那边的果树,桃花开过梨花开。桃花能补血改善面色,梨花能够改善面部黑斑,而这两样水果恰恰是皇庄种得最多的。因此,这两种花开放的时候,余小草亲自督促身边的丫头和皇庄佃户人家的姑娘们,挑选一些雄花采摘。 原料有了,花草茶一批批地制作生产出来,而以贺春为首的化妆品制作作坊中的产品,也渐渐丰富起来。“花想容”美容养生会馆,就在这烂漫的四月,盛大地开业了! 皇上赐下的宅子,早就改建好了。外面的一溜倒座房,被改成了店铺,三间出售花草茶,三间出售化妆品,还有三间则是养生用品。里面的宅子,依然是一个个景致风雅的院落。 余小草懒得起院子的名称,就盗用了《红楼梦》中大观园里的院落名称。什么怡红院啦,什么潇湘馆啦,什么蘅芜苑啦,什么紫菱洲啦……院子名一出来,获得了有名的才女袁雪艳的一致好评,夸她是个内秀之人,院子名起得很有水平。 美容养生会馆的匾额是皇后娘娘亲笔所书的梅花篆,由内务府最有名的工匠制作而成。开业那天,朱俊阳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支舞龙舞狮队,锣鼓喧天地热闹了整条街。揭匾的人除了皇后娘娘派来的贴身宫女外,安宁侯府的世子夫人也赫然在列,除了她们还有“京中双姝”,总之个顶个的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女眷。 由于桃花茶在京中被传成了神话,所以“花想容”美容养生会馆,还未曾开业,就被京中闺秀贵妇们关注着,只等花茶一上市就开抢呢!至于美容养生会馆的皮肤护理、身体护理和体内调养,也被一并关注着。房夫人单凭着喝花茶,就把皮肤和身材保养得那么好,如果再加上其他的护理项目,肯定事半功倍!! 对于花草茶、养生茶和各种护肤品的功效,贵妇闺秀们倒毫不怀疑。能够让皇后娘娘出面,如果效果不好,岂不是打了一国之母的脸?谅余家丫头也不敢! 开业这天,“花想容”美容养生会馆前,轿子马车早早就停了一串。有身份贵重的宗室贵妇,有位高权重的官夫人,有娇滴滴的官家小姐,也有富商巨贾的夫人宠妾……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不差钱!! 这些贵妇和闺秀们,以家庭为单位,被请进一个个布置高雅的房间内。别的不说,光看房间内的陈设,丝毫没有商贾市侩之气,反而仿佛根据每个人的爱好,量身打造的似的。 例如太师家的夫人,年轻时候是有名的才女,她的女儿也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她们所处的房间内则充满了书香的气息,名人字画、笔墨纸砚,雅致至极。 而文渊阁大学士的夫人,好花草,喜名花。她所在的房间中,珍品的兰花,极品的牡丹,珍贵的芍药……种类有些她见都没见过。一进房间,她几乎忘记自己来干什么了,如饥似渴地欣赏起这些花草来。 …… 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每个人进的房间,都是那么可心合意。自然,这就是女掌柜的本事了。她几乎把京中所有潜在客户的喜好都摸透了,打造了三十几个风格各异的房间,专门用来招待“花想容”的客户。余小草知道后,更加信任她,重用她,把薪水又提高了许多。 每个房间中的客户,都会拿到一个小册子。上面详细地介绍着护肤品、保养品和花草茶的种类和功效,身边还站着一个训练有素的侍女,专门替她们讲解一些不明白的问题。 如果对养生会馆的其他服务项目有兴趣的,则会收到另一个册子,介绍皮肤护理、淋巴排毒、开背刮痧、头疗足浴等项目的好处。这些侍女们能说会道,声音轻柔悦耳,对养生项目的介绍能深入到人心中去。 很多客户,对美容养生会馆的会员制很感兴趣。消费一定数额的银钱,就可以办理各种不同的会员卡。会员卡不但是下次消费打折的依据,也是身份的象征。 第四百九十五章 棘手 京中许多的贵妇闺秀,表面上客客气气亲亲热热的,私底下都暗暗攒着劲儿,想方设法地将对方比下去呢!这也是姜四娘的手艺为大家追捧的原因之一。 设想一下,如果平日里总跟自己较劲的闺蜜,只能办个银卡,而她办了个金卡,以后一起过来消费的时候,多有面儿?至于钻石卡?也就想想了,据说只在传说中出现。 什么?皇后凉凉手中有两张钻石卡?用来赏给有突出贡献臣子的夫人的?京中五品以上官夫人们,回到家都纷纷做起了贤内助,让自家男人无后顾之忧,卯足劲儿去办差! 什么?房夫人手中有她干闺女给的钻石卡?昔日门前冷落车马稀的忠勤伯府门外,轿子和车马突然多起来了。倒不是某人脸大,想从房夫人手中讨要钻石卡,而是大家都想看看钻石卡到底是什么样的。据说是一种非常稀有的材质,这种材质做出来的武器,能够吹毛断发无坚不摧,朝廷非常重视,正在紧锣密鼓地炼造之中…… 什么?跟“花想容”女东家交好的袁姑娘、贺姑娘手中都有钻石卡?京中那些昔日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闺秀们,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花会上,在李美柔难为余小草的时候,只恨自己没有跳出来帮她说句话,成为她们的闺中密友。要不然,惹人艳羡眼红的那个人中,就有自己一个名额了! 不管怎么说,“花想容”美容养生会馆火了,火遍了整个京城。开业第一天,就创下了五十万两的超高营业额。开业第一天,各种商品不仅九折优惠,而且免费体验面部护理和身体理疗。 “花想容”三十个雅间当日爆满,各种花草茶是最受欢迎的商品,价格也昂贵到一个新高度。尤其是传说中的桃花茶,竟然百两银子一两。其他,诸如美容祛斑的梨花白芷茶、轻身纤体的三花茶、嫩肤美颜的玫瑰百合茶等近数十种不同的花茶,也都八十一两不二价。 护肤品专柜中,销量最好的是各种手工皂。经过一个冬天,贺春和手下的几个丫头,已经研制出近二十种手工皂,美白、保湿、嫩肤……各种功效齐全。 手工皂销量火爆,要归功于贺宛凝这个活招牌,要知道去年秋天的时候,这妮子的脸部皮肤干燥,毛孔粗大,肤色暗沉。斗花会上,余小草送了她手工皂,后来还收到一些试用品,经过一个冬天,皮肤细嫩光滑,摸上去跟婴儿似的。肤色也白皙了许多,整个人更加明艳开朗了。 润肤水、护肤膏销量紧随其后,接着才是胭脂水粉。李梦茹带着手下的丫头们制作的口脂也颇受欢迎。在余小草的建议下,再加上春日里各种花草能供应得上,口脂的颜色从胭脂红,扩展为蜜桃红、玫瑰粉、珊瑚红、杏仁红、石榴红、紫玫红、宝石红等近十种颜色,无论中老年还是粉嫩嫩的小姑娘,都能从中找出适合自己的。 每个上门的客人,都能买到自己心仪又适合自己的商品。当然,回去的时候,荷包也严重缩水了。可用过一段时间后,她们都觉得自己买的值。 买护肤品的,皮肤细腻了,白皙了,皱纹少了,皮肤紧致了,小姑娘看上去更娇美了,妇人看上去年轻了;买花茶的,面色红润了,脸色不那么暗沉了,排便正常了,身体轻盈了,各种小症状消失了;买保养品的,体不虚气不喘了,身子轻快了,身体康健了……总之,一个字——值!两个字——超值!!三个字——太值了!! “花想容”在京中一炮而响,客人几乎囊括了整个京城的名门贵妇和大家闺秀。上层人物的内宅,几乎没有不谈论“花想容”的产品和功效的。一个月内,光金卡就办了二十多张出去,银卡办了近百张,更不用说青铜卡了!! “花想容”美容养生会所中,还提供药泉浸泡,和各种美容护肤和身体护理服务。或许是古代人太害羞和矜持吧,第一个月美容护肤尝试得人不少,身体按摩和护理的,倒不多。药泉一人一个房间,且都是自己的丫头伺候着,也有不少尝试的。 虽说身体护理不尽人意,不过,小草相信,只要是尝试过会馆中这些项目的,都会成为她的回头客。而且客人会越来越多,因为她坚信效果就是口碑,口碑就是品牌! 这一日,小草正在自己专属的温泉池中游泳,听室外伺候的梧桐禀告说门外贺春求见,便随意地冲了冲身子,裹了大浴袍出来。 “什么事?”余小草见贺春面有难色,淡定地问道。 贺春行了个礼,道:“会馆今日来了个客人,奴婢感到有些棘手,想让主子您帮忙看看。” “哦?什么客人,能让我们美容专家贺春都棘手不已啊?”余小草一边调侃着自己的丫鬟,一边进入屏风内,让梧桐伺候着更衣。 “小姐,您还记得吏部左侍郎家的于姑娘吗?”贺春隔着屏风跟自家小姐报告情况。 “吏部左侍郎?他也姓余?不过,我并不记得自家跟她有过交集,右侍郎家的李小姐,倒是印象深刻!”余小草跟京中闺秀,除了那几个还能合得来的,其他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贺春就知道小姐不记得了,便提醒道:“就是在去年的斗花会上,开始时大家都把小姐错认成左侍郎家的于小姐,主子您还记不记得?” “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她那个‘于’是两横一竖钩的于,跟咱们的余不是一回事儿。那个于姑娘不才十三四岁的豆蔻年华吗?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向她推荐一些保湿的基础护肤品就成,有什么棘手的?”余小草穿着明艳的旗装,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显身材的旗装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亭亭的仿佛稚嫩的百合花。 贺春被自家小姐晃了眼睛,旗装已经在京中流行开去,要说穿旗装最好看的,还是自家小姐。小姐越来越漂亮了,难怪阳郡王不办差的时候,总盯那么紧呢! “回神了!问你话呢,晃什么神呢?”余小草雪白的小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贺春想到于姑娘惨烈的脸,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道:“主子,您过去看看吧。于姑娘脸上的痘痘太多,而且还是那种密密麻麻的小脓包,奴婢真不太敢下手。” 会馆中有祛痘的项目,护理前要把痘痘用美容针挑破。可一张巴掌大的脸上,都被大大小小的脓包占据,让人无从下手啊! 听贺春这么 一说,小草怀疑是面部疱疹,可不能随便用药,如果留下终身性的疤痕,可就砸了“花想容”的招牌喽! 在养生会所最隐秘的一个院子中,一位蒙着面纱看身量不过十多岁的小姑娘,正嘤嘤地哭着跟娘亲闹别扭:“娘,咱们走吧?刚刚‘云想容’那位管事的表情,你又不是没看到。这儿的美容师说,她是会馆最高美容顾问,看了女儿的脸都束手无策,还待在这儿做什么?等人家笑话??” 左侍郎夫人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看上去比房夫人还要苍老憔悴,两鬓都沾染了霜发,可以看出她平日里过得并不舒心。难怪,小女儿从出生后不久,脸上就开始起疹子,看了十多年的大夫都没见有起色,反而随着年龄的增加越来越严重。懂事乖巧的女儿,性子越来越孤僻沉闷,她这个做娘的,怎么能舒心起来? “晴儿,娘已经仔细打听过了,这‘云想容’治疗痘痘最拿手,吴家姐姐你也见过,以前也跟你一样满脸痘痘,在‘云想容’治疗了不到一个月,已经少了许多,而且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皮肤看着也比往日细嫩了很多。刚刚那位顾问不是说了吗?会馆里最厉害的不是她,而是她的主子金安县主!”左侍郎夫人轻声细语地劝慰自己的女儿。 于婉晴沉默了片刻,缓缓地摇头,道:“人家是皇上钦赐的郡主,又怎么可能自降身份,亲自给咱们护理皮肤?娘,咱们就别在这自取其辱了,走吧!要是女儿这张烂脸被传出去,女儿还怎么做人?” 左侍郎夫人不肯放弃最后的机会,她坚持道:“放心吧,晴儿!会馆尊重每个人客人的隐私,不会把客人的情况传扬出去的。即使你的皮肤不能根治,也不会比现在差的!你还小,不能一辈子顶着这样的脸过日子。唉……都是娘的错,不能给你一张娇美可爱的俏脸,让你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么多的痛苦……” “娘,不关你的事!您要是再这么自责的话,女儿心中更不好受了!”懂事的于婉晴,忍着心中的难受,反过来安慰起母亲来。 左侍郎夫人拍拍女儿的小手,忍住心中的酸涩。女儿这么体贴懂事,上天为什么这么对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如果能选择的话,自己宁可烂脸的那个是她,而不是善解人意的小女儿。 第四百九十六章 病源 “晴儿,听娘一句。再等一等,或许金安县主,真能治好你脸上的痘痘呢?答应娘,不要放弃每一次治疗的机会,好吗?”左侍郎夫人不想看到才十二岁的女儿,就一副看破一切的颓废模样,努力开导她。 看到母亲强忍着悲意,苦口婆心地劝慰自己,于婉晴含着泪,缓缓地点点头。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要尝试一番,哪怕最终依然要面对失望。她不想辜负娘亲的一片苦心,娘这些年过得也不容易…… “娘,您别难过,我不回去了!正如你所说,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坚强面对。女儿不会在逃避了,即使金安县主不能治好女儿的脸,那也是女儿的命。” 于婉晴这些年已被脸上的皮肤,搅得身心俱疲。小时候,顶着这样一张脸,小伙伴们都把她当怪物,纷纷躲避逃窜,甚至吓哭的都有。她不但没有玩伴,还要承受被吓哭小孩子父母的指责。 她害怕爹娘不喜欢自己,不要自己了,拼命逼着自己懂事听话,做个乖巧的女儿。父母为了她,也操心得早生华发。幸好她有一对慈爱的父母,十几年来从未放弃过为她求医,母亲怕她孤单经常陪伴她开导她,甚至冷落了哥哥和父亲…… 她决定了,如果这次治疗再不成功,她就劝父母彻底放弃了,就让她顶着这张脸孤独一生吧! “晴儿,金安县主是会医术的,听说手中有些治疗疑难杂症的偏方,或许你的脸,她真能治呢?”左侍郎夫人小心地开导着,生怕女儿心里有压力。何止是女儿,她心中的压力又何曾小过?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被失望浇灭,她这个心理强壮的大人,都承受不了,又何况是女儿呢? “于夫人,于小姐,我们主子来了!”贺春掀开珊瑚串成的珠帘,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身量跟于婉晴差不多,身穿粉色旗装的小姑娘。 于夫人定睛打量过去,小姑娘皮肤白皙细腻,如凝脂一般闪着珍珠似的光泽,一双大眼睛熠熠生辉,其中含着的自信光彩,让人忍不住信服。唇边淡淡的梨涡若隐若现,显得甜美又可爱。这就是金安县主?那个能够种出高产作物,发明大棚种植,一手创办了“花想容”的金安县主?真让人不敢相信,她看上去跟娇娇弱弱、受人保护的大家闺秀,没什么区别啊! “金安县主,冒昧打扰,请海涵!”不管对方能不能治好女儿的脸,该有的礼节还是有的。于夫人微微欠了欠身子,含笑招呼道。于婉晴则微微屈膝一礼,退到母亲的身边。 余小草一进门就把母女俩打量了一遍儿,于夫人看着有些憔悴,却目露慈祥之色,应该是个和气之人。于小姐头有脸都被幕离遮住,身上的衣服无论颜色还是款式,都只能用普通来形容。看来性格是个低调谦虚不张扬的。作为正三品大员的夫人和女儿,这两人身上寻不到半点的倨傲和自持,反而有种淡淡的从容,让余小草心有好感。 “于夫人太客气了,什么县主不县主的,叫我小余好了!”余小草爽利的性子,博得了母女俩的好感。 于夫人拉过女儿的手,笑着道:“晴儿,小余姑娘比你大上一些,你就称呼她一声余姐姐吧?” “余姐姐……”于婉晴因为脸上的状况,有些自卑,性子也喜静。听母亲这么一说,便柔柔地喊了声姐姐。 余小草知道要想患者全身心地配合,就要先博得她的信任和好感。闻言唇角的梨涡又深了几分:“那我就托大,叫你一声于妹妹了。于妹妹,自从来京之后,认识的大都是比我大的,终于能有个娇娇弱弱的妹妹让我照顾了。” 于夫人见余小草的态度,心彻底放了下来。传言都说金安县主是个尖牙利嘴、睚眦必报的,她还担心人不好相处呢。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七窍玲珑的人儿,看来传言并不可信啊! “不瞒小余姑娘你,我们母女俩上门是来求助的。听说你们这‘花想容’能够调养皮肤,不知对于皮肤上的病症,有没有好的改善治疗之法?”于夫人爱女心切,不再绕弯子,直入主题。 余小草笑容不减,微微颔首道:“我们美容养生会馆,集美容和养生为一体,致力于改善问题肤质,让每个女孩和女人,都能像花儿一样,绽放自己的芳华。至于于夫人说的皮肤上的病症,我要看过以后才知道能不能治愈。” 于夫人见她谈吐自如,自信而又不失礼节,心中又信服了几分。她回头看看自家闺女,如果女儿的脸不是那样的话,是不是也跟余姑娘一样进退有度,自信而美丽? 为了避免女儿的尴尬和不安,于夫人建议摒退闲杂人等。余小草让自己的贴身丫鬟门外候着,却留下了贺春:“于夫人,贺春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对于皮肤养护上天分奇高。您也知道,我还领着皇差呢,不一定能次次都亲自帮于妹妹调理,所以……” 于夫人表示理解,毕竟人家领着户部农事官的职务,皇庄的事务要她总领着。自家夫君在外任职的时候,也很重视农耕,她很清楚春季是农作物很重要的时节,忙碌起来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不过,于夫人您放心。贺春以后就是于妹妹的专属皮肤护理师,我在的时候,尽量亲自帮她治疗,不在的时候就由她来全权负责。贺春的专业水平,绝对不会低于我的。两位不用担心!”余小草把事情说开了,免得母女俩心中有疙瘩。 于婉晴见她跟自己差不多年纪,不但在朝廷上担任重要的职位,还开了“花想容”这么大的铺子,心中对她羡慕的同时,不由升起几分钦佩来:“余姐姐,我们信你!” 余小草冲她甜甜的一笑,这笑容中有种能够安抚人心的魔力。于婉晴不再纠结,轻轻掀开幕离,露出一张娇小,却红肿不堪,有些地方甚至溃烂流脓的小脸来。 小草收起脸上的笑容,态度谨慎而郑重地查看了她脸上的症状,眼中没有丝毫的厌恶和鄙视之意,这让于婉晴的身体和心情都放松了不少。余姐姐好厉害,这张脸自己都不敢照镜子去看,她却看得这么仔细,这么认真,不怕做噩梦吗? 别人看到自己的脸,要么倒抽一口寒气,要么吓得尖声惊叫,要么像见鬼一样迅速逃开……只有余姐姐,没有丝毫的大惊小怪,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更没有厌恶和嫌弃。不管她的脸治不治的好,只要余姐姐愿意,她都愿意交她这个朋友——她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不知道余姐姐愿不愿意接受她这个朋友? “怎么样?晴儿的脸还有治吗?”就在于婉晴患得患失的时候,她母亲急不可耐地问出声来。 余小草在心中跟小补天石交流了一下,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在母女俩期待和忐忑的眼神中,缓缓地点了点头。 于夫人和于婉晴心中有种巨石落地的感觉,好像犹在梦中一般,分不清刚刚那轻轻的点头,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真实所在。于夫人一把将女儿搂在怀中,泪眼婆娑:“女儿,我苦命的女儿,你终于能够苦尽甘来了!” 脸贴在母亲的胸前,虽略有不适,于婉晴却顾不上这么多,她的心中 一直的无线循环着:“有救了”“有救了”“她的脸有救了!!”欣喜的泪水,蛰得脸上的溃烂处疼痛不已,而她的心却无限雀跃。上天终于怜惜她的不易,将她的救星余姐姐送到她身边,以后她不用掩耳盗铃地带着幕离,或承受别人异样、厌恶、惊恐的目光了。她终于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于妹妹这是因皮肤过敏而引起的丘性湿疹,伴随着口鼻周围的疱疹。只要找到过敏源,并且对症调理治疗,很快就能痊愈了,而且不留任何的疤痕。” 余小草心中已经在小补天石的提醒下,知道了小姑娘的皮肤对什么过敏。小姑娘也够惨的,春天对柳絮过敏,夏天对荷花过敏,秋天对雏菊过敏,冬天对梅香过敏……难怪这皮肤一年四季都没有好的时候呢。最关键的是,她们家有人喜欢四季都开花的观赏性植物——细叶君子兰,那才是导致她皮肤湿疹溃烂的罪魁祸首。 “过敏源?怎么找?小余姑娘,快说来听听。”于夫人知道女儿的脸能治了,心情雀跃的同时也更加迫切,希望能早日治好女儿的皮肤。 “于妹妹应该对一些花粉过敏,你们想想家中是不是养了什么花儿,数量比较多,且经常接触的那种?”余小草给她们指明了方向。 母女俩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惊讶和悔恨。于夫人年轻时候就喜欢细叶君子兰,她跟夫君相识,就是因为此花。当初还是寒门学子的于大人,也喜欢君子兰,两人同一天同一时刻在同一花店中,看中了同一盆细叶君子兰,开始了官宦小姐和穷秀才之间的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 第四百九十七章 吉兆 于夫人一直认为,细叶君子兰是她跟夫君的红娘月老,因此家中无论是院子里,还是房间中,都种着各色细叶君子兰。于大人空闲的时候,两人就对着君子兰吟吟诗做做画,很有点红袖添香的味道。 谁能想到,这被他们看做是定情信物的细叶君子兰,竟是引发小女儿十几年痛苦的罪魁祸首呢?于夫人心中某个角落,有个小小的声音“或许,她们都弄错了呢?” 于婉晴经过一阵沉默之后,突然道:“我想起来了,记得上次跟母亲一起去静安寺吃斋听经,正逢佛会,就多呆了几日。静安寺中以奇珍树木见长,花卉很少。所以那段日子,我脸上的红肿好了许多,痘子也消了不少。我和母亲还以为,是自己的诚心感动了佛祖,脸有救了呢。原来是远离导致我脸部皮肤溃烂的花草,才稍稍减轻了症状呢!” 于夫人也想起这茬,看来家中的细叶君子兰不能留了,什么都没有女儿的脸重要! “回去娘就跟你爹说说,把那些细叶君子兰都送人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你脸上的皮肤。小余姑娘,是不是不结束那些导致过敏的花卉,我女儿脸上的皮肤就能痊愈了?”于夫人虽心中不无可惜,毕竟那是她跟夫君的美好回忆。不过,为了女儿,她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余小草稍作思忖,就给于婉晴制定了调养和治疗的计划:“我给于妹妹挑个适合的院子,让她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方便集中调理。过敏性湿疹加上疱疹,治疗起来也不那么轻松,最根本的是要由内而外,改善于妹妹的体质为根本,护理面部皮肤为辅助。所以,必要的时候汤药、药膳是必不可少的。于夫人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先在会馆中陪伴于妹妹几日。” 于婉晴却摇头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只比余姐姐小几个月,余姐姐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而我却像只雏鸟一样,被父母呵护着。如果连一个人待在安全的院子里都不敢,我岂不是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了?再说了,不还有丫鬟伺候着吗?娘,您先回去清理清理我的院子,等我皮肤好些,回去的时候才不会复发。” 于夫人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小女儿长大了,敢于迈出勇敢的第一步,这对她来说,是多么难能可贵啊! “好!就照我闺女说的办!!”于夫人也是急性子,择日不如撞日,就从今天开始小女儿的第一次治疗吧,“小余姑娘,你看还有什么需要嘱咐的吗?我这就回去帮小女收拾些行李带过来。” 余小草想了想,道:“我建议贵府中,杨柳树、荷花、菊花和梅花之类的,都不要留。多种植一些观赏性的叶类植物,于妹妹院子中最好不要有池塘流水之类的,太过潮湿的环境,会让于妹妹体内湿气越积越多,导致湿疹。” “好的,好的!!你于妹妹喜欢荷花,她的院子中临窗的地方,就有个精巧的小池塘,里面种满了荷花,一到夏天荷香满园……我说呢,怎么每逢夏天,晴儿的脸就会严重一些,原来跟那些荷花有关啊!!”于夫人转向自家闺女,劝道,“回去我就找人把那小池塘给填了,你也别觉得可惜。” “娘,只要对我的皮肤有利,随你怎么安排,我都不会有异议的!”于婉晴还沉浸在自己脸部皮肤有望恢复痊愈的欣喜之中,就是她的院子只剩下空落落的泥土地,她也甘之如饴。 余小草见母女俩高兴劲儿过去一些后,开口道:“我先给于妹妹做些简单的皮肤护理。妹妹,你随我到内室躺下。” 内室一进门的地方垂着纱幔,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内室中的情景。室内有两张窄窄的美容床,能容一个人仰躺着,简约的多宝架子上,摆着造型各异的瓶瓶罐罐。 简单的陈设,隐私的设计,让于婉晴略显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放松下来。在余小草的提示下,她躺在其中一张美容床上,双手紧张地交握着,心中充满了新奇感。 余小草从多宝架的瓶瓶罐罐中,寻了几样取了下来。贺春帮她打来了温度刚刚好的清水,余小草把手中细腻的棉纱浸入水中,轻轻攥出里面的水分,避开溃烂流脓的部分,开始给于婉晴清洁皮肤。 “于妹妹是敏感性皮肤,过敏又比较严重,所以不能用碱性的手工皂帮她清洁,这种从黄瓜中提炼出的洁面膏,比较温和,还有一定的保湿滋润功能,比较适用于她的症状。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先在她耳后的肌肤上,做个过敏测试!” 余小草前世在美容店打工一年多,对于面部护理一点都不生疏,她一边操作一边向贺春讲解着,同时也让于家母女知道她每一步的用意和能够达到的效果。 一个软软的,细细滑滑的手在自己脸上轻抚的感觉,对于于婉晴来说是一种全新的感受。那双小手这么轻柔,仿佛在呵护一项珍宝。于婉晴虽然有些害羞,却不讨厌这种触感。 经过十分钟的过敏测试,证实了黄瓜洁面膏能用。余小草用中指和无名指,轻轻地在对方脸上打着圈地按摩洁面。这个步骤时间不长,很快脸上带着淡淡清香的泡沫被清洗掉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于婉晴觉得自己的脸,瞬间清爽了许多。 接下来余小草打开了装着灵石液的玉瓶,按照生理盐水的配比,手把手教贺春调配了敷面的美容液。并且告诉她,改善皮肤过敏的症状,都可以用这种美容液。 白色细棉纱做成的面膜纸,口鼻和眼睛处被剪出几个洞洞,于婉晴睁开眼睛,好奇地看了一眼。当这个像面具 一样的棉纱布,用生理盐水的美容液浸泡后,敷在她脸上的时候,她只觉得脸上一片清凉,好像有什么东西,直往她皮肤中钻,修复着她红肿破碎的肌肤。原本因溃烂而刺痛的感觉,瞬间消失了,好舒服啊…… 不知不觉中,于婉晴竟然睡着了,睡得极其安稳。于夫人强忍着眼眶中喜悦的泪花,记忆中女儿好像从未睡过这么安定平静过,每每总被梦魇惊醒。 于婉晴睡颜带着微微的笑意,梦中孤僻难过的她,遇到了一个小仙女。小仙女说能够解除她的苦痛,帮她恢复原本的容貌。说完,小仙女轻轻朝着她挥了挥手,一道温和的光包围着她,脸上的痘子、红肿和溃烂,像揭掉一层面具一样,轻轻一撕,露出里面白皙、细腻、光滑,没有一丝瑕疵的肌肤。于婉晴高兴坏了,一回头,小仙女驾着祥云飞走了,她却清晰地看到小仙女带着微笑的容颜——那是余姐姐甜美的笑脸。 等她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梦中小仙女的脸。笑容如此真实、真诚,直入人心。她不由自主地把刚刚的梦说了出来。于夫人高兴地抚摸着她柔顺的发丝,连连道:“这绝对是个吉兆,预示着晴儿你的脸很快就能跟梦中一样,光滑得没有一丝的瑕疵。” 说完,她把充满希望的目光,投向了旁边帮女儿昨晚面部护理,清洗双手的余小草,希望能够得到她的认同和肯定。 “有没有瑕疵,我不太清楚。每个人的肤质不一样,我毕竟不是梦中那个小仙女,神通广大,让人改头换面。不过,我能保证让你脸上的痘痘啦,红肿啦,还有疱疹全都消失不见!”余小草洗好手,抹上护手霜,向母女俩保证。 才第一护理,于婉晴就觉得脸上不那么痒了,症状轻了许多,她忍不住抬手往脸上去摸,却被余小草给阻止了:“别动!每个人手上接触的东西多,上面看不见的脏东西太多,你皮肤敏感,平时少用手摸脸,更不能用指甲抠痘痘。那只会让你的皮肤更糟糕。” “听到了没,以后不准用手摸痘痘,挤里面的脓水,一定要记住了!”于夫人紧张地抓住女儿停在半截的手,一再地叮嘱道。 “你母亲说得对。用手去挤痘痘里面的东西,有可能导致发炎,甚至留下疤痕。快好的时候,脸上会结痂,会痒,于妹妹一定要忍住了。我会给你调配一个药膏,等你觉得痒的时候,就用棉签涂上一层,能止痒消炎,有助皮肤恢复。”余小草所说的药膏,是灵石液含量比较高的,功效自然不用说了。 “谢谢余姐姐,你真是我的大救星。别的我不要求,只求脸上的红肿,溃烂和痘痘能彻底消除掉,不被别人笑话和憎恶就行!”于婉晴吸吸鼻子,在自己即将绝望的时候,是余姐姐带给她希望的种子。 说实话,每次照镜子,她都隔着厚厚的像带了层鳞片盔甲般的痘痘,去寻找自己的五官,想象自己的长相。娘说她的五官长得秀气,如果不是皮肤症状严重的话,应该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 多谢打赏,么么哒! 第四百九十八章 口碑 漂亮她就不奢求了,只希望能够跟普通人一样,出门不用带着幕离,不用担心幕离被风吹开后,吓哭小孩子,就足够了! 于婉晴对这个院子挺满意的,僻静幽深,适合她的疗养。院子里花草不多,十分简约,余姐姐说也挺适合她居住的。于是,她就在这座院子住了下来。 余小草给她开了一些调养身子的药膳,院子里有小厨房,方便她的婢女熬制些汤汤水水的。于夫人心疼闺女,就把家里厨上最擅长煲汤的厨娘送了过来,烹制药膳之余,也能给闺女补补身子。 因为于婉晴的脸比较严重,所以小草加重了灵石液的调配比例。超浓度的灵石液说夸张点是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其中的灵气自然不用赘述。于婉晴的脸,恢复起来十分迅速,几乎一天一个样。 第一天,脸已经不再疼痒难耐了;第二天,那些流脓溃烂的伤口,大部分开始收口,已经隐隐结了一层薄薄的痂;第三天,湿疹比较轻微一些的地方,红色的疹子渐渐开始消失,本来满脸红肿的脸,有些地方可以看出本来的皮肤颜色了;第四天,溃烂不那么严重的地方,结的痂开始脱落,露出里面嫩红色细腻的皮肤…… 于夫人每日上午处理好府里的事宜,下午都会来陪闺女。看着于婉晴脸上可喜的变化,于夫人忍不住热泪盈眶,拉着余小草的手不住地感谢她,说她对女儿有再造之恩,是于家的大恩人。 吏部左侍郎刚刚上任不到一年,以前都是外人的一方大员。京中都知道左侍郎于大人有个豆蔻年华的女儿,却很少有人见过她,要不然小草参加花会也不会被错认了。对外,于家总是说女儿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但跟吏部左侍郎于家交好的人家,都是知道于婉晴脸上皮肤的情况的。同情之余,为了增进两家的关系,于大人的好友会劝自家女儿,多跟于家妹妹走动些。 可是那些娇滴滴的小姐们,自从看到过于婉晴的脸后,就把她当厉鬼似的躲着远着,更别说成为朋友走动了。好在这些人家的闺秀不是那等落井下石,爱嚼舌根的,于婉晴的事才没有在京中传开。大家都以为左侍郎家的小姐身子弱,当然也有人背后说于小姐性子孤傲,不乐意跟她们来往呢。 于婉晴到“花想容”调理脸上皮肤的事,于夫人也没瞒着掖着,走动得比较勤的几位夫人,礼貌性地询问她女儿的时候,就把女儿现在的情况说了。几位夫人都很好奇,“花想容”真有于夫人说得这么神奇,能够让众多名医都束手无策的于姑娘的脸恢复如常?于是乎,这几户在京中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在默默地关注着美容会所的动向。 就在于婉晴在“花想容”美容养生会所住了一个月的时候,她脸上的湿疹和疱疹已经消失殆尽,只有比较严重的地方,肤色微微比别的地方嫩红一些。她的身体里的湿气,也用药膳和拔罐刮痧的发放,排得差不多了,免疫力上去了,皮肤的抵抗力也就强了。现在,如果她不过度接触过敏源,是不会引发皮肤状况的。 本来,二十多天的时候,于婉晴症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回家自行保养和调理的。余小草给她配了日常饮用的抗过敏的花茶,还有一些护理皮肤的日用品,正常洁肤护肤就可以了。可是,于婉晴怕回家以后自己弄不好,使前面的努力都功亏一篑,非要在会馆待到皮肤彻底好才心安。 像她这种情况,就跟生病住院一样,每一天什么都不做,光院子的费用就是二十两,如果加上皮肤护理、身体排毒和药膳,每天的费用超过五百两。在余小草说她的脸能够治好的时候,于夫人就一咬牙充了五万两银子,办了张黄金会员卡。 于大人虽出身寒门,于夫人娘家却家财万贯,她嫁过去的时候,于大人已经高中榜眼,于夫人的娘家一高兴,陪嫁丰厚到让人眼红,说是十里红妆丝毫不过分。江南肥沃的良田,就陪嫁的上千顷,金陵、京城的旺铺就有数十间,光银票就有二十万。 于夫人家中就她跟哥哥两个孩子,哥哥又比她大十几岁,几乎是一家人娇宠着长大的。对这个唯一的妹妹,哥哥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于夫人也是个赚钱理财的好手,陪嫁在她的打理下,这十几年来又翻了不知几番,所以现在于家是不差钱的。这也是于夫人能够一出手五万两的原因。 “花想容”的每一个产品、每一项服务都是明码标价的。像她们家这样,先充银子再消费的,每个人都有个档案记录本。翻开记录本,哪天消费的那些内容,花费了哪些金额,都用表格的形式清楚地记录着,一目了然。 到于夫人来接自家女儿回家的时候,于家那张黄金会员卡上的金额,只剩两万余两了。这一个多月以来,不光是给于婉晴调理她面部的皮肤,于夫人也消费了不少呢。像乌发养发的药茶、美容去皱的产品,还有在会馆包的面部护理和肩颈理疗。 所以,在给女儿的庆祝聚会上,那些夫人们都羡慕地说她皮肤好了,也显年轻了呢!当这些夫人们得知她是在“花想容”美容养生会所做的保养和护理,也纷纷打听价格和效果。 当听说母女俩一个月就在会馆消费了近三万两白银时,很多都心疼地打了退堂鼓。不是所有人都跟于夫人一样,陪嫁颇丰的。昂贵的面部护理和身体理疗可以不做,买些护肤品回家自己保养还是可以的,条件稍稍好一些的人家,也会加上些药茶和花茶,由内而外的调养,比光面部的保养效果要好得多。即便这样,一个月也至少两三千两银子呢! 有些贪小便宜的人家,请了专业的老中医,帮着看花茶和药茶中的成分,并且试着调配了一些试用。无论怎么调配,都不能达到“花想容”花茶药茶的效果。人家的产品,用了以后,不出一个月就能见成效,而且效果显著。自己调配的,收效甚微,有些人服用后还出现了副作用。传出去后,那些夫人小姐们就再也不敢尝试了。 接下来,“花想容”又接待了不少脸部长痘痘的客人。毕竟嘛,青春期的少年少女,脸上冒几个痘痘也正常。可是,娇贵的千金大小姐们都严阵以待,生怕严重了成为第二个于小姐。 自从于婉晴的脸治好了之后,家中的所有君子兰和一些导致她过敏的花卉植物,全都被清理出去。再加上她平时注意饮食和皮肤护理,脸上的过敏情况再没发生过。吏部左侍郎家的小姐,也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于婉晴身材娇小匀称,瓜子脸,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再加上细如凝脂,白如暖玉的肌肤,活脱脱一个清秀小美女。细看的话,她的长相,跟余小草有三分相似呢,都是小脸大眼的美女呢。 越来越自信的于婉晴,也不怕被别人知道自己以前的状态。在闺秀们聚会的时候,也会大大方方地满足她们的好奇,讲述自己以前脸部的惨状。两相一对照,京中闺秀们对“花想容”又信服了几分。 几个见过她以前“尊容”的闺秀,见她不吝于向别人展示自己的过往,心中对她的人品又敬重了几分,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友好。本来几家就走得近,女儿们又成了无话不说的密友,关系就更加密切了。 也有向这几家闺秀求证的,看着现在于婉晴吹弹可破的皮肤,白里透红的好气色,谁也不敢相信,一个多月前的她,能把胆小的人吓哭。这几家闺秀,在征得于婉晴的同意后,也对其他好奇心强的小姐们,如实地形容了原来她的样子,没有丝毫的添油加醋。 这样一来,知道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多,相信“花想容”品牌的贵妇闺秀也日益增加。再加上京中几个皮肤上有小问题的,例如毛孔粗大、皮肤粗糙、肤色暗黄、起痘和暗疮……都在用了“花想容”的护肤品,或者在美容养生会所做了面护后,所有问题都解决了。“花想容”的口碑,就这样竖立起来。 “花想容”的产品越卖越好,生意越来越红火。产品卖得好,就得扩大生产。这样一来,一开始在京中买下的充当护肤品制作作坊的院子,就不够用了。余小草就把阳郡王庄子的整个后山和山下的大片荒地都给买下来,建了护肤品作坊和花茶药茶作坊,一大片院子连在一起,规模宏大。 本来,朱俊阳是想连同庄子一起,都送给余小草的,却被她言辞拒绝了。虽然两人的感情越来越稳固,平日里朱俊阳也时不时送些料子、首饰和其他小玩意儿当礼物。可是,如果两人关系还没确定,余小草就收下他的庄子,不被京中那些长舌妇的唾沫星子淹死才怪。 ———————— 当身边的同事、家人全部自带感冒病菌的时候,作者君也不幸中招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育种基地 其实,朱俊阳的庄子,虽说没有记在小草的名下,现在也跟是她的差不多。后山低价卖给了她,庄子里的土地随她安排,庄子里的人员任她调遣。庄园里的管事和下人们,暗地里已经把她当主母一样敬重和遵从。当然,这也跟她个人的能力和人格魅力有很大的关系。 后山种的花卉虽多,可是依然供不应求,小草便公开向各地收购各种鲜花和花瓣,甚至发展到了江南。朱俊阳在船队中,特地增加了一条船,专门替余小草采购鲜花。 他们商议好了,庄子上的千顷良田,冬天种大棚蔬菜和瓜果,到开春的时候,就全部种上鲜花。再加上后山上数百亩坡地,应该勉强够用的了吧?如果再不够,朱俊阳琢磨着把邻近的几个庄子,高价买过来…… 余小草一个春天都在忙碌着美容养生会馆的事宜,当然她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皇庄上的事宜也兼顾着。开春的时候,大棚拆掉后,种上了早春蔬菜。 虽说京郊的菜农们,开春也都种上了蔬菜,可是不比不知道。皇庄也不知道是不是沾染了皇族的龙气,出产的蔬菜看着就比普通菜农的新鲜葱郁,味道也好上许多。 因此,朱俊阳名下的那些蔬菜铺子,卖的蔬菜可比普通菜农贵多了。即便这样,那些嘴刁的官宦人家、贵族世家和富商巨贾,也都争破头来蔬果铺子采购蔬菜。 京中的普通百姓,自然舍不得花高几倍的价格,买同样的蔬菜。因而京郊菜农的蔬菜,还是有市场的。皇庄出产的蔬菜,慢慢成了专供上流社会的“贵族蔬菜”。也算不上与民争利。 渐渐地,天气热起来了。人们换下了夹衣,穿上了轻薄的夏裳。皇庄上的数千亩冬小麦,麦穗饱满硕大,仿佛金砖铺就的地毯。庄子上有经验的老佃户,守着金黄的麦田,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更深了。 种了大半辈子的庄稼,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饱满的麦穗,今年绝对是个大丰收,他们佃户的日子好过喽!虽说庄子里的麦子,都归皇家所有,佃户们的收入还是跟田地的收获挂钩的。佃户们的收入,会按照产量,折合成其他的粮食或者银钱给他们。 以前余姑娘没来的时候,皇庄上的佃户就是受人羡慕的,皇上仁慈爱民,自然不会苛刻皇庄的佃户们。去年秋季,在余姑娘的带领下,玉米产量再创新高,每家每户的收入比往年都要翻一番。今年春季,看这冬小麦的势头,绝对不会比去年秋季差。也就是说,一年的收入比往年两年甚至三年的,都要好! 因而,在收割冬小麦的时候,佃户们都干劲十足,男女老少齐上阵,割得割,捆得捆,挑得挑……就连孩子们,也拎着小篮子跟在后面捡麦穗。这些佃户都是有经验的老农了,知道庄家收到仓库里,才算是自己的。今年的冬小麦长得这么好,可不能在收割的时候出岔子,他们可担待不起啊! 当数千亩冬小麦都割完打好晒干装进仓库中去,没日没夜忙抢收的佃农们才算松了口气。汪管事和户部刘尚书,带着户部分管农事的官员,迫不及待地开始计算冬小麦的产量。 刘尚书激动得浑身都颤抖起来,七百斤!!平均亩产居然达到了七百斤,比去年唐古的产量,还要高上一个台阶。在这个平均亩产只有二三百斤的时代,七百斤的产量简直是不敢想象的神话!! 当产量统计好呈到皇上的御案上时,唐古那边的亩产也统计出来,跟皇庄没多大区别。不过,小草去年在收割的时候,让人挑选了一些特别大的麦穗,种了几亩地。那块地上的冬小麦,麦穗比正常的麦穗要大上三分之一,产量创造了九百斤的奇迹! 朝堂之上,皇上举着一个饱满又硕大的麦穗,激动地对文武百官道:“看到了没有,这就是亩产九百斤的麦穗,如果用它作为种子的话,产量绝对不会差到哪儿去的!试想一下,如果北方所有的小麦,都达到这样的产量,我们大明还会有饥民吗?还会有人食不果腹吗?还会有人因活不下去落草成寇吗??大明的百姓何愁不安居乐业,大明的江山何愁不稳固如山?金安县主,果然是朕的能臣。现在众位爱卿,还觉得朕封一个小丫头为官是扰乱超纲吗?众位爱卿,还觉得女子为官是牝鸡司晨吗?”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当初那些强烈反对余小草为官的大臣,头垂得低低的,感觉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响!皇上向来任人唯贤,当初也是顶着半个朝堂的反对,硬是独断地把出身农家的小农女给提拔上去,才不至于埋没一个农事方面的奇才!! 皇上登基后,为了节省国库开支,皇宫一直沿用前朝的,有些偏僻的宫殿都荒废了,也舍不得拿银子去修缮。为了不劳民伤财,就连三年一次的选秀都取消了,后宫连皇后一块儿,不超过十位主子!皇上、皇后的千秋万寿,都能简就简,所费不超过千两银子,还不如一介豪商的寿辰呢。 皇家这么节俭自然是因为国库不丰。皇上登基近十年来,勤政爱民,鼓励垦荒,重视农耕,赋税更是一减再减,给了饱受战乱灾祸之苦的百姓以喘息的机会。即便这样,很多地方的民众依然填不饱肚子。归根结底,粮食的产量太低了!一年忙到头,交了地亩租子后,剩下的只能勉强果腹,一有个天灾人祸的,没有余粮不得饿肚子咋滴。 如果亩产提高了三倍甚至四倍,即便是租田种的佃户,交了租子以后,剩下的都吃用不完。民富则国安,这不正是统治者所追求的吗?朝堂上的百官,武将定国,文臣治国,可真正能够安国的,却恰恰是一个大家都一直没能看得起的小丫头!! 现在,众位大臣真是不服不行!小余大人用她超凡的能力,赢得了文武百官的认可,也渐渐为百姓所熟知! 高产的小麦种子,初留作明年皇庄耕种用的,其他都用普通粮种的价格销售给北方贫困的老百姓了。为了防止被某些地主官绅垄断,朝廷派了钦差大臣,主持各地粮种的出售。 皇庄和唐古余家的庄子,田地加起来不过四五千亩,亩产按平均七百来算,也不过三百多万斤种子。一亩地按照15斤的播种量来算,也就只能供应二十多万亩的土地。对于大明朝六亿亩的耕地来说,不够,远远不够!! 皇上让暗卫悄悄统计京郊以及周边州县,属于官员和富商的庄子,耕地面积加起来居然超过十万亩,如果这些庄子都联合起来育种的话,那么明年出产的良种,就能供应九百多万亩土地!!这么一来,在北方普及高产粮食的种植,又近了一步! 皇上让苏然大总管将这些人集中起来,宣布朝廷征用他们的土地。当然,也不白用他们的,粮种朝廷发放,收获的粮食只能卖给朝廷,朝廷按照十文一斤的价格,统一收购。 市面上小麦的价格,最高也不过五文一斤,这些庄子的主人有利可图,还有什么不同意的?朝廷跟庄子的主人签下了十年的协议,这十年中种什么,怎么种,朝廷说的算。收获的时候,朝廷会派专员过去统一收购。 由于各家庄子种的农作物不同,有冬小麦,有春季播种的,比较杂乱。所以,签订的时间从秋天收获了这一季,开始播种冬小麦的时候开始计算。 冬小麦收获之后,皇庄和唐古的庄子都紧锣密鼓地种上了玉米和土豆。在东北和西北气候环境恶劣,土地贫瘠的地方,这些农作物更试用一些。去年京郊的许多村子,来京抢购了玉米种子回去,春天的时候有性子急的就播种下去了。收到回馈说,这些玉米长势良好,具体产量要入秋才能够知晓。 两地的庄子,种玉米已经有经验了,余小草也就在耕种之前,到庄子地头的水井旁溜达一圈,把里面已经淡了些的灵气浓度提升一下,并且装模作样地背着手在田埂上走上几圈。任务就完成了! 这时候,庄子后山的桃子、李子都陆续开始成熟。由于果树苗要的急,桃子的品种各不相同,有几株嫁接了从东山村运过来的蜜桃枝条,结出的水蜜桃又大又甜。其他的有甜脆可口的大白桃,也有赤红如血酸甜多汁的血桃,也有爽脆酸甜的黄桃。无论哪个品种,桃子都结得又大又多,把枝条都压弯了。 桃子一成熟,就运送到阳郡王的精品蔬果店中,用礼品盒包装了出售,价格不菲。好在,能够舍得在精品蔬果店购买蔬菜水果的,都是不差钱的主儿。皇庄后山的桃子,无论哪个种类,个头都比成年男子的拳头还大,口感更不用说。 第五百章 不请自来 水蜜桃肉质柔软多汁,咬破一个小口子,轻轻一吸,甘甜的果肉便充斥在口腔中,给人美妙无比的味觉体验。水蜜桃比较适合幼童和老年人食用。 大白桃没有成熟的时候,是青色的。等果皮的颜色开始转淡,渐渐接近青白色,便可以采摘了。其皮嫩果脆、桃香浓郁,深受年轻人的喜爱。 血桃浑身赤红色,色泽鲜艳,口感爽脆,一口咬下去,连汁水都是血红色。那么的浓烈、沁入心脾。这种桃子能够补益气血,大病之后气血两亏的人,吃了大有好处。 …… 所有的桃子都是用精美的礼品盒装着出售的,一盒套子六颗,重量超过五斤,十两银子一盒。要知道普通的桃子,不过十几文一斤,这样的价格,无异于天价。 正所谓物有所值,普通桃子的口感,跟皇庄的比起来,无异于贫民跟贵族的区别。吃过皇庄出产的桃子,再也瞧不上其他桃子的味道了。皇庄后山的水果种植数量不是很多,每天限量一百盒,每每都脱销,供不应求。 得知皇庄后山的桃子成熟了,性格活泼爽朗的贺宛凝坐不住了,她先跑到余家,得知小草在“花想容”,又马不停蹄地赶到美容养生会所,闯进了小草自己预留的院子,冲着在温泉中游泳的小草道:“好你个小草,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所谓的温泉,其实就是通过地龙加热的池子,里面是对皮肤有益的灵石水,多泡泡能使皮肤细腻光滑。余小草穿着自制的泳衣,在一人多高的深水区自在地畅游着。 她在贺宛凝闯进来的一刹那,惊讶了一下,闻言便游到水池边,纳闷地看着贺宛凝,道:“怎么啦?我又怎么惹你不高兴啦?” “你从去年起,就说邀请我们去皇庄后山游猎赏景野餐,到现在都没有兑现。你说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这些好朋友好闺蜜放在心里?”贺宛凝趴在温泉边的垫子上,用手撩着水去泼小草。 小草一个猛子扎进水底,躲开了她的袭击,从不远处探出水面,似笑非笑地道:“贺姐姐,你当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呢!你是惦记着我那果园的桃子吧?你今日就是不来,过两日我也会发帖子给你、袁姐姐、明兰郡主和李梦茹,邀请你们去体验果农的生活呢!” “体验果农的生活?”贺宛凝眼睛亮亮的,神情中充满了跃跃欲试,口中却道,“哼!你倒是挺会算计的,让我们帮着采摘桃子,省了一笔人工支出。果然不愧是抢钱的小能手!!” “去不去?不去就算了……”余小草从水池中出来,接过迎春手中的浴巾围在身上,在旁边的躺椅上坐下,让梧桐给她擦头发。 “去!怎么不去?这时候野兔也该肥了,摘了桃子后,顺便去猎些野味,傍晚的时候办烧烤。要是迟了,阳郡王的庄子上不是有你预留的院子吗?就在那儿歇下……”贺宛凝越说越兴奋,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在余小草的院子里,蹭了全身精油按摩,贺宛凝才意犹未尽地离开。离开时还不忘提醒道:“记得给我发帖子,要赶快!” 当晚,余小草就发了几个帖子,给京中的几位好友,约好了两日后一块儿去京郊皇庄郊游,集合地点在出了城的三里亭。 当余小草骑上红马,带着小黑小白两只“猎犬”出了城的不久,就看到三里亭已经有人等着了。走近了一看,出了明兰郡主、李梦茹和京城双姝外,居然还有几位不速之客。 首先开口的是一脸不好意思的李梦茹,她看了一眼自家嫡姐和两位弟弟,小声地道歉道:“余妹妹,接了帖子,我嫡姐和弟弟也对你提出的郊游很感兴趣,所以……没经你同意,就将人冒昧地带过来了。实在抱歉!” 李梦茹的嫡姐李梦琪性子还算爽利,见庶妹陪着小心,生怕她触到了余小草的底线,忙道:“是我偶然间看到小妹的帖子,对上面提议的亲手采摘桃子很感兴趣,硬缠着她带我和弟弟们来的。小妹心软善良,不忍拒绝,要怪你就怪我吧!” “李姑娘言重了,既然是郊游,自然人越多越热闹了。我在京中朋友不多,你们愿意赏脸,小草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罪呢?”人既然都来了,她又何必做恶人,惹大家都不开心呢?场面话谁不会说,这人要是值得相交的话,多个朋友也是她喜闻乐见的。 李家姐弟也就算了,可是……那个冲着小黑和小白流口水,像只怪蜀黍一样的家伙,又是什么鬼?还有他身边那个长身玉立,帅到没朋友的如玉美男,看着咋这么眼神呢? “嘿嘿,金安县主,你这两只猎狗还没下崽儿啊?不会是不舍得送人,才隐瞒下来了吧?”宁东欢对着这两只垂涎不已。还自诩玩猎犬的名家呢,连狼和狗都分不清。 余小草懒得理他,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其他的几个好友。这个二货,是谁带出来的,赶紧管好了。敢去招惹小白?胆儿也忒肥了点儿,要是惹急了,让小白专挑他屁股下口! 贺宛凝假装咳嗽两声,把视线移开,不太自然地道:“这两位是荣国公家的公子,宁东澜和宁东欢。他们是我嫂子的娘家姨表哥。我嫂子吃了你配的药膳和药茶,这不怀孕了嘛!她娘家来人,荣国公家的小儿子不知怎么也凑了过来。得知我今日跟你有约,死皮赖脸地非要跟过来!” 贺宛凝的哥哥嫂子,身体上本就没多大毛病,饮食上多注意些,再加上余小草给他们配的药膳药茶,时隔几个月,怀上孩子在她预料之中的。不过可喜坏了太长公主和安宁侯夫妇,特地张罗了一份厚重的谢礼给她,并且让安宁侯世子夫妇亲自上门感谢。盛情款款,搞得小草都不太好意思呢! 不过,在贺宛凝和在场的闺秀看来,以宁东欢跳脱的纨绔性子,跟就跟了,没想到温润如玉,在京中颇有才名的荣国公二公子,也能做出不请自来的事儿来。让她大跌眼镜! “太好了!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我说小阳子,你魅力不行嘛!你家小丫头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去郊游这样的事,竟然没提前跟你报备一声。如果不是爷消息灵通,你还被蒙在鼓里呢!!”说话的是一袭青骢马,身材壮实,面色白嫩的青年。 “这不是吕老将军家的宝贝孙子吗?他不是跟阳郡王互相看不顺眼吗?怎么结伴来了?”明兰郡主曾经被吕浩这张臭嘴,气得动了手上的鞭子。可她那花拳绣腿,跟从小被阳郡王虐到大的吕浩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己累得香汗淋漓气喘吁吁,愣是没沾到人家一片衣角。两人的梁子,就这么接下来了!! 看到那个黑衣黑马,剑眉凤眸的俊美男子,余小草眼神瞬间柔了几分,不用她催动,小红马就朝着狂风凑了过去,张开大嘴去咬人家的耳朵。 余小草拍了拍小红的马头,制止了它的举动,看向朱俊阳时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什么时候回京的?看上去瘦了些,差事再当紧,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朱俊阳伸手摸摸小姑娘嫩嫩的小脸,冷厉的脸线条变得柔和起来:“昨天半夜赶回来的……出京后,总是想念你的手艺,就是吃山珍海味都没你做的清粥小菜合胃口。爷想吃你做的佛跳墙了!” 不是说只要她做的,清粥小菜都可以吗?突然点佛跳墙,这是闹哪桩,也太言不由衷了吧?余小草知道他向来无肉不欢的,眼中的笑意深了几分,点头道:“行,明儿傍晚,你到忠勤伯府来,我给你做佛跳墙……你昨天回京,今天不去上朝交差,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皇上给了我一天时间修整呢!”朱俊阳出京办差一个多月了,心心念念都是这个小丫头,回来第一个就想见的就是她。从好友那儿得知她今日邀人去庄子郊游,想都没想就跟过来了。 “喂喂!你们这么旁若无人,真的好吗?我们这么多人都晾着呢,你们好意思吗!走了,走了!出发了!”吕浩被两人撒了一身的狗粮,看不下去了。没想到冷面郡王,心黑手辣的魔星,竟然有如此缠绵温柔的一面。吕浩抖了抖,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的传说,果然真实存在啊! 皇上提高女性地位的议程,并非全无效果。瞧,京中无论哪家闺秀,骑马都是不怯场的。一行十几人,再加上丫鬟随从,呼啦啦几十匹马儿,在京郊的官道上驰骋。京郊推着车挑着担,前来卖货的农民,忙不迭地避让着。瞧这群人的衣着和气度,一看就知道是惹不起的!赶紧躲吧?要是冲撞到跋扈骄纵的贵族子弟,可就倒了血霉喽! 第五百零一章 争风吃醋 余小草胯下的小红马,见这么多同类,好胜的心被激起,撒开四蹄像一阵红色的旋风一般,一溜烟儿地把其他马儿甩出去好远。狂风毕竟是汗血宝马,要赶上小红轻而易举。可它跟小红相处的时间长了,什么都让着它,只跟小红保持这个半个马头的差距,跟它并驾齐驱。 余小草扭头看了一眼在马背上潇洒自如淡定自若的朱俊阳,冲他笑了笑。狂风跟它主人一样,最会一些讨心仪对象欢心的小手段。突然,她听到自己右后方有马蹄声传来,好奇地转身望过去。只见丰姿玉树的宁东澜,白衣白马,翩然而来。衣袂飘飘,乌发飞扬,俊美的容颜,飘然的英姿,宛若天上谪仙落入凡尘…… “哼!”朱俊阳见自家小丫头,视线被别的男人吸引了,心情很不爽,忍不住用刀子般凌厉的目光,嗖嗖地射向宁东澜。他家小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好色”!当然,他所谓的好色,不过是对美好事物的喜爱和向往,其中就包括长得漂亮的男子。 想当初,小丫头不过八九岁年纪,就对着他的脸看呆了。现在偶然间想起,还颇有些自得和欢悦。可是,当小丫头在他面前,对别的男人的容貌露出惊艳欣赏的表情,这种感觉就不怎么美妙了! 见小丫头没有察觉自己的醋意,朱俊阳瞪了不识相追过来的宁东澜,颇为委屈地开口道:“丫头,你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余小草终于收回视线,瞥见他不爽的表情,心虚地摸摸鼻子,狡辩道:“没看啥!就有些诧异宁公子的马儿,居然能追上小红和狂风的脚程,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 骗鬼呢!刚刚明明盯着人家帅哥的脸,就差流口水了,现在却说马好不好,信你才怪!!不过朱俊阳很清楚小草的性子,没有过分纠结,为她解惑道:“宁兄的爱驹,外表清秀灵活,眼大眸明、头颈高昂、耳小而灵敏、四肢强健有力,步履稳健……应该是伊犁马中的千里良驹——天马!” 已经跟小草并驾齐驱的宁东澜,听到朱俊阳的介绍,露出温润的微笑,道:“阳郡王果然见多识广。这匹马儿,是我这次游历时,从野马群中一眼相中的。驯服它,花费了我不少功夫呢!不过,雪落是宁某见过最灵性的马……” 伊犁马是外表漂亮是公认的,小草也忍不住对它多看了两眼。小红却不乐意了:最通灵性?就这匹小白马?少王婆卖瓜了!!最通灵性的马儿,在这里呢!! 小红对雪落越看越不顺眼,卯足力气,飞快地冲刺出去,大有不把小白马甩开不罢休的架势。小红虽然不是什么名贵马种,可从小被主人用灵石水喂养着,一般的千里马都比不上它!因而,它使起性子来飞奔起来,狂风和雪落,都被它甩了一个多马身! 快到拐入皇庄的分岔路口了,余小草勒住了缰绳,安抚住小红,准备在这儿等朋友赶上来,再一块儿进皇庄。 宁东澜待雪落停下后,跳下马背,有些心疼地看着略显疲惫的爱马,转而把惊讶的视线投向被主人喂灵石水的小红,好奇地道:“余姑娘,你这宝马脚力果然不凡,能够超过雪落的马儿,当今还真找不出几个来!莫非……你这匹是传说中的赤兔马的后代?” 余小草耸耸肩,轻轻抚摸着小红顺滑的鬃毛,漫不经心地道:“我不懂马儿。小红是我小时候干爹送给我的,当时还是个小马驹,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没想到越长越俊,脚力也还不错。就是性子坏了些,总爱欺负狂风和别的马儿。” “好马性子都烈!我在驯服雪落的时候,好几次都差点被它踩踏,挺惊险的。你这匹马速度居然超过了阳郡王的汗血宝马和天马,应该跟历史上的赤兔有血缘关系!”宁东澜见自己想来孤傲的爱驹,居然舔着脸往小红马身边凑,心中纳罕不已。 狂风瞧见了,不乐意了。硬是插在小红和雪落中间,还用身子去挤开白马。雪落也是有脾气的,张大嘴要咬狂风。狂风的性子跟它主人一样,除了在小红面前温顺如绵羊,其他时候傲娇又暴烈。两匹马儿居然你来我往地干起架来,那身手奔腾跳跃,敏捷灵活,很是激烈! 朱俊阳见自己的爱驹占了上风,斜着眼睛,双手抱在胸前,唇角一丝冷笑,不时看向宁东澜的目光,充满了挑衅和不屑。 宁东澜见爱马几次差点都被狂风踢中,心惊肉跳地皱眉道:“雪落性子虽傲,却从不主动惹事的。今天是怎么了?余姑娘,你家小红莫非是匹母马?” 余小草自然看出狂风是吃醋了,瞥了它主人一眼,唉……这小心眼,肯定是跟它主人学的。闻言,她笑着把小红牵远一点,免得被误伤,并点头道:“是啊!我们家小红是女生呢,而且是很有魅力的母马!” “哼!招蜂引蝶!!”朱俊阳冷哼一声,脸上带着不悦。 “说谁呢?”余小草板起小脸,大眼中充满危险的味道。 “说马,还能说谁?”朱俊阳立马怂了,盯着罪魁祸首——小红。 余小草不乐意了:“说马也不行!!我们家小红多乖啊,又没主动招惹别的马。是某些贱皮子,硬往上凑,没羞没臊,没脸没皮的!!”指桑骂槐谁不会? 朱俊阳拿她没办法,偃旗息鼓,冲着狂风道:“狂风,差不多就行了,又没什么深仇大恨,还能把人家给废了?回来!” 狂风不服气地扭转马身,在返回的瞬间,朝雪落脖子上咬了一口。雪落避之不及,脖子上留下了一排带血的牙印。这还是狂风口下留情了呢,要不然非扯下一块肉不行。 雪落疼得悲鸣一声,宁东澜也心疼里掏出一块帕子,给爱马处理伤口。颜控的余小草,挺喜欢这匹漂亮的白马的,她用灵石水打湿了自己的手帕,递过去道:“宁公子,用这个给雪落清理伤口吧。” 宁东澜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接过湿手帕一边给雪落擦洗伤口,一边心疼地抱怨:“竟然下这么重的口,马跟主人一样,都那么不讨喜!” 护犊子的余小草不乐意了:“狂风咬伤雪落,是不对。你心疼爱驹,也不能迁怒到人的身上。” 宁东澜心道:如果阳郡王早点喝住他的马儿,雪落至于受伤吗?不过,他看出小草对朱俊阳的维护之意,没有再说什么。 见小丫头替自己出头,朱俊阳心中仿佛三伏天喝了冰水似的,一爽到底。他家小丫头心中还是有他的,没有被美色乱了心神。 等了好一会儿,贺宛凝她们才赶上来。贺宛凝一脸不爽地抱怨着:“小草妹妹,有你这么当主人的吗?把客人扔后面,自己跑走了!千里马了不起?回头我也让爹帮我寻匹宝马,把你们三个人的马全都比下去!!” “好啦!是这畜生自作主张,非要跟狂风雪落整个长短,不是我想要显摆自己的马儿,贺姐姐你可错怪我了!”余小草抿嘴一笑,拍这小红的脖子,让它给顶缸。 贺宛凝用觊觎的目光,盯着小红。小红感到几分不安,烦躁地原地踏着脚。贺宛凝点点头,道:“小草妹妹,你这马瞧着不出色,没想到能跟汗血宝马一较高低。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匹马应该是母马吧?” 等小草点头确认后,她一脸理所当然地道:“这匹马将来下小马驹,给我留着。就这么说定了,我先预定的昂,不许送别人!!” “你跟谁说定的?有经过爷的同意吗?”朱俊阳见余小草不跟他商量一下,就把狂风和小红的孩子送出去,又觉得自己不受重视了。 余小草和贺宛凝表情中充满了相同的诧异:“为什么要经过你的同意?” 严格来说,贺宛凝跟朱俊阳还算是表兄妹呢,别人怕黑脸郡王,她可不怵他:“我跟小草妹子的事,你跟着掺和什么?” 朱俊阳哼了哼,道:“你们口中的小马驹,也是狂风的后代,为什么我这个当主人的,不能发表意见?” “谁说小红的孩子一定是狂风的?”余小草没想到这家伙如此霸道,连她的马儿,都不允许别人的马儿染指。 朱俊阳的脸更黑了:“你怎么当主人的?没看到狂风跟小红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吗?你狠心拆散它们?” 你哪只眼睛看到小红跟狂风情意相投了?明明是狂风死缠烂打,她家小红还没同意呢!!不过,见朱俊阳真生气了,余小草没有再反驳他。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在这争论子虚乌有的小马驹的归属,真是闲的! “前面就是皇庄了,咱们是直接去后山,还是先去皇庄休息一下?”余小草毕竟是主人,不能光顾着安抚某只生闷气的,招待好这些京中的官宦子弟才是重要的。 贺宛凝不假思索:“先去后山吧!到时候咱们分头行事,愿意摘桃子的摘桃子,不愿意的就去打猎。中午咱们就野炊烧烤,还有免费的水果解腻!” 第五百零二章 碰瓷 一行人绕到皇庄后面的小道,朝着不远处的小山包而去。皇庄的管事汪公公得了信儿,赶忙带着庄子里的人员,迎了上来。这些主儿可都是出身显贵,其中还有自己直属的顶头上司,可怠慢不得。 不过,贺宛凝嫌弃他们碍事儿,直接就把人给打发了。既然是郊游,就必须有野趣才行,汪管事的邀请,就被大家给无视了。 到了桃园,一个个光鲜红润的桃子挂满枝头,把枝条都压弯了,一抬头就有可能被一颗毛茸茸的桃子碰到额头,诱人的清香弥漫在山野之间。 “你们谁去打猎,咱们分下工。反正我是要摘桃子的!”贺宛凝迫不及待地把看中的一枚鲜红硕大的血桃摘了下来,用帕子随便擦擦上面的绒毛,就往嘴巴里塞。她身边的丫鬟赶忙阻止她,用随身携带的水袋,帮她把桃子冲洗干净,才递到她的手中。 贺宛凝一口咬上去,鲜红的汁水顺着她的唇角往下流,她十分豪放地用手背一抹,咽下口中桃子的果肉和汁水,颇为享受地道:“好吃!原来刚采摘下来的桃子,味道更新鲜。这种桃子酸酸甜甜的,吃起来挺有滋味的!” 明兰郡主却偏爱汁水浓郁的水蜜桃,她仔细辨认着,从桃树林中挑选了一株水蜜桃树,踮起脚尖把自己看中的一枚桃子摘下来。她的丫鬟忙接到手中,帮主子洗干净,又重新递回去。 明兰郡主一手拿着水蜜桃,一手继续采摘成熟的桃子。采摘下来的水蜜桃,一一放进身后丫鬟提着的篮子里。摘了五六个桃子后,她才停下来,把洗过的桃子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小口,微微往口中一吸,顿时甜润的汁水充斥着口腔,甜得像喝了蜜一样。等吸完了汁水,才发现手中的桃子,只剩下皮和桃核。熟透了的水蜜桃,里面的果肉已经变成了汁液状的,难怪叫水蜜桃呢! 李梦茹的两个弟弟,正是爱玩的年纪,见姐姐们一言不发就开始采摘桃子,也不甘示弱,朝着自己喜欢的桃子下手。有挂在比较高的枝头的,他们就坐在随从的肩膀上,让人扛着去摘果子。 吕浩人毛毛糙糙的,摘了几个水蜜桃,发现自己总是不小心捧坏了果子,就转向甜脆的大白桃进攻。大白桃硬硬的,没有水蜜桃那么娇贵,正适合他。他的脚下放着果园工人用的筐子,不一会儿筐子里已经有大半筐的桃子了。那速度,比有经验的果园工人还要快些。 宁东欢本来就是个人来疯的性子,见别人一进果园就忙活开了,也毫无顾忌地专捡大的桃子摘,摘下来后,随便在衣服上蹭了几下,就往大嘴巴里塞。不大一会儿功夫,三四个硕大的桃子进肚子了,还连连道: “赚了,赚大了!不要钱的桃子,说啥都得死命地吃!让本少爷那些朋友知道,他们抢破头都不一定买到的桃子,爷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羡慕死他们!!” 宁东澜倒是挺斯文的,他一袭白衣,双手背在身后,手中折扇的配饰一晃一晃的,仿佛养眼的桃仙一般。不过,他这个“伪仙”可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看到合眼缘的桃子,他也会伸手摘下一个,洗干净上面的毛,美美地品尝一个。 “你们这些男人,都在这摘桃子了,打猎谁去啊?不会让我们这些千金小姐去吧?”贺宛凝吃了两枚桃子,肚子里打了底儿,摘桃子的兴致不减,吃的欲.望却降低了不少。 宁东欢跑到旁边一棵李子树下,摘下一颗紫中带着青色的李子,一口咬下去,差点把牙给酸掉了。他“呸呸”地吐出了没成熟的李子肉,随手扔掉酸涩的李子。闻言,他吹了声口哨,召来一只硕大的巨犬,拍拍它的脑袋,洋洋得意地道:“有我这霸狼在,何须人去打猎?霸狼,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厉害,去猎些野鸡野兔回来!” 余小草瞥了一眼霸狼,原来是藏獒啊。藏獒可是犬类中数得着的凶犬,难怪成了宁东欢的新宠呢! 见霸狼没入了果树林外的灌木丛,宁东欢不无炫耀地道:“我这霸狼,可是从乌斯藏(西藏古称)寻来的,可厉害了,打遍京城犬类无敌手。是名副其实的犬中之王!余姑娘,改天让你的小黑或者小白,跟我家霸狼练练?” 余小草“哧”地笑了一声。藏獒了不起?在小黑小白的眼中,根本不够看的!小黑和小白,平时看着性子好,野性上来,就是猛虎都能给撂倒! 宁东欢见状,忙道:“你可别不相信。霸狼属于獒犬,是藏民们用来抵御猛兽的,就是野狼也是能斗上一斗的。” 嗷——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犬类的惨叫。宁东欢的脸色一变,大惊道:“是霸狼的声音,不是说后山没有猛兽的吗?发生了什么?不行,我得去看看!” 宁东澜一把拉住冲动的弟弟,凝眉道:“如果真有猛兽,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去了也于事无补。阳郡王,若是后山有猛兽出没,可不能掉以轻心。毕竟余姑娘经常在皇庄上办公……” 朱俊阳自然也想到了这点,不过对宁东澜首先提出来,心中很是不爽。他家小丫头,自有他来关心,你一个“外人”,操这么大的心干什么?还是这家伙对他的小丫头有别的居心? “这一年来,我几乎每日来往于京城与皇庄之间,从未听说过有猛兽出没。再说了,这后山除了一些低矮的灌木,又没有深山老林让猛兽藏身。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或许是霸狼踩中了附近村子里的百姓,设下的陷阱。要不,咱们结伴过去看看?” 一路过来,小黑和小白都跑在马群的前面,余小草亲眼看到它们窜入后山的灌木丛林中。如果有猛兽的话,小黑和小白不可能不示警的。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 她没放在心上,朱俊阳可不能忽视任何对他家丫头造成伤害的隐患。过些日子,得把果园附近的灌木清理一下,再从庄子上寻些人,满山巡逻一遍,清除一切不安定因素。他才能放心让丫头,在皇庄上来去自如。 “我跟吕浩去看看,我们毕竟有武艺防身。你们就待在原地别动,刘总管和董侍卫会在这儿保护你们!”朱俊阳拦住了跃跃欲试的小草,和满脸好奇想要一同去一探究竟的贺宛凝。其他几个闺秀都不用担心,就这两人总不按常理出牌。 余小草心中的不乐意也显现到了脸上,她跟去看看又有什么,他们两个大男人,难道还护不住她一个小女生? 就在两人互不退让之际,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剧烈的动静,瞧着像是什么大型动物制造出来的。宁东澜往小草身边挪了几步,拦在她面前,小声提醒一句:“小心!女孩子都往后退,退进果树林中。仆从们注意警戒……” 正说着,草丛中露出一个硕大的黑脑袋,蓝盈盈的眼睛诧异地看着一脸戒备的人们。朱俊阳看清它的样子,彻底放松下来。 “霸狼!你怎么了,霸狼!!”宁东欢看清楚那只巨大脑袋口中叼着的物件儿,怎么这么眼熟呢?这……这不是他的霸狼吗?打遍京城无敌手的霸狼,居然如死狗般被小黑叼在嘴里,呜呜咽咽地发出求饶的声音。 “小黑,谁让你随便欺负别人家的狗狗的?”余小草很清楚小黑的性子,是个爱玩爱闹的,跟村里的土狗都能玩成一片。换成小白的话,她还相信有可能是它主动下口,小黑绝对不可能去欺负一只犬类。 小黑把霸狼从口中吐出来。宁东欢见自己的爱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哭天喊地地扑了上去:“霸狼,我可就指着你给爷争面子呢,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让我怎么办?”那悲痛欲绝的模样,就跟死了老婆似的。 宁东澜看不惯他的做派,用脚尖轻轻点点他的后腰,提醒他别在这丢人了,赶紧起来吧? “不行!余姑娘,你家小黑咬死了我万两银子买回的獒犬,你得赔我一只……就小黑吧,把小黑赔给我!!要不然,我天天到你家去闹!!”宁东欢露出无赖的一面,看向小黑的目光中充满了垂涎。 “切!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告诉你,我家小黑,十个霸狼都抵不上!!”余小草翻了个大白眼,朝宁东澜瞟了一眼:赶紧把你家弟弟领走,当众就玩起讹人的一套,丢人不丢人啊! 朱俊阳对自家小丫头朝宁家二公子抛小眼神,心中存了一股怒火。他一把将耍赖抱着霸狼“尸体”的宁东欢拎了起来,指着地上眼珠子骨碌碌转着的霸狼,道:“你这条赖狗要是真被咬死了,爷赔你那万两银子!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它不过是被吓破胆了,不敢在小黑面前站起来罢了!” 第五百零三章 乐趣 好像为了验证他的话一般,小黑不屑地瞥了霸狼一眼,一扭头钻进了来时的灌木丛中。霸狼见小黑的气息越来越远,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夹着尾巴窜到主人的身后,再也不肯出来了。 “呃……”还待继续纠缠的宁东欢,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自家狗子,在余小草揶揄的目光中,讪讪地道,“没想到我家霸狼还挺聪明的,知道装死躲避危险……” 余小草噗嗤一笑,看向蔫头蔫脑身上却完好无损的霸狼,道:“小黑不会无缘无故欺负你们家狗狗的,一定是霸狼抢它的猎物了!小黑打猎的时候可勇猛了,也很霸道。谁要是想抢它的功劳,准虐它没商量!好啦!虚惊一场,继续摘果子,下午要运走一车的。为了让你们玩的尽兴,我可是连工人都给停工了。都抓紧点儿,别误事儿。” “你还真拿我们当长工使啊!我们这么贵的长工,你请得起吗?”贺宛凝挠了挠脖子,觉得浑身到处都痒,恨不得扒掉身上的衣服狠狠抓一抓。可十几年淑女的教养,让她做不来太不庄重的事,只能强忍着。 “别挠,别挠!秋露,快那块新帕子,沾了水给你家小姐擦一擦!”余小草见她脖子上都被挠红了,忙阻止道,“桃子上的毛,最刺囊人,千万别沾到皮肤上!” “你怎么不早说?”宁东欢像个长了虱子的大马猴似的,浑身上下挠了起来。越抓越痒,越痒越抓,脖子上、胳膊上都被他抓出几个红印子来,大有不抓破不解痒似的。 李梦茹的小弟李浩明也把桃毛弄到了身上,哭唧唧的抓着痒,幸好他只胳膊上沾了桃毛,李梦琪正拿着湿手绢给他擦拭呢。 余小草指着不远处的一道小溪,对宁东欢道:“你们去那儿洗洗吧,等小黑和小白回来,咱们就去花海那边的茅亭中野餐。” 贺宛凝意犹未尽,看着一树树的桃子,恨不得全都摘下来打包带走。即使不能带走,过过摘果子的瘾也不错啊:“你们想去洗手的都去,我再摘会儿果子。” 除了宁东欢,其他人都没离开果园,认认真真地摘起桃子来。刚进果园的时候,边摘边吃,肚子里已经吃得再也装不下了,闻闻果香也让人舒服。几个娇滴滴的小姐,加上几位五谷不分的少爷们,还有仆从丫鬟帮忙,不到中午就把下午需要出售的量采摘出来了。 果园外,已经积了一堆的猎物:野兔、野鸡、獾子……应有尽有,还有一只百十斤重的野山羊呢!所有的猎物,都是被咬破颈部的喉管毙命的,伤口很小且流血较少。唯独只有那只野山羊,后腿的位置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当小黑再次叼了一只野山鸡过来的时候,小草拍拍它的脑袋,褒奖地道:“小黑真能干,猎物已经够了!去把小白也叫回来吧,待会儿烤肉给你们吃!” 小黑舔了舔主人的手心,高兴地扫了扫蓬松的大尾巴,又威胁地瞪了霸狼一眼,转瞬消失在灌木丛中。 “好快的速度!”宁东欢垂涎地盯着小黑消失的方向,很不要脸地舔着脸对小草道,“这么极品的猎犬,你一个人独占两只,太暴殄天物了吧?干脆,你开个价,把小黑匀给我呗?放心,无论多少银子,我都愿意……” “你看我像缺银子的吗?”余小草都懒得理他了,随口反问了一句。 呃……宁东欢虽纨绔,京中的任何消息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反季蔬菜、反季水果、“花想容”花茶和护肤品、美容养生会所,还有这能下金蛋的果园……余家这丫头来京城不过一年时间,赚的银子别说一辈子了,就是几辈子都花不完。的确是不差钱的主儿! “你说吧!怎么才愿意把小黑让给我?”宁东欢有些丧气地垂着脑袋装可怜! “小黑和小白,不是属于我的,我没有权利帮它们决定去留。”在余小草的心中,这两只已经超越了宠物的范畴。它们不应该被束缚在狭小的空间中,森林大山才是它们的归宿。不过,这两只似乎对大自然并不是那么向往,更倾向于亲近她这个主人。或许是她身上五彩石的缘故吧? 宁东欢却没有听出她话里的玄机,面上 一喜,激动地道:“不属于你,那属于谁?阳郡王吗?” 只要不属于余小草,宁东欢觉得自己就没有了顾忌。家里老头子说了,余姑娘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要不然他早就下*了!只要不是她的,那就好办了。即便是最难沟通的阳郡王,他相信凭着自己的水磨工夫,一定能够缠得对方把狗狗卖给他!大不了,挨阳郡王几通拳脚就是了,皮肉伤,没啥大不了的! “不,它们不属于任何人!它们只属于它们自己。”余小草觉得跟这二货沟通实在太费劲了,简直一个大大的脑残。 宁东欢却喜不自胜:“不属于任何人?那岂不是说是无主之物?那是不是代表,我要是有办法把这两只弄回家,它们就属于我的啦?”无主之物,谁捉到就是谁的,他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 余小草感受到他的小兴奋,察觉到他的意愿,带着莫名的神色,似笑非笑地道:“也可以这么理解。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小黑和小白,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宁东欢哪里还能将她的劝告听进去,心中全都被怎么把两只给弄回去占据了。这也直接导致了他将来的凄凄惨惨戚戚。 丫鬟仆从将猎物运送道隔壁山头的茅亭中,小黑和小白相伴而来,仿佛一黑一白两股旋风,飞快地在花丛中奔跑跳跃,吓得采摘花瓣的女工发出一阵阵惊慌的尖叫。 茅亭四周平坦的土地上,架起了一个个烧烤架子,里面的木炭已经燃起来了。收拾好的猎物,被串在一个个铁签子上,明兰郡主、袁雪艳她们几个闺秀,好奇地站在烧烤架前,看着庄子上的下人做烤串。 抹油、翻面、撒烧烤调料……不要太简单哦!贺宛凝跃跃欲试,赶走一个烧烤的下人,自己动起手来。小草妹子说了,烧烤还是自己动手更有情趣。 当她举着一串半生不熟的烤土豆,献宝似的拿到小草面前的时候,小草正在翻动着缺了 一条腿的烤全羊。为什么缺了一条腿呢?那条被霸狼咬坏的后腿,已经被她切下来单烤了喂小黑和小白了。沾了藏獒口水的肉,她才不会吃呢! “小草,看我烤的土豆,不错吧,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贺宛凝颇为得意地举着烤串,另一只手往额头上一抹,成功留下三缕黑痕。 余小草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烤土豆,迟疑着要不要阻止她吃下去。想了想,还是别打击她积极性了,毕竟一半烤糊一半生的土豆,吃了顶多闹肚子,毒不死人的。 “你要不要尝尝,这是我第一次亲手烤的串串呢!换成别人,我还不舍得给呢!”贺宛凝把乌漆嘛黑的烤土豆送到她嘴边,强忍着不舍的感觉。 余小草一脸惊恐地道:“谢谢你了!这么有纪念意义的烤土豆,还是你自己吃吧……” “你那什么表情?我的烤土豆又不是毒药……你不吃,是你的损失!”贺宛凝把自己烤的土豆,赌气塞入口中,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 “呸、呸、呸……好咸,好难吃啊!!”贺宛凝把嘴里的食物一股脑全吐了出来,向身边的丫鬟要了水杯猛烈地漱口。 朱俊阳拿着一串烤的金黄的鸡腿走过来,在小草身边蹲下。他把鸡腿塞入小草的手中,接过她手里的烤全羊轻轻地翻烤着:“你去玩吧,我来弄这个。” 小草把鸡肉从烤串上剥下一块,塞入朱俊阳的口中,自己也咬了一口,吃得津津有味:“好吃!没想到阳郡王还有一手烤肉的本事呢!” “行军在外的大头兵,没有不会烤肉的。闲的时候,馋了就猎些野味烤了吃。味道不敢保证,至少能烤熟。”说着,他还朝着贺宛凝瞟了一眼,似乎若有所指。 余小草忍着笑,把鸡腿跟他分吃了,然后站起身来,拉着一脸受打击的贺宛凝:“走,我教你烤肉串!” 余小草用串好的羊肉做示范,怎么控制火候,怎么翻烤,怎么刷油撒调料……烤肉对她来说小菜一碟,操作起来如行云流水。贺宛凝都看得呆了。明明看起来很简单的,到她手上就手忙脚乱起来。人家烤出的肉串香酥异常,她烤的永远黑乎乎的,而且半生不熟。 折腾了好一阵儿,贺宛凝不得不放弃:看来,在厨艺上她毫无天分!认清了这个事实,她化悲愤为食量,大开吃戒,把小草烤的肉串全都包圆儿了。没办法,小草烤的串串太好吃了,无论是羊肉串、鸡肉串还是兔肉串,外酥里嫩,咸淡适中,口感好到爆!就连那些烤的蔬菜,也跟烤肉一样好吃,让人欲罢不能。 第五百零四章 露点 自己动手烤肉,对于闺秀们来说,不能不说是新鲜的体验。开始的时候,大家热情很高,可当她们尝试了几次,发现自己烤的不是糊了,就是不熟,要么咸的齁死人,要么没什么味道,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烤串的天分。就老老实实地坐在茅亭中等吃了 最受欢迎的烤串,当然是出自余小草之手。毕竟是前世在夜市干过烧烤工作的,那手艺自然没得说。就连看上去清冷的袁雪艳,也跟明兰郡主争起小草烤制的肉串来。 李浩明,李浩宇两小只,更是眼巴巴地等在小草的烤架旁边,等着肉串和蘑菇串熟呢!宁东澜看上去仙姿绰约的一个人儿,没想到也是个大吃货,居然跟李浩明这个七岁的孩子抢吃的。余小草对他的印象,瞬间从神坛跌落凡尘。 吕浩烤肉上倒是有一手,据说他以前镇守西南的时候,没少在原始森林中打猎,练就了一手烤肉的本事。他烤的肉串,味道跟余小草烤得大相径庭,吃起来还不错。等不到小草烤制的肉串时,大家还是很给面子地拿他烤的吃。 至于宁东欢,在烧烤一开始,就跑得没有踪影了,不知又被什么新鲜的事儿吸引住了。 很快,秘制的烤全羊熟了。朱俊阳不声不响地先削了一盘子烤羊肉,又撕下唯一一只后腿,送到小草的面前。他翻烤羊的时候注意到了,他家小丫头一直在帮别人烤肉,自己没吃什么。他家丫头自然有他心疼,于是接过她手中烤得半熟的肉串,让小草去吃点东西。 贺宛凝见状,起哄道:“阳郡王,你还算是我表哥呢,怎么烤全羊好了,也不招呼一声,你就是这么照顾表妹的吗?难道你眼中除了小草妹妹,就没有别人了吗?” 朱俊阳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冷漠地道:“你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去弄啊?只顾着自己享受,压榨别人替你劳动,你是废人吗?” “啧啧……小草妹妹也有手有脚啊!”贺宛凝凑过来,伸出手要去捏盘子中的烤肉。 朱俊阳微微转身避开了她罪恶的手,冷哼一声道:“小草的手,不一只帮你们烤肉吗?她烤得肉,你吃得还少了?忙活了这么久,她自己什么都没吃呢,我给她送点烤肉过来,怎么了?” “哎呀,原来有人心疼了!啧啧……”贺宛凝贼兮兮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着,似乎想看小草羞赧的表情。 她的算盘可打错了,这点小小的调侃,对于余小草来说,毛毛雨啦!小草面不改色地接过盘子,美滋滋地享用着,并且冲着被分抢的烤全羊方向抬了抬下巴,提醒道:“贺姐姐,你再磨蹭,可就连骨头渣都咂不上了。这野山羊的肉,比家养的鲜多了!” 贺宛凝转眸看过去,见烤全羊被几家下人围着,一片片肉被削下来,眼看着烤肉一点点变少,大惊道:“秋露,快去给我抢一盘烤肉回来!快去!” 烤全羊有小草配制的秘制调料,火候把握得也好,外部肉焦黄发脆,内部肉绵软鲜嫩,羊肉味清香扑鼻,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贺宛凝更是道:“小草,听说今年秋天,皇上要去围场进行秋猎,到时候 你也去,猎到野山羊野鹿啥的,咱们再烤着吃!” “围场秋猎?随从人员必须有一定级别的吧?我一个六品的小官,哪里有资格随行?”余小草内心里也很想见识皇家围猎是怎么回事,可她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伴驾的。 贺宛凝眨巴几下大眼睛,暧昧地朝着阳郡王的方向努了努嘴,带着坏笑地道:“你没有资格,有人有资格啊!我这个表哥,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替你求个恩典什么的,应该没问题。” 余小草笑着摇摇头,道:“到时候再说吧,不是还有好几个月吗?” “好吧……我还是希望能跟你一块儿去秋猎的,别的不说,你带着小黑小白,到时候猎物上肯定能拔得头筹。说不定还能得皇上的赏赐呢!” 贺宛凝骑射在京中闺秀中还算不错的,可是到了武将出身的子弟眼中,不过是花拳绣腿,根本不够看的。她琢磨着,如果小草去了,说不定能爆冷门,完胜那些眼睛长到头顶上的京中俊杰。那就太好看了!! “你就别在这瞎琢磨了,秋猎是各凭本事。咱们靠着小黑小白取胜,也难以让人服气啊!再说了,让不让带猎犬还两说呢!”余小草真觉得贺姐姐的想法挺天马行空的。 贺宛凝嘿嘿一笑,道:“谁知道呢,说不定让带呢?今年是大明朝的首次秋猎,也许还真能让咱们钻这个空子呢!不管怎么说,先保证你能随行才是。如果阳郡王不给力,我让奶奶在太上皇面前提提。太上皇钦点的,皇上应该不会驳了他的面子。” 两人正谈得兴起,突然隐隐听到一声声惨叫,和断断续续求救的声音。贺宛凝的声音停顿下来,两人侧耳倾听,声音好熟悉啊。 “是宁三公子的声音!”朱俊阳几步来到小草的身边,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算算,宁东欢好像已经两个时辰没露面了,听着叫声如此惨烈,难道遇到危险了? 宁东澜在惨叫声刚响起,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掠了过去。朱俊阳挑了挑眉,没想到文质彬彬一派书生气的宁二公子,竟然是隐藏着的高手。这步态、这速度,如果不是内家功夫深厚的,根本不可能达到这样的水平。 惨叫依然一声声传来,一个踉跄的身影,从远处的矮树林中窜出来,身后还跟着一黑一白两只巨大的动物。 “救命!救命啊!!二哥,快救救我!!”宁东欢看到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宁东澜,像看到救星似的,加快了脚步逃窜过来。 宁东澜见他身上的衣服,虽变成一缕一缕的布条,难以蔽体,可身上倒没多少伤口,只是形容狼狈了些。就在他迎上去的一刻,宁东欢身后的小黑,见对方来了帮手,息掉猫逗老鼠的心思,一个飞扑把“猎物”按在爪子下,龇起白森森的利齿,随时有咬断对手脖子的架势。 宁东澜见状,忙将手中的扇子一横,朝着小黑的利齿挡去。小白见他发难,一个飞窜迎了上去。就看两个白色的影子,在空地上交错疾闪,几乎化作了两道残影,分不清哪个是人哪个是狼。 宁东澜武艺虽超群,可小白的动作太过迅猛,几乎可以媲美于疾风闪电,让他防不胜防,一时之间只有招架之力并无还手之功。因着他是跟着小草她们一块儿来的,小白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要不然早就把他咬伤了。即便这样,他身上的白袍也被撕裂了几处,颇为狼狈。 被小黑按着不能动弹的宁东欢,见一排白森森的牙齿,就离早就脖子一寸不到的距离,小黑呼出的热气,带着淡淡的腥味,扑到他的脖子上,差点吓尿了,带着哭腔小声叫道:“余姑娘,救命啊余姑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小黑听到“余姑娘”三个字,稍稍抬了抬头,朝着主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像在询问:主人,这个坏人,小黑能不能咬一口解解恨? 自从小黑小白现身,朱俊阳便知道没什么危险,也不限制小草和其他闺秀的靠近。 余小草踱着步子优哉游哉地走过来,先是喝止了跟宁东澜斗得兴起的小白,又来到宁东欢的身边。看到他浑身犹如乞丐服似的“装扮”,忍着笑抚摸着小黑的脖子,轻身问道:“宁三公子,你怎么得罪我们家小黑了?能把小黑惹毛,你还真有本事。” 宁东欢见小黑的嘴巴离开了许多,危险算是解除了,嘴硬道:“我哪敢得罪你们家小黑啊!是你家猎犬性子没训服,野性难驯,才会咬了我们家霸狼,又把我给咬伤了!!” 余小草挑眉看了看他身上除了树枝刮伤的痕迹,其他都白白嫩嫩的,分毫未损伤,嗤笑一声道:“宁三公子,我家小黑要真想咬你,你觉得你能竖着逃出矮树林吗?你浑身上下的零件……还能一个不损吗?” 宁东欢胆儿肥地扒拉开踩住自己的黑狼爪子,坐起来顺着她的视线打量自己,突然发现自己上面两点露了出来,忙害羞地捂住,羞恼地叫道:“看什么看?我被你看光了,你是要负责的!!” 朱俊阳目光冷厉地看过来,朝着他下面某个部位威胁地看了一眼,冷冷地道:“你让谁负责?怎么负责?说来听听?” 宁东欢猛地把腿一夹,变了脸色道:“没……没什么!我是说,一个姑娘家,这样打量人,真的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我还没嫌你奇装异服,暴露癖呢,你竟然倒打一耙,想讹本姑娘一笔。小黑……让他知道你的厉害!!”余小草声音中听不出喜怒,一双大眼中充满了戏谑。 —————— 红包到一千会有加更哦!还差6…… 第五百零五章 未尽(红包一千加更) 余小草的话音刚落,只听“刺啦”一声,宁东欢的裤子一条腿从大腿根齐刷刷地被扯掉,露出肤色雪白上面还长着黑乎乎腿毛的大腿来。众闺秀发出一声惊呼,忙扭转过身子,羞得满脸臊红。而那条千疮百孔的裤腿,正叼在一脸无辜的小黑的嘴巴里呢。 “住手……不,住口!!余姑娘,你再不管管你家狗儿,我就要全.裸了!我是个男人,也不怕被人看,关键是怕脏了你们大家闺秀的眼睛。余姑娘,你大发慈悲,就让小黑放过我吧!”宁东欢都不知道捂哪儿好了,心中无比庆幸自己穿了内裤,要不然晚节不保啊! “我可以让小黑放了你。不过,你老实交代,怎么惹我们家小黑了?它可轻易不会发怒的。”余小草很好奇,这家伙一中午跑得没影子,难道就是去祸祸小黑去了? 一阵山风吹过,凉飕飕的,宁东欢抱紧了肩膀,委屈巴巴地道:“你不是说,只要能驯服小黑小白它们,它们就属于我了吗?我瞧着小白不怎么好得罪的样子,就自恃有点训狗的手段,找上了小黑。谁知道它竟然也是个不好惹的。伤人倒不至于,专挑我衣服下嘴。要是你们再迟点发现我,我估计真要全.裸.奔跑了!” 余小草一点也不同情他,这厮胆子也真够大的,竟然想去驯服小黑。她撇撇嘴,冷笑一声道:“宁三公子,你应该庆幸是跟我们一块儿过来的,小黑也跟你接触过几次。要是换了一个全陌生的家伙,撕得就不是你的衣服,而是这副皮囊了!” 宁东欢想到了某种可怕的画面,打了个冷战。幸好,幸好!幸好小黑认得他,要不然他就变成一副残缺不全的躯体了。他就成了京中被猎犬撕咬而亡的第一人…… “少爷,三少爷……”又一个鬼哭神嚎的哭喊声传来,循声望去,只见宁东欢的随身小厮,哭爹喊娘地从矮树林里逃出来,好像后面有洪水猛兽追他一样。 小黑性子活泼,喜欢恶作剧,它像猫儿看到了老鼠似的,蓝眼睛中闪着兴奋的光,来不及吐掉嘴里的裤腿,就朝着那吓破胆的小厮冲了过去。那小厮顿时腿软地一屁股做到地上,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哭喊声戛然而止。 “少……少爷!救命啊,少爷被恶犬吃了,救命啊……”看到小黑嘴里叼着的熟悉布料,小厮积攒起浑身残余的力气,哭喊声震彻山林,吓得林中归巢的鸟儿,扑棱着翅膀仓皇地逃向天空。 “嚎什么好!你才被狗吃了呢!!你家少爷我好得很!!”披了从随从身上扒下来的外袍,宁东欢走过去,朝着闭眼死命喊叫的小厮踢了一脚。这家伙真没用,关键时候被吓昏了,一点忙都帮不上。看来,他得换个会功夫的小厮了! “少爷!您没事啊,太好了!!呜呜呜,您要是有事,奴才我只能以身谢罪了!!”筀竹听到熟悉的声音,抹了把鼻涕眼泪,一把抱住主子的大白腿,嗷嗷地哭个不停。 宁东欢用力甩了甩腿,不耐地道:“行了,行了!爷这不是没事吗?快起来,像什么样子!!以后多练练胆儿,别动不动就吓晕过去。否则,爷要你何用!” 筀竹没出息地从地上爬起来,抽噎地道:“奴才小时候被狗撵过,所以对狗有恐惧的心理。奴才以后尽量多跟家中的猎犬接触,努力克服这种心理弱点。不再给主子丢脸!少爷,刚刚那只狗太凶了,咱搞不定,放弃吧?” 宁东欢被他气得直翻白眼,咬牙切齿地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不放弃,还能怎么样?你要是有本事能把这畜生给爷拿下,爷把你当主子供着!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当着小黑的面说出来,要不然他真得裸.奔了。 去庄子上换了身衣服出来的宁东欢,见田里点玉米种土豆的,感觉很新鲜,嚷着要体验一下“锄禾日当午”的感觉,拎着锄头就下地了。贺宛凝也拎着装着玉米种子的小篮子,跟在后面点玉米。泥土弄脏了她的绣花鞋,裙摆上扫满了脏污的灰尘,她依然兴致勃勃。 余小草忙前忙后地指点宁三少控制植株的距离,又要顶住贺宛凝撒种的数量,田间地头得跑来跑去,感觉心好累。看来,这样的活动,还是少办为好,太麻烦! 当夕阳染红了后山的时候,这群少爷小姐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皇庄。贺宛凝浑身上下脏得像个泥人,人却情绪激昂,一副意犹未尽的感觉:“小草妹妹,你说我们埋下的桃核,明年能发芽开花结出桃子吗?” “明年?发芽应该没问题,开花和结果,要等三年以后能,慢慢等吧!”在果园里,大家吃的桃子,桃核被分门别类地埋进了旁边预留的空地上,几乎每人都亲手种上三五颗,说是来年吃自己种的桃子呢。 其实,按他们这样直接把桃核种下去,出芽的几率很低。不过,有灵石水这个作弊器在,就不用担心了。不说百分百全部出芽,至少也能保证百分之九十出芽成功吧。 “什么?还要等三年啊!!我还说明年开春,邀请好友来欣赏自己种的桃花呢。”贺宛凝委屈地看了一眼断裂的指甲,觉得有些得不偿失了。 余小草笑笑,安慰她道:“没关系,我已经让人留意树苗了,争取秋天的时候,再种上百十棵桃树,其它的果树也会扩大种植规模的。明年开春,咱们再一起来赏花。到时候,你们也能骄傲地向朋友介绍你们亲手栽种的小树苗。” “还要等到明天春天再来?”贺宛凝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抿嘴笑笑,道,“你不是说,过两个月,葡萄就要成熟了吗?我还从没亲手采摘过葡萄呢……” 其他闺秀的眼睛顿时也亮了。在京中,大家小姐的精神生活太过贫乏,要么在家读读书写写字绘绘画弹弹琴,要么组织个花会、茶会什么的,像今天这样充实又新颖的郊游方式,真的挺有趣的。如果有机会再来的话,她们自然很乐意。 “余姐姐,下次摘葡萄,我们能一起来吗?”李浩明眨巴着黑辘辘的大眼睛,满怀期待地询问着。这次,他们沾梦茹姐姐的光,不告而来,玩得很尽兴。希望下次,能够收到余姐姐的帖子,名正言顺地跟过来。 后山上的水果,就桃子和葡萄种得多。种桃子的原因是,桃花可以制作花茶,桃子卖不完可以做桃脯和罐头。葡萄种得多的原因,则是留出一部分来制作葡萄酒的。这种加了灵石水的葡萄酒,酒精含量低,口感甘醇,经常喝对身体大有好处。 每次太上皇过来,都会讨要一些回去解酒虫。他毕竟年事已高,虽说身体还算康健,但太医和皇上都严格限制他喝酒。可他的性子,最崇尚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不让他喝酒就跟掐着他脖子似的,一刻也撑不下去。 幸好,带回去的葡萄酒,太医说可以喝,对身体有好处。可惜太少了,余家总共就酿了十来坛,带回去的葡萄酒他都舍不得喝,怕早早喝光了,接下来的日子就难熬喽。 因此,当他知道小草要在皇庄的后山种植水果的时候,极力鼓动小草多种些葡萄树。还帮忙张罗葡萄植株,现在后山上大概有二三十棵葡萄树,都结了指甲盖大的青葡萄。余小草准备二十棵葡萄树上结的果子留着在水果店出售,剩下的都用来酿酒。 这次,闺秀们在果园里散步消食的时候,来到了不远处的葡萄园,见里面硕果累累,只可惜没到采摘的季节。听余小草介绍说,还得一两个月才能成熟,便不无遗憾地离开了。 现在,贺宛凝和李浩明开了头,其他人也表示出自己的意愿来。余小草也难得跟这么多朋友出来游玩,今日又结交了豪迈爽朗的吕浩、斯文温润的宁东澜、自带二货属性的宁东欢、性子爽利的李梦琪,还有天真可爱萌物兄弟——李浩明和李浩宇兄弟。这样的聚会,多半几次又何妨? 余小草不假思索地答应在葡萄成熟的季节,发帖子给众位,还说到时候教大家酿葡萄酒,做葡萄果汁呢。众闺秀们更加期待了! 在夕阳的余晖中,众闺秀和众才俊脸上虽然略有疲惫之色,兴致却依然很高。她们三三两两地谈论着这次郊游的乐趣,不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那没有任何烦忧的笑声,将晚霞都染得更加绚烂,归鸟都停住飞翔的脚步,一切都仿佛定格在“快乐”二字之上。 不过,几位身体力行体会劳动之快乐的闺秀们,都感觉到有些腰酸背痛。平日里,这些千金大小姐们,就是喝口水都由下人送到手边,哪里经得起这些田间劳作? 于是,几位闺秀又约第二日在“花想容”美容养生会馆聚头。疲惫之后,来个温泉药浴,做个spa,再完美不过了。几位闺秀都有这儿的金卡,消费起来毫不手软。 ———— 红包好给力啊,承诺的加更送上。下周周一开始,加更一周庆祝新春佳节! 第五百零六章 表妹 宁东欢唉声叹息:“为什么没有个让男人放松享受的场所?余姑娘,你也太重女轻男了吧?不行,你得开个男子养生的会馆,让我们也有个放松的地方。” 朱俊阳眼刀马上射过来,皱眉道:“小草一个姑娘家,成天跟你们大老爷们打交道,算什么事儿?你别跟着瞎起哄,净出馊主意!” 宁东欢摸摸下巴,贼笑着道:“要是余姑娘没兴趣,那我宁老三可就不客气了哦!不过,这开背按摩的手法,你能不能让人传授一下?” “你?”余小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目露不屑,道,“就你这样的,能搞出什么有档次的会馆,别整出一副藏污纳垢之地。至于按摩的手法,你我非亲非故,你觉得我可能会把这独门秘技,大方地传授于你吗?” 朱俊阳哂笑一声,道:“人哪,要有自知之明,有多大碗吃多少饭,别整天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让你们开个男子会馆,你们又不开,我准备开了,你们又来打击我。”宁东欢气急败坏。 余小草呵呵一笑,道:“谁说我们不开了?地点已经选好了,就在京郊五里处的庄子上。估计明年秋天,差不多能竣工。” “专门针对男子休闲娱乐的?都有什么好玩的,说来听听?”宁东欢满血复活,睁大了好奇地眼睛追问着。 “商业机密,恕不奉告!”京郊五里处的庄子是朱俊阳偶然间购得的,不算很大,占地大约两百公顷。因着小草跟他提过想建个集餐饮、娱乐、休闲、度假为一体的娱乐城堡,庄子一买到手两人便开始筹划起来。主体建筑已经开始建造,规划图也已经设计完成,完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宁东欢虽然心里跟猫儿抓挠似的,可毕竟也是知道分寸的,没有再多问多说,只道:“那我期待着你们给的惊喜喽!唉……这京中赚钱的买卖,都让你们俩给包圆儿了,还给不给人留活路了?” “小草没来京城的时候,也没见你整出什么赚钱的买卖。现在看别人赚钱又眼红了?”宁东澜虽然是他二哥,还是忍不住拆自己弟弟的台。都快二十多岁的人了,整天不务正业,跟一群纨绔掺和在一起,能有什么出息? 宁东欢沉默了片刻,舔着脸凑到小草的面前,嬉皮笑脸地道:“余姑娘,咱们也算是老交情了,你看……能不能提点小弟一下,给指个赚钱的门路,让小弟也跟着赚点小钱?” 余小草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嫌弃地道:“你是谁小弟?我可没这么老,有你这么大的小弟。我最小的弟弟才三岁!” “余姑娘,余姑娘……你别生气嘛!‘小弟’这个称呼,是我敢当你手下的意思,你指哪打哪,小弟绝对服从!”宁东欢很狗腿地往前面凑了凑,那谄媚的姿态,让宁东澜恨不得一脚踹过去,只当没这个丢脸的弟弟。 余小草忙伸出手挡住他,道:“免了,我可不敢拿荣国公府上的三公子当小弟使唤。不过,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给你个建议。” “您说,您请说!”宁东欢恨不得把余小草当财神爷一样供着,点头哈腰的样子,十足一副谄媚的奴才样。 余小草不忍直视,咧一下嘴,道:“京中不是有斗蛐蛐、斗鸡的场所吗?你不自诩家中养了不少凶猛的猎犬吗?你可以训练一些斗犬出来,搞个斗狗场。每天安排几场斗狗比赛,让人下注。或者每隔一段时间,搞个神犬挑战赛……” 余小草越说,宁东欢的眼睛就越亮,最后竟激动得手舞足蹈起来。是啊,要论猛犬京中谁能比得过他宁三少?训练斗犬,对他来说真的不是难事儿。虽说民间也有斗狗的游戏,但都是小打小闹,不成规模。如果他能把这些志同道合之士,全都集合在一起,搞个高大上的斗狗场,赚钱绝对不是问题! 接着,小草又传授他一些暗箱操作的事宜。例如,有些狗狗看上去高大威猛,看起来胜算很高的样子,再开出高赔率什么的,吸引人都投它的注。再用个看起来很普通,其实很凶猛的犬类当它的对手。这么一来,赚钱的自然就是他这个“庄家”了! 对于这些,宁东欢自然知道的不比小草少,他越想越觉得可行。不久以后,斗狗游戏在京中风靡,而宁东欢的斗狗场人头攒动,场场爆满。宁三少赚了个满钵金,这是后话。 且说一行人踏着晚霞的余晖,行至京城城门处时,遇到一队马车,瞧着好像是官宦人家的家眷,光运送行李的马车,就有十几辆,而且还有著名的镖局护送。 车队中一辆精致中透出几分雅致的马车,在小草他们面前停了下来,一只纤纤素手,从车内伸出,拨开绣着缠枝青莲亭亭枝蔓的车帘,一个柔美宛若清泉叮咚、琴弦拨动的声音,从车内传出:“表哥……” 表哥?余小草朝着宁氏兄弟看了一眼,难道是他们家的亲戚述职归京?这俩货难道没得到什么消息? 正在犹疑之中,一个绝美的少女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她一袭浅色镶银丝边儿的罗裙,浅藕色纱裙缠绕腰间,外披一件月白色的敞口纱衣,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那双含着笑意,纯真而懵懂的眼眸,泛着黑珍珠般的光泽,眼神清澈得如同万年冰川下的溪水,不染一丝时间的尘埃。纤长浓密挺翘的睫毛,如两排小扇子般微微翘起,粉嫩的唇泛着晶莹的淡粉色,勾起唯美的弧度。那发髻边清雅的玉兰,垂下轻盈的璎珞,随着晚风一摇一摆,仿佛能够摇进人心灵深处。这么清新婉丽的容貌,这样天真不杂尘垢的笑容,美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美得宛若步入凡尘的仙子。就连身为同性的小草,都忍不住被她的美所惊叹。 那双纤尘不染的明眸,在接触到朱俊阳冷漠梳理的目光后,委屈地黯淡下来,绝美少女轻轻咬着嘴唇,神色黯然的模样,让所有雄性动物忍不住想要去呵护她。(小黑:胡说,本狼就没有那感觉!!作者君一脚将它踢开!) “表哥,你不记得灵儿了吗?小时候,你别人都不理睬,只爱跟灵儿一块儿玩的呀!”小姑娘眼神一刻也不离朱俊阳,那神情让人神不住怜惜。 马车中传来一个略显威严的女声:“灵儿,那时候你才五六岁,现在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你表哥当然认不出你了。阳儿,多年不见,你母妃还好吗?” 望着马车中跟母妃有几分相似的容颜,朱俊阳恍然明了,这是姨妈一家归京了。前些日子,母妃似乎提过一嘴,后来他出京办差,一忙起来早忘到脑后去了。 “姨母,外甥昨日夜半时分归京,不知姨母今日抵达,多有怠慢,见谅。”朱俊阳恍惚记得这十来年,姨父一直外任,姨母一家很少回京,近几年母妃又多居住唐古别院,所以很少有她们的消息。 靖王妃庶妹江美芸看着他,缓缓点头,问道:“阳儿,你这是从哪儿来啊?” 朱俊阳面不改色地编瞎话:“外甥到京郊皇庄巡查夏种事宜,遇到了郊游的京中子弟,便一块儿回来了。姨母,您一路舟车劳顿,早点进城歇着吧。改日再登门向姨母请安。” 对于这个姨母,朱俊阳不是很热络。小时候隐隐觉得她给自己的感觉不是很舒服,现在接触到她的心思,更是热络不起来。姨母既嫉妒母妃尊贵的身份和幸福的家庭,又想扒着父王母妃,让他们给姨父在京中谋个好差事。这样的心思,怎么能让人喜欢起来? 吴君灵争着纯真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表哥。刚刚在马车中,母亲指着这个一袭黑衣,俊美得如同天神降临的男子,说他就是自己的表哥,小时候最喜欢领着自己捉迷藏的表哥。她忍不住被这个具有伟岸身材,同时又有张妖娆美丽容颜的表哥,夺去了全部注意。 母亲口中出现得最频繁的,就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靖王妃,她的姨母。每次母亲提及此人的时候,总是带着艳羡和不甘,同时也融合了深深的无奈——对现实处境的深深无奈。 父亲的出身不如母亲,母亲行事谈吐中总带着世家的矜持和骄傲。父亲虽尊重母亲,却永远亲近不来,除了规定的日子,他总是留宿在那些善解人意体贴娇柔的姨娘房中。 母亲心中的怨怼,她不是不明白,可是除了在父亲面前卖乖讨他欢心,让他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多在母亲房中待些时候,再无它法。而姨母,却能够得靖王一人独宠,不得不说手段了得。 都说儿女总会或多或少受父母的影响,表哥看上去又是个面冷心热之人。或许,嫁入这样的人家,嫁给这样的人,她就能够避免重蹈母亲的覆辙,收获自己的幸福和人生吧?吴君灵看向朱俊阳的清澈眼眸中,掺杂了一些莫名的情绪…… 第五百零七章 情敌? 朱俊阳突然有种寒意爬上心头,难道是某种不好的预感?他瞥了所谓的“表妹”一眼,对上一双楚楚可人的水汪汪的大眼睛。虽然,她跟小草都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但是小草的眼睛永远明澈、闪亮,熠熠生辉,让人看了忍不住付诸会心一笑。她的,却如深潭的早晨,笼着一层薄薄的青雾,带着几分神秘。 他忍不住集中所有精力,去探知“表妹”此时的想法,却惊讶地发现,他竟然什么也感知不到。就好像,被某种东西给弹了回来,额角隐隐胀痛。 好奇怪,从来没有这样的例子。小草心中所想,他虽然也感知不到,但她整个人仿佛透明的一般,他的意识能够穿梭其间,来去自如。可这所谓的“表妹”,好像有什么护着她一般,对他的意识做出了反抗和戒备。难道……她修炼了什么功法不成?朱俊阳凝眉,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吴君灵。 吴君灵见表哥终于正眼看自己了,忙露出纯纯的笑,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羞涩,微微垂眸,露出修长的天鹅颈。她知道自己的外貌,很多男人是没有抵抗力的。难道,多年后的初次见面,表哥也被她深深吸引了?这不正是她要的吗?这么想着,她又悄悄地抬眸,看向那个让人沉醉的俊颜。 江美芸见小女儿的作态,又瞧了一眼外甥俊美无俦的面容,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嫡姐这个儿子,年纪轻轻就被封郡王,领了重要的差事,在皇上面前颇为得用。如果女儿能够嫁给这样的人家,嫁给前途无量的外甥,将来必定是吴家的一大助力。因而,严肃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哎呦喂!余姑娘,你的阳郡王快要被抢走了,还不赶紧出手?”宁东欢露出痞痞的笑容,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余小草淡淡地扫了一眼身旁伟岸的男人,心中唾了一声“招蜂引蝶”,然后不咸不淡地道:“如果轻易就被抢走的,必定不是属于自己的。为了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而抢得头破血流,你觉得值得吗?” 对于两人的“眉来眼去”,余小草心中微微有些烦闷。难怪说:表哥表妹,容易出事儿!果然“防火防盗防表妹”是句至理名言呢! 宁东欢忙点头如捣蒜,不现事大地道:“余姑娘豁达!天下两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青年才俊,这京中还能少了?你面前不就有那么一位……不,两位吗?”说着,朝他二哥的方向看了一眼:干嘛拿扇子戳我? 这二货的声音大了些,引来吴君灵的侧目。她的眼底如深潭掠过一阵清风,荡漾着几抹涟漪:这京中果然俊男美女如云。眼前这两位俊美男子,各有风格。一位洒脱不羁,坏坏的笑容带着几分致命的诱惑;一位仙姿绰约,温润如玉仿佛能暖进人的心扉。 后面的几位闺秀,或热情如火,或清冷如月,或温婉若水,或俏皮如星……容颜上,她虽觉得自己略胜一筹,但对方的几位也各有各的特色。难道……表哥已经被这几位中的某个,捷足先登了?不行!她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吴君灵想要的,没人能够抢了去! 她的眼底变得幽深起来,笑容却更加甜美纯真:“表哥,这几位不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吗?” 朱俊阳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眸,似乎能够穿透皮囊,看进人的灵魂深处。看得吴君灵心中一凛,行动举止间又谨慎了几分。 “今日太晚了,姨母和表妹赶紧进城吧。等安顿下来后,再引荐几位朋友给表妹认识。我和余大人还要去户部交差,公事在身,就不送两位了。”朱俊阳移开眼眸,表情依然淡淡的,声音带着几分清冷。 吴君灵毫不掩饰自己带着几分失望的表情,柔柔的道:“公事重要,表哥请自便。” 朱俊阳看着吴家的车队进了京城,才转过头看向余小草,轻声道:“你是回余家,还是去房府?我送你过去。” 余小草带着几分赌气,冷哼一声道:“我哪儿都不去!各位哥哥姐姐们,我请你们去珍馐楼吃大餐,去不去?” “去!当然去!”宁东欢叫唤得最欢,“不过,我知道你不过随口说说罢了,没有提前半个月预约,珍馐楼连大厅都没位置,更别说包间了。” 明兰郡主横了这二货一眼,面含笑意地看着小草,道:“我们倒是想去来着,可你看看这衣服,跟刚从土里钻出来似的,还是赶紧回去梳洗一番,改日再去珍馐楼吧。到时候我请客,你们等我的帖子。” 袁雪艳似乎也觉察到什么,淡淡地道:“小草妹妹,今日大家都乏了,改日咱们再聚。让阳郡王送你回去,早点歇着吧。” “不用他送,我自己知道回家的路!!各位姐姐,等葡萄熟了,咱们再相约一块儿郊游。”余小草挥着小手,跟各位闺秀依依话别,却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给朱俊阳。 朱俊阳隐隐觉察到小丫头在闹别扭,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生起爷的气来?爷哪儿得罪你了?” 宁东欢笑得更欢了:“阳郡王,不是你得罪余姑娘了,是你那娇滴滴的小表妹,惹余姑娘不开心了!!” “谁?灵儿?她怎么惹你了?”朱俊阳微微蹙起眉头,回想着刚刚吴家丫头有没有挑衅的表情和言语。既然小丫头生她的气,那一定是她不对,他的小丫头从来不主动惹事的。 宁东欢笑声更大了:“情敌出现了,你说余姑娘能开心起来吗?”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余小草觉得这二货忒烦人,恨不得揪掉他恼人的舌头,把他踹一边去! “情敌?”朱俊阳低头盯着小草,细细观察着她每一个表情,发现她脸上一瞬间的不自然,心中某处变得柔软而雀跃起来,“丫头,别担心,爷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爷既然认定你了,就永远不会再改变。” “哼!谁担心了?少自作多情!!”余小草神色中的别扭更甚,嘴硬地道,“宁东欢的话,能听吗?什么情敌不情敌的?你别忘了,你的身份还没转正呢!考察期不合格,后果你知道的!!” 朱俊阳瞥了一眼在一旁看好戏的宁家兄弟,狠狠瞪他们一眼,继续用轻柔的语气保证道:“放心吧,爷会继续努力,争取早日转正的。别的女子再好,都不及小草你在我心中的美好!!” 宁东欢脸上的表情很精彩:没想到冷面魔星遇到了他的克星,居然说出这么肉麻的情话。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宁东澜见阳郡王眼中已经隐隐传出危险之色,生怕二货弟弟再说出什么话来,刺激到对方,忙把宁东欢给拉走了。朦胧的夜色下,城门处只剩下一高大一小巧的影子,相映成趣。 “走吧,爷送你回家!去房将军府上吧,免得你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朱俊阳嘴角噙着笑意,心中对小丫头流露出的几分醋意,十分受用。他的小丫头终于开窍了呢! 两人一路沉默着,只听见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间回响。余小草最终还是没忍住,突然抬头看向朱俊阳妖孽的俊脸,冷哼一声,道:“你要是对你家表妹没意思的话,就离她远点儿。据我女性的直觉,她肯定看中你了。如果你要是对她有意思的话,提早跟我说,不要想着脚踏两只船,或者坐享齐人之福。否则……哼哼!” 朱俊阳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宠溺地道:“女性的直觉?十三岁的伟大女性?好吧,爷向你保证,绝对不给她任何独处的机会,不会给她任何希望的!爷说了,这辈子的媳妇,只会有你一个,别人都入不了爷的眼。” “我娘说了,花言巧语的男人最不可信!”余小草冷哼一声,不为所动,迟疑了片刻,又道,“男人都是视觉系动物,你那小表妹颇有几分姿色,你刚刚不是也看呆了吗?女追男,隔层纱,说不定哪天你就被那朵白莲花勾走了呢!别说这么满!!” 朱俊阳举起双手,一副含冤莫辩的表情:“冤枉啊,爷什么时候看她看呆了?诬蔑,十足的诬蔑!!” 余小草斜睨了他一眼,撇着嘴道:“你敢说,你刚刚没有盯着她看?不光我看见了,大家都看到了!!董侍卫,你说,你家主子有没有恨不得把眼珠子抠下来,粘在那个‘表妹’身上?” 无辜躺枪的董大力,一脸惊恐,睁大眼睛,结结巴巴地道:“余……余姑娘,刚刚小的站在主子的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 一位是自己伺候了多年的主子,一位若无意外的话将来必定是他的女主子,夹在两人中间,说谁对谁错都不对,左右为难的他只能含含糊糊地打马虎眼了。 “算了,不问你了!你是他的奴才,自然帮他说话了!”余小草瞪了他一眼,继续道,“反正我的眼睛没瞎,看得清清楚楚!朱俊阳,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你有没有盯着美人表妹看?” 第五百零八章 你是唯一 这个小醋坛子!朱俊阳宠溺地摸摸她的头顶,真是个甜蜜的小负担。不过,情侣间最怕猜忌,不给他家丫头胡思乱想的机会,他选择坦诚:“我不是有窥透人心的能力吗?可是我的能力,到吴君灵身上,好像突然失效了。很让人费解,于是多看了她一眼。” 余小草心中的酸意更浓了:“看不透她的内心?你选择我的原因,不就是窥不进我的心理,相处起来没有压力和负担吗?现在又多了一位特殊的存在,是不是我这个乡村野丫头,就该下岗退隐了?” 下岗是什么意思,朱俊阳不懂,可退隐二字他却听懂了。板起俊脸,直直地盯着小丫头,朱俊阳用沉沉的声音道:“还没有了解事情的始末,就开始给爷定罪了?这就是你给爷的定义吗?爷在你心中,就这么不靠谱?” 余小草面对朱俊阳突如其来的怒火,呆愣了一下,然后委屈地咬着下唇不说话。自从朱俊阳表露出想要追她的念头,她就一直犹疑不决。两人身份上的差距,好似一道深深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虽然表面上,她装作不在意,谁又能真正的不在意呢? 一直以为,她是他身边独一无二的那个,也是她觉得自己跟京中各色闺秀相比唯一的优势。可是,这样的优势突然间荡然无存,怎能不让她心酸。原来,这个傲娇别扭却又给她温暖的大男孩,已经悄悄走入了她的内心。因为在意,所以惶恐…… 轻轻的叹息声,从朱俊阳的口中溢出,他伸手把她鬓边一缕调皮的发丝,撩到她的耳后,声音里有种安抚人心的魔力:“丫头,别胡思乱想了。她跟你不一样,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爷感觉空气中都充满了清新的味道,呼吸都变的畅快起来,身心都得到了放松和舒展。你的气质,是透明的、无垢的,和你在一起,永远不用想着去防备去窥测。她表面看上去单纯可爱,可给我的感觉,却有些压抑,好像乌云盖顶山雨欲来之感。” 朱俊阳的五感,比常人要敏感的多。即使窥测不到对方的内心,也能有直觉上的觉察,他顿了顿,继续道:“况且,她的内心,并不是我窥探不到,而是好像被什么挡住了似的。要么,她有什么宝贝,能够克制我这种能力;要么,她内心防备太重,深深地武装了起来,我的能力还不到能窥透她的时候。” 他的猜测,让小草的表情越来越郑重严肃,她想了想,道:“以你表妹的年纪,应该不会是后者。难道……她身上有什么具有防御功能的神器?” “有没有神器,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要再误会我,跟我闹脾气就成!”在朱俊阳看来,吴君灵不过是个不重要的亲戚,只要维持面子上的关系就成。 余小草有些不好意思地踢踢脚下一颗小石头,嘟嘟囔囔地道:“只是单纯的误会吗?你对小表妹没意思,能保证她对你也没意思?以我女性的直觉,她肯定是看上你了!” “哦?你是怎么判断她看上爷的?”朱俊阳见小丫头不闹别扭了,便兴起逗逗她的念头。 余小草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理直气壮地道:“她看你的时候,眼睛带着钩子,含情脉脉、含羞带怯的,脸上就差没写着:表哥,我中意你,快来泡我吧,这些字了!还有一点,很重要的一点,你长着一张招蜂引蝶的脸,太不安全了!!” “原来,在小草的心中,爷这么帅啊,帅得你都没有安全感了?不行,明儿我就向皇上请命,去西山大营野训,把自己晒黑一点,练丑一点,你是不是就不会怀疑我了?不过,到时候你可不准嫌弃爷。”皇上早有让他接下西山禁卫营的意思,还在哪里搞了个军事实验基地,研究一些火器大炮之类的。估计这次回京交差,就要定下来了,先给小丫头提前预告一下。 余小草犹豫了一下,看着他那张白皙、妖娆的脸庞,想象他晒成黑包公的样子,有点让人不忍直视,便忍着笑道:“其实也不必专门把自己搞得邋邋遢遢的。只要你保持一贯黑脸杀星的原则,不要对那些莺莺燕燕表妹表姐假以颜色,相信时间久了她们就知难而退了。” “她们?哪里来的她们?就是一个吴君灵,还是你臆测出来的假想敌。吃醋就吃醋,找这么多借口做什么?爷就喜欢看你小醋坛子的模样,行了吧?” 朱俊阳把余小草送到了房府的门前,敲响了旁边的角门。门房打着哈欠来开门,看到阳郡王和自家小姐,忙堆起笑,让人把马牵到后面的马厩中,殷勤地道:“小姐,您可回来了,老爷和夫人都念叨您好些天了。阳郡王,您里面请,小的这就去请老爷……” “不用了,时间不早了,就不上门打扰了,改日再跟房将军下棋。小草,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朱俊阳凤眸含情地看着余小草,唇畔的笑,比天上的朗月还要耀眼迷人。 看着丰神俊朗的朱俊阳离开的背影,余小草一回头,对上了房夫人戏谑的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干娘,您怎么出来了?” “还不是你弟弟,听丫头说姐姐回来了,不耐烦等待,就应缠着我带他出来迎姐姐,谁知道看到一出‘十八里相送’的戏码。唉,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房夫人叹息地道。 “干娘……有你这样调侃自己闺女的吗?”余小草红着脸不依,抱起扑过来的小麟麟,头也不回地往内院走去。 母女俩叙了会话,就各自休息了。且说阳郡王回到了靖王府,被母妃召了过去。 “听说你昨儿晚上就回来了,一大早又跑得不见人,去见小草那丫头了吧?”自己费尽心力,养了二十年的儿子,在他心中自己这个做母妃的,还不及一个小丫头。靖王妃心中像吃了没熟透的李子,酸涩无比。 朱俊阳察觉到母妃心中所想,忙解释道:“今儿一大早,吕浩来找儿子,说是去城外郊游。没想到在城外三里亭遇到了小草和她的朋友们,便一起去了皇庄。母妃,儿子贪玩,让您惦记了。” “哼,说得好听!还不是去会小情人儿去了?今天跟小草,玩得开心吧?”靖王妃也知道他是跟吕浩一块儿出去的,儿子从小到大,能玩到一块儿的不多,吕浩就是其中一个。最近,儿子办差比较辛苦,经常不在京城,回来后偶尔放松一次,也是可以理解的。再说了,小草也是她看中的儿媳妇,她有什么好矫情的? “母妃,小草知道您喜欢吃李子,特地亲自摘了几枚早熟的李子,您尝尝味道怎么样?”朱俊阳见母妃没有针对小草的意思,松了口气。自古以来,最难处理的就是婆媳关系,好在母妃跟小草关系还算亲近,以后小丫头嫁过来,也不会有那么多糟心的事情。他怎么舍得,让他家小丫头受半点委屈? “李子?不是说至少还要半个多月才能熟吗?”靖王妃以前身子不太好的时候,食欲不振,肠胃功能不调,靖王听说李子能够促进肠胃蠕动,改进食欲,便搜罗了品种不同的李子。靖王妃也因此爱上了这种酸酸甜甜的水果。 朱俊阳解释道:“向阳处的果子,接触的阳光多,所以熟得早一些。您尝尝,味道如何?” 他打开一直亲手拎着的小篮子,掀开上面的盖子,露出里面暗紫色的水果。一个个饱满圆润,玲珑剔透的李子,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让人一看就喜爱得不得了。 靖王妃拿起一颗,放入口中轻轻一咬,紫红色的汁水顺着唇瓣流入口中,一股甘甜的滋味沁入心脾,咽下口中的李子,她一脸满足地道:“没想到小草种果树也颇有一手,就说这李子吧,个头比以前吃的玉皇李要大上一倍,口感也甘甜许多,没有丝毫的酸涩之感。这么好吃的李子,母妃也是头一次尝到。” “儿子还给您带来了桃子,水蜜桃、黄桃、血桃都有,都是小草亲手给你采摘的,可新鲜呢!”朱俊阳不断地在靖王妃面前,给小草那丫头刷好感。 靖王妃晚饭吃得少,吃了两个李子一个桃子,才意犹未尽地在小儿子的劝说下停下来。母子俩说了会贴心话,突然,靖王妃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道: “对了,傍晚的时候,收到消息,说你姨母一家今日抵京了,明日休整一天,后天来咱家拜访。听说,你姨母家的灵儿丫头,长得跟小仙女似的。那丫头,小时候就玉雪可爱,她没离京的时候,你最喜欢跟她一起玩了。还经常把人家惹得哇哇大哭,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后天你有空吗?一起见见你姨母,和你的小青梅。” “明天儿子要去述职,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其他安排。后天再说吧!”朱俊阳对“小青梅”三个字有些不感冒,自动略过去了。 ———————————— 今天晚上八点之前,还会有一章哦! 第五百零九章 忠仆(二更) 这家伙,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把差交了,立刻就请命去了西山大营。就连皇上给他的几天假都驳回了,一刻都没多在京中停留,好像有恶狗在后面撵他似的。 因此,当朱俊阳的姨妈和娇滴滴的表妹,到靖王府拜访的时候,他早就身在西山大营,带领一群今年春季刚入伍的新兵蛋子,到大山中拉练去了。只不定期地回京,除了给母妃请安外,就黏在小草的身边。根本不给某只“小青梅”接近他的机会,免得某位的小醋坛子打翻了。 在玉米和土豆种进地里后,接下来盛夏来临。无论皇庄还是果园,都有专人进行田间管理,小草偶尔去走个过场,其他时候都猫在家中抱着冰盆吃冰碗。 这一日,负责制药作坊的樱桃,和卤肉店后厨的管事杨柳,相伴而来。给小姐请了安后,樱桃拿了这一季度的账本,给小姐过目:“小姐,咱们制药作坊的规模还是太小了,京城和周边的州县的药房都供应不上,药丸和药液总是供不应求。咱们要不要再扩大些规模?” “扩大规模?京中的制药作坊,投入生产还不到半年呢,又要扩大生产规模?樱桃,你这个管事也太过敬业了吧?”余小草忍不住惊叹,搁在后世,这家伙一定是女强人类型的。 樱桃抿嘴一笑,对于主子的肯定,心中像三伏天喝了冰镇饮料似的,爽到心底里。她自谦道:“不是奴婢能干,是在东山村的时候,主子您就制定了一系列的生产规矩,和制作的流水线,只要药材到位,人工就位,各自负责自己的那一部分,奴婢只要把握住药材的配比,很轻松就能搞定了!小姐,你不做的,咱们作坊里混进不少药材铺的奸细,替我们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工,却都是无功而返。小姐,你怎么这么明智,弄出流水线的生产方法,简直就是保密的良策!” 余小草随手翻翻账册,这一季度比上一季度的生产量,提高了一些。这是预料之中的,毕竟上一季度工人都是新手,还需要磨合,产量比东山村的时候差了点儿,不过这一季度很快就赶上来了。 “还有您制定的奖励机制,多劳多得,把工人们的积极性全都调动起来了。几个小管事,还分了制药作坊的份子给他们,他们恨不得一天十二时辰都待在作坊里,可卖力了!” 樱桃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的样子,若是被她手下那些小管事看到,一定大跌眼镜——一向威严、稳重的樱桃大掌事,居然有如此活泼的一面。樱桃,也只有在自家小姐面前,才露出最真最纯的一面。 余小草让迎春给她和杨柳一人上了一碗水果沙冰,刚刚还在眉飞色舞的樱桃,眉毛顿时耷拉下来,捂着肚子唉声叹气:“主子,奴婢这几日不能吃凉的。大热天,不能吃冰,简直是一种煎熬。奴婢好怀念主子研创的水果沙冰啊。可是等自己做的时候,却永远做不出想要的味道。” 杨柳接过冰碗,却没有马上享用,低头认真看了看碗中的沙冰,自言自语地道:“有桃子、西瓜、香瓜,还有樱桃,这个季节有樱桃吗?” 迎春在一旁笑吟吟地道:“杨柳姐姐,黄桃、樱桃和草莓都是蜜渍过的罐头。小姐说,沙冰中放入罐头,口感更好。小姐还说得空教我们做冰激凌呢。上次小姐做的牛奶草莓冰激凌,和香草口味的,好吃极了!” 杨柳迟疑了片刻,终于抬头看向小草,轻声却又坚定地道:“小姐,奴婢想离开卤肉店!” “怎么?在卤肉店做得不开心?还是有人欺负你?说出来,我帮你撑腰!”余小草一开始就注意到杨柳有些心事重重,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是,没有人欺负奴婢。现在卤肉店早已上了轨道,后厨的大师傅经验老道,早就不需要奴婢盯着了。卤肉店现在有没有奴婢在,都是一样的。”杨柳感觉自己在卤肉店成了多余的那个,每天只象征性的到后厨晃荡两圈。 无论是卤肉的卤制,还是各种烤鸭、烧鸡和熏制的肉类,都不需要她指点了。她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跟樱桃比较起来,她这个管事做得太轻松,时间长了会磨灭她的进取之心的。 “那……你有没有别的想法,说出来听听!”余小草想给身边人创造机会,让她们都能找到自己的特长,做自己喜欢的事业。樱桃、贺春,不都挺有干劲儿的吗?杨柳跟着她的时候,喜欢琢磨厨艺,才将她派到京中的卤肉店,管着后厨。没想到,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杨柳的性格不像樱桃那样活泼,她大多数时候,有事都埋在心里。不过,为了自己将来不再碌碌无为,为了自己所追求的,她在樱桃鼓励的目光中,勇敢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小姐您不是做过许多美容养生的点心吗?奴婢在您身边儿的时候,学了些做点心的手艺,想开一家可以媲美‘稻香村’这样老字号的点心铺子。” 余小草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向杨柳的目光中充满了赞赏和鼓励:“不错的想法!我早就有开一个中西合璧的点心铺子的想法,可一直在忙,又没有合适的帮手,就搁浅了。既然你有这意愿,回去把自己关于铺子的设想写出来。再找一些心灵手巧的女工,我抽些时间给你们做培训。争取在一个月以内,把铺子开起来。” 得到主子的支持和鼓励,杨柳顿时信心百倍。以前在唐古的时候,她就经常帮小姐打下手,做一些风格各异,味道鲜美的点心。很多都是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味道又极佳,根本不愁没有市场。 “好!奴婢这就回去把思路整理一下,明儿把设想呈上来,给主子您过目!”杨柳站起身来,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 余小草噗嗤一声笑了,道:“也不差这一会儿,吃了冰碗再回去不迟。我一直以为,樱桃是你们当中性子最急的,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温吞吞的杨柳,也是个急性子呢!” 樱桃不依地道:“小姐,您说杨柳,干嘛扯上奴婢?奴婢现在已经非吴下阿蒙,京中的药铺管事,谁见了奴婢不称呼一声‘樱桃大掌事’,奴婢现在稳重着呢!” “是嘛?请问,稳重的樱桃大掌事,刚刚是谁手舞足蹈的,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余小草用带笑的眼睛看着她,戏谑地问道。 樱桃嘿嘿一笑,道:“在主子面前,奴婢还端着干嘛,多累呀!” 小草用手指虚虚地点了点她,道:“对了,刚刚你说要扩大制药作坊的规模,你是怎么打算的?” 一谈起公事,樱桃立刻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样子,的确有几分大掌事的威严:“小姐,近来有很多外地的药店,想跟咱们合作。奴婢调查了一下,咱们现在合作的同仁堂,虽说分店开了十几家,可全国那么多的州府,不可能都有同仁堂的分店。” 顿了一下,她又接着道:“目前,东山村的制药作坊,供应江南的同仁堂,已经绰绰有余。咱们京城的,负责中部和北部的八、九家同仁堂,也勉强能供应得上。可要是跟其他药铺合作的话,生产量就远远不够了!” “所以,奴婢想:先扩大儿童用药的生产。让没有同仁堂的州县,儿童生病时也能避免吃苦苦的药汁,吃上咱们家生产的药液和糖浆。如果力有所逮的情况下,再扩大其他药丸的生产,争取把咱们余氏药业生产的药丸和药水,销售到全国各地去!!”樱桃眼睛亮得吓人,似乎被自己所畅想的前景打动了。 在她畅所欲言的时候,余小草忍不住轻轻地颔首:樱桃这丫头,的确是女强人的苗子。她既然干劲十足,就不能埋没了她的才能。 “行!就按你的想法,放心大胆的去施行吧!无论结果如何,都有我给你们兜着!”余小草给了两人肯定和鼓励,并且称赞道,“你们知道吗?你们主子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像你们终于干劲十足,有进取心的人才!好好干,等你们到岁数了,就恢复你们的良籍,给你们找个好人家……” “小姐!”樱桃红着脸打断了她的话,不依地道,“您自己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呢,就操心起奴婢们的终身大事了?恢复良籍什么的,就算了!奴婢手上掌管着作坊的制药秘方,怕识人不清嫁给了别有用心之人。奴婢已经想好了,等奴婢二十岁的时候,寻个家中的管事,继续做您的左膀右臂!” 樱桃也是个泼辣的,虽然有些害羞,还是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她、杨柳、梧桐和枇杷,都不是房家的家生子,是从外面买来的孤儿,跟房府或者房夫人的娘家夏家都没有任何的牵扯。当初被分派给小姐的时候,可能房夫人也考虑到这一点。 ———————— 庆新春,加更送上……明天依然 有惊喜,敬请期待哦! 第五百一十章 炎夏冰点 再说了,像她这样如浮萍般,没根没底的,即使被放了出去,能嫁个什么样的人家?也不过是生活在最底层的贫苦百姓,每天为了填饱肚子挣扎而已。 哪像现在,虽然她是余府的下人,可管着制药作坊大小是个大掌事,自己在作坊内有个独立的院子,院子里还有几个小丫头做着洒扫、厨上的杂事。可以说,她虽然是丫鬟的身份,可日子过得一点都不比那些小家碧玉差。 等年纪到了,寻个老实可靠,重点是忠心的管事嫁了,继续帮小姐管着制药作坊上的事。小姐善良又重情,等她老了以后,肯定不会亏待她的。想想被卖进房府以前,全家只靠着米糠野菜度日,不知道吃饱饭是什么感觉的日子,她很满足也很感恩了。 梧桐在一旁伺候着,看着侃侃而谈的樱桃,和心中颇有成算的杨柳,对比一下自己,渐渐释然了。小姐说的不错,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以她的性格,如果让她管着几十上百人的作坊,她未必能够掌控得住。 樱桃胆大心细,做事果断,把制药作坊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有越做越大的趋势。杨柳在厨艺和糕点上很有天分,而且有种钻的劲儿,如果她做糕点铺子的话,一定能够一鸣惊人。还有贺春,虽然后来者居上,人家在制作手工皂和护肤品上,天分惊人。 这些人得到主子的重用,都是有原因的。她以前只知道嫉妒别人,对自己不得志而郁郁寡欢,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现在想想,如果小姐给自己机会的话,她又能做什么呢?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小姐身边,伺候她的衣食住行,把院子里的事情打理好。这才是她擅长的本职工作! 小姐说了,她身边缺了一个能纵览全府的值得信任的管事。那么,她会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她虽不能替小姐在外面打拼,可她争取成为小姐府中的左膀右臂,让小姐在外拼搏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 想通了的梧桐,心境更加开阔了,身上的小家子气荡然无存,像获得新生一样。 当某天朱俊阳悄悄从西山大营溜出来,缠着小草帮他做冰激凌的时候,察觉到梧桐心境的变化,并暗暗提醒他家小丫头,此女可以重用。小草便越来越器重梧桐,余府的琐事渐渐都转移到她的身上。 而梧桐也不负众望,打压了几个刺儿头,收服了几个管事婆子,越来越有掌控全府的掌事丫头的魄力了。 盛夏的京城,仿佛被火炙烤着似的。今年的夏天,京城气温一再创下新高,据说是数十年来,最热的季节了。那些为了生活奔波的短工和苦力,不知热晕了多少,医馆里中暑的病人数量太多,都要容纳不下了。 自动给自己放了暑假的余小草,跟同仁堂的孙大夫,经过几天几夜的研制,终于研究出了仁丹的方子,并且在药坊中加班加点地投入制作。仁丹使用的药材都是便宜又常见的,药丸的价格也不高,解暑效果很好,一经投入市场,就受到了广大好评,造成了哄抢的热潮。 此外,小草把杨柳和她买来的精通面点的丫鬟召集起来,紧急培训了冰点的做法(主要是各种口味的冰激凌和沙冰的做法),还有各种凉茶的熬制方法。在京城的东西南北四城,开了几家冰点铺子。 铺子里最关键的是封闭严密的制冰室,有两间屋子那么大,相当于一个大型的冷库。里面陈列着一个个硝石制冰池子,还有冰块储藏室,储藏着制好的冰块。沙冰、冰粥和各种冷饮用的冰,都是从这里取用的。冰激凌也是在这里冻制而成的。 在南城北城居住的大多是普通百姓,这里的冷饮铺子比较简陋,卖得最快的是各种冰镇的饮料,简单的沙冰这样便宜的冷饮。东城西城富商贵族云集之地,则主打各种口味的冰激凌,花样繁多的冰粥和豪华型的沙冰。 炎炎夏日,在透着习习凉气的冰点铺子中,点上一碗冰粥,或者草莓口味、黄桃口味的冰激凌,冰爽的感觉直透肺腑。给炎夏中不得不出门应酬的商人、官员,一处避暑之地,休闲之所。 尤其是那些尝过余记冰点的孩子们,每到傍晚太阳不那么大的时候,总是缠着父亲母亲,让他们带自己去冰点铺子吃冰。颜色鲜艳、口感丰富的沙冰,各种口味拼凑的冰激凌,是孩子们的最爱。就连大人都经不住各种冰点的诱惑,何况是孩子们呢》 西城的余记冰点铺子,是京城最大的一家。铺面是靖王妃的陪嫁,在小草着急忙慌地找铺子的时候,朱俊阳回家跟母妃一嘀咕,靖王妃便关了原本生意还不错的绸缎庄,把铺子腾了出来。当然,小草也不会白用她的铺子,就当靖王妃用铺子入股,收益五五分成。 这座铺子格局跟珍馐楼差不多,上下共三层。储冰室设在后院,第一层作为铺面和大厅,装修上以简洁大方为主,桌子是简约的方形桌,有两人桌、四人桌、六人桌和八人桌。雪白的墙面上,挂着一个个造型别致的木雕装饰,简单中透出异样的别致来。 二楼三楼都是雅间,布置或奢华、或文雅、或简单舒适、或档次十足。每个雅间中都设置了冰盆,仿佛装了冷气般。外面炎炎夏日,屋内凉爽如春,给人不一般的享受 此时,三楼的“高山流水”雅间中,一位特殊的客人,点了香草、草莓和牛奶三球冰激凌,用木质的小勺子,挖了冰激凌往嘴巴里送,还不忘赞叹着:“小草这丫头,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契机,居然把冰激凌给捣腾出来了。你还别说,味道真不错呢!” “皇上,您最近肠胃不好,少吃点凉的。”苏然劝别人少吃点,最近可一点都没耽误吃。他面前是一大碗冰粥,下面是橘子口味的冰沙,上面浇了厚厚一层蜜豆,味道极其丰富。 不错,这位神秘客人,就是微服出访的皇上。朱俊阳挖了一块草莓味的冰激凌,享受着细腻凉润的口感在嘴巴里化开的满足,斜了苏然一眼,道:“苏大总管,你什么时候成了老妈子了?婆婆妈妈的,真够腻歪人的!朕那不是脾胃不佳,而是苦夏呢!天气太热,吃点冰解暑又开胃。真是享受啊……” 苏然见皇上吃得香甜,又朝外面喊了一嗓子:“伙计,给爷再上一份冰激凌,也要三球的!” 楼下,满身是汗的余小草,一进冰点铺就被杨柳拦了下来。西城这座最大的冰铺,由杨柳亲自坐镇,冰点都是她亲手调配的,身边跟了几个丫头一边学习一边打下手。 看到主子,面露惶恐之色的杨柳,好像有了主心骨:“小姐,三楼来了两个客人,好像是宫里的那位。” 余小草让她形容一下人的样子。杨柳想了想,道:“两人都二十七八岁的模样,长得都非常好看!一个人看上去很有威严,另一个人仙风道骨的,有点得道高人的感觉……” 从杨柳的形容中,余小草确定了两人的身份,不禁皱起了眉头:皇上大热天的,不在皇宫里猫着,跑外面瞎串游啥?还吃冰,要是吃坏了肚子,算谁的?不行,她得亲自做些特质的加料冰激凌送过去。 她做的是果酱圣代,下面是雪白的奶油冰淇淋,上面淋上草莓果酱、蜜桃果酱、蓝莓果酱等。更重要的是,冰淇淋是用灵石液做成的,口感更佳不说,对身体不但无害反倒有益。 刚做好,上面的小伙计颠儿颠儿地下来了:“大管事,三楼的贵客说,再加一份三球的冰激凌。” 余小草替杨柳回答了:“行,知道了!你先上去吧,马上就送过去!” 小伙计是个机灵的,虽然以前没见过自家主子,可看到杨柳大管事对待小草的态度,也猜到了几分,陪着笑道:“是,辛苦您了!” “行哪!杨柳,你选人眼光还是不错的。这几个小丫头,培养培养,赶明儿可是咱们糕点铺的主力点心师。还有这小伙计,那机灵劲儿,态度也真诚。”冰点铺子是仓促中弄起来的,那几天杨柳几乎没日没夜地扑在铺子里,铺子开起来了,她也瘦了好几斤。 得到主子的赞扬,杨柳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道:“那也是主子您教得好。您说了,客人就是玉帝,对待他们要像对待神佛一样恭敬。奴婢也把这个理念传给了咱们所有铺子里的伙计和丫鬟。” “做得好!不管怎么说,客人都是咱们的衣食父母,不能怠慢了,一定要让他们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好了,这些圣代,我给贵客送过去!”余小草拍拍杨柳的肩膀,从制作室中出来。 梧桐端着托盘跟在她身后,一步步上了三楼。在小伙计的手势示意下,余小草敲响了“高山流水”雅室的门:“尊贵的客人,您点的冰点,给您送过来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心惊(二更) 朱君凡听到这耳熟的声音,冲苏然挑了挑眉,笑道:“这家伙,属狗的吧?鼻子这么灵通,这么快就嗅到咱们的味道了。” 苏然挂着淡淡的笑意,起身道:“不是小丫头消息灵通,是她那个丫鬟。咱们上来的时候,那个冰点铺的管事,盯着主子你和奴才狐疑地看了半天,不要说您没注意到。” 他起身开了雅室的门,冲门外捧着托盘的小丫头,笑得灿烂如夏花。余小草冲着这美丽的容颜,露出星星眼:哇,苏先生比前世她追的《花小骨》中的男主还要仙气飘飘,太养眼了。皇上留着这么一个帅男在身边,难道性向上有…… “臭丫头,露出贼兮兮的笑,想这么龌龊的事情呢?”朱君凡看着她手中造型别致的透明玻璃杯中颜色各异的圣代,挑了挑眉,露出满意的神色来。 余小草面对一身常服的皇上,敬畏之感似乎没那么重了,笑道:“皇上,银家还只是个孩子,哪里会有龌龊的想法?心中有佛,所见万物皆是佛,心中有狗屎,所见皆化为狗屎……” 苏然接过小丫头手中的托盘,冲她做了个“你有种”的表情,提醒了她自己所说之人的身份,嘿嘿干笑两声想着怎么圆过去。 朱君凡取了一杯草莓酱口味的圣代,用小勺子舀了一块放入口中,似笑非笑地问道:“余爱卿,你觉得朕心中此时有什么?” 余小草扯开一抹笑,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突然露出狡黠的神色来,笑道:“皇上,您此时心中眼中应该满满都是冰点,这圣代味道怎么样?是小的亲手为您做的,别人都没有这殊荣呢!” “算你小丫头机灵!!朕大人大量,不跟你个小丫头一般见识。不过,你这冰点铺子开得倒是挺应时的,朕上来的时候,下面几乎座无虚席,楼上的包间也所剩不多了。怎么样?赚了不少吧?”朱君凡吃着草莓圣代,只觉得一股凉意直达心底,却让人觉察不到寒意,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舒爽之感直达肠胃。 余小草陪着笑,道:“托您老人家的福,生意还行,赚点零碎小钱!” “切!这还叫零碎小钱?一碗冰粥,一小块碎冰加一点蜜豆,就要五百文!冰淇淋一个没乒乓球大的小球,就要一两银子,进来消费的没有几两银子出不去,这还叫小钱?”朱君凡突然顿了一下,又点头继续道,“对,跟你那个什么‘花想容’,动辄几万两银子相比,的确是小钱!” 余小草嘿嘿一笑,又在皇上的杯子里添了些草莓酱,插科打诨地道:“这不是因为咱们‘花想容’背后,有尊大佛撑着吗?人家这么相信我那铺子,不就看在娘娘和您老人家的面子上吗?” 想想自己的皇后,在“花想容”开了三四个月后,手中那一成份子的分红,都快超过他这个皇上的内库了。更别说这小丫头的收益了,他挖了一勺酸酸甜甜的草莓酱,放入口中,略带心酸地道:“你这丫头,生钱的法子一出接一出,手中的资产,都快超过朕这个穷人了。” “皇上,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小的无限惶恐哪!小的可不是那沈万三,富可敌国,您可别学那朱重八,砍了小的的脑袋,没收小的的家产啊!”朱元璋和沈万三的故事,在这个大明朝中,是不存在的。所以,这个典故,也就她跟眼前这个穿越老乡能听懂。 “传说……沈万三之死,是因为身怀聚宝盆,怀璧其罪。而且他自诩财力堪比一国之国库,能买下半壁江山,才被朱元璋所忌惮。你啊……只要老老实实的,别膨胀,赚再多的钱,朕也不会眼红的!”在说到聚宝盆的时候,余小草觉察到,他的目光往自己手腕上的五彩石,瞟了这么一眼。脸上还挂着别有意味的笑容。 在一旁享用着圣代的苏然,云里雾里地听着两人打机锋。虽然沈万三和朱重八的故事,他闻所未闻,不过他还是从两人的对话中,寻到了那么一丝丝异样之处来。就好像,皇上跟余家小丫头之间,有什么共同的秘密一般。不过,他是一个称职的好总管,该他管的他不遗余力,不该他知道的,就装聋作哑。这也是他一进宫门,就被严格教导过的。 “什么聚宝盆,都是传言而已!沈万三之所以能够成为首富,跟他是经商奇才脱不开关系。我呢,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只想着不愁吃穿,过着混吃等死的米虫生活,足矣。”余小草心中暗暗警醒,钱呢,够花就算了,千万不能像沈万三一样,努力了一生,全部是替别人奋斗的。 “那怎么成!”朱君凡可不乐意了,“你现在可是朕的良臣强将,农业的振兴,民族的富强,重担都挑在爱卿你的肩上呢!” 余小草摆摆手,一脸惶恐,道:“皇上,您交给小的的差事,小的定然全力以赴。不过,这所谓的民族富强之类的话,您可千万别在给小的上纲上线了。小的的肩膀太过孱弱,担当不起啊。” 朱君凡吃完了一杯草莓圣代,又拿起一杯蓝莓口味的,突然转换话题道:“这蓝莓,是从西洋弄过来的品种吧?俊阳这家伙,私藏了不少好东西呢!” “这蓝莓,只在庄子上试种了几棵而已,产量不多,留了些自己食用外,其他都做成蓝莓果酱了,也不过区区几罐子而已。所以在冰品中,蓝莓味道的价格要高出一般的好几倍呢!您尝尝,要是喜欢,给您带一罐子回去?”余小草虽口中说得大方,其实心在滴血。 前世她最喜欢蓝莓,可价格偏高不舍得吃。一次偶然间,她对朱俊阳提了这么一句,没想到这家伙就让出海的船队,帮着搜罗蓝莓的种子,并且悄悄地试种起来。等到蓝莓结果的时候,才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因着是头一年结果,产量不是很高,朱俊阳自己不都不舍得吃一颗,全都给她留下来,或当水果吃,或做成果酱。本来数量就少,她分外珍惜。 放在冰点铺,标出高价来,也只是个噱头,没想到以此来赚钱。没想到,皇上一来,她就损失了一罐子果酱……虽然是她主动提出的,可你听听皇上话里的意思,好像在埋怨朱俊阳以权谋私似的。她要是不识相的话,不知道这人还会说出什么劲爆的话来。 朱君凡很满意她的上道,细细品尝了蓝莓味的圣代,缓缓地道:“说实话,蓝莓果酱的味道,对朕来说也就一般吧。不过酸酸甜甜的,朕的爱妃和皇子皇女们,应该喜欢。朕就替她们谢谢你了!对了,既然蓝莓口味的都出了,巧克力口味的呢?朕都快三十年没吃过巧克力了,挺怀念的!” 苏然听到这儿,被口中的冰淇淋呛得咳嗽几声,冲着看过来的皇上和余姑娘摆了摆手,示意:请无视奴才的存在,你们继续。 余小草冲朱君凡递了个眼神:咱们的话题,苏先生听了,没关系吧? 朱君凡微微点头:无碍,苏然忠心可嘉,嘴巴也严实,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余小草又看了一眼捧着圣代杯子,假装往窗外看风景的苏然,心道:装,使劲的装!窗外正值最热的时候,街上一个人都看不到,你在那瞅啥呢? “小的这冰点铺子,开得比较匆忙,没有事先计划好。这时候,不知道巧克力诞生了没,但是可以肯定还没有传入咱们大明朝。如果现在让人去寻的话,估计至少也得一年半载的。所以……明年这个时候,皇上再来的话,或许能吃到巧克力口味的,也不一定!”余小草恍惚记得这时候可可树已经在北美洲种起来了,不知道今年出航的船队,能不能给她带回惊喜。 唉!古代真落后,要是搁在前世,随便进一个超市,就能买到巧克力,哪还用她这样费尽心思?小草跟皇上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想法,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口气。 苏然在一旁越听越心惊。这余小草,有时候跟年轻时候的皇上真的好像啊!那时候的皇上,似乎全天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什么地方有什么国家,什么国家有什么特产,他都了如指掌。本来,苏然以为这些不过是主子的臆测而已,没想到主子的远洋船队建好之后,他陪着主子第一次航海下西洋,主子所有的预测都成了真的。而且从来没有接触过洋人的主子,居然能说洋化,跟那些黄头毛绿眼睛高鼻子的洋人交流起来毫无障碍。 他本以为主子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是天之骄子,上天赐予他独特的才能,能够无师自通,足不出户晓天下。没想到,余家小姑娘,竟然跟主子一样,能够对海外了如指掌。什么巧克力,什么北美洲……他像听天书一样,而两人却无障碍地交流和沟通。 ———————————— 明天情人节,三更送众位有情人! 第五百一十二章 激辩 这怎么解释?他有个大胆的臆测:主子和余姑娘来自同一个神秘地方,而那儿的人,对天下事了如指掌,就像天上的神明一样,用他们的视角俯视整个大明朝。 此时,苏然无比庆幸自己弃暗投明,跟了现在的主子。主子从来没有因为他身残而歧视过他,从来没有因为他以前的身份而怀疑过他,反而委以重任,把暗卫和火器营的事宜交托于他。 或许跟主子来自同一个地方,余姑娘对他的尊重,以及容颜上的欣赏,他是能够清楚地感知到的。主子和余姑娘的故乡,人和人之间应该是平等的、尊重的、极赋教养的。他真想去看看,到底什么样的地方,能培养出主子和余姑娘这样的人才。 不过,主子对待余姑娘的态度,又让他费解了。如果两人都来自某个神秘空间,且都天赋异禀,主子不应该对余姑娘心存忌惮吗?俗话说:一山不能容二虎。主子对余姑娘还那么器重,难道是因为对方对他没有威胁的缘故? 不能不说,苏然大总管,你一不小心真相了。如果余小草是个有能力又有手段的少年,朱君凡或许会考虑将“他”这个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可余小草这个他一眼就能看穿,没心机、没手段、没背景的“三没少女”,只在种田上有特长,把赚钱当乐趣,胸无大志。他忌惮她做什么?他还不至于心胸狭窄到这等地步! 再说了,作为一个穿越者,他也很孤单很寂寞,需要有个跟他又共同语言的人,没事时候唠唠嗑,吓唬吓唬她取取乐,达到减压放松的效果。(余小草怒!!) 此时的朱君凡,就巧克力跟余小草展开了辩论。一个说,巧克力现在还没诞生呢。作为一个资深巧克力爱好者,朱君凡前世无聊时候曾经探讨过巧克力的历史。有历史记载的巧克力,大约是在十六世纪初,现在才十四世纪,差了近两百年呢! 一个说,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时候,带回的奇珍异宝中,就有可可豆。也就是说十五世纪以前,北美洲就已经有可可树种植的历史了。那么现在十四世纪中叶,不到百年的时间差,谁能肯定此时的北美洲没有可可树?有了可可树的种植,那么巧克力的鼻祖——液态巧克力饮料,肯定已经诞生了。 两人各执一词,争得面红耳赤,且声音越来越大。苏然从来没有看过皇上如此幼稚和放松的一面,果然在最了解自己的人面前,一切伪装都是多余的。所以,皇上才能像常人一样,跟人斗嘴,乃至怄气! 余姑娘的胆子也够大的,竟然敢跟皇上拍桌子,吼得唾沫星子都溅到皇上的脸上了。两个人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话题,争得脸红脖子粗的,真是够够的了! “苏先生,你来评评理!是不是你家主子太过武断!”余小草开始拉同盟了,把战火燃烧到了在一旁优哉游哉吃冰点看好戏的苏然身上。 朱君凡也把目光移向了苏然,重重地哼一声,道:“苏总管,你说,这丫头是不是全凭臆测,没有丝毫根据的臆断,都是站不住脚的!!” “哧……”苏然挑了挑眉,这小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哧”皇上,真是大不敬啊。 “别以为你多上了几年学,读了个三流的大学,就觉得自己无敌了!!你学的是船舶制造,又不是历史学。别总觉得自己是对的,你这叫刚愎自用!!”气极了的余小草,开始人参公鸡! 朱君凡嘿嘿一笑,没脸没皮地道:“是啊,好歹咱还上了大学呢。某人初中没毕业,连历史两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也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才猜测是对的!” “读过大学有什么了不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连韭菜和蒜苗都分不清,还想振兴农业?到后来,不还得指望我这个初中没毕业的?”余小草双手叉腰,一副俯视众生的傲娇姿态。 前世生在城市、长在城市、读书还是在城市的朱君凡,对于韭菜、蒜苗和麦苗还真是傻傻分不清楚。他哽了一下,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你在种田上再能耐,现在不是还得给我这个分不清麦苗蒜苗人打工?” “这是万恶的封建社会造成的!!”余小草不服气。 朱君凡对于自己占上风,颇为得意:“不管是封建社会,还是社会主义社会!都是有能耐地占优势。譬如,咱们老家那些金领、银领,ceo啥的,不都是高学历高智商高收入?那些打工一族,不得接受他们的领导,从事一线体力劳动?” 余小草有些词穷,却又不甘示弱地道:“别扯这么远!就说这巧克力豆,我说有,你说没有!开往美洲的远洋船队,已经出发大半年了,等船队返航之后,一切自然见分晓!!咱俩打个赌,如果我输了,我免费供应你一年的巧克力。你要是输了,怎么说?” “我会输?我这个历史通会输?”朱君凡脑子飞快地转着,想着拿什么当筹码。 苏然在一旁捂脸:我的主子哎!您被小丫头给绕进去了!!您想想,要是余姑娘输了,代表船队根本带不回那个什么豆。没有那个什么豆,又怎么制作巧克力?制作不出巧克力,又怎么能供应您一年的量?没相当看上去单纯的余姑娘,也会空手套白狼的招数了。 朱君凡终于想出了一个他认为不错的筹码:“这样吧!如果我输了,我给你提县主的分位等级,五品提到三品,再给你赐婚!怎么样?” 五品县主提到三品?这个可以有!至于赐婚嘛,鸡肋啊!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身边守着 一忠犬,还需要他赐婚? “你撇什么嘴啊!是不是觉得某人已经在你的手掌心中,逃都逃不掉啊?我告诉你,千万别这么自信,尤其是男人,是最善变的动物!”朱君凡一副爱情专家的嘴脸。 苏然一杯圣代接着一杯的吃,闻言瞟了自家主子一眼:皇上,你把自己也出卖了,成为男性的公敌! “经不起考验的、善变的男人,即使用手段抓住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在这个男性为尊的社会,变了心的男人,可以一个小妾一个小妾地往家抬,或者直接休了原配再娶。狠辣一些的,把原配给害了,嫁妆都不用退了,花着前任的钱,娶着继任的新人……” 朱君凡撇撇嘴:“小丫头,宅斗小说看多了吧?原配是说休就休的?还害死原配,你当咱们大明朝的法律,是当画看的?” “法律?咱们那儿的法律健不健全?不还是有人钻空子?休妻需要七出之条,随便弄个男人扔你床上,不就有理由休了你吗?至于害人……我有一千个方法,让你死的无声无息,不留一点儿证据,你信不信?”余小草露出一个黑化的表情。 一旁的苏然,不得不开口了:“余姑娘,慎言!” “我就打个比方,没针对皇上您!再说了,咱们在聊原配之死的问题,您又不是女的,咱们也没啥利益冲突,所以,您不用怕!”余小草大咧咧地冲朱君凡笑了笑。 “那……是不是朕跟你有利益冲突的时候,你就能让朕死得无声无息了?”朱君凡故意歪曲她的话,钻空子。 余小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皇上,您身居深宫后院,我一市井小民,平时很难有交集。我就是想害您,手爪子也伸不那么长啊!再说了,您身边有苏先生这位高人‘贴身’保护着,您身边十步以内,连个蚊虫都飞不进去,更何况小的这么大的目标?” 正说着,一只苍蝇不知从哪个旮旯里飞出来,苏然手沾了桌上杯子外面的水,轻轻一弹,“嗖”一个水珠射过去,苍蝇“吧嗒”掉在桌子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苏总管,你跟谁是一国的?能不能配合得别那么默契?”朱君凡想笑又强忍住,憋得脸通红。 刚弹完苍蝇,余小草的声音也刚好落地,苏然自己都憋不住想笑了,他咳嗽一声,低头吃了一口圣代:请无视我,你们继续! 朱君凡突然正色道:“余小草,继续刚刚那个话题。朱俊阳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真想保媒拉纤啊?”余小草有些戏谑地看着皇上,没想到他还有如此八婆的一面。 朱君凡摇摇头,一脸看好戏地表情:“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你的情敌出现了!俊阳那个姨妈,进宫的时候,在皇后面前明示加暗示,说她看上阳郡王了。还想让皇后给她小女儿赐婚呢!!” “招蜂引蝶!”余小草怒骂一声,心中的酸涩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忍不住暗骂吴君灵:没见过男人是不是?也不管人家中不中意你,就上杆子硬凑过来。还请皇后娘娘赐婚?以朱俊阳的性子,别说皇后赐婚了,就是皇上金口玉言,都敢驳回去!! ———————— 一更 第五百一十三章 烦恼(二更) 不过,转念一想。优秀的男人,才会有人抢夺。朱俊阳自从克制住心魔之后,人缘和魅力就激增。尤其这两年,皇上对他委以重任,还把西山大营交给他训练管理,还有火器营,就差没跟苏总管交接了,将来统领的位置也是属于他的。 年仅二十岁,就凭着自己的实力,官居三品,能力超凡的他将来肯定不可限量。朱俊阳成了京中黄金单身汉和钻石王老五的代表,多少人向靖王妃探听阳郡王正妃所属。 最近,爱好清净的靖王妃,烦不胜烦!按理说,儿子二十岁了,的确到了娶妻生子的时候了,即便正妃的人选还未曾确定,侧妃和妾室的位置早就有人虎视眈眈了。 突然之间,靖王府内院客人多了起来,话里话外,都是打探她心中儿媳妇的人选。听她说,阳郡王已经有中意的女孩子了,又都转过来打听她关于侧妃的意愿。这些夫人来的时候,身边总带着花枝招展的小姑娘,还把自家闺女夸成一朵花。小姑娘也殷勤不已,什么话都捧着靖王妃说。听着心累! 尤其让靖王妃烦不胜烦的是她那个庶妹,以前在闺中的时候,关系并不怎么好。身为宠妾之女的庶妹,仗着自己在父亲面前受宠,一直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如果不是她跟靖王两情相悦、情比金坚,说不定就被这个庶妹设计成功,婚事也被抢了去呢! 现在,觉得她这个嫡姐有利用价值了,又厚着脸皮凑上来。她江美娟可是记仇的!庶妹夫的差事,她愣是没让王爷插手,领了个京中五品的闲职。哼哼!她没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心胸宽阔的了!! 她这个庶妹,竟然还想谋算小儿子的婚事!做她的大头梦去吧!!虽说灵儿这丫头,长相、气质、人品(?)都是上乘的,她看着也挺喜欢的。可就凭着这丫头有个无所不用其极的老娘,她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不过,看阳儿对他这个小表妹的态度,不像对别的闺秀那么排斥,至少见面能说上几句。呃……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灵儿那丫头在说,阳儿在听。从表情上来看,虽严肃却没有过多的排斥。这说明,在儿子心中,这个小表妹还是与众不同的。 不过,靖王妃一点也不着急!别说儿子心中已经有人了,就是没有,以她对儿子的了解,阳儿也未必能看中吴君灵那丫头。从他领了西山大营的差事,回家的日子不定期,而且每次都绕道去跟小草丫头约会过才回来,足以看出儿子对灵儿没心思。 灵儿那丫头,脸皮跟她娘一样厚。阳儿明明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她好像看不懂也听不明白似的,装出一副傻白甜的模样给谁看?当初,她那个庶妹,就是用这一招,接近王爷的!! 不行!她抽空得给儿子提个醒,免得她庶妹给吴君灵那丫头出什么损招,逼儿子不得不娶她!! 靖王妃被江美芸母女烦得没招儿了,便趁着靖王领了差事外出办公,儿子一个月有二十八天都在西山大营,让丫鬟婆子们收拾了细软,悄无声息地出了京城,直奔东山村的西山别院而去。 盛夏,别院绿树环绕,背山面海,是一处不错的避暑圣地。她也惦记着神秘山谷里的名花了,想给自己的花房里,添几株能镇住人的珍品! 所以,在江美芸母女再次拜访的时候,连门都没进去。靖王府的下人们回话说:“王妃娘娘出门避暑去了,主子们都不在家,就不招待两位贵客了!” 江美芸气得差点没把帕子给撕碎:“好你个江美娟!!给脸不要脸!要不是为了我这宝贝女儿,谁会上赶着捧着你?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母亲,慎言!!”吴君灵掀开马车的窗帘,往外探头看了一眼,悄悄松了口气。在她看来,母亲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明明有事求着姨母,却又总端着架子,一副不肯低头的模样。 也不想想,她跟姨母有什么可比性?闺中的时候,一个庶女,一个嫡女,有脑子的人也会选择跟嫡姐交好,而不是仗着得宠想把人踩下去。还妄图抢人家的夫婿。她要是靖王,也会选择温婉大方的嫡女,而不是争强好胜的庶妹,好吗? 还有爹爹的差事,但凡母亲稍稍放低身份,求姨母一求,也不至于进入现在的清水衙门,领个闲差。还有自己的事,如果没有母亲掺和,或许姨母会高看自己一眼……唉,她跟表哥的事情,看来还得好事多磨,她一定不会像没脑子的母亲一样,表哥最终会属于她的! 吴君灵把视线转向了马车外,透过车窗,她看到一位身着杏黄色旗装,骑着红色骏马的娇小身影,从她家的马车前缓缓经过。突然,人群中一个憨厚的声音响起:“余大人,多谢您种出高产的玉米来,我们家三亩地要养活十几口人,春天的时候,都种了玉米,收了四千多斤粮食,出去交的公粮,还有三千多斤余粮。够我们一家吃上一整年的了!谢谢您,让我们不再饿肚子!” 去年针对京郊农民出售玉米种子,今年春天很多人家都迫不及待地种上了玉米,收获都在一千斤以上,家家过上了有余粮的日子。 街道边有不少京郊的百姓,闻言纷纷附和着: “是啊,是啊!家有余粮心不慌,多亏了余大人!” “余大人的功德,堪比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余大人,这是我们家养的鸡下的蛋,您不要嫌弃,我代表全家感谢您!!” “余大人,这是我们家院子里结的杏,请您拿去尝尝。” “这是我们种的蔬菜……” 有个人打断他的话:“余大人种出的蔬菜,样子和味道都比你的好上许多,京中有钱人和当官的,都吃她种的菜。哪还用得着你送?” “我这不是想感谢感谢余大人,表示表示自己的心意嘛!” 一道如清溪般明澈的声音,让嘈杂的气氛顿时安静下来:“乡亲们,你们的心意小草我心领了!培育高产的农作物,是我的职责所在,大家的谢意和称赞,小草我实在惭愧!有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种出更多高产的作物来!” 话音刚落,感谢声、赞叹声、议论声不绝于耳。在众多的声音中,一个年轻的声音显得尤为突兀:“余大人,听说去年的冬小麦获得了大丰收,产量比普通小麦高上近三倍。不知道今年秋天,高产的冬小麦,会不会向普通百姓销售?” 余小草看了一身补丁,典型穷苦农民打扮的青年,微微一笑,道:“冬小麦的种子,自然也会向京郊的百姓销售的。不过,凡是从衙门买了种子的,来年春天收获的小麦,朝廷会派人下去收购。只能卖给朝廷,不许私下买卖。价格,就按一斤十文。如有违反,以后各种高产作物的种子,将不向他以及他整个村庄出售!” 也就是采用连坐制度。如果一个村子里的某户人家,想把高产的冬小麦种子高价卖出谋私利,那么一个村子都被列为黑名单。这样一来,每户人家都被全村的乡亲盯着,想在他们眼皮底下做手脚,难上加难! 其实,这个条件并不苛刻。一亩冬小麦产量六七百斤,十文一斤出售,一亩地也能赚个六七两银子。一个成年男子,长期在外打零工出大力,一年也未必能够赚到这么多银子呢! 今年春天收获的小麦种子,除了刚刚建立不就的联合农场的十万亩土地之外,还能供应十万亩农田。京郊附近的村庄,有福利了!百姓们听了,口耳相传,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郊。 “灵儿,你看什么呢?这么专注?”江美芸朝外面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骑着红马的少女的背影。 “娘,余小草这个人,你听说过吗?”吴君灵面色沉沉的,手中的帕子捏得紧紧的,明亮的大眼睛中,蒙上了一成阴翳。 江美芸轻轻皱眉,思索片刻,道:“余小草?这个名字挺陌生的?你怎么突然提到她?有何用意?” 吴君灵见那个纤瘦的背影,消失在街道中,才放下车帘,微微勾起嘴角,道:“娘,余小草你没听过,朝中唯一的女大人,你听过吧?” “哦……你是说那个凭着一点种地的本事,让皇上看重,在户部做了个管理农田的六品小官的丫头吧?唉!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一个种田的乡野丫头,居然也封了官?”江美芸想到自己夫君在外兢兢业业了十几年,回到京中才不过谋了个五品的闲职。一个未成年的小农女,却只比夫君低了两级。凭啥? 吴君灵一脸无奈地看了母亲一眼,略带恳求地道:“娘,咱们不是在淮安那小地方,而是在天子脚下。您能不能说话的时候,过点脑子?皇上的意思,那可是圣意,岂能是你我抱怨的?拜托你,不能帮到爹和女儿我,也别给我们招祸,行吗?” ———————————————— 情人节快乐,有情人终成眷属。情人节这天,姽婳要孤独地在火车上度过,求安慰。 还有一章可能要迟一点。 第五百一十四章 警告(三更) 江美芸听了女儿的指责,心中不太高兴。不过,她也没有蠢到家,知道自己有时候说话太过由着自己的性子,也就没有反驳回去,只是不耐烦地道:“知道了,娘以后会注意的。你刚刚怎么突然提起姓余的丫头?” 吴君灵随着马车的摇动,身子轻轻晃动着,手中的帕子却越攥越紧:“坊间传闻,这位余大人,跟表哥……交往甚密!不知谁放出谣言,说表哥看上余大人了。一等对方成年,就下聘呢!” “哈哈哈……这谣言也太好笑了,根本不可能的事!!”江美芸用帕子捂着嘴,仿佛听到最荒唐最好笑的笑话般,“我跟你姨母做了这么多年的姐妹,还能不了解她?我这个嫡姐啊,最是清高,还有些孤傲。那姓余出身低微,再得皇上重用又有什么?不过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女,这等身份卑微、粗俗低劣的家伙,怎么可能入得你姨母的眼?” 听了母亲的话,吴君灵心中似乎敞亮了些,她嘴角微微一勾,仿佛自言自语地道:“是啊,表哥神仙一般的人物,除非眼瞎了,才会选择她而不选择我……” 她哪里想到,某个眼瞎的人满心满眼,只有余小草一个。这不,带着手下的兵,在山林中操练了半个月的某人,刚一回营地,就连夜快马归京了。 让贴身跟着的刘总管和董侍卫回王府,他自己悄悄潜入了余家大宅。以朱俊阳的身手,躲过那些他亲手培养出来的侍卫高手,简直是轻而易举。 不过,查看账本的余小草,却很快得知了他的来临。因为守在她脚边的小白,嗅到空气中朱俊阳的气息,警觉地竖起了耳朵,站直身子轻声“呜呜”两声。提醒主人,某人又翻墙进来了。 余小草已经习惯某人不请自来,头也不抬地道:“来了?就进来呗!站在门外扮柱子啊?” 朱俊阳俊脸上挂着醉人的笑容,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看来,咱俩是心有灵犀。要不,怎么每次爷躲过那么多身手高强的护卫,却躲不过你的察觉?” 余小草却不解风情,很实诚地道:“什么心有灵犀?是你跟小白心有灵犀吧?每次都是它最先发现你的!” 重新在小草脚边趴定的小白,闻言一脸惊悚地抬头看了朱俊阳一眼,又迅速充满嫌弃地移开视线。 朱俊阳在小草身边坐下,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被嫌弃了,轻轻揉了揉小白毛茸茸的脑袋,赞了一声:“小白,好样的!爷不在的时候,你家主人的安危就交给你来守护了。下次爷给你带烤鹿肉!” 小白显然不喜欢他的“爱抚”,用力甩了甩脑袋,都没把头上的大手甩开。小白蓝绿色的眼睛充满不爽:要不是打不过他,本狼早就把这只在头上肆虐的手咬得稀巴烂了! “郡王爷,朱大将军,怎么没有去会你娇滴滴的表妹啊,来我这儿做什么?”吴君灵往靖王府跑得勤,这件事小草是知道的。靖王妃还为此,特地把她叫过去,表面是让她放宽心,其实是提醒她:他儿子抢手得很,要对他好点儿,免得被别人抢走了! 朱俊阳嗅到空气中浓浓的醋味,忙把小丫头揽进怀中,一再申明:“冤枉啊!自从城门口那次,爷可是从来没见过她,更没有多说一句话……” “怎么?没见她,是不是心中觉得挺遗憾的?”余小草推开对方宽厚的胸膛,这家伙胆子越来越大,竟然明目张胆地动手动脚。不能惯着他! “天地良心!爷躲她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还会想见她?”朱俊阳怀中空了下来,心中感到空落落的,不死心地拉起小丫头白嫩嫩的小手,轻轻地揉捏着。 处对象的时候,拉拉小手什么的,对于她这个现代人来说,还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再说了,人家最近表现的确挺好的,除了军营就是来看她,就连王府都很少回去。还是给点甜头,作为奖励吧。 “不喜欢人家,就早点把话说开。我可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老被人惦记着!”余小草前世的时候,就不喜欢有些男人,面对追自己的女孩,暧昧不明的态度。当然也不会给朱俊阳这样的机会。 朱俊阳一副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道:“行!等下次见到吴君灵,爷就说爷已经家有河东狮,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让她离爷远远的。成了吧?” 余小草强忍住微扬嘴角,哼了一声,道:“这还差不多!你听好了,如果你对别的女人,有了其他的心思,即使心很痛,我也会选择离开你。我不会为了卑微的爱情,委屈自己!” 朱俊阳一脸正色地看着小丫头,道:“放心,爷天生小心眼,里面只能装得下小小的你,再容不下别人!” 不得不说,情话谁都爱听,小草也不能免俗。她反握住朱俊阳的手,抬起头,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啾”了一下,微红着小脸,小小声地道:“奖励你的!” 朱俊阳的喉头一阵发干,凤眸锁住那张小巧、红润,如樱桃般可口的红唇,喉结动了动…… 余小草见朱俊阳的脑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那双颇具风情的凤眸中,潋滟着幽深的光泽。完美的薄唇,仿佛诱惑着她去品尝一番。用了很大的意志力,她才控制住自己亲上去的意念,把身子往后撤了撤,小手捂住了距离自己不到两公分的唇。 “你忘了,我身边有不少眼睛盯着呢。我还是个孩子呢,你要是越界了,以后就别想偷偷来见我了!”余小草提醒他。 朱俊阳可是被房子镇严正警告过的。他也答应了,在定亲之前,不会跟小草有亲密的动作。哪怕院子里的护卫,挡不住他来去自如,可老丈人的告诫,不能当做耳边风。他已经琢磨出味儿来了,这个便宜老丈人、丈母娘,比亲岳父岳母难对付多了。 唉!盯着小草诱人的红唇好一会儿,他才克制住内心的冲动,不情不愿地跟小丫头拉开了距离。心中对作者君产生了极度的怨念:为什么本书的情节,不能直接跳到小丫头十八岁两人成亲时候? 在小草那儿腻歪到半夜,见小丫头哈欠连天了,朱俊阳才不舍地回到了王府,在自己院子里歇下。得知母妃被那母女俩烦得都避出府去了,他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小丫头说的不错,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是该把话说开了! 第二天,他趁着这次休沐,去了姨母家中。当吴君灵听丫头回报说:“小姐,阳郡王来了,说要见您呢!!”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表哥终于愿意见她了?难道自己的诚意感动了上天,让表哥回心转意了? “表哥……”吴君灵换了一身在玲珑绣坊新做的旗装,淡蓝色外衫勾勒出美好的曲线,鹅黄色的纱袖,雪白的手臂若隐若现。此时,她看向朱俊阳的表情欲语还休,大眼睛水润润的,如果换个人的话,肯定希望自己能够沉溺其中,不愿自拔。 可惜,她面对的是不解风情的冷面郡王朱俊阳。他似乎没有把她的精心打扮看进眼中,事实上,自从她进来后,他就未曾正眼看过她。吴君灵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果然,朱俊阳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他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直接开口道:“姨母、表妹,你们最近频繁出入王府,给母妃造成了困扰。如果按照正常亲戚来往,我们靖王府自然欢迎。如果要是抱着某种目的的话,爷还是劝你们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朱俊阳觉得自己说得挺明白的。毕竟对方也没有明说喜欢他,想跟他怎么怎么样。说完,他便站起身来,利落地转身,准备朝外面走去。他一刻都不想看姨母那张谄媚的脸,和吴君灵一脸的委屈。 “表哥……你可能是误会了!”吴君灵匆匆站起来,朝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跟小草相似的大眼睛中,含着雾气,泪花将落不落的,更显我见犹怜。 “表哥,自从来了京中,我记起很多以前的事情。小时候,你带着我在靖王府后花园中捉迷藏,采了王妃娘娘珍爱的名花过家家,往两位哥哥的茶水里加黄连粉……王妃娘娘都说,咱们表兄妹的感情,比亲兄妹还亲。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可我一直都把你当哥哥一样!表哥,你说的那些话,太伤人心了……” 朱俊阳丝毫感觉不到吴君灵的情绪,这让他的心底升起一种不安。眼前所谓的表妹,跟小草给他的感觉天差地别。跟小草在一起,他莫名感到安心,身心都全然的放松。而眼前这个梨花带雨,眉锁轻愁女子,却让他莫名的烦躁。心底某个角落的恶意,蠢蠢欲动,许久不曾感知到的心魔,似乎在等待着某个卷土重来的机会…… ———————— 第三更送上,大家除夕快乐! 第五百一十五章 恶意 说起来,吴君灵的外貌,跟小草颇有相似之处,可又大不相同。肤色白皙如玉,却没有小草的细腻无瑕;同是大大的眼睛,看上去都那么纯净污垢,可小草的眼睛更亮更有神,总是闪着无忧的神采,偶尔闪现狡黠的神气;同样纤瘦的身材,他的小草却从不给人病弱之感,总是那么充满活力…… 还有,就是他对两人的感觉,同样是流泪,小草稍一露出悲伤的情绪来,他就心疼得想要把全世界都捧到她的面前,而眼前的少女,哭得梨花带雨,颇有一种别样的美感,他却只有微微的厌烦。 朱俊阳面对小草以外的小姑娘,从来兴不起怜香惜玉的感觉,冷硬依旧:“你说的那些事,当时爷才六七岁吧,怎么可能还记得?不过,表妹你的记性倒是挺好,三四岁的事都能如数家珍!” 吴君灵脸色一白,笼烟眉轻蹙,露出让人怜爱的柔弱来:“表哥,我爹外任的时候,由于语言不通,我性格变得内向不太与人交往,奶嬷嬷便经常讲在王府时候的事给我听。那时候的我们,无忧无虑……” “那时候,我们两人都还小。男女七岁不同席,你跟爷毕竟只是表兄妹,男女大防还是要注意的!”朱俊阳说完还不忘继续往她身上插刀,“姨母,说来表妹也十七岁了吧?也该相看人家了!如果你们没有合适的人选,我手下的有不少年轻有为的将官,出身也不错。可以帮你们引荐!” “表哥……”吴君灵面色惨白,摇摇欲坠。带着破釜沉舟的情绪,她深深吸了口气,道,“表哥,你为什么对灵儿如此绝情?难道是因为我爹官职太低,我身份上配不上你吗?” 朱俊阳眉头不耐地皱起,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为什么她还如此纠缠,非要撕破脸才甘心吗? “表妹,何出此言?你刚刚不还说,把爷当亲哥哥吗?亲兄妹之间,何谈配不配得上?”朱俊阳虽然感知不到对方内心的想法,但也不是傻的。吴君灵到底是闺中娇养的少女,虽说有点小心机,心计却深不到哪儿去。情之所至,破绽越来越多。 “表哥!”吴君灵面露凄厉之色,“我不相信你感受不到我对你的感情,为什么还要如此狠心地待我?” 朱俊阳冷冷地看着她姣好的面容,不带一丝笑意地扯扯嘴角,道:“对爷有好感的女子,可不止你一个。爷如果一一回应的话,就整天泡在胭脂堆里,什么也不用干了!” 江美芸几次都想开口的,可一想到小女儿警告过她少说话,免得误了她的大事。此时,再也忍不住了,冲上来,对朱俊阳吼道:“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的表妹?我家灵儿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华有才华,哪点配不上你?她对你一往情深,你却如此伤害她,你还是男人吗?” “爷是不是男人,不用你一个五品小官的夫人来评断!!”朱俊阳凤眸中的冷意越来越深,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吴大人在任上的表现,还算差强人意。知道为什么他会在清水衙门任职吗?就是因为他有个不知进退、贪婪愚蠢又自作聪明的夫人!内宅不休,何以治天下?” 如果换做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会反省会自责,但显然江美芸不在此类。听了朱俊阳对她的评价,她双目赤红,一脸狰狞,好像要吃人似的:“你娘是怎么教育你的?竟然如此诬蔑自己的姨母,目无尊长,岂有此理!!我夫君的差事,如果你们靖王府愿意出头说句话,何至于沦落到现在的职位?是你们靖王府冷心冷肺,不念亲戚之情……” “娘……”吴君灵几度想要阻止母亲发飙,都被她甩开了。看着表哥越来越冷厉的神色,心中越来越绝望。 “住嘴!你算什么尊长,一个青楼妓子生下的下贱货,谁借你的胆子,敢指责爷的母妃?”朱俊阳感觉体内仿佛有个凶魔蠢蠢欲动,他强忍住想要出手捏死江美芸的念头,心中默默地念着心经。显然,念心经已经对他毫无用处了。 糟糕!朱俊阳急促地喘息着,俊脸上冷汗一颗颗滴落,青筋从额角上一根根抱起。他双目赤红,脸上的表情扭曲狰狞,完全找不到方才俊美的样子。一股暴戾的情绪,蜂拥而出,宛若魔君临世,骇得吴君灵往后退了几步,腿软地坐在了地上。 距离朱俊阳最近的江美芸,更是首当其冲,被那强烈的狂暴之气,冲击得摇摇欲坠,一个白眼晕了过去。 因着吴家母女是在内宅待客,身手高强的刘总管和董侍卫,被留在外院茶水伺候。刘总管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的变化,扔掉手中的茶水,暗叫一声不好,飞快地朝着内宅激射而去。董侍卫见刘总管脸色突变,也感觉到不妙,毫不迟疑地跟着飞奔而去。在外院客厅待客的大管事,呆愣了三秒钟: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幸好吴家的宅子不大,外院距离内院的花厅,刘总管几个飞跃便抵达。看到主子身上熟悉的一幕,刘总管赶紧上去,想要趁主子还有神智的时候,把他带到空旷无人之地,免得误伤了他人。 “刘……刘总管,我表哥他怎么了?”吴君灵见刘总管和董侍卫都来了,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失去颜色的唇抖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董大力脸色不好看地瞪了她一眼,道:“主子已经好几年没发作过了!你们可真有本事,能把主子惹失控……” “小董,别跟她们说废话了,赶紧把主子送到余姑娘那儿去!”刘总管上去想制住主子的穴道,延缓他爆发的时间,却被双目充满血丝的朱俊阳一把甩开! “不好!”刘总管感觉到主子的理智已经完全被心魔吞噬,以现在主子是身手,自己顶多能在他手下坚持两刻钟,“小董,你赶紧去余宅把余姑娘带过来。我在着先拖着主子!” “余姑娘?”董大力略感迟疑,以主子对余姑娘的宝贝程度,要是无意中碰着伤着了,主子清醒后不把他给活剐了! “小董,你愣什么?难道想让吴家被血洗啊?快去!!我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刘总管拎着晕倒的江美芸,往吴君灵的方向一扔,吼道,“快把你娘拖到内室中去,不想死的话,千万不要出来!” 朱俊阳此时感觉到处都是恶意,身边人影幢幢,有恶毒地咒骂他的,有想置他于死地的,有想谋害他母妃的……他有种想要把所有一切毁灭的欲.望,于是运起十成的功力,朝着恶意最深的一个方向,猛拍过去…… 刘总管心中一突,身体比思维更快地闪了出去,就在他移动的瞬间,他刚刚站立的地方,仿佛被炸.弹炸过似的,出现了一个深坑,旁边花厅的柱子,彻底断裂成两半,房顶也随之摇晃了几下。 用力拖着母亲往内室而去的吴君灵,看到这可怕的一幕,吓得花容失色,差点没丢下母亲自己逃走了。危险时候总能激发人的潜力,她拖动母亲身体的动作,突然加快了许多,在朱俊阳发现她的最后一秒,彻底离开的花厅。 此时的花厅,早已面目全非。桌子、椅子、博古架子,各种珍贵的摆设,都化成一片废墟。刘总管在其中艰难地躲避着主子的进攻,有几次差点被击中。 室内凌乱的废墟越来越多,地面也坑坑洼洼,像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争。无奈之下,刘总管只能转移到室外,那儿地势空旷,且容易躲避。他早已不是主子的对手,只能靠躲避来拖延时间。希望董大力能够顺利地寻到余姑娘。 幸好,老天听到了他的心声,董侍卫抵达余府的时候,余小草刚刚从冰点铺子回来,门都没进呢。 “余姑娘,我们主子等着你救命呢!!”董大力虽然不太清楚刘总管让他过来请余姑娘的真正用意,不过这句话丝毫不夸张。的确是救命啊,救的是刘总管和整个吴家的性命。 余小草见一向沉稳的董侍卫,居然乱了分寸,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心中的不安加剧,顾不上询问事情的始末,调转马头,厉声道:“你主子在哪儿?赶紧带路!!” 董大力一路狂奔而来,不知跨越了多少人家的房顶,此时来不及喘口气,夺过迎春手中的缰绳,一把把那丫头扯下来,翻身而上,带头往吴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猝不及防之下,被扯下来的迎春丫头,差点摔了个仰八叉,如果不是梧桐扶了她一把,屁.股肯定遭殃!站稳了身子的迎春,朝着董大力离开的背影,狠狠地咒骂了几句,还觉得不解气,脱了绣花鞋,朝着那该死的家伙用力扔了出去。董大力和小草两人两马,早就看不到影子了,当然不可能扔到人了。 门口迎接的小丫头,赶忙跑过去,把她的绣鞋捡回来,蹲下帮她穿上。梧桐劝道:“肯定是有紧急的事,要不然董侍卫不会如此惊慌。” ———————— 存稿君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晚上还有一章哦! 第五百一十六章 退缩(二更) 迎春撇撇嘴,担心地道:“小姐会不会有危险?刚刚董侍卫说让小姐去救命……连阳郡王都搞不定,小姐能行吗?不行,赶紧找些身手好的护卫,跟过去保护小姐。” “你知道小姐现在在哪儿吗?”梧桐也担心主子的安危,可她也实在无能为力。 迎春一听,泄了气,咒骂道:“这个该死的董大力!也不说清楚点儿,小姐要是掉根头发,看我不把他剃成秃子!!” 在街道上飞驰的董大力,突然感到头顶一阵凉飕飕的,猛地打了几个寒颤,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升起。 等余小草赶到吴家的时候,整个吴家的内院和外院,几乎都有成了断壁残垣。如果不是有刘总管苦苦周旋,吴家的人员伤亡可想而知。吴家的女人和丫头婆子,都瑟缩在后罩房中。 此时江美芸已经醒来,看到暴走的朱俊阳,差点又晕了过去。吴君灵看到如同恶鬼一般的表哥,心中再也不敢兴起其他任何的念头了,只求着有人能够降服这头失控的恶魔。 原来,京中关于表哥的传闻,并不是有些人嫉妒他而杜撰出的谣言。要早知道这样,借她八个胆子也不敢再肖想表哥这个郡王了。人上人,她自然想做,可跟小命比起来,孰轻孰重是个人都能衡量出来。 看着失去理智,化身“强拆专业户”的朱俊阳,这母女俩心中无比悔恨:为什么要招惹这煞星?为什么要激怒于他?吴君灵更是不断的反思,到底她们的那句话,开启了表哥的恶魔模式? 五城兵马司接到吴家的求救,比余小草先一步看到现场。五城兵马司的统领是个老油条了,看到被阳郡王逼得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的刘总管,顿时头皮一阵发麻!连武功高强的刘公公,都无能为力,他和手下上去,也是被炮灰的料。 五城兵马司很多官兵,都是有后台的,随便拉一个出来,都可能是二品、三品武将的子孙。很多人都是拿这当做跳板,将来朝着皇帝的亲卫或者边军小将的方向培养的。如果这些人出了问题,五城兵马司统领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 没有统领的命令,五城兵马司的官兵,直愣愣地待在马上,望着越战越勇的阳郡王,心中不禁有些瑟瑟。刘总管此时身上已经挂了彩,用遍体鳞伤来形容好不夸张。这还是他一直不曾正面应战,一味躲避的缘故。他苦苦支撑着,希望自己的老命,能够撑到余姑娘到来的那一刻。 “让让!帮不上忙的都让让!!”董大力的声音,像天籁仙音般传来,虽然还有些距离,扔让刘总管为之一振。 五城兵马司的人马,几乎把胡同堵得死死的,外面的人根本进不来。董大力担心主子和亦师亦友的刘总管的安危,气得直骂娘。余小草见状,冲董侍卫耳语几句。 董侍卫眼睛一亮,扬声朝着吴家 方向吼了一嗓子:“刘总管,我和余姑娘过不去,麻烦你把主子引过来……” 刘总管听了,往吴府的倒座房上一跃。还没容他站稳,一声如霹雳般的巨响,倒座房瞬间塌了半边。碎石、碎瓦片到处飞溅,胡同里一阵兵荒马乱,好些官兵都被这碎屑误伤。 “撤……先撤出去!!”五城兵马司的统领见战场已经要转移道胡同里了,忙仓皇地吼了一嗓子,胡同里的兵马立刻向外面逃窜,不大会功夫胡同里清净了。只剩下朱俊阳跟刘总管交手的声音。 董大力见刘总管就要坚持不住了,忙上去援手。他本事靖王府的家生子,从小被选中跟主子一块儿练功夫,因着天分不错,在众下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佼佼者,才被刘总管选中贴身伺候主子。他的功夫虽然单拉出来,能够挤进高手之列,可在朱俊阳和刘总管面前,就只能算是小虾米一只了。 这家伙,身手没刘总管灵活,刚上去不就,就被朱俊阳的掌风扫到,口喷鲜血,身体向后飞出,后背撞击在墙上,墙壁都为之坍塌。 余小草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活生生的高手对决,丝毫没有任何的特效。朱俊阳每出一掌,都会带出一阵掌风,所过之处,如台风过境,破坏力惊人。就那么看似轻飘飘的一掌,瞬间就让董侍卫失去了战斗能力。就连大内高手刘总管,在他手中也是节节败退。绝世高手啊! 正在她愣神的一瞬间,刘总管也被主子击中,倒地不起。两大高手,在呼吸之间,就被撂倒在地。这是何等的战斗力啊!! 刘总管:我的姑奶奶,您就别感叹了!再不出手,老奴可就要领盒饭喽!! 此时的朱俊阳,好似一个傀儡,被心中的恶魔支配着。身边的一草一木,一瓦一石,仿佛都带着深深的恶意,这种恶意紧紧地缠绕着他,禁锢着他,让他几乎不能呼吸。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毁灭!毁灭掉身边的一切,毁灭掉一切恶意的来源,挣脱那令人窒息的桎梏。 “啊——”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吼叫,几乎不能用人声来形容,有如受伤的野兽一般,让人为之颤抖。 余小草从这声呐喊之中,听到了朱俊阳的痛苦与绝望,眼泪情不自禁地奔涌而出。就在朱俊阳举起一人多高的石狮子,朝着已经没有行动能力的刘总管扔下的一刹那,一个仿佛来自天堂般的声音,划破了重重黑暗,驱散了浓浓的恶意,传进他的耳中,心灵之中:“朱俊阳——” 谁?谁在叫他?维持着高举石狮子的动作,朱俊阳缓缓地转身,充斥着血红之色的凤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朱俊阳,石狮子这么重,你举着不累吗?快点放下来!”余小草没有被他脸上的狰狞吓倒,而是轻蹙着眉头,望向他手中石狮子的目光中充满了担忧和怜惜。 这声音,如此熟悉,如此悦耳,仿佛一股冷冽的泉水,从头顶浇下,让他混沌的脑子,微微清明了一瞬:谁?到底是谁?这样直呼他的名字? 熟悉的长辈,都会叫他“阳儿”;关系不错的平辈,会称呼他“俊阳”;稍微陌生一点的,会尊称他一声“阳郡王”。好像只有那么一个人,会大喇喇地直呼其名,他抗议了好几次,想让她叫自己“阳哥哥”,却一直未曾如愿。 举着石狮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挪动了几步,朱俊阳脸上依然一脸迷惘。 伤势稍微轻一点的董大力,已经悄悄挪到了刘总管的身边,想要把他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看到这一幕,董大力有些担心地道:“刘总管,主子不会误伤了余姑娘吧?要是那样的话,主子清醒后会陷入自责之中的。” 刘总管一开始也充满担忧,可当他看到主子因为余姑娘一个声音,而停止了暴虐行为,又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多么英明。从怀中取出一颗治疗内伤的药服下,刘总管不再吐血不止,胸口也舒畅了许多。余姑娘亲手做的伤药,果然效果非凡。 “别担心,即使在暴走状态,主子也舍不得碰余姑娘一个指头的。咱们静观其变吧!”刘总管在董大力的搀扶下,缓缓坐了起来,靠在断裂的墙边,微微地喘息着。 “朱俊阳,你不要这样,赶紧清醒过来,我会担心的!”余小草声音有些哽咽,她直视着一步步挪过来的朱俊阳,嘴角却依然带着他最喜欢的笑。他说过,她的笑容是他的救赎,哪怕泪水不受控制地涟涟而下,笑容却不能散去。 朱俊阳歪了歪脑袋,手中的石狮子轰然落地,在地上砸了一个深坑。他脸上狰狞的表情渐渐散去,脑子越来越清明:是他的小丫头!该死!!他怎么能够把他的小丫头给忘记了?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和那直呼其名的称呼,已然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他的心灵。 “小……草?”朱俊阳的脑子依然混混沌沌,可身边的昏暗已然散去,那个娇小、瘦弱、纤细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清新的气息,从她身上弥散而出,所有的恶意都被这股气息冲得七零八落。 余小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向前走了两步,朝他伸出了雪白的小手,大眼睛被泪花清洗得更加干净透明:“是的!是我——余小草!来,我带你回家!!” 家,是一个安全的港湾,没有刀光剑影,没有尔虞我诈,没有魑魅魍魉,没有恶意重重。因为有她,所以安心…… “别……别过来!我……会伤到你……”看到小草白嫩嫩的面颊上,一道显眼的红色,朱俊阳突然停下伸出去的手,强迫自己向后退了几步。距离他的救赎越来越远,让他心中的恶魔,再次蠢蠢欲动。 余小草小手顺着他的视线,往脸上抹了一下,一股刺痛袭来。肯定是刚刚激战的时候,被迸射的碎屑伤到了。她悄悄在手上涂了些高浓度的灵石液,抹去上面鲜血的同时,也让那细小的伤口迅速结痂脱落,只剩下一痕淡淡的粉色。 ———————— 双更庆新春,明天还会双更哦! 第五百一十七章 远离? “看!你没有伤到我,不过是沾了一点污渍而已!”余小草的笑容依然甜美,弯弯的大眼睛忽闪着狡黠的光芒,生动得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朱俊阳望着余小草脸上淡淡的红痕,露出迟疑的神色。此时,他的神智已经渐渐恢复,对于这次失控爆发,他隐隐有些印象,不想以前恢复神智后完全没有记忆。或许是读心术越来越得心应手的原因吧,他在动手的时候,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刘总管的心情。明明知道对方是身边最得力的人,却被恶意所操纵蒙蔽,停不下来。 认识小草的这些年以来,他虽然有时候偶尔会控制不住心魔,却很快能够从中脱身而出。他以为自己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去遏制住心中的阴暗,却没想到,原来心魔始终存在,只是在等待一个爆发的契机而已。 今日,有刘总管在身边,拼着性命阻止了他血洗吴家。吴家的死活,他倒是不怎么在意。可是,如果某天他误伤了余家或者房家的人,小草会不会恨他一辈子?又或者,小草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被心魔操控……他不敢再想下去了。或许……远离她,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朱俊阳眼中流露出的纠结和哀伤,余小草清晰地看进眼中,最终的决绝,让她心慌不已。她有种感觉,如果她不能很好地妥善处理,他将永远地离她而去…… “阳哥哥,我好害怕,求抱抱……”余小草很无耻地撒娇卖萌求抱抱。 朱俊阳心中涌上一股悲伤的情绪,他的小丫头,终于肯松口叫他“阳哥哥”了,可是,或许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她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这么叫他了。不能给她幸福与守护,那就远远地看着她幸福吧! 如果在平时,这个无时无刻不想从她身上揩点油的朱俊阳,听到她“求抱抱”,走就化身为“狼”,扑过来了。可是今天,他却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眼中的不舍和爱怜,浓得让人心酸。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小草的心仿佛被什么撕裂一般。朱俊阳,你这个混蛋,你不是说好要一直守护在我身边,等待我长大的那一天吗?难道以前所有的誓言,都烟消云散了吗? 不行,不能让他就这么离开。哪怕要离开,也要在说清楚道明白之后。余小草轻轻皱起眉头,心生一计。她不相信,一向对她在意、宠爱的朱俊阳,会对她硬下心肠不理会。 “哎呀——”她故意发出一声惨叫,牙一咬,朝着地面上的残垣断壁重重地跌落下去。 就在她声音发出的瞬间,本来要纵身跃上房顶的朱俊阳,凤眸的余光瞟过来,正好看到她朝着碎瓦片、碎石块摔去的一幕。七八步的距离,仿佛眨眼的功夫,他就闪到小草的身边,身手矫捷地拽住了小草纤细的胳膊,轻轻一带,将她揽入怀中,焦急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脚崴了?摔到哪儿没有?” 从一连串的问句中,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对她的在乎。那,为什么还要离开呢?余小草依偎在他怀中,紧紧地搂住他紧实有力的腰,声音中带着哭腔:“别走,你说要守护我长大的,不要离开我……” 朱俊阳眼睛微微有些发酸,轻轻地抚摸着小草油亮的长发,叹息道:“我怕……怕自己哪天做出令自己后悔的,难以弥补的事情。我是一个不祥的人,会给身边在意的人造成不幸。或许,远远地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胡说!你不是不祥之人,你是我的守护神!”余小草急切地抬头道,“因为有你在,我才能放手做我想做的事情,不用考虑其他的。因为我知道,即使我把天捅了个窟窿,你也能帮我补上。” 吸了吸鼻子,她把他搂得更紧了:“这些年,没有你的话,我肯定寸步难行。没有你,我在东山村种的西瓜、早熟的蔬菜,还有各种菜谱菜方,早就被别有用心的人算计去了;没有你,我家在府城的卤菜店,不可能开得那么顺利,说不定早被府城的地头蛇惦记了;没有你,唐古庄子上高产的粮食作物,说不定会被那些官员抢去功劳,做官封县主的好事,自然也轮不到我身上。” “因为有你在,才成就了现在的我,要不然,我龟缩在小渔村中,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呢!”余小草故意把事情说得很严重,“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离开了。皇上肯定会因为失去你这个左膀右臂,而迁怒于我,说不定会收回我以前所有的荣耀,把我打回小农女的身份。” “到那时候,皇庄后山的果园,你庄子里的大棚蔬果,还有我日进斗金的‘花想容’美容养生会所,甚至制药作坊、冰点铺子,这些令人眼红的营生,都会渐渐被人谋算去。”小草抬头偷瞄了一眼朱俊阳的反应,见他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继续道,“还有,你经常说我傻乎乎的,没有什么心眼。没有你做靠山,空有一身本事的我,不知道会被谁利用,压榨最后一点点剩余价值……” “不会的!爷会帮你安排好一切,谁要是敢动你一个指头,爷血洗他全家!!”想到小草会被人囚禁,失去自由,像奴隶般替人劳作……暴戾的情绪涌上来,朱俊阳的眼睛又渐渐染上血色。 余小草赶紧搂住他的脖子,细嫩的脸蛋贴着他的面颊,轻声道:“你哪怕事后把所有人都杀光了,也弥补不了我的创伤,不是吗?如果不想我收到伤害,就永远守护在我的身边,帮我挡住所有的明枪暗箭,让我永远都无忧无虑的成长。” 朱俊阳何尝不想守候在小丫头的身边,看她一点点长大,成为他的小媳妇,替他生一群漂亮可爱的小包子,可是……“我怕我留在你身边,会变成伤害你的那个人。” “主子,您难道没有发现,每次你情绪快要失控的时候,只要余姑娘在你身边,你都会很快压制住心中的恶魔。就拿今天来说,您的理智都彻底被吞噬了,一听到余姑娘的声音,看到她的身影,理智就渐渐回归。余姑娘就是您心魔的克星啊,您非但不会伤害她,还会在她的影响下,渐渐远离心魔,远离心中的黑暗!”刘总管服下一颗内伤药后,在董大力的扶持下,一步步地走过来。 他的话语,犹如洪钟般,敲醒了朱俊阳心中的迷障。是啊,以前没有认识小草的时候,阴暗的情绪总是笼罩在他的心头,不时地爆发一下。小草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如一缕阳光般,照亮了他的人生,温暖了他的心灵,让他享受到了身为平凡人的幸福与快乐。 刘总管说的没错,小草就是他心魔的克星!就像刚刚他被恶意包围,被恶意操控的时候,小草的声音能够穿过重重迷障,抵达他心灵的最深处,唤醒那脆弱的神智。小草身上的气息,如煦暖的春风般,虽然和缓,却能吹散他身上所有的负面情绪。 低头轻轻嗅了嗅小丫头散发出来的清新、明快的气息,心中最后一点点的压抑,也彻底消散。刚刚,他钻了牛角尖了,离开小草,他有极大的可能化身成魔,毁灭一切。当有一天双手沾满鲜血,被血液染红的双眸,还能不能再认出他曾最在意的她来? “朱俊阳,刘总管说的对,让我留在你身边吧,和你一同抵抗你心中的恶魔。相信我,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余小草大眼睛中盛满了焦急、恐慌和担忧,让他的心微微痛了一下。 抚摸着小丫头脸上淡淡的痕迹,朱俊阳心中已经做出决定。小丫头身上那么多的秘密,如果他不在她身边的话,当秘密曝光的一刻,或许就是她万劫不复的时候。他要永远守护在她身边,守护着她身上的所有秘密,为她扫除一切后顾之忧! “刚刚不还叫阳哥哥吗?怎么又变成‘朱俊阳’了,再叫一声爷听听。”朱俊阳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开启了挑逗余小草的模式。 余小草却没有跟他针锋相对,眼中的泪水缓缓滴落,嘴角却向上勾成美好的笑容,傻乎乎地道:“只要你不离开,叫你多少声‘阳哥哥’都可以。” “咦?看来我来这趟是多余的!”一个清朗中带着丝柔和的声音,从两人右手边的屋顶处传来。 互相紧紧拥抱着的两人,这才放开搂住对方的手,朝着熟悉的声音望去。青色琉璃瓦的飞檐上,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卓然立着。清风,扬起他长长的发,和飘逸的衣袖,仿佛画中仙一般。 “苏先生,您怎么来了?”余小草仰着头,看向那抹仙姿玉骨的身影,用衣袖抹去腮边的泪水,绽放一朵笑颜之花。 苏然从屋顶轻飘飘地跃下,落地无声。他看了神色清明的朱俊阳一眼,冲着成为废墟的吴家挑了挑眉,轻笑一声道:“有人告诉我,吴家这边在拆迁,我闲来无事,过来看看!” —————————— 祝大家:狗年行大运 第五百一十八章 什么鬼?(二更) 吴家人见危险解除,瑟瑟缩缩地从后罩房中出来,众丫鬟婆子包围其中的江美芸母女,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听到苏大总管的话,吴家众主仆都瞪圆了眼睛:这……是明晃晃地包庇呀! 吴家的男主人吴定森是个通透的,忙附和道:“是啊,是啊!家中人口众多,房子太小,想扩建几间。没想到惊动了苏大总管……和阳郡王,真是惭愧啊!” 江美芸还想借着机会,向朱俊阳多要些银子赔偿损失呢,听夫君这么一说,立马急了:“老爷,咱家哪有那么多银子重新建房屋……” “闭嘴!!”吴定森咬牙切齿,跟这个蠢婆娘说过多少遍了,靖王府和阳郡王只可交好,不可得罪,这婆娘总是听不进去。去拜访靖王妃总是端着架子,说话拿腔拿调。也不想想,你一个五品小官的夫人,有什么资格在一品王妃面前拿乔?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他当初怎么就瞎眼,娶了这么个搅家精回来? 今日,他一下朝就听说阳郡王来府上拜访。这是多好的联络感情的机会啊,也不知道这母女俩是怎么惹恼了这煞星,全府上下差点毁在这母女俩的手上!!这房子坏了,可以重建,要是他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和替他生下儿子的宠妾没了,他可就哭都没有眼泪了。 吴家子嗣向来艰难,家中唯一的儿子,是他娶了十个小妾后,在四十多岁的时候,才好不容易盼来的。吴定森望向人群中惊惶未定,却依然紧紧护着儿子的爱妾,心中有了定论:江美芸这个惹祸精,不能再这么纵容她了!!恨屋及乌,连带着向来乖巧疼爱的女儿,也平添了几分不喜。 “苏总管,阳郡王,今日府上不太方便,改日下官做东,请两位把酒言欢!”吴定森挤出一抹笑来,说话很是客气。 朱俊阳从腰间丑丑的荷包中,掏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递到吴定森的手中,道:“那倒不必了!贵府乔迁之喜,和重建后的温居,爷久居军营之中,未必能够前来贺喜。小小心意,吴大人不要嫌弃。” 余小草看到那个针脚歪歪扭扭,绣着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的荷包,眼角抽了抽:自己试手缝坏的荷包,不是让迎春扔掉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家伙的腰间?自己看了都脸红的丑荷包,他倒好,当宝贝似的挂着,也不怕被人笑话!! 其实,在军营中朱俊阳因着这荷包,不知被取笑了多少次,人家不以为耻反而为荣,一脸骄傲地炫耀:爷的女人亲手缝的,爷高兴带着,羡慕死你们这群单身狗! 他们并不羡慕,好吗?不过,军营中的官兵们,对于余小草的印象,又拉近了几分——终于,余大人也有不擅长的东西了! 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把京中的子弟都比了下去。满京城,再找不到能媲美余大人的有才之士,这让军营一帮老爷们汗颜不已。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让他们行军打仗、排兵布阵,丝毫不怯场。可是,论种田、论经商、论赚钱的速度,他们在小草面前只能甘拜下风。让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比下去,这一帮大老爷们肯定心中不舒服。现在,看着丑不拉几的荷包,心里终于舒坦了许多。 朱俊阳没想到小丫头心中正算计着怎么把这个丑丑的荷包要回来呢,直接把银票拍进吴定森的手中。虽说他的失控是因江美芸母女而起,毕竟他毁了人家的宅院。这五千两银子,足够他们重新盖上一套,或者直接重新买一座院子了。 吴定森还要推辞,朱俊阳却堵住了他想要说的话:“就这么办吧!希望,以后吴夫人和吴小姐,尽量不要在爷面前晃荡。爷怕哪天没忍住,把人给……” 看着朱俊阳手中的瓦片,化作一阵飞灰,吴定森一阵头皮发麻。这下好了,这对蠢母女,把人给得罪透了,以后想走靖王府的路子也找不到门路了!吴定森陪着笑,一再保证会约束两母女的。 其实,不用他约束,江美芸母女经过此次之后,也被吓破了胆子,不敢再往朱俊阳身边凑了。朱俊阳化身为魔失去理智的一面,成为她们心中深深的阴影,抛之不去。 见朱俊阳恢复了理智,也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苏然便回宫复命去了。 从吴家离开,余小草看了一眼朱俊阳沾满灰尘的衣衫,以及他身边的两个伤员,不放心地决定送他回靖王府。刘总管和董侍卫伤重不能骑马,她便在街上租了一辆马车,让两人躺在里面,免得加深伤势。 “那母女俩到底做了什么,让你突然失控?”余小草觉得应该寻求事情的根本,然后再对症下药,彻底解决他心中的魔障。 朱俊阳微微皱着眉,认真想了想,道:“她们虽然很烦人,倒也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余小草追问了一句。 “只不过……那吴君灵身上散发的气息,让我很不舒服。”朱俊阳也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没发作,即使在战场上刀光剑影血染成河,也没有失控的征兆。这肯定跟吴家有脱不开的关系。 余小草故意轻松气氛地道:“什么气息?难道你这表妹身上有狐臭,让你难以忍受?” 跟她肩并肩走在街上的朱俊阳,嘴角勾起,用指头弹了她的小脑门一下,道:“跟体味无关!爷难道就这么脆弱,一点小小的狐臭,就能逼得爷失控?至于到底是什么气息,爷也形容不出来。总之,是种让人狂躁的感觉!” 【我知道是什么原因!!】静心修炼了一段日子的小补天石,终于出来冒泡了。 余小草心中一喜,轻声问道:“快说,到底是什么原因?” 【你小情人的表妹,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声的纯阴之女,小的时候体弱多病,而且容易吸引一些萦绕世间的灵魂体,俗称:见鬼!】小补天石给小草普及纯阴之女的常识。 “这跟朱俊阳发作有什么干系?”余小草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纯阴之体,还能引发心魔? 【本来是没啥干系的!可是你小情人的表妹,在家中颇为受宠,她的母亲不舍得她受苦,就请‘高人’给她破命。】小补天石顿了顿,颇有些卖关子的意味。 余小草皱了皱眉,不耐烦地道:“你能不能别大喘气,一口气说完啊,急死人了!!” 朱俊阳疑惑地看着小丫头一会儿眉开眼笑,一会儿又恼怒不已,表情变换得颇为频繁,心中很想知道,小丫头此时正在想什么呢? “小草,怎么了?”他轻轻推了推小草的肩膀,柔声问了句。 余小草正跟小补天石说到关键的时候,敷衍地冲他摆摆手,专注地听小补天石卖弄:【可惜,你小情人的表妹,母亲是个傻的。那么多得道高僧不找,偏偏找了个修炼邪术的骗子。不过,这骗子到底还是有点小手段的,用透支生命的邪术镇压住了那个可怜虫的生辰八字。】 “透支生命?”余小草吃了一惊,这神棍真是害人不浅啊,“那岂不是说,对吴君灵的寿命有碍?” 【是啊!如果她身上的邪术不解的话,估计活不过三十岁!但是,如果解了的话,她又会夜夜被鬼魂缠绕,噩梦不断,也影响寿数!反正,这丫头不是长命之相啊!】小补天石老气横秋,却给小草一种坑蒙拐骗的神棍之感。 “唉……邪术害人哪!”余小草面露同情,一不小心把心中说想说了出来。 朱俊阳在她撞上前面柱子前,拉了她一把,避开了障碍物,担心不已地问道:“什么邪术?小草,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撞邪了?” “不是我撞邪了,是你的小表妹!”余小草看着他欲言又止,想把事情告诉他,又怕他追根寻底。 “你怎么知道吴君灵撞邪了?她看上去并无什么异样啊?”朱俊阳不认为她是在信口开河,一脸郑重地看着余小草。吴君灵撞不撞邪他不关心,就怕对小草有什么妨碍。 余小草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道:“如果我说,我对玄学颇有涉猎,你信不信?”她忽闪着大眼睛,不期望朱俊阳能够相信她的鬼话,只不过是想为接下来她说的话做铺垫而已。 玄学?什么鬼?道家的捉鬼之术,还是风水相面之法?朱俊阳凤眸闪了闪,显然不相信小丫头的话语。他从她八岁的时候,就认识她,从没见她学过厨艺、制药、养颜护肤以及蔬菜大棚等,可她就是会,而且很精通。 现在她说她会玄学,他又觉得理所当然。哪怕她说她是王母娘娘下凡,他也不会觉得是无稽之谈。不对,她要是王母,他就不能娶到她了。她绝对不能是王母娘娘!! “好吧,余仙师有何发现?”朱俊阳不动声色。 余小草见他没有追问,心中微微放松了些,道:“你那表妹,身上有邪术的痕迹,所以她接近你,引起你心中心魔的呼应,你才会渐渐被心魔操纵。” 第五百一十九章 送上门 朱俊阳对于小草的话,丝毫没有怀疑的痕迹。小丫头有时候挺神秘的,居然连玄学和邪术都能识别,这世上还有她不会的和不能的吗? 见她眉头皱得死紧,知道她是替自己担忧,心中变得异常柔软起来,摸摸小丫头的头顶,他笑道:“知道事情的缘起,那就好办了!以后见了吴君灵,我就绕道走,离得远远的,总不会再受影响了吧?” 余小草小声地喃喃道:“那到底治标不治本,能不能彻底去除这个大隐患呢?” “丫头,你是在跟我说话吗?彻底去除隐患?怎么个彻底法?把人给悄悄宰了?”朱俊阳还有心思开玩笑。且不说吴君灵是他有血亲关联着的表妹,就说她一个朝廷命官家的小姐,死在他手上也挺麻烦的。余小草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其实,那句话,她是跟小补天石说的。小小邪术,在灵力已经恢复近一半的小补天石手上,根本不值一提,分分钟搞定。从它那儿得到确切的答复,小草的心定了下来。下面,只要她寻到机会,跟吴君灵接触一下,就能解除她身上的法术。 至于压制生辰八字的邪术解除后,对吴君灵有什么影响,就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了。哼!敢对她的男人下手,不收点利息,就不叫余小草! 没等余小草腾出空来收拾她的时候,吴君灵倒是送上门来了。就在三日后,余小草接到吏部左侍郎府的帖子,参加于婉晴十三岁的生辰宴。这也是于婉晴第一次在京中的公开亮相。 于婉晴的脸,经过三个多月的精心治疗,再加上身体的调养,已经彻底痊愈。小姑娘圆乎乎的包子脸,白嫩嫩的皮肤,一对弯弯的笑眼,很是讨人喜欢。 宴会邀请了于大人同僚家的闺秀,还有一些亲朋好友家的女孩子,以及于婉晴的闺蜜。 虽说于大人来京任职已经两年多了,可他家的闺女还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很多人都好奇于姑娘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真如传言那样,丑陋得羞于见人。 总是有那么些无聊的人士,喜欢背地里嚼着根子聊八卦。因着于侍郎家的小姐,总是称病,很少出现在人前。所以就有谣言出来,说她相貌丑陋,堪比无盐。 一听说于婉晴在生日宴的时候,会出现在众人面前,很多夫人闺秀都很好奇她到底什么样子,即使关系稍微疏远一点的,也得了消息凑过来,送上一份贺礼。于侍郎有些诧异自己的好人缘,赶忙让下人多张罗几桌酒席,免得慢待的客人。 吴君灵就是不速之客中的一位,好像是跟于婉晴家一位远亲沾亲带故。能跟三品的吏部侍郎打好关系,对吴大人将来的升迁自然很有帮助,于是吴大人便冒昧地带着夫人女儿一同上门了。出门前,他特地警告了江美芸:“如果这此再惹了祸端,你以后就在后院的家庙吃斋念佛吧!” 自从阳郡王的那件事后,吴定森就让江美芸交出管家大权,暂时让为他生了儿子的宠妾管着。江美芸什么时候修身养性,反思透彻了,再说以后的事!江美芸心中那个恨哪,可是又不敢在吴大人面前蹦跶,只能心有不甘地交了管家权。 这次出来,吴君灵也一再地叮嘱母亲:“到时候,您尽量少说话,只要微笑就成。万不得已的时候,捡些好听的说。注意看我的眼色行事。” 现在连她最疼爱的女儿,都不跟她一条心了,江美芸气得口不择言:“你也觉得我这个当娘的给你丢脸了?你也不想想,为什么我在你爹面前会直不起腰来?就是因为连生了三个赔钱货!!你要是儿子的话,你爹他还会这么待我?还会有那贱.人什么事?” 吴君灵被母亲蠢哭了,她深深吸了口气,道:“母亲,现在说这些有用吗?您毕竟是吴家的主母,只要您不一再的犯错,您主母的地位是不会改变的。当务之急,是转变父亲对您的看法!这不是任性的时候!!” 江美芸也是怕了,生怕自己被关进家庙受罪,她撇撇嘴,道:“知道了,到时候我不说话就是了!!” 于侍郎府上,专门准备了个雅致的小院子,招待小姑娘们。前来祝贺的闺秀们,由母亲带着跟左侍郎府上的老夫人和夫人见了礼后,就被带到这个院子中。 因着跟余小草来往渐密,于婉晴也认识了性格爽快的贺宛凝,和看似清冷实则很好相处的袁雪艳,以及温温柔柔笑容甜美的李梦茹。几个好朋友来得比较早,已经坐在主桌上喝茶吃点心了。 茶,是余小草提供的养颜花茶;点心,在余记新推出的西式糕点;水果,也是皇庄后山出产的精品果子。几个小姑娘,喝着香喷喷的玫瑰花茶,吃着奶油夹心的泡芙,聊着最近发生的有趣的事。 吴君灵一进花厅,就看到一身俏丽旗装,梳着可爱花苞发髻的余小草。她正指着一盘如紫玛瑙般的葡萄,让几个好姐妹尝尝味道呢。 她站定了脚步,默默地打量着余小草,心中充满了不甘:就这么个矮冬瓜,瘦不啷当的,样貌只能勉强算是可爱,有眼睛的,也会选择清丽绝美的自己!表哥是瞎了眼吗?还是被这丫头使手段勾了魂魄?怎么会独独看中这么个其貌不扬的臭丫头? 女人的心思,真让人捉摸不定。就说这吴君灵吧,亲眼见识到阳郡王疯魔的一面,心中除了惧怕再也不敢兴起其他的心思。可是,面对着对方心仪之人,又会拈酸不已。好像非要跟余小草比个高下,把对方死死地踩在脚底下,心中才畅快似的。 余小草察觉到她的视线,用眼角瞥了她一眼,心中暗笑:真是苍天有眼,没等她主动出击呢,某人就送上门来了。今天,就借着晚晴妹妹的生辰宴,彻底替朱俊阳那家伙消除隐患吧! 余小草低下头,喝了一口芬芳的茶水,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熟悉她的人,看到了一定知道,这家伙又开始憋着坏了。 对于吴君灵,小草可以无视,于婉晴这个小寿星可不能慢待了。虽然没见过这个漂亮的姐姐,毕竟来者是客,她还是笑吟吟地迎了上去。吴君灵介绍了自己的身份,送上了薄礼一份,被安置在主桌右手边的一个桌子上。 这一桌,大多是四品五品官员家的小姐,大多互相认识,唯独吴君灵是生面孔。一听她是五品小官家的姑娘,而且父亲还在清水冷衙门当差,同桌的小姑娘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渐渐将她冷落了。长得漂亮有什么了不起?在京中上层圈子里,光漂亮没啥鸟用,关键是拼爹! 心有七窍的吴君灵,怎么可能没发现自己被排挤了?她几次主动跟同桌的小姑娘们搭话,都被敷衍或者无视了。看来,她必须做点什么了。 她发现,左右两桌的小姑娘们,品着香茗,吃着点心,口中无不夸赞不已。有的小姑娘,逮着玫瑰花茶不停地喝,要知道这一杯花茶至少得值十几两银子呢!还有点心和水果,听说都是金安县主免费提供的呢。 “没想到,于姑娘居然搭上金安县主,以后于侍郎府上肯定不缺新鲜蔬菜和水果吃了!还有这种奶油糕点,排队都买不到呢!” “听说,于姑娘以前脸上长满了瘆人的痘子,又红又肿的,都不能见人呢!是金安县主的‘花想容’让她恢复了容貌。据说花了好几万两银子呢,于家可真有钱!” “听我娘说,于夫人嫁给于侍郎的时候,十里红妆,嫁妆中光银票就陪嫁了几十万两。于家不差银子,于夫人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别说几万两,就是十几万两几十万两,也是舍得的!” “我要是有这么有钱的娘就好了!我看中‘花想容’的一套美白护肤品套装,一千多两银子,缠了我娘好久,都没舍得给我买。你们看看贺姑娘,以前皮肤又粗又黑,现在白嫩白嫩的,效果多明显。” “听说,贺姑娘是为数不多的钻石卡会员之一呢!她的好多护肤品,都是金安县主亲手为她打造的,而且不要一文钱!” “金安县主好大方啊!我要是能认识她就好了……” “要是能跟金安县主做朋友,肯定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听说,京城双姝和明兰郡主,受邀去了皇庄郊游。皇庄后山的果园你们知道吧?” “切!谁不知道,金安县主中的果树,结出的果子,比普通的水果好吃一百倍!尤其是水蜜桃,入口即化……想想都流口水。可惜,每天水果都是限量销售,而且一上架就被抢光了。我家好不容易才抢到一盒。百两银子一盒,里面就六颗水蜜桃。但是味道好好哦,从没吃过那么好吃的水果!” 吴君灵听着桌上闺秀们,一脸艳羡地看着说话的人,好像能吃到水蜜桃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忍不住好奇不已。不就是桃子吗?她在淮安的时候经常吃,这京中的闺秀眼皮子也太浅了吧,把桃子这种水果吹嘘成这样! —————— 还有一更 第五百二十章 波折(二更) 还有,她们口中的金安县主是谁?不是说皇庄的事情,都由余小草那丫头管着的吗?难道她把后山借给金安县主种了果树? “那个……这位姐姐,打扰一下。您提及的金安县主,妹妹甚是仰慕。不知金安县主是哪位?今日是否在座?”吴君灵默默听了一会儿,终于找了个时机开口问道。 那位闺秀是四品的少詹事之女,闻言轻视地斜睨了她一眼,冷笑一声道:“金安县主你都不认识,新来的吧?” 吴君灵哪里受过这等慢待,可是满桌就她出身最低,只能暗自咬牙,脸上的笑意不减,道:“姐姐明察秋毫,小妹来京不过数月,很多人事物都没弄清楚呢!” “难怪了!”少詹事之女一副施恩的表情,朝着主桌轻轻指了一下,道,“看到没,那个穿淡粉色旗装的,就是皇上亲封的金安县主。” 然后,抛开心中一片惊涛骇浪的吴君灵,继续跟小姐妹们谈论刚才的话题:“前些日子上市的李子,你们尝过没有?以前我是最不喜欢吃李子的,总觉得有股酸涩的味道。可是皇庄后山上的李子,甜甜脆脆的,一点儿酸味都没有。我一下子能吃上三四个!可惜,很难买到,吃得一点都不过瘾!” 另一个闺秀接着道:“可不是嘛,如果当初斗花会上,面对被排挤的金安县主,我要是能率先伸出友善之手替她解围,是不是代表现在坐在她身边的,就有我一个呢?” “别做梦了!你也不看看,金安县主身边坐着的都是什么身份的人,那可都是一品大员家的小姐。咱们这样的,人家可看不上眼!”这位语气酸酸的闺秀,发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桌上除了那个土包子,其他的好姐妹都瞪大惊讶的眼睛望着她,身边的两个小姐妹,还往旁边挪了挪椅子,一副不跟她为伍的表情。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说的什么的时候,忙惊惶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的意思是,金安县主是皇上亲封的县主,才华过人,物以类聚,能跟她做朋友的,也只有一品大员皇亲国戚家的小姐了……我刚刚并没有影射她势力的意思……”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几乎是带着哭腔,脸吓得煞白煞白的。 其他的小姑娘,有的低头嫁妆喝水,有的拈了一颗甜甜的葡萄塞入口中,有的透过窗户往外看仿佛在欣赏院中的美景……没有人愿意跟她搭话,生怕被某人误会跟她是一伙儿的。去年花会上,跟余姑娘有过节的李美柔,现在不知道在哪旮旯里呆着呢。还有李家当初凄惨又狼狈的样子……众闺秀心中哆嗦了一下。一时之间,这张桌子上静默一片。 这边的情形,余小草她们根本没注意到,贺宛凝正兴致勃勃地筹划着去皇庄采摘葡萄的事呢。上次在皇庄的后山,又吃又拿,带回来的水果自家吃不完,拿去送人都倍有面子。余小草带过来的葡萄,甜得跟蜜似的,到时候一定要多摘一些。 于婉晴在一旁羡慕地听着,眼中露出了渴望的神色。直到余小草保证会给她下帖子,她心中才松了口气。余姐姐对她真不错,不但治好了她的脸,好吃的、好玩的也都没忘了她。 终于,作为主人的于婉晴,在丫鬟的提醒下,发现那张桌子气氛不对,忙走过去,甜甜地笑道:“各位姐姐们,小妹头一次招呼这么多客人,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大家海涵。” “晴表妹,我刚刚惹大祸了,怎么办?呜呜呜……”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闺秀,是于婉晴的远亲。惶恐不已的她,见到于婉晴如同遇到了大救星。 于婉晴看了看周围的原本跟表姐玩得不错的姐妹们,此时都一副撇开干系的模样,心中很是诧异。她轻声安慰道:“馨表姐,圣人都说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犯了错并不可怕,只要你真心地承认错误,并勇敢的改正,相信大家都会很大度地原谅你的。” “那……你能不能陪着我,去跟金安县主道声歉?”丁雅馨怯怯地朝着主桌上那个身影望了一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于婉晴。 余姐姐?馨表姐说的惹祸,是得罪了余姐姐?不对啊,自从进来之后,两人就没有什么交集呀?难道是以前表姐做了什么对不起余姐姐的事? 这时候,吴君灵开口了:“丁姑娘,别担心,小草妹妹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她一定不会怪罪于你的。” 虽然不清楚余小草那丫头,为何在众闺秀心中竟有如此高的评价和地位。看来她要快速的融入京中贵女的圈子,就要跟那丫头打好关系。不知道经过上次表哥的事,她会不会对自己心存芥蒂呢? 同桌的闺秀,听她自不量力地称金安县主“小草妹妹”,不约而同地在心中撇撇嘴。一个小小五品郎中之女,竟然这么大言不惭,搞得自己跟金安县主多熟,有多了解她似的! 丁雅馨病急乱投医,抓住吴君灵的手,问道:“这位姐姐跟金安县主很熟吗?你能不能帮我在县主面前美言几句?” 吴君灵轻笑一声,拍拍她的手,道:“我跟她虽不过一面之缘,可我姨母和表哥,跟她关系甚密,应该在她面前能说上几句话。” 这丁雅馨也是没脑子的,放着身边的表妹不求,却去求一个不算认识的吴君灵,真是醉了!她面露希望地问道:“吴姐姐,方便透露你姨母和表哥是……” “靖王妃是我母亲的嫡亲姐姐,阳郡王不就是我表哥喽!”说着,还朝着桌上其他的闺秀,挤了挤眼睛,露出暧昧的笑容。 “哧——”她的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先别表哥、表哥叫得亲热,你征求过阳郡王的意见吗?他乐不乐意认你这个表妹?” “金安县主”“金安县主”……一桌的闺秀,都礼貌地站起来,向声音的来源处问安。吴君灵闻言,脸上的笑意僵在脸上。她没想到,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余小草,竟然丝毫不给她面子,当场就让她下不来台。 吴君灵也随着众人站起身,转身看向余小草,强笑道:“小草妹妹,我跟阳表哥到底是一个外家的血亲,无论他认不认,都是有亲情联系着的。” “哦?是吗?”余小草看不惯吴君灵的惺惺作态,男人抢不走了,就变着法儿的拉关系求好处。你当你是谁? “可是,前两天我听朱俊阳亲口说的,让吴大人管好你们母女,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否则……他可不保证不会伤害你们!”余小草看着脸色突变的吴君灵,做出无辜的表情:她说得可都是大实话,没有丝毫的添油加醋。听在别人耳中,就变成吴家母女得罪了阳郡王,阳郡王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了。 “小草妹妹,我……”吴君灵想起表哥发狂时候的一幕,心中猛地一颤,脸色变得很难看。没想到这余小草,看着良善,内里却是个恶毒的。在这样的场合,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你谁啊?让老娘给你留面子?你还不配!余小草要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一定呸她一脸。 【主人,她身上的邪恶之气,是从她胸前带着的平安扣上散发出的,那个平安扣上,定然是施了邪术的。只要你接触到她的身体,本神石就能破了她身上的法术!】小补天石的声音,恰在此时在她脑海中响起。 余小草没等吴君灵说出狡辩的话,就用手堵住了她接下来想说的话:“吴姑娘,咱俩没那么熟,所以‘小草妹妹’的称呼,本姑娘不想从你口中听到第二次!还有,你跟朱俊阳之间的事情,本姑娘不会管,也懒得管。至于咱俩,道不同不相为谋,就只保持点头之交,足矣!” 从小补天石那儿得出“搞定”的回复后,她不给吴君灵任何说话的机会,转身对于婉晴道:“晚晴妹妹,洗漱间在哪儿?我想去洗洗手。”本来很干净的手,触碰到了某人的嘴巴,不知沾染了多少脏东西,得好好用香皂洗干净! “金安县主,请留步!”丁雅馨做了无数心里建设之后,终于开口了。她深深地一礼,真诚无比地道,“刚刚,我嘴快,说了句‘您只跟一品大员家的小姐交往’,我承认自己是嫉妒了,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诚心诚意地向您道歉。” 与其经过别人的口,传得不知道成什么样子,流进金安县主的耳朵里,不如自己把事情揭开。不能不说,胆小也有胆小的好处,至少不会惹出大的祸患来! 余小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缓缓地道:“你的道歉,我接受!不过,还是要劝告你一句:万事三思而后行,不要被冲动所左右。并不是所有错误都能弥补,和得到原谅的。” 说完,再没有看吴君灵一眼,就跟着于婉晴的贴身丫头离开去了洗漱间。 ———————— 存稿告罄,明天恢复单更。嘿嘿…… 第五百二十一章 差别 就在余小草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满座闺秀看向吴君灵的眼神,带着不屑和讥讽:金安县主的马屁,那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拍的?还想跟阳郡王拉关系,真是自不量力!!要真是靖王府实在的亲戚,吴大人岂会只领个五品的闲差? 吴君灵气得差点把手中的帕子撕碎了。她恨恨地想:不就是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嘛!种田种得再好,哪怕被封了县主的封号,也脱不开泥腿子的身份。别人捧着你,姑奶奶可不惯着你!! 也不想想,刚刚想要套近乎,从人家身上谋好处的人是谁?! 吏部左侍郎闺女的生辰宴上,吴君灵自然被孤立了。而余小草又因她亲手做的三层生日蛋糕,出了很大的风头。奶油果酱蛋糕,奶油味道醇香,入口即化,蛋糕绵软爽口,细密柔嫩,赢得了大家一致的好评。 闺秀们听说余记冰点铺子中,有各种型号和花式的生辰蛋糕供大家选择,从于家出来就让下人去提前预定了生辰蛋糕。要知道,但凡金安县主出品的产品,必定是要形成风潮,造成哄抢。提前预定,有备无患,免得到时候大家过生辰,都有蛋糕你没有,面子上没光不说,还会被小姐妹们瞧不起的。 除了这个造型别致的大蛋糕,余小草还送了一套适合于婉晴肤质的抗敏保湿护肤品,用礼盒包装,看上去很高大上,价值自然不菲,打过折之后,还要数千两银子呢!虽说于家不差钱,可送东西要送到人心坎儿上,否则再贵也未必能让人高兴。 于婉晴的生辰宴,是提前预约了珍馐楼的大厨来掌勺的。要不是看在小草的份上,作为总厨的王大厨,才不会亲自上门呢! 他是珍馐楼烹饪手法最好,手艺最全的一位厨师了,轻易不“出山”的。做出来的宴席,获得了所有客人的交口称赞,于侍郎面上有光。客人们吃的高兴,主人心情自然也高兴,第一次招待这么多小姐妹,认识了不少新朋友的于婉晴,当然是最高兴的一个。 唯独吴君灵心情很不爽。任谁被公然排挤,都不会高兴的。回到家中,喝得醉醺醺的父亲,还追问她跟于姑娘关系打得怎么样?让她烦不胜烦。 更烦恼的,还在后面呢!当晚,吴君灵就噩梦连连,不时梦到冤魂索命,鬼火重重。吓醒之后,感到屋里一阵阴森森的,初秋时节竟觉得寒意逼人,浑身都打着摆子。 哪怕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陪在她身边,屋里能点燃的蜡烛和油灯都点着了,依然感觉不到任何的安全感。折腾了一夜,都没怎么合眼,第二天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 她悲惨的日子,就这么拉开了序幕。每天晚上,隔壁的人家,都能听到吴大人的府上,传来凄厉的惊叫声,和惨兮兮的哭声。江美芸见宝贝闺女夜夜难以入睡,焦虑不已。只要是母亲,都真心实意地心疼自己的孩子。江美芸见女儿夜夜承受折磨,心疼极了,每晚都陪在女儿的身边,安抚她的情绪。可是,效果甚微。女儿总是抱着她瑟瑟发抖,说有鬼…… 江美芸不禁想到女儿三岁之前,也总说能够看到鬼魂,吓得发烧不止。她到无数寺庙,求了很多平安符,也请了高僧上门,给小女儿驱邪,收效却甚微。直到一个看起来很阴郁的中年道长找上门来,说能够化解女儿的劫难。 起初,见多了骗子的她,是不怎么相信的。可那道长说,没有效果分文不取,她才下定决心让他试一试。没想到,带上道长给的平安扣之后,女儿沉睡了几日后,好了! 十几年了,再也没有发生过“见鬼”的事情来。本以为隐患彻底消除了,只知道突然之间,女儿的老毛病又犯了!人海茫茫,那位道长未曾留下联系地址,到哪儿去找他? 因着夜夜受惊吓,白天也精神恍惚,很快本来水灵俊俏的吴君灵,就像枯萎的花儿一般,脸色惨白,眼底青黑,拍恐怖片都不带化妆的。如果再这么下去,说不定哪天就没了性命。 不行!绝对不能这么下去了!听说护国寺的住持元辉大师是位得道高僧,当初太上皇都找他批过命的!虽说这几年,元辉大师已经不问俗世闭关研修佛法,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关乎小女的性命,元辉大师应该不会坐视不管吧? 低下头,向秋姨娘求了出门的对牌,江美芸就带着女儿往城外护国寺去了。护国寺是一座景色清幽的小山上,求佛讲究心诚,因而车马轿都停在山下,信徒们必须沿着石阶而上,徒步到山门。 吴君灵因着连日来的折磨,无论身体还是精力都濒临坍垮的边缘。在母亲和丫鬟们的搀扶下,一路歇息了好多次,才来到护国寺的山门处。 结果,一询问,才知道元辉大师云游讲经未归。追问了元辉大师的具体归期,是十日之后。江美芸和吴君灵心中都充满了绝望。这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吴君灵就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再这么被“恶鬼缠身”十来天,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幸好,护国寺的代理住持,元辉大师的嫡传大弟子惠明大师,听说她的情况后,甚为同情,便让她们母女在诵经堂旁边的院子里住下。日日聆听经文,又在佛门清净地,吴君灵这才免于夜夜遭受噩梦和“见鬼”的骚扰,睡了几日安稳觉。 就在吴君灵母女在护国寺等待元辉大师归来的时候,皇庄后山的葡萄成熟了。青葡萄、紫葡萄还有乳白色的马奶葡萄,都甘甜清润,口感醇香,不比水蜜桃上市的时候造成的轰动小。买葡萄的队伍也越排越长。 贺宛凝、明兰郡主、宁东欢等上次去桃园采摘桃子的那伙人,也成功收到了余小草的请帖,邀请他们去皇庄一聚。同行的,还多了个刚满十三岁不久的于婉晴。 本来,于夫人打算陪着过来的。小女儿从小到大,几乎未曾离开过她身边,因着脸上的病症,自然多怜惜她一些,也养得娇些,事事都恨不得替她打算好。突然之间,离开她跟一群年岁不大的少年少女一块儿出去玩,听说还要去捕猎。于夫人怎么能放心下来。 于婉晴平生第一次拂了母亲的意思,撒娇说别的姐姐们都没有家长陪同,如果她由母亲陪着,肯定会被姐姐们笑话的。 于夫人的意思是,小女儿是其中最小的一个,又没有独自出过门,连马儿都是刚刚学会骑的……越想越是担心。 于婉晴却拿小草姐姐当例子,说她八、九岁的时候,就在码头做生意,卖给珍馐楼菜方子,种蔬菜、种西瓜……十来岁的时候,就开始帮阳郡王试种西洋引进的玉米,找到让农作物高产的方法。 “余姐姐被皇上封六品农事官的时候,还没我大呢!她都能日日骑马来往于皇庄和京城之间,我虽然不如她聪明能干,可作为她的朋友,也不能太差,您说是不是?”这是小姑娘说服于夫人的理由之一。 于婉晴从小聪慧,又体贴懂事。她因脸上的问题,被困于内院之中,虽性子害羞了点,胆子小了点儿,却坚强、乐观。经常反过来去安慰心疼她的母亲。 于夫人并不认为小女儿比别人差。她聪颖异常,琴棋书画上也颇有天赋,诗词歌赋充满灵气。如果不是被皮肤上的疾病耽误了,说不定也能成长为京中声名远扬的闺秀呢! 看着小姑娘渴望的小眼神,讨好的小表情,于夫人的心软了下来。再加上夫君说的,花盆里的松树难参天,母鸡翅下的小鸡难翱翔,这样的道理她不是不知道。因而,虽放心不下,还是同意了小女儿的请求。 那天,所有人都吃得好,玩得开心。尤其是于婉晴小丫头,几乎玩疯了。剪葡萄、套野兔、野餐、酿葡萄酒……她都跟着掺和一脚,亲身体验了一把,开心的不要不要的! 回来的时候,她的小脸晒得红扑扑的,笑容却灿烂无比。小嘴巴巴拉巴拉地把一天的经历,跟父亲母亲说个不停,其间还比手画脚,不时发出欢乐地小声,笑容一直不断。跟以前那个胆小怯懦、故作坚强的于婉晴,简直判若两人。 于侍郎和于夫人,还有于婉晴的哥哥们,都很高兴看到小姑娘的改变。乐观、开朗、活泼,充满活力的于婉晴,对他们来说是陌生的,也是他们所期望的。 于夫人觉得这辈子,她做得最对的两件事:一是,不顾父母兄长的反对,坚持嫁给夫君;二是,那个暖暖的春天,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带着小女儿,踏入了“花想容”的大门。 第一次的坚持,让她拥有了一个爱她的夫君,一个幸福美满的家;第二件的尝试,还她一个健康、漂亮、自信的女儿!她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完满了!! ———— 今天就一章,捂脸…… 第五百二十二章 围猎 “周环千余里,北峙兴安大岭,万灵萃集,高接上穹,群山分干,众壑朝宗,物产富饶,牲畜藩育。”从描述中,足可见塞外围场地理条件、自然条件的优越。 在马背上颠簸了半个月后,余小草终于见识到迷人的塞外风情,这里山地高原交相呼应,丘陵曼甸连绵起伏,河流湖泊星落启幕,森林草原交错相连。尤其是浩瀚的临海与一望无垠的草原浑然一体,优美壮观。据说,此地春夏繁花似锦,绿草茵茵;秋季层林尽染,瓜果飘香;冬季银装素裹,玉树琼花。这也是穿越皇上把秋狝围猎定在此地的原因之一吧? 不错,筹备了近两年的皇族秋猎,在小草和朋友们的葡萄聚会后不久,轰轰烈烈的展开了。不用朱俊阳作保,无需贺宛凝求恩典,余小草直接就在被钦点陪同之列。 此次秋狝,首先伴驾的是像阳郡王、贺宛凝之类的皇亲国戚,接着就是皇上钦点的有功之臣以示恩宠。本来,余小草勉强算是有功之臣的行列,属于随驾队伍的边边角角不起眼的位置。可此时的她,却跟一群胡子花白的老太医为伍,随侍在皇上、皇后和皇子们的左右。 感受到某些太医——诸如王太医之流鄙视的眼神,余小草表示很无辜。又不是她愿意鱼目混珠,冒充医者行家,而是皇上说她在调养身体和儿科上“颇有建树”,怕他的爱妃和皇儿们水土不服,才硬把她给拉上的。 在别人看来,随侍皇上左右,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余小草呵呵了!这种恩宠她并不想要,好吗?在皇上的视野范围内,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她感觉自己跟上了枷锁的重刑犯似的,一举一动都没了自由。就连骑马,也得腰杆挺直地端着——好累! 好在,负责皇上安危的朱俊阳,时不时假公济私地来到她身边,关心地询问她累不累、渴不渴? 看到她面露疲色,朱俊阳催动胯下的狂风,来到小草的身边,轻声道:“还有不到两刻钟,就能抵达行宫,你再坚持一会儿……我这有手下人孝敬的梨子,虽比不上皇庄后山出产的,倒也能解渴……” “阳儿,又悄悄给你小媳妇什么好东西了?居然没有朕的份儿?白疼你了!!”皇上的声音,从轿辇中传出。余小草翻了个白眼,一路赶路太过单调,皇上总拿她跟朱俊阳寻开心。这不,又开始了。 朱俊阳却一本正经地道:“回皇上,梨子是臣在附近的小商贩手中购得,此等来历不明之物,岂敢给您食用?” 此次秋猎的队伍甚为庞大,有些胆大的小商小贩,会赶着牛车、骡车远远地跟着,向随行的官员、仆从兜售一些食物、特产或者日用品。见随行的官兵并未阻止,而且有利可图,跟随的商贩越来越多,渐渐有小集市的规模了。朱俊阳便时不时地借着巡逻警戒的机会,来回穿梭于商贩前,给小草买些他认为需要的东西,或者京中不常见的货品。 朱君凡见小堂弟越大越不可爱了,无论怎么逗都跟带了个面具似的,板着一张脸孔,真无趣! “父皇,孩儿口渴了,想吃水果!金安县主,听说你的行李车上带了不少好东西,能带本宫去看看吗?”跟皇上一同坐在车辇上的小皇子,在车里待得有些腻了,想去外面透透气。 皇后娘娘看着皇儿希冀的小眼神,笑着道:“炆儿一路被拘在车辇上,就连臣妾这个大人都有些急了,何况是他?皇上,就让他出去散散心吧。有阳郡王保护着,倒也不用担心。” 朱君凡对大皇子虽说严格了些,倒也算不得严厉。他摸摸儿子的小脸,点头道:“要听阳郡王和金安县主的话,不要任性而为……” “儿臣谨记父皇教导!”小家伙确实拘得狠了,皇上的话音未落,他就欢实地应了一声,跳下了车辇。 朱君凡眉头微微皱了皱,还没说什么呢,皇后忙道:“皇上,炆儿毕竟只是七八岁的孩子,您常说,孩童的天性应该被尊重,而不是硬性的磨灭。平日里,您总跟臣妾说,炆儿有些少年老成,今日难得露出孩童天真活泼的一面。希望您能谅解。” “朕不是责怪他不稳重,而是担心车辇未曾停稳皇儿就往下跳的动作,有些危险。你以为就你是亲娘,我是后爹啊?”私下里,朱君凡跟皇后说话的时候,都是你我相称,说太过客气就不像一家人了。 皇后娇嗔地瞪了他一眼,道:“说什么呢!口无遮拦的!这是在外面呢,小心被人听了去!!” 对于朱君凡口中时不时冒出的玩笑话,她已经习以为常。她不知道别的帝后是怎样相处的,皇上待她爱重中透出亲昵,有时候还来点小情趣,让她从未后悔过嫁入皇家,步入深宫之中…… 此时,帝后口中的大皇子,已经骑在自己的小马上,在朱俊阳和余小草的陪同下,在小商贩们旁边,好奇宝宝似的,一会拿这个问问是什么,一会拎起那个询问作用。 小商贩们态度异常恭敬,即使他问了半天,一样东西也没买,也不敢有丝毫的不满。随行伴驾的,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普通丫鬟,也不是他们小老百姓能够得罪的。 倒是余小草,跟在后面买了不少好药材。围场地处兴安岭南侧,物产丰富,当地采药人不时有令人惊喜的收获。见猎心喜的小草,怎么可能空手而归呢? “红松子,好吃的松子……”或许是见大皇子和小草都是半大的孩子,兜售坚果的大叔热情地招呼着。 前世,余小草就喜欢吃松子。但由于红松属于濒危物种,红松子的产量少之又少,没能有机会品尝过。她来到买见过的大叔面前,拈起一颗饱满的松子,问道:“能尝尝吗?” “尊贵的客人,您随便尝!我这个松子个大饱满又味美,包您吃了停不下来!”大叔笑得眼睛迷成一条缝。 原生的松子,带着一股特殊的清香,满口生香。果然比前世网购的松子味道要好吃太多了。余小草把人家摊上的红松子全都包圆了,又买了些榛子和山核桃。 榛子和山核桃都是未曾开口的,吃起来比较麻烦。不过,不是有朱俊阳这个万能“核桃夹”在吗?费死劲半天咬不开的山核桃,在他手上轻轻一捏就裂开了,露出里面的核桃仁。他一个人捏,小草和大皇子两个人吃,配合得不要太默契。 除了坚果,还有些卖皮子的。不过,比起去年阳郡王带回来的皮子,可就差远了。余小草只随便看了两眼,就提不起兴趣来了。 这时候,余小草的马车和行李车行到了他们面前。小草邀请大皇子去她的马车上坐会儿。 朱瀚炆对坐车没啥兴趣,不过一听小草要给他榨果汁喝,还能加冰块,马上被吸引住了。他从伴读那儿得知余记冰点铺子的冰品和点心,都是夏日里绝佳的美味。他知道父皇几次微服出游,都光顾了余记的冰点铺子。他曾经央求父皇带他一块儿去尝尝,都被父皇以“小孩子不能吃冰”为由拒绝了! 他自然知道,冰点铺子是金安县主的,里面的许多冷饮、冰点都是她捣腾出来的。现在在路上,条件有限,吃不上冰品,喝一杯凉滋滋的果汁,也聊胜于无啊! 朱瀚炆上了小草的专属马车。朱俊阳也以贴身保护大皇子为由,跟着上来了。朱瀚炆心中鄙夷不已:难怪父皇说阳郡王总黏着金安县主,还防狼似的防着她身边所有的男性。果然父皇所言非虚,自己不过七八岁的孩子,也不放心他跟金安县主共处一车,真是够了! 朱俊阳:爷又没黏着别人的媳妇,黏着自己小媳妇有错吗?有错吗?小屁孩子,等你长大就知道其中的乐趣了!! 余小草的马车外表看着普通,里面空间挺大的,而且经她的建议,朱俊阳给她弄了不少稀罕的东西。例如,此时她手中的手摇榨汁机,就是她口述,朱俊阳记录,然后让一个洋工匠给做出来的。 小草这次出行带了梧桐、迎春两个大丫鬟,还有两个朱俊阳送过来的会功夫的丫鬟,扶着贴身保护她。她让梧桐从后面的物资车里取了几个雪梨和几串葡萄,用清水洗干净,雪梨切成小块。 朱瀚炆好奇地看着小草把一块块雪梨,塞入那个奇怪的木头疙瘩里面,摇动着一个把手一样的家伙,然后雪白的果汁,就从另一个出口缓缓流出,流入透明的玻璃杯里。 “哇!挺有意思的。本宫能试试吗?”毕竟小孩子心性,朱瀚炆看了一会儿,有些跃跃欲试。 余小草用湿帕子给他擦干净手,让他慢慢去尝试。榨汁机的原理很简单,就是用螺旋状的结构,去压榨果肉,使之出汁,再经过网筛的过滤,使汁水和果渣分离而已。操作起来也很简单,朱瀚炆很快就掌握了要领,玩得不亦乐乎。 第五百二十三章 围场 果汁榨了一杯又一杯,除了雪梨汁,还有葡萄汁。朱瀚炆喝了一杯加了蜂蜜的雪梨汁,又开始他的榨汁大业。榨出来的果汁,被随侍的小太监送到皇上和皇后的手中。一听是皇儿亲自给他们榨的,感动于小家伙的孝心,喝起来味道更显美妙。 正午时分,秋老虎发挥它的余威,骑马随行的靖王,看到一杯杯颜色各异的果汁,从队伍后面送过来,摸了摸腰间空了许久的水袋,感慨自己生了个假儿子。人家大皇子才七八岁年纪,就知道孝敬皇上皇后了,自己的儿子一有时间就跟在人家小姑娘屁股后面转悠。唉……世风日下啊! 还没感叹完,朱俊阳的贴身侍卫兼小厮董大力,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杯雪梨汁过来了:“王爷,渴了吧?这是我们主子孝敬您的!” “是那小子亲手榨的?”靖王心中的凄凉陡然间烟消云散,眼中闪着得意的光彩,接过果汁后,还不忘对身边几个宗室王爷露出炫耀的小表情。 董大力仿佛知道王爷心中所想,大声地应道:“回王爷,是我们主子亲手榨的!您先喝着,不够的话,还有葡萄汁、橘子汁和石榴汁呢!” 靖王一气喝完甘甜解渴的雪梨汁,故意砸吧砸吧嘴,道:“去,让那小子再跟他父王榨杯葡萄汁!没想到小草丫头带了这么多水果,半个多月了,居然还有存货!” 小草的行李车可以说是物资车,光水果就拉了五大车,都用冰保存着。还有做各种点心的材料,烤肉的调料等,应有尽有。朱俊阳曾经笑话她,说她可以在围场开吃食铺子了。 余小草心道:你当我愿意弄这么多吃食啊!也不想想我小小的六品官,在一群一品二品的大官中,随便出来一个都能碾死她。如果带少了,这个打劫一下,那个刮一层的,她还能吃到嘴里吗? 看看,现在就是鲜活的例子,大皇子一杯果汁一杯果汁的榨着玩,一会儿工夫,几十斤水果下去了,还没有停手的意思。大皇子,你是要把皇上和皇后的肚子撑爆的节奏吗? 好在朱俊阳劝住了他,给靖王榨了两杯果汁后,余小草想了想,自己没有什么亲人孝敬,唯一有资格随驾的干爹,在唐古港口任职呢。掀开车帘往前面望去,明黄色的车辇旁,一个一身月白长衫,仙姿风骨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帘。余小草榨了一杯解渴的雪梨汁,让梧桐送了过去。 皇上皇后开始时乐滋滋地喝着果汁,到后来捧着肚子苦着脸小口饮用,最后车辇上摆了一溜儿装满果汁的玻璃杯。苏然都看在眼中,大皇子这是玩high了,一杯一杯的果汁送过来,皇上夫妇又不舍得把皇儿亲手榨的果汁跟别人分享,硬生生把自己喝撑了! 喝撑了,总比那些一杯喝不上的强吧?苏然看了一眼目露得意之色的靖王,心中有种凄然升起。他如果当初没有进宫,此时会不会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孩子们绕膝玩耍,孝顺地给他端来一杯茶水…… “苏先生,我们小姐让奴婢给您送来一杯果汁,请您享用!”梧桐虽说见过苏大总管几次,还是被他的俊颜和丰姿所折服。这么丰神俊朗、绝世无双的人儿,怎么就是…… 被打断思绪的苏然,看了一眼雪白的梨汁,透明的玻璃杯外凝结着晶莹透明的水珠。小草那丫头就是细心,知道他爱吃冰的,还在里面加了冰。苏然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眸中潋滟着醉人的柔光,如果小草看见了,又将是一副花痴的表情。 他端过雪梨汁,不点儿红的唇凑上去轻轻饮了一口,一股沁人肺腑的甜润,一直甜到心底里。心中的愁绪和不甘,似乎都随着这沁凉的味道,化作甜蜜的汁水,涌入心扉。 像他这样的年纪,如果成亲早的话,差不多也能有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了。如果他有个闺女的话,会不会也如小草那丫头一样聪明、能干、细心、善良呢? 将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苏然心中略微有些惆怅——如果他不是个阉人的话,收余家丫头做个干女儿,倒也是不错的选择。可惜,他的位置,他的身份,只会给那丫头徒增麻烦和笑柄。还是就这样,不远不近地,默默关注着她,必要的时候适时地帮上一把,是最好的选择了! 一杯杯果汁的送出,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羽林卫的吕浩,借着换班的空当儿,舔着脸来到小草的马车前,朝着里面讨要果汁喝。 大皇子还没玩够,一脸兴奋地道:“吕爱卿辛苦了,本宫赏赐你亲手榨的果汁一杯……” 吕浩没想到大皇子也在里头,忙一脸惶恐地道:“不敢劳殿下您的大驾,让余姑娘的丫鬟,给微臣榨一杯就成!” 三两口喝完一杯橘子汁,他赶紧离开了,生怕大皇子心血来潮,非要赏他一杯。大皇子亲手榨的果汁,皇上和皇后喝不完都舍不得送别人,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喝了他们儿子榨的果汁,心中不知道该怎么想呢! 有了吕浩的例子,跟余小草交好的几位闺秀,还有厚着脸皮凑上来的宁东欢哥俩,都过来讨要果汁喝,还指明要加冰。真把她这儿当做流动的果汁摊位了,还是免费的那种!就当迎春苦着小脸上说后面车上的水果告急的时候,终于到了围场的行宫。 行宫建得比较匆忙,资金也有限,跟前世的旅游景点来比,相对简陋些。不过,好在附近的景色弥补了行宫的陈设。这里林木葱郁,水草茂盛,不时有鹰隼划过长空,有种区别于关内的风情。 第二天才是围猎的日子,稍事休息片刻,余小草便来到行宫外的草甸中,望着一碧千里的草原,不远处云影环绕的双峰下,伊逊河奔泻而过,辽阔的草原上点缀着朵朵野花,这纯天然的景色,令人心胸顿时也开阔起来。 “怎么样,不错吧?”皇上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拦住了她要行礼的动作,朱君凡轻叹一声道,“前世就听说木兰围场是‘水的源头,云的故乡,花的世界,林的海洋’,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来看看。今生,终于能够如愿了。” 余小草瞥了一眼皇上身后的苏然,眨巴几下眼睛,心道:皇上居然如此信任苏先生,就连前世今生这样的话,也敢在他面前毫不遮拦地说出。嗯……有.奸.情!一个玉树临风,一个丰神俊朗,一个帅气逼人,一个仙姿玉树,妥妥的霸气威武攻和温润俊美受——哎呦!谁打我? “想什么呢?一双贼眼骨碌碌转个不停,脑子里肯定没想好事吧?”朱君凡收回手中肇事的扇子,目光又转回了大草原。 余小草嘴巴动了动,最终没敢说实话。自己的脖子太脆弱,禁不起皇上砍头的铡刀,也承受不起苏先生一掐之功,只得转移话题道:“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怎么没看到成群的牛羊?我还想尝尝地道烤全羊的味道呢!” 朱君凡轻笑道:“这是围场,被咱们征用了,自然没有百姓方牛羊了!这片草原森林,据说有不少野羊、野鹿,到时候少不了你吃的!” “皇上,您不是最勤俭吗?怎么想起来浪费钱财,搞个围场秋猎出来?”余小草没话找话,随便挑了个问题问道。 朱君凡冲她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地微笑,轻道:“前世不是流行什么清穿小说吗?女频也有不少吧?我不相信你没看过!说说,你是四爷党还是八爷党?” “当然是四爷党,虽然温润如玉、君子端方的八爷挺吸引人的,可是面冷内热,在外是冷面王爷,在家却化作忠犬的四爷,更是我的菜!!”余小草眼睛一亮,没想到皇上的前世也是同道中人呢! 朱君凡眼中闪着戏谑的光芒,“哦”了一声,道:“难怪啊!难怪你会选择朱俊阳那个闷骚男呢!” “什么选择不选择的,我有选择的机会吗?”现在的她,几乎被贴上了阳郡王的标签,太不公平了,如果那家伙变心了,她只能孤独终老了。唉……男权社会,真是太坑人了!! 朱君凡八卦之心更盛,一脸八婆地问道:“说实话,如果让你选择,风度翩翩、君子无双的宁东澜,和威风凛凛、冷冽凛然的朱俊阳,你会如何选择?” “宁东澜?关他什么事?我跟他不熟好吧?虽然他长得很符合我的审美,但我可不是只看脸的花痴!再说了,我家朱俊阳颜值一点都不比他差,好吗?”余小草胆大包天地冲皇上翻了个白眼。 苏然在一旁颇为欣赏地看着:小丫头的胆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或许两人是来自同一个地方,说起话来,倒也没有顾忌什么君臣之别、尊卑之分。 朱君凡一脸坏笑地道:“‘我家’朱俊阳?看来你心中已经有选择的答案了。可怜那宁东澜,爱情的小火苗还没刚刚点燃,就要被无情地熄灭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劣马神驹 “别瞎扯!你哪只眼睛看到宁东澜对我有好感的?他对每个人都是一副温和的模样,好吗?你是皇上,不要一副八婆的模样,辣眼睛!!”余小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如果朱俊阳听到了,醋坛子打翻可不是玩的。 重生以来,还是头一次听到如此不客气的话语,朱君凡点了点她,哼了哼,道:“敢说朕是八婆,还辣眼睛?你这丫头,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不知道,我这一世是文盲,没上过学堂!”余小草见对方没有生气的意思,冲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俏皮的鬼脸。 “要不要朕教教你?”朱君凡露出一副阴狠的表情来。 余小草眨巴眨巴无辜的眼睛,笑得一脸讨好:“皇上您日理万机,就不劳您大驾了。再说了,这个字太不吉利,不如教点吉祥的字眼,例如‘御赐’啊,‘封赏’啊,‘加官进爵’啦之类的!” “美得你!!”朱君凡斜斜地瞪了她一眼,又继续刚刚的话题,“你看了那么多清穿小说,难道对立面的木兰秋狝不向往不好奇?” “所以您就弄了这么个围场,满足您的好奇心?”余小草打死不承认,自己对清朝皇帝的秋猎也颇为感兴趣。 朱君凡露出自得之色,道:“以前顾念到民生艰难,国库空虚。这不是因为朕发掘到你这个人才吗?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国泰民安还远吗?来个君臣同欢的秋猎,庆祝一下,有何不可?哦,对了,还可以起到震慑安抚关外民族的作用,何乐而不为?” 突然,小草朝着远方飞马而来的几位指了指,疑惑地问道:“皇上,有人在你的围场里纵马,也没人管管?管理也太差了吧?” 朱君凡眼睛比较好使,看清楚被簇拥其间的那位白发老者,苦笑一声道:“管事胆子再大,也不敢管他啊?就是朕,也没那胆子,阻止他把围场当跑马场啊!” 余小草此时也看清带头的是谁了,奇怪地道:“咦?太上皇??他什么时候来的?一路上怎么没看见过他?” “他嫌车辇走得慢,带了几个侍卫总管快马先过来了……”说着,太上皇一行人已经飞奔临近,朱君凡忙关心地道,“爷爷,您慢点儿,年岁不饶人,您老可得悠着点儿!” “哈哈……老子在东北这疙瘩,练了几十年的兵,对这片草原还是挺怀念的!可惜后来,空气没那么清新了,天空也没那么明朗了!”六十多岁的太上皇利落地跳下马背,那身手仿佛回到了二三十岁骑马打仗的时候,矫健得很。 这多亏了小草开的药膳,给他调养身体,三年前出游的时候,上下马还得人扶一把呢!他经常感叹“英雄暮年,夕阳何奈”!没想到,他不耐烦吃的药膳,竟有如此功效。 以前都是老总管求着他、盯着他吃,现在都是主动要求来上一碗。一方面是领教了药膳的作用,另一方面也因为药膳的味道还算是不错滴。 苏然目光闪了闪,从太上皇的语气中,好像他跟皇上、余小草,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刚刚皇上说“前世”这个词的时候,小草那丫头偷偷看了自己一眼。难道……他们都是带着前生的记忆,转世而来?太上皇前世应该是个大将军,练了几十年的兵;皇上前世……是造船的?所以年轻时候亲自督建了远洋船队;余姑娘前世,擅长种田、厨艺和养生?苏大总管,一不小心摸到了真相的门槛儿! 老总管对于太上皇的“疯言疯语”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身边的几个侍卫也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朝着苏然的方向望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心照不宣了。 “给太上皇请安!”余小草趁着两人说话的空档,给老当益壮的太上皇见礼。 太上皇看到她,眼睛都笑眯了:“小草丫头也在啊!今天晚上的饭菜又着落了!” 余小草眼角抽了抽,敢情拿自己当厨子使唤了。皇上出巡,随行是带着御厨的,您老能不能别惦记着我? 似乎看透了小丫头的心声,太上皇一脸不高兴地道:“来到老地方,老子想吃顿地道的东北菜都没地儿去,真让人窝火!附近州府的菜馆儿和饭店都让老子吃遍了,愣是找不到以前的感觉!小草丫头,以前在东山村的时候,吃你做的猪肉炖粉条,才是我想要的味道呀!” 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余小草还能再推辞吗?别说人家是太上皇了,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怀念家乡的味道,她也不能拒绝呀!余小草维持着脸上的微笑,道:“太上皇,臣会的东北菜不多,希望您不要失望才好。” “不失望,不失望!”太上皇哈哈一笑,道,“只要是丫头你做的,味道肯定错不了!需要什么材料,让行宫的管事给你置办。哦,对了!我这儿还打了几只小野鸡,问问行宫采买了蘑菇没有,‘小鸡炖蘑菇’你会吧?” 小鸡炖蘑菇又没啥难度,谁不会做?就怕做出的味道,跟您记忆中的不一样。余小草面露难色,什么菜最难做,埋藏在心中最珍贵的味道,是最难还原的。 太上皇哪里看不出她的为难,笑得更爽朗了:“别担心!我不是挑嘴的人,随便做!不好吃也没关系!” 余小草认命地回到行宫,在太上皇院子的小厨房里,开始张罗开了。晚上,小鸡炖蘑菇、锅包肉、地三鲜、溜肉段、东北乱炖,再加上一个猪肉炖粉条,都是地道的东北菜。为了兼顾到嗜辣的皇上,又做了几道川菜,吃得皇家祖孙四代人连呼过瘾! 不错,除了太上皇和皇上祖孙,靖王父子和大皇子也来了。靖王虽说头一次吃东北菜,人家毕竟跟太上皇是父子,口味上还是相似的。锅包肉和溜肉段这两道菜,他吃得很对味儿,几乎让这对父子给包圆儿了。 大皇子的到来,让小草又临时加了两道孩子爱吃的菜——糖醋排骨和焦香烤翅。朱瀚炆一块接一块地啃着排骨和鸡翅膀,小嘴吃得都长“胡子”了,再搭配鲜榨的果汁,吃得小肚子溜圆,让小太监带着他溜达了好久消食后,才回到自己的寝宫。 朱俊阳怜惜她做了那么多菜,陪她踏着月色游草原。在草原上纵马飞驰,是小草下午就有的心思。可惜被皇上和太上皇两人给破坏了。今夜正值十五,月色明媚,草原仿佛笼着一层雪白的凝霜,给浩瀚的草甸增添了一种神秘感。 小红和狂风这两匹,早已跃跃欲试了!尤其是小红,平日里除了在城内,要么就是在京郊,小小地奔跑几趟,几乎很少恣意地飞奔。看到碧绿无垠的大草原,它早就按捺不住了。主人一声号令,它马上撒开四蹄,如闪电般冲了出去。幸好小草跟它心意相通,要换成别人,早被甩下来了。 狂风当仁不让,没等主子发号施令,就条件反射般跟着小红疾射而出。一黑一红,化作月光下的两道残影,在草原上并驾而驰,显得是那么和谐、自然又美好。 两人几乎是放开缰绳,让两匹马儿自由地飞驰,反正都是在围场的范围内,跑得再远也不会迷路。再加上两匹马儿都有灵性,总能记得自己走过的路。尤其是狂风,曾经在战场上把受伤昏迷的主人,带回营地而被传诵呢! 两骑人马跑过瘾了,便放慢了速度,小跑着往来时的路行进。朱俊阳看了一眼丝毫不比他胯下汗血宝马差的小红,灵机一现,突然问道:“小草,你这匹马确定只是普通的品种?” 余小草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小红的改变,跟她用灵石液喂养有很大的关系。可是劣等的马儿,突然成长为神骏的良驹,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跟爷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身上的秘密……你以为爷就那么愚钝,什么都感知不到?”朱俊阳对于小草的不信任,心中有种酸涩的感觉。他以为,以他跟她的关系,应该能化解她心中的防备,互相敞开心胸接纳对方了。 余小草闻言,眼睛瞪得更大了,在月光下,那张白皙如玉盘的小脸上,爬上一丝惊讶。她沉思了片刻,还是比较保守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小红的神骏是品种问题,还是我后期喂养的原因。我不懂马,不过干爹送我这匹小马的时候,曾经说让我先骑着,等我长大些再送一匹好点儿的给我。” “房将军相马还是有一套的。他这么说,也就代表小红本来应该是匹劣马……”朱俊阳话音未落,被说成是“劣马”的小红有些不乐意了,发出一声愤怒的嘶鸣,并且报复似的扭头去咬狂风:你主人本马得罪不起,就拿你来撒气! 余小草赶忙安抚住小红,往它嘴巴里塞了一块用灵石液做的糖块。小红满足地嚼着糖块,对露出垂涎之色的狂风,奉送了一个傲娇的眼神——就不给你吃!急死你!! 第五百二十五章 支持 “我猜一下,你手上是不是有什么宝贝,能够让粮食高产、药性增强、菜肴提味……劣马变良驹?”朱俊阳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生怕这只“小蜗牛”受惊缩回壳中去。 余小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在朱俊阳的目光中移开了视线,轻咬一下嘴唇,笑得极不自然:“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哪有这么厉害的宝贝?” 【他的身上察觉不到任何的贪婪、占有和觊觎,本神石觉得,他是可以信赖的,你要不要跟他坦白一下?】小补天石小小地提醒一句,免得将来两人因为这生分了。很多时候,裂痕都是从怀疑和隐瞒开始的。 朱俊阳从她的神态中,已经获得了他想要的答案:肯定是被他猜中了,小丫头心虚的时候,就会做一些小动作。例如眼睛东看看西望望,躲避他的视线,或者不停地抠自己的指甲,要么就低头玩自己的头发。现在的她,正假装看天上一朵云,看得极为专注出神。 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朱俊阳笑道:“好吧,爷也不逼你!相信,总有一天,爷的诚意会让你感动。爷有充足的耐心,等到你全心全意地信任爷,向爷敞开胸怀的那一天。” 余小草心中的愧疚如发了酵的面团,渐渐开始膨胀,她低着头,用脚尖踢着脚下一根小草,轻声道:“我……其实并不是不相信你,可人心难测,谁都不敢轻易地去冒险挑战人性的阴暗。我不想失去现在的幸福,不想失去全新呵护着的你……请原谅我的胆小和谨慎……” 朱俊阳心中虽然微微有些失落,但是小丫头落寞的情绪又让他心疼起来。或许,他不该选择这个时机来逼她。可是,他想创建一支火器骑兵营,对良马的需求量太高,考察了关内几家养马的大户,都配不齐他需要的马匹…… “小草,这次围猎,爷在关外寻到了一位养马的高手,决定重金请他回去帮爷驯马养马——你会帮爷的?对吗?”朱俊阳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小丫头心思灵巧,一定能理解他蕴含的深意的。 养马?余小草有些诧异地抬头望望他,从他意味深长的笑容中,似乎明白了什么。二十岁的朱俊阳,已经显露出卓越的带兵练兵才干,皇上才舍得把最精妙的火器营,交给他训练管理。 一个超凡的军队,光有步兵肯定是不行的。尤其是对战关外那些马上民族,骑兵营缺少骏马良驹,就成了军队的短板。关内大多数马场的种马,都是从外族手中获得。 那些对中原虎视眈眈的关外民族,那些入冬后靠抢掠为生的异族人,怎么可能把最精良的千里良驹,卖给自己的对手?即使偶尔获得一两匹神驹,也在一代代的繁育中,趋于平凡、平庸…… 立志建立一支所向披靡的强悍军队的朱俊阳,心中一定迫切需要一批良马来武装自己的部下吧?余小草透过他幽深沉郁的双眸,看到了一丝丝迫切和渴望。 双手渐渐握紧,心中也渐趋坚定。这么多年来,都是他在默默地帮助她,守护她。感情,毕竟不是单方面的,是不是也该到了她有所付出的时候了! 一抹灿烂的笑容,在唇瓣绽开,余小草目光跟那个俊美、英武的男子交会:“只要你需要,只要我有那个能力,我定然义不容辞!!” 两个人视线久久地交缠,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朱俊阳从马上探过身去,轻轻把那个娇小的身影托起,往怀中一放,柔软娇嫩的身体便嵌进他的胸怀,低沉的声音仿佛呢喃般想起:“草儿,遇到你,是爷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小姐!!”迎春略带尖利的声音在他们耳旁响起,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被两匹识途的马儿带回了行宫附近,被出来寻*的小丫鬟看到了。 小草被自家丫鬟用捉奸的目光盯着,颇有些不自在。朱俊阳轻笑着,胸膛在她身后震动,她忍不住伸出小手,捏住他腰间结实的肌肉,狠狠地拧了一下。窄腰上没有一丝赘肉,她的手都累酸了,对方却好像一点点感觉都没有。 “如果爷再不放你下去的话,你说你家忠心护主的小丫鬟会不会扑过来撕打爷?”朱俊阳带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唉……好可惜,爷还没抱够呢!小草软软的香香的,抱着可真舒服……” 余小草手肘往后一用力,捣在那家伙坚硬的腹肌上,气哼哼地道:“你当我是玩具熊呢,想抱就抱?死开,本姑娘要下去了!” 朱俊阳率先跳下马背,托着小丫头纤细的腰,轻轻把她举起又放下:“太瘦了,这腰爷一只手都快能掐过来了,以后不可以挑食,多吃饭,多吃肉……” “你烦不烦?管家婆似的!懒得理你!!”余小草傲娇地小鼻子朝天,甩开胳膊朝着行宫自己的院子大步走去,留下一句,“等你的养马场开起来后,记得说一声,本姑娘过去帮你指点指点。本姑娘是有福星加持的,幸运报表,借点运气给你又何妨?” 朱俊阳望着小丫头渐行渐远的背影,淡淡的幸福在心中晕染开来。小丫头虽然没有向他坦白,可她的行动告诉他,养马的事儿,她是能帮上忙的。聪慧的她一定也猜到他的志向,而且会不遗余力的用她的能力帮助他的! 现在,首要的是必须有一个“养马高手”,来替小丫头打掩护。嗯……上次在战场上救下的一个汉人跟鞑子的后代,据说帮鞑子养过马。嗯!就他了!! 一夜无话。次日,是围猎的第一天。围场根据地形和野物的分布,划分了三十六围。先由围场的管事大臣,带领骑兵在选定的范围内,围成一个包围圈,然后再一边驱赶一边缩小圈子。 还有一些头戴野鹿面具的兵将,隐藏在圈子里的密林中,吹起模仿野鹿求偶声音的哨子,鹿群闻声渐渐聚拢,也会吸引来一些以鹿为食的野兽。 包围圈越来越小,野兽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数量渐渐密集的时候,就是围猎开始的一刻。 “皇上,时辰已到,请皇上首射!”围场的管事大臣也挺会来事儿。 皇家儿郎,从小就接受骑射训练,猎物密集的丛林中,猎取一只猎物对朱君凡来说,不是难事。他取过一支装点华丽的弓,从箭袋中拿了一支箭,朝着不远处鹿群中一只高大健壮的雄鹿射去。 箭离弦而去,正中那只雄鹿的脖子。雄鹿挣扎了几下,倒在地上,受惊的鹿群四散逃开,很快消失在丛林之中。按理来说,接下来应该是皇子皇孙表演的时间。可惜最大的皇子还不到八岁,手上拿的小弓在别人眼中,就跟玩具差不多。虽然朱瀚炆也想像父皇那样,亲手射中猎物,可惜他手中的弓箭顶多能射死小野鸡。 朱君凡大手一挥,让王公大臣们自由狩猎,并且拿出几件不俗的宝物做彩头,奖赏获得猎物最多的一二三名。东西倒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在皇上面前露脸儿!武将出身的年轻子弟,自认为骑射不凡的官家儿郎,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余小草骑马跟在皇上身后的不远处,看着一个个年轻张扬的身影在马背上奔驰,心中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可是想想自己细胳膊细腿儿的,连最轻的弓拉起来都费劲,估计也只有大皇子手中的玩具弓,适合她了。顿时又懈劲儿了! “怎么?不去体验一下?”负责皇上安危的朱俊阳,策马过来,轻声问了句。 余小草冲他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道:“有什么好体验的?在东山村的时候,又不是没打猎过?何必跟他们争猎物?” 贺宛凝一身红色的劲装,手中拿着弓箭,催马过来,冲小草道:“小草妹妹,走!姐姐带你去打猎!!” “我没学过射箭,去了也白搭,你自己去吧,小心点儿!”余小草冲她挥了挥爪子。 贺宛凝冲她嘻嘻一笑,眉飞色舞地道:“你们真无趣,一个个的来围场秋游的?看姐的,给你射头老虎回来!!” 余小草呵呵笑道:“好的,那我晚上可就等着吃老虎肉,喝虎骨汤了!” 朱俊阳不屑地看了贺宛凝一眼,毒舌道:“射虎?别被老虎追着咬!大话说出去了,到时候空手而归,可别哭鼻子!” “你才哭鼻子呢!!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贺宛凝哼了哼,对小草道,“这样的男人,趁早甩了,说话能气死人!!” 说完,给朱俊阳一个后脑勺,拍马朝着猎区而去。她的身后,跟着安宁侯派给她的四位身手不凡的侍卫。 朱君凡听到动静,往这边看过来,对朱俊阳道:“阳儿,你不去试试手?” “臣要是出手的话,第一名还有别人什么事儿?”朱俊阳拍了拍他的九石强弓。他先在无论身体素质还是身手,都比四五年前好上许多,九石弓不费劲就能拉起,不会像以前强拉弓弦伤了手臂上的筋脉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 陪猎 朱君凡知道他手中的弓虽貌不惊人,却不是一般人能拉得起来的,撇了撇嘴:朱俊阳这小子,怎么这么欠揍呢? “臣首要的任务,是保护皇上您的安全!”朱俊阳俊脸配上一本正经的表情,很有几分迷人的魅力。 朱君凡像打发什么时候,冲他摆了摆手,道:“朕只在附近的几个围子随便射几箭,又有这么多侍卫跟着,能有什么危险?机会难得,都去玩吧,别在这杵着了!!” 朱俊阳不为所动,一副尽忠职守的神态。倒是大皇子有些待不住了:“父皇,儿臣能去打猎吗?” 打猎,就凭你手中的那只跟玩具似的小弓?朱君凡挑了挑眉,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不是他瞧不起自己的儿子,七八岁的孩子,虽说跟了侍卫学了些拳脚功夫,也都是些花拳绣腿,骑射也才刚刚启蒙而已,能射到啥? 不过,自认还算是慈父的朱君凡,朝着余小草的方向看了一眼,对自家儿子道:“你想去打猎?可以!” 朱瀚炆萌萌的小脸因他的话,绽开一抹欣喜的微笑,正要欢呼的时候,却听父皇又继续道:“不过……你得跟在余大人的身边!” 朱瀚炆高兴没过三秒,马上又耷拉着小脸,不高兴地道:“父皇,余大人一个女儿家,哪会打猎啊!让我跟着她,还不如留在这陪您呢!” “既然我儿这么有孝心,那就留下来吧!”朱君凡这个坑娃的,浑然不在意地微笑着。 “父皇……”朱瀚炆身子像扭麻花似的,企图用撒娇的策略,让父皇心软。 “留在原地,和跟余爱卿去打猎!只有两个选择!”朱君凡虽然平时对孩子还算和蔼,可一旦做出决定,很难再通融。 这一点大皇子是再清楚不过了,他没有纠结多久,就做出了选择:“那……儿臣还是跟余大人一块儿去猎些小动物吧……” 一旁的余小草眨巴着大眼睛:你们父子俩要不要征询一下本人的意见?我什么时候说要去打猎的?我自己打猎的技巧都堪忧,还带着一个小拖油瓶?换了别人还好,大皇子身份贵重,要是磕着碰着了,谁担当得起? “那个……皇上、殿下,微臣不会打猎……”余小草喏喏地插了一句。 大皇子马上接口道:“父皇,您看……余大人不会打猎,儿臣能换个人陪同吗?荣国公家的三公子,带了两条凶猛的猎犬过来,一定很厉害。不如让他陪儿臣吧!” 余小草暗暗地扁扁嘴:大殿下,您是有多嫌弃我?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好吗?小心下次给你喝苦苦的药!! 这次,开口的是皇后娘娘:“皇儿,余姑娘说自己不会打猎,那是谦虚呢。听说余姑娘八岁的时候,就经常入山捕猎改善伙食,从来没空手回来过。她爹还捕到过黑熊呢!有其父必有其女,余姑娘自然不会太差的!” 余小草嘴角抽了抽:你们夫妇也是够了!不就知道我是珍惜自己小命的人,自然不会去危险的地方,想哄着大皇子跟着我吗?真是不遗余力啊! 以前她不过下个套子,设个陷阱,用灵石水做饵,哪是打猎?如果让她拿弓箭射的话,估计十个能中一个的话,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还扯上她爹,老爹要是有猎熊的功力,何至于差点截掉一条腿? 朱瀚炆一听,立刻用钦佩的目光看着余小草,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勉强。小盆友,你可真好哄! 朱君凡的一句话,让大皇子彻底同意跟着余小草了:“余爱卿,你家不是有两只非常神勇的巨犬吗?就连宁东欢那家伙,都觊觎的神犬,肯定错不了!皇儿,你跟着她,就是一弓不拉,也能获得不少猎物呢!” 连宁东欢都羡慕的神犬?朱瀚炆看向小草的眼神更加火热了:“余大人,你家的猎犬呢?怎么一路上没看到?” 小黑小白这两只,也被允许来参加秋猎了。不过,为了不至于影响马儿们的行军,这两小只远远地跟着大部队,到了草原更是如鱼得水,跑得连影子都没了。只偶尔想起主人的时候,叼只猎物放行宫的门口,让巡逻的侍卫得了不少便宜。 朱君凡也附和道:“是啊!余爱卿的猎犬就别藏着掖着了,这时候不拉出来练练,还等什么时候?猎犬所获,也算在捕猎的战利品中的。你难道不想争个名次?” 名次?一个连弓都拉不开的人,要是获得捕猎的前三,那像话吗?余小草在心中翻了个大白眼,冲着空阔的草原,扬声喊了一嗓子:“小黑、小白,回来——” 朱瀚炆骑在自己的小马上,站直了身子往远处看,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期待和兴奋。可过了一会儿,草原上并没有什么动静,小家伙又失望了,嘟嘟囔囔地道:“余大人,是不是你的声音太小了,小黑小白听不到?要不,你再大声地吼一嗓子……” 他的话音未落,胯下的小马驹变得骚动不安起来,不停地踏着蹄子,在原地转来转去,要不是小太监紧紧拉着缰绳,或许已经挣脱跑走了。就这样,有几下他差点被甩到地上去。他身边的朱俊阳见状,忙一弯腰,把大皇子拎到自己的马背上坐稳。 其他的马匹也开始躁动起来。不过,幸好皇家人的坐骑,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并且经过严格的训练,很快就被控制住了。 这时候,远处的丛林中窜出一黑一白两个小点,飞速地移动着。小点越来越大,大皇子不过眨了几下眼睛,已经能看清两个小点的全貌,那是一黑一白两只看上去很凶猛的狼犬。 呼吸间,两只神犬已经在距离人群不远处停了下来。因为主人曾告诫它们,不是所有人都能接纳它们,友善地对待它们,所以要和人群保持些距离。 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小红,见到两个久违的伙伴,没等主人发话就主动迎了上去,并且很热情地用前蹄给两小只打招呼。小白一如既往的高冷,小黑则亲热地舔了舔小红的马脸,算是回应了一下。 两小只蓝盈盈的眼睛,兴奋又亲昵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小草从马背上下来,一手环抱着一只帅狼的脖子,小手在它们头顶上肆虐着。两小只很享受主人的抚摸,眯着眼睛,弯起来的嘴角好像在笑。 “哇!余大人,你家的狗狗好大,好威风哦!!”朱瀚炆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的身后,距离她三步之遥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知道,一般比较神勇的猎犬,都有几分野性,除了自己的主人很少接受陌生人的靠近的。 “皇上!那两只分明是……大皇子会不会危险?”围场的管事大臣,接触的猎物多了,狼和狗自然是能分辨清的。他有些担心地问道。 朱君凡这个当爹的,却丝毫不见紧张:“无妨,有余大人在呢!” 果然,当小白露出它的警惕性,皱着鼻子开始对朱瀚炆龇牙的时候,小草轻轻拍拍它的耳朵,笑着道:“小白,别紧张!他是朋友,不是敌人!放轻松!你们看清楚了,保护他也是你们今天的任务之一哦!” 朱瀚炆见小白凶狠的表情瞬间变得正常起来,惊讶地道:“余大人,小白它好像听懂了你说的话呢!” 小草回头冲他招招手,小家伙屁颠屁颠地凑上来,壮起胆子想要去摸摸小白顺滑油亮的毛,却被那个傲娇的家伙躲开了。小草对一脸失落地朱瀚炆道:“大皇子,小白的性子不太好,你摸小黑吧。它温顺一些!” 被自家主子出卖了的小黑,听到主人口中提到自己的名字,兴奋地原地转了个圈,把大脑袋凑过来挤开小白,咧开大嘴卖萌。 朱瀚炆见这只比自己还高的大狗,一副求爱抚求表扬的可爱模样,立刻被逗笑了。这只黑狗的眼睛里散发的光芒比较柔和,难怪余大人说它性子好呢! “你可以伸手摸摸它!”余小草见大皇子凑过来,脸上一副想摸又不敢的表情,一双大眼睛却亮得耀目,那模样好似讨要肉骨头的小奶狗,可爱得让人想要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实际上,她的手已经自作主张地这么做了! 朱瀚炆先是一愣,怔怔地看着那只缩回去的魔爪。除了父皇和母后,身边的人对他要么敬畏有加,要么讨好巴结,从来没有人敢斗胆捏他的小脸。他并未因此而暴怒,反而觉得有些新奇和亲近。余大人应该是喜欢他,才捏他的小脸吧? 余小草心虚地朝着皇上和皇后的方向看了一眼,祈祷他们俩没有看到自己的大不敬。在接触到皇上似笑非笑的目光后,她自欺欺人地背过身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是你们的幻觉,都是假象…… “大皇子,小黑温顺得很,熟悉以后,骑在它背上都可以。不过,不如骑马来得稳当,得小心!”余小草的话语,成功地转移了小家伙的注意力。 第五百二十七章 略有收获 朱瀚炆试探性地朝着小黑伸出了小手。围场的管事大臣不淡定了,要是大皇子在他管理的围场里被狼咬了,他可担不起这责任啊! “皇上,哪怕从小被人养大的狼,也是有几分野性在的。臣担心……”管事大臣略带焦灼地道。 皇后娘娘闻言,露出惊讶的表情,皱眉问道:“狼?不是说是余姑娘驯养的狼犬吗?怎么成狼了?皇上,快把皇儿叫回来,太危险了!” “你们都多虑了,看看,皇儿跟小黑相处得不是挺和谐的吗?”朱君凡知道小草的底细,这两匹狼在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情况下,是不会违背主人的意愿,主动攻击人类的。 皇后转眸看过去,却见那黑色的巨狼,歪着脑袋萌萌哒看着皇儿,眼中闪着轻松欢快的光芒。突然,她的心一紧,拉着缰绳的手用力一紧——那只巨狼缓缓低下头,巨大的嘴巴凑近了皇儿的小手——如果它这么一口下去,皇儿的半拉身子将不保。皇后怎能不担忧?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一个人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默默地不断重复着:咬下去,咬他!咬啊!!你不是狼吗?狼吃人不是很正常吗?如果大皇子在这里出了意外,他的所有谋划就没有实施的必要了。 可惜上天没有听到他的心声,小黑轻轻嗅了嗅朱瀚炆的小手后,觉得他跟主人弟弟小时候好像,给它一种熟悉的感觉。它便自动把大皇子归为“自己人”的范畴,亲昵地用粗糙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心。 朱瀚炆只觉得手心痒痒的,忍不住“咯咯咯”地笑出了声,心中的意思恐惧也烟消云散,遵从自己的心,扑过去抱住了小黑的脖子。小黑身上没有一丝长毛动物的腥味,反而有种淡淡的让人感到舒服的味道。 大皇子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小黑细软的绒毛,从荷包里掏了一块奶疙瘩送到它面前。小黑低头嗅了嗅,很给面子的吃了下去。虽然没有主人给的零食好吃,但有股浓浓的奶香,也不算难吃——小黑挑剔地想着。 “小白要吃吗?”大皇子又掏出一块奶疙瘩,略带讨好地看着一脸傲娇的小白,却被那双蓝眼睛甩了个不屑的眼神。朱瀚炆的玻璃心顿时被打击了,不过好在略带二货属性的小黑,很快又疗愈了他受伤的心灵。 放弃了讨好小白的大皇子,很快跟小黑一副哥俩好的模样,熟稔地拍拍它的脖子,道:“小黑,争气些!多捕些猎物回来,让那些瞧不起本宫的人眼睛砸地上!!” “嗷呜——”小黑认真地回应他:捕猎,对本狼来说小菜一碟!朋友,你就等着瞧好吧!! 小白斜睨了一人一狼一眼:一对白痴!! “出发!捕猎开始!向丛林进军!!”大皇子稚嫩的声音,在草原上空回响。他骑着自己的小马驹,挥舞着手中的弓箭,煞有介事地开始他平生第一次的打猎。 余小草认命地跟在他身后。与她同行的,还有两个身手过人的大内高手,还有朱俊阳送给她的两个有武艺在身的婢女——春华和秋实。 为了保证大皇子的安全,余小草特地选择了三十六围中最安全的一围。据围场的管事大臣说,这里大多数是小型猎物,还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有凶猛的野兽。 大皇子虽然只学了骑射的皮毛,射箭的准头还是不错的,很快一只毛色鲜亮的野鸡,被他手中的“玩具弓”射中了翅膀,扑棱棱在地上挣扎着。 大皇子的贴身小太监,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一把捉住受伤的野鸡,好听的话不要钱地往外送:“大皇子,您好厉害啊!将来有神射手的潜力呢,等您到了阳郡王的年纪,肯定比他厉害多了……” “小卓子,不要乱说话!我父皇说了,阳郡王天赋异禀,世间再难找到第二个像他那样的武学奇才。他要是生在武林之中,定然能弄个武林盟主回来当当……”朱瀚炆对于这个堂叔,还是颇为敬佩的。就像一个忠实的小粉丝,容不得别人说偶像一句不是。 小卓子十一二岁的模样,由于心思细密、行事有度才被苏然选中伺候大皇子的。虽说性格有点狗腿,揣度主子心意的本事还是有的。他闻言连忙道:“阳郡王在武学上天赋异禀,骑射上,他像殿下这么大的时候,未必能有主子您厉害。” 大皇子心情颇为愉悦,瞅了身后的余小草一眼,冲小卓子喝道:“你当着余大人的面,说阳郡王的不是,胆子也太大了。小心被秋后算账!” 余小草表示很无辜:你们主仆俩恶心来恶心去的,干嘛捎上我?本姑娘招你们惹你们了?? “嘘——”朱瀚炆有所发现,冲着还要插科打诨的小卓子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余小草定睛一看,远处的丛林中一群梅花鹿,正悠闲自在地吃着青草,全然不知道危险的来临。 大皇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小弓,不得不承认以自己的臂力和手中的弓箭,除非射中鹿的眼睛,否则很难猎到梅花鹿。他转了转眼珠,对正在草丛中扑蜜蜂的小黑轻声道:“小黑,该你发挥的时候了!去,捉只梅花鹿回来,咱们晚上烤鹿肉吃!” 小黑听到自己的名字,回头萌萌哒望着自己的新朋友,似乎没有理解他的意思。朱瀚炆见它不听话,有些泄气地嘴角垂了下来。 小卓子立刻安慰主子:“殿下,有些宠物只有自己的主人发号施令,才能听懂。这还得麻烦余大人!” 余小草也想吃烤鹿肉了,见大皇子渴望的小眼神看过来,忙指挥着两小只:“小黑,小白!去,捉只猎物回来!!” 两只巨狼一改懒散的模样,耳朵竖得直直的,眼睛炯炯地盯着猎物,蓄势待发,朝着远处的鹿群悄悄地逼近。鹿群仿佛意识到危险的来临,停止了吃草的动作,挺直着脖子警惕地左顾右盼着。 小黑小白继续潜行,鹿群似乎察觉到危险的逼近,焦灼地四处张望着。一只头鹿模样的公鹿,急促地叫了几声,鹿群有撤退的趋势。两小只见状,便不再隐藏踪迹,朝着鹿群闪电般扑了过去。 鹿群四散逃开,虽然梅花鹿善于林中奔跑,可跟经过灵石水改造过体质的小黑小白来说,速度根本没法比。这两只在大皇子的眼中,只剩下黑色和白色的残影,他根本没看清这两只的动作,捕猎已经结束。小黑和小白,分别叼着一只体型硕大的公鹿,迈着胜利者的步伐,回到他们的身边。接触到他惊讶的眼神,小黑眼中的得意劲儿更深了。 大皇子的两个侍卫,都为这捕猎的速度而惊叹。更啧啧称奇的是,小黑、小白太人性化了。光看小黑的神态和表情,都以为它是个爱炫耀的孩子呢! 再看它们口中的猎物,就喉管的位置被咬断了,其它地方一丝伤痕都没有,小白口中的猎物,身子还在轻微地抽搐着! “太厉害了!余大人,我们换个猎物多的围吧?有小黑和小白在,不愁拿不到前三!”朱瀚炆赞赏地摸摸小黑背上的毛,又从荷包里取出一块奶疙瘩,小黑不挑剔地吃了下去。 余小草对名次没有丝毫的兴趣,她觉得自己首要的任务,是把大皇子保护好,不让他有丝毫的损伤,便开口劝道:“殿下,臣以为那些奖品应该属于真正有实力的人。如果凭着小黑和小白的帮助,拿到了名词,也胜之不武。您觉得呢?” 朱瀚炆毕竟是被皇上当做未来接班人培养的,心思通透,一点就过:“余大人说得有道理,等本宫年纪再大些,凭自己的本事,再来跟他们一争高下。那现在……我们还继续吗?” “当然,来到围场,不体会一下狩猎的乐趣,岂不是白来一场?”余小草手中的弓箭,是朱俊阳根据她的力气特质的,看上去不比大皇子的大多少,却精良很多。不过在余小草这个射箭渣渣手中,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 朱瀚炆兴致又回来了:“对!古人云:渔翁之乐不在鱼,而在于渔。猎物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享受狩猎的过程。这里没什么危险,你们几个,也去体验一下狩猎的刺激和乐趣吧?” 两个侍卫虽心中羡慕那些参与捕猎的同僚,可他们也知道大皇子的安危才是他们的职责所在,所以都在杵在原处未动。直到大皇子板起脸,有些发怒的征兆,才勉为其难地离开。 好在附近几个围里的猎物,都是些没有攻击力的小动物。要不然,打死他们也不敢让大皇子离开自己的视线。两个侍卫商议了一下,只在附近见机行事,跟大皇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如有危险能够及时救援的那种。 余小草也让春华和秋实在附近自由活动,体会一下狩猎的滋味。小黑和小白,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天性,扑入了丛林之中,很快消失了身影。 第五百二十八章 精神力 “余大人……你要不要也……”大皇子毕竟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见幽暗的丛林中,只剩下他和小草,目光中带了几分不安,迟疑地问道。 这附近的山林虽密,跟家乡西山的比起来,还真不算什么。小草年纪还小的时候,就敢自己偷偷跑到山的外围下套子设陷阱了。不过,感受到朱瀚炆的不安,她为了维护一个小小少年的自尊,就扮演了弱者的角色,道:“臣胆子小,又没怎么射过箭,一个人的话会害怕的。殿下,您就让臣跟着您吧!” 朱瀚炆立刻像小男子汉似的,挺直了胸膛,道:“好吧!那你就老实地跟在本宫的身边,别乱跑!” 密林越来越幽深,低矮的丛林被参天大树所替代,密密层层的枝叶遮天蔽日,光线也随之暗了下来。猎物也越来越多,不时有只野兔野鸡,从脚边的灌木丛中窜出,惊惶地四处逃窜,两人口中也偶尔发出一声惊叫。 一只不知什么动物,从小草的脑袋顶上掠过,带起一阵轻风,她尖叫一声缩了缩脑袋。朱瀚炆被她的叫声吓得一哆嗦,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原来是一只调皮的小松鼠,抱着一颗坚果,坐在高高的枝头上,好奇地看着他们。 “父皇不是说,你在乡下的时候,经常去打猎吗?你爹不是能猎熊的好手吗?”朱瀚炆很无语,不理解父皇为什么让自己跟着这么个胆小鬼。 余小草也很无奈,憋着气道:“乡下丫头,哪里有弓箭用?所谓的打猎不过下下套子、挖个陷阱罢了!至于猎熊,是我爹跟别人一起去的。哦!对了,就是跟现在的小赵将军一块儿……” 赵家父子去年冬天在边关,又一次击退了鞑子的进攻,大获全胜。小赵将军还获得了“战神”的称号,这点大皇子自然也是知道的。他扁扁嘴,道:“战神小赵将军去打猎,别说猎熊了,就是猎虎也轻而易举。父皇真是的,干嘛要骗我?” “或许是因为微臣胆子小,不敢去危险的地方。殿下您跟着微臣,不会有危险。皇上也是一片慈父之心啊!”余小草解释了一句。 朱瀚炆的肩膀耷拉下来,兴致不高地道:“有你这么个拖后腿的,看来本宫今日是别想让父皇刮目相看了!” “不是有小黑和小白吗?让它们多辛苦几趟,猎物不就有了吗?”余小草话里带着安慰的意思。 “它们俩捕猎,都是一口咬断脖子,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宫的功劳。还说今晚让父皇和母后品尝我亲手射到的猎物呢!”大皇子叹了口气,猎物虽然不少,可都太机警了,他还没来得及拉弓呢,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现在想想,第一只野鸡是他瞎猫碰上死耗子,胡乱射中的吧。 余小草看着那张愁容满面的包子脸,略一沉吟,道:“要不……微臣设几个绳套,套住猎物后,您再射上一箭。怎么样?” 朱瀚炆眨巴两下大眼睛,看了她一会儿,才点头道:“虽然有弄虚作假之嫌,不过为了不让父皇和母后失望,也只有这么办了。不过,你确定下绳套能套住猎物?你带绳子了吗?” 余小草左右看了看,从一棵大树上选了一条柔韧性不错的藤条,用靴子里的小匕首砍掉上面的枝叶,在猎物出没频繁的地方,设下一个个绳套。绳套附近,偷偷洒了些稀释过的灵石水做饵。 【本神石怎么有你这么笨的主人,喝了本神石那么多洗澡水,都没变聪明!】小补天石用一副很无语的口气,在她脑子里叹息着。 “能不能别提‘洗澡水’三个字?想想怪恶心的!”余小草一边教大皇子设绳套,一边跟它斗嘴。 小补天石哼了哼,道:【不说洗澡水?行啊!那换成口水,怎么样?】有时候,它往井水中释放灵气的时候,故意以猫儿的形态,朝着井口做出喷口水的样子。其实想想,它一颗小石头,哪里来的口水?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别说那些恶心巴拉的话膈应人!”余小草指点大皇子做了个粗糙的绳套后,在心中问了它出现的目的。这家伙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为了能早点回去,修炼得频率很密集,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以你现在的精神力,想要射中猎物并不是难事。为什么还要做什么白痴绳套呢?真是多此一举!】小补天石不忘损她一句。 精神力,那是什么?余小草表示很茫然:“精神力怎么用?又没人教我,你当我是天才啊,无师自通?” 【你集中注意力,盯着猎物看,有什么发现?】小补天石提醒着她。 这是,一阵悦耳的鸟鸣,从头顶的树冠上响起,她抬起头,按照小补天石的方法,用力地猛盯那只不知名的鸟儿,惊讶地发现跟她拳头差不多大小的鸟儿,在她眼中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竟大如磨盘。而且,它的一举一动就仿佛能触手可摸,梳理羽毛的动作跟电影的慢镜头似的。难道,这就是精神力带来的好处? 【怎么样?你觉得自己能不能射中目标?】小补天石优哉游哉地问道。 这么大的目标,又仿佛近在咫尺,傻瓜才射不到呢!余小草什么也没说,解下自己背在背上的小弓箭,用力拉开,按照朱俊阳以前教她的步骤瞄准。箭离弦而去,正中那只傻鸟的脖子。 “哇!余大人,真人不露相啊!!这么高这么小的目标,你都能射中,还说自己不会射箭?”朱瀚炆从她拉弓射箭的那一刻起,就敛气屏息。以为她只是手痒随便试一下,没想到她真能射中目标。 大皇子的声音,把她从那种玄妙的世界中拉回来。她捡起自己平生第一只射猎而来的猎物,面对朱瀚炆艳羡的目光,心中升起几分自豪之感。 “快告诉本宫,怎样才能离这么远射中目标?”朱瀚炆渴求的小眼神,让人不忍拒绝。 余小草想了想,道:“纪昌学射,这篇文章你学了吗?” 见他摇了摇头,便道:“《列子.汤问》中有一篇文,就是关于学射箭的。学射箭首先要练眼力,保持一眨不眨的状态,即使针扎到眼皮上,也不眨一下……你看,你现在的眼力还没练到家!” 她故意朝着大皇子的面前出了一拳,堪堪停在他眼前一寸的位置,突然受袭的朱瀚炆,当然条件反射地眨眼、后撤了。 “练眼力第二层境界是,把一个极小的东西,看成极大的东西。纪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练习,终于把小小的虱子,看得比车轮还要大。”余小草把前世自己小学学过的一篇文章,讲给大皇子听。 朱瀚炆若有所思,喃喃地道:“把那么小的一只,堪称比车轮还大?那得练多久啊?”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只要有坚持不懈、持之以恒的毅力,没有什么不能达到的!”余小草的话,在未来储君心中,埋下了恒心的种子。将来,无论朝堂上遇到多大的困难,他从不惧怕和后退,赢得了臣子们的信服和爱戴。这是后话! 余小草又试着拉了几弓,果然百发百中,朱瀚炆小眼神中的敬佩之情如滔滔江水,越涌越多。可惜,好景不长,如此拉弓射箭是很费精神力的,当她的太阳穴开始霍霍地发胀,头有些胀痛的时候,才意识到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取出水袋,喝了几口灵石水,脑袋才稍微好一些。抬头看了看时间,余小草道:“殿下,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看看套子里有没有收获,然后早点回去,免得皇上和皇后担心。” “太阳还高着呢,咱们再往里面走走,说不定有个大家伙在等着我们呢!绳套,等回去的路上再去查看也不迟!小卓子,要不你先带着一些猎物回去一趟,免得待会儿拿不完。”朱瀚炆吩咐着一直兴致勃勃帮他们捡猎物的小太监。 小卓子见一路以来,梅花鹿算是他们遇到的最大猎物了,根本没有任何危险可言,便放心地扛着一只鹿,拎着几只野兔野鸡回到拴马的地方去了。他不知道,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他的主子正处在一个巨大的阴谋交织的网中,经历着生与死的考验。 “看!那是什么?像只硕大的老鼠,口鼻又有点像猪……”朱瀚炆悄声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提醒余小草看过去。 余小草朝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只正在啃食草种的动物,四肢粗短,头大颈粗,小眼小耳朵,身体黑白两色混杂——这不是猪獾子吗? “那是獾子,又叫猪獾!肉质细嫩,味道鲜美。它的油脂可以入药,对治疗烫伤烧伤效果显著。”余小草替他科普的一把。 “嘘……这只猪獾子由本宫来猎。”朱瀚炆举着他的小弓,缓缓地朝着猪獾靠近。那只獾子似乎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从土里挖出一颗野花生,咬破壳,美滋滋地享用着。 —————— 明天起又要开始上班了。唉……惆怅! 第五百二十九章 饿虎 朱瀚炆绷着小脸,两眼紧紧地盯着猎物,手中的小弓慢慢地拉开,弓在弦上,一触即发…… 突然,那只猪獾子警惕地抬起头,小眼睛溜溜地四处观望了一下,毛发突然乍起,飞一般地窜入了灌木丛中,消失不见了。 “该死!”朱瀚炆放下弓箭向前两步,朝着猎物消失的方向,懊恼的跺脚,“动物感知危险的能力太强了吧!本宫离它这么远,都把它惊走了了……” 余小草笑了笑,刚想他一下。突然,她的笑容凝在了脸上,心底升起一股危机感,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紧紧缠绕在她的心中。不对!周围*静了,静得像一潭死水,鸟儿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鸣唱,就连灌木丛中秋虫,也寂寥无声。风中传来淡淡的腥味,危险袭上心头!! “殿下,这里有点不对劲,咱们……”她刚想叫上大皇子,离开这儿,却惊恐地发现一只饥饿的吊睛大虎,出现在朱瀚炆的身后。 “怎么了?你一副见鬼的表情,吓不到本宫的!”大皇子犹不知危险的来临,笑嘻嘻地面对这小草,挤眉弄眼地做着鬼脸。 “大皇子,你千万别动,也别回头!”余小草很清楚,慌乱和逃跑,只会刺激猛兽的捕猎欲.望,发起进攻。此时那只老虎,仿佛审视般地盯着大皇子的背影,好像在思考从哪个部位下嘴能让猎物一击毙命似的。 余小草顾不得思考最安全的围场外围,怎么会出现一头漏网猛兽,她现在满心都被如何解救大皇子的性命占据了。她奉命保护大皇子,大皇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的小命可就玩完儿了!! 暗暗一咬牙,她朝着脸色剧变的大皇子使了个眼色,然后朝着他身后的老虎,使劲地挥了挥手,尖叫着:“孽畜!有本事你冲我来!本姑娘才不怕你呢!!” 那只老虎显然饿了很久,肚子瘪瘪的,皮毛也显得暗淡了许多,一双凶狠的眼睛中,充满了血腥之气。活动着的猎物,显然比静止的更能激起猛兽捕食的欲.望,饿虎血红的眼睛,从大皇子转移到小草的身上。不过,它似乎对瘦不啷当的小草,不太感兴趣,视线又转了回白白胖胖的大皇子那儿。 余小草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朝着大老虎用力扔过去。这一扔涌上了精神力,很精准地砸在了饿虎的脑袋上。余小草挑衅地朝前面蹦跶了两步,大声挑衅着:“臭老虎,来啊!来咬我啊!!” 那只老虎被激怒了,一个飞扑卷起一阵狂风,吹得败叶如雨而下。大皇子在小草的暗示下,丢掉手中的弓箭抱头蹲了下来。直觉到头顶上如一团黑云擦着头皮掠过,腥风过后,定睛看去,吓得顿时牙齿相扣,浑身僵硬。 老虎!好大一只老虎!!这只老虎虽瘦,却足足有两米多长,一条尾巴就有一米多,光一个脑袋就有磨盘那么大!!朱瀚炆感觉自己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几次想捡起地上的弓箭,去解救余大人,手却不听使唤似的,僵直不动。 朱瀚炆急得泪如雨下!怎么办?余大人是为了救他才把老虎引走的。如果不是余大人故意挑衅老虎,此时的他早已成为那畜生口中的美食了。不行,他不能抛下余大人自己逃生,那是懦夫的行为,他不要一辈子活在内疚和懦弱之中。 “来人哪!快来人哪!!救命——救命呐——”朱瀚炆意识到,仅凭着自己玩具般的小弓,和微薄的力量,是难以与猛虎匹敌的,只能期望着两个侍卫离得不远,能及时地赶过来。 且说余小草,见老虎成功被自己吸引,忙调头往大皇子所在相反的方向跑。希望大皇子能机灵点儿,在她引走猛兽之后,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返回去搬救兵,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自求多福了! 【趴下!!】小补天石的声音响起,她条件反射地扑倒在地上。老虎擦着她头皮从她上方窜了过去,她的身体在脑子反应之前,已经从铺满落叶的地上爬起来,朝另一个方向猛冲过去。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运动细胞如此发达,自己的潜力被充分地激发出来。 可是,她再快,也快不过四条腿的老虎。一声愤怒的虎啸之后,腥风从背后吹来,她灵敏的嗅觉已经闻到老虎口中的腥臭之味。糟糕!前面被灌木丛挡住了去路,背后危险已经来临,走投无路的她感觉到死神正在朝她招手。 难道就这么死了?她穿过来就是为了那命换一个小屁孩的安全?被老虎咬死,一定很疼吧?但愿它能一击致命,别让她体验被撕扯的痛苦。 朱俊阳要是看到自己残缺不全的尸体,会不会狂性大发?到时候谁来阻止他?苏先生看上去一代高人的模样,不知道他跟朱俊阳谁的功夫高一些。 她的超级农场计划,看来要搁浅了,本来还想做袁隆平第二,改良水稻种子呢。唉……不知道死后她能不能穿回现代,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吗?神念电转之间,她的头脑中浮现了无数的思绪。 【傻乎乎地站着干啥?还不赶紧把那两头弱狼给叫回来!本神石的灵力,让外人看到你不好交代!那两只用老子洗澡水从小养到大,干掉区区一只老虎,那还不小菜一碟?】预想的疼痛未曾来临,小补天石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 心中略定,回头望去,却被一张逼近眼前的血盆大口差点吓尿。待仔细一看,原来此时自己被一团金光包围,仿佛金色的屏障,把那头老虎屏蔽在外。 可怜那只老虎,明明猎物就在眼前,却任它怎么撕咬抓挠,都被弹了回来,无法触碰对方半分。猎物身上好闻的味道,让它更觉腹中饥饿。该死的人类,用药迷昏了它,关了它那么久的时间才放出来。它不甘心,非得吃几个人类解解恨才行。 畜生毕竟是畜生,明明拿小草一点办法都没有,却不知变通,不放弃地继续朝着金色的光圈啃咬着。 余小草召唤了小黑小白后,尝试用灵石液吸引那只老虎,可惜以失败告终。她心中疑惑不已:大灰也同属猛兽,都抗拒不了灵石液的诱惑,为什么到这只老虎身上,却失去效力了呢? 她有种感觉,这只老虎好像把她当做了杀父仇人,有种不把她撕碎不罢休的执拗。还有,这里和附近的十几围,是不该又猛兽出没的,为什么她和大皇子却倒霉地遇上了老虎? 事情肯定不单纯!宅斗宫斗小说看了不少的余小草,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她一个小小的六品小官,除了种田没有其他本事,跟大多数人都没有利益冲突,冲她来的可能性不大。 莫非……是冲着大皇子来的?余小草感觉自己好像卷入了宫廷内斗之中。可是,皇上的子嗣本来就不多,皇子也就大皇子一个而已,杀了大皇子争夺太子之位的可能性太小。 难道是前朝的余孽?不好对皇上下手,所以把魔爪伸向了他的子嗣?很有可能,阳郡王去年不是还领兵到边境平叛吗?漏网之鱼又蠢蠢欲动了?余小草的脑洞开了又开,觉得自己接近了“真相”。 如果此时有人出现在附近的话,一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如精灵般的少女,盘膝坐在黄叶铺成的地毯上,浑身散发着圣洁的金光,一只威风凛凛的大老虎围着她“嬉戏”着…… 余小草默:嬉戏?去你吗的嬉戏!!瞎啊,没看到那只老虎恨不得张大嘴巴,把她一口吞进去啊!! 这时候,老虎突然停止了对小草的进攻。并不是它准备放弃了,而是察觉到其他猛兽的逼近。那只老虎突然发出一声警告的虎吼,把小草的耳朵震得轰轰直响,脑袋也晕晕的。 老虎本以为它的警告,会吓退来者,没想到对方反而以更快的速度接近。它顾不得再去骚扰余小草,扭身戒备地准备迎战。 余小草看到小黑和小白的身影,提着的心终于落回原处,埋怨了一句:“你们怎么才来?要指着你们,你主人就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小黑和小白没有把瘦不拉几的老虎放在眼里,愧疚地朝着主人奔过去。老虎以为这两胆大包天的狼,想跟它抢食物,顿时怒火中烧。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啊!丛林之王的威风,岂能容忍两只小虾米挑衅? 可惜,它低估了小黑和小白的实力,只能以悲剧结尾。两小只猫戏老鼠般把这只老虎虐得欲生欲死,如果不是主人发出了“尽量保持虎皮完好”的指令,那只老虎早就伤痕累累了。 老虎察觉不妙,想要逃走时,已经晚了。两小只左右包抄,防得密不透风,它的最终结局,是筋疲力尽后被咬破喉管死不瞑目。它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同为兽类的两只狼,会听一个弱小人类的指挥,保护她的安全呢? —————————————— 上班第一天,好累! 第五百三十章 相拥 当大皇子的两个侍卫,找到自家主子后,把主子安顿到安全之处,循着声音赶过来的时候,发现娇小柔弱的余大人,正拿着一把匕首,站在一只死透透的老虎尸体旁,犹豫着该怎么把虎皮剥完整呢! 两个侍卫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去了。余小草讪讪地笑了笑,道:“别误会,老虎是小黑和小白咬死的,我只是看它没有几两肉,想着把皮剥下来带回去而已。” 事情的经过,两个侍卫已经囫囵听大皇子讲了个大概。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能够勇猛地替大皇子引走猛虎,而且能在它的追猎下安然无恙,还淡定地拿着匕首要解剖虎尸,已经很了不起了!要换了其他小姑娘,早尖叫着晕倒了,什么忙都帮不上,还拖后腿。 本来,小草觉得老虎再瘦也不是她能扛动的,所以选择把虎皮剥下来带走,现在有了两个免费劳力,他们愿意扛就扛呗!一直守护在小草旁边的小黑和小白,见主人有人保护了,便跃入丛林之中。它们狩猎的猎物,还扔在当地没运回来呢。 “呜呜呜……余大人,没想到还能再看到你……”这熊孩子,咋说话的?能看到她不该惊喜加激动吗?哭唧唧的,好像他不愿意看到自己似的。 等看到侍卫抬着的猛虎尸体时,这熊孩子脸上立刻与转晴,兴奋异常地围着虎尸蹦跶:“余大人,是你把老虎杀死的吗?你好厉害啊!比武松还厉害!!” 孩纸,你想多了,没看到尸体脖子上,是被动物咬破的吗?她无语地指了指伤口让他看。熊孩子自以为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继续用激动不已的语气尖声道: “是小黑和小白咬死的?天哪!余大人,你养的猎犬实在是太勇猛了,老虎竟然都不是它们的对手!!宁三还说他是最厉害的训犬高手,吹牛吧?最厉害的是你才对!!小黑和小白呢?不会受伤了吧?” “它们继续捕猎去了!殿下,这里不知道安不安全,要不咱们先回去吧?”余小草心有余悸,如果放饿虎的人还藏着后手,他们这边只凭着两个侍卫,很难全身而退。 好在大皇子不是不知道轻重的,点头附和着:“也好!回头让父皇查查,这里怎么会有漏网之虎。咱们今天的收获还算丰富,老虎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猎得到的!!” 他们回到拴马的地方,两位婢女已经候在那儿。春华看到小草灰头土脸的样子,脸上还有一道刮伤,脸色一变,忙上前问道:“主子,发生什么事了——您遇到猛虎了?” 秋实也皱起了眉头,疑惑地道:“不是说这儿和附近的几个围,都是些小猎物吗?怎么会有猛虎出现?”两位侍卫也有同样的疑惑。 余小草冲她们摆摆手,道:“别紧张,我没事!!先回去,看皇上怎么说!!” 朱瀚炆现在已经彻底平静下来,包子脸上带着一丝冷笑,道:“是啊!这里不但有猛虎出没,还‘巧合’地出现在本宫的背后。如果不是余大人,本宫早就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生在皇家,是不允许有童年的,只有逼迫自己成长,才不至于湮没在夺嫡的洪流中。朱瀚炆已经算是幸运的了,正宫嫡出,又是皇上第一个孩子,也是宫中目前唯一的皇子,没人跟他争权。但是,小小年纪的他,已经察觉到事有蹊跷,应该是冲着他来的。 事关皇家,余小草没有置喙的余地,只是默默地骑马跟在大皇子身后,朝着营地的方向而去。 大皇子的小马驹一马当先,在营帐外溜达的皇上夫妇,远远地看到皇儿过来,微微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守护在营帐外的朱俊阳,看到熟悉的身影,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许多。 突然,他对着远处的人影,皱起了眉头,脸上的表情带着些严峻,对皇上请示道:“皇上,不太对劲,余大人好像受伤了!臣请去查看一番……” “去吧,去吧!”朱君凡才不相信他的鬼话,这才分开半天时间,就坐不住了,找借口也不知道找个合理些的。有侍卫和高手保护着,能让余小草那丫头受伤? 朱俊阳领旨后翻身上马,飞快地接近远处的几骑。当他看清楚侍卫马后的虎尸时,眼中的慎重更明显。 “大皇子殿下,您还好吧……小草,你受伤了?!”当他问候大皇子时,眼角的余光扫过余小草散乱的头发,定格在她白嫩脸上醒目的划痕时,差点忍不住暴走了。 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唯独他的小丫头,衣衫不整、披头散发,脸上还带着伤口。再看看虎尸上的伤口,还需解释吗?如果不是小丫头养的两只狼,她……朱俊阳不敢想象后果会如何!! “你们是怎么保护主子的?!!”朱俊阳把气撒在了两个婢女身上,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把她们从暗卫中挖出来,难道是让她们来当大小姐的?主子受伤了,她们却安然无恙!!这在暗卫中是不可饶恕的罪名…… 春华和秋实在旧主子仿佛能把她们灼烧成灰烬的目光中,瑟瑟地跪了下来。主子的安危比她们的性命还重要,护主不力,在暗卫的刑堂中不死也得脱层皮。这两个年仅二八的女卫,连求情都不敢,只是绝望地等待着惩罚的到来。 “朱俊阳,你吓唬她们做什么?我脸上不过是被树枝刮了一下而已,只破了一层皮,连药都不用上很快就好了!!”余小草对朱俊阳的做法表示不赞同。这俩丫头已经送给她了,她这个主子还没说什么呢,你个不相干的人越俎代庖,真的好吗? 朱俊阳面对着她的小怒火,顿时收敛了心中的愤怒,心疼地捧起她的小脸,看着上面的伤口,柔声问道:“确定只是树枝刮的,而不是被老虎抓到了?” 余小草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模样,道:“有小黑和小白在呢,再来只老虎也伤不到本姑娘!我这是初见老虎时有些慌张,转身的时候没注意,被旁边一个带刺的枝条扫了一下而已。” 朱俊阳却发现她故作坚强背后的软弱,轻轻把她拉入怀中,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忙安抚着小丫头的情绪,声音更加温柔:“不怕!爷在呢!!我们小草这么厉害,都能把暴怒的我给降服了,区区一头老虎算什么?” 被拉入怀中的一刹那,余小草泪崩如雨,可是听了朱俊阳口中的话语,她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起他在吴家发飙的时候,简直可以媲美地震、龙卷风之类的灾祸,那威力比猛虎厉害数十倍。当时面对已经失去理智不认得她的朱俊阳,她却丝毫没有半点害怕。或许她潜意识里认为,他永远不可能伤害她吧? 吸了吸鼻子,余小草用撒娇地小鼻音道:“老虎朝我扑过来的时候,我好害怕!害怕自己要是回不来了,你该怎么办?还想着,苏先生能不能制住你呢!” “这世界上,唯一能制住爷的,只有你一个。所以,你千万不能有事,否则,爷会陪你一同堕入地狱……” 朱俊阳把怀中纤纤弱弱的身躯搂得更紧了,唇在她头顶印下一吻,后怕的同时又涌上 一股淡淡的甜蜜——小丫头在最危险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他。朱俊阳突然理解了“幸福”两个字的真正含义。 “后来呢?”朱俊阳轻轻问了一句。 余小草回抱着他,这个怀抱让她感到很温暖很安全,如同经历过风雨的帆船,回到了平静的港湾一般。心,有了归宿感。 “后来?什么后来??”余小草的声音从他怀中传出,闷闷的,听在他耳中却无比珍惜。 “你说老虎朝你扑了过来,后来呢?”朱俊阳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轻柔极了,好像怀中是个脆弱而珍贵的婴儿似的。 余小草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眨巴几下大眼睛,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接下来说的话肯定不老实。果然,她隐瞒了小补天石的功劳,把小黑和小白推了出来:“后来……当然是小白及时赶到,神勇地出现在我面前,把扑过来的老虎拦了下来,跟老虎战做一团。再后来,小黑也赶到了。如果不是我想要老虎的皮,小黑小白早就联手把老虎给撕成碎片了!!” 朱瀚炆静静聆听小草讲述两小只斗猛虎的片段,望向小黑小白的眼睛中,充满着“敬佩”两个字。敬佩它们的勇猛,敬佩它们的忠心护主。今日,如果不是它们,虽然他侥幸逃了出去,可是却牺牲了余大人,损失不可谓不大。父皇的富国之策将搁浅,他这辈子都要背负对余家的歉疚,还要承受失去阳郡王这员大将的可能性…… “余大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大恩不言谢,本宫会永记在心!”朱瀚炆稚嫩的脸上写满认真,双眸中满满都是感激。 第五百三十一章 口水疗伤 余小草情绪平复后,从朱俊阳的怀中挣脱出来,对一脸郑重的大皇子道:“殿下,您不必放在心上。我这么做,其实也是在救自己的小命。您想想,如果您在微臣面前出事,而我却坐视不管只顾自己逃生的话,皇上能饶了我的小命?” 朱瀚炆微微一笑,神色轻松了些,摇头,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巨大的恐惧面前,舍弃自己的安危去救别人的。余大人虽是女子,却做得比大多数男人有担当!父皇说得果然不错,世间被世俗埋没了多少巾帼女杰,是该她们释放自我的时候了!” 一行人来到营帐前时,皇上已经得了消息等在那儿了。皇后把大皇子拉在一旁,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才确信他没有受伤的说法。 她将儿子搂在怀中,此时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母亲,担心儿子的安危,她哽咽地道:“你说你这孩子,老实地待在父皇和母后身边不好?非要去打什么猎!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母后可怎么活?” 朱君凡的目光停留在余小草身上,片刻后,回过头对拥抱在一起的母子俩道:“别哭了,皇儿不是没事吗?暖房里长不出参天松,炆儿身为储君,如果这点风雨都经受不住,那朕可就要替未来的江山社稷担忧了。” “父皇,这只老虎出现得甚为蹊跷……”朱瀚炆挣脱母后的怀抱,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中带了几分厉色。老虎出现的太过巧合,别的地方不出现,单单出现在他的附近。如果没有猫腻,他……把这头老虎吃掉!! 朱君凡眯起跟靖王有几分相似的眼睛,抬手阻止了大皇子接下来要说的话,脸上的神情莫测:“炆儿,你受惊了,回行宫暂时休息片刻,晚上还有篝火晚宴需要参加呢!放心,朕心中自有计较。来人……把这头老虎抬回去!” “我的虎皮……”余小草心心念念的虎皮,眼睁睁的看着被人抬走,目光中流露出的不舍,明显得就差写在脸上了。可遇到皇上似笑非笑的眼神,她又怂了,缩着脑袋不敢提虎皮的事了。 唉……小丫头心中惋惜万分。前世东北虎被列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据说野生东北虎国内仅存几十头而已。老虎也只有在动物园里能够看到,被圈养得跟家猫似的,野性全无。想要拥有一张虎皮,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即使穿越以后,老虎也不是随随便便能猎到的。在余小草看来,如果能有张虎皮做褥子,那是多么威风的一件事。可是……曾经有张虎皮在她面前,可是却被某人以权谋私,当着她的面儿明目张胆地抢走。她只能咬着小手绢,眼睁睁地看着虎皮离她越来越远。 “余爱卿,你进献的猎物,朕收下了!”某无耻之徒又在她心上捅了一刀。谁进献了?明明是你硬抢走的!! “朕的父王,身子一直不太好,冬天的时候很畏寒,这张虎皮,就当你替朕孝敬他的。朕不会白要你的,会赏赐其他的宝贝代替。”朱君凡难得解释一句。 “皇上还有父王?”余小草忍不住脱口而出。 朱君凡呵呵一笑,道:“朕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猴子,怎么就不能又父王了?只不过,父王身体不好,一直在南方休养。算算,朕已经多年没见父王了!” 皇上的父王端王爷,在战乱的年代,大冬天,为了救掉进冰河中的太上皇,伤了根本,身子时好时坏,一直病病歪歪的。倒是太上皇,有穿越光环笼罩,在冰窟里扑腾半天,连个伤风咳嗽都没有。 余小草本以为太上皇把皇位传给了孙子,是因为皇上的父亲不在了的缘故。没想到是跳过儿子,直接把皇位传给了自己最看好的孙子了。 “父皇,儿臣请旨去江南探望皇爷爷,替父皇尽尽孝心。”朱瀚炆眼中带着孩子特有的狡黠,上杆子道。 朱君凡瞪了他一眼,刚刚还说今日的事件是针对他的阴谋呢,还未查出幕后之人,就想着到江南去玩耍。哼!还是欠磨炼,以后的功课看来要多加些才是! “你皇爷爷吃了同仁堂驱寒的药丸,身子已经好了许多!朕准备冬日之前,将父王接回来,让太医会诊一番,看有没有希望把身子调养过来。”朱君凡驳回了小屁孩的请求。 朱瀚炆略显失望,却真心替爷爷打算:“父皇,太医院的庸医们行吗?要说调养身子,余大人应该是最拿手的了。靖王妃的身体,不就是她给调养好的吗?” 当初,靖王妃可是京中人人尽知的病秧子,现在已经跟常人无异。看上去气色比同年龄的诰命夫人还要好些呢。这可都是余大人药膳的功劳呢! “皇儿,慎言!”什么庸医,让随行的太医听到,像什么话!这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自从皇儿知道他的小命,差点毁在太医们的手中,就一直不待见那帮老头子们。再加上,太医只会开他不爱喝的苦苦的药,而余小草却能用甜丝丝的药治好同样的病。这孩子就一直觉得,太医院的太医们加起来都没有余大人的医术厉害! 不能让皇儿一直这么认为下去!余小草手中的底牌朱君凡是知道的,万一哪天那个成精的石头离她而去,她所谓的医术和制药术就成了泡影。太医院的老家伙们,虽然用药保守了些,都是医学世家出来的,也不是一无是处。 听到父皇的斥责,朱瀚炆有些不服气地扁扁嘴:太医院的老家伙们,连痢疾都能误诊,还能干什么?现在太医们用药,很多都换成了同仁堂的药丸子和糖浆。 这些药的药性和效果,都经过证实的,用别人的成药治好病,算什么功劳?这些药丸子和糖浆,可都是余大人家中出品的,余大人亲手研制出来的。谁更厉害?那还用说吗? “皇上!余大人受伤了,臣把她送回行宫,让太医给看看。”虽然小草一再强调只是小小的皮外伤,可伤在脸上不能不慎重,女孩家的脸可马虎不得,一个不好留下疤痕岂不是要破相了? 一直把注意力放在皇儿身上的皇上夫妇,这才发现余小草脸上一道有三寸多长的血印子。皇后娘娘用心疼的口吻道:“小草受伤了?伤在脸上可不能马虎了。春红,给余姑娘拿本宫的‘玉肌膏’用。小草,别担心,玉肌膏祛疤效果不错的。” “微臣些皇后娘娘赏赐!”余小草屈膝谢恩。 得了皇上和皇后的恩准,朱俊阳跟小丫头同乘一骑,来到了行宫之中。不多时,春红就把玉肌膏给送来了。 “余姑娘,这玉肌膏的方子,是我们娘娘祖上传下来的,传女不传男,传媳不传子。做这玉肌膏,用了不少珍贵的原材料,我们娘娘总共才得了三瓶呢!余姑娘受伤,娘娘一赏就是一整瓶,足见娘娘对您的看重。”春红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很会帮她笼络人心。 “劳春红姑娘跑一趟,请姑娘代我谢谢娘娘的恩宠!”余小草还是不怎么适应咬文嚼字的说话,笑容却十分诚恳。 自从余小草接着皇后娘娘的名头开了“花想容”美容养生会所,出入宫中的机会就更多了。春红跟她接触了几次,对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微微一笑,便把空间留给了她跟朱俊阳。 “来,爷给你抹药膏。”朱俊阳从梧桐手中接过玉肌膏,向前凑了几步,弯下腰捧着她的脸蛋,仔细地看着她的伤口。虽然一如她所言只是皮外伤,可他还是露出心疼的表情。 余小草阻止了他的动作:“等一下,要先清理一下伤口。呶,用我水袋里的水吧,免得还要出去打水,耽误时间。” 朱俊阳的凤眸,往她腰间的水袋瞟了一眼,带着几分笑意道:“要不,用爷水袋中的水,也只喝了几口还剩了不少呢!” “不行!”余小草反对很激烈,他水袋中只是普通的清水,而她的却是能够消肿止痛外加防止发炎的灵石水,能一样吗? 接触到朱俊阳别有深意的目光,她又画蛇添足地解释道:“你水袋中的水是喝过的。人的口腔中,细菌最多了,要是感染了我的伤口,岂不是小伤变大伤了吗?” “难道……你水袋里的水没喝一口?”朱俊阳对于“细菌”这个词表示好奇,小丫头口中经常出现奇怪的词句,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我对自己口中的细菌,早已经有了免疫力。免疫力或许你听不懂,抵抗力你应该能了解吧?所以,不会感染的!”余小草强词夺理。 “可是……爷怎么听说,口水是能够帮助伤口愈合呢?你看,很多人手受伤了就含在嘴里,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朱俊阳心中知道,小丫头水袋中的水,包括余家人喝的水,跟普通水都大有不同。只不过,他不说出来而已。 第五百三十二章 打情骂俏 余小草柳叶眉皱成一团,想着怎么才能说服朱俊阳,用她水袋中的灵石水清理伤口。朱俊阳却忍着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地道:“怎么?爷说的还是颇有道理的吧?要不,爷给你舔舔伤口,用口水帮你消消毒……” 一旁伺候的梧桐听了,脸爆红!迟疑着,要是阳郡王真打算用口水给小姐洗伤口,她该怎么阻止呢? “滚你的!你脏不脏啊?用口水帮我舔伤口,恶心不恶心?”余小草气乐了,这家伙就会口头上占便宜,当初怎么会觉得他高冷呢?明明十足一无赖嘛! 朱俊阳也忍不住笑了,接过她手中的水袋,道:“好了,不逗你了!爷帮你清理伤口,梧桐,你们小姐的化妆匣子呢?把里面的棉签拿几根过来。” 余小草虽然还不到用化妆品的年纪,却早早地准备了一个紫檀木雕着精美图案的化妆匣子。里面放着一些日用护肤品和小首饰,棉签是她自制的,平常用到的机会不多,用来处理伤口再合适不过了。 朱俊阳用棉签沾灵石水,小心地帮着她清理伤口,等擦去上面凝固的血迹,发现伤口刮得还挺深的,不禁心疼不已地帮她吹了吹,道:“这么深,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痕迹呢!” “难道我脸上留疤,你就移情别恋了?”余小草倒没有把脸上的伤口放在心上。灵石液有祛除疤痕的效果,就连娘手上以前割草留下的旧伤都能消除殆尽,更何况一道小小的刮伤? 朱俊阳帮她涂着玉肌膏,动作轻柔而细致,仿佛在做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表情庄重而严肃。闻言,他斥了一句:“胡说!爷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吗?” “难说哦!男人都是视觉系动物,见到美丽的女人,眼睛恨不得贴在上面拔不下来!要是我跟于侍郎的小女儿似的,一脸都是痘子,肿得跟猪头似的,还流着脓血,你能看上我?” 余小草冲他翻了翻白眼,老实地仰着脸,让他帮着涂药膏。 朱俊阳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她一眼,道:“你几时见过爷的眼睛粘别人身上拔不下来过?如果爷真是好色之徒,身边早就美女如云了,还能轮到你这个黄毛小丫头?” “你什么意思?”余小草炸毛了,“说我不漂亮是不是?本姑娘皮肤这么细,眼睛这么大,睫毛这么长,还长着一张瓜子小脸。你说,本姑娘哪点不漂亮了?长得哪点对不起你了?” 朱俊阳故意捧着她的小脸,看了很久,剑眉凝成个川字,态度无比认真地道:“嗯……仔细一看嘛……五官单拿出来看,还真得挺精致的。组合在一起嘛——还是个黄毛丫头的模样!” “你才黄毛丫头呢!你再说,让你再说!!”余小草气鼓鼓得,像个小青蛙,绣花鞋朝朱俊阳的靴子上一脚脚踩下去,嫌不过瘾,还要蹦起来猛踩。 朱俊阳把玉肌膏递给梧桐,一把将跳脚的小丫头抱起来,如大提琴般优雅的笑声响起:“爷的小黄毛丫头,快快长大,等你长成小淑女的时候,爷就把你娶回家。免得你这小脑袋瓜子里,老是胡思乱想。爷今日才知道,原来你这么怕爷移情别恋啊!” “谁要嫁给你,哼——”余小草傲娇地把头撇到一边,脸颊红红的。前世的她,一直忙着赚钱养家,没来得及享受爱情的滋味,就香消玉殒了。没想到穿越大神如此眷顾她,今生赐给她如此俊美、深情的忠犬男。恋爱白痴的她,居然在本土帅哥手中毫无抵抗之力,太丢穿越者的脸了。 朱俊阳给她来了个摸头杀,轻声转移了话题:“你们是在什么地方遇到的老虎,说详细点。” 余小草把今天上午发生的一切,都如实地向他说了一遍,又加了一句自己的评论:“我们所在的围场,一再确认过,是不会有猛兽出没的。就连野猪这样的稍稍有些威胁的,也不允许存在。怎么可能会有老虎出没?肯定有阴谋,针对大皇子的阴谋!” 朱俊阳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笑道:“哟!终于长点脑子了!你分析得很合理,这件事不单纯,不排除人为的可能性。这件事,你就别掺和了,皇上心中自有定论。你先吃点东西,待会儿狩猎的人应该会陆续回来,你要不要去看看今天狩猎的结果?” 余小草不太感兴趣地道:“你又没参加狩猎,谁得第一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去不去没什么区别。” “原来,小草你这么期盼着爷拿第一啊!行,明儿爷就跟皇上请假,去帮你打张虎皮回来!肯定比皇上拿走的那张,要好得多!”时刻关注这小丫头的朱俊阳,自然没有错过虎尸被抬走时她眼中闪过的失望。 余小草立刻精神起来,脸上笑开了一朵艳丽的花儿:“好啊好啊!以你的射术,猎只老虎肯定没有困难。只不过……这为围场里有第二只老虎给你猎吗?” 朱俊阳点点她的小鼻头,轻笑一声,道:“别担心,围场里没有的话,爷就进深山给你猎只回来!爷承诺过的事,什么时候未曾兑现过?走,一起去看今天他们的收获如何!” 傍晚时分,太阳还未曾落入西山,出去打猎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回来。围场里围得猎物不少,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收获。就连贺宛凝这样略通骑射的大家闺秀,也未曾空手而归。 贺宛凝拎着几只色彩斑斓的野鸡、肥硕的野兔,从她沾沾自喜的表情,可以得知她对自己的收获还算满意。明兰郡主收获也不小,其中还有一只肥肥的狍子呢!参与狩猎的,还有几个武将出身的姑娘,一身劲装显得英姿飒爽,马儿上挂着的猎物,让她们脸上的神色颇为自豪。 有骑射功夫在身的男子们,更不用说,收获都颇为丰硕。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荣国公家的纨绔三公子,带回来的猎物居然明显比别人多了许多,其中还有一只大野猪呢。不用统计,只一眼看过去,就知道第一非他莫属。 “恭喜宁兄!”屈居第二的吕浩,很有风度地朝他拱了拱手,祝贺他今日拔得头筹。 宁东欢苦笑一下,道:“吕兄,兄弟我有几斤几两,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这些猎物,有一大半都不是我的功劳!” 吕浩看到不少猎物都被咬断了脖子,又朝着他身后那两只雄赳赳的獒犬看了一眼,道:“猎犬所得,也算在主人的头上。这第一,宁兄实至名归。” 宁东欢连连摆手,道:“我的猎犬哪里有咬死野猪的本事?你看看这些猎物脖子上的伤口,难道没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吕浩也参加了余小草发起的郊游,对于她的两只宠物狼的捕猎风格,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见那些被咬破脖子的猎物,几乎都是咬断喉管一击毙命,其他地方并无伤痕,心中便有几分了然。 他奇怪地问道:“小黑和小白,不是挺护食的吗?怎么会允许你拿走它们的猎物?”他还记得,宁东欢在皇庄后山觊觎两只狼的猎物,被咬得差点露屁股的事。什么时候姓宁的跟两小只这么熟了? “唉……别提了!!”宁东欢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原来,宁东欢带着自家猎犬,还有两个随从进了围场,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带,一边狩猎一边训练两只爱犬的捕猎技巧。走着走着,两只獒犬突然夹起了尾巴,一副认怂的模样。 宁东欢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大家伙,以自己的狩猎功夫,猎些中等体型的猎物还成,如果真来了老虎、熊这样的猛兽,他也只有逃走的份儿。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顿时,他心生退意。 就在这时候,小黑那熟悉的低嚎声,从不远处传来。对两小只觊觎已久的宁东欢,立刻辨认出这个声音。听动静,小黑应该遇到一个不小的对手,宁东欢琢磨着要不要上去帮忙,讨好一下小黑和小白,将来它们俩有后代了,他说不定能有机会蹭一只回来。 于是,这家伙壮着胆子凑上去,正好看到小黑将一头野猪撂倒的一幕。野猪皮多坚硬啊,小黑居然一口就咬断了它的脖子,可见它的牙齿有多尖利。宁东欢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恨不能立刻将小黑打包带回家。可惜,野猪都不是小黑的对手,更何况是他? 在他靠近的一刻,小黑就察觉到了。介于他有过抢人家猎物的案底,小黑护在野猪面前,警告地朝他龇龇牙。 “别误会!”宁东欢知道小黑和小白被余姑娘养得很有灵性,能大致听懂人言,便讨好地朝它笑笑,道,“我这次不是来跟你抢猎物的……这只野猪这么重,你拖回去得多费劲?我们这边人多,不如让我们帮忙运回去?” 小黑听懂了“帮忙”两个字,给他一个不太信任的眼神。宁东欢忙指天发誓自己绝不会将它的猎物占为己有,表情很是诚恳,就差没把心挖出来给人看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惊喜 小黑姑且相信了他的“诚意”,还不忘龇牙威胁他一番,意思很明显:你要是敢玩花样,让你再露一次屁股!! 有人帮忙搬运猎物,小黑欢脱地跑去自己藏猎物的地点,把其他的猎物一个个都拖了过来。围场的猎物真是不少,它不大会儿功夫,就有十来只猎物的收获。 其中大多是獐子、鹿、狍子之类的,也有雪貂、赤狐、飞龙这样的或皮毛贵重或味道鲜美的猎物。其中一只驼鹿体型最为庞大,看上去有四五百斤的样子。小黑的力气可真大,居然能拖动比它还巨大的猎物。 小白得了“消息”赶过来,也把自己的猎物一一带了过来。它的收获并不比小黑少,猎物的种类相差也不大。只不过小白的猎物中多了一种漂亮的猫科动物——东北豹。 以宁东欢对东北豹的了解,这东西嗅觉和听觉都非常灵敏,能够帮助它大仙猎物,修长的四肢、锋利的爪子、锐利的牙齿,能够给猎物致命一击。东北豹可以说是集搜寻、追捕和猎杀三项技能于一身,别说一些小型猎物了,就是野猪和黑熊,都在它的菜单之上。 没想到被他定义为“傲娇萌宠”的小白,居然能对战东北豹,将其击杀后自己还毫发无损。宁东欢对两小只的捕猎技能,又高看了几分。 到下午的时候,宁东欢自己加上两只獒犬捕猎所得,只是运回来猎物的一小半。他跟两个仆从肩扛手抬,连坐骑都用来驮猎物了,回到营地的时候,欣喜又失落地看到自己面前的猎物堆最高,可惜大半都不是自己的功劳,只能空欢喜一场。 小黑和小白这两小只,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在别人眼中他看上去挺威风的,可只有他知道,这两只时刻警惕着他,一旦他有霸占猎物的意思,屁股肯定被咬开花。 所以,当小草再次出现在营地的时候,宁东欢忙把“烫手的山芋”送到她面前:“小草姑娘,这一堆猎物,是你家两只猎犬获得的。在下只是代劳给送回来,不谢,不谢!” 两小只一左一右坐在小草的面前,湛蓝的眼睛中闪着欢快的光芒,尤其是小黑,用脚掌碰触了一下自己猎到的野猪,一脸求表扬的神情。小草踮起脚,在两小只的头上揉了揉,给它们各自一个拥抱。 在所有的猎物中,她对最大的驼鹿还有野猪并不感兴趣,体型较小的飞龙,毛色鲜亮的紫貂和赤狐,倒是多看了几眼。小黑仿佛接到了什么讯息,接下来的日子,把围场的飞龙、紫貂和赤狐等动物祸害了不少。 貂皮是一种名贵的裘皮,它跟人参、鹿茸并称东北三宝,有软黄金之称。在某些朝代,只有高官显爵才有资格穿貂皮,彰显统治者的地位。有种说法“头品玄狐二品貂,三品四品穿倭刀(倭刀是青狐的别称)”,意思很明显,只有二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穿貂皮。好在,本朝是没有这种规定的,要不然小草远远达不到穿貂的品级呢。 赤狐皮毛虽然不及玄狐名贵,不过因其毛色鲜亮活泼,深受女孩子们的喜爱。赤狐又是东北常见的动物,北方的赤狐皮毛丰满,毛色亮丽。所以,当围猎结束后,余小草的行李中多了三四十张赤狐的毛皮,紫貂皮也有十几张之多。她为数不多的几个好闺蜜,贺宛凝、明兰郡主、袁雪艳、于婉晴、李梦茹都收到了她赠送的几张赤狐皮,紫貂皮送给皇后娘娘、靖王妃、干娘、亲娘后,剩下的只够她做两套衣服的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清点第一日权贵子弟的收获时,作为小黑和小白的主人,余小草差点获得前三的荣誉。如果再加上那只被皇上昧下的老虎,前三的位置绝对有她的一份,第一都不是没有可能。在余小草怨念的目光中,皇上除了对前三名加以褒奖外,还特地从身上解下个龙形玉佩,赏赐给这丫头。 龙形玉佩是皇上满月时,太上皇赠送的,见玉佩如朕亲临,无论你犯下多大的过错,凭龙形玉佩都可以免除责罚,相当于免死金牌了。这让前三名和其他权贵子弟很是眼馋,不过,当他们得知小余大人冒死救下了大皇子后,便没有任何的异议了。目前朝中唯一的皇子,安危绝对重过一枚玉佩。 得了兼具“免死金牌”和“尚方宝剑”的余小草,突然间觉得虎皮不那么重要了,一双大眼睛眯成弯弯的笑眼,一脸偷到榛果的小松鼠的表情。 朝中几位善于钻营的大臣,看向她的目光中有几分深思,心中琢磨着家中有没有适龄的儿孙,跟深得圣宠的小余大人结亲,或许是项不错的选择。而用自己的实力,越来越得圣宠的小草,说她“牝鸡司晨”的人啪啪打脸。 接下来的几日,围猎依然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功勋权贵中的年轻一辈,都卯足了劲儿,争夺每日的前三。能够在皇上面前露脸儿,机会不可多得。 可惜,第一永远跟他们无缘了。因为除了第一天阳郡王没有下场外,其他的日子都稳居榜首。他每日所获的猎物,无论在数量还是质量上,都以绝对性的优势压倒第二三名。每日的第一,他实至名归。 在围猎结束前的一天,太阳都日落西山了,阳郡王还没有回来。夜幕在大草原上拉开了帷幕,湛蓝的夜空中星子顽皮地眨着眼睛。沁凉的风袭来,带着草原特有的味道。营地的篝火已经燃起,皇上看了看天色,又望了一眼等待奖励的年轻小伙子们,其中却独独缺少了最意气风发的那个。 “苏然,那小子都这时候了还没回来,不会遇到麻烦 吧?”皇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嘴巴却及不可见地动了动,小声地跟苏总管说着话。 苏然却若无其事地道:“皇上,阳郡王是武学上的奇才,这两年,他的功力突飞猛进,奴才都未必有把握战胜他。所以,您不必担心。” 即使口中吐出“奴才”二字,苏然的神态和丰姿依然宛若飘仙。 朱君凡给他一个“你犯规了”的眼神,继续装威严。又等了一会儿,那些权贵子弟虽然没有露出明显的焦急和不耐,但为了一个人让大家一块儿在秋风中杵着,其中还有不少年岁不小的老大臣,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就在皇上决定不再等下去,即将宣布统计好的前三名时,远处的丛林中有火把闪烁。余小草眼尖地看到了,发出清脆的欢呼声:“皇上,有人回来了。一定是阳郡王他们!” 哪怕夜晚的丛林危险重重,小草心中并未有多担忧。不止因为对朱俊阳的身手有着绝对的信任,还因为同行的刘总管和董侍卫,哪个单拉出来,都属于高手之列。再加上那把朝中再没第二个人能拉开的强弓,在密林中绝对可以横着走。虽不怎么担心他们的安危,可这么晚才回来,心中也挺牵挂的。 火光渐渐接近,果然是朱俊阳他们。再近些,当众人看到他们的收获时,心中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猎物虽然不多,却绝对都是重量级的。一头四五百斤重的巨熊,一只眼部中箭直达脑部的东北虎,光这两样猎物,足够秒杀所有参与狩猎的人了。 “哇!我的虎皮!!”余小草雀跃不已。虽说明知道朱俊阳许下的诺言,从来没有失信过,可眼看着围猎结束的日期越来越近,她心中的失望也越来越浓。今天,她已经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即使他没有猎到老虎,她不会让心底的失望流露出来的。毕竟,那么多天,猎场那么多人,都没有见到老虎的影子,哪能那么恰巧就让他给遇上了呢? 当夜色越来越浓,而朱俊阳依然未归时,余小草心中涌上一股歉疚和感动。她知道,他一定是为了捕猎老虎才晚归的。无论今天有没有收获,她一定要对他说声“谢谢”。 “怎么虎皮就成了你的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次狩猎的所有猎物,都应该属于朕才对!”朱君凡故意跟小草唱反调。 小草脸上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要是皇上真打算跟她抢虎皮,身为小小臣子的她,能说不吗? “不过……你要是拿龙形玉佩,跟朕换虎皮的话,朕也不得不舍弃心头所爱。”朱君凡恶趣地看着她纠结的小模样,心情大好。 龙形玉佩赏出去的当晚,皇后曾经委婉地暗示他,将那么意义重大的玉佩赏给一个小姑娘,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涉世未深,要是仗着又玉佩在手,做下不可弥补的事情,那该如何是好? 朱君凡却自觉挺了解小丫头的,便劝慰皇后道:“小丫头胆子小得很,而且颇识大体懂分寸,菲儿的担心是不会出现的。再说了,玉佩是死的,人是活的,还能被一个死物所左右?” 第五百三十四章 醉言醉语 通过几次接触,皇后娘娘对余小草的印象也很不错。聪明、机灵、才智过人,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天分、才干和气度,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比拟的。 还有一点,和她相处不那么累,不需要端着国母的架子,不需要时刻注意措辞,不需要担心自己的举止有何不妥。一切都那么自然、轻松和愉悦。皇上所说的,她自然是很赞同的。以小姑娘的性子,龙形玉佩在她手中,比在任何人手中都要让人放心。 “皇上心中有数,臣妾就不多言了。”皇后娘娘顿了顿,“说起来,余姑娘还是皇儿的救命恩人呢,龙形玉佩再贵重也及不上皇儿的性命。皇上,谋算皇儿的人,绝对不能轻易地放过他!!” 皇后娘娘咬牙顿足,想生撕了那人的心都有了。她自幼跟皇上青梅竹马,嫁进皇家后整整三年,才有了炆儿这根独苗。夫妻恩爱至今,只这么一个宝贝,也是皇上唯一的儿子。太医院的医女说,她的体质特殊,很难再有第二个孩子了。如果炆儿出了什么事,比要了她的命还要难过几分。 朱君凡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给她承诺道:“放心,你不说,谋害皇家子嗣,朕也饶不了他!” 那个蠢货,自己的妹子怀孕才刚刚过六个月,是男是女还不能确定呢,就谋算着当国舅了!自己没脑子,被别人利用了,还上赶着做位极人臣的白日梦呢! 其实,这件事即使不出动暗卫去查,他皇上心中已经隐隐有所觉察。芸妃是目前宫里唯一传出喜讯的,别的宫殿的主子,都盯着她的肚子,生怕她领先一步生了儿子,夺了盛宠。 对于宫里几个女人的小心思,朱君凡向来不放在心上。上头有皇后镇着,谋害皇家子嗣的事情,几个女人倒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私底下的小动作,只要不太过分,他就当不知道。 芸妃倒是个老实的,老实和懦弱只一线之隔。她那个兄长,从小被三代人宠着,长歪了了不说,做事还不经过脑子。四个月前,妹妹的肚子还没显怀,就连太医都不敢确定胎儿的性别。他倒好,听一个过路的神棍忽悠,说他有国舅之相,可惜通天道路上有绊脚石,只要搬开它,前途就一片光明。 这家伙不学无术,因着妹妹入宫被封了妃子,被封了个“明正伯”,在朝中不过领了个闲差。没想到这个志大才疏的家伙,不满足现有的状态,且胆子比脑子大,被别有用心的陌生人一忽悠,竟然难得转转脑子,谋划出一桩惊天的大事出来,还差点被他得手了。 明正伯得知妹妹怀孕后,就在兴建中的围场谋了个闲差。围场的管事大臣,因着芸妃的关系,对他礼让有加,没有派什么实质上的活儿给他。这让他有大把的时间去谋划那个惊天大阴谋。 他花大价钱雇了一批江湖好手,让他们在围场附近搜寻老虎的踪迹,并且用强力迷.药撒在血肉模糊的诱饵身上,迷倒了一头倒霉的东北虎,用特制的铁笼子在深山中饲养起来。 在围猎开始前的几天,就开始停止给老虎投食。确定大皇子进了哪个围之后,他就让人计算了迷.药的分量,把迷晕的老虎抬到大皇子附近。当饥饿的老虎苏醒后,一睁眼看到有猎物送上门来,自然不会放弃到嘴的肥肉…… 他的计划看似荒唐,却也还算有效。如果不是余小草舍身引走了老虎,如果不是小草身边有两只勇猛的宠物狼,不但那丫头难逃虎口,就连大皇子也难幸免于难! 这次围猎虽有波折,却无伤亡,算是比较成功吧!朱俊阳猎获的巨熊被分解了,赏赐给随行的王公大臣。四只熊掌,太上皇一只、靖王父子一只、余小草一只,剩下的一只最肥厚的右前掌,皇上自己留了。 太上皇带着自己分的熊掌,颠儿颠儿地来找小草,他现在连御厨的手艺都不信,只信小草的。朱俊阳跟他不愧是祖孙,也把熊掌送了过来。这家伙觉得小草一个熊掌也是做,多一个又何妨。结果四只熊掌,现在有三只都出现在小草的面前。 可是!无论黑熊还是棕熊,在现代都是重点保护动物,余小草从未见过此物,更不用说烹饪了,如果硬着头皮做的话,又怕暴殄天物。她对着三个熊掌一筹莫展,最后还是要拜托最善于烹饪山珍的御厨来做。 无论是收拾熊掌还是烹饪,都需要不短的时间。次日一大早,御厨就忙活开了。加上皇上那只,四只熊掌绞尽了他们的脑汁。 四只熊掌用不同的方法烹饪:“参茸蒸熊掌”,颜色金黄,原汁原味,鲜美异常;“一品熊掌”,掌体完整,鲜香醇郁,光滑发亮;“红煨熊掌”,掌肉酥烂,柔糯鲜香;“扒五丝熊掌”,色泽红润,香浓鲜美,质地软烂,汁芡透亮…… 最后,皇上大手一挥:“中午大家聚一起享用,人多热闹!”于是乎,皇家的几位巨头都齐聚一堂,享用美食。太上皇的小儿子——闲散王爷飒王,也闻香厚着脸皮凑过来。如果去了余小草,都成皇室的专属宴会了。 余小草也凑趣做了个山珍版的“佛跳墙”,再加上御厨们精心准备的菜蔬,大家伙儿吃得满嘴流油,纷纷叫绝。就连皇后娘娘这么文雅、有自制力的人,都吃撑了! 小草带过来的最后一点水果,也贡献出来,给大家解解腻。几个喝酒喝得有点多的,她还很贴心地给榨了果汁。太上皇目露满意之色,拍拍孙子——朱俊阳的肩膀,有点大舌头地道:“小草这丫头,正对我老头子的脾气!收她做干孙女她不愿意,将来长大了不知被哪个大尾巴狼给叼去,怪可惜的!” 飒王舌头也不太听使唤了,打了个酒嗝,接话道:“那还……不容易?咱家别的不多,就儿子多,有好几个个跟这丫头年岁相当。不舍得她嫁别人家去,就直接娶回来就是了!!嫁给宗室皇家,也不算辱没了她!!” 朱俊阳见三叔越说越不像话,再不宣誓主权的话,小丫头就被他定为儿媳妇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脸和脖子都因喝了酒而变得通红的靖王一拍桌子,对飒王道:“三弟!先来后到,你懂不懂?我这个当二哥的还没开口呢,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然后,他用略显迷离的眼神,瞪着自家儿子,命令道:“臭小子!你母妃为了你的终身大事,白头发都多了几根!都二十了,还没个女人,真是没用!!” 顿了顿,他指着小草,对儿子道:“这丫头很得你母妃的眼缘,从来没有哪个小姑娘,能让你母妃如此喜欢呢!她人长得也能看,又会做饭,又能帮你母妃调养身体……老子命令你,把这丫头拿下!” 得!这位说得更露骨。和着他儿子娶媳妇不是替自己娶的,而是替他的王妃娶的?靖王说得理直气壮:只要能让王妃高兴,别说娶儿媳妇了,就是孙媳妇他也得帮忙掌掌眼! 朱君凡在一旁看热闹看得兴起。小丫头难得露出羞怯的表情,手足无措的模样,让他心中的恶趣味爆棚。 在小堂弟张嘴想要说话的时候,他突然打断道:“王叔,小草丫头年岁太小,还一团孩子气呢!俊阳他未必能看得上!” “他敢看不上!!”靖王显然是喝高了,一向自制的他也有失态的时候,用力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盘齐齐地跳起又落下,“他有什么?长着一张女人脸,性子还不好,如果不是会投胎生在宗室皇族,谁愿意嫁给他?” 朱俊阳满头黑线,原来他在父王眼中,竟成了找不到媳妇的可怜虫了!唉,有个满心满脑都是媳妇的爹,到底是何种体验?出卖儿子终身幸福,只博得红颜一笑,他也是够了! 说他长得像女人?说他没人要?也就是亲爹这样说了,换别人试试?再者,谁说他没人要了?他家小丫头挺喜欢他这张脸的,都被他的魅力迷得七荤八素的。哼!别人怎么想,他不管,只要小丫头喜欢就行! 坑娃的老爹,又开口了:“丫头年岁虽然小点儿,不过这家伙又不急着成亲,等几年小姑娘长大了再成亲也不迟。阳儿,我跟你母妃再耐着性子等两年,你可千万争气点儿,不要让你母妃你父王你皇爷爷失望!!加把劲!” 注意到此时的小丫头一脸尴尬,朱俊阳化作护妻狂魔:“皇爷爷、父王、王叔,你们当着人家小姑娘的面,说这些合适吗?看把人家给羞的,都快钻桌子下了!” 太上皇盯着小草脸上的飞红看了一眼,嘿嘿笑道:“丫头,害羞什么!你也快十四岁了,在前朝这个年纪都快能嫁人了。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我看,你家人很重视你的意见,你认定的人,只要不是太渣,家里人应该都会认可的。说实在的,我这个孙子真不错,要不……你考虑考虑?” 第五百三十五章 美酒 不能让这些人说下去了,要不然他快要煮熟的鸭子,就要飞走了!朱俊阳灵机一现,尝试转移话题:“小草,你来之前不是酿了几坛葡萄酒吗?我记得你带了两坛过来,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能喝了。快拿来大家尝尝。” 太上皇一听,顿时把所有事情都抛到脑后去了,脑子里只有“葡萄酒”三个字。他是尝过小草酿的果酒的,其中葡萄酒和石榴酒是他最喜欢的。 “小丫头,在老头子我面前还想藏私啊!快去,快去!!”这时候的白酒都是低度数的粮食酒,喝起来不那么过瘾。在太上皇看来,还是前世军区茅台特供喝着够味——味道醇厚甘洌、酒体饱满圆润、酒香浓郁持久、感受绵远流长…… 不过,无鱼虾也好,小草酿的葡萄酒口感馥郁浓厚,对身体还有好处呢!以前从她那儿抢了一坛,喝完后以前南征北战时留下的暗伤都有了明显的改善,天冷时候也不那么难捱了。听说小丫头留了不少葡萄酿酒,太上皇摸着下巴盘算着这次得多弄几坛回来。 余小草从众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中,知道自己的葡萄酒是保不住了,她趁着别人没注意,狠狠地用眼睛剜了朱俊阳一眼,这个祸害,让自己被调侃不说,还把刚刚酿好自己都没来得及喝的葡萄酒给出卖了。她决定了,未来三个月,绝对不给他好脸色看! 朱俊阳悲剧了,被几个最亲的人给坑了,还不得不吞下这哑巴亏。唉……女孩的心思可真难猜,一不小心就踩中雷区了! 余小草搬过来的酒坛,里面的葡萄皮和果肉还没有滤出来呢。几个识货的家伙,耐心地等待着小草过滤的环节。飒王好奇地看着老爹和哥哥殷切的表情,心中很是纳闷,就连御供的佳酿,老爹都说跟白水似的没味儿,甜不拉几的葡萄酒不是娘儿们喝的吗?干嘛露出奇奇怪怪的表情? 缓缓注入的朱红酒液,在晶莹剔透的水晶杯中旋转舞蹈,浓浓的酒香宜人芬芳。飒王端起水晶杯,酒液晶亮透明,轻轻嗅一嗅,新鲜悦怡的果香扑鼻而来。他忍不住啜饮一口,甘醇、清冽的红色液体,顺着杯口流淌,渐渐滑入口中,浸润着舌尖的味蕾。酸甜适中、气味清爽,入口舒适……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一股暖暖的感觉,随着酒液滋润着他的五脏六腑,顿时神清气爽起来。 “好酒!果然是好酒!!”当飒王从失神中回魂之后,连声称赞着。他自诩是个会享受的人,一切都随心随性,追求生活上的品质。除了好美人,他还有一大爱好,就是酒!这些年没少从宫中厚着脸皮讨要御酒珍酿,他收藏的酒类比宫里库房还要多上许多。 果酒他也喝了不少,甜滋滋的跟果汁似的,在他看来只适合娘们喝。可今天,小草的一坛葡萄酒改变了他的看法。如果说寻常的果酒好似一位娇若无骨的美人的话,那么此葡萄酒便是刚柔并济的巾帼女将,有美好的一面,也有刚烈的一面。娇花一般的美人易得,而且很容易被替代,可巾帼俏佳人难遇,让人一见误终生。 喝了这葡萄酒后,其他的果酒佳酿如何能入得口?当飒王陶醉地品完一杯葡萄酒,从感慨中清醒的时候,发现两坛葡萄酒已经被瓜分得差不多了。 他心疼地抢过酒坛抱在怀中,指着红光满面的亲爹、亲哥、亲侄子顿足不已:“你们如此牛饮,岂不辜负了佳酿珍品?” “小三子,你到底喝不喝,不喝的话把坛子交出来,老子还没喝出味儿呢!”太上皇伸手要去抢他怀中的酒坛子。 飒王利落地避开了,借着酒劲儿冷哼一声道:“你们这是猪八戒吃人参果——食不知味!浪费了,可惜……可惜……” 他话音未落,后脑勺被扒了重重的 一巴掌:“臭小三!说谁猪八戒呢?老子要是猪八戒,你们就一群小猪崽子!!”太上皇趁着他被打得眼冒金星的机会,把酒坛子抢了回来,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飒王眼前的金光还没消失,又是一巴掌呼了过来:“小三子,能耐了昂?竟敢跟老爹抢酒喝!你也不看看,在座的,除了小草丫头,你能跟谁抢?” 尊卑长幼,太上皇、王兄、皇上、皇后……飒王还真不敢在他们面前蹬沓。转向小侄子朱俊阳的时候,刚想说什么,却被他幽深冷厉的眼眸给瞪回去了。 唯一比他身份低的小侄子,那可是个*,平时他这个当叔的都绕着走。吴家的事他可是听说了,如果不是两个奴才冒死阻止,吴家满门就被血洗一空了。据说后来出动了苏然苏大管事才把人给制住。小侄子要是失去理智,可不管他是不是当叔的,捏死他跟捏个蚂蚁差不多。 算了,还是喝口酒压压惊吧——咦?酒呢?竟然一滴都没了?飒王有种想要仰天长啸、放声痛哭的感觉。 最后一杯葡萄酒,被倒入皇后娘娘的杯中,还是皇上亲手给斟的。朱君凡知道小草手中有灵石在手,酿的葡萄酒肯定非凡品。皇后最近身子不是太好,多喝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飒王总不能跟侄媳妇抢酒喝吧?何况人家还是一国之母!两坛子葡萄酒啊,他才喝了一杯!!飒王有种想要捶胸顿足的感觉!!化悲愤为食量,桌上的熊掌他吃了整整一个,佛跳墙也干掉半坛子——一不小心,又悲剧了——撑得不能动的他,是被侍卫抬回去的。 第二天,已经出门放松了近一个月的皇上,宣布摆驾回宫。这次出来,不但欣赏了独特的草原风光,还见识到狩猎的惊心动魄。朱君凡身为皇上,虽然不能肆意地参与围猎,不过也下了围场亲手射了不少猎物回来的。附近部落的首领,也接见了不少,趁机向他们展示了中原勇士的神威。尤其是阳郡王的那张强弓,震慑了不少自称大力士的家伙们。 回程一路清净,无波无澜。回到京城之后不久,余小草就隐隐听说宫里的某个宠妃被打入冷宫,不久就自缢身亡,一尸两命。她的娘家明正伯一家也被抄家灭族了。她心中已经明了,围场的那场阴谋已经落下帷幕,该惩罚的人已经付出了代价。 在余小草往宫中送葡萄酒的时候,皇后拉着她的手,叹息道:“芸妃那个人,倒是个好的!她是被她那个没有脑子的哥哥给连累的!!这芸妃也是的,虽说换了个比较偏的宫殿,妃位也被降为贵人。可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个翻身的指望。如果不是她想不开的话,过几个月等小皇子降生,皇上的气消了,重回妃位也未必不可能。可惜哪!她的性格注定她在宫中走不长久……” 余小草故意做出一脸懵懂的表情,心中却暗自腹诽:皇后娘娘,宫中秘事跟我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说,真的合适吗?她还是个孩子,不懂你在说什么,真的! 皇后娘娘看着她一脸孩子气的表情,笑道:“看看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对了,你今日如果无事的话,就在宫里陪本宫用膳吧!炆儿这几天都在念叨你呢,你要是再不进宫,他就要向他父王请旨出宫去看你了。说起来,你也算是救他两次性命了……” “微臣不敢当……”余小草表示惶恐。 皇后娘娘拉着她的小手,嗔笑道:“你呀,什么时候也学得装模作样了?难得本宫有个能愉快地说话的对象,你可不能像那些命妇闺秀一样,唯唯诺诺,跟她们说话都觉得累!” 余小草干笑几声,好在这宫中就皇后和她两人,要不然她不被那些大小姐们给恨死啊! “夏紫,去看看大皇子功课结束了没?就说余姑娘来了,让他一下学就来坤宁宫!”皇后娘娘对身边的宫女吩咐着,转过头又对小草不无炫耀地道,“自打从围场回来,炆儿就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不少。不但人懂事了,对功课也更用心了。尤其是骑射的功夫,那可是下了大力气的,就连骑射师父对他都夸赞不已,说他进步神速!” “大殿下在围场表现得真不错,用个玩具似的小弓都能猎到榛鸡野兔什么的。如果不是人小力气单薄,收获肯定更大呢!”余小草跟着附和几句。 皇后娘娘脸上慈爱的笑容不断,语气中的自豪显而易见:“现在,炆儿每天都在练力气,说明年一定要拉开最轻的弓。他才不到十岁的年纪,每天拎着二十多斤的石坨举五十下,真怕他把自己给弄伤了。” “哎呀,大殿下也太上进了,每天这么练,胳膊不疼啊?”余小草发出真心地惊叹。 皇后娘娘略带心疼地道:“怎么不疼?吃饭的时候几乎都拿不动筷子,抖得菜都夹不住。第二天手都举不起来,还咬牙坚持练,本宫看着都不忍心……” —————————————— 单位3.8节拓展活动——淮安一日游! 第五百三十六章 改变 “微臣那儿有活血的药膏,如果娘娘不嫌弃的话,微臣这就吩咐人回去取。”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有如此自制的能力,余小草佩服之余也有些心疼那孩子。 皇后娘娘是知道她配药的本事的,脸上的笑意更浓,颔首道:“你不说,本宫也会厚着脸皮替皇儿求些药物的,太医院那些庸医……咳咳,那些太医用药有时候太过保守,见效比较缓慢……” “母后,母后!!”一个清亮的童声从宫门外传来,其中透出浓浓的欣喜,“听说余姐姐进宫了,是真的吗?” 皇后娘娘抿嘴一笑,对小草道:“刚刚还在你面前夸他稳重了不少,马上就给本宫来了个打脸。” “打脸”这个词,还是皇上私下里跟她一块儿的时候提及的,她还特地问了其中的含义,现在来了个活学活用。 “小孩子,天性使然,还是活泼些好!大殿下有时候行事比微臣还要持重,也就在娘娘您面前露出有活力的一面。”余小草对小孩子没有什么抵抗力,听到大皇子的声音,嘴角的笑容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绽放了。 皇后娘娘见状,目光更加真诚。只要你怀抱一颗真诚之心,终究是能够换回真挚的情谊的。 “余姐姐,真的是你!还以为是小卓子那奴才骗我呢!”朱瀚炆亲昵的态度,亲切的称呼,让小草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她连忙站起身来,屈膝给大殿下行了一礼,口中道:“殿下,万万不可如此称呼,微臣受不起啊!” 皇后娘娘把她拉着坐下,道:“你呀!就是被你干娘给教‘坏’了,有什么受不起的?他的小命你救了两次,你又比他大几岁,叫你一声姐姐又何妨?记得炆儿小的时候,他父皇问他是希望母后给他生个弟弟还是妹妹?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 “母后!”朱瀚炆不依了,母后又拿他以前的糗事取乐。 小草见大皇子气急败坏的模样,略带几分好奇地问道:“大殿下是怎么回答的?” 皇后娘娘不顾皇儿百般阻挠,忍笑地道:“他说,希望本宫给他生个姐姐。因为别人家的姐姐,什么好吃的都记得留一份给弟弟,还会给弟弟绣好看的荷包。姐姐温柔又细心,他就像要个这样的姐姐。” “母后……”朱瀚炆一脸无奈,拉长了包子脸,一副本宝宝不开森的模样。小草姐姐是他心中的“偶像”,母后居然在她面前“黑”他,好丢脸哦!没脸见人了! “孩子的童言童语,有时候提的确挺让人意想不到的。我小弟小时候,也没少闹笑话。记得有一次,他从菜地里捏了一个肉嘟嘟的毛毛虫回来。我看到在他手心蠕动的毛毛虫,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可看到他兴致勃勃拨弄毛虫的样子,又不好命令他扔掉,就对他说:‘石头,毛毛虫的娘亲找不到它会着急的!’你猜他怎么着?”余小草见大殿下听得津津有味的小模样,就卖了个关子。 朱瀚炆马上接口道:“你弟弟立刻把毛毛虫给放了?” 余小草假装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他啊,重新跑回菜园中。我以为他是去放毛毛虫的,谁知道一会儿功夫,他又进来了,手心中多了一只更大的毛毛虫,还一脸得意地对我说:‘姐姐,你看,我把虫虫的娘亲也给接来了!’” 皇后娘俩被逗得“咯咯咯”笑个不停,余小草又讲了小弟小时候的几件糗事,没想到大皇子由此对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秀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若干年后,已经成为皇帝的大皇子,经常拿这些事调侃自己的左膀右臂——已经官居一品的小石头。 陪着母子俩用完御膳后,回去取膏药的迎春已经回来了。小卓子把主子领到偏殿,给朱瀚炆涂了药膏。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药膏的效果有神效,涂过以后,朱瀚炆觉得两个火辣辣的胳膊顿时被一片清凉所取代。 等下午再去练骑射的时候,酸痛难忍的手臂竟然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了。连射箭的时候,他超常发挥,被骑射师父好一通夸赞。小家伙从此对余小草更推崇了,整天余姐姐长余姐姐短的挂在嘴边,就连皇后娘娘都有些吃醋呢。 余小草因为救大殿下有功,官位虽然没变,却被加封为郡主,赏赐了不少好东西,很多都是皇后娘娘的私藏,其贵重程度可见一斑。 京中的闺秀们只有眼馋的份儿,酸话也只能在背后偷偷地说,表面上还得去奉承一番。毕竟人家现在圣宠在身,又掌管着整个京城秋冬的蔬菜瓜果命脉。她们才不会像去年李侍郎家的闺秀那样白目,给自家招祸端呢。 今年秋季,数万亩试验田的玉米获得了大丰收,产量比去年还稍稍高了些。不过,这也只是试验田的产量。开春时候种了玉米的农民,自家留了种子,秋玉米却比试验田的每亩地少收三四百斤,虽说每亩地也达到了一千多斤的高产,可比起春季的时候少了近五分之一呢。 得到数据的余小草,心中也有些担忧。浸染了小补天石灵气的种子,高产是毫无疑问的。可是,正如她所预料的,随着种子一代代繁育下去,保存的灵力一代比一代稀薄,产量也会随之而减少。 如果这种现象不能攻克的话,等小补天石功德圆满,回到它所在的世界时,是不是一切都又回到原点呢?对她来说,培育真正高产的种子,势在必行。 跟她心意相通的小补天石,却翻了个大白眼,觉得她的担忧是不必要的。等它的法力都恢复了,随便弄几样高产的灵种出来,是轻轻松松的事。说不定,它还能偷到灵祖娘娘繁育的新品种,那才叫高产,那才叫健康,吃了保证延年益寿,每个人都活过一百岁!凡界的人真是少见多怪!! 冬小麦种下地后,大棚蔬菜又轰轰烈烈地种了起来。除了皇庄,周边朱俊阳的庄子,靖王府的庄子,还有飒王名下的庄子,都在小草的指点下弄起了大棚蔬菜和瓜果。当然,他们自持长辈,不会占小草这个小辈的便宜,每个庄子上的大棚收入,小草占两成的。 由于今年大棚种得多,不但能供应整个京城的蔬菜和瓜果,不再限量,周边的州县府城,也不顾路途遥远,来京城采购新鲜的蔬菜。或许秋冬气温低的缘故,大棚蔬菜保存的时间比其他时候的蔬菜长了近一倍,不怕到家吃不完坏掉。 皇庄无论是分管试验田、果园还是大棚的管事,都日渐成熟起来。虽说今年的试验田扩展到京城周边的各个庄子,户部常驻皇庄的官员和皇庄原有的管事,都能够独挑大梁,把试验田打理得井井有条。而升为郡主的农事官余小草,则只需要劳动小补天石给种子释放灵气,或者偶尔到各个庄子上视察一番。 大棚蔬菜和瓜果,有了去年的成功和经验,那些跟着赚了个荷包鼓鼓的菜农,更加干劲十足。虽说多了两个庄子的大棚,也没让小草多费多少力气,她的小日子过得还挺悠闲。 一进入腊月,农民都进入猫冬的季节,小草也自发地给自己放了冬假,请示了直属上司皇上后,在一干户部同僚艳羡的目光中,收拾行囊衣锦还乡了。今年的春节,她打算回东山村过。好久没跟家人团聚的小草,有些想爹娘和村里的父老乡亲了。 路过府城的时候,余小草带着迎春和梧桐两个丫鬟,拐进了自家的卤菜店和酱菜店。 她手下的几个丫鬟,很多都能独当一面了:樱桃管着京中扩大了一倍的制药作坊,是周边药铺都争相巴结的大掌事呢。 杨柳的糕点铺子已经在城东、城南、城北都开了分铺,还推出了精美的礼盒,现在成了京中最炙手可热的伴手礼。年前正是忙碌的时候,就连她回来杨柳都没腾出时间来给主子送行。 贺春总管的“花想容”美容养生会馆,几乎天天爆满,做面护和身体的都要提前预约,美容护肤品和彩妆品都供不应求。年前她筹划了个大酬宾活动,白银卡和黄金卡加了一批又一批,收银子收得手都软了。 惜春常驻庄子上,替她总管果园、花园和大棚的事宜。此外,还得小草的真传,在后山脚下弄了个果酒作坊。目前为止,果酒的种类不多,主打葡萄酒和石榴酒,还有少量的苹果酒、李子酒、山枣蜜酒等。皇庄后山的果园,今年又扩大了十倍不止,还增加了桑葚、树莓、柑橘等种类。相信来年无论是水果还是果酒作坊的果酒种类都会更丰富! 另外说一下,由于今年的果酒数量不丰,就没有公开出售,只内务府悄悄地采购了大半,剩下的都或卖或送给关系比较好的人家。皇上现在赏赐大臣,那些老臣子不要金银玉石绫罗绸缎,只巴望着能赏一瓶果酒,给他们改善改善体质。 第五百三十七章 发展与改变 老大臣们私底下都在传:谁谁谁因为喝了上皇赏的果酒,以前卧床多年,现在能起身活动了;谁谁谁,年轻时候跟着太上皇南征北战,落了一身的旧伤,喝了太上皇赏赐的葡萄酒,入冬后旧伤口不疼了,腿脚 也灵便了许多…… 就拿太上皇来说,年轻时候连年征战,是有名的拼命三郎,身上总是新伤摞旧伤。十年前把皇位禅让给当时的皇太孙时,刚六十岁的他看上去老态龙钟的,浑身病痛,严重的时候,连上马都得让人扶着。 现在呢?七十多岁的人了,看上去只六十出头,比十年前还显年轻。整个人仿佛焕发了第二次青春,精神抖擞,红光满面的,秋猎的时候还跟小伙子们较劲儿,射杀了不少猎物呢。 在大臣们眼中,这些改变跟果酒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虽说从今年起才开始上次御用果酒,可跟太上皇关系不错的老将军,可都是在他那品尝过葡萄酒的,回来都念念不忘。 所以,在很多人心中果酒堪比同仁堂的灵丹妙药,管用的很。不少年迈体衰、眷恋权势,而不肯认老致仕的老家伙,私底下没少打听果酒的来历。可是,除了皇家,很少有人知道谁进贡的果酒,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也嘴巴紧得撬都撬不开。每每,他们都失望而归! 话题好像扯得有点远,还是继续说说小草身边的能人丫鬟吧。当初在房府选的四个大丫头,还剩下梧桐和枇杷在身边,枇杷性子稳重内敛,目前管着余府的上上下下。 本来这个差事打算交给梧桐的,经过近两年的磨炼,这丫头无论忠心和待人接物,都绰绰有余。不过,她自愿跟在小姐左右做个贴身丫头,能长不少见识,学到不少本事。不过,小草的院子在她的打理下,井井有条。院中的小丫头怕她,比怕自家小姐更甚。如此一来,倒也调.教出不少能用的人出来。 如果说梧桐是她的左膀的话,渐渐成长起来的迎春就是她的右臂了。别看小丫头有时候叽叽喳喳的,可一出门马上又是另一副嘴脸,行事雷厉风行,从未给主子丢过脸。 年岁较小的探春,现在正努力跟先生学算学呢。她每日见主子看账本挺辛苦,想替主子分忧,便偷偷地跟着主子学看账本。小草见她挺有上进心,便请了专人来指导。学生不光她一个,以后家里的产业肯定会越来越多,需要的账房肯定只多不少,现在算是人才储备吧! 探春的目标是,成为主子身边最厉害的大帐房!以前的掌事、账房先生只有男子才能担任,现在不一样了!主子说了,女人能顶半边天,她要做最最优秀,让那些男人都羡慕的女账房!!不过,现在最紧要的是,先学好主子教的“阿拉伯数字”和“乘法口诀”! 家里的几个丫鬟,比她这个主子还要忙,余小草表示有一咪咪的心虚。不过,有事弟子服其劳,这几个丫鬟都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手底下的产业她们分担一下又有何妨? 所以,这次跟她出来的丫头,依然是迎春和梧桐。哦!还有被阳郡王派来贴身保护她的春华和秋实。说起来,小草对这两位心中还是有几分歉疚的。 从围场回来后,这两位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她以为是被朱俊阳那家伙召回办事去了呢!毕竟,培养出一个身手高强,以一敌十的女暗卫付出的物力、心力可不一般。可后来她从侧面知道,春华秋实被以护主不力的罪名,回刑堂领了罚,在床上躺了近一个月呢。 如果朱俊阳不是怕因为换新人,引起小草的怀疑和难过,她们很可能连命都留不下来。一想到他的小丫头,独自面对饥饿疯狂的老虎那种无助、惊惧的模样,朱俊阳就有种杀人的冲动。 小丫头表面看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晚上可是连着做了几天噩梦的。如果换了一个娇弱的大小姐的话,只怕会吓得大病一场,命都没了半条。 对当时未曾保护在小丫头身边的春华和秋实,只是让她们在床上躺一个月,在朱俊阳看来已经是看在小丫头的面子上,便宜她们了。侥幸留得性命的春华秋实,对“救命恩人”更加忠心耿耿,此次出行她们自然随侍左右。 小黑和小白也跟着回来了。虽它们来说,东山村和西山的深山才是它们的家。皇庄后面的小山包,根本不够它们祸祸的,在京城把这两小只憋屈得不行不行的。在围场的时候,它们才算释放了天性,差点没把人家围场的猎物给祸祸个大半。不过,这两小只可没跟小草一块儿出发,它们捡着小道一路狂奔回去,这时候差不多已经到西山中撒欢去了。 说起来,小草已经很久没来府城的卤菜店了。大姑一家为了方便也在府城买了房子,都搬了过来。卤菜店和酱菜店越做越大,把附近的几个铺子都或买或换,连成一片。两个店铺被大姑一家做成了批发兼零售为一体的铺子。 “现在啊,咱铺子里光请来干杂活的女工就有三十多个,不过关键的有技术含量的地方,还是交给卖身契攥在咱们手中的婢女仆从。除了黄小梅一家,咱们店里又买了十来个人,其中有五个也是一家子。”刘晓燕见了小草很是兴奋,拉着她的手带她参观现在的后厨。 一溜十几间店铺的内院全部打通,都分别用作卤肉加工坊、熏制品加工坊、烧鸡烤鸭加工坊……其中卤肉加工坊最大,是殿内最畅销的。 “爹娘每日坐镇店中,为了能看懂账本,我娘跟着爹学认了不少字。我爹的算盘,也是新学的,现在打得挺溜!爹娘品尝到没学问的苦,小弟刚六岁就被送进学堂读书了。我和哥哥,也请了先生,每天晚上学一个时辰。有时候,爹娘也会跟着听课!” 刘晓燕领着小草进了卤肉加工坊,几十个大炉灶下燃烧着熊熊的烈火,灶上的大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浓浓的卤肉香气扑面而来。作坊里清一色雪白的罩衫,青色的围裙,白色的帽子,加工坊里虽有些凌乱,却很整洁。 “小草,你一再强调的卫生情况,即使铺子再大,我们也都没有放松。每天,我负责检查每个加工坊的卫生,一旦发现不合格,就扣除三天的工钱。如果累计有三次不合格,就被罚去洗猪肠子,做最累最臭的工作。”刘晓燕对自己看到的比较满意,没有在表妹面前丢她的脸。 余小草满意地点点头,一扭头看到张熟悉的面孔。小梅娘已经褪去当初的畏缩与怯懦,指挥着手底下几个人称料的称料,配料的配料,加料的加料。看到余小草表姐妹进来,露出热情的微笑,迎上来给主子们见礼。 刘晓燕让她忙去吧,不必招呼她们,很有大掌柜的威风,出了卤肉加工坊,她笑着道:“这两年不光我们在成长,很多事也都在改变。小梅娘当初说句话都脸红,现在风风火火的,很胜任卤肉作坊大管事的职位。” 停了停,她又道:“我娘听了你的话,把权利都交出去了。正如你所说,挣的钱再多,身子累垮了可就得不偿失了。酱菜店全权交给黄小梅打理,你整理的那些腌菜技巧,各种酱菜的做法,她几乎全都学会了,而且挺精通的。一会儿我带你去隔壁的酱菜铺子看看,你检验检验她的手艺?” “卤菜作坊交给小梅娘,熏制品交给是后来买的一家人中那个叫兰英的媳妇,他们一家是从川渝逃难过来的,那边的人家家都会熏制肉品。她很快就上手了。” “烧鸡和烤鸭,因着是限量销售,每天生产的成品不多,平时是我监管着。手底下的两个人也挺麻利,上手很快,相信不久我就能脱身出来,专门做我的收银员了!”刘晓燕喜欢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感觉,所以收银工作很忙碌,她依然乐此不疲。 “目前,府城有好几家卤菜店都是从我们这儿进的货。不但如此,附近的州府也有不少来批发卤菜和酱菜的。店里的批发业务,比零售赚钱多了。虽说稍稍让了一些利出去,可架不住数量多呀!”说起蒸蒸日上的铺子,刘晓燕滔滔不绝,估计给她三天她也能说个不停,还不带重样的。 “现在是巳时初,零售铺子人不多,批发的业务可不少。走,咱们去看看!”刘晓燕拉着小草往西边走,那里已经排成了好几队呢。 “批发铺子天刚亮就开始营业,一直到巳时末,人差不多才散去。那时候零售铺子又开始忙碌起来。好在咱们请的销售员足够多,手脚也麻利。”略带炫耀的口吻,是要求表扬咩? 余小草对府城卤菜店的发展,略显惊讶。没想到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就已经上了规模。卤菜店虽然名为“余记”,其实已经全权交给大姑一家。 ———————— 晚上还有一更哦! 第五百三十八章 悔意(红包加更) 现在的余记卤菜店,属于两家合营的。她出资金和方子,大姑一家经营管理,年底分红四六开。 去年年底的时候,小草收到表哥刘俊平送过去的分红,还讶异银子的丰厚度呢,还一再追询,生怕大姑多分利润给她呢。现在亲眼看了,才相信表哥当初一再的保证。照这么看,今年的分红还要更丰厚些呢! 看着有序排队等待批发的队伍,余小草和刘晓燕姐妹俩,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突然排队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个她们熟悉的身影:花白的头发,苍老的面容,略带凶狠的吊梢眼,嘴角深深的法令纹,令她看起来更显刻薄——这不是小草的便宜奶奶张氏嘛! 张氏已经消失在小草她视线中两年多了,她都快记不起有这个人了。经过这两年,张氏看起来老了许多,以前挺直的腰板也弯了,脸上的皱纹像被刻上去似的,头发白了一大半。 看到她,小草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爷爷。老余头这些年经过小草药膳的精心调养,和灵石水的滋养,原本孱弱的身体变得硬朗起来,大哥写信说农忙的时候,爷爷干活的劲头比年轻人还足呢。或许是胖了的缘故,脸上的皱纹也显得少了许多。如果此时他跟张氏站在一起,比他小七八岁的张氏,看上去绝对像他的老姐姐! 刘晓燕轻轻叹了口气,道:“自打从东山村搬出来后,张氏就一直从咱们店里拿货,在城南的菜市场摆摊出售。以前她在家中只动动嘴皮子,使唤别人干活。现在为了供小舅舅读书,维持两人的生计,哪怕风吹雨打、日晒雨淋的,也要出摊子买货。好在咱们的卤肉很有市场,听娘说她年轻时候也不是懒人,生意做得还不错。据说,现在已经在菜市场里租了不小的铺子,除了卖卤菜外,还从菜农手中批了些蔬菜卖……” “小叔呢?听说今年他考中了秀才。她的辛苦也不算白费吧?”想起刚穿越过来那会儿,一家人被她磨搓的不成人形,余小草对她生不起半点同情来。 刘晓燕点了点头,道:“娘虽然痛恨张氏的狠心,却对跟她同父异母的小舅舅狠不下心来。三不五时地去小舅舅的学堂,给他送点吃的用的。外公也不时托人给他捎点银钱过来。”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自从张氏犯的那些事公布于世,从东山村搬出来后,小舅舅仿佛成长了许多。以前的浮躁、自私和取巧,全都抛开了,一心扑在学堂中。努力了两三年,终于如愿考中的秀才。不过成绩比较靠后,不像咱们小石头有廪米可以领。我娘向他们学堂的先生打听过了,先生说以小舅舅的天分,将来能勉强考中个举人,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进士什么的,就不用想了!” 如果小叔能考中举人,每年有皇粮可以吃,还可以减免赋税。张氏再做几年生意,存些银子买些田地,哪怕自己不耕种,租赁给别人也是一笔进项。那样的话,爷爷对这个小儿子的挂念和忧心,是不是能放下一些了? 张氏这时候也看到了小草,她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跟小草交会的眼神迅速躲闪开去,将自己瘦小佝偻的身子,往前面人身后躲了躲。 小草被加封为郡主的消息,也传到了府城。大姑和大姑父觉得与有荣焉,不但买了最长的鞭炮放了,而且连着三天卤菜八折销售。津卫府的知府大人任期已满已经调回京城了,现在余记卤菜店的后台更硬了。靠山除了阳郡王外,又多了一位皇上亲封的郡主。这也是余记卤菜店越卖越火,却没有人敢过来找茬生事的很大原因。 当时,张氏就在进货的人群中。看到小草大姑一家扬眉吐气、意气风发的脸,她的心中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当初她对小草一家好一些,不那么苛刻偏心,她也能跟着沾光。说不定,此时她正跟老头子一样,成了家里的老封君,甚至能跟着住进京城的大宅子里,有成群的丫鬟仆人伺候着,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惜,后悔也已经晚了。自从她暗中害了小草亲奶奶的事曝光后,余家就跟她形同陌路,相看两厌了。张氏躲开了小草的视线,生怕身为郡主的她,想起自己以前的罪孽,让人把她抓进牢里。 她一把年纪了,坐牢甚至杀头都无所谓。可是她担心,因为她不受余家待见的小儿子,会受到牵连。即使余家顾念亲情,放过小儿子,可是离了她,小儿子失去了生活来源,如何能专心做学问? 张氏决定,以后见了余家人就绕道走,即使绕不过去也放低姿态陪笑脸。只要他们不追究她以前犯下的过错,她甚至可以跪在她们面前乞求原谅。 她也是小人之心。她未出现之前,小草早已将她抛之脑后。再说了,一个将近六十岁的老妇,每日还要奔波劳累,不但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小儿子一家。在小草看来,生活的艰辛和苦难,是对她最好的折磨和惩罚。 在府城住了两天,又把水晶淆肉、捆蹄,和周黑鸭甜辣和麻辣的方子,交会大姑和晓燕表姐。距离过年还有二十多天,上了新品种的卤菜店,生意会更加火爆。 离开府城,她又在唐古停留了两天。唐古的大棚蔬菜和瓜果,全部被余家垄断。余家这两年田地已经突破三千亩,是唐古周边最大的私人农场。两千亩农田种了高产的冬小麦,剩下的一千多亩,入秋以后全都架起了大棚。唐古及周边州县的蔬菜商、大酒楼,都从余家采购新鲜的蔬菜和瓜果。 大棚蔬菜和瓜果的价格,都比应季的时候贵上几倍甚至十来倍,其中的利润可想而知。想窃取大棚养殖技术的,并不是没有。可是单塑料薄膜这种东西,只有朝廷工部底下的作坊能生产出来,而且产量极低。不是什么人都能搞到的! 京中的大棚被皇家垄断,其他的权贵不是不眼馋。不过,与皇室争利的事,傻子才会做。有心眼活泛的,在距离京城较远的州府尝试过,有的宗室还在自己的封地弄起大棚。可没有小草的灵石水作弊器,又缺乏种植的经验,蔬菜和瓜果长得歪瓜裂枣的,连成本都不一定能收回呢。这些人尝试的失败,让其他蠢蠢欲动的宗室权贵,息了效仿的心思。大棚养殖技术,依然是一家独大。 现在正是大棚蔬菜和瓜果热卖的时候,余家除了在东山村打理药坊的余小莲,其他人都在庄子里忙活着。就连这几年越显年轻的老余头,也跟着摘菜称菜,忙得不亦乐乎。尽管家中请了不少长工,人手尽够了,可老余头干劲十足,就是闲不下来。一家人见他越忙精神头越好,也就放任他跟着忙来忙去了。 “爹,娘!你们的草儿回来啦!!”远远地看到仓库门前忙着过秤和算账的爹娘,余小草老远就扯开嗓子吼开了。 隐隐听到小女儿的声音,余海两口子还觉得自己幻听了呢。庄小莫眼尖地看到了远处骑在红马上,飞奔而来的娇小身影,咧开一抹笑容,忙对余海柳氏道:“余叔、婶子,是小草回来了!你们快去迎一迎吧,我这儿不急。” 庄小莫自从倭患之后,在东山村落户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愈加肯定了心中对小莲这个能干的小姑娘的心思。可是,看着余家愈来愈大的家业,庄小莫觉得倍感压力。 虽说余叔余婶对他像亲儿子一样,时不时地送好吃的过来,自己的衣衫鞋袜,几乎都是出自余婶之手。可是已经十七岁的他,心中很清楚如果想要求娶余小莲的话,光有人品和诚意是不够的,还要给她创造一个充裕的生活环境才行。 于是,当去年小草回来督促建造了蔬菜大棚时,提及了京中蔬果铺子的事。庄小莫听了,心中灵机一现,决定在唐古也弄个专门销售大棚蔬菜的铺子。 他手中的资金不多,本来想先在菜市场租个摊位,从摆摊开始。余叔听说了他的想法后,表示大力支持。可他摆摊卖大棚蔬菜的打算,被余叔推翻了。经余叔一分析,他心中一片恍然。去菜市场买菜的,大多是平民,谁吃得起价格昂贵的反击蔬菜? 最后,余叔为他提供了“创业”资金,在唐古城西的富人区租了两间铺子,开起了唐古第一家精品蔬果铺子。当然,这资金算他借的,赚了钱他会分批还给余叔的。 去年秋冬,庄小莫的蔬果铺子就赚了个满钵金。余家的大棚只提供批发服务,零售除了几家老主顾,其他一概不接待。唐古向来不缺有钱人,这么一来,庄小莫铺子里的大棚蔬菜就变得炙手可热了。 为了进货方便,他买了个驴车。每天天不亮赶车到郊区去进货,上午中午忙着卖货,有时候生意好的时候,下午还要补一车货。每天忙碌却又充实。 第五百三十九章 乡情 等开春应季蔬菜下来的时候,一盘账,可真把他给惊住了。一个冬天,他不但将余叔借给他的资金赚了回来,再刨去买驴车的钱,还赚了三百多两银子呢。 没等他闲下来修整几日,余叔庄子上的早熟西瓜又成熟了,新一轮的忙碌开始了。西瓜能卖到夏末入秋,余家吃不完的葡萄、梨子、苹果这些水果又上市了。紧接着又是新一*棚蔬菜瓜果的忙碌…… 现在正是卖大棚蔬菜和瓜果的时候,每天一车新鲜的蔬菜和瓜果,不到中午就卖个精光,还有不少预定了下午来拿货的。这不,庄小莫趁着午时刚过店里没人的时候,赶着他的小黑驴来补一车货。没想到小草这时候回来了。 余海都快半年没见到小闺女了,心里又是担心又是想念。秋末的时候,京中特地有人来报了喜讯,说小女儿因求秋猎时救大皇子有功,被加封为郡主。其他人都只看到小闺女给他们挣回来的荣耀,可他们哪里知道当爹的担心。 大皇子身边高手如云,救皇子的功劳能落到草儿的身上,该是有多大的危险,情况何等的紧急?小女儿手无寸铁之力,不知道有没有受惊,有没有伤着?她向来报喜不报忧,当父母的如何能不牵挂? 这几个月,余海和柳氏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如果不是大棚蔬菜这边离不开人,两口子早就收拾行李赶往京城探看一番了。好在小女儿贴心,很快捎来书信,说进入腊月就回来,陪家人一块过个热闹的团圆年。两口子才硬生生忍住去京城的念头,焦急地等待着腊月的到来。 听到寒风中传来小女儿隐约而又清脆的声音,抬头看到小女儿远远的身影,两口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惦念和焦灼。余海对庄小莫歉意地一笑,手套和套袖都没来及脱,就朝着已经转入庄子入口的小女儿迎上去。柳氏为了不耽误客户的生意,把公公和大儿子叫过来,他们一个过秤一个记账,她才放心地跟在男人身后,快步奔向小女儿。 “爹!”余小草跳下马背,一个乳燕投林,扑入了爹爹温暖熟悉的怀抱。 “慢点儿,慢点儿!”余海心惊肉跳地看着小女儿从那么高的马背上一跃而下,赶忙上去接住扑过来的小女儿娇小的身躯。 摸摸小女儿冰凉的小脸,冻得红红的鼻子,余海心疼地道:“大冬天的,怎么骑马回来了?坐车回来多好,又暖和又舒服……” “坐车太慢了,人家想早点见到爹,还有娘亲!”余小草看到柳氏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又转而扑向她。抱着娘亲软软的身子,忍不住撒娇似的蹭了蹭。 柳氏点点她的小脑袋,嗔怪地道:“你呀!爹娘又不会跑,早一天见晚一天见有什么关系?要是冻坏了,爹娘不心疼啊——哎呦,这小手跟冰碴子似的,冰凉冰凉的。快,跟娘进屋暖和暖和。炕一直都烧着呢!” 柳氏拉着女儿的小手,不停地把冷冰冰的小爪子放在嘴巴哈着热气。余海拿掉手套,用热乎乎的大手,握着女儿另一只小爪子,不停地搓着,不一会儿就给搓热乎了。 庄子里最大的院子,就是余家住的。简单的四合院造型,三间正屋,左右各两间厢房。余海夫妇把小女儿领进自己的房间,让她脱了靴子上炕坐着。见四个丫头,也冻得脸通红,嘴唇发青,柳氏也道:“乡下没那么多规矩,你们几个也上炕暖和暖和吧。” 梧桐和迎春倒是有跟主子同坐一张炕的体验,春华和秋实经过严格的训练,主仆观念极强,怎么说都不愿意上炕,只肯拿个小马扎坐在炕边上。 梧桐见两人死倔的模样,劝道:“这边屋里没有地龙和暖墙,只有热炕取暖。你们要是冻病了,不能伺候主子不说,还让主子跟着担心。阳郡王要是在的话,也不会说什么的。” 余小草抱着暖暖的手炉,故作生气地竖起眼睛道:“春华,秋实!你们要是认我这个主子的话,就上来坐!要不然,开春返京的时候,你们还是回暗卫吧!不听主子号令的奴婢,我可使唤不起!” 春华和秋实一听,忙惊惶地跪地请罪。被退回来的暗卫,要么是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要么是背主被抓到把柄的。其下场可想而知! 柳氏端了两碗姜糖水过来,看到两个丫头跪在冰凉的地上,忙劝道:“草儿,她们即便有错,也不能让人就这么跪着啊!快让她们起来,小心冻坏了膝盖。” “回暗卫,或者无条件的服从命令,你们选一个吧!”余小草接过娘亲手中的姜糖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热乎乎的姜糖水喝进肚子里,顿时鬓角有了一丝汗意。 春华和秋实表示一定听从主子的吩咐。余小草指了指炕上空着的位置,道:“那好,现在让你们上来坐着,不会再推三阻四了吧?” 两个婢女对视了一眼,乖乖地起身上了炕,在炕尾的地方缩着腿坐着。余小草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道:“二丫,把你手上的姜糖水递给两位姐姐。趁热喝,消消寒气!” 梧桐抿着嘴笑看两人乖乖地接过粗瓷碗,几口灌进去,也把自己手中的姜糖水喝了,道:“两位的忠心自然不必怀疑,不过,你们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到底是阳郡王的奴婢还是我们小姐的。跟着小姐,自然要听从小姐的吩咐,我们小姐仁慈善良大度,规矩也不那么严苛。只要做好分内的事,平时不必战战兢兢的。” 春华、秋实点点头,谢了她的提点。不多时,柳氏端来两盘点心,放在小炕桌上,对她们道:“一路赶过来挺辛苦的,先吃些点心垫垫。锅里炖了小野鸡,晚上的时候早用饭早休息,明儿我跟你们一起回东山村。” 迎春见夫人转身进了厨房,忙乖觉地下了炕,穿上厚厚的毛靴追上去道:“我的手艺不及夫人,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柳氏冲她摇摇头,把她往屋里推,道:“不用,咱家规矩没那么大,你回屋暖和透了再说吧!” “那……奴婢帮夫人烧火!灶门前比炕上暖和多了,奴婢算占了个便宜呢!”迎春带着喜气的笑,让柳氏无法反驳。 余小草一路有补天石护着,倒也没觉得有多冷。几个丫头每天喝水的时候,她都给加了灵石液,身体上没有什么大碍,很快就暖和过来了。见夫人亲自在厨房张罗着,几个丫鬟坐不住了。无奈,四人中没有一个厨艺上过关的,只得跟进厨房做些洗菜、切菜的下手活。柳氏嫌她们碍事,都给赶了出来。 余小草捋起袖子,亲自掌勺,做了一个水煮鱼片、辣子鸡丁和椒糊子,热热辣辣地吃在肚子里暖烘烘的。四个丫头觉得挺惶恐的,居然让主子做饭给她们吃,真是大逆不道。回到京城,她们苦练厨艺,做得饭虽不及家中的厨娘,倒也能入口。这是后话。 在庄子上住了几日,小草见大棚蔬菜在唐古的销量不比京城差,每天光批发出去的蔬菜就有好几万斤,也就是说一天就有几千两的进账。现在余家的家底,估计余小草自己也闹不太清楚。 这几日,余小草带着四个丫鬟也跟着帮忙,春华秋实两个不愧是习武之人,力气比壮年劳动力还大,一筐一百多斤的蔬菜,她们轻轻松松就拎起来。惊得一帮男人眼珠子掉一地。梧桐和迎春,跟她们配合着,一个看秤星一个算账记账,合作还算默契,省了余海一家很多事。 日子一天天接近春节,柳氏彻底腾出手来,把活儿交给迎春丫头。她带着闺女和剩下的几个丫头,疯狂地采购年货。今年小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在家里过个团圆年,年货得准备的充分点儿。 其实,蔬菜瓜果家里现成的,鸡鸭鱼肉在村里就能置办齐了,要买的也没多少。不过,逛街是女人的天性,每天娘俩空手出去,都会大包小包的回来。春花和秋实成了名副其实的拎包的,每天身上都挂满了年货,满载而归。 等进入腊月二十的时候,柳氏带着闺女,带着满满还冒尖一驴车的年货,回了东山村。 余小草这次回来,没摆什么县主郡主的阵势,轻车简从的,乡亲们见了倒是热情了许多。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个个热情的笑脸,一声声难忘的乡音,余小草有时候觉得这种简单、朴实的生活,或许才是她想要的。荣华富贵、金银财宝,买不来亲情,买不来真诚,买不来淳朴的乡情…… “小草!”刘.慧芳已经是亭亭玉立的豆蔻少女了,她刚刚陪她爹往变蛋作坊送了一车鸡蛋,没想到在村口的时候遇见了自己的小闺蜜。现在刘栓柱一家,是养鸡专业户了,家中养了上千只鸡,入冬后母鸡虽然不太爱下蛋了,可每隔几日就能攒下不少鸡蛋,卖给周家的作坊,倒也是不错的营生。 第五百四十章 未来嫂子 刘.慧芳从驴车上跳下来,紧跑几步拉住余小草的手,笑容真诚而美好:“前几日我在林子里看到你们家小黑了,就知道你肯定也快回来了。京中的水土可真养人,瞧瞧你细皮嫩肉的,我自认在村里皮肤还算白的,可跟你站一起,硬生生给衬成了小黑炭了!” “没关系,我哥不嫌你黑,不就成了?”不知什么时候,余航跟慧芳姐看对眼了,娘让人帮忙写信的时候,特地提了一句。 栓柱叔跟老爹关系最铁,一家人品行都挺好,慧芳姐性子爽利能干,跟自己关系又好,对于她做自己的嫂子余小草是举双手赞成的。从信中看余家上下对她都挺满意的。要不是两个孩子年纪还小,柳氏早就上门给儿子提亲了。这么好的女孩子,当然要先下手为强了。 被小姐妹打趣了的刘.慧芳,顿时双颊飞红,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不依地道:“你要是再不好好说话,我可就不理你了!” “我怎么就没好好说话了?这年头都不让人说大实话了!唉,未来嫂子这么难伺候,我这个当小姑子的将来有苦头吃了。”余小草摇头叹息着,眼中充满了戏谑的光芒。 刘.慧芳面露羞恼之色,抬起手来就要朝她肩膀上拍一下,半截却被一只手给拦住了。一抬眼,碰触到一双警告的目光,刘.慧芳诧异地看向小草,问道:“她是谁啊?” 梧桐忙把她的手从秋实的手心中解救出来,笑道:“刘姑娘,这都是误会!秋实是负责我们家小姐安全的,她也是一片护主之心。秋实,刘姑娘跟小姐闹着玩呢,你别太紧张了!东山村的乡亲要么是看着咱们小姐长大的,要么是跟咱们小姐一块儿长大的。没有人会伤害她的,你们啊,可以放轻松些了!”现在的她早就没了当初的目中无人,对待自家小姐的朋友态度好着呢。 秋实望向主子,见她轻轻颔首对梧桐的话表示赞同,便松开了刘.慧芳的手,简洁地道:“对不住了!” 刘.慧芳见秋实和小草身后的春华,目露精光,身材挺拔,看上去很厉害的模样,轻轻用胳膊杵了杵小草,笑道:“哟!果然升了郡主就是不一样,规格上去了,都有随身女侍卫了呢!” 小草冲她挤挤眼,道:“郡主再厉害,郡主的嫂子都要压她一头的。长嫂如母,我现在得多巴结巴结你,将来你能对我好一点。” “又胡说八道!”刘.慧芳在她的小胳膊上轻轻拧了一下,这回两个婢女没有阻止。 “好啦!别害羞了,跟我回家,我有好东西送给你!”余小草像以前一样,挎着慧芳姐的胳膊,姐妹俩有说有笑地朝着自家大院走去。在府城和唐古耽误了几日,运送礼物的车队应该早到了。 刘栓柱笑呵呵地看着小草把闺女给“劫”走了,跟柳氏打了声招呼,赶着骡车回了家。拴柱媳妇见爷俩一块儿出去的,就光男人回来了,便随口问了句:“慧芳呢?” “余家小草丫头回来了,把闺女叫她家去了。说是有礼物送给咱闺女。”刘栓柱把牲口从车上解下来,拴进牲口棚,弄了些草料喂上。 拴柱媳妇正在晒衣服的手顿了一下,脸上有几分愁眉不展。刘栓柱见媳妇连声叹气,问了句:“媳妇,怎么了?是不是铁蛋那小子气你了?看我怎么收拾他!铁蛋儿,给老子出来!!” “儿子正练大字呢,你吆喝啥?”拴柱媳妇白了他一眼道,“铁蛋儿可乖了,在学堂读书也用功,学堂的先生说了,开春可以让他试着考荣轩书院的启蒙班。” “先生真这么说了?这小子,真给他老子长脸!进了荣轩书院,别的不敢说,秀才肯定是能考个回来的。到时候咱家也能出个秀才老爷了!”刘栓柱咧开大嘴,露出得意的笑脸。 “爹,你叫俺干啥?”铁蛋儿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手上还捏着一杆蘸了墨的毛笔。 刘栓柱拍拍儿子的肩膀,嘴咧的更大了,高声道:“没事!好好用功!!不知道你石头哥春节回来不,到时候让他给你讲讲考试的技巧,争取考上荣轩书院给老刘家争光。” 铁蛋圆圆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石头哥肯定会回来的,因为他最黏小草姐姐,小草姐姐今年回村过年,石头哥哥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爹,你放心吧,儿子一定努力用功,备考荣轩书院!” “好儿子!去吧,练你的字去吧!”刘栓柱觉得儿子的聪明劲儿随了他。他小时候那是家里没条件,要不然他也就是秀才老爷了! 一转眸,看到自家媳妇怏怏不乐的表情,奇怪地问道:“既然不是儿子惹你不开心,你咋老拉着一张脸啊?到底是咋啦?” “我是担心咱们家闺女!”拴柱媳妇瞪了自家男人一眼,这人哪都好,就是心太宽! 刘栓柱更加奇怪了,迷惑地问道:“闺女?闺女咋啦?要不是她当初坚持要养鸡,咱家能有现在的好日子?闺女这么能干,你还有什么好操心的?” “我是说慧芳跟小沙的事!!”拴柱媳妇把手中的衣裳,往木盆里一扔,板着一张脸盯着男人看。 当初,余家府城的卤菜店烧鸡、熏鸡、风鸡卖得都好,余家比较厚道,宁可多跑些路,也要照顾本村人的营生。刘家是村里养鸡最多的,因而每隔几日,就送一批鸡过来。余航帮着算账,一来二去,跟慧芳就熟悉了。随着两家的生意往来接触越来越多,两人暗生情愫,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来了。 刘栓柱挠挠后脑勺,皱起了眉头道:“闺女跟小沙咋滴啦?是不是小沙惹咱闺女不开心了?我去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咱闺女不是想欺负就欺负的!”说着就往门外走去。 “你给我回来!!”拴柱媳妇心中万般无奈,要指着他能猜中自己的心思,估计太阳得从西边出来,“我是说……小草现在已经是郡主了,跟王爷的闺女平起平坐。而且这两年,余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别的不说,光大棚蔬菜,一个冬天少说也得有上万两银子吧?咱家呢,虽说在村里是能数得着的,可是跟人家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媳妇,你的意思是怕咱家闺女进了余家的门,被人瞧不起?放心,大海哥和嫂子不是那样的人!小沙也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人品绝对能信得过!!” 刘栓柱觉得自家媳妇想多了,余家嫂子对他闺女不知道多满意呢,还说过了年就将两个孩子的事先定下来。要是他家不舍得,可以晚两年再成亲。 “可是……咱两家的身份差距也太大了。听说,小草不但被封了郡主,皇上、皇后对她可好了,都快当闺女待了。大皇子还一口一个姐姐地叫她……”栓柱媳妇有些患得患失。 刘栓柱也跟着皱了皱眉头,道:“小草丫头倒是个有福气的。不过,小草是小草,小沙是小沙……大海哥说了,小石头将来是要考功名的,唐古的庄子和东山村的产业,就留给小沙继承。东山村的宅子是他们的根,长子得在家守着。这么一来,慧芳也算是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看着,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小草那丫头可不是眼睛长头顶上的,今儿她见了咱闺女,不知道有多亲热呢!” “可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拴柱媳妇被男人这么一说,心里敞亮了许多。是啊!余家是村里出了名的厚道人家,余家当家的跟她男人几乎穿一条裤子长大,余家嫂子性子好,又对她闺女很满意。关键是小沙这孩子,能干可靠,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娘,等哥哥考上了,当了官,就能给姐姐撑腰了。”刘家最小的闺女,本来乖乖地在院子里剥花生,听到爹娘的对话,奶声奶气地插了一句。 刘栓柱把小闺女提溜起来,举得高高的,浑厚的笑声响起:“我们小芽儿说的对!等你哥哥当了官,也给你找个当官的女婿!” 拴柱媳妇把女儿从男人手中救下来,瞪了他一眼道:“胡说什么呢?不怕把闺女给带沟里去!” 小芽儿捏了个花生塞进爹爹嘴巴里,嘟嘟囔囔地道:“我才不要当官的女婿呢。” 刘栓柱嚼着花生,哈哈一笑,问道:“那我们芽儿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婿?” 小芽儿鼓着白嫩的包子脸,皱吧着小眉头想了半天,很苦恼地道:“我想找个能干的,就跟……小草姐姐一样,啥都会的!要是小草姐姐是男的,芽儿一定嫁给她!!” “好!将来爹就给你找个能干的!!”刘栓柱被女儿的童言童语逗乐了。拴柱媳妇连连摇头,说这孩子没羞没臊的,啥都敢往外说。 这两口子在家逗孩子,他们大闺女已经坐到小草闺房的炕上,睁大眼睛看着炕上一套精美的木盒,不敢相信地问道:“这套‘花想容’的护肤品……是送给我的?” ———————— 祝看书的女神、男神们,节日快乐! 第五百四十一章 心术不正 “是啊!你刚刚不是抱怨自己皮肤不够白吗?这套是美白保湿的,效果非常好。这套里有洁面膏、护肤水、美白精华,还有面霜……你按照我刚刚说的顺序使用,每天早晚用一次,用上个把月,保证你的皮肤比现在白上一层,而且水灵水灵的,肯定能把我哥给迷倒!”余小草抿着嘴笑。 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在前朝的时候成亲生娃的比比皆是,余航和刘.慧芳情窦初开,哪怕是眼神的交错,也会引起一阵脸红。被小草打趣了的刘.慧芳,脸烫得快能煎鸡蛋了。 余小草见慧芳姐的脑袋都埋到胸前了,适可而止地道:“对了,这是秋猎的时候,我们家小黑和小白猎到的赤狐、玄狐的皮子,你带回去给栓柱叔和身子做帽子和围脖。京里的那些大老爷冬天都会带个毛帽子,不过这玄狐毛皮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买得到的哦!” “既然这么难得,还是留给余伯伯和伯母吧。”刘.慧芳摸着玄狐皮子柔顺细腻的毛,即使不识货也知道肯定很贵重。 “我们家小黑和小白能干着呢,不但我爹娘有,爷爷、干爹干娘都给留了一份呢!这两块是特地给栓柱叔和婶子准备的。哦,这盒糕点,是自家铺子里拿的,味道肯定不比去年稻香村的差。你拿回去给铁蛋和芽儿妹妹尝尝!”余小草很细心,准备的礼物刘家上上下下每个人都兼顾到了。知道小铁蛋在读书,还送了一套笔墨纸砚呢。 “这……也太贵重了吧?”两块皮子不说,就说这‘花想容’的护肤品吧,她跟着爹往府城送货的时候,曾经听到某家小姐得意洋洋地炫耀一块手工皂,说是京城最有名的“花想容”出品,一块至少要十几两银子呢。还说“花想容”走贵族路线,价格高得吓死人,办张卡都要上万两银子。一块小小的肥皂都这么贵,这套包装精美的护肤品,估计没个几百两银子是拿不下来的。 余小草冲她翻了个白眼,道:“这些礼品,毛皮是自己猎回来的,护肤品和糕点是从自家铺子里取的,除了笔墨纸砚花了几两银子,哪点贵了?慧芳姐,你跟谁学得婆婆妈妈的,一点都没有以前的爽利劲儿。你要不收,我可不认你这个嫂子!” 如果再拒绝的话,真显得生分了,刘.慧芳只好红着脸收下了礼物。两个小姐妹聊的正开心,就听院子里有人喊了一嗓子:“余婶,听说小草妹妹回来了,我来看看她!” 正在给四个丫头搭把手往库房里搬东西的柳氏,一抬头看到郑家的小丫头,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郑小翠这丫头,柳氏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丫头心眼多,总想着从别人那儿谋得好处,还把人当傻子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呢! 以前阳郡王只要一来家里找小草,她就往前凑,还说人家想做郡王爷的小妾,还得草儿的小姐妹都不太来家里找她玩了。后来也不知阳郡王说了什么,这丫头好久没来找过小女儿。 本以为她会消停了,谁知道看到余家日子越过越火,她竟然打起了自家儿子的主意,只要余航一从唐古回来,总能在村里跟她“偶遇”,柳氏见过几次,那丫头说话嗲声嗲气,眼珠子恨不得黏在儿子身上。好在航儿对她没啥好感,每次都礼貌性地打声招呼,就快步远离了。可郑小翠依然不死心,常常以找小莲为借口,在家里一待就是半天,还故意装作看不懂别人的眼色和逐客令。真让人无奈! 不知道这次,她来家里又打着什么小算盘。柳氏虽然对她不喜,可毕竟乡里乡亲的,也不好把人往外赶,只得勉强一笑,道:“草儿在屋里跟慧芳聊天呢……” “慧芳也来了?”郑小翠的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露出的嫉妒怎么也藏不住。娘说了,女追男隔层纱。本来以为自己跑得勤快点儿,多创造跟余航接触的机会,那个善良又老实的少年很快能被她拿下。谁知道那家伙就是个木头疙瘩,无论她明示暗示他都不接话。 娘说有些男孩子开窍晚,或许余航在感情上还没开窍。可谁想到,没多久就传出余家有意跟刘家的慧芳结亲的消息,虽然未曾正式定亲,却已经交换了信物。刘.慧芳那贱人哪点比她好?整天跟鸡打交道,浑身臭烘烘的,还没她长得漂亮,余航那家伙瞎吗?竟然不选自己,选了她!! 郑小翠跟慧芳差不多大,过了年就十六了。她姐姐就是十六岁被嫁给一个大她十岁的瘸子,因为他家能出得起五十两银子的聘礼。郑家在东山村的名声不好,男人好吃懒做不说,还重男轻女。在当爹的眼中,女儿的作用就是干活和换彩礼的。 郑小翠长得算是个清秀小佳人,她爹早就谋算着怎么从她身上获得最大的利益呢!所以,自己闺女没脸没皮地往余家贴,他也睁只眼闭只眼。要是闺女做了余家的大儿媳妇,余家那么大的产业,岂不都是他郑家的了?得知余航那儿没有希望后,他又从媒婆那儿打听到镇上有个大财主,要纳第十二房小妾,据说有二百两银子当聘金呢! 郑小翠从她娘那儿得知自己要被卖去给一个老头子做小妾,差点没晕过去。要做小妾,也得给阳郡王那样的做!想到阳郡王那张比自己还漂亮的面孔,还有那伟岸魁梧的身材,更不要说他的身份地位了。此时,她早已将阳郡王威胁她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了! 当她听说小草回家过年,早就数着日子盼着呢。小草久居京城,跟阳郡王的关系又比较密切,如果能说服她带自己去京城,她总有机会靠近阳郡王,让他看到自己的魅力! 这丫头,倒是挺敢想!且不说阳郡王的读心术一下子就能窥透她内心的想法,就是没有这种能力,她清汤挂面似的外貌,就连朱俊阳身边的侍卫都看不上,更别说阅人无数的阳郡王了。 郑小翠看着院中堆积如山的年礼,心中的嫉妒和不甘在疯长。如果余航不是被刘.慧芳那个贱人勾搭去了,这些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文玩古董,还有各种京城的特产,都是她的,她的!! 深深吸了一口气,郑小翠拼尽全力,才把视线从那么多贵重的礼物中拔出来。余航那儿她是没希望了,不过只要她成了阳郡王的小妾,要身份有身份,要钱财有钱财,不比嫁进一个土财主家强? 为着心中的目标,打起精神,露出自认为最热情的微笑,进了小草的闺房:“小草,知道你回来了,我特地带了你喜欢的山核桃和榛子,都炒得香香的,快尝尝!” 余小草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把求助的目光转向慧芳姐:这谁啊?我怎么没多大印象啊?以前她在东山村的时候,不是忙这就是忙那,很少跟村里人打交道,也就慧芳姐、珊瑚和钱雅芳这几个玩得好的闺中密友,其他人也不过见面点头笑笑而已。 郑小翠脸上的笑容差点没保持住:这是什么意思?当上郡主就目中无人了,连她这个玩伴都不认了?好你个余小草,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刘.慧芳也知道郑小翠曾经对余航有想法,不过都是一个村的,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不好板起脸不理人。见小草的反应,她差点笑了出来:你一副亲亲热热姐妹情深的模样,人家连你谁都记不得,妥妥的打脸啊! 不过,想想也是!以前每次她跟小草约好去赶海,或者挖野菜、采山果的时候,郑小翠都借着她的名头硬凑过来。后来小草忙了,就很少有机会一块儿上山下海了,这都几年前的事了,小草记不起郑小翠,也在情理之中。 “小草妹妹,这是郑小翠,住的离我家不大远。以前咱们一块儿去采过蘑菇的!”刘.慧芳三言两语把她介绍了一下。 余小草凝眉想了一会儿,马上露出恍然的神色。郑小翠脸上立刻笑成一朵花,拉着小草细如凝脂的小手,亲热地道:“对!就是我,你那时候都叫我小翠姐的。你快两年没回东山村了,当初年纪又小,记不清也有情可原。” 余小草记起那时候曾被阳郡王警告过,不要跟她走太近,说她心术不正。虽然她没觉得什么,可朱俊阳那家伙的能力,她丝毫不怀疑。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看来她要打起精神,别被套进去了。 “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说珊瑚想给阳郡王做妾,把她给气走的那个!”余小草把手从她掌心抽出来,一拍巴掌露出了然的神色。 郑小翠脸突然一僵:这死丫头,记什么不好,偏把这茬给记起来了。 正当她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话圆过去的时候,余小草又开口了:“小翠,你从哪儿听说小妾的事?咱们东山村可没有把女儿卖个别人当小妾的先例。” 第五百四十二章 自惭形秽 停顿了一下,她又摇头道:“再说了,小妾在有钱人家中就是个玩意儿,主母想打想罚一句话的事,下人们也不把她当主子看。就连自己生的孩子,都不能叫自己母亲,只能叫‘姨娘’……我就想不透了,怎么还有人上赶着给人当小妾呢?慧芳姐,你说是不是?” 刘.慧芳见郑小翠脸越来越难看,想起她在村里背后说自己勾引余航的事,咧嘴附和道:“可不是嘛!嫁给普通人家,虽然穷点、累点儿,但活得有尊严有自由。听说小妾有时候连得力的丫鬟地位都不如,何必上赶着给人当奴才呢?” 郑小翠恨不得撕碎刘.慧芳得意的嘴脸,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余航被自己抢过来,她还会这么说吗?可惜,余航那家伙就是个木头,她每次的殷勤都摆给瞎子看了! 不过,这时候不是跟那贱人怄气的时候,郑小翠挤出勉强的微笑,略带好奇地问道:“小草,京城什么样的?好玩吗?我最远只到过镇上。京城是不是比镇上大多了?” 小草不太想理她,想随便说几句敷衍过去的,不过见慧芳姐眼中也有好奇之色,便把大皇城的繁华与热闹,捡了几个有代表性的对她们说了。 郑小翠露出心驰神往的表情,喃喃地道:“如果能有机会在皇城的街道走上一趟,这辈子就死而无憾了……小草,你升了郡主,家里的房子是不是要换大的了?缺不缺丫鬟啊,你看我行不行?” 在她看来,二丫那样蠢蠢笨笨的,都能被小草家买回来,她聪明灵巧,做事也麻利,做个丫鬟还是能胜任的。 整理好礼品和行李的梧桐,恰在这时进了屋子,闻言上上下下地把她打量个遍儿,然后嗤笑一声道:“就你这样的?到我们府里做个粗使丫头都不够格!” 小草不拿她当回事也就罢了,一个下人也敢轻易地奚落她,一股羞辱感从心底里升起,郑小翠气得连脖子都红了:“小草,你也不管管这奴才!” 余小草顾念乡亲之间的最后情感,只不咸不淡地说了梧桐一句,又道:“小翠,府里的丫鬟仆人,都是她和另一个丫头枇杷管着的,乍一听你刚才的玩笑话,她就当真了。这丫头心直口快的,你别放在心上。” 梧桐话刚说出口,就有些后悔。来着毕竟是客,虽说以前从未听小姐提起过,能在小姐回来第一时间过来看望的,或许还是有几分交情的。听了小姐的话后,见小姐并未斥责自己,反而话里话外替自己说话,她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这小姑娘并不得小姐待见嘛! 梧桐忙顺着小姐的话,笑着道了声歉:“对不住啊,小翠姑娘,原来你是在说笑呢!其实奴婢刚刚说得并没有错,京中但凡有点身份的人家,都从官牙选丫鬟。在那儿,一个普通的小丫头,都要经过两三年的调.教。我们府上的丫鬟,可都是里面拔尖拔尖的。说句玩笑话,您要是真想进我们府,得卖身到官牙学上几年。不过,官牙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收的,十岁左右的小丫头,调.教两年正得用。您嘛……说实话,年岁大了些,还没用顺手呢,又要放出去嫁人了。一般人家,都会选年纪再小一点的。” 郑小翠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气愤不已地冲着小草喊道:“余小草,你别以为自己是郡主了,就可以随便糟践别人!别忘了,你当初也是穷苦命,饭都吃不饱,现在有钱有势了,就能看不起自己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好友了?没想到,你余小草是这样的人!!” “闭嘴!冲谁喊呢?”梧桐脸色一变,带着几分威严,厉声叱道,“是你说想入府当丫鬟,我才好心将府里的情况讲给你听!你要是不爱听,可以冲我来,跟我们郡主嚷什么?也是我们主子顾念乡亲之谊,否则,你这样对郡主无礼的人,早就拉出去打板子了!!” “好啊!你打呀,你打啊!!让乡亲们都看看,你余小草发达之后,是怎么羞辱、糟践自己的朋友的。我算看错你了!!”郑小翠心中有几分怯意,色厉内荏地抛下一句,就要离开。 “站住!!”余小草脸色淡然地端起一杯香茗,放在唇边小小地饮了一口,用帕子轻轻蘸了蘸嘴角,声音中没有任何起伏地道,“郑小翠,小时候我是跟你一块出去挖过野菜,捡过海货,可这都是看在慧芳姐的面子上。当初,你往阳郡王身边凑的频率,可比在我面前出现得多了。所以,好友两个字,你就不必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向来随和,说话带笑的小草,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突然间变得陌生起来。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贵气和气势,让人仰视不已,就连刘.慧芳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心中一阵阵收缩。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她的身上,仿佛镀了一圈金边,有如神祗般耀眼,令人不敢直视。那由内而外的威仪,不敢逼视的目光,都告诉她们眼前这少女不再是她们能企及的。 “再者,你毛遂自荐,要到我们府上做丫鬟,一点小小的考验都经不起。就你这态度,你这脾气,我就是看在乡亲的面子上,也不敢请。我需要的是忠心、服从、能干的丫头,不是请个大小姐回去供着!”余小草一句话,就把刚刚梧桐的刁难,当成了品性的考验。 郑小翠吸了一口气,鼓起最后的勇气争取道:“好吧,刚刚是我不对!我只是不忿你身边的丫鬟,都能随意地践踏我的尊严……” “尊严?我想你还是没找清自己的位置。下人,在主子面前是没有尊严可言的。主子下马下车时,用自己的背当做脚踏;主子的鞋子脏了,跪在地上给擦干净;有一点点失误,就被扒了裤子当众打板子……这些在你看来没有‘尊严’的举动,都是奴才分内的!郑小翠,想要尊严,就不要轻易说给人当奴婢!” 余小草拿起一个榛子,随手递给听到郑小翠喊叫声进来护主的春华。郑小翠顿时惊呆了——那个看上去瘦瘦弱弱的丫鬟,用手轻轻一捏,坚硬的榛子壳就裂开了。 小草把春华剥好的榛果放入口中,鼓着嘴巴像小松鼠似的吃得喷香。她最爱吃香喷喷的坚果了,可是又不爱剥壳。以前朱俊阳在身边的时候,这个任务是属于他的。 “口渴……梧桐,把皇后娘娘赏赐的大红袍,泡上一壶拿过来给慧芳姐尝尝!”吃了几个榛子,余小草突然开口吩咐道。 “是!”梧桐乖巧地行了一礼,倒退着离开屋子。毕竟是多年的主仆,主子心中想什么,她立马就能心领神会。 梧桐取来功夫茶的一整套,动作优雅顺畅,行云流水地洗茶、冲泡、封壶、分壶、奉茶……再加上芳香无比的茶香,萦绕鼻间,给人以无上的享受。 秋实捧来了古筝,在屋子的角落中,素手轻弹,淡雅柔和的琴声充盈了室内的空间。迎春取了熏香炉,调了小姐最喜欢的清雅荷香…… “慧芳姐姐,尝尝吧。这顶级大红袍,产自武夷山峭壁上的一株百年茶树,香气馥郁有兰花香,香高而持久。这株老茶树,一年只产两三斤的茶叶,全都进贡到宫中,别人很难品尝得到!”余小草用三指拈起一盏品茶杯,低头轻嗅香杯中的余香,分三口轻啜慢饮。 芊芊素手,莹白如玉,那一低头的温婉绰约,让那仙女般的人儿,更增添了几分美好。刘.慧芳看得呆了,就连梧桐奉上的香茗都忘了接。 看着被四位丫鬟环侍的余小草,郑小翠竟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嫉妒和不甘。当那个人的身份地位跟自己天差地别,永远也不能企及的时候,她只能站在远处敬畏而艳羡地看着,任何别的心思都不敢有。 至于给小草当丫鬟的话,郑小翠也没好意思再张嘴提。或许此时她在内心深处已经认同了梧桐所说的话,在四个丫鬟面前,她什么也不是,或许人家府中做粗活的丫鬟,也不是她能胜任的。 小草身边的这几个丫鬟,无论样貌、气度,单拉出来,比镇上所谓的大家小姐还要进退有度、气质优雅。而这样的人,却心甘情愿地伺候小草,真心把她当主子。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小草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小草了! 可是,如果不搏一把的话,她就要卖给一个比她爷爷还大的老头子当小妾了。郑小翠握紧了双手,绝对做最后的挣扎,这次她没有再耍小心思,而是直接把自己的现状讲给小草听,希望她能给自己指明方向。 郑小翠眼中含着泪水,缓缓地摇头道:“我爹现在只想着把我卖了,给弟弟攒钱娶媳妇,挣家业。除非我筹来等价的银子,否则我只能认命嫁给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头子,做他的十二姨娘了。” 没想到郑老九竟然是这样的人!余小草轻皱眉头,叹了口气,道:“这件事,别人能帮的有限,还得靠你自己。” ———————— 存稿君上线,作者君昨晚上吐下泻,起不来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路遇 “还请……郡主给我指点方向!”郑小翠知道余小草脑子好使,她一定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来。 “我这里有两个办法供你选择:首先我可以推荐你到周家的作坊做工或者进珍馐楼后厨打下手,你回家跟你爹开诚布公地说一说,自己十八岁之前赚的银子都上交给他,哪怕是成亲之后,也孝敬他一半银子。是背上卖女求荣的名声,一下子获得聘礼,还是细水长流,长长久久有进账划算,我想你爹能算清楚这笔账!” 余小草顿了顿,悄悄看了一眼郑小翠若有所思的表情,取了一杯茶轻轻啜饮一口,继续道:“另外一个方法,就是告上官府,跟家里彻底闹翻,远走高飞,去府城谋生存。你也知道,府城的余记卤菜卖得很好,我可以让大姑赊些货品给你,你先从摆摊做起,有资金了再租个小小的店铺……不过,这种破釜沉舟的方法,用了以后,你就只孤家寡人一个,即使受了别人的欺凌,也没人给你撑腰了!” 虽然明知道指望重男轻女的爹,护着她替她撑腰,是件很渺茫的事。可是,爹娘毕竟养活了她十几年,那种流淌在血液里的亲情还是存在的。郑小翠虽说势力一些,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小打算,却狠不下心来把爹送进官府。哪怕他养活自己的目的,只是为了给小弟攒彩礼。 “我选第一种!”第二种不到迫不得已,郑小翠是下不定决心的。 后续的事情,小草并未多加关注。或许是郑小翠说动了她爹,也或许余海的劝说,郑老九再也没提把她卖给老财主的事。 在小草离开东山村之前,郑小翠收拾了一个小包袱过来找她,她让春华拿着自己的拜帖,去寻珍馐楼的大掌柜钱小多,让他在后厨给她个洗碗摘菜的活儿。 后来断断续续传来消息说,郑小翠在后厨干活很卖力,眼头又活,再加上形象也不错,不久后就转到前头大厅的服务员了。洗菜工一个月不到一两银子,服务员却有近二两银子的工钱。一年有二十多两银子拿,郑老九安生下来。 再后来,已经出过嫁回门的余小草,听家里人说,郑老九为了小女儿的工钱,把她留到了二十岁都不让成亲。后来郑小翠托了已经数万亩农场的主人的余海说情,一再强调成亲后会把一半工钱上交给家里,郑老九才松口。郑小翠嫁给了店里采买的小管事,小日子过得平淡而知足。这些都是后货! 腊月二十以后,东山村家家都忙碌起来。给周家、大爷爷和村里几家关系不错的,送了丰厚又实用的年礼后,余小草反而闲下来了。家里的事情,娘亲带着四个丫头,还有二丫忙活得热火朝天,她想插手都插不上。 每天余小草要么跟几个好朋友一块儿联络联络感情,要么就带着两个身手高强的婢女到山上溜达一圈,猎些野味回来改善生活。一下子闲下来,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草儿,今天你大爷爷家杀年猪,中午咱们到你大爷爷家吃杀猪饭去。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吃杀猪饭吃撑着了,直妥妥地躺在床上,动都不动,把我跟你娘吓坏了。请了镇上的大夫来看,说是吃太多撑的。给开了几颗山楂丸就走了!”余海说的是小草穿过来之前的事,那小丫头的身体,吃油这么重的杀猪菜,只是撑着了都是运气。 在丫鬟们忍笑的表情中,余小草非常淡定地道:“那时候家里油水少,碰到香喷喷油水又足的杀猪菜,傻子才留肚子呢!说起来,我有两年没吃到咱们村地道的杀猪菜了,怪想得慌的!梧桐、春华,你们几个跟小姐学着点儿,早上就不要吃饭,空着肚子等吃杀猪菜!” 梧桐强忍着笑答应一声,道:“小姐,您不是说养生最忌饮食不均,暴饮暴食吗?今儿是准备破例了?” “破例就破例!大奶奶祖籍是东北那边的,杀猪菜做得最是地道,烧的猪头,味道可正了,还有血肠,蒜泥白肉,蒜泥护心肉……不能想,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你们几个都没见过吧?走,跟你们小姐我去长见识去!”余小草回屋换了一身暖和又轻便的衣服,带着四个穿着粗布棉袄,跟小村妞似的丫鬟,溜溜达达地出了门。 “哟!小草,这是去哪儿呀!”同村的乡亲见了,总要热情地招呼一句。 小草报以灿烂的微笑:“我大爷爷家杀年猪,去等着吃杀猪饭去!” “杀猪饭不是中午才开始吗?这一大早的,就过去啊?” 余小草嘿嘿一笑,露出精怪的表情:“这几个城里孩子,没见过杀猪的,我带着她们去开开眼界。婶子,您忙着,我们过去喽!” “去吧,去吧!”见主仆五人走远了,那妇人才咂嘴道,“看到没有?小草现在真是发达了,那几个模样精致,跟大小姐似的姑娘,只配给她当丫鬟的!戏文里的郡主,都住着铺金砖的大宫殿,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金银珠宝堆满整个屋子……” 春华秋实的耳力不错,把那妇人的话说给小姐听,主仆五人觉得一阵好笑。屋子里铺金砖,金珍婶子的想象力可真丰富。 “咦?晗哥?你出海巡逻回来了?”余小草一抬头看到一个魁梧的身影,越走越近,冲着那个健美帅哥招呼了一声。 赵晗也是听说小草来了,才在休假的第一天过来见她一面。虽说,在她的心中或许已经有人占据了位置,可他还是想多看她一眼,听听她清脆的笑容,看看她甜美的笑容。 “嗯!昨儿刚刚回来的。听说你从京城回来了,就来看看你!”看着小草灿烂如朝阳般的笑脸,热情的招呼,深藏在心底的情感,隐隐有发酵的趋势。 余小草抿嘴笑道:“晗哥,赵伯娘回京城了,你知道吧?前些日子我还去你们府上做客呢,赵爷爷和赵大伯都在边疆,今年春节只有赵伯娘一个人在京城过,你们放假吗?” 盯着那张充满活力的小脸看了一会儿,赵晗逼着自己挪开视线,缓缓摇头道:“最近海上不大太平,倭寇冒充海盗,打劫来往的船只。两天后,我还得出海练兵……” “那……如果你春节前能上岸的话,就来我们家过节吧?小石头写信说他年前也能回来,那家伙童心不退,还说让你的带着我们上山套兔子呢!”估计余舤的同窗,如果看到他心中那些幼稚的言语,和撒娇的语气的话,会不会重新认识这个看起来很稳重,天分又奇高的小少年呢? “好,就这么说定了……咳咳,咳咳咳!”赵晗突然捂着胸口,轻轻咳嗽了几声。 余小草马上收敛起脸上的微笑,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受伤了吗?这次出海跟海盗交手了?我托人给你带的药呢?怎么没用?” 她担忧的表情,关心的语气,让赵晗的心暖暖的,伤口似乎都不那么疼了。等她一连串的问句问完后,他才道:“这次遇到一大伙倭贼,数量是我们的两倍。所幸平日里练兵还算刻苦,咱们的船又比对方先进,才全歼了对方,缴获了不少财物。你给的药效果很好,如果不是那药,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拖到上岸。你的药,救了很多重伤的兄弟们的命。晗哥替他们谢谢你!!” 本来给他的药就不是很多,还要分给其他的官兵用,难怪身上的伤到现在还没好呢!从他方才的表情看,伤势肯定不轻。余小草叹了口气,对梧桐道:“你去把我药箱里葫芦形的玉瓶拿过来,再取几瓶金疮药过来。” 说完,又转过去对赵晗道:“朝廷不是采购了大量金疮药了吗?卫所的官兵应该分到一些的,怎么?” 赵晗摇摇头,道:“西北边疆近来不*稳,大规模的战事虽然没有,小规模的战斗和摩擦时有发生。你们作坊出品的金疮药,效果比一般的要好。采购的药品,先紧着边疆的官兵来。到我们这儿,一个卫所能分到一瓶已经不错了。听说倭国今年冬天发生了严重的雪灾,很多生存不下去的倭国平民,都被忽悠当了倭寇。入冬不久,就发生了好几起战事,就连普通的金疮药都快供应不上了。” “别担心,等我回京后,让人多捎些金疮药过来。至于这瓶内伤药,你可千万别透露给别人,说是我给的。因为需要的药材太过珍贵,我那儿数量也不多。”余小草把梧桐拿过来的药品,一股脑儿都塞进赵晗的手中。 “对了!你来得挺巧,今儿大爷爷家杀猪,一块儿去吃杀猪菜吧?”余小草向他发出了邀请。以前,赵晗在村里的时候,没少吃过大爷爷家的杀猪菜。 赵晗脸上露出怀念之色,点头道:“好啊!很久没有吃余爷爷家的杀猪菜了,有时候梦里都能梦到杀猪菜的香味呢!现在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第五百四十四章 杀猪菜 “你身上有着伤呢……要不,你先到我家去给伤口换药,再内服一些玉瓶中的药。两日后,你不是还要出海巡逻吗?这两天好好养伤,要不然怎么保家卫国?我看,你今儿就在我家住下,我针对你的身体,煮些药膳帮你调调!”余小草实在不放心赵晗的伤势,要是年前在遇上寇贼,拖着受伤的身体应战,多危险啊! 说着,她像小时候一样,拉起赵晗的袖子,就往返回的路上走去。四个丫鬟自然以她马首是瞻,众星拱月簇拥着两人往余家而去。 “咦,小草那丫头怎么又回来了?”靠在墙根聚在一起一边晒太阳一边纳鞋底的妇人们,看到余小草身边的高大男子,露出了恍然之色。 “是赵猎户的儿子……不不,现在人家是大将军了,听说赵家的儿子现在也是个小官了,管着一百来号人呢!” “赵家的儿子,以前就跟余家的孩子关系不错,经常带着小草姐弟上山套个兔子,逮只山鸡的。余家最困难的时候,如果不是靠猎物补贴着,日子不知道能不能熬过来呢!” “这赵家的儿子,将来肯定是要做大将军的。他不比小草大几岁吧,将军和郡主……这两个人看上去挺配的!”哪儿都不缺八卦之火。 “嘘!幸好这次阳郡王没回来,要是被他听到了,打你二十大板,看你还胡说不!村里谁不知道,阳郡王对小草很不一样。很多人都传,小草是阳郡王内定的妾室呢!” “别瞎说!人家小草现在是郡主了,皇上亲封的,怎么可能给人当小妾?我看哪,王妃的位置非她莫属!” “嫁进王府有什么好?镇里稍微有点身份的老爷,都三妻四妾的,每天斗来斗去,烦也烦死了!我看哪,还不如赵家的儿子,两家关系不错,又是一块儿长大的,知根知底。哪怕将来纳了小妾,赵家也不会亏待小草的!” …… 一群妇人越聊越热闹,分成了两个阵营,一波赞成小草嫁进王府当王妃的,一边觉得小草还是嫁进赵家享福的。两边互不相让,一时之间争执不下。 小草把赵晗带回家中,知道他伤在后背不方便敷药,便要代劳,却被几个丫鬟给撵了出来。男女七岁不同席,小姐过了年都十四了,也不知道避着点儿。最后,年岁最小的迎春被推出来给赵晗敷药。 横贯了几乎半个背部的狰狞伤口,把略带羞涩的迎春吓了一条,另外还有一个伤口,应该是利刃刺伤的,直达肺部,难怪赵公子刚刚咳嗽的时候听着不太对呢。跟着一个懂医术的主子,迎春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些医理。 她用小姐给的“消毒水”,帮赵公子认真擦洗了伤口,把小姐亲手制的金疮药在伤口上厚厚地敷了一层,然后用纱布重新缠上。 外间,梧桐正小心地提醒主子:“小姐,您都是快及笄的人了,跟异性最好保持些距离。赵公子虽说是您儿时的玩伴,可毕竟是个男人……” “你说的我都懂!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医者仁心。我不但是个女孩子,还是一个大夫。总不能因为患者是个男的,我们就不施救吧?”余小草白了她一眼,从医药箱中取了药材,配了几副药递给梧桐道,“待会儿你别跟着看杀猪了,帮晗哥把药煎了。” “啊?小姐,您不是说要带奴婢去长见识吗?奴婢还想尝尝杀猪菜的味道呢!”梧桐装出一副苦瓜脸,手上接药包的动作一点都没耽搁。 余小草不承认自己小心眼,正色道:“杀猪有什么好看的?血淋淋的,别吓着你!等熬好药,服侍晗哥喝下去,你再跟着晗哥一块儿去。放心吧,我给你在旁边留个位子。”说着,给她一个“怎么样,你家主子我够意思吧”的小眼神。 这时候,赵晗从余航的屋里出来,后面跟着捧着药膏的迎春。余小草迎上去,道:“晗哥,在船上肯定睡不踏实吧?你喝了这杯蜂蜜水,在我哥房里睡会儿。等杀猪菜快好的时候,我让人回来叫你们!” 赵晗点点头,从春华手中接过蜂蜜水,一口气喝了下去。蜂蜜水甜滋滋的,就像小姑娘脸上绽开的笑容。他看着小草唇瓣的小梨涡,微微有些失神,错过了水中直达手上肺部的温暖与滋润。 睡在充满阳光味道的床铺上,赵晗身心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背上的伤口,刚敷过药,凉丝丝的,挺舒服,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火辣辣的疼痛感,就连肺部的沉闷也变得舒畅起来——难道刚刚的蜂蜜水中,小草加了治疗内伤的灵药? 不知不觉间,赵晗的呼吸变得舒缓起来。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冬日清晨,他沉沉地睡了去过。等到梧桐叫醒他,让他把药趁热喝下去的时候,赵晗感到浑身充满了精气神,所有的伤痛病灶似乎都离他而去了。知道这药是小草特地给自己配的,赵晗毫不迟疑,一口气把苦苦的药汁全灌了下去。 去大爷爷家凑热闹的小草,到了大爷爷家的院中时,那只大肥猪已经被宰杀完毕。来帮忙的亲朋好友,褪毛的褪毛,收拾内脏的收拾内脏。余海夫妇今儿也没去庄子,跟着在院子里忙活开来。 一群妇人跟大奶奶一块儿,洗得洗,切得切,忙得热火朝天。很快,猪头就被烀进了锅里,另一个锅里血肠也下了锅。柳氏用自家的独门秘方,帮忙卤了蹄子和内脏…… 中午时候,来帮忙的人满满地坐了一院子。余小草主仆跟余家人坐在一起,就连二丫也露出憨憨的笑,坐在柳氏身边好奇地东张西望着。本来几个丫头不肯与小姐平起平坐的,被小草半真半假地呵斥了一通,才勉为其难地坐下。 都说北方人实在,瞧瞧这一盆盆分量十足的杀猪菜,每个都冒尖儿。蒜泥白肉、猪肉芸豆炖粉条、酸菜猪肉血肠、烀猪头、蒜泥护心肉、烧拆骨肉……看上去肥腻腻,吃起来却香喷喷的杀猪菜,吃得余小草连呼过瘾。 尤其是蒜泥护心肉、酸菜血肠和拆骨肉,是小草的最爱。四个丫鬟见主子黑乎乎的血肠一块接一块地吃,拆骨肉大口大口的嚼,吃得甚是粗犷,但也颇能引起人的食欲。 梧桐不太理解,哪怕是珍馐楼里最顶级的菜肴,自家小姐也从未吃得如此香甜过,这看起来粗糙油腻的食物,怎么就对了小姐的胃口?再看看迎春、春华和秋实三个丫头,也吃得美滋滋的。她也忍不住拿起筷子,朝着看起来最不肥腻的护心肉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细细品味着——嗯,口味淡淡的,有嚼头,如此而已。 坐在她身边的余江媳妇,笑着道:“闺女,这护心肉得蘸蒜泥酱油吃,要不然一点味道都没有。”说着,还示范地夹了一片肉,蘸了蘸蒜泥放入口中,有滋有味地嚼着。 以前府里的嬷嬷教导过:一个合格的大丫鬟,平日里不能吃气味重的食物的,就连荤菜也不应该多吃。生怕自己身上、口中有异味,惹了主子的厌弃。下午,还要伺候主子呢,吃蒜泥这种味道浓烈的东西,真的好吗? 余小草看出了梧桐的犹豫,拍拍她的肩膀,亲自给她沾了一块护心肉,道:“下午放你们半天假,不用在身边伺候着了。想吃什么尽管吃,别扭扭捏捏的,一点都不爽快!这白肉,看起来肥,吃起来一点都不腻,你尝尝!还有这血肠,我大奶奶做得最地道,在别处你是吃不到的!” 小草见自己夹一块,梧桐脸上的肌肉都抽动一下,心中偷笑着,把那些梧桐死都不愿意伸筷子去夹的菜,都给她夹进碗里。 看着自家主子一副恶作剧的坏笑,梧桐简直欲哭无泪。可是主子赏赐的食物,和着眼泪也要吃下去。她鼓起勇气,先把蒜泥护心肉吃进嘴里。果然,蘸了蒜泥酱油的护心肉,味道丰富了许多,而且越嚼越劲道,别有一种风味。 蒜泥白肉,白花花的肥肉,看起来油腻得很。梧桐捏着鼻子,把半个巴掌大的白肉塞入口中,像跟谁有仇似的,用力地嚼着。嚼着嚼着,脸上的表情不再像慷慨就义一般。咦?奇怪,一点都不腻,反而有种不一样的鲜香。 至于血肠嘛,梧桐见自家小姐一块接一块的吃,出于对主子的信任和崇拜,她吃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心理障碍了。反正以前又不是没吃过卤的大肠,矫情什么? 放开了的梧桐,捡着自己以前没机会尝过的菜,全都尝遍了。每一样看起来粗陋简单的菜肴,吃起来都有一种不一样的美味。余江媳妇见这个城里的小姑娘,终于甩开腮帮子大吃起来,心中松了口气。 淳朴的百姓,觉得让每个客人都吃得尽兴,才是主人家待客的成功。在余江媳妇眼中,余小草身份再贵重,也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算是自家人。 第五百四十五章 畅想 自家人,怎么招待都行,可小草的几个丫鬟,据说都是皇城里出来的,平时行事举止堪比大家闺秀。余江媳妇一直担心她们吃不惯乡下粗陋的食物呢。现在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在东北农村,几乎家家杀年猪,村子里男女老少齐聚一堂,热热闹闹的。从进入腊月开始,杀猪菜吃着就没停过。东山村本来是没有这项习俗的,被从东北逃难来的大奶奶一家带着,现在也有不少家开始请杀猪菜了。不过,要说最地道的杀猪菜,还数大奶奶的手艺好! 余小草捧着圆鼓鼓的小肚子,在西山脚下遛弯,顺便看看以前挖的陷阱,下得套子有没有收获。赵晗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怀念起当初的青葱时光。 每次只要是小草下的套子,套到猎物的几率就大得多,这丫头似乎被幸运之神眷顾着。瞧,明明是猎物不丰的山脚下,陷阱里,套子中十个里面也得有六七只猎物。 四个丫鬟褪去了矜持与规矩的桎梏,露出纯真的一面。每次发现套子中有猎物,都大呼小叫,抢着上前去拿,兴奋得不得了。等她们转悠了一圈后,几乎每个人手中都收获满满。赵晗的肩膀上,还扛着一只已经僵硬了的傻狍子呢! 腊月里的日子,仿佛过得比平时要快,一转眼,就到了年根下。庄子里的大棚蔬菜,从年二十九就停了,过了破五再开工。小石头在二十八的时候也冒着风雪回到家中,余家人这才算是真正团圆了。 年夜饭,除了余家人,饭桌上还多了两人。一个是被小草邀请在家过年的赵晗,一个是孤家寡人的庄小莫。饭桌上,庄小莫一个劲儿地向小莲献殷勤,余海对于一切跟他抢女儿的“女婿”这种生物,都没啥好脸色。阳郡王那家伙他是拿着没办法,姓庄的大尾巴狼,想叼走他家小莲,没那么容易。 过了年就十四了的小莲,情窦初开,对于高大俊朗的庄小莫,似乎也有几分好感。对于他的殷勤,小莲脸红红的,似乎不那么排斥。 正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柳氏对于这个虽是孤儿出身,却自信自强的庄小莫,印象颇为不错。再加上小莫温和懂礼,心地善良,懂得感恩,要不是有男人拦着,柳氏几乎要把他当半个儿子对待了。 除夕守夜的时候,余航带着弟弟,小石头拉着赵晗,再带上庄小莫,几个大小少年,在院子里放烟花燃爆竹。屋里,余海拿出了账本,跟小女儿总结今年家中的进项,并且提到了来年的想法。 “咱们庄子上玉米和冬小麦的种子,卖得很好。再加上咱们这儿海运方便,南来北往的货船都想捎带一些种子回去。不过,咱们庄子上的田地数量有限,根本供应不上需求。”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呈现在自己面前,却赚不进手中的感觉,真让余海觉得不好受! “再说了,我还领着朝廷的差事呢!高产的种子,自然先要紧着咱们唐古镇四周的州县,这么一来,能够高价卖出的种子就更少了!” 余海从大姐那儿得知,东北由于气候和环境因素,粮食产量极低,那儿的百姓有大半年是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最艰苦的时候,就连稀得能照见人的粗粮粥,一天也只能喝上一碗。如果遇上天灾,那就只能背井离乡出门逃荒去了。 玉米的产量高,而且对环境气候适应力强,如果能在东北普及种植的话,百姓的日子会好过很多,至少能填饱肚子。因此,对于北边来的货船,他都尽量匀出更多的玉米种子卖给他们,可惜不过杯水车薪而已。 余小草咬着嘴唇想了想,对一脸希冀看着自己的老爹,笑道:“爹,你看我干什么?就那么确定我能想出办法来?” 余海嘿嘿一笑,颇有几分自豪地道:“当然,我闺女这么厉害,这点小问题怎么能难住我们草儿?” “在我们心中,小妹你就是智多星,幸运小神仙。快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小莲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催促小草说下去。 “我确实有个想法!”余小草在家人亮晶晶的眼神中,只得继续道,“我想把唐古打造成一个大农场,成为全国最大的种子批发基地。” 余海点点头,道:“其实这也跟我的想法差不多。可是,咱们没那么多地啊!我问过了,周边的田地和庄子,人家都不愿意卖。不过,唐古和府城中间,有大块大块的荒地,不过要把荒地养成良田的话,恐怕不是一年两年的事……” 余小草轻轻皱着小眉头,道:“咱们唐古现在是阳郡王的封地,如果他愿意帮忙的话,土地绝对不是问题。至于荒地嘛!荒着的确可惜……我觉得,可以跟朱俊阳打个商议,出台一系列鼓励垦荒的政策。例如开垦的荒地,三年内不用缴纳任何的赋税,以后的五年或十年内,赋税减半,等等……现在,土地普遍集中在少数人的手中,很多人靠租佃田地为生,相信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田地,百姓们都是很乐意的。” 小女儿的话中,连着体了阳郡王两次,余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地问道:“草儿,你跟阳郡王……你越来越大了,要留个心眼儿,别被人占了便宜去。再说了,男人都是善变的,阳郡王身份贵重,难免不会生出什么花花肠子出来。所以……” “爹,你放心!女儿心里有数!如果朱俊阳对我不好的话,女儿宁可单身一辈子,也不会草率地把自己嫁出去的。他还在考察期,自然不敢对女儿怎么样!”余小草心中很清楚爹爹的担忧,忍不住劝慰道。 小女儿早慧,这些年家里的生意,几乎都是她出谋划策的。男人每次遇到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总是征求她的意见,因而柳氏对小女儿还是比较放心的。不过,小姑娘过了年才十四岁,平时又很少在身边,她忍不住提点几句: “草儿,咱们也不必在阳郡王一颗歪脖树上吊死。如果他不能通过你的考验,娘再给你找更好的——其实,如果不是阳郡王横叉一杠子,娘倒是觉得赵晗这小伙子不错……”说完,还往窗外看了一眼。 “娘,”余小草有些哭笑不得,“我只把晗哥当哥哥,你怎么也跟着乱说?放心吧,女儿心中自有成算!” 老余头穿着红通通的唐装,盘腿坐在炕头上,拿了一块软软糯糯的糕点,对大儿子两口子道:“你们就别跟着瞎操心了!阳郡王是郡王,咱们草儿现在也不是当初那个小农女了,咱们草儿有本事,跟自己挣了个郡主回来。你们见过那个郡主愁嫁的?京中那么多才俊,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到咱们草儿的优点。即使没有阳郡王,也有阴郡王、月郡王的!” “就是,就是!”余小草怕爹娘在家为自己瞎操心,虽然老爷子说得道理有点糙,她还是忍着笑附和道,“爹娘,你们放心,二十岁之前,女儿保准把自己嫁出去,而且嫁得风风光光。行了吧?” 柳氏点点她的额头,笑道:“你呀,不知羞臊的,什么都敢往外说。以后,注意着点儿,小心被人笑话。” “这不是在家里嘛!也就是在咱们面前,草儿才会说这些。那些镇上的老爷夫人来套近乎的时候,咱们草儿那气势,那举止,比戏文里的公主都有派头。”自家小女儿,余海是哪看哪儿都好! 一家人就种子繁育基地的事,一直聊到过了子时。全家一块儿吃了顿饺子当宵夜,就各自安歇了。 在东山村的年节,余小草过得悠闲又自在。初一跟着一帮小姐妹一块儿,东家拜拜年,西家问问好,收到不少具有农家特色的小零嘴。初二,跟爹娘一块儿去外婆家,收到不少丰厚的红包。 现在,外婆家算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以前的茅草屋全部都推倒重新建了敞亮的白墙青瓦房,前院后院都搭了小型的大棚,种了蔬菜瓜果。因着跟余家的关系,村里人也跟着沾光,种上了高产的冬小麦,因而柳家在村里的地位,仅次于村长。 不担心销路问题,大舅母那次倭寇来袭养猪场关了后,就回到西山村,从村长那儿买了一块地,自己单干起来。现在一年下来至少有数百头猪出栏,由大舅舅驾着家中的骡车送往府城。唐古的大棚蔬菜上市后,大舅舅和二舅舅一块儿,又开始往府城送货的买卖,每次下来赚个几十两银子的差价还是有的。 二舅舅买了几十亩良田,春种玉米,秋种小麦,搭着余家的销路,每年的收入也不老少。小舅舅也放弃了泥瓦匠的活儿,被余家请去帮忙,一年的工钱是他以前好几倍。小舅妈也跟着大舅母合伙养猪…… 总之,柳家这些年日子是越过越红火,就连爱说几句酸话的二舅妈,随着日子越来越好,人也福泰了,看上去不那么刻薄,说话也宽和了许多。柳家老两口的日子,过得别提多顺心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超级农场 日子一天天过去,本来打算在东山村一直过到二月末的小草,计划很快被打乱了。东山村在十六这一天,来了不速之客。 “朱俊阳,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搞突击检查啊,你!”余小草一大早上山下了套子,回到家中看到门前多了几匹马,进屋后发现朱俊阳正大马金刀地坐在炕上,吃着她年前炒制的坚果,旁边的小盘子里,存了一小堆剥好的山核桃仁。 朱俊阳冲她挑了挑眉,手中又捏碎一颗山核桃,细细地把里面的仁捡出来,放入小盘子内。做好了这些,才开口道:“爷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怎么?不欢迎?是不是有了晗哥哥陪着,早就把爷抛到脑后去了?” 对于小石头一口一个“晗哥哥”,这位爷心里早就不爽了。要知道有这么个大尾巴狼候着,他早就陪着小丫头一块儿回来省亲,在东山村过个年,然后一块儿再回京了。小丫头回来有一个多月了,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趁他不在,大献殷勤? “哎呦!这屋里谁把醋坛子给打翻了,好一股酸味!”余小草解下来的银狐皮斗篷,梧桐顺手接了过来,挂在梨花木衣架上。 见小草冻得小脸通红,朱俊阳把最暖和的炕头让出来。小草脱了鞋子坐下,他又把搭在自己腿上的小棉被,盖在她的腿脚上。然后指了指自己剥好的山核桃仁,笑骂一声: “你个小没良心的,在东山村玩得乐不思蜀了吧?出来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给爷写封信。这一大早的,就往山里去,不会是跟那个姓赵的一起去的吧?” 余小草抓了一小把核桃仁,塞进嘴巴里,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大眼睛迷成弯弯的月牙,像只满足地吃松果的小松鼠。闻言,她斜睨了朱俊阳一眼,道:“你当晗哥跟你一样闲?人家出海练兵去了,哪有闲情逸致去套兔子?” “晗哥……叫得倒是挺亲热。怎么从未听你叫爷一声‘阳哥哥’?”朱俊阳心中酸酸的,小丫头对他从来都是直呼其名,一点都不客气。 余小草看他停下了剥核桃的动作,忙拍了他的手一下,提醒他自己正等着呢,听到他酸溜溜的话语,抬头看了他一眼,正色道:“叫他晗哥,是把他当哥哥待。还是……你也想做我的哥哥?” “不想!”一点都不想!朱俊阳见盘子里的核桃仁以飞快地速度消失着,忙加快了捏核桃的速度,“不过,你对爷的称呼,爷不怎么满意。” “你想我怎么称呼你?俊阳?阳阳?小阳儿?阳宝贝??”随着一个个肉麻的称呼脱口而出,余小草惊喜地发现,朱俊阳的耳朵根居然红了。 朱俊阳嫁妆咳嗽两声,清清嗓子,道:“小的时候,我曾经给自己起了个字,叫‘睿之’,只几个亲近的人知道……” “好吧,那我就叫你睿之好了!”余小草从善如流,“朱睿之,核桃仁没了,我还想吃!” “少吃点零食,早饭给你在锅里热着呢!”柳氏一进门,就听到小女儿大喇喇吩咐阳郡王帮忙剥山核桃的声音,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山核桃仁放进粥里,成了果仁粥,也很好吃!”余小草狡辩道,小手偷偷地伸向朱俊阳剥好的核桃仁,飞快地塞一块在嘴巴里,那模样真活脱脱一只偷食的小松鼠。 柳氏管不了她,便对朱俊阳道:“阳郡王,你别惯着她!整个腊月和正月,她每天把零食当饭吃,正餐都不爱吃了!人家过年都长了几斤肉,她倒好,没长不说,看着还瘦了些。” 面对朱俊阳审视的目光,余小草赶忙辩解道:“谁说我瘦了?你看看我的小脸,都快吃成包子脸了。当娘的就这样,总觉得自家孩子瘦了,想拼命把人养成小肥猪。” “养猪?”柳氏点点她的脑门,把炕桌上的山核桃榛子都收了起来,让迎春把粥、包子和小菜放在桌上,道,“要是猪场里都是你这样的,估计养猪的都要亏掉底!” “娘——有你这么说女儿的吗?我这么精致漂亮的一个女娃娃,竟然拿我跟臭烘烘的猪相比。我生气了!”余小草趁机跟娘撒娇。 柳氏抿嘴笑了笑,道:“又不是我先说的,是你自己先拿养猪比喻自己的。这个锅,娘可不背!把这些都吃光,否则今天一天不允许吃零嘴儿!” 余小草看着两个比自己拳头还大的肉包子,和一大碗粥,立刻皱巴着小脸,道:“娘,打个商量,我吃一个包子,行不行?” “不行!昨天晚上就吃了小半碗面,早上再不多吃点儿,你想成仙啊!”柳氏很坚决地驳回了她的讨价还价,“快点趁热吃,包子是用你套回来的狍子肉做的,可鲜了!” 余小草眼珠子转啊转,突然冲一旁看母女俩打机锋的朱俊阳灿烂地一笑,道:“睿之——你还没吃早饭吧?大家一块儿吃着香!” 柳氏拍了一下她把包子往朱俊阳方向递过去的小手,板起脸道:“阳郡王已经跟我们一起吃过了,别想着往别人那儿塞。我算过了,这些都吃下去,顶多把肚子胀圆了,不会撑着你的!” 余小草朝着朱俊阳投过去一个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可朱俊阳面对着未来丈母娘灼灼的目光,只能朝着小丫头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一边是丈母娘,一边是小媳妇,朱俊阳只得低下头,装作很忙的样子,继续剥核桃。 余小草认命地拿起一个肉包子,就着咸香可口的小菜,一口一口泄愤似的嚼着,两个肉包子吃光了,她把朱俊阳剥的核桃仁,倒进自己的白粥里,又加了些葡萄干、山楂糕,呼噜呼噜喝了个精光。呃——打了个饱嗝的小草,摸着鼓鼓的小肚子,想着要不要煮点消食汤喝。 柳氏见小女儿坐没坐相地靠在被子上,笑瞪了她一眼,道:“今儿天气晴好,你歇会儿,带着阳郡王在村里转转,顺便消消食。中午,做你最喜欢吃的海鲜大餐。有油焖大虾、椒盐小黄鱼、清蒸扇贝、爆炒鱿鱼……” 余小草前世没机会吃海鲜,穿越后对海鲜情有独钟,娘做的海鲜味道好极了,一道道海鲜大餐,听得她眼睛冒光,口水直流。为了空出肚子吃海鲜,小草拉着朱俊阳,在半山腰的别院中溜达了几个来回。本来是想在村里遛弯的,可是一接触到村民们好奇的目光,她又改变了主意。 阳郡王来到自己的封地,自然要接受唐古官员的拜见,顺便查了查税收。余家的大棚蔬菜兴起后,带动了唐古的一些产业,就连税收都增加了近两成。 余小草已经把自己在唐古建育种基地的事说了,获得了朱俊阳的鼎力支持。关于鼓励垦荒的决策,也被采纳了。至于农场所需的土地,朱俊阳直接征用了乡绅、地主家的田地,用减免其他产业赋税的方法,赢得了一片称赞。有些从商的人家,觉得有利可图,甚至挤破头把自己没有多少产出的庄子贡献出来。当然,距离余家庄子较远的,直接被忽视了。 夏收之后,种玉米的时候,余家的农场已经初具规模。光上等良田,就有两万多亩,中等和下等的,加起来并不少于这个数。近四万亩的农场,每年的产出可见一斑。 朝廷里有眼红的官员,没少在皇上面前给余小草上眼药。说她领了朝廷的差事,不好好当差,光顾着给自家谋福利。那些跟小草比较亲近的人家,自然要帮她说话。说她这是替朝廷分忧,为推广高产作物做出巨大的贡献。朝堂上又兴起一阵风暴,关于余小草行为的唇枪舌剑,又一次展开。 不过,这些小草全然都不放在眼中。关于在唐古建育种基地的事,她事先是向皇上报备过的,皇上也表示支持。高产的玉米和冬小麦,早日推广出去,他的臣民百姓才能早一日拜托饥寒交迫的境地,走向小康社会。 只要头顶上的“大老板”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别人说什么,都与她无关。她又不想要什么虚名,那些弹劾她的,不就是眼红她会赚钱吗?她就非赚上多多的钱,让他们眼馋到底! 现在余海手底下,已经有一批经验丰富的佃户,唐古这边的摊子再大,需要小草亲自出马的事情并不多。她的任务只不过是提前把所有的种子,浸染上灵力而已。 这套工序很简单,但是又非常必要。余小草让小补天石化作猫儿的形态,在几座堆积如山的仓库中跑上鸡汤,打几个滚儿,吐几下口水,或者撒几泡尿——最后一个选项被小补天石验证抗议了。他可是文明的补天神石,怎么可能做这么不文明的事? 总之,唐古的育种基地,在余海掌舵,余航帮衬,还有他提拔的几个管事的共同努力下,有序地进行着。再加上农场有阳郡王做后台,自然一路绿灯,顺风顺水…… 第五百四十七章 相约海边 日子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夏收已经结束。无论是京城的种子基地,还是唐古余家的庄子,冬小麦又再一次获得了大丰收。产量再创新高,平均起来达到了亩产七百五十斤的高产。 去年从皇庄和唐古采购小麦种子的百姓,产量虽说比不上皇庄和余家的庄子,也达到了平均亩产六百亩的好成绩,比普通冬小麦增产至少一倍,甚至两倍。近水楼台的京郊附近和唐古周边,百姓们的脸上都洋溢着说不出的喜悦。 尤其是唐古周边的村庄,比京城那边接触高产玉米和小麦要早,这两年小日子过得比往年滋润得多。粮食吃不完,还能高价卖出去,有的为了获取利润,甚至把自家产的粮食全都卖出去,再买普通的平价粮吃。 因着余家的庄子只有两千多亩地,产出的良种毕竟有限,有些商人便把主意打到周边村镇上。不过,当他们发现种过一茬的种子,产量比直接从余家购买的种子要减产许多后,商人们就歇了投机的心思,钻破脑袋想在余家挂上采买的号,好第一时间采购到高产粮食种子。 冬小麦的种子,也是先紧着东北那边的粮食商人出售。经过多方面考察,余海选定了一位姓甄的粮商合作。此人在东北地区信誉不错,童叟无欺,口碑还算可以。跟他签订了不可哄抬物价的协议后,冬小麦的种子给他装了两船,从港口出发,往北地而去。 一场清凉的小雨下过以后,已经初具规模的唐古余氏农场已经开始如火如荼的秋种了,等这茬玉米收了,差不多能满足大半东北百姓的种植需求了。 在京城的余小草,琢磨着自己要不要抽空回唐古看看。把所有事情都甩给老爹和大哥,自己做甩手掌柜,似乎有点不太厚道。 而代表大家前来询问今年手否组织“采桃野餐”的贺宛凝,听说了她的打算,立刻来了精神:“小草,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曾经说过你的家乡背山面海,秋冬可狩猎,春夏可赶海。不如,你搞个‘海边盛宴’,邀请我们去你家乡玩,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余小草一脸无奈地看着她,不报什么希望地道:“贺姐姐,你忘了,我刚来京城的时候,很多人都称我‘乡巴佬’和‘泥腿子’的。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样对小渔村的生活感兴趣的!” 贺宛凝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道:“没关系,我去帮你探探大家的口风。愿意去的就欢迎,不愿意去的也不勉强!大不了,就咱俩一块儿去,反而落个轻松!” 从小草家出来后,贺宛凝直接就去了好朋友袁雪艳家。把余小草的庄子吹嘘了一通,好像她亲眼见过似的,然后一拍桌子,瞪圆眼睛盯着面容清冷没有丝毫表情变化的袁雪艳,道:“去还是不去,给句爽快的?” “你这土匪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小草妹妹把你调养得白白嫩嫩,终于跟假小子不搭边儿了,可一开口又露馅了!”袁雪艳放下手中的诗文,淡淡地瞥了贺宛凝一眼。 “雪艳,你是不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个提议是我发起来的,如果你都不支持我的话,那我在小草妹妹面前还有什么面子可言?”贺宛凝拉着袁雪艳的手,晃啊晃的,把她晃得眼晕。 袁雪艳叹了口气,抽出自己的手,轻飘飘地道:“好吧!看在你这么卖力地游说我的份上,就答应你了。正好我也想爷爷和弟弟了,顺便看看他们……” “就这么说定了哦!我再去明兰那儿跑一趟,看她感不感兴趣。其实,我的意思是,就咱们三个人,没有拖后腿的反而惬意。”贺宛凝想想明兰郡主那炮筒子脾气,如果有好玩的不带她的话,肯定会来个秋后算账的。 明兰郡主性子跟贺宛凝相仿,也是个闲不住的,听了贺宛凝的提议,眼睛一亮,兴奋地道:“听说,小草妹妹水性很好,能够潜入海底捞鱼虾。她还有个海豚朋友,帮助她发现倭寇立了大功呢!你说,咱们能不能有幸见到这位海里的小伙伴?” 贺宛凝也激动莫名,来回踱着步子,埋怨小草道:“小草这丫头,真不够朋友。她老家这么多好玩的,居然都想不起来咱们这些好姐妹!如果这次不是我心血来潮,提了一句,那家伙又自己偷偷跑回东山村去了!!不行,这次得狠狠宰她一通,让她请我们吃地道的海鲜大餐!!” 联系到最好的两个姐妹,贺宛凝又跑回余家,向小草确定了启程的日子,便回家兴致勃勃地准备这次出游了! 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既然回唐古多了三个拖油瓶的,再多几个也无妨。于是,她给于婉晴、李梦茹姐妹,发了帖子。想了想,她又去靖王府打探一下,朱俊阳那家伙有没有空,免得那个小心眼的男人知道她组织了这次游玩,却漏掉了他,又小气巴拉地生闷气。 到了靖王府后,得知朱俊阳被皇上召进宫里,好像有什么任务需要他出马。看吧,不是她不带他,是他不凑巧没时间。陪着靖王妃聊了会儿天,被留下来用午饭的余小草,遇到了前来给靖王妃请安的吴君灵。 或许是每日焚香念佛的缘故,吴君灵的气质跟以前相比,发生的天差地别的变化。以前的她美艳不可方物,却如同没有灵魂的花瓶,空有外表,一举一动中无不透出世俗之气。 现在的她,身心彻底沉淀下来,没有以前的蝇营狗苟,褪去了浮躁的一面,变得沉静而娴雅。衬着她天生的好样貌,让曾经跟她针锋相对过的小草,都生不起厌恶之心。 看到小草亲昵地坐在靖王妃身边,吴君灵只是微微一怔,似乎没有预料到能在这儿遇见她。然后,她冲小草淡淡地一笑,右手下意识地抚摸着左腕上的佛珠。这是母亲在护国寺跪拜了九九八十一天,才感动了元辉住持,才帮她求来这串大主持亲手开过光的佛珠。自从带上这串佛珠后,噩梦和那些魑魅魍魉再也没来缠过她。 元辉住持送她佛珠的时候,曾点化过她:“汲汲营营去求的,未必有所得;敞开胸怀时,你会看到海阔天空。万事,不可强求!” 被表哥吓了一通后,吴君灵面对那张倾倒众生的脸,再也生不出一丝一毫的绮念。从护国寺回来后,她在自己的院子里,布置了一座小小的佛堂,每天素手焚香,吟诵经文,诚心向佛,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对于吴君灵的改变,余小草有几分诧异。往日那个缠着朱俊阳的白莲花,居然改邪归正了,真是不可思议。小草回她一个淡然的微笑,继续跟靖王妃谈论刚才的话题。 “那座山谷中,不知道有没有孕育出珍品的茶花。小草你去的时候,帮我留意一下……不过,我怀疑你鉴赏花卉的能力,别随便挖一株回来糊弄我!”靖王妃轻松的语调,亲昵的表情,让吴君灵怔忪不已。姨母对她向来是客气有余,亲密不足。看来,在姨母的心中,她不如余小草多矣。 余小草脸上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她自认为不是个雅人,那些花花草草的,对她来说只有颜色和种类上的区别。至于什么姿态啦、形状啦,她就冬瓜掉进水里了——不懂不懂的。 她看了靖王妃身后捂着嘴偷笑的梅香一眼,道:“这不简单?梅香姐姐在茶花的品鉴上,是娘娘您一手调.教出来的。娘娘您把梅香姐姐借我几天,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你这丫头,和着一早就打着拐走我身边得力丫鬟的鬼主意呢!好吧,为了能在下次的赏花会上,让姓冯的输得心服口服,我这宝贝丫头,就暂且借给你了。”这几年的赏花会,靖王妃都以茶花死死压了冯夫人一头,心情正爽着呢! 余小草逗趣道:“您放心,绝对不会少跟头发的!” 梅香也故作惊讶地问道:“那奴婢每天早上可不敢梳头了,要是不小心梳掉了一根头发,余姑娘可不好跟娘娘交差啊!” 余小草也一脸惊恐的表情,皱眉苦脸地道:“那怎么办?娘娘,要不……我把我身边最得力的丫头——梧桐,赔给你?” 被点名的梧桐,也配合着一副泫然欲滴的表情:“小姐,您不要把奴婢送人,奴婢以后少吃半碗饭,好养活着呢!” 靖王妃忍不住用帕子捂嘴,乐个不停:“不用赔,不用赔。一个丫头,我还是能送得起的!” “娘娘,奴婢以后也少吃半碗饭,您不要把奴婢送给余姑娘。”梅香也拷贝了梧桐的表情,梧桐的话语,把靖王妃逗得乐不可支。 看着主仆几人之间轻松的对话,自然的互动。吴君灵心中羡慕不已,不过,也仅仅是羡慕而已。主持大师的话,她谨记在心:凡事,莫强求,一切因果终有定。 第五百四十八章 有个想法 到靖王府午膳都准备好了的时候,朱俊阳还没有回来,靖王妃和小草都以为他被皇上留宫里吃午饭了。因着有吴君灵这个外客在,靖王府中分了男女两桌,中间用屏风隔开。外面的一桌,只坐了靖王和世子两人。 午饭吃了一半的时候,朱俊阳从外面匆匆而来。一进院门,就有人向他禀告说余姑娘来了,进入花厅发现只父王和兄长一语不发的用饭。正犹疑间,听到屏风里面传出小丫头清脆甜美的声音,正要拐进去,被他父王给叫住了:“里面有女客,你没吃饭的话,就坐在这外面吃吧?” 朱俊阳颇为不情愿地坐下来,端起下人递过来的碗筷,侧着耳朵倾听里面的说笑闲谈。他知道这小丫头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这次来是因为母妃的缘故,还是来找他的。 “父王,小草今日来,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朱俊阳听了一会儿,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忍不住开口询问比自己先回来的靖王。 平日里一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饭,爱妃还不时给他夹上几筷子他爱吃的菜,现在却要面对两个臭小子,干巴巴地吃着饭菜,靖王心中颇为不爽,因而带了几分气地道:“你老子我也刚回来,哪儿知道她们讲了什么?” “那……小草给你请安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开心的,还是带着几分愁绪?”朱俊阳怕小丫头遇到什么难解的问题,心中有事吃饭也吃不香。 靖王瞪了小儿子一眼,不悦地道:“哪有跟人请安的时候,还拉长着一张脸的?小草那丫头这么懂事,即使心中有事,也不会带在脸上让别人担心的。你这么问,不是故意刁难你老子吗?” 靖王妃带着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小草丫头,你找阳儿什么事,赶紧说了吧。免得他这顿饭吃得胃疼!” 朱俊阳一听小丫头是找自己的,伸长了脖子,生怕错过她话中的一个字。只听小丫头吃吃笑了几声,甜脆的声音传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过两天要组织一个出游的活动,不知道你这个大忙人有没有空参加。” 小丫头终于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不会像上次一样,有采摘水果的聚会,想都没想到他。不过,还没高兴一下呢,他又皱起了眉头,小丫头好不容易邀请他一次,他却领了皇差,需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皇上也真是的,早不分派任务,晚不分派任务,非赶着小丫头邀请出游的时候把他给派出去。他不能陪伴在她身边,小丫头不知道有多失落呢。(阳郡王,你想多了!) “下个月端王妃五十整寿,因着她独爱珍珠,所以皇上想送个珍珠朝冠给她。可品相好的珍珠可遇不可求,更别说凑齐九颗拇指粗的极品珍珠了。就连内务府的库房里,也只勉强找到一颗……所以,今日早晨进宫领了皇命,去采购珍珠。”朱俊阳怕小丫头不高兴,细细地解释给她听,希望她能理解自己的苦衷。 余小草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顶级的珍珠,要是轻易能寻到的话,皇上也不会大材小用地派自己的得力干将去了。海边有经验的采珠人,都有自己固定的销路,轻易找上门,人家手中也未必有货。那些贩卖珍珠的商人,手中如果有极品珍珠的话,谁不藏着掖着,或者奇货可居高价卖出,还等着你上门去收购?能买得起顶级珍珠的,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谁舍得把珍珠转让他人?哪怕你是皇上派出的使者,也不能强买强卖吧? 所以……余小草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问道:“端王妃下个月大寿,顶级珍珠还差八颗,时间紧任务重。你心中是否有了成算?” 朱俊阳心中也迷茫着呢,刚从宫里出来,就直奔内院来了,他还没来得及把身边的幕僚召集起来,从长计议这件事呢。不过,听小丫头兴奋又带着几分期待的语气,似乎有什么想说的。这丫头向来鬼点子多,说不定能给他可行的建议呢。 “有什么成算?爷正一筹莫展呢!顶级珍珠,一颗都难寻,更别说八颗了。皇上这不是故意出难题刁难人嘛!”朱俊阳故意装作一点办法也没有的语气,唉声叹气地回答。 “老三!为人臣子的,皇上怎么交代,你就怎么做,哪来的那么多废话?皇上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办,那是看重你的能力,你更应该全力以赴,替皇上分忧才是!”靖王顾及到里面有外人在,瞪了小儿子一眼,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场面话。 朱俊阳冲父王挤挤眼,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道:“我这不是愁得没办法了吗?还不允许人抱怨几句啊!” “我倒是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毕竟这是皇上指派的差事,就连无所不能的阳郡王都一筹莫展,她一个小丫头自然不能把话说得太满。 “哦?什么想法,快说来听听……”朱俊阳坐不住了,恨不得扒拉开屏风,把小丫头拽出来,细问个明白。 “咳咳!!”靖王清清喉咙,略带警示地道,“食不言寝不语,吃饭时候不提公事。先吃饭,公事到书房去谈!” 靖王也有自己的顾虑,虽说吴家丫头看着改好了,可她那个极品娘,还有以前的做法,让靖王很看不上。皇上交代的任务,要慎之又慎,别被某些有心人给搅和了。最近,小儿子在朝中风头正盛,不少他的政敌正找机会给他使绊子呢。 接下来的午饭,真正做到了“食不言寝不语”,大家吃饭的速度明显提高了些。吴君灵知道接下来的事,不是她能掺和的,一用完饭,连茶水都没喝一口,就告辞离开了。 靖王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颇为感慨地道:“灵儿这丫头,这几次我观察,倒是改变不少。如果她不是摊上那么个母亲,倒是个不错的女孩儿。” 朱俊阳看向吴君灵的目光,仿佛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在他眼中,她就是个不相干的人,改不改变的,与他有什么干系?只要不再缠着他,来陪母妃说说话解解闷,他也不会阻止。 朱俊阳把小草领到了外书房,得了消息赶过来的几个幕僚,已经在书房里候着了。关于皇上委派的任务,他们已经听说,正热烈地讨论着呢。但是,直到主子用完饭进来,他们似乎并未商议出什么好的对策了。 幕僚们跟主子见了礼,发现主子身后还缀着一个小丫头。京中关于主子的传闻,幕僚们还是略有耳闻的。有说主子恋童癖的,有说主子眼光差看上农村丫头的,有说主子先下手为强把余姑娘给霸占住的……不过传闻毕竟是传闻,都不如眼见为准。 这位个头不高,面容精致,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小姑娘,难道就是传闻中的女主人公?看上去也就十来岁模样,难道主子果真有恋童的癖好? “草儿,关于珍珠的事,你刚刚不是说有办法吗?快说来听听!”不光朱俊阳一副等待她开口的模样,其他人,包括不请而来的靖王,也都把视线集中在她身上,目光中显然带着几分不信和审视。 几个幕僚中胡子都白了的沈先生,脸上带着不屑:他们几个商议了半天,都没敢说想出切实可行的好办法,一个黄毛小丫头,能有什么好的建议? 幕僚中年轻一些的陆文轩,眼神中则更多的是好奇。要说这京中风头正盛的,除了自家主子,也就面前这个小姑娘了。看上去白白净净,文文弱弱,要说真有什么不同的话,也就眼睛大些,皮肤白细些,看上去跟京中的闺秀没多大区别啊。 可老话不是说“人不可貌相”吗,人家能凭着一手种植的本事,给自己家挣了个光辉前程不说,还带来了巨大的利润。大棚蔬菜、“花想容”美容会馆、余记制药……听说,主子在郊外的“天上人间”娱乐会所,也是眼前这小姑娘给出的谋划的策。 想想娱乐会所每日的进项,用日进斗金来形容毫不为过。尤其是赌马场,简直场场爆满,风靡整个京城。这小姑娘,小小的脑袋瓜子里,到底有多少鬼点子,他表示好奇。 面对那么多或好奇、或审视、或怀疑的目光,余小草丝毫没有露出任何的胆怯,落落大方地道:“我的想法或许不那么成熟,大家姑且听听。现在的温度,正适合采珠。所以,何不搞个采珠大赛。在沿海的渔村广为宣传,用丰厚的奖金和荣誉,来吸引有经验的采珠人参加。大赛截止到下个月中旬,只要赶在月底端王妃大寿前,能把珍珠凑齐,睿之你的差事不就圆满完成了吗?” 余小草的这个想法,也是临时起意,或许不那么完美。不过,听在幕僚们的耳中,简直如获至宝,充满迷茫的心中豁然间变得敞亮起来。 第五百四十九章 欢喜冤家 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个多月,在整个大明朝搜寻顶级珍珠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过,如果余姑娘所说的“采珠大赛”,能够宣传到位,把全大明的采珠人都吸引过来的话,采集到极品珍珠的几率不是大了许多吗? 幕僚们觉得颇为可行,立刻进入了商讨模式。大的方向已经有了,具体的实施方法,还得细细商讨。时间只有短短的不到两个月,如果能把这次采珠盛会影响最大化,这才是任务的重中之重。 余小草见没她什么事了,便起身告辞了。朱俊阳送她出门的时候,关心地问了句:“你们这次出游,准备去哪儿,都有谁?安不安全?” 知道她准备带着一群娇娇女去东山村,眉头忍不住又蹙成一团:“只你们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爷实在难放心得下……要不,让刘总管跟着,反正爷这次的任务也没什么危险。你给我个帖子,我问问吕浩那家伙能不能匀出几天假,让他一路保护你们。” 余小草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心中甜丝丝的,不过还是白了他一眼,道:“一路上都是官道,我们又都带着丫鬟仆从侍卫的,能有什么危险?吕公子在羽林卫当着差呢,哪能轻易离开?你呀,就会瞎操心。” 朱俊阳沉吟片刻,道:“吕浩的事,再说吧!你们什么时候启程?要不今日就让刘总管到余宅听命?” “我们三日后出发,到时候再麻烦刘总管吧!你快回去吧,幕僚们还等着你呢!”余小草坐上马车,先去了“花想容”一趟,泡了个香香的花瓣浴才回家去。 本来只打算几个女孩子一块儿到海边度个假的,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荣国公府的宁家兄弟、明兰郡主十三岁的嫡出弟弟、李梦琪的两位弟弟、于婉晴不放心跟过来的大哥……出发的时候,大小少年多出来五六个,加上小厮仆从的,队伍倒是挺庞大的。 等出了京城,发现吕浩带着一队羽林卫等在那儿。看到余小草略显惊讶的面孔,吕浩笑得一脸得意:“朱俊阳那小子,担心你们路上不安全,派我跟众位兄弟们一路保护你们回去。怎么样?有面儿吧?” 余小草扫视了一圈他身后的羽林卫,轻笑一声,道:“这个人情,我可不背!你们有差事在身,顶多也是顺路护送我们一程而已。怎么?朱俊阳派你们去唐古打头阵?” “小姑娘不要这么精明,会让男人却步的——不过,你倒是不用担心,俊阳那小子就差没把你捧在头上顶着了!”吕浩做了个请的动作,笑得露出两排白牙道,“请吧,不知小的是否有这个荣幸,护送各位姑娘们一程。” 贺宛凝瞪了他一眼,把手中的鞭子甩得啪啪响,英姿勃发地道:“还用你护送?且不说太平盛世的,即使来一伙劫匪盗贼,也定叫他有来无回!” 吕浩挑眉,笑得贱贱的:“哟!贺黑炭儿,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就你这花拳绣腿,要是来真格的,没两个回合定然成为阶下囚!” “叫谁黑炭呢?你瞎啊?让大伙儿瞧瞧,咱俩谁是黑炭?”自从用了小草送给她的美白保湿的护肤品,贺宛凝现在空前自信。 吕浩这家伙真讨厌,仗着天生皮肤白,小时候没少给她起绰号,什么“小黑炭”“黑里俏”“黑球球”,贺宛凝每次都被撩拨得火大,拿着小鞭子在他后面哇哇叫着,非要抽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不过,那家伙看着肉嘟嘟的,身手倒是灵活,她从来没有如愿过。 以前她承认自己黑是黑了点儿,可现在她的皮肤白里透红,不知道有多青春靓丽呢,还叫她“小黑炭”,眼神有问题吧?倒是吕浩,加入羽林卫后,经常顶着大太阳练武、出兵,肤色黑了一些。不过,比起他身后的羽林卫大哥们古铜色的健康肤色,他还算白得比较突出的。 吕浩仔细地打量的了片刻,承认道:“不得不说,小草妹子家的产品,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居然能把一个小黑球,脱胎换骨打造成白皙亮丽的俏佳人。啧啧……真是不可思议啊!” “哼!算你有眼光,承认本姑娘是俏佳人!本姑娘本来就天生丽质难自弃,是你以前眼睛该看大夫了而已!”贺宛凝跟他一见面,没少打嘴仗,这次路上可真热闹了。 “天生丽质?”吕浩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道,“我看是天生黑炭难自弃还差不多。” “吕浩!你再说一句试试!!”贺宛凝杀气腾腾地举起鞭子,俏佳人化作怒目金刚。 吕浩才不怕她呢,冲她做了个鬼脸:“小黑炭,小黑炭!不要以为你变白了,就可以摆脱儿时的绰号。不要忘了,我那儿还有你的画像呢!!” 说起画像,贺宛凝更气了。吕浩那家伙,故意在宣纸上用墨泼了个人性的图案,非说是帮她画的像。还她被那帮损友嘲笑了很久。叔叔可忍婶婶不能忍!!贺宛凝用力一夹马腹,朝着吕浩的方向气势汹汹地过去了,手中的鞭子毫不客气地甩向他白胖胖的臭脸。 在朱俊阳手底下锻炼了那么多年,屡败屡战的吕浩,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姑娘抽到。他控制这胯下的马儿,故意只跟贺宛凝保持一个马身的距离,让她感觉能抽到,其实又够不到。还不时气死人不偿命地用语言撩拨她的怒火。 看着两人相处的状态,余小草心中出现四个大字“欢喜冤家”,原来贺姐姐喜欢这样的啊…… 余小草见两人一追一逃跑远了,对这或是她邀请来的,或是不请自来的众位客人道:“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赶紧出发吧。各位大哥,一路上还请躲过关照。到了唐古,我请大家喝酒吃海鲜!” 羽林卫中一个头目模样的小伙子,笑得一脸阳光灿烂:“余姑娘客气了!吃不是海鲜的,倒不重要,我代表大家说一句,只要酒管够就成!!” 京郊庄子上的酒坊,除了果酒外,又增添了一种高度数的烈酒“五粮液”,口感醇厚,还不上头。即使烂醉如泥,第二天起来依然神清气爽,没有头痛欲裂的症状,一点都不耽误第二天的事,因而深受这些当兵的喜爱。 不过,碍于酒坊的规模,五粮液每个月出产不多,而且价格居高不下,不是他们这些普通士兵能喝得起的。现在酒坊的主人就在面前,不给自己捞点好处的是傻瓜! 余小草一听,便知道这些家伙们打得什么主意。她也不是小气的人,小手一挥,道:“放心吧!等从唐古回来,一人送你们一坛五粮液,十斤装的!!” 这对羽林卫顿时哗然,不敢相信幸福来得如此突然。要知道市面上,一斤装的小瓷瓶,都要四十八两银子一瓶。而且还一摆上就被抢购一空,一直处于断货的状态。十斤装的五粮液,岂不是价值近五百两银子?是他们这些出身普通的小兵卫好几年的俸禄,好不好?余姑娘果然跟传言一样,豪气!! “五粮液?十斤的?有我的一份不?”吕浩骑马贺宛凝遛了一圈回来,恰巧听到手下的弟兄热烈讨论这个话题,一边躲着某人的鞭子,一边凑过来,舔着脸问道。 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抽鞭子累得满脸通红的贺宛凝,表情依然杀气腾腾,冲着余小草喊了一嗓子:“小草妹妹,你要是送他五粮液的话,我就没你这个妹妹!!” 余小草忍着笑,冲吕浩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吕浩朝着贺宛凝吼道:“一码归一码,男人婆,你敢威胁小草妹子,小心我跟冷面阎王告密!” 得,一会儿工夫,“小黑炭”变成“男人婆”了!贺宛凝一副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的牛气,跟他对吼道:“你去告啊!冷面阎王了不起?在小草妹妹面前,不温顺得跟小黑似的?人前似小白,人后变小黑,这人典型的双面人!!” 吕浩冲她做了个“你赢了”的表情,不过五粮液还是要争取一下的:“姑奶奶,我跟你道歉,行不?您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咱们认识十几年了,你还能不了解我,我就一张破嘴,你别放在心上!” “刚刚不还‘男人婆’‘男人婆’叫得欢实吗?有求于我的时候,又变‘姑奶奶’了?哼,告诉你,姑奶奶我不爽,什么时候把我哄高兴了,再说酒的事!”贺宛凝本以为自己捏住了吕浩的七寸,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跟刚刚吕浩的如出一辙。 吕浩看不得她小人得志的模样,冷哼一声,道:“不给就不给!到时候爷问朱俊阳要去。我就不相信了,你还能干涉小草妹子,不让她给靖王府送酒?” 贺宛凝脸上的表情凝住了,气更加不顺了,又举着小鞭子朝着那可恶的家伙追了过去。一路上,这样的情节不停地重复出现,一行人看热闹看得开心,倒也不觉得旅途辛苦。 第五百五十章 乐不思蜀 刚进唐古,吕浩便领着那队羽林卫跟小草她们分道扬镳了。他毕竟领着差事,一切还是以公事为重。 正值中午,余小草领着一群略显疲惫饥肠辘辘的少男少女们,来到了珍馐楼门前。珍馐楼已经在京中开了好几个分店,这群来自京中的少爷小姐们,自然知道不提前几天预定,是甭想尝到珍馐楼的美味的。 虽然很想在珍馐楼坐下,美美的吃上一顿,可这群少爷小姐们心里却很清楚,这不过是他们美好的愿望而已。闻着酒楼中飘散出烤鸭的浓浓香味,一群人觉得腹中的饥饿更加难忍。 宁东欢捂着咕噜咕噜抗议着要吃东西的肚子,对余小草做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我说小草,明知道我们饿得不行,还故意馋我们。还能不能一块儿愉快的玩耍了?你不会天真的觉得,这时候珍馐楼还有空出的位子给我们吧?” 明兰郡主的弟弟石东林,看着珍馐楼门口人来人往的客人,失落地道:“我看了一眼,里面的大厅都人满为患了。咱们过去问了也是白问。刚刚不是有个‘福临门’酒楼吗?看着也是老字号了,要不咱们在那儿先吃点垫垫肚子?” 在场唯一知道珍馐楼跟余小草关系的,只有袁雪艳一人。她也是听她爷爷袁大儒说的。小草也算是珍馐楼半个东家,在里面用餐从来不用预约的! 余小草冲跟自己小弟差不多年岁的石东林俏皮的一笑,道:“没关系,说不定咱们运气爆表,能碰到一例临时退订的呢?你们先在这等会儿,我进去问一句,又花不了多少时间!” 宁东欢还要说什么,却被他那个温润如玉的二哥给拉住了。他不解地问:“二哥,你阻止我干嘛?难道就这么眼看着小草去碰钉子?刚刚那个山羊须,一脸失望的出来。很明显,没有桌位了嘛!” 宁东澜看着小草进入珍馐楼的背影,对他这个没脑子的三弟摇摇头,道:“你什么时候见小草打没准备的仗了?她方才虽然说是去碰碰运气,却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别跟着瞎操心了,只等着进去饱餐一顿吧。” 珍馐楼内,忙着招呼客人的钱小多,见余小草从外面进来,脸上的笑容更是热情了几分,迎上来道:“余姑娘,这是……刚从京城回来?快上楼,小的让人给您送盆水洗洗风尘!” 余小草奇怪地看了一眼钱小多颌下蓄着的胡须,好奇地问道:“钱掌柜,怎么突然留起胡子来了?看上去平白大了几岁。” 钱小多摸了摸刚刚长了三寸长的胡子,嘿嘿笑道:“人家都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我这不是想让自己显得威严一些嘛!” 说完,他往外面看了一眼,接着道:“外面那些是你京中的朋友?这是到海边游玩来了?也好,让京中的少爷小姐们,见识见识咱们唐古新建的港口,还有来来往往的大船!二柱子,去把外面那些客人请上三楼,余姑娘,您先请?” 余小草冲他摆摆手,道:“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我自己去请她们,我带了自己炒的春茶,你让人帮着冲一壶送上来!” 梧桐从随身的包袱中,取出一罐茶叶。钱小多眼睛骤然一亮,赶忙双手接过来,想捧着珍宝似的,亲自捧到茶水间寻最擅长泡茶之人去了。谁不知道余姑娘炒的野山茶,味道比顶级的云雾茶还要清香甘醇。 周家现任的老家主尝过以后,每次回唐古老宅,都惦记着这一口。这罐茶叶,伺候着余姑娘的朋友后,肯定还能剩下不少。余姑娘是大方人,剩下的肯定不会往回要了。看来,自己这次又要沾余姑娘的光,在老爷子面前露脸了! 余小草不管钱掌柜心中的小九九,反身出了珍馐楼的大门,冲着小伙伴们招了招手,露出狡黠的笑容:“看来咱们的今天运气真不错,三楼还空了一间雅间。” 宁东欢怪叫一声,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真的假的?你一去问就有位置,刚刚我明明看到,好几波人失望而出的。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你长期在珍馐楼包了一间雅室,这样随时来随时就能吃上珍馐楼的美味了?” 余小草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道:“我要是包,也在京城的珍馐楼包。这两年每年回唐古的次数有限,包下来岂不是一直空着,一年用不了两次。我钱多烧的?” 宁东欢瘪瘪嘴,小声叨叨着:“你可不就是钱多嘛!美容会馆、制药坊、酒坊都是日进斗金的买卖,如果认真统计的话,小草你也算得上京中排名前几的小富婆了!包一间珍馐楼的雅室算什么?” 宁东澜被自己弟弟蠢哭,瞪了他一眼道:“京中那么多珍馐楼分店,你听过哪个往外包雅间的?要是那样的话,京中那么多富商权门,不早把所有的雅间都定下来了?你说话前动动脑子,好不好?” 宁东欢一脸疑惑地挠挠后脑勺,不解地问道:“那你说,她到底是怎么订到雅间的?难道用了美人计……哎呦!!” 宁东澜收回敲他的扇子,不想理他。宁东欢兀自嘟嘟囔囔,哪怕在三楼雅间坐定,喝着香喷喷的芳茗,还缠着小草问她怎么订到这么高雅的包间的。 还是袁雪艳淡淡地提醒他一句:“你们谁见过珍馐楼的三楼,朝外开放过?” 对啊!袁雪艳的话,让在座的人茅塞顿开。珍馐楼的三楼一直是比较神秘的,据说是专门招待自家亲友用的。难道…… 宁东欢眼睛亮亮地看着余小草,像只讨要骨头的小奶狗:“小草,难道你是周家的私生女……哎呦,二哥,你怎么又打我?” 宁东澜冲他失望地摇摇头,道:“我让你说话前动动脑子,看来这个要求高了点儿。因为,你根本没长脑子!!” 余小草见大家都好奇地看过来,忙笑笑,道:“我偶然间得了一本残破的菜谱,根据上面捣腾了几样吃食。周家的三少看中了,就高价买了那几样吃食的方子。周三少为人仗义,拿我当朋友待,就给了我使用三楼雅间的权利……” 于婉晴闻言,一脸崇拜地望着小草道:“余姐姐,你好厉害!什么都会!!” 宁东澜却一脸深思,半晌才道:“这珍馐楼起先不过是唐古一间普普通通的酒楼,听说被老字号的同行挤兑得都快要开不下去了。后来推出了蚝油菜式、烧鸡、烤鸭……才慢慢站住了脚跟。据说,这些都是一位神秘人给他们的方子。这个神秘人不会是小草你吧?” 余小草没想到宁东澜连这些都知道,不过珍馐楼的发家史也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随便打听一下就能打听得到。她谦虚地道:“正巧,那本菜谱上,有这几样。当时我们家还处于吃不饱穿不暖的境地,所以就把方子卖出去改善生活了。” 宁东欢捶胸顿足:“哎呀!太可惜了,你这不是把生金蛋的鸡给卖掉了吗?如果赶上现在,这几样招牌菜,咱俩合伙干个酒楼,肯定把珍馐楼比下去!” 余小草手中的菜品方子多而杂,开个酒楼肯定没问题。不过,这两年她在京中出的风头够多了,不想再锦上添花,免得引人眼红,给自己招来祸患。 一行人略一洗漱,在珍馐楼美餐一顿,稍作休息后,便杀往东山村。一行十几人,而且都是锦衣华服、高头骏马、仆从如云,让东山村的百姓惊疑了很久。 谁说余小草在京中没有根底,成不了气候的?看看人家,同行的要么是郡主,要么是什么公什么侯的少爷闺秀,这才是真正的大家子弟,镇上那些自诩大家闺秀的,到人家手里差远了! 关于住宿问题,朱俊阳已经替小草考虑到了。余家的老宅建得是挺大挺气派,可招待十几个大家子弟,再加上几十号丫鬟仆从侍卫的,就显得拥挤了。好在半山腰的靖王府西山别院正空着,朱俊阳求了母妃,把别苑空着的房间收拾出来,招待这些闺秀、少爷们。 住的问题解决了,吃的就更不用担心了。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想吃野味,进山猎几只回来;想吃海味,下海摸一些。有小草在,还能让他们饿着? 接下来的几天,从未来过海边的少爷小姐们,几乎玩疯了。每天早上,跟着小草进山去下套子、设陷阱,到退潮的时候,跟着村里的半大小子丫头们,到海边赶海拾贝。 自觉游泳技术不错的少爷们,还借了余爹、余哥的鲨鱼皮水靠,到海里游上一圈,潜入浅海区摸点小鱼小虾什么的。傍晚再进山一次,把套到的野鸡、野兔啥的弄回来,晚上山珍和海味,吃得肚子圆滚滚的。 小姑娘们有时候也眼馋宁东欢他们能够体验前海的乐趣,可自己水性不佳,只能望而兴叹。不过,她们不会,小草会啊!贺宛凝就缠着小草,教她游泳。 第五百五十一章 海豚宝宝 姑娘们游泳潜水,自然要选一处隐秘所在,周边还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地安排了许多守卫的人。毕竟大家已经是大姑娘了,穿上贴身的水靠之后,玲珑的体态也是能显现三分的。 余小草以前赶海的断崖边那片礁石,是最隐蔽的所在。她每次前海,都选择在这里下海。穿上一身黑色鲨鱼皮水靠的小草,从礁石上一跃入海,像只灵活的小海豚。 小海豚?礁石上的闺秀们想起什么似的,于婉晴更是兴致勃勃地问道:“余姐姐,你的小海豚朋友,今天会不会来?我还从没见过海豚是什么样子的呢!”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想见识见识那只充满灵性的小海豚。余小草当然不会让大家失望,朝着海洋深处,大声呼喊了一句:“小布——” 于婉晴眺望远处的海面,眼中充满期待的喜悦,不时问上一句:“余姐姐,海这么大,小海豚能听见你的声音吗?小海豚大不大,能驮着人在海里游泳吗?海底是什么样的?是不是跟传说中的龙宫一样,有虾兵蟹将,贝壳宫女?” 其他人都被她充满童稚的话语逗乐了,换好了水靠的贺宛凝,深吸了一口气,把头埋进海水里,出来的时候故作惊喜地道:“哇!我看到一只龟丞相!” “在哪儿呢?在哪儿??”只有于婉晴这个天真的家伙上了当,忙不迭地凑过去,绣花鞋被打湿了都顾不上,一心只想看看龟丞相的模样。 贺宛凝憋不住了,哈哈一笑,道:“骗你的啦!哪有什么虾兵蟹将、龙王龙女?那都是神话传说中的人物,现实中哪能见得到?” 她的话有引起一阵善意的哄笑,于婉晴嘟起嘴吧,跺着脚:“贺姐姐真坏,不跟你玩了——啊!海豚,那是不是海豚?好多呢!!” 大家顺着她小手指着的方向望去,果然远处的海面上,一群可爱的海洋精灵们,不时地跃出水面,尖尖的嘴巴,线条优美的脊背,好一种优雅可爱的生物! “余姐姐,那是余姐姐吧!!”于婉晴看到一颗被海豚包围着的脑袋,惊得大叫起来。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小草已经游远了,跟那群小海豚会合了呢! 海豚群中,小布早就长成了大布。好久没见到小草这位老朋友了,小布显得异常兴奋,围着她游来游去,不时在她身边跃出海面,还把她顶在头上。 小草滴了一滴灵石液在它张大的嘴巴里,见于婉晴和李梦琪拼命地朝她招手,便像小时候一样,爬上小海豚的背,让它驮着自己往人群的方向游去。 小布因着经常陪小草玩耍,并不怕人类。它听话地越游越接近岸边,很快礁石上的人群,已经能够看清它的真面目:蓝色的脊背、尖尖的背鳍、光溜溜的“皮肤”,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闪耀着灵性的光辉。 “好漂亮!”于婉晴情不自禁地感叹一声,其他人也被小海豚可爱的模样吸引住了。 贺宛凝还用半吊子狗刨游泳技术,试探着接近小布。小布歪着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她,那神情友善而又温和。 “海豚是一种和善的生物,性子活泼爱嬉闹。只要你没有恶意,它都乐于接受你当朋友的!”余小草把这个海洋小伙伴介绍给姐妹们。 贺宛凝缓缓地伸出手来,想要去摸摸小布光溜溜的脑袋。突然,她感觉到海水里有什么顶了她的腰一下,吓得花容失色,半吊子狗刨顿时失灵,手忙脚乱地一阵扒拉,眼看着往海水里沉去。岸上的小姐妹们惊叫连连,心中替她着急担心。 喝了两口咸涩的海水,贺宛凝突然觉得自己被托了起来,以为是小草救了她,冲她惨兮兮地露出感激的笑容,却发现小草离自己有两臂远的距离呢。咦?那是谁救了她? 小草示意她往海里看,原来是小布把她顶在头上,让她的身子露出海面。小草笑着道:“海豚救人的传说,在海边广为流传。渔民们从来不会捕猎这种充满灵性的小动物,因为在海上遇到危险时,很可能要靠小海豚来救你。”“呵呵,原来是你这个小东西在捣乱!” 余小草一个猛子扎进海中,看到一只比以前她刚遇到小布时体型还要小的小海豚,在贺宛凝的身边游来游去,不时用吻部好奇地顶她一下。刚刚把贺宛凝吓得差点溺水的,就是这小东西。 看到余小草朝它游过来,小家伙也不害怕,徘徊在小布的周围,好奇地打量着她,一副害羞得想靠近又不好意的表情。 余小草游近它,抚摸着它光滑的脊背,又用一滴灵石液贿赂它,小家伙终于跟她亲近起来。围着她游来游去,小脑袋在她身上蹭来蹭去,就连小草捉住它也并不挣扎。 小草抱着这小家伙浮出海面,冲着已经爬上岸的贺宛凝咧嘴一笑,道:“贺姐姐,你胆子真小,这么小的海豚宝宝你都害怕!” “哇——好可爱!我可以摸摸它吗?”于婉晴抢在别人前面,兴奋地尖叫着。 礁石边的海水浅,成年海豚游不过来,可余小草抱着的迷你小海豚就不一样了。小草放开它后,它并不游走,甩着尾巴在浅水区游来游去。 像海边的小姐妹们对它表示好奇一样,它对第一次见到的人类小姐姐们,也充满了好奇心。见于婉晴把手伸进海水中,热情地呼唤着它,小家伙竟然憨憨地游过去,把脑袋放进她的手心中求抚摸呢。 “好可爱,小海豚太可爱了,真想抱回去当宠物养着!”如果不是知道海豚跟鱼一样离不开海水,于婉晴就把它抱在怀中亲一亲了。 明兰郡主打击她道:“小海豚是要生活在海水里的,你家有海水啊?再说了,即使你们家有财力每天运送海水回去。可离开了海洋和小伙伴的海豚,会快乐吗?就像……你突然能够在海里呼吸了,小海豚们把你留在海洋中,不让你上岸了,你愿意?” “当然不愿意!”于婉晴立刻反驳道。 “那不就得了?人家小海豚也不乐意跟你回家,海洋才是它们的乐园!”明兰郡主蹲下来,小小海豚朝着她游了过去,一不小心悲剧了——它在礁石边搁浅了。 小草忙把它抱回深海中,受了惊吓的小家伙,立刻游回小布身边,求抚慰。小草福至灵心,指着小家伙对小布道:“小布,这小家伙不会是你的孩子吧?你当妈妈了?” 仿佛听懂了小草的话,小布浮出水面的脑袋用力点了点,一只鳍爱抚着小小海豚的脊背,黑溜溜的小眼睛里居然能看到慈爱的目光。 “那这小家伙就叫小小布吧,小小布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胆子也一样大!”余小草记起几年前的小布,比现在的小小布大一些,就敢往她身边凑,一人一海豚在海里畅游,还去戏弄那些大鲨鱼呢! 贺宛凝在小草的指点下,在海里游了一会儿,还学会了潜水。在浅海处捡到一只小螃蟹,兴奋得差点再次溺水。玩了一会儿,她就上岸跟袁雪艳她们一块儿在礁石上挖海红、撬马牙肉去了。 “看我给你们捉几只大龙虾当晚餐!”余小草好久没尽情地在海底畅游了,见姐妹们在岸上玩的高兴,她招呼一声后,一个猛子扎入海水中,潜入了湛蓝的海洋之中。 有小补天石保驾护航,她很快在小布的带领下,来到了深海区,久违的鲜艳绚烂的珊瑚,千姿百态,随波漾漪;五彩斑斓的鱼群,遨游网来,嬉戏悠游;一只大海龟,缓缓地从小草身边游过,给她一个好奇的小眼神…… 海底的宝藏尽情地在小草面前释放,硕大的龙虾,她抓了一只又一只;懒洋洋蠕动的海参,捡了一个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鲍鱼,挖了一头又一头…… 她在海底收获满满,岸上的那些人可见她半天没浮上来,有些急了。就连清冷的袁雪艳,脸上也浮现出担忧的表情:“小莲,听人说海底有很多暗流险滩,小草下去那么久,不会有什么事吧?” 帮着小妹招待京中娇客的小莲,闻言摇头笑笑道:“没关系的,比这时间更久小妹都安然归来,你们就放心吧!” “下去这么久,都不见她上来换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明兰郡主试着在岸上憋了一口气,没一会儿就憋不住了。 生在海边渔村的小莲,听说过很多采珠人的传说,就告诉她们有人天生就是潜水的料,在水中憋上十几二十分钟扔面不改色。如果小草在这儿的话,一定会记起前世憋气吉尼斯纪录的保持者足足憋了二十二分钟呢! 正说着,就看远远的海面上露出一个脑袋,朝这边招了招手,又潜了下去。余小草很快弄了一袋子海味,她发现一株红得非常艳丽的珊瑚,仿佛天边的红霞一般耀眼夺目、莹润透亮,便被吸引过去。 第五百五十二章 采珠大赛 这时候红珊瑚就被视为祥瑞幸福之物,代表高贵权势,所以又称为“瑞宝”,是幸福与永恒的象征。小草听干娘说过,前朝公主出嫁的时候,皇室陪嫁了一株一人多高的红珊瑚,价值连城,引得无数权门千金羡慕不已。像这样颜色鲜亮,红得耀眼的珊瑚,应该算得上是顶级了吧? 余小草在补天石的帮助下,将这丛漂亮的红珊瑚采割了下来,慢慢地拖着游回了岸边。好在海水有浮力,再加上小海豚的帮忙,要不然这棵快要赶上她身高的珊瑚,她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弄回来呢。 这株珊瑚在姐妹们的帮助下,被拖上了岸。一群小姐妹们惊叹不已,她们何曾见过这么大一株,切颜色红得那么正的珊瑚? 贺宛凝惊喜地围着珊瑚转悠了两圈,笑道:“小草妹妹,你的运气可真好,这么极品的红珊瑚,竟然被你遇到了。你这瘦刮刮的小身板儿,怎么拖上来的?” 李梦琪也是知道红珊瑚珍贵程度的。她家老太太有 一株陪嫁的红珊瑚,不过两尺来高,却当做宝贝似的藏着,生怕别人给碰坏了。 于婉晴娇憨地把手腕上的珊瑚珠串展示给别人看,笑道:“我过生辰的时候,娘亲送我一串红珍珠手串,颜色还没这株漂亮呢,听说花了好几千两呢!余姐姐,你这棵珊瑚,得磨出多少串珠子呀!!” 贺宛凝朝着她的后脑勺给了一下,不顾她委屈的神情,斥了一句:“你知道整株的珊瑚多难得吗?如果按你说的,分割成一块块的,那才是暴殄天物呢!小草,你可不能那么糊涂,贪小失大啊!” 袁雪艳却想得比较深远,问了一句:“小草妹妹,这株珊瑚价值连城,你想好怎么处理了吗?”都说怀璧其罪,这样贵重的东西,只怕会引来宵小之徒。 余小草听出她潜在的意思,想都没想,就回答道:“下个月末,不就是皇上的母妃端王妃的寿辰了吗?皇上和皇后对我那么好,我也没什么好回报的,这株珊瑚就当做寿礼送给端王妃吧!” 贺宛凝却惋惜不已,在她看来,小草虽然被封了郡主,可配起阳郡王这个正牌皇亲国戚,身份上还是差了一截。如果出嫁的时候,多了这么个价值连城的嫁妆,那些舌头长的家伙们,应该说不出什么来了吧?可是,现在却要献给别人,好替她心疼,有木有? 明兰郡主酸溜溜地道:“难怪皇上和皇后那么喜欢你,你这小丫头,太会拍马屁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说送就送了!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送的寿礼如此贵重,把别人都压了下去,难免会引起某些人的不快。你这也算变相地得罪人了!” 余小草一想,果然是这么个理儿,忙冲过去抱了明兰郡主一下,道:“多谢明兰姐姐提醒,要不然,我还真做了件给自己招祸的蠢事呢!!” “去,去!离我远点儿,啊——我的衣服都被你弄湿了呢,这可是好不容易从姜大家那儿求来的她亲手绣制的呢!!你看看,都被你弄脏了!”明兰郡主被她蹭了一身海水,气急败坏地原地跳脚。她干的什么事儿!早知道不提点那小丫头了!! 余小草笑哈哈地躲避着她拍过来的小手,嬉皮笑脸地道:“明兰姐姐,回去我帮你洗干净就是了。要是洗坏了,我赔你一件!我今年刚做了一套,还没上身呢……” “就你那小身板儿?我穿在身上耍猴给人看吗?”明兰郡主趁她不注意,把小草推下礁石,看着溅起的水花,心中的郁闷舒缓了些。 余小草在海水里划拉着四肢,悠闲地仰泳着,还不忘冲明兰郡主龇牙咧嘴地挑衅 一番。明兰郡主看着脾气暴,其实了解她后就知道,她是个纸老虎,一戳就破! 当夜色弥漫了整个沙滩的时候,这群小姑娘们,才嘻嘻哈哈地带着丰硕的收获,回了村子。那株一人高的红珊瑚,被春华和秋实借着夜色抬回了别院之中。 回程中,遇到了见她们久久未归担心地迎过来的宁家兄弟,和三个半大小少年。借着月色看到这株红珊瑚,宁东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么大的珊瑚?小草这丫头发大财了!! 没等他琢磨着怎么把珊瑚从小草手中买回来呢,小草已经让人把吕浩请了过来。押运这株红珊瑚回京的任务,就交给这队羽林卫手中了。她决定悄摸悄的,把珊瑚献给皇上,随他怎么处置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这些少爷小姐们,在东山村乐不思蜀地玩了几天,山珍海味都吃了遍儿,柳氏地道的海鲜烹饪技巧,把他们给征服了。蒜蓉大龙虾、海参鸡汤、香酥椒盐鲍鱼、酱汁扇贝、香辣皮皮虾……吃得他们都不想离开东山村这个福地了。 不过,东山村再好,他们终究是要返回京城的。就在她们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唐古突然传出要举办采珠大赛的消息。据说第一名除了有高额的奖金外,还能被封个官职,虽然只是个七品的闲职,对于渔民们和采珠人来说,无异于巨大的诱惑! 不能不说,阳郡王宣传做得不错,即使几百里外的小渔村,也有人赶来报名参加。反正报名不需要交任何费用,即使拿不到名次,也没有多大的损失。姑且试一试,说不定幸运之神就眷顾到他头上了呢? 很多潜水技术不错的渔民,都报名参加了,更不要说那些有经年采珠经验的采珠人了!让人惊讶的是,居然有好几个女的,也报了名。果然,传说中采珠女这个职业,还是存在的。 东山村要说水性好的,首先要数余海了。不过,人家现在家财万贯,身上本来就有官职在身,对这项赛事兴趣不大。有几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子,倒是背着家里人报了名。直到大赛开始的那天,小草才知道,原来庄小莫这家伙,也偷偷地报名参加了。 要说庄小莫的潜水技巧,比小草的爹余海还要好些。据说以前收养他的老人,年轻时候就是当地有名的采珠人。后来身体出了问题,就罢手不干,做起了普通的渔民。 虽然,他不想让养孙重蹈他的覆辙,可他十几年采珠的宝贵经验,不想就这么失传了,就在纠结中陆陆续续传授给了庄小莫。庄小莫也遵照爷爷的吩咐,没有走上危险的采珠人的老路,不过他自认无论是潜水的技术,还是采珠的技巧,都比一般的采珠人要强上许多。 喜欢上小莲的庄小莫,一直处于自卑之中,怕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她,怕她看上了比自己更优秀的人。所以,庄小莫心中一直有个结,希望自己能够凭着努力,谋个能够配得起小莲的出身。 这次机会对他来说千载难逢,如果真让他得了第一,赢得高额的奖金,他就能够给小莲在京中卖处院子,虽然赶不上小草买的,但在京中至少有个落脚的地方。 七品的小官,虽然没有什么实权,可毕竟摆脱了泥腿子的身份,成为士农工商中的最高的一等人。等他到余家提亲的时候,腰板就能挺得更直,承诺给小莲幸福的时候,就能更加理直气壮了。 等到采珠大赛开始的那一天,跟着小妹一块儿去凑热闹的小莲,发现人群中那张熟悉的身影时,心中突然间慌了起来。常年生活在海边的她,自然听过老一辈的人讲过采珠人的事情。 采撷珍珠的职业,听起来很有“钱途”,可其中的艰险和为难,又有谁能知道呢?谁又知道,每一颗圆润晶莹的珍珠,都是采珠人用自己的健康,甚至是生命换取来的。 烟波浩渺的大海,表面上看平静无波,可神秘莫测的海底,沟壑纵横,礁石密布,暗流汹涌,漩涡不断。危险远远不止这些,还有毒海蛇潜伏于礁石缝中,毒海蜇漂浮在海水之中,更有凶猛的鲨鱼成群结队的巡游自己的领地。 那些栖息在十多米甚至几十米深的海水中的珍珠贝,要想采撷它们,采珠人不但要承受海水巨大的压力,面临被暗流卷走、漩涡吞没的风险,还要提防各种危险海洋生物的袭击。 所以,当庄小莫招呼蒋大哥几个上船的空档,余小莲冲了过去,不分青红皂白地喊着:“庄小莫,谁让你报名参加的?采珠多么危险,你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还要以身犯险?你就真那么缺钱吗?为了钱连命都不顾了?” “喂喂!小丫头,说点好听的,行不行?”庄小莫还没说什么呢,隔壁穿上的黑大汉不乐意了,像干他们这一行的,最忌讳别人说危险啦,丧命啦!这不是咒人吗? 庄小莫歉意地冲他笑笑,转而对小莲道:“没事的,我和蒋大哥他们也就是去试试手,远的地方不去,就在附近转悠几圈。反正报名参加这样盛大的活动,成本又不高,就当是体验 一下了。放心,我比你更看重自己的小命,不会轻易犯险的!” 他心中的潜台词是:如果我丧生大海了,岂不是便宜那些对你虎视眈眈的臭小子们了? —————— 姽婳的新浪微博:17k小说网_姽婳晴雨 欢迎关注! 姽婳下一本有两个构思,一个是娱乐圈的现言,一个是重生七十年代种田加致富文。编辑都不太看好,还让写种田。希望能给个意见! 第五百五十三章 采珠人的危机 余小莲还是不放心,抿着嘴巴半天不说话,看着别人都出发了,她才不情不愿地问了句:“就不能不去吗?你的蔬菜瓜果店,生意不是挺好的吗?咱们又不缺钱花,干嘛非要去凑这个热闹?” “已经都报了名的,阳郡王又在上面看着呢,如果这么出尔反尔,半途而废的,人家会怎么想?好了,我答应你,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重,行了吧?”庄小莫哄了半天,终于听到小莲松口了。 “你……千万千万要小心,不要逞强。我等你平安回来!!”余小莲目光中充满担忧和不舍。 小莲的关心,让庄小莫心中像吃了蜜似的,甜滋滋的,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推着属于自己的采珠船,带上准备好的家伙事,驶向了深海之中。 采珠船是一种特制的木船,以风帆作动力,船头和船尾都是圆圆的,船体也比较宽阔,好像一只巨大的椭圆形木盆。庄小莫又检查了一遍自己带的工具:缆绳、陶缸、草荐子、木桶、竹篓、采珠刀等等。 余小莲目送着庄小莫的采珠船越行越远,最后只在海天相接的地方留下小小的一点影子,心中的沉重一点点加深。余小草见小莲回到家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有几次切菜差点把自己的手指头给切下来。她想了想,道:“如果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咱们让大哥划着小船追上去,以我的水性,如果他有什么危险的话,也能帮上点忙!” “我也要去,带我去吧?我还从没出海过呢!”贺宛凝偷听到姐妹俩的谈话,跳进来表达自己的意愿。 “还有我!”“余姐姐,我也想去!”“我,我,我……”余小草还没来得及回她,厨房里又跳进一帮凑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们。余小草有些头疼,早知道在采珠大赛公布的前几天,把这些家伙们送走就好了! 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的时候,阳郡王身边的得力侍卫董大力过来了:“余姑娘,我们主子要乘船出海,让属下来问一句,您感不感兴趣?” “感兴趣!当然感兴趣!!”小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十几张嘴替她回答了。于是乎,阳郡王出海的大船上,多了十几个叽叽喳喳兴奋又好奇的身影。 出海巡洋的船只,不止阳郡王这一艘。毕竟,给端王妃过寿是见喜事,如果那些采珠人中有人出了事故,那就不美了!所以,阳郡王派出了十几艘舰队,在深海中来回巡视。如果遇到有人求助,能够及时地帮上一把。 朱俊阳本来打算跟他家小丫头来次海上浪漫之旅的,没想到船上多了十几个巨型大电灯泡,让他的计划泡了汤。看着甲板上一群大呼小叫的家伙们,他恨不得一个个拎着腿把他们仍海里去! 余小草静静地站在船头,手中拿着一个单筒望远镜,朝庄小莫船只的方向眺望着、寻找着。这种单筒望远镜,是朱俊阳下西洋的时候,从西方带回来的,起名为“千里眼”。 “怎么样?找到了没?”余小莲在旁边焦急地连声问道。 “等会儿,今天出去那么多采珠船,哪能那么快就找到……等等,我好想找到庄小莫那家伙了,你看看是不是?”余小草把望远镜递到小莲的手中,给她指了个方向。 小莲仔细地寻找着,终于看到了庄小莫的身影。不过,此时庄小莫的采珠船情况不容乐观。他们遇到了一片比较大的漩涡,一个不留神就有船毁人亡的危险。 不过,这点小困难,当然难不倒他。庄小莫指挥着船上的人,把一张张草荐子抛进漩涡之中。待漩涡收到草荐的阻挡小变慢时,他驾驶着采珠船缓缓地通过了。 “睿之,咱们的船往那边开,不要离太近,只要能够用望远镜观察到那边的动向就行!”余小草觉得还是让庄小莫在她们的视力范围内,小莲才会安心一些。 朱俊阳见小丫头的注意力都在别人身上,不高兴了:“哼!原来你这么爽快地答应爷,与爷同游,是别有用心啊!看来,爷的一片心意,你根本没放在心上。” 这家伙,醋意又上来了。余小草赶忙安抚他的情绪:“这不是为了我姐吗?如果让她在家中胡思乱想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你呀,怎么谁的醋都吃?” 为了未来小姨子的事,他忍了!朱俊阳知道她潜水游泳的功力超凡,指了指船舱,问道:“采珠这么有趣的事,你不打算体验一下?” 余小草摸摸自己的耳朵,不得不承认朱俊阳还是比较了解她的,这次出来她偷偷带了水靠过来,没想到被他给发现了。 “其实,我就是想碰碰运气,毕竟采珠对我们来说很陌生,没什么经验。”余小草讪讪地一笑。 朱俊阳点点她的小脑门,笑道:“走,爷赔你下去游一圈。你那只小海豚朋友呢?还在吗?” “在的,小布生了一只跟它一模一样的海豚宝宝,跟它娘一样一点都不怕人,可爱极了!我先下去换衣服,待会儿把它叫过来,让你看看!”余小草跟船上那帮兴奋不减的家伙们打声招呼,下了船舱把水靠换到身上。 朱俊阳也把自己量身定做的水靠换上,紧身的皮衣下鼓鼓的肌肉、有力修长的大腿、没有一丝赘肉的蜂腰,把小草给看呆了——这家伙的身材可真好! 接触到小丫头欣赏的目光,朱俊阳心中忍不住一阵得意。目光朝着小丫头贴身的水靠上瞟了一眼,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小丫头这两年才开始发育,胸前虽说离波涛汹涌还远得很,可毕竟有了起伏,再加上纤细得不盈一握的小腰,水靠完美勾勒出她纤秾合度的身材。不行,这福利只有他能享受,不能被别人看去了!朱俊阳把自己的外衣,披在小丫头的身上,让她下了海再脱下来。 余小草看了一眼价值不菲的衣料,撇了撇嘴,既然衣服的主人不心疼,她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不过,这衣料下海以后,肯定废掉了,这家伙真不过日子! 余小草从船侧,用完美的跳水动作下了海,看得穿上的少爷小姐们一阵羡慕。朱俊阳入海后,游在小草的身侧,两个人像比翼的游鱼一般,在海中忽隐忽现地游远了。当然,小草有意无意间,游去的方向正是庄小莫采珠船所在的方向。 采珠大赛时间比较长,持续二十天。前几天,对于采珠人来说,都用来探测珍珠贝聚生的海域,被他们称作珠池。不过,对于土生土长、熟悉附近海域的庄小莫来说,这个步骤可以省略了。 来到他早就看好的海域,穿上分好的两组人开始行动起来:他水性好,潜水技术佳,负责潜入海底采撷珍珠贝;蒋大哥和其他人,负责驾船和接应。 穿上鲨鱼皮水靠的庄小莫,将一根细而长的绳索系在腰部,一手握着 一柄磨得雪亮的采珠刀,一手挽着一只腹大口小的竹编的采珠篓。他做了个深呼吸,憋足了一口气,潜入了海底。在海中,必须睁大了眼睛去寻找珍珠贝。 他选择的这片海域还算不错,刚下海底不久,就发现了珍珠贝。他游到一只巴掌大小的珍珠贝旁边,将它捡入采珠篓中。就这样,一连捡了好几个差不多大小的,可惜都不让他满意。 突然,他发现礁石丛中,有一只珍珠贝,个头有盘子那么大,据他的经验,这只珍珠贝中有极大的几率有珍珠。他双腿猛一用力,朝着礁石丛中而来。一条细长的黑影迎面而来,说时迟那时快,庄小莫本能地挥动着手中的采珠刀,黑影断成两截,原来是一条海带,真是虚惊一场。 他靠近了那只珍珠贝,用手去捡拾的时候,发现那只珍珠贝用附着性极强的足丝附生在礁石上,拉了几次都没拉动。他便挥动着采珠刀,砍断了珍珠贝的足丝,这才把它纳入囊中。肺里的空气消耗得差不多了,庄小莫拉了拉腰间的绳子。上面时刻注意绳子动静的蒋大哥,和其他几个小伙子,收到他发出的上浮信号,便迅速扯起绳索,将他提出水面。庄小莫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冲着蒋大哥笑了笑,蒋大哥便接过他装有珍珠贝的采珠篓,把采道的珍珠贝倒入了贮满了海水的陶缸中暂养起来。 “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会儿?”蒋三山关心地问了一句。庄小莫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又重新跳入大海,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这是算比较顺利的。真正的采珠人生涯中,未必能一直如此顺遂。有时候穿上的接应者,收到的不是采珠人上浮的信号,而是缕缕浮出海面的血丝,那么这个采珠人恐怕就要凶多吉少了,很有可能是遭到海底鲨鱼的攻击。 这时候慌忙将采珠人拉上来时,有可能断胳膊断腿、伤痕累累、血肉模糊了。即使侥幸逃过一死,也成了个残废人了。有时候,提上来的,不过是采珠人的断臂残肢,惨不忍睹。 —————— 看到有小可爱说想看娱乐圈现言了。不过我家编编不看好,说现在的几篇写娱乐圈的,成绩都不好。我准备开个综穿,把娱乐圈现言、年代、女尊、末世等题材都综合在一起。到时候小可爱们喜欢哪部分就看哪部分。 第五百五十四章 龙女转世? 现在有水靠穿在身上还好,以前的采珠人一般都是光着膀子下去,如果被毒海蛇咬伤,而又不能即使抢救的话,很快就会失去生命。毒海蜇飘忽不定,如果被它蛰伤,根本没有有效的药物医治,伤口红肿溃烂,痛苦不堪。严重的也会危及生命。 另外,海底的采珠人摇晃绳子的契机,和船上人拉绳子的速度,也要配合得很好。如果稍微慢了一点,采珠人有可能被憋得七窍流血而死。 采珠人的危险不仅仅是这些,有时候船上的人,发觉绳子变轻了,拉起绳子后发现上面空无一人,只剩下断裂的绳头,这说明采珠人已经被暗流卷走,或者消失在海底漩涡之中了…… 难怪庄小莫坚持参加采珠大赛时,余小莲会如此担心呢! 目前,庄小莫的运气还是不错的,一连上下了好几次,捡到不少看起来还不错的珍珠贝。到中午的时候,这片不大的“珠池”就被他捡拾得差不多了。下午,他们又换了一片地方,也小有收获。 返航的时候,大多数采珠船都空空如也,很多外地来的采珠人,还没完成探查这一步骤,庄小莫他们已经快人一步地开始采摘珍珠了。 从珍珠贝中采摘珍珠,可以拿回去进行,也可以在现场当场完成。朱俊阳也不怕有人作弊,只要能贡献出他需要的顶级珍珠,奖金和小官的职位,他丝毫不心疼。 采摘珍珠的时候,余小草和她的小伙伴们凑了过去,把庄小莫他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野生的珍珠贝,开出珍珠的几率跟中大奖差不多。开始的几个打开后,都空空如也,那些兴致勃勃凑上来的京城大小姐大少爷们,都失望地撇撇嘴离开了。 余小草却依然蹲在一堆珍珠贝旁边,随手拨拉着大小不一的珍珠贝。于婉晴拿了个小板凳,坐在她身边,看庄小莫一个一个打开贝壳,又一次次失望。这个余小草的小迷妹,焦急地道:“小莫哥哥,你让余姐姐帮你开几个试试呗,她运气一向很好的!” 这小丫头,见小莲和小草都以“小莫哥哥”称呼他,也从善如流,一点京城大小姐的架子都没有,反而对庄小莫采珠的手段佩服不已。 余小草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愣了一下后,才哭笑不得地道:“这跟运气有什么关系?难道别人打开没有,换我打开就能凭空出现个珍珠了?” 于婉晴理直气壮地道:“这堆珍珠贝里,不可能一颗珍珠都没有。别人选的没有珍珠,余姐姐手气好,肯定能选出有珍珠的!!” 小补天石这时候苏醒了,它用自己的灵气扫描了这堆珍珠,略带嫌弃地道:【姓庄的小子,运气真不怎么样,捡到的一堆大多数都是垃圾,只那么几个里面有灵气的波动。】 在修真者的眼中,珠宝属于天珍地宝,能感知到里面那些些微的灵气波动。灵气波动越大的,珍贵程度越高。 在大家看不到的角落,小补天石幻化成那只巴掌大小,金光闪闪的猫儿,迈着高傲优雅的步伐,来到小草的身边。余小草顺手把它拎到怀中抱着。根据小补天石的提醒,在众人或期待或调侃的目光中,她把手伸向一只个头不大,看起来丑兮兮的珍珠贝。 于婉晴在一旁替她着急:“余姐姐,拿那个最大的!年份越久的珍珠贝,不是越有可能生出珍珠来吗?你拿的那个好小,里面就是有珍珠,也不会很大的。” 于婉晴的担心,小草也同样感到不解。可小补天石很确定地说,这只珍珠贝中的灵气波动相对最大。对于小补天石的话,她从来没有怀疑过。 把珍珠贝甩给庄小莫,示意他打开。众人见她神情很笃定,便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庄小莫手中的那只珍珠贝。 珍珠贝很快被撬开了,贝壳内很显眼的位置上,一颗小拇指甲盖大小的珍珠,在傍晚的余晖中,闪着淡淡的莹润的柔光。 “哇!真的有珍珠!小草你太厉害了,随手拿了一只珍珠贝,都能开出珍珠来!!你是怎么做到的?”贺宛凝扑了过来,捧着那只被打开的珍珠贝,仔细端详着那枚圆润美丽的珍珠。原来,珍珠就是从这小小的丑丑的贝壳里生出来的呀! 她的疑问,也是大家想知道的。在众人灼灼的视线中,余小草悠悠地道:“没什么,直觉而已!” “切!小草你太没意思了!!”众人对她的答案撇嘴不已。 余小草摊开手:“好吧!冥冥中,仿佛有人在指引着我,在众多的贝壳之中,我一眼相中了这只不起眼的珍珠贝。我的手,不听使唤地伸向了那枚貌不惊人的贝壳,脑中仿佛有个声音一直不停地告诉我:这里有珍珠,这里有珍珠……” “啧啧!!你可以改行去说书了!!”几位男士,脸上不屑的表情更明显了。小姑娘们脸上憋着笑,显然没有人相信她的说法。余小草耸了耸肩,确实是小补天石一直在她脑中告诉她,这个珍珠贝有珍珠的啊?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了! 小补天石吐槽道:【是你把实话说的太假,让人相信不起来!】 余小草憋着一股气,一连开出了六枚大小不一的珍珠,然后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施施然离开了。剩下的几十枚珍珠贝中,再也没有开出一颗珍珠来。众人都觉得玄幻了,难道小草的直觉就那么准,一项都没落空过?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天上的小仙女下凡?”贺宛凝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压低声音,生怕别人听到似的。 余小草给了她一个大白眼:“贺姐姐,你神话话本看多了吧?仙女下凡?我还点石成金呢!!东山村背靠大山,面向大海,你怎么不怀疑我是山上的精怪变化成的?或者是海里的龙女上岸玩耍来的?” 她的声音不大,可足以被于婉晴她们听到,大小男人们都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小姑娘们也嘻嘻哈哈地打趣着贺宛凝的异想天开。 于婉晴却眨巴着大眼睛,认真地点点头,道:“很有可能哦!余姐姐游泳技术那么好,而且潜水能潜很长时间,还能跟小海豚交流做朋友。余姐姐,你前世说不定真是小龙女呢!!” 余小草苦笑不得,捏捏小姑娘的脸蛋,笑着说:“你说是就是吧!前世的事情,谁知道呢!说不定我们晚晴妹妹,前世是个非常漂亮的小仙女,被玉帝的女儿嫉妒你的美貌,所以这一世才让你顶着满脸痘痘,孤独自卑地生活了十来年。直到遇见了海龙王女儿的我,才解了你身上的咒语,让你破茧重生!” “对哦!很有可能真是这样哦!!余姐姐,你有没有前世的记忆?龙宫是什么样的?”于婉晴这个单蠢的妞儿,居然真的相信了,让各位姐姐们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接下来的几天,庄小莫每天都有收获,开出的珍珠,却没有能够超过第一天那个小拇指甲盖大的珍珠了。不过,他没有灰心丧气,每天早出晚归,继续他的采珠大业。 从各地赶来的采珠人越来越多,虽然来得有些迟,但采珠大赛毕竟还有十几天才结束,采珠一靠本事,二靠运气,只要有机会参加,说不定就能有收获! 采珠大赛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虽说中间也有遇到危险的,都被经验丰富的采珠人给惊险地化解了。 大赛还在进行,京中来的大小姐们,家里已经写信催了好几次了。尤其是于婉晴,年纪小又很少出门,虽说有大哥跟着,于夫人还是不放心地让人催了好几回。 几个想拖到大赛结束看结果的小姑娘,被家里派过来的人,三请四请地,不回去的话,说不过去了。虽然心中很是不想离开,可还是依依不舍地踏上了返程的道路。跟过来的宁东欢兄弟,也因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跟着回去了。 小草给他们送行的时候,贺宛凝和宁东欢,再三叮咛:等大赛有了结果,一定要写信告诉她们。 送走了一行数十人,东山村终于安静了下来。自从这些京城的少爷和小姐们来了之后,东山村的村民们说话行事都小心了不少,生怕自己一句话一个举动触怒了这些从京城来的权门子弟。在老百姓的心中,生在官家的孩子,都有那么些傲气的。 每次哗啦啦几十个人出入东山村,村民们都只敢远远地观望着,就连余小草的几个好姐妹,都很少往她们身边凑。性格大方的周珊瑚,倒是去小草家几次,虽说很少跟那些官小姐们说上话,却觉得她们不像村民们说的那样难相处。 送走了那些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爷小姐们,东山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除了偶尔又人谈论一下这些人的恣意和潇洒外,他们就像一阵清风,吹过后便没了消息。 第五百五十五章 海底遇险 松了一口气的余小草,终于能够好好地观看比赛了。采珠大赛还剩短短的十几天,收获一直不怎么好的庄小莫,再也维持不了心中的淡定,神色间多了几分忧虑和焦灼。这些日子,余小草感知到庄小莫对这次大赛的重视,原因好像跟小莲有关。因为,他落寞的视线,经常落在小莲身上,陷入久久的失神之中。余小草决定,私底下助庄小莫一臂之力。 由于近海的采珠人越来越多,很难占据有利地位,庄小莫的采珠船,越来越驶向深海。余小草在小布的帮助下,每天远远地坠在他们的采珠船后面,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吧。虽说朱俊阳已经为了采珠大赛,做了充分的安全工作,可是依然有意外发生。她不想因为庄小莫出事,小莲的心中存有阴影。 除了远远地保护在庄小莫的采珠船周围外,余小草在小补天石的引领之下,采到了不少品相不错的珍珠,大多数都是超过大拇指甲盖的大小,虽然算不上顶级,也勉强能算是珍品级的了。她打算用这些珍珠,给娘亲做一串珍珠项链,剩下的,在镶嵌在首饰上,凑够一套珍珠头面。娘亲向来节俭,到现在都没舍得买一套像样的头面呢。 随着采珠大赛一天天接近尾声,余小草的收获也越来越多,她采集到的珍珠里,居然有粉色,和深紫色的呢!每一颗拿出来,都价值不菲。而且她采摘珍珠,不需要把珍珠贝捞起来,撬开后把珍珠拿出来,那样的话珍珠贝必死无疑。 海底是珍珠贝的故乡,在海底大多数珍珠贝都大开贝壳,懒洋洋地“晒”着它嫩嫩的贝肉,里面有没有珍珠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珍珠贝是非常敏感的,一旦察觉到附近的海水有丝毫的动静,就会立刻紧闭双贝,把自己保护得妥妥的。 不过,余小草不是有补天石这个作弊器在吗?即使是紧闭的珍珠贝,她取出一丁点儿灵石液做诱饵,珍珠贝就会“热情”地张开贝壳,欢迎她这个“送礼”的客人。用一滴滴灵石液,换取一颗品相不错的珍珠,这买卖对双方来说,都觉得挺划算的。 采珠大赛以来,庄小莫的采珠行程还算顺利。虽说没有开出他想要的珍珠,可也没有遇到什么不能化解的危险。要说最危险的一次,就是跟一群鲨鱼擦肩而过。好在那些鲨鱼没有发现他,否则蒋大哥拉上去的就只是他的断臂残躯了。 其实,那次的鲨鱼,是被余小草用灵石液给引走的。鲨鱼是嗅觉灵敏的动物,要说一只鲨鱼路过没有发现他,还说得过去,一大群张大嘴巴露出利齿的鲨鱼,除非眼睛瞎鼻子瞎了,才可能发觉不到他。只不过,当时他的吸引力,不如余小草故意逸散出的灵石液,对鲨鱼的诱惑大而已。 对这些毫不知情的庄小莫,以为自己运气好,因此庆幸了好久呢。不过,海中对采珠人造成威胁的,除了漩涡暗流、海蛇海蜇,以及凶猛的鲨鱼之外,一些巨大的珍珠贝,也有可能化为致命的杀手。 就在采珠大赛的最后一天,庄小莫差点因为一只珍珠贝,而送了性命。 原来,庄小莫在大赛的最后一天,寻到一处很不错的珠池,他在海底来回几次后,送回了不少大个的珍珠贝上来。蒋三山笑着道:“今天的收获不错,说不定大赛的第一名,就在这些贝壳里诞生呢!” 庄小莫被前面的惨淡收获,打击得信心全无。他现在只想着,多捞些珍珠贝上来,采到珍珠的几率才更大一些。于是,在他又一次跳入海中,潜入深海后,他没有把视线停留在那些普通的珍珠贝上,而是在珊瑚礁中慢慢地游动这,寻找自己心仪的目标。 突然,黯淡的海底有淡淡的光芒透过来,庄小莫心中一喜,他听爷爷说过,顶级的珍珠是有宝光散发出来的。难道,上苍听到了他的心声,赐给他一个心想事成的机会吗? 他缓缓地朝着光线传来的方向游去,在礁石的深处,有一只巨大的珍珠贝静静地躺在海底,它的贝壳张开着,里面孕育着的硕大珍珠让庄小莫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肺里的空气就要消耗殆尽,他虽然极其不舍,但他始终谨记:宝物虽好,但也要有命拿到才行。他用力扯动着绳索,很快被拉了上去。 见他的采珠篓里一个珍珠贝都没有,蒋三山有些不解。来不及询问是什么情况呢,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的庄小莫,又再一次沉入海底。凭着超凡的记忆力,他再一次接近了那个巨大的珍珠贝。 那颗比鸽子蛋还要大的珍珠,在贝壳内闪着诱人的光芒,仿佛是巫婆撒下的诱人的饵,给人灵魂剧烈的撞击。 这么大的珍珠贝,以他的臂力和体力,是绝对搬不动这沉重的巨贝的,可是让他放弃到手的第一名,他怎么也不甘心。鬼使神差中,他把手伸向了躺在巨贝腹中的大珍珠…… 收到外来刺激的巨贝,猛地关闭了贝壳,把庄小莫的手紧紧地夹在其中。庄小莫只觉得自己的右手,像被钳子钳住了一般,清醒过来的他,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拼命地扯着自己的手臂。越拉扯,贝壳夹得越紧。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胸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庄小莫知道如果再这样想去的话,他会因为氧气耗尽而窒息在海底。他拼命地晃动着绳索希望船上的人能够把他,连同这只珍珠贝一块儿拉上去。 船上的蒋三山收到了上浮的信号,他跟三个人高马大年富力强的小伙子,用力地拉扯着绳索。往常这个时候,下面的人很快就会被拉上来。可是这次,无论四个人怎么用力,绳索就像在海底生根了一样,依然纹丝不动。 “糟糕!小莫可能是不小心卡在礁石缝中,脚拔不出来了。你们继续 用力,我下去看看!”蒋三山脱掉外衫,露出里面的贴身水靠,从船上一跃而下。他的水性虽然不如庄小莫,在渔民里也算是靠前的好手了。顺着绳索,他很快来接近了庄小莫,却看到了令他吃惊不已的一幕:庄小莫不是被礁石缝隙卡住了脚,而是被一只比洗澡桶还要大的巨型珍珠贝夹住了手腕。 他游过去,拉着庄小莫的手,两人一起用力往上拔。可无论怎么用力拉扯,都无法帮小莫拔出手腕。他又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掰巨贝的外壳。可珍珠贝的两片外壳,就像是紧闭的石门一样,沉重得无法掰开。 庄小莫把手中的采珠刀塞入蒋大哥手中,蒋三山高高举起采珠刀,猛地砍向巨贝的壳,可是那外壳坚硬得如同钢铁一般,一刀砍下去,只能砍出一道浅浅的白印子。怎么办?两人在水下一筹莫展。 蒋三山一时也想不到好的办法,他上去了一趟,吸了一大口空气,把口中的空气渡给憋得脸红脖子粗的庄小莫。几个来回后,庄小莫暂时不会有被溺毙的危险,可手腕上最大的危险还没有解除。两人试了很多种方法,依然无法摆脱巨贝的“纠缠”。 “保命要紧,要不……把这只手臂给砍了?”蒋三山做了壮士断腕的动作,却换来庄小莫激烈地摇头抗拒。 身份上,他已经差小莲很远了,如果再断了一只手,他还有什么脸面去向余家求亲?他还怎么用自己的双手给小莲创造幸福安定的生活?即使小莲因同情而下嫁给他,他也会一辈子活在自责和自卑中……可是,如果让他放弃小莲,眼看着她被别的男人求娶而去,他……宁可永远沉沦在这黑暗冰冷的海底中! 蒋三山跟他僵持了一会儿,见他宁死不肯断腕,便游了上去另想办法。跟上面其他三个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向其他的船只求助,希望能够找到更多的人,把小莫连人带贝壳一块儿拉上去。 可大海漫漫,为了能够照到更多的珍珠贝,采珠船之间的距离很远很远。而巡逻救援的官方船只,才刚刚驶过不久,下一次驶过来,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呢!蒋三山心中焦急万分,朝着海洋的方向大吼着:“救命啊!谁来帮帮我们!!!”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头顶海鸥的叫声,以及阵阵海风拂过海水的哗哗声。蒋三山四人跟庄小莫都是隔壁村子的幸存者,当初如果不是庄小莫果断带着他们一行人躲避进西山,又被东山村的人接纳,或许他们全家也跟大多数村里人一样,成为倭寇刀下亡魂。这幸存的几家人,互相把对方当做亲人,关系自然不一般。此时,他们心中涌上的是浓浓的绝望和悲伤。难道老天要再一次夺去他们的亲人好友吗? “哗啦!”从海水中探出个小脑袋,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们:“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我刚刚好像听到求救声!” 第五百五十六章 小草出手 如同海洋精灵般,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余小草,成了蒋三山的救命稻草。 “余姑娘!快,快!庄小莫被一个巨大的珍珠贝困在海底,再晚一些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蒋三山五大三粗的一个老爷们,现在急得竟带着几分哭腔。 余小草微微皱了皱眉,对他们道:“你们继续向周围人求援,我让小布带我下去看看!别急,事情或许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糟糕!” 等余小草潜下水去的时候,已经放弃了的庄小莫,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余小草让小补天石往庄小莫的脑袋上套了个空气罩,用力挤压出他吞进去的海水,然后又让小补天石用灵力恢复了他的自主呼吸。 虽然她可以用人工呼吸的方式解决,可毕竟这家伙或许将来是她的姐夫,在这个封建闭塞的社会中,嘴对嘴的人工呼吸太过惊世骇俗,既然有别的方式,她也就舍弃了这种她也不怎么擅长的方法。 庄小莫恢复了呼吸,目前还处于昏迷状态。余小草往他嘴里喂了一滴灵石液,就不管他了。她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巨大无比的珍珠贝上。既然庄小莫冒险伸手探进去,里面肯定有珍珠,而且个头还不小呢! 余小草用了三滴灵石液,才把那只狡猾的巨贝给哄开了。里面那颗大珍珠,就连她都心动不已,难怪庄小莫那家伙会以身犯险了。从里面抠出那个圆润的大珍珠,余小草拍拍巨贝的壳,游回庄小莫身边。 她想了想,把那颗大珍珠塞进他的手中,又往他的另一只手心中,塞了她刚刚得到的紫珍珠。有颜色的珍珠本来就稀少,再加上紫色的代表着贵重和祥瑞的颜色,这下第一名应该没有跑了吧?做完这些,她晃了晃庄小莫身上连接到船上的绳索。 “蒋大哥,蒋大哥!!绳索又晃动了!”一个比庄小莫略大些的年轻人,奉命一直观察着绳索和海面的动静,这时候激动地叫了起来。 蒋三山喊了一会儿,嗓子都哑了。见状,冲着几个年轻人吼道:“还愣什么,赶紧拉!!” 四个人上手用力一拽——动了!蒋三山心中一喜,大声道:“快点,快点儿!!小莫说不定还有救!!” 绳索很快被拽了上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庄小莫扯上船来。蒋三山把手放在他的鼻翼下,还有呼吸。他又趴在小莫的胸腔上听了听,一切正常。 真是奇了怪了,虽说他上来之前给庄小莫渡了些空气过去,可应该早就耗得差不多了呀。还有,人昏迷过去,难道不会呛水吗?蒋三山心中留下了难以理解的疑问。 紧接着,余小草趴在小布的背上,被它送出了水面。蒋三山虽然不知道她怎么把那只巨贝打开的,还是很真诚地向她道了谢。 余小草摆摆手道:“我其实并没有出什么力,我下去的时候,小莫哥哥昏迷了,而那只巨贝已经开始缓缓张开两扇贝壳,我只不过等了一会儿,待贝壳自己打开后,帮着晃了晃绳子而已……咦?小莫哥哥手中好像有什么?” 蒋三山和其他三人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庄小莫的手中。他们用了些力气,才掰开他的手心,然后惊呆了——好大的珍珠,足足比鸽子蛋还要大一圈!! 正当他们感叹不已的时候,庄小莫的手指动了动,随即醒了过来。蒋三山激动地摇晃着他,声音里带着颤抖地道:“小莫,你终于醒了!!看看,你成功了!!你终于采到了顶级的大珍珠!!” 庄小莫犹自云里雾里,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不是在做梦吧?他没有死?还有,蒋大哥手中拿着的珍珠,不就是他被困住的那个巨型珍珠贝里面的宝贝珍珠吗?怎么回事?难道是蒋大哥请人把他救了上来,连带着把珍珠也采了下来? 等蒋三山略带激动的把经过讲述了一遍后,庄小莫更糊涂了。按理说,他的手在贝壳里面,那只巨贝是不会轻易打开的。怎么可能一会儿功夫,就自动把他的手解放出来?这……太不合常理的!! 咦?他左手中是什么?庄小莫发现自己紧握的手心中有东西,缓缓地张开之后,脸上的怔忪又多了几分。紫色的珍珠?他只记得那枚巨大的珍珠贝里,有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白色珍珠,现在正在其他三个人手中传看,这只紫色的是从哪儿来的? “哇!小莫,你真有本事,居然还弄到了紫色的珍珠。那些贵人,最稀罕紫色的东西了,这珍珠肯定老值钱了?”一个年轻人一把抢过紫色的珍珠,细细地欣赏着,眼中闪着迷醉的光芒。 另一个年轻人附和着点点头,道:“听老一辈的说,当年跟小莫你爷爷齐名的采珠人卢爷爷,曾经采到一颗比这小多了的紫珍珠,卖了八千两银子呢。一家人搬到府城,买了间铺子做买卖,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小莫,这下你发大财了!!” 蒋三山等那颗珍珠传看了一圈,小心地送回庄小莫的手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刚刚小草姑娘跟她的海豚朋友小布,游到这边。就是她潜入海底,发现你被珍珠贝放开了,扯动了绳子,我们才把你拉上来的。咦?这会儿小草姑娘怎么不见踪影了?” 那个说小莫发大财的青年,笑着道:“人家有海豚带着,这时候不知道游哪儿去了呢!小草姑娘潜水的技术,就连小莫都自叹不如,咱们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回航吧!小莫的身体等上岸后还是让大夫给看看,别落下什么病根来。”蒋三山征询了庄小莫的意见,一行五人扬帆往回驶去。 庄小莫心中隐隐有些明白了,自己的小命和手中的紫色珍珠,肯定跟小草脱不开关系。既然她采用这么隐晦的方法帮他,肯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本事。那……他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自从搬到东山村,余叔余婶对他像亲儿子似的。从小莲和家中其他人的言谈中,他发觉家里人对小草都有种莫名的信任,这种信任不是对她能力才干的承认,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盲目感。仿佛小草哪怕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他们都不会觉得奇怪似的。 而且,据他观察,小草所有的能力,似乎都是凭空而来的。例如做菜的方子,她说是捡来的菜谱上学来的。而这个菜谱,余家人从来没有看见过;再例如,小草捣腾出来的大棚蔬菜,整个大明朝都闻所未闻,她是从哪儿学来的?还有,余家无论种什么,都比一般人产量高,味道好。就连大白菜,吃在嘴里都比其他人家种的爽脆可口。从余家人的闲谈中,这些仿佛都跟小草有着莫名的关系。小草就像会施法术的小仙女一般,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那么今天,他能够脱困,是不是也是因为她的缘故呢?还有这颗紫珍珠……一定是她看出自己求胜心切,所以才把自己采集到的稀有珍珠送给了他。 唉……本来想靠着自己的能力,让余家能高看自己一眼的,可到后来还得指着余家的人,自己的命都是人家救的。庄小莫暗暗发誓,如果他有幸娶了小莲做媳妇,一定当星星月亮似的捧着,绝不让她遭一星点儿的罪! 不知道庄小莫复杂心理的余小草,此时正在一处无人之地,尽情畅游着海底世界,进行她的捞珍珠之旅。有小补天石空气罩的保护,再加上小补天石作弊的灵气指引,一般小于大拇指甲盖大小的珍珠,她都不屑于停留。 无数珍珠贝,敞开着等待她采撷的感觉,爽得不要不要的。就好像到了一个金光闪闪宝贝良多的珠宝店,让你尽情地选择,还不要钱的感觉是一样的。 “还有没有粉色的珍珠?”余小草看看荷包里满满的收获,贪心不足地对小补天石道。 小补天石幻化的小猫儿,拨楞着四条小腿,在海中游泳的样子萌得不要不要的。它冲要求更高的主人翻了个白眼,游到一只巨大如脸盆的珍珠贝前,一挥小爪子,珍珠贝打开了,里面藏着的一颗晶莹粉嫩的珍珠,显露在小草的面前。珍珠仿佛有一只手托着一般,缓缓地从贝壳里升起,一直飘到小草的面前。 “小汤圆,好样的!还差两颗,就能凑成一对手串了。到时候,我跟小莲一人一串,这粉嫩的颜色,正适合我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余小草臭美地把粉色珍珠,往自己手腕上比划一下,嫩嫩的颜色,趁着她的手腕更细腻莹白了。 一边采摘着珍珠,一人一猫一海豚,往大海深处游去。游着游着,小草突然像撞上一块透明软玻璃似的,被弹了回来。 “什么东东?”余小草眯起眼睛打量这面前的海水,什么也没有啊,她小心地伸出手去,试探性地摸了摸,的确有什么透明的东西,她想过却过不去。 第五百五十七章 玄幻了 小补天石又挖了一颗黑色的珍珠,攥在小猫爪子里,送到主人的面前。见她脸趴在上面,想要看个究竟,便提醒道:“咱们好像到了龙宫的结界处。” “结界?这样不是在仙侠文中才出现的词吗?”余小草顺手接过黑珍珠,塞进鼓鼓的荷包里,诧异地问了句。 “那你觉得本神石,是不是也该出现在神话故事中,而不应该出现在身边?”小补天石这大白眼翻的,黑眼珠都快被它翻没了。 余小草摸摸后脑勺,嘿嘿一笑,道:“好像也是!还有我的灵魂穿越,也是科学无法解释的。” “科学?哧——”小补天石表示嗤之以鼻,科学不过是那些闲着无聊的人类,在头脑中编造出来的谬论。什么无神论,简直是狗……屁,咳咳!好吧,人类是怎么认为的,跟它没有关系,不能乱说话,免得被和谐掉。慎言,慎言!! 在小补天石看来,每个独立的空间,也就是小说中所说的位面,都有人三界。这个空间的级别太低下,应该是灵祖娘娘早期随手创造出来的,人界的灵气低下,可以修真的人少之又少。从上次它会过的雷神电母来看,所谓的上界众神如果拿到它原本生活的空间的话,也只能算不入流的小神。 小补天石用自己的小爪子,轻轻触碰了一下结界,发现以自己现在的灵力,居然能够轻易地打开它。这结界真够垃圾的! “本神石能够把你送入结界之内,你有没有兴趣去参观一下龙宫?”小补天石金色的竖瞳瞥了小草一眼,一脸傲娇地问道。 参观龙宫?余小草缩了缩脖子,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原谅她胆子小,好不容易获得的第二次生命,不能被她的好奇心给害了。目前她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挺满意的! 她对龙宫的认知,来自于《哪吒闹海》《西游记》这样的神话故事,里面的龙王、龙女、龙子龙孙,谁知道他们性格脾气怎么样。你想想,就连她刚到京城,都被那些大家闺秀排斥,更何况进入龙神的地界?说不定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她的胆小和谨慎,让小补天石嗤之以鼻。不过,它也承认,以它现在法力的恢复程度,在人界还可以横着走,到了神界就未必能护住小草了。跟着一个胆小的主人,也未必是件坏事。 “咦?你们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们?”小草面前本来空无一物的海水中,突然出现了一张可爱的面孔: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长长的紫色头发,脑袋上还长着两个小小角——就像刚刚长出的小鹿的角。 余小草见这长了角的小姑娘,大眼睛中满是好奇和善意,便回以灿烂的笑容,回答道:“我是……采珠女,下海采撷珍珠的!”说着把荷包里的珍珠展示给小姑娘看。 “采珠女?啊!你那边莫非是人界?”小姑娘露出兴奋的神色,脑袋想要用力的探过来,却被结界挡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余小草脸上的笑容不变,心里却对这小补天石咬牙切齿,一定是这家伙搞出来的。 小补天石嘿嘿讪笑着,道:【本神石刚刚尝试着打开了结界,可你又不愿意进去参观,就又重新封印了结界。或许我封印结界的方法跟这个世界不同,所以……就出现现在这种情景了。】 余小草皱了皱眉头,在心中问它:“你设的结界行不行啊?万一龙宫那边成了精的小鱼小虾偷渡过来,为害人间怎么办?那我岂不是成了祸害天下百姓的罪人了?” 小补天石不悦的声音响起:【竟然敢怀疑本神石的能力!告诉你吧,就是原来的破结界坏了,本神石设下的都不会被打破!!】 “咦?这只是传说中的猫儿吗?猫儿也能在水里游泳吗?金光闪闪,小小一只,好可爱呢!”那边长角的小姑娘,见一只小金猫用爪子敲敲她面前的透明结界,表情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她眼睛中的兴奋更浓了。 “采珠女,你能给我讲讲人界的事情吗?自从我三哥私自出去,被一个叫哪吒的人类杀害了,父王就把结界给加固了,我们这些后出生的,就不可以像哥哥姐姐们小时候一样,偷溜到人界玩了。我很想知道人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小姑娘眼睛中恳求的目光,让人难以拒绝。 余小草没想到自己的穿越种田生涯,突然间变得玄幻起来,这小姑娘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龙王的小女儿。从小生活在海洋中,也挺枯燥的吧? 于是,她就好心地捡着岸上一些代表性的景物,和一些有趣的事情讲给她听。虽然只不过是平平常常的景物和事情,小姑娘却听得入了迷,连连感叹着:“人类的生活太有趣了,如果我能破开这结界,去人间看看就好了!小草姐姐,我很想送你一些珍珠,让你赢得采珠大赛的奖品。可惜这该死的结界……” 【没关系,交给我好了!】她的话音未落,一只金色的猫爪子伸到她面前,猫爪子上绑着一只绣着漂亮兰花的荷包。 小龙女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为什么它可以进来?小草姐姐,你也能过来吗?你过来陪我玩吧,我是家里最小的,他们都有各自的事情,不陪我玩……” “你有法力都过不来,我一个凡人怎么能过去?”余小草朝着她伸出手去,毫无意外被结界挡住了。她耸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小龙女不高兴地嘟起嘴吧,耷拉着脑袋,就连头上尖尖的小角也显得没精神了。突然,她伸手去拽小补天石的爪子,脸上带着无赖的笑:“小草姐姐,那你把小猫儿留下来陪我,这样总行了吧?” 可是,她脸上的笑容突然间凝住了。原来,那只金色的小猫儿,除了那只小爪子,其他的部位也被结界阻挡在外。她不敢使劲,生怕伤着小猫儿,只好无奈而又不舍地松开了猫儿的小爪子。 小龙女使劲在结界上捶了几下,又施展法力在小补天石的爪子附近,猛烈地轰击了一通。可结界仍安然无恙,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横在两人之间。 最后,小龙女沮丧地垂着脑袋,把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小袋子,送到结界面前,对小草道:“这里面大概有二三十颗珍珠吧?我也没注意数过,平时都是无聊时当弹珠弹着玩的。你拿去参加比赛吧?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看到你……” “我过几天就回京城了,所以……你好好修炼,等你法力强大到能穿越结界的话,欢迎你来京城找我!时候不早了,我不得不回去了,要不然家里人会担心的!”余小草见小补天石已经伸出小爪子把那个五彩斑斓的小袋子抓了过来,便依依不舍地跟小龙女告辞。 回头看了一眼仿佛被主人丢弃的狗狗一般,可怜巴巴的小龙女,余小草硬了硬心肠,朝着这位刚刚认识不久,或许永远也不会再相见的朋友挥了挥手,趴在小布的背上,飞快地朝着岸边的方向游去。 小草随口一句应酬的话,被单纯的小龙女当了真。她本来就是龙族万年难遇的修炼天才,因着贪玩和没定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修炼进度依然不算慢。 自从跟小草姐姐“约定”后,小龙女便一改往日在修炼上的糊弄,每天刻苦勤奋的闭关修炼,修为大涨。修炼的时间转瞬即逝,当她终于成为同辈中仰望的存在,能够任意穿梭于结界之间时,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海洋,辗转来到了京城。 当她兴致勃勃地打听到余小草这个人的时候,被领入王府之中的她,见到了已经一百多岁,满脸皱纹,行将朽木的小草姐姐。小龙女从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依稀寻找到记忆中的那个甜美可爱的模样。 处于弥留之际的余小草,没想到自己当初随口的 一句话,让这个执着又可爱的小龙女,孜孜苦练了百年。没想到她在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一眼那个相处短暂,却一生未曾遗忘过的朋友。 小龙女拿出了那个已经褪了色,而且被把玩得起毛的兰花荷包,余小草也颤巍巍地把那个不知道什么材料制成的彩色袋子,送到小龙女的手中。 小龙女还是当初那张可爱单纯的模样,而她却已经走到生命的最后尽头了。神和人,果然寿命相差甚远。不过,她却不羡慕神仙的日子,不后悔穿越的时光。因为,这辈子,她有疼爱她的父母兄弟,有宠爱她到每边的忠犬夫君,有孝顺听话的儿孙。 她最最感激的是,那个带她穿越,又对她一生帮助甚多的小补天石。没有它,就没有她余小草的传奇一生…… 跟小龙女交握的手,缓缓地垂下,跪在床前的儿孙们哭成一团。一道金光从那个逝去的人儿手腕上迸射而出,在众人们惊讶的目光中,围着遗体转了几圈后,便射入空中,消失不见了。 ———— 谢谢一直支持姽婳支持本书的书友们!红包满50了,今天晚上会有加更哦! 第五百五十八章 谎言&实情?(红包加更 当然,这些都是百年以后的事了。因着小龙女的缘故耽搁了的小草,此时正蔫头蔫脑地被家人和阳郡王埋怨和训斥呢。 “你说你跟小海豚玩得开心,忘了时间?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天黑了都不知道回家。你知不知道这么晚,不见你回来,家里人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再不出现,爷就要出动卫所的舰队,连夜下海去搜寻你去了!!” 容不得朱俊阳不生气,今日是采珠大赛的最后一天,因着要评定名次,等他回到东山村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得知小草到现在还没回来,怎能不让他担心? 再加上,获得采珠大赛第一名的庄小莫,说他返航的时候,小草还在海上跟她的海豚朋友潜水嬉戏呢。那时候,已经霞光漫天了。晚上的海面,看着平静无波,却波澜层层。 一家人一听,都急疯了。虽说小草水性不错,可是那不是“花想容”的游泳池,也不是东山村他们家房后的湖泊,而是危险重重的大海。小海豚再有灵性,遇到鲨鱼和海兽,它自身都难保,又怎么能保证小草不受伤害? 月亮越升越高,星子爬满了墨蓝的天空,余小草依然音讯全无。柳氏和小莲都急得哭了起来,余海和余航父子俩已经换好了水靠,准备到小草经常玩耍的水域去寻找她。朱俊阳让董侍卫牵来自己的马匹,准备去卫所调动朝廷的舰队,哪怕通宵达旦地彻夜寻找,也要活见人死见尸…… 一家人都快急疯了,抱着小金猫的余小草,才施施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一问才知道,人家竟然是玩得太专注,忘了时间! “余小草,以爷对你的了解,你不是那种不着调的人。你是不是没说实话,到底发生什么事,让你耽误到现在?”朱俊阳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遏制住心中的火气。 余小草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借口,肯定没人相信。可是,她如果实话实说,说自己被龙王的小女儿拉着,给她讲人间的事情,鬼才会相信呢。反正,如果今日之前,有人这么对她说,她非扇他耳刮子——你糊弄傻子呢? 朱俊阳见她不说实话,还在哪儿撇嘴,忍不住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晃了晃:“到底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你到底在隐瞒什么?这里都是你最亲最近的人,难道连我们你都信不过?” 她这么不敢把实话说出来的样子,让朱俊阳忍不住多想。一个小姑娘,很晚才回来,问她原因又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会不会小草遇到坏人,受到了……伤害,所以才…… 想到这儿,朱俊阳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自己一直护在手心的宝贝,自己一直在小心呵护等待着她的长大,在这之前不敢越雷池一步。竟然……竟然……一股浓烈的暴虐之气涌出,屋里的人几乎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朱俊阳!朱睿之!!!醒醒,醒醒!!”余小草见势不妙,一把拉住朱俊阳的手,用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吴家被“强拆”的一幕,还浮现在她眼前,她可不想她们家刚刚盖好没几年的房子,被他的“台风”扫过。 冰凉柔软的小手,唤起了朱俊阳的一丝丝理智,他用力握紧双拳,哪怕手心被指甲刺破也未曾发觉。他觉得自己要顾虑着小姑娘脆弱的感受,压低了声音,问道:“没关系,无论发生什么事,爷都跟你一起承担。别怕,有爷在呢!伤害你的人,爷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什么跟什么!!”被他揽入怀中的余小草哭笑不得,用手拍拍他的背,示意他放开自己。这家伙,脑补得也太厉害了吧?居然认为她被……不过,古人不是都挺在意贞.操的吗?朱俊阳都这么认为了,愤怒之余还不忘安慰自己,这在现下显得多么难登可贵。 “朱俊阳,我郑重的告诉你,我真的没事!我离开小莫哥哥的船之后,真的一直在海里,没有上岸!”余小草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朱俊阳攥着小草的手腕,平静没有异样的脉搏告诉他,她没有说谎。心中压着的万斤巨石放了下来,不过,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海里做什么?为什么天黑之前没有回来? 余海见小女儿跟阳郡王视线纠缠,久久对视,忙清了清喉咙,问道:“阳郡王,草儿毕竟是个半大孩子,贪玩也是可以谅解的。一会儿我跟她娘好好说说她。” “爷没有生气,爷只不过是担心她而已!”朱俊阳松开小丫头的右手,拉着她左手腕的大手,却没有放开,“小草,爷不希望自己替你担忧不已的时候,还要被谎言糊弄。” 余小草翻了个白眼,把自己身边的丫鬟,还有朱俊阳侍卫们都屏退了,才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道:“好吧,既然你们都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晚归,那我就实话实话喽!” 见大家都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她便轻描淡写地道:“小海豚把我带进一片神秘海域,在那儿我遇到了龙王的小女儿。她让我在那陪她聊天,所以就回来晚了!就这么简单?你们相信吗?” 如果换了别人,朱俊阳早骂回去了:这是什么理由,鬼扯!可是,手底下没有任何异样的脉搏,让他不得不去相信这荒诞无稽的话语。再看看余家的众人,虽然惊异不定,却没有一个人出来驳斥她。这说明什么?他们也接受了这个理由,即使这个理由是那么荒谬! 他早就知道小草身上有秘密,难道……她真如私下里某些传言说的,是小仙女或者龙女转世?那样一来,在海底遇见小龙女之类的,也就不足为奇了!! 朱俊阳再一次把小草拥在怀中,紧紧地拥着,生怕自己一松开,她就能乘风飞去似的。他口中喃喃地道:“爷知道你身上有很多秘密,爷尊重你,不会逼你说出来。可是,你挺好了,爷不管用什么方法,不管遇到多大的阻力,哪怕与天地为敌,爷也会把你留下来。记住,爷不会放开你,永远也不会!” 余小草不是不感动,不过这家伙貌似脑补过度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余小草察觉到父母不赞同的目光,忙推开朱俊阳,用哄小朋友的语气道:“好啦,好啦!我的事业、我的生意正风生水起,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怎么可能舍得放弃这一切离开?放心,除非死神,谁都别想带走我!” 死神?要想带走他的小丫头,先过他这关。即使他不足以与死神为敌,但他可以选择跟她生死与共!朱俊阳握住了小丫头细腻柔软的小手,心中升腾起无限的勇气和力量。 余小草不知道自己随口一个死神,又引起某人的无限想象,她突然想起自己错过的大赛评奖,很八卦地问道:“谁来跟我说说,今天的采珠大赛大奖花落谁家?” 小莲露出一个略带羞涩又骄傲慢慢的笑容,道:“小莫哥哥的那枚鸽子蛋珍珠,无论是大小还是形状,都是所有珍珠中的佼佼者。除了获得第一名的珍珠,小莫哥哥还采到一枚紫色的珍珠。被阳郡王以两万两的价格买下了。小妹,你回到京中,如果有合适的院子和铺子的话,帮忙留意一下!” “哦?咱家准备在京中置办产业了?对嘛!早就说嘛!以后小弟考中的状元,在朝中当了官,咱家是该在京城多置办些家底喽!”余小草故意曲解她的话,连连点头道。 小莲脸上的羞涩更浓,飞快地摇头道:“不是!是……小莫哥哥要用奖金在京中置办铺子和宅子……” “小莫哥哥的事情,小莲你怎么这么上心?他是你的谁啊?”小草一脸打趣,还故意挤眉弄眼地去逗弄她。 小莲用一点也不凶狠的眼神,瞪了她一眼,跺脚道:“讨厌!不理你了!!”说完,头都不敢抬地冲进了自己的房间内,半天都不敢出来。 柳氏用指尖点点小女儿的额头,笑道:“你呀!明知道小莲脸皮薄,还故意逗她!不过,小莫这孩子真挺不错的,还说在京中买的铺子和宅子,记在小莲的名下呢。” 庄小莫的确有心了,这就跟后世男朋友买房子,房产证却只写女朋友的名字一样,至少代表小莲在他心中的地位很重要呢! “没关系,咱们也不占他便宜,到时候小莲出嫁的时候,咱们多陪送些嫁妆就是了!”余小草琢磨着,到时候把京城跟太上皇合股的卤菜店,送给小莲当嫁妆。到时候,他们夫妇俩如果去京城定居的话,也能多个进项。 “对了,我今天也体验了一回采珠的感觉,收获也很不错呢!”余小草把自己的荷包,往桌子上一倒,里面的珠子便蹦跳得满桌子都是。她采到的珍珠,虽说没有庄小莫发现的那颗大,个头却也都不小,也算得上是极品了。尤其是那些粉色的珍珠,更是罕见。 第五百五十九章 策划及笄礼 看着这满桌子大小差不多,每个比大拇指甲盖还要大的珍珠,朱俊阳突然开口道:“这些珍珠,不会是你遇到的那个小龙女送给你的吧?” “你要是这么认为也可以!”余小草故作神秘地一笑,其实她心中想说:小龙女送的还在她兜里呢,她都没敢往外拿,怕个个跟小鸡蛋大小的珍珠,吓到别人。 这次采珠大赛还算圆满,超过大拇指甲盖大小的珍珠,就收购了五六个,再加上在京中采购的那些,点缀着略小一些的珍珠,做个珍珠头冠足够了。再加上那颗象征着华贵雍容的紫色珍珠,镶嵌在头冠的正中,把整个头饰的价值又拔高了一截。 不管怎么说,端王妃过寿的时候,带着这顶华冠艳压四方,让京中的贵妇们惊艳的一把。更让人羡慕的是,除了这顶华冠,宫中还送来了一座足足有一人高,枝丫完整,颜色艳丽如朝霞的红珊瑚,摆在大厅中任人观赏。引来一阵啧啧声,那些宗室命妇纷纷夸赞端王妃,养了个孝顺的好儿子。 只有端王妃夫妇心中明镜,这座红珊瑚摆设,是余小草那丫头潜水所得。难得这丫头,小小年纪就看破名利,私下里偷偷把珊瑚进献给皇上,借皇上的手把这座价值连城的礼物送出去。 端王妃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小丫头,更好奇了。一个出身农家的小姑娘,行事作态没有一丝一毫的小家子气,气度更是连京中闺秀都有所不及。更不用说,她那妙手回春的制药之术了。据说,是在乡间跟一赤脚大夫学的,竟丝毫不比医药世家的手段逊色,甚至稍胜一筹,就连端王破败的身子,在她的调养下,也在一步步康复中。 从小姑娘一手炼药绝活中,看出她的师父应该是个隐世的医药圣手,很多人猜测他是遭前朝覆灭的医药谷传人。传说,医药谷的门人,能够医死人肉白骨,有起死回生、长生不老之术。才会遭到前朝皇帝的觊觎,直接导致了医药谷被灭满门。 世人猜测,医药谷应该有出去历练的门人尚存,只不过低调地隐逸在山林市井,身份不足为外人所知而已。于是乎,给小草医药启蒙的尤大夫,便被传成了隐世高人。而他的弟子余小草,虽然只学到炼药和养生的皮毛,也足以为人所称道。 不得不说,世人脑补的能力是强大的。小草作弊的医药和药膳,都被他们寻到了合理的解释,她也就少费了很多口舌。 在端王妃的寿宴上,余小草秉着低调的原则,只送了王妃一套亲手制作的养颜膏。坐席也被安排在熟悉的小姑娘们中间,其中也有平日里接触不多,但见面眼熟的小姑娘,她们相处得还算不错。 京中闺秀的圈子中,虽然也偶然间有说酸话的,但大多数都是对小草好的评价。说她为人和善,很好相处,对自己认定的朋友出手大方,而且很会组织新鲜的聚会。比起那些老生常谈的茶会、花会,采摘果子、打猎、赶海……对那些娱乐活动单一的大家小姐们来说,再新鲜不过了。 在寿宴上,太傅的孙女梁佳慧见小草看着挺好说话的,便试探着问了一句:“余姑娘,听说你家果园里的水果,就要到成熟的季节了。不知道你今年还搞不搞果园的聚会?” 飒王的小女儿朱嫣儿是个小吃货,闻言终于停下筷子,抬起头眼睛中星光闪烁,其表情不言而喻。以前她只是听说过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余大人,以为小草是个睚眦必报、很难接近的人。 今天一接触,才知道她是个和气又有趣的人。她口中的那些美食、那些有趣的海边记事都让小姑娘向往不已,只恨自己跟她相识太晚,没有赶上那场海边聚会。不过,现在应该不太晚吧,下次的果园聚会,应该有自己吧? 因着小草郡主的身份,这桌的闺秀要么是皇室宗亲,要么是一品大员家的女儿孙女,平时都是有几分傲气的。可是,听了贺宛凝讲述的海边拾贝、海底探险,还有采珠大赛,一个个都向往不已。原来,女孩子的生活,也可以如此多姿多彩。 尤其是听到小草说采珠大赛的第三名,居然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时,更是觉得或许生在渔家,过无拘无束的日子,比每日被拘在家中琴棋书画学个没完,要有趣多了。 可是,她们眼中的自由,对于渔家女来说,不过是贫寒生活中挣扎谋生的手段。在渔家女眼中,她们这些天之骄女,才是应该被羡慕的那个。子非鱼,安知鱼何其羡慕人之乐? 在端王妃的寿宴中,余小草的朋友圈进一步扩大了。飒王的女儿、太傅的孙女、宗正的孙女……等到聚会的时候,她们的兄弟又有不请自来的,所以秋季的果园聚会,队伍比去年扩大了一倍还多,后山的小动物们,都被她们给吓得不敢出来,设下的套子、陷阱所获的猎物,比去年少上许多。如果不是小黑和小白,果园的烧烤会都不一定能有足够的食材开起来呢! 日子平静无波,渐渐流去。小草因着自己近两年风头太盛,也没在折腾什么新的赚钱方法。不过,就她的药坊、美容会所和大棚蔬果,就足够让人眼馋的了。 秋去冬来,春去夏归。无论是皇家的育种基地,还是唐古余家的超级农场,都获得了丰硕的果实。冬小麦的种子,已经能够满足北方十多个州府土地的种植,玉米已经在东北和西北普遍耕种,被称为“十年九荒”的西北,因为引进了高产玉米的种子,老百姓们终于在能填饱肚子的基础上,略有余粮了。 就在余家唐古的两万亩农场初具规模的时候,迎来了小草的及笄礼。本来小草的意思是,在东山村跟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弄个大蛋糕吃吃就行了。可是她干娘和阳郡王不愿意啊! 朱俊阳就不用说了,他好不容易有个名正言顺献殷勤的机会,怎么可能错过呢?照他的意思,办得越大越隆重才好。 房夫人也是这个意思,往年都是她参加人家的及笄礼,往外送的礼物不知道送出了多少,终于有机会让她给自家闺女操办一次,当然不会放过这次赚礼物的机会喽! 小草的那些好姐妹们,也叽叽喳喳地跟着出主意。别看小草来京中好几年了,可是对于及笄礼的各种礼节什么的,都两眼一抹黑。再加上干娘提前好几个月,就来到她家中,跟她商议这儿怎么布置,那儿应该放个花盆什么的。让她一个头两个大——无比怀念前世过生日,往饭点里一领,人家什么都给搞定的日子。 对啊!前世大家图省事,都可以这么办,为什么她不可以呢?她不是有个珍馐楼的老板朋友吗?如果这次及笄宴办好了,说不定又给珍馐楼带来新的商机呢!! 于是乎,她把正在京中的周三少给请来了,把自己的想法大致说了说。什么?及笄礼要在珍馐楼里办?把整个三楼打造成及笄礼进行的大厅?连及笄礼带及笄宴一条龙服务? 这个想法的确很新鲜,一向勇于尝试的周三少,没多想就拍板应下了。距离小草的及笄礼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周三少推掉所有事情,主要忙这件事了。 房夫人一听干女儿居然要把自己最重要的十五岁成年礼,在酒楼里办,心中虽然很不赞同,但小草坚持,她也只好退让了。不过,在三楼的及笄礼大厅的装修和摆设上,她比自家修缮布置房子还要上心,几乎每一个摆件她都得琢磨上半天。 有房夫人这个行家帮忙盯着,周三少对于及笄大厅和及笄宴的成功信心更足了。再加上小草的那些身份贵重的朋友,帮着出谋划策。整个三楼大厅的布置,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进度很快很顺利。 等到及笄礼的前几天,周三少请小草去验收成果的时候,一个华贵却不失典雅,古朴中却处处流露出大气的大厅,呈现在房夫人和小草的面前。 厅中每一张帷幔无论是纹饰还是质地,都是顶级的,就连上面的坠饰都是珍珠或宝石点缀的(这些都是阳郡王赞助提供的)。博古架上的陈设,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墙面上的书画也是名人大家的珍品。就连地面,都是从大理运回来的石灰岩切割打磨成的。大理石地面光洁如镜,上面的花纹如一幅幅天然的水墨山水画……总之,整个大厅装潢得比夫妇的花厅还要精美别致。 至于及笄宴的酒席,那就更不用说了!除了珍馐楼所有的招牌菜肴全都上一遍外,小草还特地提供了五六种全新的菜式。这次的菜式 以粤菜为主,有:蜜汁叉烧、菜胆炖鱼翅、椰汁冰糖燕窝、麒麟鲈鱼、椒盐濑尿虾、菠萝咕噜肉、鸳鸯膏蟹。以王大厨为首的各个珍馐楼分店的总厨们自告奋勇,集聚一堂,热火朝天地学着练着,争取在及笄宴上一鸣惊人。 第五百六十章 宾客盈门 至于糕点水果,自然不用说了。水果是从皇庄后山精挑细选出来的,香梨、苹果、葡萄、桑葚、树莓……虽然已经是深秋季节,很多过季的水果都被保存得很新鲜,例如桃子、西瓜、香瓜、草莓这些,都仿佛刚刚从果园里摘回来似的。 糕点则是从余记的糕点总铺送过来的。除了每桌的精致小点心外,最惹眼的还是在珍馐楼楼下大厅里当场制作的巨型蛋糕。下面的蛋糕是从糕点铺烤制好运送来的,组合在一起形成长约十米,宽约三米的大长方形。上面的奶油、果酱和蜜渍水果,则是由六个长相甜美的小姑娘,合力当场完成的。 那些来得比较早些的小姑娘、小少爷们,围在巨型蛋糕的制作现场,好奇地伸着脑袋观望着。当一朵朵栩栩如生的奶油花儿,一个个颜色鲜美的装饰,在这些年轻的糕点师手中绽开时,总会引来一阵阵惊叹。 巨型蛋糕四面是粉色、紫色的玫瑰花,衬托着绿色的叶片,就好像刚刚从花丛中采摘过来似的。蛋糕的裙边点缀着白色奶油的装饰,中间有各色果酱花纹和蜜渍果子装饰。 最后做的是正中间一个穿着枚红色旗装,大眼睛、尖下巴,身材窈窕的小姑娘,眉眼间依稀能辨识出小草的模样。这个人形的装饰,是余记糕点铺的大掌事,顶级蛋糕师杨柳的杰作。 后面来的稍微迟一些的人,没能亲眼看到这个巨型蛋糕的诞生,听着前面人的描述,都深感遗憾。不过,她们都悄悄地询问蛋糕旁边的几位蛋糕师,像这样的巨星生辰蛋糕能不能定做。当得知要提前一个月预定,且价值不菲的时候,没有人犹豫,因为来小草及笄宴的大多非富即贵,谁也不差一个蛋糕的钱。甚至有人当场就把自己的生辰日期写在蛋糕师手中的预订本上。因着要在及笄宴上给自家主子长脸的杨柳,在不经意间,又给自家糕点铺子,迎来了新的预定高.潮。 本来余小草是打算低调行事,只请些亲朋好友过来,跟前世过生日一样大家一起吃吃饭庆祝一下。可0是,别说她干娘房夫人不愿意了,就连宫里都传出旨意来,还派宫女春红出宫帮着房夫人张罗及笄之事。这样的盛宠,让朝中某些人心中打起了小算盘。 宴请的宾客,余家的亲戚自然不能少,大爷爷一家、外公外婆、大舅舅二舅舅小舅舅、三个舅妈、表哥表嫂表姐表姐夫们。这些亲戚都是朱俊阳派了自家的车队去接来的。 然后是房家的亲戚,房子镇是个孤儿,除了留在京中师娘——赵夫人,再没有其他亲人了。不过,房夫人娘家亲戚不少,虽说只请了嫡亲的大伯、叔父两家,人员来的也不少。 以前,房夫人收了农家女为义女的事,让娘家人对她很不理解,说她想认个闺女承欢膝下,不选择娘家侄女,反而收了一个出身低微、粗俗不堪的乡野丫头。尤其是夏芙蓉的事,她嫂子甚至来跟她吵了一架呢,扬言要跟她断了来往呢。 可这两年,余小草凭着自己的本事,不但事业上风生水起,生意上日进斗金,还在皇上面前盛宠无边,被封为郡主的荣号。现在,要说身家和隆宠,别说是日渐没落的夏家了,就连房子镇这个忠勤伯,也难出其右。 一向逢高踩低、汲汲营营的夏家,即使没有房夫人的邀请,也绝对不会错过这个跟余家,确切的说是跟余小草拉近关系的机会。因此,但凡嫡系的,无论在不在邀请函的名单之列,也都凑过来混个脸儿熟。 那个扬言要跟小姑子断绝关系的嫂子,居然还有脸凑上来,想让夏芙蓉做小草及笄礼的赞者。且不说夏芙蓉跟小草本来就产生过不愉快,人家赞者都是笄者的好友或姐妹,她算哪根葱哪头蒜? 亲戚之外,就是来往比较密切的人家了。有太长公主、安宁侯夫妇、安宁侯世子夫妇,还抱着才一岁多的小宝宝,当然少不了贺宛凝这个死党了。赞者她早就预定了,还让袁雪艳和明兰郡主不要跟她抢。 袁家也来了不少人,首先是大儒袁院长,然后是宰相夫妇、袁雪艳的几个兄嫂,再加上袁雪艳,以及她的小弟袁允曦。另外就是明兰郡主,和她的娘亲、嫂子。于侍郎夫妇、于婉晴的兄嫂和于婉晴。 作为合作伙伴的李梦茹,自然也不会缺席。李夫人协同嫡女李梦琪,还有两个凑热闹的小儿子…… 还有周家,老太爷老太太亲自过来观礼,大房的夫人儿女,当然跟小草关系不错的周夫人——三少的母亲,也带着贺礼来给小姑娘庆祝了。周夫人不知道小草已经名花有主,心中还盘算着自家儿子跟小草算是从小认识的,关系向来不错,要不要亲上加亲呢? 接着是飒王府的男女主人,还有世子世子夫人,跟小草关系不错的朱嫣儿,一来到就嚷着要给小草当赞者,被贺宛凝给怼了回去。 靖王府这个小草未来的婆家,自家儿媳妇的成年礼,不可能不参加。靖王妃还差点抢了房夫人的位子,把自己当主人去招呼客人呢。朱俊阳跟着母妃就要往三楼去,被两个未来丈母娘给拦着了。房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楼上观礼的都是女宾,阳郡王上去的话,不太合适吧?”朱俊阳虽然很不想错过小媳妇的及笄礼,可碍于礼节,不得不留在楼下等小媳妇礼毕下来。 最让人想不到的是,一向深居简出的端王,竟然也带着端王妃前来观礼了。端王虽然看上去清瘦了些,但身子还算硬朗,不像传言那样病入膏肓。难道余姑娘的医术真的比太医院的老太医们还要高超,竟然把端王几十年的顽疾都给治愈了?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交好一个医术高超的杏林好手,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的。因而,端王的驾临,给小草的及笄宴引来的了不少不速之客。看着多出来的这些人,人家上赶着来送礼,总不能把人轰出去吧?房夫人一边热情地招呼着客人,一边让人去询问周三少,备的菜充盈与否。好在周三少办事稳妥,多备了不少桌菜肴,才不至于闹出客人到了没桌可坐的笑话。 当然,能够上三楼观礼的,只有那些女眷而已。其他的宾客,都留在楼下茶点招待。本来,及笄礼都是在“家庙”中进行,所以当余家帖子中写明在珍馐楼举办及笄礼时,不少人都在心中暗笑余家不懂规矩。不过,当她们一进入三楼的礼堂时,看笑话的心情顿时消失了。 三楼的礼堂安静开阔,装饰华贵中透出书香之气,处处透露出*肃穆,竟然比大多数人家的家庙更加气派有范儿。尤其是里面的布置,各种细节,都让人忍不住啧啧称赞。 当她们步上台阶,迎面看到一身华服,眉眼如画、皮肤白皙细腻,身上丝毫找不到农妇气质的柳氏,还有淡定微笑的房夫人,都立于东面阶位迎候宾客。西面台阶下的有司竟然是安宁侯世子夫人。 而今天的主角:余小草、余小莲姐妹洗了个香喷喷的花瓣浴之后,换好了采衣采履,安坐在礼堂东边的更衣室内等候着。没错,小草和小莲是一对双生姐妹花,及笄礼当然要一块儿办了。 小莲偷偷从更衣间内探出头,看着外面锦衣华服、雍容华贵的宾客们,吐了吐舌头,调皮地道:“小妹,今天我算是沾了你的光,有那么多官夫人官小姐登门庆贺,要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呢!” “有什么不敢想的?官夫人又怎么样?不也两个眼睛一张嘴吗?还能比咱们多个鼻孔?”余小草的小脑袋,也在她头上方出现,探着身子往外张望着。 大舅母韩氏看到了,赶忙把这两颗相似的小脑袋给推了回去:“老实点儿!今天是你们的大日子,这么多客人面前,可不能给人笑话看!前几日嬷嬷教你们的礼节都还记得吧?赶紧在脑子里回忆回忆,免得出错!” 余小草嬉皮笑脸抱着大舅母的胳膊摇了摇,撒娇地道:“大舅母,我好渴,给我拿块西瓜过来解解渴呗!” “不行!要是到时候一紧张想出恭可怎么办?忍一忍,等仪式一结束,就给你端杯西瓜汁过来。小莲,你也一样!都乖哈!”大舅母把两个不省心的小姑娘安抚好了,又匆匆忙忙地出去招呼客人去了。虽说那些贵客不需要她张罗,可从老家过来的客人也不在少数,弟妹和小妹她们别忙不过来,她得出去盯着点儿。 古典悦耳的乐器声响起,正宾的到来,更引起一片哗然。本来打算抢正宾位子的太长公主,一看来人,立刻笑呵呵地让贤了。心里还嘀咕着:这余家小丫头,好大的面子,竟然请来皇后娘娘作为正宾。还有比这更尊贵的正宾吗? 第五百六十一章 偷窥 余海夫妇不认得皇后娘娘,可同样身为主人的房子镇夫妇,可不能当做不认识。夫妇俩赶紧带着干亲家给皇后娘娘见礼。余海和柳氏一听,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小女儿的面子这么大?小小的成年礼,居然惊动了皇后娘娘? “快快请起,今日的主角是小草姐妹俩,本宫不过久居深宫,寻个借口出来松快松快而已。”皇后娘娘的笑容如春风一般和煦,让余海和柳氏激烈跳动的心,稍微平复了些。 “小草姐姐呢?”大皇子今日也沾了光,停了一天的功课,跟着出了宫。他把脑袋从母后身旁探出来,好奇地打量着三楼的一切,一双灿若繁星的眼眸,寻找着余小草的身影。因着张罗及笄礼的事情,小草姐姐好久没进宫了呢! 房子镇夫妇又忙给大皇子——不,是太子殿下见礼。从木兰围场回来后不久,朱瀚炆便被册封为太子,移居东宫。不过,宫里孩子少,他年岁又不大,还跟以前一样,经常跑去皇后娘娘的坤宁宫,晚了也就歇在那儿了。 房夫人让珍珠去请余家二少爷——余舤过来。两人年岁差不多,太子殿下小了余舤不到两岁的模样,两个小小少年应该有共同的话题吧。 果然,见了小石头后,朱瀚炆就把“小草姐姐”抛之脑后了。因着小草的关系,小石头的名声也传进了宫中。朱瀚炆对于这个只比自己大一些些,却被大明朝鼎鼎有名的袁大儒,宰相大人的父亲收入门下,做入门弟子。这位被朝中一帮胡子都白了的老大人,成为小师弟的少年,也不负众望,八岁就考中了秀才。如果不是他师父袁大儒,近几年带他到处游历,没让他继续参加秋闱。说不定他能在十岁的时候,就成为少年举人,不足十五就能考取进士呢!古有甘罗十岁拜相,大明朝出个十来岁的状元,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吧? 这些狂言,若是出自他人之口,或许还有夸大之意。可偏偏,这些话语都是袁大儒亲口所言,向来严谨端正的袁院长,对身为宰相的儿子,都未曾如此夸赞过。足见他对小徒弟的满意和看重。 朱瀚炆跟这位少年廪生神交已久,早就想见见这位被袁大儒夸成一朵花的少年了。还有一点,余舤是小草姐姐的弟弟,他虽为见过面,却从内心里羡慕再加一点点嫉妒。 身为小草姐姐的弟弟,每日都能享用到小草姐姐亲手烹制的美食和点心,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如果可能的话,他倒像跟这个叫余舤的少年换换身份呢!身居太子之位,却羡慕农家出身的少年,吃货的世界,常人果然难懂。 已经十三岁的小石头,早已成为一位翩翩美少年,文雅中不失灵动的举止,大方而又得体的言谈,再加上跟小草有几分神似的五官,朱瀚炆虽跟他是第一次见面,却平添了几分亲切。很快,两个小小少年就聊到一起去了。 小石头这次回京,除了给二姐庆祝成年礼外,还为了准备来年的秋闱乡试。近几年,跟着师父游历了大江南北,在文化气息浓厚的江南,跟那些江南才子们论学激辩,让这个小小少年快速地成长起来。书本上的知识对于过目不忘的小石头来说,早就烂熟于胸。他像一块干燥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知识的甘泉,他所欠缺的见识和眼界,也在这几年的游历中快速的充盈丰富起来。他和师父袁院长,对于明年的秋闱势在必得! 袁大儒对这个天赋、勤奋、才干兼备的关门弟子,期望还是挺高的。这次秋闱,让他一定要拿下解元的头衔,不要弱了师父和荣轩书院的名头。而袁大儒同样参加本次乡试的小孙子袁允曦,被他有意无意地忽视了。 袁允曦:爷爷,到底我是您的孙子,还是余舤是您嫡亲的孙子? 袁斯年:没大没小,叫小师叔! 袁允曦看了一眼比自己矮一个头,小了七八岁的小石头:…… 且不说未来的明君良相朱瀚炆和余舤两个小小少年如何相谈甚欢,相见恨晚。楼上优美的乐器声传来,身为正宾的皇后娘娘已经入了场,客人就座于左右的观礼位,身为主人的余海夫妇和房子镇夫妇,等多有的宾客都就座后,才在主人位上坐下。 身为父亲的余海和房子镇,相视一眼同时站起。本来,开场词由一人致辞便可。可这两人在家中争执了很久,谁都不愿意错过在女儿及笄礼上开礼的机会。最后小草拍板,一人说一半的致辞,才算把两个老爹给搞定了。 余海用略显粗糙的大手,轻轻抚平身上华服的褶皱,用浑厚的嗓音道:“今日,小女余小草、余小莲成人及笄礼,感谢各位宾朋佳客的光临……” “该我了,该我了!”房子镇轻轻拉了拉余海的衣角,小声提醒一句,然后面带笑容看着宾客们,扬声道:“再次感谢各位宾朋好友,抽空参加小女余小草的成人礼。下面,余小草和余小莲的成人及笄礼正式开始!玲珑,去请两位小姐入场,拜见各位宾朋!” 玲珑进了更衣室之后,先下手为强抢到赞者位子的贺宛凝先走了出来,盥洗双手,然后在西阶就位。余小草和小莲,手拉着出来了,行至场中央,背北面南,向观礼的宾客们施施然一礼,然后面向西跪坐于自己的位置上。 这对姐妹花一出来,相同的采衣,相同的披发,高矮胖瘦都颇为相仿,五官也极为神似,再加上两人都化了微微的淡妆,看上去像复制粘贴一般。一时之间,竟然难以分出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 “王叔、王叔!让我看看,让我看一眼!!”三楼东面窗外的阳台上,趴着三个锦衣华服的青年少年,那个在旁边跳脚的,不正式刚刚还在楼下跟余舤相谈甚欢的太子殿下吗? 他面前那个占据了有利位置,趴在窗缝中往里探看的魁伟背影,竟然是冷峻凶厉的阳郡王。两人旁边一脸无奈的白皙少年,可不就是负责招待太子殿下的小石头余舤吗? 狭窄的窗台上,挤了大小三个人,下面仰着头一脸紧张的侍卫们,吸引了过路人的视线。街道上的行人,顺着侍卫们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了窗台上那三个偷窥的人影,一时惊讶不已。这些高官皇族的贵公子们什么嗜好?光天化日之下净做些偷鸡摸狗的事。一时之间,珍馐楼前面的街道上,驻足了不少行人,往楼上指指点点。 因着处理政务,来得稍微晚些的皇上和苏然,不解地看着这一幕。当他们顺着人群的视线望过去后,皇上首先发现的是自己堂弟那个高大的背影,竟然蜷缩在小阳台上,扒着窗户缝往里看。他脸上带着看热闹的笑,对苏然道:“该让那些畏惧阳郡王如虎的人来瞧瞧,这家伙现在的样子,如果换做晚上的话,像不像采花大盗?” “皇上,旁边那位,您不觉得眼熟吗?”苏然早已发现旁边跳脚不已,想要把阳郡王挤开却不得的太子殿下了。 朱君凡兴味盎然的目光望向朱俊阳身边的那个小小身影时,脸顿时黑了下来。刚刚还看别人热闹了,现在被看热闹的换成了他家孩子,当爹的顿时不淡定了。 “朱瀚炆,你个小兔崽子,给老子下来!麻溜地!!”朱君凡大吼一声,把楼上的太子殿下吓得一哆嗦,差点没从小阳台上掉下来。 “完蛋了,父皇不是说他公示繁忙不来了吗?怎么……余舤,快点帮本宫想个辙儿,怎么能把这关躲过去……”朱瀚炆预感到自己要是没个合理的理由,小屁股回宫后就要开花了。 余舤眼珠子转了转,朝着未来姐夫的方向努了努嘴,朱瀚炆心有灵犀般的秒懂,偷笑着点了点头。 顺着珍馐楼外面的柱子溜下来,被侍卫接住的太子殿下,冲老爹讪讪地笑了笑,小声道:“父皇,儿臣刚刚在二楼雅间中跟余舤相谈甚欢,却从窗户中看到王叔鬼鬼祟祟地爬到三楼。儿臣一时好奇,也跟了过去……” “你怎么说?”朱君凡看到一跃而下的堂弟,皱起了眉头,沉沉地问道。 “小丫头的及笄礼,爷怎能缺席……”朱俊阳说得理直气壮。 朱君凡一脚朝着他的屁股踢了过去,却把自己反震得差点摔倒,幸好苏然在旁边扶住了他。朱君凡火冒三丈:“你跟谁‘爷’来‘爷’去的?你想看就光明正大的上去,偷偷摸摸的,教坏小孩子!” “爷……我要是能上去,还用您说?未来岳母说,上面都的女宾客,让我们在下面等着!”朱俊阳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愤不平。小丫头的成年礼,身为她男人的他,竟然不能参加!! 朱君凡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道:“那你就带着未来小舅子和小侄子,爬墙上去干偷鸡摸狗的勾当?” 朱俊阳看了太子殿下一眼,心道:你儿子也想亲眼见证他小草姐姐的成年礼,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个锅爷不背。 第五百六十二章 及笄之礼 朱瀚炆生怕王叔把他的事情暴露出来,忙截过话头,问道:“父皇,小草姐姐的及笄礼已经开始了,您再不上去,啥热闹都看不到了!” 朱君凡瞪了他一眼:臭小子,等回去再给你算账!!看懂父皇眸中深意的朱瀚炆,忍不住缩了缩脑袋,把身子往王叔身后藏了藏。见父皇龙行阔步地往三楼而上,他又朝着今天刚认识的小伙伴挤了挤眼睛,狐假虎威地跟了上去。 皇上亲自参加女儿的及笄礼,这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谁还记得到底合不合礼教?三楼的女眷们呼啦啦跪了一地,给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请安跪拜。 房子镇赶紧让人在正中的主位上加了个红木太师椅,让这尊不邀而至的大神坐了下来。朱俊阳厚着脸皮,抢了贴身侍卫的位置,昂首挺胸地站在皇上身后。不过,那双妩媚的凤眼,却一丝不眨地聚焦在场中某个娇小柔媚的身影上。 小丫头好似突然之间长大了,宽大的采衣掩饰不住她虽娇小却玲珑的身材,娥眉淡扫,那双大眼睛显得那么幽深明澈,仿佛深幽的潭水,一不小心就要将人吸进去似的。那张小小的嘴巴,涂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唇彩,像玫瑰花一般娇嫩欲滴,让人不禁想入非非……朱俊阳的魂都快要被某个小妖精勾走了!面对着美男灼热的视线,本来心情还算轻松的某根小草,一下子变得局促起来。 此时的太子殿下,也挺直了小身板,站在父皇的身后。不过,他的小伙伴余舤很快给他搬来一张椅子,让他在皇上的下首坐下。然后……小石头也理直气壮地站在太子殿下的身后,就是那稍显瘦削的身板儿,比阳郡王少了些气势。 苏然看了一眼皇上身后被占据的自己的位置,表示很无奈。好在余海已经吩咐人在稍微偏一些的位置上加了张椅子,他才不至于立在厅中无所适从。 因为皇上驾临而被打断的及笄礼,在皇上挥手吩咐:“你们继续。”后,又隆重开始了。只是场中的气氛比方才多了几分拘束之感。 身为赞者的贺宛凝,站在小草的身后,一边轻轻地梳理着她柔顺乌黑的长发,一边用略带酸意的声音小小声地道:“皇上皇后都来参加你的成年礼,这可是京中闺秀的头一份呢!你可出了大风头了。” “这个风头能是好出的?太高调未必是好事!”余小草也用气声在贺宛凝耳边小声抱怨着。 “哇!居然有两个小草姐姐!!”太子殿下被两个相同的打扮,两张相似的面孔弄晕了头,还以为自己眼睛出问题,发生重影了呢。用力眨了眨,两个人影都在,小家伙懵圈了。 站在他身后的小石头,赶忙弯腰压低声音向他解释:“我大姐和二姐是双生姐妹,长的相似而已。” “双生子?不是说双生子会互相争夺对方的气运,一般只能存活一个吗?”这是民间的说法,很多人家都是把双生子的一个送得远远的,以求能够两个都存活下来。其实,是因为古代的医疗条件落后,而双胞胎一般都早产,在娘胎中营养跟不上的两个小家伙,一出生身子就弱,所以能够同时存活的少之又少。 余小草本尊是双胞胎中比较弱的一个,也是柳氏这个做娘的心细,才勉强将病歪歪的小女儿养到八岁,可惜那丫头听过了病魔的侵袭,却没挺过那场无谓的灾难,便宜了林晓婉这个异世的灵魂。如果没有小补天石,承载着穿越灵魂的那个破败躯体,也未必能够挺到现在。 朱君凡扭头斜了蠢儿子一眼,其中不乏警告的意味。人家正在庄重得进行成年礼呢,你小子一惊一乍的,找打是不?朱瀚炆扁扁嘴,强忍下心中的好奇,静下来观看女孩子的成年礼。 两位赞者为笄者梳好发丝,把梳子放到席子的南边。身为正宾的皇后娘娘站起身来,在柳氏和房夫人的相陪下洗了手,然后各自归位就坐。 余小草和小莲这对姐妹,转向东面正坐,有司安宁侯世子夫人奉上了罗帕和发笄。皇后娘娘缓缓走到小草和小莲面前,高声吟颂着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跪坐于垫子上为小草姐妹梳头加笄,后起身回到原位。 贺宛凝为小草象征想地正了正笄,小声道:“皇后娘娘亲手替你加笄,你低调也低调不下来!不过没关系,反正无论有什么,你家阳郡王都替你挡着呢。你看你家那位,眼珠子不错位地看着,都快盯你盯成斗鸡眼了!” 余小草瞪了她一眼,目光忍不住朝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望去。对上那双炽热中饱含深情的眸子,她的俏脸忍不住一热,缓缓地低下头去。那一低头的温柔,仿佛水莲花般的娇羞,看在朱俊阳的眼中又是一种别样的风情。 小草姐妹缓缓地起身,周围的宾客纷纷向姐妹俩表示祝贺。不过其中真心的有几个,含酸的又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姐妹俩回到更衣室,贺宛凝从嫂子手中取过衣服,跟去房内帮小姐妹更换与头上发髻想配套的素衣襦裙。 换好衣服的姐妹俩再次走出来,向宾客们展示衣裙发笄后,面相父母,郑重其事地行了跪拜礼,感念父母的养育之恩。小草拜过了亲爹娘后,又向一旁等着的干爹干娘行了同样盛大的礼节。 房夫人把乖女儿扶起来,眼中含着欣喜的泪花。本来,夫君没有跟她商量,就擅自收了个农家女做义女,房夫人虽然没有反对,也并没有看好的意思。在她心中,乡野间的小丫头,或许天真有之、淳朴有之,身上却带着小家子气。 可当她见到小草第一面的时候,一眼就对这个古灵精怪却又进退有度的小姑娘产生了好感,甚至超过了陪伴她多年的嫡亲侄女。或许这就是冥冥中所谓的缘分吧。干女儿虽然出身农家,却一再给她惊喜。尤其是她的药膳,改善了她们夫妇俩的体质,让她拥有了梦寐以求的血脉至亲。 小姑娘来京城发展后,事业生意越来越红火。她这个做干娘的也跟着沾了不少光。且不说入冬后新鲜的蔬菜瓜果从来没断过,就说“花想容”那些珍贵的花茶,昂贵的护肤品,她都吃用不完,拿做当人情送人都饱受欢迎。今年四十五岁的她,往那些同龄的闺中姐妹身边一站,简直比她们年轻了十几岁,让那些姐妹们好生羡慕。 今日,那个娇憨可爱,却又孝顺非常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成为一个娉娉婷婷的娇美少女,她这个做干娘的心中无比欣慰感慨,眼睛忍不住湿润了。 余小草抬手替干娘擦去眼角的晶莹,轻轻拥抱了这个待她比亲生女儿还好的干娘一下,冲她绽开一抹最娇艳的笑容。 回到原本的位置上继续向东正坐,皇后娘娘用嵌宝的金盆再次洗手。安宁侯世子夫人奉上了一支晶亮耀眼的发钗,仔细一看上面主宝石是一颗硕大的粉钻,钗上点缀着星光闪闪的碎钻,好像无数星河聚集在一块儿似的,那么亮眼,那么夺目。 哪个女人不爱美?哪个女子对漂亮首饰有抵抗力?场中一片哗然!不用说,这支发钗肯定是阳郡王赠送的,钻石饰品除了阳郡王的珍宝阁,别处根本无处买去!在场的那些未婚少女们,纷纷把异样的目光,投向了冷峻的阳郡王。却发现,人家的目光从来就没离开过场中那个娇俏的身影。 贵妇和闺秀们心中的酸涩更甚,一个山窝窝飞出来的小雀鸟,何德何能,小小的成年礼,让皇上亲自驾临祝福,请来皇后娘娘做正宾,还有赞者和有司也都身份不凡。昔日眼高于顶的双姝、性格古怪的明兰郡主,都成为她的莫逆之交。而她们中的大多数人,上赶着想去巴结,还找不到门路呢。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更可气的是,最有前途的朝中新贵阳郡王,竟然也被那丫头迷了心窍,眼中再看不到其他女子的美好!!难道这小姑娘果真如传言所说,是山中的精怪,海中的龙女,用她的魔法蒙蔽了身边的人,让他(她)们心甘情愿对她掏心掏肺? 不管场中闺秀们心中如何复杂,及笄礼依旧井然有序地进行着。皇后娘娘高声吟颂着:“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贺宛凝帮小草摘去头上的发笄,皇后娘娘拿起那根让所有女人都心动不已的发钗,簪入那乌黑的云鬓之中。小草姐妹在宾客们复杂的视线中,向她们施施然一礼,又重新回到更衣室,换了曲裾深衣。此次及笄礼所有衣物,都是仿照汉服的样式,由与她情同姐妹的姜大家亲手绣制的。当在场的闺秀们得知这些的时候,心中的酸味更浓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 谁是谁老子 小草姐妹换好衣物后再次来到厅中,面向身为正宾的皇后娘娘,行了正规的跪拜礼,这第二次跪拜,是表示对长辈尊者的尊敬。起身后重新面向东面跪坐下来,正宾第三次洗手,接过有司奉上的钗冠。 对于全部用大拇指甲盖大小粉色珍珠点缀的钗冠,各位夫人和小姐们那颗羡慕嫉妒的心已经麻木了。仿佛只有这样,才符合此次及笄礼的规格。如果普通了,反而不正常了。 皇后娘娘看着两个相同的钗冠,上面的珍珠一般大小,圆润莹泽,每一颗单拿出来,都算是稀世珍品,更何况每个钗冠上都镶嵌着十来颗。据说,这些珍珠,都是小草亲自下海采珠得来的。海边有经验的采珠人,一生能采得一颗这样的极品珍珠,已经算是幸运的了。一下子采到十几二十颗,不得不引人深思了。 她心中虽有疑问,却依然记得自己正宾的身份,口中吟颂着:“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接着,替小草姐妹俩换上了价值连城的珍珠钗冠,然后起身复位。宾客们挤出 一副笑脸,向两位笄者祝贺。姐妹俩又回到更衣室,换上了与头上钗冠相配套的大袖长裙礼服。 两姐妹穿着绣着华丽芍药花朵的大袖礼服,头戴珍珠钗冠出来,本来青涩的面容上,平添了几分成熟的妩媚。那些心存嫉妒的女眷们,也不得不承认姐妹俩的好姿色。没看到阳郡王的眼珠子,都快黏到余小草的身上,抠都抠不下来吗?姐妹俩面向皇上,再次莹莹跪拜,表示对皇权的尊敬。 安宁侯世子夫人指挥着丫鬟们车去厅中的陈设,在西面摆好醴酒席。皇后娘娘携着两位笄者入席,贺宛凝奉上甜美又养颜的果酒。皇后娘娘接过醴酒,走到余小草姐妹俩面前,露出恬淡的笑容,念这祝词:“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小草姐妹俩跪拜过后接过醴酒,正宾回礼。这醴酒并不是让姐妹俩喝的,而是要跪着把酒撒些在地上作祭酒,然后才象征性地沾下嘴唇,再将酒放置于几上。有司奉上香米饭,姐妹俩接过,象征性地吃上一口,然后又向正宾跪拜,正宾回拜后,才起身站到西阶东面。 不得不说,及笄礼的流*是有够繁琐,来来回回换了几套衣服,跪来拜去的,把小姐妹俩折腾得够呛。小莲很清楚自己是沾了小妹的光,能够让那么多宾客来为她们庆祝,还有幸跟皇后娘娘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紧张中,又带着些小庆幸和小骄傲!庆幸和骄傲自己有这么个有能耐,给全家带来荣耀的小妹。偷偷看了一眼那些一向眼高于顶的大家闺秀官家之女目露羡慕嫉妒的光芒,小莲骨子里那点自卑和怯懦悄然褪去,行动举止更加自如淡定。 接下来的流程是给笄者取“字”,皇后娘娘起身下来面向东方,余海夫妇和房子镇夫妻俩,也都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面向西方。皇后为两个小姑娘取字,并念祝词:“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微荷、曰永晞。” 皇后娘娘念了那么多祝词,都是拗口的文言,姐妹俩听得云里雾里。唯独最后一句听懂了,她们俩的字一个是微荷,一个是永晞。小莲的字取自“微雨荷塘”,微雨中的莲花更显俏丽芬芳,意境好,寓意也好。小草的字是“永晞”,晞是天晓刚明的意思,永远充满光明,给人带来无限的希望。 这是皇后和皇上商讨了一晚上,得出的字,明白其中蕴意的贵妇们,不禁陷入深思——这个余永晞,给天下百姓来带希望,是她们能够得罪得起的吗?嫉妒又怎么样?眼馋又待如何?谁叫她们的女儿,空有小才却无富民之能呢? 此时,余小草姐妹齐声应道:“小草(小莲)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然后向正宾行礼,正宾回礼之后,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定。 小草姐妹俩跪在父母面前,听从父母的教诲。余海夫妇欣慰地看着初长成的两个俏生生的女儿,带着微微的笑意,道:“一转眼,你们都这么大了。爹娘对你们姐妹俩也没别的要求和期望,只希望你们接下来的人生能够顺遂、开心。”话语虽朴实,却饱含着父母对儿女深深的爱意。 房子镇是个大老粗,也不玩那些虚的,扶起自家干女儿,用洪钟般的声音道:“你爹说的对!女孩子家别想那么多,养家糊口、功名利禄这些都是男人的事,你们姐妹俩接下来的日子,只管自己过得开心就行。没事的时候,多跟小姐妹们聚聚,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不要总往自己肩膀上加担子。你这小肩膀,承担了太多的责任。让我们这些当爹的,甚为惭愧啊……” 高坐于正位的皇上,眼角微微抽了抽,这是鼓励他的爱卿撂挑子啊?当着他的面动摇他爱将的军心,这老房是不想好了? 余小草冲两位老爹龇牙一笑,道:“爹,干爹!你们的意思女儿明白了。不过,女儿最大的快乐,就是赚多多的钱,每天无聊数钱玩!所以,你们觉得女儿经营了那么多产业很累,其实女儿是乐在其中,趣味无穷呢!” 两对父母闻言,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房子镇更是哈哈大笑,道:“行!闺女你觉得开心就成!” 小莲拉拉小妹的衣袖,两人收敛了脸上的表情,郑重其事地答曰:“儿虽不敏,敢不祗承!”然后对父母行跪拜礼。 最后的环节,是小草姐妹俩向在场的所有来宾行揖礼,对她们的到来表示感谢。姐妹俩先后向正宾、客人、有司、赞者等人行礼,受礼的人纷纷向她们微笑点头。 余海面向全体参礼者道谢:“小女余小莲、余小草笄礼已成,感谢各位宾朋嘉客的盛情参与,楼下准备了酒水点心,请各位入席……”柳氏和房夫人恭送各位女眷下楼,并且让丫鬟领着进入安排好的雅间之中。 楼下那块用红红的果酱写着:“恭祝余小莲、余小草成人礼”的巨型蛋糕,在一群孩子们好奇中带着垂涎的目光中,用刀子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由珍馐楼的服务员端着送入每一桌宴席上。 宴席丰盛而又美味,尤其是那些新式的菜肴,更是让宾客们味蕾为之一震。男人们的酒水,是余家酒坊新投入生产的高浓度烈酒,武将们尤为喜欢。女人们和孩子们的桌上,则是酸酸甜甜,又带着保健功能的果酒,好喝还对身体有好处。 皇上跟父王和两位王叔坐在一桌,酒逢三巡过后,朱君凡突然发现好像桌上少了个人:“王叔,俊阳呢?” 靖王喝了一口甘醇绵柔的五粮液,轻轻摆了摆手,道:“别管他,从进了珍馐楼后,就没见这小子的踪影了。刚刚,要不是跟皇上您一块儿从三楼下来,我都不知道这小子偷偷跑三楼观礼去了!那个臭小子,现在心里只想着他娇滴滴的未来小媳妇,哪儿还有心思陪咱们吃饭?” “什么?!你们几个臭小子上三楼去观礼去了?怎么不叫上老子?太不够意思了啊!!”太上皇一听,把嘴里的蜜汁叉烧嚼一嚼咽了下去,气愤得拍着桌子叫嚣着。 端王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葡萄酒,他现在的身体状态,还喝不来烈酒呢。然后又慢条斯理地怼自己的老爹:“父皇,您是我们三兄弟的老子。君凡的老子,是您儿子我!他有热闹瞧,都想不起自己的老子,还能想起他老子的老子?” 太上皇一发火,就缩着脖子装鹌鹑的飒王,闻言不由朝着大哥伸了个大拇指:也只有大哥,敢拈自家暴脾气老爹的虎须了。 果然,太上皇两条浓眉一皱,正待发飙,可看到大儿子略显苍白的面孔,把枪口转向了挤眉弄眼的小儿子:“臭小子,你那是什么鬼样子?年纪大把,都做爷爷的人了,还没个正行,也不怕小鑫鑫笑话!” 小鑫鑫是飒王不到一岁的小孙子,今天也被抱了过来。不过,此时的他,正跟飒王府世子夫人一个雅间里吃着香喷喷的蛋羹呢。 飒王一脸无辜:他可一个字都没说啊,怎么受伤的总是他呢?幸好他二哥是亲哥,出来帮他转移火力了。 “父皇,您说得太对了!朱俊阳那个臭小子,眼中一点都没我这个老子!!只想着未来小媳妇的成人礼,死皮赖脸地凑上去。这会儿,估计正想辙怎么跟小媳妇单独见面呢!”靖王故意酸溜溜地埋怨着。 今天前来观礼的宾客,要么是早就跟小草交好的人家,要么就是看着她前途无量,想凑上来套近乎的。那小丫头才来京城两三年,就有如此人脉,让他惊讶的同时也挺欣慰的。不过,未来儿媳妇太能干,他这个做公公的,表示压力挺大。要不……等儿媳妇一进门,就把臭小子分出去? 第五百六十四章 调虎离山 不过,未来儿媳妇太能干,他这个做公公的,表示压力挺大,怕将来有人说靖王府靠儿媳妇养家。要不……等儿媳妇一进门,就把臭小子分出去? 此时的朱俊阳,不知道自己看上了一个太能赚钱的小媳妇,被老爹计划着扫地出门呢。他趁着观礼的宾客下楼的时候,悄悄潜入东间。 他家小丫头正临窗而坐,窗外透出的光线,在那个浅笑嫣然的少女身上蒙了一层淡淡的温暖的轻纱。那双时而灵动,时而狡黠,时而娇嗔的眸子,流光溢彩,如夜空中的繁星般闪烁着幽邃的光芒,仿佛能够吸走人的灵魂般,让人着魔。 不知同在屋内的小莲说了句什么话,他家小丫头收回了望向窗外的视线,俏脸上带着薄嗔,那张淡施粉黛的小脸上,散发着莹莹的玉泽,肤若凝脂,光润剔透,就像是鬼斧神工雕琢过的温玉。 朱俊阳脑中忽然闪现着不知从哪儿看到的一句话:“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他的小丫头,不知不觉中,已经长成一个俏佳人了呢! 或许是他的视线过于灼热,抑或是两人的心有灵犀,小草将视线转向了他藏身的角落,跟他惊艳的目光来了个对视。朱俊阳看着小姑娘瞬间绽放的笑颜,比那三月的繁花还要绚烂,顿时有种想要上去抱抱他的可爱丫头的感觉。屋里的小莲和两个丫鬟,就显得碍眼多了。 蹙眉想了想,他对小草做了个“稍等片刻”的动作,悄悄潜身出去。不多时,靖王妃身边的得力丫头梅香,面容中带着几分不太自然,进了东间,对小莲道:“小莲姑娘,我们家王妃想找您说几句话。” “我?梅香姐姐,你确定王妃娘娘找的是我?”小莲惊讶不已,虽说靖王妃一年有半年时间在西山上的别院休养,可她跟娘娘并无交集。再加上她没有小妹的好口才会哄人,王妃娘娘怎么会找她说话? 梅香朝着屋里的某个角落,隐秘地看了一眼,点头道:“奴婢并没搞错,我们家娘娘点得的确是您的名字。” 小草心中隐隐有种异样的感觉,朝着隐在暗处的某人瞪了一眼,出言安慰着略带忐忑的小莲道:“别紧张,就把王妃娘娘当做一个慈祥的长者就行。” 小莲带着不安的心情出了东间,她的丫鬟自然也跟了过去。不过,梧桐依然坚守着自己的岗位。梅香想了想,抿嘴一笑,道:“余姑娘,奴婢有点事情想让梧桐妹妹搭把手,您看……” 小草在心中叹了口气,似笑非笑地看了梅香一眼,回头对梧桐道:“既然梅香姐姐你开口了,我就是再心疼我家丫头,也不会驳了你的面子。梧桐,你跟着梅香姐姐走一趟吧。” 梧桐微微屈膝道:“小姐您稍等片刻,奴婢下去把杨柳叫上来陪小姐您说话。”在她心中,尽职的丫鬟是不会让主子身边缺人伺候的,她下去了,小姐身边连个添茶水的人使唤都没有,这可不行。 梅香笑道:“就耽误你一会儿功夫,你家小姐不会被大野狼叼走的!”说着,朝着角落中隐藏得很好的某个大野狼瞟了一眼,心中微微带着几分窃笑。 朱俊阳的能力,自然感知到母妃身边丫头心中的那几分取笑。不过,他可没有时间跟这丫头计较,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 “你把屋里所有的人都支出去,想跟我说什么?”余小草信步走到他藏身的角落,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很豪放地将人拽了出来。 因着小姑娘的靠近,朱俊阳的鼻间顿时萦绕着小丫头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眼神顿时幽暗了几分。 “今日是你的生辰,爷难道就不能跟你单独相处一会儿吗?”朱俊阳拉着小姑娘的手腕,轻轻往自己怀里一拉。小丫头柔顺的发丝抵着他的下巴,诱人的香气更加浓郁。尤其是,不知什么时候变得玲珑有致的小身子,隔着几层薄薄的布料,贴在他的身上,前面两枚小笼包紧紧地贴在他的八块肌上,让他的嘴巴不由得干渴难忍。 随着年龄的增长,不时被拉拉小手,摸摸小脸的余小草,此时脸上像着了火似的。都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家伙嘴上说等她到十八岁再成亲,可自己已成年,马上就按捺不住狼的属性,给她来个紧紧的拥抱。这家伙的胸膛好结实,跟石头似的,杵得她下巴疼。她的小手,好奇地往厚实的腱子肉上按了按…… “还满意你摸到的吗?爷的身材不错吧?”脸颊贴着的胸腔震动了几下,比平日里略显喑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有种淡淡的性.感萦绕在耳畔。 “还……还不错!”余小草把烫得吓人的脸蛋,埋进坚实的胸膛中,嘴角却微微勾起小小的窃笑。 朱俊阳稍稍一低头,便能看到那莹白的修长玉颈,精致动人的锁骨,因领口松动而透出的一片冰肌玉肤,还有隐隐约约中间引人无限遐想的沟壑。朱俊阳只觉得脑子哄得一声,浑身的热流仿佛都往某个部位涌去。 感觉拢着自己的双臂,稍稍增加了些力度,余小草软软的身子,跟某人的身体紧密地贴合着,尤其是胸.前已经发育的部位,被挤压得有些疼痛。她轻轻蠕动了一下,却被一双大手禁锢住了。 “别动!让爷抱抱……”朱俊阳痛并快乐着,怀中软软的娇娇的小身子,让他有种想要嵌进自己身体,融入自己血肉的念头。 垂眸看到自己心爱的小姑娘,微张着红润润的樱唇,表情懵懂而娇憨,彻底勾起了他心底的火热。握着小姑娘的肩头,轻轻把她推开一些,微微倾身,双手捧住不明所以的小姑娘那如花的娇颜。 那粉红中透出水润光泽的樱唇,仿佛带着致命的幽香,让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隐隐有松动之感。喉结上下动了动,他听到了自己干涩的声音:“你的成年礼,爷要送你个最特别的礼物……” “礼物?你不是送了我一支钻石发钗,还有这顶钗冠也是你找来最好的工匠制作的……”余小草表情中带了几分迷惑,这表情看在某人的 眼中,觉得分外娇媚可爱。 “那不算,爷真正想送出去的——是爷自己!”说着,他低下头,准确无误地对上了那比花瓣还要娇.嫩.水.润的唇瓣,轻轻啄了一口。本来,朱俊阳只打算浅尝辄止的,可小丫头温热的唇瓣太娇艳、太香甜,让他欲罢不能。 朱俊阳仿佛着了魔一般,轻轻地啃咬着小姑娘柔嫩的红唇,湿..滑的灵舌细细地描绘着那完美的唇部轮廓,轻轻地舔..舐着她口中的甘甜。突然间被袭击的小草,脑中一片空白。 前世虽说她已经是三十多岁的老姑娘了,可大量工作的时间占据了她的生命,谈恋爱成了一种奢侈。那几个相亲的对象,连她的手都没牵过,更不要说是亲吻了。 本来,她以为唇舌交缠,口水交换是一种很恶心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此时她的心却砰砰砰地跳个不停,为什么灵魂深处换来一种陌生的欢..愉? 唇上那充满掠夺的强势中带着珍惜的温柔,传来阵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之感,余小草的脑中白茫茫一片,有种轻微的无措感。不过,她的身体却做出了诚实的反应。那玲珑有致的娇..躯,柔软得仿佛要化成了一滩.春.水,樱唇也仿佛邀请般地微微张开,露出了一颗粉红色的丁香小舌。 少女身上淡淡的馨香,散发出致命的诱..惑,那颗无意间露出的小舌头,使这 诱..惑再度升级。朱俊阳的胸腔中充斥着汹涌的火热,几乎如猛虎般要脱闸而出。朱俊阳的大手,不老实地悄悄从肩头溜下来,滑到了那不盈一握的杨柳细腰上。 无师自通般,他在那张小嘴上肆虐的嘴巴中,一条不老实的舌头,轻轻抵开洁白的贝齿,溜入了晶莹红艳的小嘴巴,试探性地在滑.腻.腻的唇壁上舔.舐,细细品尝着小嘴的香甜。 当碰唇中那条不知所措的小丁香时,大舌顿时更加兴奋起来,吮舔吸咬,跟小舌翩翩共舞。当小舌因害羞而欲躲闪时,大舌更是紧紧的跟丁香小舌勾缠到一起。 口舌间传来的阵阵异样,勾起了小草陌生的全新感觉,她是那样的无措,身上一丝力气也没有,瘫软地挂在高大强壮的身躯上,任他为所欲为。突然,某个硬硬的物体,让她猛地一激灵,伸出皓腕想要推开某个食髓知味的家伙。 前世看过几本小黄文的她,自然清楚那东东到底是什么。发..情的男人,是没有什么理智可言的。虽说经过这几年的考验和观察,她已经认定了眼前这个人。可是,在古代婚前x行为是被唾弃被瞧不起的。她可不想在自己的成人礼上,闹出天大的丑闻来! 第五百六十五章 功夫野猫 河蟹屏蔽什么的,最讨人厌了!只能清水到底了!! ———————————————— 找回自己的理智的余小草,小拳头冲着对方又捶又打。可她那小小的力道,对于面前堪比铜墙铁壁的家伙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丝毫不影响人家偷.香窃.玉。 小.腹处贴.合的某..物,越来越热,越来越ying,戳得小草很不舒服。她知道自己无谓的挣扎,只会让某人更加兴.奋。她用混沌的小脑袋做了一番思考之后,朝着某人的嘴唇用力咬了一口。可是,当她口中传来铁锈般的咸腥时,对方依然不知疼痛地舔..啃着她已经红.肿的唇.瓣。 伸出手,准确地捏住对方挺翘的鼻子。不相信你不能呼吸了,还不放过本姑娘的嘴巴!余小草眼中露出一丝小狡黠。没想到,朱俊阳这家伙肺活量不错,憋着一口气又在她红唇上肆..虐了很久,才放过她。 “登徒子,大流氓!!”余小草在他恢复理智的一刻,急忙远离这个危险人物,一脸不悦地看着他,略显红..肿的嘴巴嘟起来,眼神中隐隐传出的怒火让朱俊阳 一脸茫然。 “说!!你是不是亲过很多女人?所以一点都不生疏?”余小草双手叉腰,满脸醋意,河东狮吼的功力初见端倪。 “你冤枉爷了,除了你还有这样的吸引力?你不知道吗?男人对这向来无师自通。更何况,爷早就在梦里亲你无数回了。熟练岂不是应该的?”朱俊阳一脸理所当然,心中却为小丫头的醋意暗暗窃喜不已。 余小草用狐疑的目光盯了他好久,看不出任何心虚的神色,才勉强道:“哼!这次饶了你,要是让我知道你敢跟别的女人乱来,本姑娘就配药让你不..举!!” “噗——”朱俊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他皱紧了眉头,用那双勾人心魄的凤眼,上下打量着小丫头,不悦地道,“你从哪听来这乱七八糟的,爷要是不..举了,你可怎么办?” 余小草双颊骤红,瞪了他一眼,道:“你要是有二心,本姑娘就把你扫地出门。到时候你跟本姑娘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我管你举不.举?!你别忘了,我可是学过医理的,某些男人的病症,自然要有所涉猎……” “以后那该死的医术别碰了,咱又不指着当大夫开医馆挣钱!你要是喜欢钱,下个月船队下西洋的时候,让他们用茶叶瓷器多换些宝石、钻石回来。咱们开个首饰铺子,一本万利……” 自家小媳妇所擅长的多而杂,而且很多都是莫名就精通了。譬如这医术,据他所知小丫头只小时候跟村里的赤脚大夫学了个皮毛,医术在某些方面竟然让宫里的太医有所不及,还有制药的本事……朱俊阳心中涌上一股无力感,小媳妇的秘密太多了,以后他跟着后面擦屁股的日子多着呢! “现在是说医术的事吗?你态度给我端正一点,现在是在谈论你对感情的忠.贞问题!”余小草差点被带歪话题,忙义正言辞地道。 朱俊阳见小媳妇大发雌威,能屈能伸大丈夫,他忙正色道:“放心,爷对你绝对忠.贞不二,爷这二十二年中,除了你没有接触过第二个女人,以后也不会有第二个女人!爷的感情,绝对比小黑和小白对你还要忠诚!” 见他拿自己跟小黑小白比,余小草脸上绽开一抹灿然的笑容,朱俊阳忍不住上前两步,打算再来个偷.香.窃.玉,却被门外传来的说话声打断了:“下面的宴席已经开了,小姐怎么还不下来?咦?梧桐,你怎么没在屋里?” “梅香姐姐找我帮她个小忙,是经过小姐的同意了的。杨柳,你怎么有空上来啊?”梧桐的心中带着几分疑惑,明明很简单的事情,随便哪个小丫鬟都能帮忙的,为什么梅香姐姐偏偏点了她?不过,梅香是小姐未来婆婆身边的侍女,她就是再困惑也只能埋在心底。 杨柳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兴奋:“下面的巨型蛋糕已经分完了,糕点什么的也都安排妥当。有些日子没见小姐了,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上来给小姐请个安,向她道个喜!” 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余小草见那张被自己咬破嘴角的唇,停在自己面前两公分的位置,忍着笑道:“梧桐回来了,你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微微的叹息声,从朱俊阳的口中溢出,他看着眼前这张生动娇美的小脸,轻声道:“丫头,咱别等到十六岁了,年前就把婚事给定了吧?” “年前年后不过几个月的事,这么多年都等了,还差这点时间?再说了,定亲又不是成亲,订过亲之后难道你就能光明正大的一亲芳泽了?”余小草打趣道。 “定亲后,你的身上就贴上爷的标签,那些狂蜂浪蝶就休想靠近了。别以为爷近两年多数在军营中,就忽略了京中的动态。你说,荣国公的二少爷,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每次你组织聚会,他都会拉着弟弟,死皮赖脸地跟上来。那小子长了一章招蜂引蝶的脸,你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看呆了呢!”现在吃醋的换成朱俊阳了。 小丫头对容颜俊美的男人,向来没啥抵抗力。每次见到苏然大总管,眼睛中的星光都能把人的眼睛闪瞎。如果苏大总管不是那样的身份,他早就冲过去跟他决斗了!宁家的老二,被小丫头夸赞为温文尔雅,温润如玉,在他看来不过是装叉而已! “好啦,好啦!别翻那些陈年旧账了,我那时候才多大,不过把他当画看而已!梧桐她们都到门口了,你还不赶紧走?”余小草把他推到窗户的位置,看着他长腿跨出窗台,面向窗外坐在窗台上。 朱俊阳扭过头来,一脸无赖的表情:“你亲爷一下,否则爷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推门声 已经传来,无奈之下,小草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地啄了一下,在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在朱俊阳的背上猛推一把,也不管这儿是高高的三楼。在她看来,以朱俊阳的功夫, 别说是三楼了,就是十三楼也摔不着他。 “小姐,还是奴婢来吧?”梧桐见自家小姐站在洞开的窗户面前,以为她要关窗呢,忙走过来,把两扇窗户推上。此时,挂在窗台下面的朱俊阳,视线被窗户隔开,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他的小丫头真甜,可惜她的丫鬟回来得太快!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先去参加小丫头的生辰宴吧! 朱俊阳迈着轻盈的步伐,来到雅间的时候,人家已经酒过三巡,吃了个半饱了。 朱君凡眼尖地看到堂弟唇边的小牙印,心中暗笑不已:原来这家伙去偷香窃玉去了。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有他年少时候的风范。 “臭小子,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再迟些进来,你小媳妇的生辰蛋糕,就没你的份了!”朱俊阳位置上放着的那块蛋糕上,用果酱写着红红的“草”字,看来是特地替他留着呢。 “皇爷爷、皇上、两位王叔……”朱俊阳一一给亲戚们见礼,原本冰霜覆盖的俊脸,今日突然间冰消雪融,让在座的其他人很是惊奇。 太上皇嚼着脆脆的红油耳丝,声音洪亮地道:“这才对嘛!年轻人,要多笑笑,才能讨女孩子欢心!你小子,长得最像老子年轻的时候,想当初,老子家境虽然贫寒,给老子抛媚眼的小姑娘却不在少数……” 靖王看了一眼自家老爹圆圆的大饼脸,肥肥的双下巴,回过头再看一眼小儿子瘦削的脸庞,妩媚的凤眼,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老爹,你也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俊阳明明是三个儿子中最像他娘的,要说最像的,应该是浓眉大眼的皇上,更像一点才是! 飒王却盯着朱俊阳带着小牙印的嘴角,嘿嘿嘿地笑个不停,最后没忍住打趣道:“哟,阳小子,你的嘴巴是怎么了?一会儿工夫,怎地挂彩了?” 朱俊阳摸了摸嘴角的伤口,脸上露出几分别样的柔情。面对几张好奇的老脸,他整了整脸色,酷酷地道:“没什么,刚刚不小心被只小野猫咬了一口……” 飒王的儿子朱俊旭,跟他老爹一样,是个促狭的性子,闻言嘿嘿一乐,道:“哎哟!能够伤到我们武功盖世的阳郡王的,肯定是只会功夫的小野猫。而且这爪上嘴上的功夫,还十分了得呢!” 朱俊阳一个冰冷的眼神过来,朱俊旭打了个冷颤,忙做了个闭嘴的动作,埋头继续跟美食战斗。心中不停地腹诽:臭小子,就你这又冷又臭的性子,女孩子会喜欢才怪!活该被人咬! 等余小草姐妹过来给他们这桌敬酒时,小姑娘更显红润的朱唇,让一群无良的尊长们满脸暧昧!在柳氏和房夫人莫名的表情中,余小草狠狠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厚着脸皮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给这一桌皇亲国戚们一一斟了酒,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语,便逃也似的离开了。生怕有人戳破她跟朱俊阳的关系,让两位娘亲知道! ———————— 愚人节快乐! 第五百六十六章 关外马场 自从及笄礼那天的倾情一吻后,余小草发现朱俊阳这家伙变得越来越黏人了。 西山大营的火器营已经初具规模,有皇上这个前世的枪械爱好者在,无论是火枪的生产,还是红衣大炮的研制,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阳郡王手下的西山火器营,基本上能够每人配备一把火枪,每千户配给一尊大炮。 把火器营打靶的训练,交给已经初露神枪手气质的董大力后,朱俊阳就当起了甩手掌柜,担当起护送小媳妇到各个皇家育种农场的任务,是不是偷个香吻,小日子过得贼滋润。 此时,无论是京畿地区的皇家育种农场,还是唐古的余家农场,都已经走上了正规化。京畿地区的育种农场,分成四个大农场,由皇上派的亲信过去监管,已经进行了两年的尝试,育种农场从上到下已经熟悉了耕种的过程,小草夏秋耕种的时节,去各个农场送趟她精心“培育”的种子,并且顺道查看一下各个农场的水井,基本就没什么事了。 有农场的管理,发现余大人送过去的种子,跟农场自产的种子没多大区别。便尝试着单划出一块地,用自家产出的种子耕种。到收获的时候,产量上虽说没有多大的区别。 可这块地的种子卖出去后,次年当地官府便接到老百姓的状纸,说是某某种子店卖假冒伪劣种子,他们买的粮种,比隔壁村产量低一二百斤。一二百斤的粮食,对于老百姓来说,比身家性命还重要。卖假种子,这不是害人吗? 同在官营的种子店里买的粮种,产量却有如此差别,这不得不让某些人产生质疑。经过查验后,发现那些减产的种子,是用没有经过余大人之手的种子种出来的粮种。 有所谓“知情者”汇报说,余大人每次育种都会用一种自制的药水,不但高产还能防病虫害。于是,某些有心人就琢磨着逼余小草交出药水的秘方,“官司”甚至打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是很清楚小草的底细的,他寻了个借口,帮小草挡了回去。不过,这样下去总不是个事儿。小补天石终究是要回到属于它的空间去的,那时候粮食的产量岂不是又要“一朝回到解放前”? 皇上私下里,让小草多尝试对真正高产粮食的培育,还让工部进行耕种器械的研究。例如播种机、收割机和脱粒机等。 当从小补天石那儿得知,等它法力恢复到鼎盛时期后,会帮她改进种子的基因,孕育出真正亩产超过千斤的小麦。有了它的保证,余小草就不急了。毕竟她并不是真正的种田能手,也做不来袁隆平那样的人物。她所能依靠的不过是小补天石这个作弊器而已。 “丫头,这秋玉米也收了,冬小麦也种下去了,你以前承诺的,帮爷驯养良驹的事,是不是该兑现了?”朱俊阳在火器营上了轨道之后,又开始琢磨着他的骑兵营。 骑兵灵活机动,且冲击性强。在朱俊阳看来,大明建设属于自己的骑兵营势在必行。骑兵的机动性,能够保证军队快速追击、包围、偷袭和驰援。骑兵的冲击力,可以有效对付装备较为简陋的步兵方阵。因为骑兵接着马匹的速度迅速冲进敌营,可有效破坏敌军的阵型,其奔腾时的气势也可以使敌军的士气崩溃。骑兵对于步兵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大明北方的游牧民族彪悍异常,且都以骑兵见长,在广袤的草原上作战,骑兵的优势显而易见。大明军队吃敌军骑兵的亏,不止一次两次了。尤其是入冬以后,为了粮食物资,敌军的骑兵采用游击战,到一个地方烧杀抢掠后,飞速撤离,等大明的军队赶过去后,村子里只剩下断壁残垣和一地尸体了。边关的军队,恨对方的骑兵入骨。 也有将领想筹建一支属于自己的骑兵队伍,可是骑兵的马儿从哪里来?关外民族是肯定不会将良马卖给大明军队,让他们去对付自己的。关内的一些马场,马儿良莠不齐,根本无法跟那些马上游牧民族比。如果强行建立起骑兵,也会因为马儿的原因,只能跟在对手后面吃灰。 朱俊阳早就眼馋小草的爱驹小红了。他特地请来擅长相马的人,去查验小红的品种,结果都没有定论。很多相马师傅都说,小红的品种应该是很普通的关内杂交品种,俗称劣马,一般都用来拉车运货的。可不知道主人是怎么养的,把一匹劣马硬生生养到堪比良驹的境界。如果不是碍于阳郡王的身份,那些相马的师傅肯定会追在他屁股后面,问用什么饲料养的马了。 朱俊阳便更加肯定,小草手中一定有能让劣马变良驹的方法。当然,如果小草不愿意泄露她的秘密,他绝对不会勉强她的。大不了,他带着火器营的一队精兵,潜入敌营去偷马。 不过,果然不愧是他看中的小丫头,他不过向她提了一句,小丫头就爽快地答应了。不过,小草强调,养出神驹来,都算是他和他请来的喂马师傅的功劳。朱俊阳也乐于帮小丫头打掩护,还特地从暗卫中选了两个会养马的出来,对外宣称是高薪从关外请的驯马师。 这一天,晴空方好,日丽风轻。阳郡王领了旨意,带着两个精通养马驯马的“师傅”,往关外方向去了。 这两年,火器营参加过几次剿匪和援边的任务,都极其圆满地完成了,而且创下了不伤一兵一卒,拿下敌人三座城池的功勋。可以说,无论是战术,还是枪术,火器营的兵将们,都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朝中,哪怕是跟阳郡王不对付的武将,也对他的练兵之术颇为敬佩。 当他在朝堂上,慷慨激昂地陈述骑兵的优势,并且提出在北地建座皇家马场时,朝堂之上静寂无声。要知道,马场是那么好建的吗?光又优秀的养马师就行了吗?优良的种马从何而来?很多人都觉得阳郡王这个决定太过草率,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可皇上却颇为看好他,因为前两天小草进宫给皇后请安的时候,曾经向他请了旨意,说是要帮朱俊阳去关外建马场。有了小草的金手指,朱君凡对马场的建设颇为期待。 如果大明有一队配备精良的骑兵,再装备上火枪,那绝对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啊!每个男人都有建功立业的梦想,每个当皇上的都希望富国强兵。朱君凡心潮澎湃,立刻批准了小草的随行,还把苏然大总管派过去当监工。 因此,启程的时候,队伍中多了以为白衣飘飘,仙姿卓然的美男子。有这么个养眼的人在,小草倒是高兴了,朱俊阳可不乐意了。本来嘛,本来两个人的甜蜜旅程,多了一个亮瞎人眼的电灯泡,是个男人都不会高兴的。 皇上还把西山火器营拨了一队出来,负责马场的守卫工作。虽说经过几次大仗,关外的一些部落老实了些,不过把马场建在边关处,得防着那些非我族类的家伙们使坏。 朱俊阳期盼的二人之旅,现在成了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虱子多了不痒,电灯泡多了不愁。可是,他家小丫头,对着那个漂亮的死太监笑靥如花的模样,让他极度不爽。 要不要以切磋的借口,跟那个死太监打一架呢?可是,如果打输了,小丫头回怎么看他?唉!算了,他忍!在他没有足够的把握打赢苏总管时,不得不把忍术练到家! “苏先生,尝尝我煮的飞龙汤!今天运气不错,猎到一只飞龙,都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这飞龙煮汤,真正鲜美无比呢!”露宿山林的时候,余小草给苏然盛了一碗汤,送到他手中,笑吟吟欣赏着美男用膳图,真是赏心悦目啊! “草儿,爷也要喝飞龙汤……”冷厉清峻的阳郡王,此时化作了一只向主人求抚摸的大犬,向小草讨要汤喝。 余小草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直接甩给他一句:“锅里有,自己去盛!苏先生,味道怎么样?我的手艺还算不错吧?” 苏然俊美的笑颜中多了几分温暖,微微颔首道:“飞龙肉鲜美,烹饪的手法恰到好处,相得益彰,味道极好!” 朱俊阳心中的醋坛子打翻了,死盯着苏然大总管的俊脸,心中不得不承认,这个死太监长得的确不错,尤其是带着温和笑容的时候,给人暖暖的感觉。这正是小丫头喜欢的类型!同时他又无耻地庆幸,幸好苏然是个太监,否则他不敢肯定他家小丫头不会移情别恋。 “丫头,你也太区别对待了吧?飞龙是爷猎的,毛是爷拔的,火是爷烧的……他什么都没做,却坐享其成。爷想喝碗汤,还要自己动手盛!不公平!!”朱俊阳凤眸中添了一丝受伤,俊脸上可怜唧唧的。 苏然淡淡地扫了一眼“求安抚”的朱俊阳,心中笑得肠子都快打结了,每天看着阳郡王狂喝醋,连饭都能多吃两碗呢! 第五百六十七章 狼口救人 朱俊阳新上任的贴身小厮侯晓亮忙殷勤地帮主子盛了一碗汤,咧嘴笑道:“主子,您不用动手,小的帮您盛来了!” “你倒是勤快……爷稀罕你盛的汤?滚!”朱俊阳被这个没眼色的家伙气得七窍生烟,爷是稀罕汤吗?爷稀罕得是盛汤的人!! 余小草最终经不住朱俊阳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给他也盛了一碗,看他呼噜呼噜地喝着,夸张地赞叹着,又是气又想笑,二十多岁的人了,有时候表现出来的又那么的幼稚。当然,所谓的幼稚的一面只在她一人面前展现而已。 余小草从火堆里扒拉出一只“叫花鸡”出来,指使着朱俊阳把外边的泥敲开,露出里面的荷叶。香喷喷的味道扑鼻而来,她先扯下一只大鸡腿,送到苏然的手中。又在某人幽怨的眼神中,把另一只撕下来,塞进他的嘴巴里,然后自己把两个鸡翅膀拽下来当晚餐。 余小草一边啃着鸡翅膀,一边环视四周,已经接近边关,周围的景物变得空阔粗犷起来,除了不远处的小树林外,一眼望过去都是广袤的平原。她把手中的鸡骨头扔到火堆里,用朱俊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突然心血来潮地问了一句:“这里荒郊野外的,数十里都看不到人家,这附近不会有狼群出没吧?” “没事的,即便有狼群,咱们人多,它们也不敢不长眼地往这边过来——不过,如果有人引它们过来的话,就另当别论了!”朱俊阳脸色一整,目光如电地盯着小树林的方向,身上迸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凌厉气势,仿佛一把就要出鞘的利刃一般。 苏然慢条斯理地用洁白的帕子擦着手,俊脸上的笑容更加和煦。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苏总管的习惯,笑容越温暖越和善,他的手段就越残忍凌厉。在谈笑间取人首级,上一秒给人春风拂面之感,下一秒却让人坠入冰冷的地狱,这便是笑面阎罗的独特之处。 他跟阳郡王,一个笑面阎罗,一个冷面杀神,是两个截然相反的典型,却一样的出手狠辣,毫不留情。 反应慢半拍的余小草,低头喝了一口飞龙汤,看了一眼往外放冷气的朱俊阳,又瞟了一眼笑得如同十里桃花的苏先生,仿佛意识到什么时候,问了句:“怎么了?有敌人?” 苏然冲她安抚地一笑,道:“没事,不过几只野狼而已,你要是害怕,先到帐篷里躲着,等狼群被消灭了你再出来不迟。” “真有狼群?瞧我这张乌鸦嘴,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余小草见周围的士兵纷纷戒备起来,想起村里那次狼群下山。一两只狼或许并不那么可怕,群狼的杀伤力可不容小觑。 朱俊阳回头看了小草一眼,不放心地道:“你把小黑小白叫回来,有它们保护你,爷更放心些!” 他的话音未落,月光下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快若疾风般朝这边接近,在火器营兵将们来得及反应之前,两小只已经一个飞跃从众人头顶窜过来,准确地落在了小草的两侧,好像忠实得侍卫般,把小主人护在中间。 离小草不过两步之遥的苏然,轻轻抚了抚坐下来一人多高的小白,却得了它一个傲娇的白眼。小白的性子孤傲,就是余家人也只有小草和跟它一块儿长大的小石头,有跟它亲密接触的殊荣,其他人都会换来它凶狠的威胁。不过,动物的本能,让它感知到苏然不好惹,只回头给他一个不耐的眼神,换做别人早就龇牙竖毛地吼一嗓子了。 夜风中捎来淡淡的血腥之气,远处绿莹莹的光点渐渐逼近。接着昏暗的月光,眼神不错的小草,隐约看到狼群前面几个蹒跚的身影。 “呀!快去救人!”看到又一个人影被扑倒,湮灭在狼群之中,余小草忍不住惊呼一声。 “老实呆在苏总管身边,爷过去看看!”朱俊阳从小丫头的声音中听出了几分同情。如果继续按兵不动,只怕那善良的小丫头,会好长时间承受自责的煎熬。 余小草看了一眼远处那密密麻麻的绿光闪烁,不安地叮嘱了一句:“你千万要小心哪……” 朱俊阳挺拔的背影,黑色的劲装很快没入夜色当中。被灵石液改造得几位敏锐的视线,让小草能够依稀看到远处的景象。那几个人影看到这边的火光,迸发出最大的潜能,护着中间的一个人,朝这边奋力的疾奔而来。 可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他们,怎么可能跑得过被血腥之气吸引的狼群。几人中又分出两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阻挡狼群的速度,用生命给主子争得逃命的时间。那个被簇拥着往前奔跑的人,时不时回过头去,发出悲凉又无奈的吼声。 “德让!休捷!”耶律荣看着身边的亲信越来越少,他们躲过了叛贼的阴谋,却把性命留在了狼口之中。 “君主!快走,不要让兄弟们白白牺牲!!”耶律荣的两个亲卫,一边架着主子的一个胳膊,强忍着身上的伤痛和疲惫,朝着远处火光带给他们的希望勉力奔去。 这个时候出现在附近的,除了商队再无其他。瞧着火光的规模,这个商队应该人数不少。但愿商队带的护卫多,能够解决身后这些恶魔…… 当朱俊阳如神明般从天而降时,耶律荣身边只剩下两个忠心耿耿的亲卫了。其他人,都丧生狼口。 一脚将已经扑到耶律荣背后的野狼踢翻,手中挽起几个剑花,解决了首当其冲的几匹恶狼,朱俊阳左手拎着腿上有伤的耶律荣的后衣领,几个腾挪,便回到了营地之中。没了主子拖后腿,两个亲卫的速度也提高不少,很快地朝着火光处接近。 小黑看到渐渐逼近的狼群,兴奋地坐不住了,两只前爪交替地在地上磨着。它那对蓝幽幽的眼睛,死死地盯住狼群中的头狼。擒贼先擒王,向来是它对付对手的准则。 狼群也早已发现了这边的队伍,随着距离的拉近,“猎物”身上散发出的香喷喷的味道,让狼群变得更加兴奋起来。这群狼足足有数百头,为祸一方久矣,过往的商队行至附近都会结伴而行。即便这样,也时不时地酿成惨祸,导致商队货毁人亡。附近的官府,也没有足够的兵力去剿灭狼群,对它们的肆虐一筹莫展。 尝过人肉的狼群,更加凶残,丝毫不惧火光和火光中一个个挺拔坚毅的身影。侯晓亮看到乌压压一大片狼群,以及那密集的绿色光点,忍不住抖了抖,脱口而出:“我靠!这么多!你们是把附近的狼都引来了吧?” 耶律荣紧张地盯着自己两位还真拼力逃命的亲卫,张了张口,想要求援的话还没说出口,背后传来一声悠远浑厚的狼嚎声,把他吓得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 就连侯晓亮猝不及防下,也被耳边的狼嚎吓得一激灵,扭过头,才发现是未来女主人身边那只黑色大狗,正仰天长啸呢。 “乖乖!现在猎犬也能模仿狼的叫声了,小黑这是成精了吗?”侯晓亮掏掏自己的耳朵,小声地嘟哝着。跟稳健的董大力相比,侯晓亮多了几分跳脱和活跃。 对面的狼群,听到小黑的叫声后,纷纷止住了脚步,给了两个亲卫逃命的机会。当两人跌跌撞撞地扑倒在火光旁时,脸上有劫后余生的余悸。 “嗷呜——”狼群中走出一只相对高大健壮的灰狼,它朝着小黑的方向发出警告的嚎叫。仿佛在说:这里是老子的地盘,闲杂人等速速退散。 小黑岂能容它的挑衅?当即就窜了出去,在那匹头狼不远处停下,傲然地站着,一双蓝眼睛里散发出不屑的光芒。那姿态,仿佛一个王者,有种俯瞰天下的感觉。 头狼统领这数百狼群,定然有它不凡之处。面对突然冒出来的黑不溜秋小家伙的挑衅,又岂能忍下?怒号一声,便先发制人朝着小黑发起了进攻。 结局可想而知,从小经过灵石液改造的身手,小黑怎么可能输在一匹野狼手中。几个回合下来,对方的头狼已经被咬断脖子,躺在小黑的脚边死翘翘了。 群狼无首,再加上火器营士兵们平时训练有素,两方经过一番如火如荼地激战后,消灭了大半狼群。那十来只逃走的野狼,已经不足为惧了。后来,得到消息的官府,组织当地猎户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清扫活动,为祸一方的狼群被彻底消灭。来往商队再也不用绕道而行了! 余小草把自己亲手配制的伤药贡献出来,让自己的四个丫头配合军医,给受伤的士兵清洗伤口敷药。耶律荣被刀剑刺穿的大腿,敷了药后裹上厚厚的纱布,两个亲卫身上的伤口,也都被处理了一遍儿! “多谢这位壮士出手相救,萧荣没齿难忘!”耶律一族经过元代后,大多改为汉姓,耶律荣依然沿用了辽国时候的萧姓。 第五百六十八章 内乱 萧荣虽看起来很狼狈,但是仔细一看,带着一种粗犷的俊朗。余小草觉得他看上去挺面熟的,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突然脱口而出:“乔峰——不,应该是萧峰才对!” 如果朱君凡在的话,肯定很认同余小草的说法。此人的确很像黄日华版乔峰的模样,就连衣着都有几分相似——衣衫褴褛,看上去挺像乞丐服的。 萧荣心中大惊,一双虎目如电,锁住了那个纤瘦的身影。去年,他久居中原的族兄曾回族里寻根,单名就是一个峰字。他记不得那位族兄在中原是不是姓乔了,但按照契丹族的姓氏,族兄的确该叫萧峰的。眼前这个娇弱如嫩草的小丫头,难道认得他族兄,识破了他的身份? 契丹族的兴盛早已成为历史,在宋代的时候,他们辽国占据了半壁江山。可是,从元代以后,便日渐衰落,大多数耶律氏的族人,为了躲避祸乱,都与汉人聚居,改了汉姓。 而他们雄心勃勃,想要恢复先祖荣耀的这一支,却前有兵强马壮的大明将士,后有女真、蒙族等凶悍部落的虎视眈眈,生存极其艰难。 外忧又逢内患,自己那个没有头脑的弟弟,又被野心之士怂恿,趁他给小儿子庆生之际,发动叛乱。慌乱之中,他把妻儿托付给心腹,自己带领忠心的手下平复叛乱。 没想到,他认为足以托付后背的兄弟,居然也被对方收买,给他沉重的一击。幸好,他身边的亲卫队赤胆忠心,护着他从叛军中突围出来。可惜,突围后亲卫只剩下十多人。 屋漏偏逢连夜雨,又他们身上的血腥之气,又引来了狼群。如果不是面前这些人,他萧荣堂堂一部首领,就要葬身狼口之中。 萧荣暗暗地观察自己的“救命恩人”,从对方和对方的手下身上,让他想到四个字,那就是“训练有素”。这个不算庞大的队伍,绝对不像他们表面看上去那样,是一个商队。他敢用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这些人绝对是行伍出身,而且来自骁勇善战之师! 尤其是领头人,别看脸长得比女人还美还媚,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气势,以及冲面而来的铁血战意,哪怕他这个公认的部落第一勇士,也难能望其项背。 这里虽接近边关,却依然在大明的地盘上。出现这么一个铁血之师,不用脑子也能猜出定然是大明的军士。没听说边关有战事啊?难道他那个蠢弟弟所谋之事已经暴露,大明早有准备? 还是说……那个撺掇他蠢弟弟复国的家伙,其实就是大明派过来的?大明朝近几年国力日渐强盛,可谓是兵强马壮,又捣腾出一种很厉害的火器,数十米外取人性命于无形。难道大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统一关外各部,自己部族的叛乱,是对方的阴谋诡计?萧荣一时之间阴谋论起来。 怎么办?小丫头似乎认出了他的身份,他的伤口虽然已经处理完毕,可体力和精力消耗太大,一时之间难以恢复。萧荣戒备地看了一眼小丫头身边挺拔如松的俊美男子,衡量着即使自己全盛时期,也未必能从对方手中全身而退。还有那一袭白衣,玉面纶巾的男子,在他看来也不是简单人物。 朱俊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男子,他的小丫头脱口而出“萧峰”二字的时候,对方浑身的肌肉就开始紧绷,看向小草的目光也充满了戒备和不善。 不过,朱俊阳根本没把此人放在眼中,别说是伤病残将了,就是身强体健又能怎样?且不说苏总管看似无意地护在小丫头身边,就说他吧,他有这个自信能护得心爱之人的周全。 瞥了一眼龇牙戒备的小白一眼,朱俊阳妖媚的凤眸中闪过一丝褒奖,小白的戒备之心还挺强,而且忠心护主,一会儿给它加鸡腿! “永晞,你认识此人?”永晞是皇后娘娘给小草取的字,不过通常朱俊阳还是喜欢用“草儿”或者“丫头”来称呼她。这样似乎更亲昵一些。 余小草讪讪地摸摸自己的鼻子,想到乔峰乔大侠是金庸老先生笔下的人物,她又不是穿到《天龙八部》中,哪来的乔峰?她嘿嘿干笑两声,道:“那啥……认错人了!抱歉啊!” 她的这句话,让紧绷的萧荣放松了许多。就说嘛,他跟那位族兄长得又不那么相像,这小姑娘怎么可能一下子识破他的身份呢?物有相同,人有相似,认错人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他身在“敌营”不能不谨慎行事。 萧荣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可却逃不过朱俊阳和苏然锐利的眼睛。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按兵不动。 朱俊阳心中已经有了几分了然。从萧荣跟他两个亲卫的体型、样貌来看,跟中原人士略有不同。谈吐、举止,又不似关外那些普通百姓,很显然自己钓到了一条大鱼!萧姓?吐哈尔汗部的首领,不就是沿用了辽国时候的萧姓吗? 如果真是吐哈尔汗部的首领,此时出现在关内,不像是来打探军情的,更像……狼狈逃窜的!容他大胆地猜测一下,难道吐哈尔汗部发生了内乱? 不得不说,朱俊阳是天生的军事家,能够在瞬息之间将对方的身份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位……壮士,要不要吃点烤肉?”余小草指了指火上烤着的野兔,热情地招呼三位客人。 这几日,为了躲避叛军的追杀围剿,萧荣和他的手下已经很多天没吃过一顿热乎食物了。确切的说,追兵逼得紧,他们已经两天粒米未进了。 稍稍犹豫了一下,萧荣便接过小草递过来的烤野兔,分给仅存的两个亲卫一半,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兔肉烤得外焦里嫩,而且涂了蜂蜜和一种不知名的香料,吃起来更加鲜美。 “不够的话,那边的烤全羊很快就好了。先喝点汤,润润嗓子!”小草见三人噎得直伸脖子,忙把剩下的飞龙汤一人给他们盛了一碗。可怜见的,这是多长时间没吃东西了,怎么比难民还惨。 萧荣啃了小半个烤兔子,又喝了一碗鲜香的飞龙汤,肚子总算有三分饱了。他满足地叹了口气,抬眸望向那个带着几分天真的小姑娘,诚心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多谢各位相救,并赠以汤饭,萧荣没齿难忘!” 朱俊阳淡漠地冲他点了下头,继续翻烤着小白猎回来的野山羊。火光中,那张妖娆俊美的容颜,让萧荣不禁晃了晃神。可惜了,这么风情万种的脸蛋,居然长在一个男人的脸上。 不过,中原人果然如传言中有好相貌。就说身边这三人吧,两个男子,一个妖艳一个清雅。那个看上去没成年的小姑娘吧,也纯净得仿佛高山冰泉一般,大眼睛中没有一丝的尘垢。 难道他猜错了?行军的队伍中,怎么会出现一位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而且,这些人又是帐篷,又是烧烤的,不像是行军,反倒是像出来游玩的。 萧荣又想到一个可能,大明在关内不是有个皇家围场吗?前年皇帝还兴师动众地搞围猎呢!莫非这三人,是大明皇族之人,而那些训练有素的兵将,不过是皇族的亲卫,来保护这些人的? 想到这里,萧荣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要是能控制住这些人的话,是不是就有足够的资本跟大明皇帝谈条件,借大明的军队帮他夺回部落首领的位置? 不过,一切还得从长计议。三人中,两个长相俊美的男子,可不像他以前见过的那些纨绔,尤其是那个妖媚的男人,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那冰冷的眼神射过来,就好像出闸的野兽一般,令人战栗不已。白衣的男子,高深莫测,目光中不时流露出的精光,不容小觑。看来,三人中也只有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比较方便下手了。 “尝尝这秘制的烤羊腿,加了孜然、蜂蜜,还有番茄酱,酥烂醇香,保证你吃了一次,就永远忘不了!”余小草有些王婆卖瓜地自我炫耀着。不过,这烤全羊的调料,是经过她反复的尝试才确定的,吃过的人都夸好! 萧荣下意识地接过递过来的烤羊腿,在小姑娘期盼的目光中,咬了一口羊腿肉。果然,肉质酥烂,味道香醇,色美柔嫩,浓香外溢,相比之下,以前他吃过的烤羊肉,全都被比成了渣渣。 肉足汤饱之后,小姑娘又把唯一的帐篷让了出来,道:“三位身上有伤,晚上就睡在帐篷里吧!你们放心睡个安稳觉,有小黑和小白守着,狼群再不敢靠近呢!”说着,拍了拍依偎在她身边的两头威武的宠物狼。 两头狼的毛色虽然跟普通狼不同,不过在草原上生存了近三十年的萧荣,怎么可能认不出狼和狗的区别?刚刚那只黑狼,几下就把狼群中的头狼给咬死了,白色的那只看上去更不好惹。偏偏两只凶狠的狼,在小姑娘面前被揉来揉去,比狗儿还要温顺,一丝野性都看不出来,让他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 推荐好友抹茶红豆的新书《璀璨星途》娱乐圈现言,简介: 脚踏白莲花,手撕绿茶婊。 征服小鲜肉,圈粉帅大叔。 落魄的千金,摇身一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实力影后。 三年前,年少轻狂的慕相思睡了高冷男神沈流年。 三年后,沈流年说什么都要睡回来,弥补破了处男膜的损失。 睡了一次,沈流年觉得姿势不对,起来重新睡。 睡了两次,沈流年觉得叫声不美,起来重新睡。 一而再,再而三,睡着睡着就睡成了习惯。 帮忙投票哦! 第五百六十九章 良策? 无际的草原如同一幅巨大的画铺展在天地间,秋意似乎没有染上这浩瀚的原野,依然绿得那么纯粹,绿得那么渺远,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四下里望过去,满眼绿色,无遮无拦。将视线投射过去,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聚焦的点,四野茫茫,无边无际。这就是一片静止的海洋,让人感觉有些迷离,又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 余小草骑在一匹纯白的骏马上极目远眺,蓝的天,白的云,轻的风,暖的阳,一路奔波的劳累,仿佛都被眼前的景色驱散了。远处,几个黑点快速地逼近,等骑手奔至近前,小草才发现领头的是个熟人——靖王府私军的统领刘德坤刘统领。当初倭寇进犯,朱俊阳连夜请旨,让刘统领清点了八百王府私军,前往东山村救援。余小草跟他有数面之缘。 “主子,一路劳顿辛苦了,属下已经安排好下榻之处,请随我来!”刘统领带着几个手下,向主子们行了礼。一抬头,看到皇上身边的苏总管,心中一紧。 苏大总管掌管着朝廷暗卫,且见人御林军总教头职位,负责皇上的安全,极少离开皇上身边。这次居然被派到关外视察马场,足见圣上对马场的重视。本来,被“下放”至马场“养马”的刘统领心中还有几分郁郁,此时全都烟消云散了。 “草儿,累不累?要不先去休息休息?”自从去年委派了刘统领和几个亲信来筹备马场,朱俊阳就一直关注着关外传来的消息。如果不是顾念小草一路辛苦,他就直接往马场那边去了。 余小草自然明白他此时的心情,喝了一口灵石水,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她挺直了腰板,精神抖擞地道:“不用!还是先去马场吧!我的小红还在那边呢,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这个主人!” 小红春天的时候,终于接受了狂风,并且很快怀上了马宝宝。因着狂风和小红都是千里良驹,这个马宝宝被寄予很高的期望。于是,征求了小草的同意,将这匹怀孕的母马,转移到关外的马场。小红的马宝宝,作为重点观察对象,被精心地饲养着。 小马驹降生后,小草虽然没有亲临,却时不时派人过来送她“精心”调配的饲料。据说,小马驹吃得膘肥体壮,在同一时期引进的其他马驹中,已经初露头角。有经验的相马师傅,已经肯定它将来定然不输于它的父母。 小丫头如此善解人意,朱俊阳冷峻的俊脸上露出一抹温暖的笑意:“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先去马场转一圈。” “爷,那三个人怎么办?”侯晓亮隐晦地朝着队伍中间三个壮硕的身影努了努嘴。皇家马场是大明骑兵的希望,可不能让别有用心的外族人窥探其中的秘密。 朱俊阳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虽然稳重不足,平时还是挺机灵的。他对刘德坤统领道:“你派个人,先把三位客人带到落脚的地方安置下来。他们可是爷的‘贵客’,要小心地‘招待’!” 刘统领心领神会,点头应道:“属下明白!李达明、张文斌,你们两个带贵客回去休息,好茶好饭地伺候着,千万别怠慢了主子的客人!” 被点名的两人同声应了一声“是!”便把萧荣三人,请到了距离马场十多里路的别院之中。这别院是专门替前来视察的皇家人修建的,外面看着朴素低调,里面的各种陈设布置却处处透出贵气来。这更让萧荣主仆三人坚信,他们的救命恩人身份不一般。 “大王,他们说的马场,不会是准备在关外养马吧?”萧荣的亲卫之一的阿奇格皱着眉头道。 另一个亲卫德拉刺腾满脸的胡须抖了抖,大笑道:“养马?没有好的种马,养出来的不过是拉车驮货的劣马,又有什么用呢?要说种马,还是草原上的野马群中直接驯服,再神勇的马儿,豢养了几代下来,血统也不纯了……” 阿奇格瞪了一眼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德拉刺腾一眼,没理睬他,继续对主子道:“您看,这大明是不是打算建一支骑兵,来对付咱们这些关外的民族吧?” “极有这个可能!”萧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子,两道浓眉紧紧地皱成一团。 大明的红衣大炮和火器,在上次跟女真部落的战斗中,已经初露峥嵘,如果再创建一支强大的骑兵火器军队,那么他弟弟萧铉所谓的复国计划,不过沦为笑话而已。大明,已经强大到他们拍马都不能企及的高度了!如果萧铉再一意孤行的话,只怕整个部族都会成为他野心的牺牲品! “要不……属下去探听 一下马场的虚实?”阿奇格见主子陷入沉思,眉头依然紧锁,忍不住要替他分忧。 萧荣抬手阻止道:“万万不可!且不说咱们的性命是人家救的,只单单那些手握火器,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那队人马,就不是吃素的!我猜测,那领头的三人之中,有大明皇室之人。阿奇格,你觉得即使部落不发生内乱,有跟大明一较高下之力吗?” 现在换阿奇格皱眉了,以前关外的部族,仗着兵强马壮打游击战,还能跟大明的军队周旋一二。可是,开春女真跟大明的那场战斗,红衣大炮一个炮弹过去,人仰马翻,死伤惨重。更不用说,那队带着火器,弹无虚发的军队了。女真各部经过那场战斗损失惨重,近十几年再无一战之力。 女真联合了十几个部落,都以惨败告终,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吐哈尔汗部?阿奇格缓缓地摇了摇头,重重地叹息着。 “阿奇格,你好歹也算啊吐哈尔汗的勇士,没想到却是个怂货!咱们吐哈尔汗最不缺的,就是英勇善战不怕死的勇士!大明要是真想灭了咱们,也得咬下它几块肉下来!我德拉刺腾可不是胆小怕死之徒!”傻大个把自己的胸脯拍得震天响,大明的皇族又怎么样?瘦不郎当的,都不够他一个指头捏的! 阿奇格怒瞪了他一眼,斥道:“这是逞凶斗狠的时候吗?人要学会认清现实,如果牺牲整个部族,只是去逞威风,你觉得值得吗?” 德拉刺腾平时对这个老谋深算的老伙计,还是有几分惧意的,见对方动了怒,他只敢在嘴里小声咕哝几句,便不再接话了。 “大王,目前来看,大明只能交好,不可硬碰啊!”阿奇格带着几分苦口婆心,生怕主子的心思被德拉刺腾带歪了。 萧荣苦笑一声,道:“现在的我,就好像丧家之犬,自身都难保了,哪里来的资本跟人家硬拼?” “大王,属下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阿奇格思量很久,觉得目前主子的状况,只能如此了。 “说来听听!”萧荣心中也猜到了几分,冲他点了点头。 “汉人中有‘卧薪尝胆’的典故,大王可以假意臣服于大明,借助大明的力量夺回部族的统治权!”阿奇格偷偷观察主子的表情,点到即止。 萧荣苦笑一下,道:“大明皇帝也不是好糊弄的,想要向他们借兵,咱们不拿出一定的诚意,是不行的!你觉得,倾咱们吐哈尔汗部之财力,能够拿出让大明皇帝心动的财物来吗?” 阿奇格一咬牙,继续道:“大明军队不是缺马匹吗?咱们每年上贡给他们一些……” “阿奇格!你明明知道大明筹备马屁,是为了建骑兵。建骑兵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打我们!最终受害的还是我们自己,你安的是什么心?”德拉刺腾虎着一张脸,喷着怒气吼了一嗓子。 阿奇格看了他一眼,道:“人家即使没有骑兵队伍,假以时日,也照样能够收服关外各族,你信不信?” “哼!我只知道,如果大明的军队把骑兵队伍筹建出来,那就是如虎添翼。咱们部族能有延续下去,本来就十分艰难了。你怎么就知道大明不会在兵强马壮之后,将关外各部都灭了呢?”德拉刺腾焦躁地走来走去。 “可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仅仅凭着大王和你我二人之力,连部中的叛贼都一筹莫展,又何以跟大明一较高下?”阿奇格也知道此番作为无异于饮鸩止渴。 不过,他隐隐察觉到大明皇帝对关外的政策,似乎存有安抚之意,近两年还增加了互市,加强了关外各族和中原的联系。所以才提出这样的建议。 “你们都别争了!人家大明已经开始自己建马场养军马了,即使阿奇格的计划不施行,过不了几年,人家的骑兵照样建起来!”萧荣觉得自己今日叹得气,比前面三十年还要多。 德拉刺腾还小声嘀咕着:“没有良驹作为种马,军马哪里是那么好养的?以前大明又不是没有组建过骑兵,那些劣马组成的骑兵,只配跟在咱们后面吃土的!” 萧荣打断了他的话,叹息道:“目前,最紧要的是打探大明对关外的政策,当务之急先平定内乱。免得萧铉那个草包,听从小人之言,迫不及待地跟大明对上。只怕到那时,咱们良策再精妙,也无用武之地了!” 第五百七十章 嫁的理由 马场选址十分精细,在一处盆地之中,秋日的凉风被四周的高低屏蔽在外,其中的草原更显鲜嫩。一条清澈如玉带般的小溪,几匹骏马悠闲地在溪边的草地上,甩着尾巴啃食青草。 余小草立在在柔软如毯的草地上,身边毛色纯正的红马,不时用脑袋蹭蹭她的胳膊。当初被送过来的时候,小红已经怀孕四五个月了。算一算已经有半年没见到主人了,它用那双如清水般明亮的大眼睛,委屈地盯着主人,似乎在责怪她为什么这么就没来看它。 而此时小草的注意力,却被小红身边那匹黑色的小马驹吸引了。不到三个月的小家伙,身体看上去十分结实,身上的线条如此的优美。 或许小草身上有灵石液的味道,这只平时十分傲娇顽劣的小马驹,一点都不怕生,还挤开它的母亲小红,伸着脖子往小草身边凑。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人类。 小草从荷包中取了一块方糖,沾了些水袋中的灵石水,送到小家伙的面前,小黑马驹眼中的情绪立刻波动起来。这是它每天一次加餐饲料中的香香味道,而且比那些豆料香味更浓郁更诱人。小家伙哪里能拒绝眼前的美食?可是,等它把脑袋伸过去的时候,一条长长的舌头一卷,眼前的美食消失不见了! 小马驹呆愣了一下,傻傻地抬起头,发现那条舌头的主人竟然是它最亲爱的马妈!!呜哇哇……别的小马驹的妈妈,都非常疼爱自己的马儿子,每天还用舌头帮它们舔毛。可是自己的妈妈,除了跟它争食物,根本连个陌生人,不!是陌生马都不如。 每当它想要亲近地依偎在妈妈身边的时候,妈妈都会嫌弃地避开。每天吃奶的时候,如果不是饲养员大叔拼了老命地安抚妈妈,它很有可能早就被饿死了。 幸好,等它长大一点点的时候,饲养员大叔给它加了餐。可是,每到加餐的时候,妈妈就会跑过来跟它抢好吃的。饲养员大叔看它可怜总被妈妈抢食物,就又重新单独给它弄一些。它小,吃得慢,妈妈吃完了又会过来把它挤开吃掉它的加餐。 呜呜呜……现在又这样!妈妈把这个香喷喷的人类小姑娘喂给它的糖糖吃掉了!!它到底是不是妈妈的亲儿子?它一定是被抱回来的小可怜,呜呜哇…… 小黑马驹黑宝石般的眼睛,变得湿漉漉的,委屈巴巴地看着小红砸吧着嘴里的糖糖,小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小红心中的确不待见这个长得黑不溜去的儿子,要不是一失足让狂风那家伙得逞,不小心怀上了这个小家伙,自己就不会被主人抛弃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么长时间。 吃它一点饲料又怎么样?要知道,当初在主人身边的时候,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每一顿都比小家伙的加餐好吃得多。这样的糖块,它天天吃得都快腻了! 哼!如果不是小家伙,它就不会被那匹白惨惨的劣马抢了工作,它还依然是主人唯一的座驾呢!!何至于在这片狭小的天地里,每天啃着没滋没味的草,和食不下咽的草料?吃它一块方糖,还叽叽歪歪的,一看就是个不孝顺的!! 余小草知道小红被她宠坏了,是个吃独食的。以前跟狂风在一块儿的时候,她要是喂狂风跟它一样的食物,它总觉得狂风的那份是好的,非要抢过来吃掉,自己的也舍不得错过,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吃撑了。而狂风却经常处于半饥饿的边缘。 只是没想到,这家伙做了妈妈还这么没谱,竟然跟自己的孩子争宠争吃的。她又掏出一块方糖,同样沾了灵石水,送到小红的面前。小红的马脸这才舒展开来——主人还是疼它的,知道它爱吃糖,带了这么多过来。 小红美滋滋地吃掉主人手中的糖块,甚至把手心里沾着的灵石水都用舌头舔了个干净。心满意足的它,在主人重新送了一块糖到它儿子嘴边的时候,难得的没有去跟小马驹抢。主人装糖的荷包鼓鼓的,它才不会眼皮子浅,惹主人不顺心呢。 小马驹终于尝到了香喷喷的糖糖味道,满足地眯了眯眼睛。糖糖好好吃哦,比饲养员大叔偶尔喂给它的要好吃一百倍!妈妈说,眼前这个有好吃糖糖的人类小姑娘是它的主人。妈妈的主人,也是自己的主人喽!认她做主人,是不是以后都有好吃的糖糖喽?这么想着,小家伙用孺慕的眼神,看着它刚刚承认的主人。 朱俊阳跟马场的管事了解完情况,朝这边过来了,他的身后,是膘肥体壮的狂风。看到久违的小红媳妇,狂风撒丫子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用脖子蹭着小红,那模样要多亲密有多亲密。小红却不理睬它,还扭过头去把它的耳朵咬出血来:自己被送走的罪魁祸首就是它了!以后别想让它对这家伙有好脸色看! 小草仔细看看小马驹,模样简直就跟狂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是缩小一号的狂风嘛!她趁着小红被狂风缠上的空档,跟小家伙培养感情。 养马师傅说,小家伙别看小,性子跟它爹一样桀骜不驯,除了它的专属饲养员,其他人一概不让近身。每次马场的兽医,给它检查身体的时候,都要费上好大的劲儿。后来,发现只要拿出它的加餐饲料,这小家伙都会乖乖的配合。 果然随了它娘,是个地道的小吃货。小草在小家伙垂涎的目光中,又拿出一块方糖,在往上面倒灵石水的时候,小马驹还把脑袋伸过来,舌头接着水袋喝水喝得一脸满足呢! 小草搂着小家伙的脖子,小马驹好小,比小红来到她身边时要幼小得多,不过也难怪,小家伙出生还不到三个月,成长这么高这么壮实应该是她以阳郡王的名义,捎过来的特制饲料的缘故吧? 小红朝着狂风发够了脾气,眼馋主人给儿子梳理毛发,赶忙跑过来把儿子挤开,将自己的大脑袋伸到主人的面前。小草无奈之下,只好帮这个醋坛子梳理梳理油光发亮的皮毛。 朱俊阳见状笑道:“小红还是那么强势,狂风也纵着它的性子,被咬得遍体鳞伤,都不舍得冲它龇龇牙!都说马随主人,爷养的马儿对自己媳妇这么好,是得了它主人的真传!” “切——”余小草一边安抚着小红,一边跟小马驹联络感情,口中不忘怼那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男人,“你确定你要跟狂风比?你确定你有狂风这么好的性子?” “爷在你面前,性子不好吗?京中传言都说了,爷这个可怕的大凶兽,到了你面前温柔得跟小白兔差不多!爷在你面前,绝对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停顿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道,“不信,你也咬爷几口,看看爷的性子是不是比狂风还温顺?” 余小草见那个没脸没皮的家伙,撅着嘴巴把脸凑了过来,小脸一热,怒瞪了他一眼,啐了一口道:“有一点,你跟狂风的确挺像的!” “哦?哪一点?”好不容易碍眼的苏大总管不在身边,朱俊阳一把揽过小丫头,在她红润诱人的唇上蜻蜓点水地啄了一下,在小丫头恼羞成怒之前又把人放开。 余小草向后退了两步,手背抹了抹嘴唇,瞪了他一眼,恨恨地道:“都一样的死皮赖脸,会死缠烂打,没脸没皮!!” “都说烈女怕缠郎,爷要是不主动一些,什么时候能抱得美人归?”朱俊阳人前很高冷,人后却吊儿郎当,如果被他手下看到了,肯定以为主子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呢! 余小草冷哼一声,漫无目的地在草原上踱着步。她的身后,跟着一大一小两匹良驹,此时又多了个舔着脸跟过来的狂风。不知道的,还以为马场多了个饲养员小姑娘呢! “草儿,提醒一句,明年你可就十六了哦!”朱俊阳别有所指,朝着小姑娘飞了个媚眼。 余小草假装不知道他的意图,漫不经心地道:“是啊!又老了一岁呢!” 朱俊阳见她故意不搭腔,开门见山地敞开了道:“你看,爷是不是该让母妃准备三书六礼了?” “现在准备,是不是太早了点?不是说响应朝廷的号召,十八岁才成亲吗?”余小草继续吊他的胃口,其实经过多年的观察和考察,余小草心中早已认可了这个人,且越来越发现,朱俊阳的好处来。 其一,嫁给朱俊阳,他不会像某些老古董,觉得出嫁后就应该窝在内宅的一亩三分地上,相夫教子。他曾明确申明过,婚后她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不会强求她的改变。 其二,朱俊阳对她的包容和宽容,是她确定心思的主要原因。她的思想,应该算是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不过,无论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或者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他总是挑挑眉一笑置之。 第五百七十一章 大野狼饿了 自己身上的秘密,以朱俊阳的观察力,不可能毫无发现。可他却尊重她的隐.私,从来未曾过问和追查过。有时候甚至有意无意地帮她打掩护,这让她不能不感动。 或许这就是她,最终接受他的最重要的原因吧?当然,朱俊阳所展现出来的痴情的专一,也是攻克她心防的最大缘由。 “丫头,你不会那么健忘吧?你两年前就曾说过,等你十六岁的时候,爷就可以上门提亲了!爷想过了,先定亲,等定亲的繁琐流程全走一遍儿的时候,你也差不多要十八岁了,到时候再成亲……”说到这儿,朱俊阳好像已经披上红衣挂上红花迎亲一样,眉飞色舞的,让他的俊脸更加生动。 余小草被那双含笑的凤眼闪得小心脏噗通噗通的,她嘴角勾起个坏坏的笑,故意装作一脸茫然的表情,道:“什么?我有过这句话?不可能,一定是你自己杜撰出来的。你这只哄骗小红帽的大野狼!” 朱俊阳眯了眯凤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向前欺近两步,低吟般的嗓音撩动人的心弦:“哦?不记得了?要不要爷帮你回想一番?” “不……不用了!”诱人的俊脸近在眼前,小草暗暗地退了两步,感觉自己的嘴巴有些干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美色误人,果不其然! 朱俊阳却不打算放过这次难得独处的机会,更不打算放过这个时不时撩拨他的小东西。他的声音更加喑哑,平添了几分诱惑:“可是,大野狼饿了,想吃掉小红帽,怎么办?” “小红帽表示拒绝!”余小草仿佛想到了什么,小脸瞬间红得像染上了绚烂的晚霞,可爱的小粉舌忍不住舔了舔红润的朱唇。 朱俊阳喉结动了动,内心中的小火苗仿佛浇了油一般,熊熊燃烧起来,他低吟了一句:“是你诱.惑我的……” 余小草只觉得腰间被某人的大手欺上来,她的小身板儿情不自禁地随着手上恰到好处的力道,往某人的身上贴。她睁大了眼睛,眼前却袭来一阵阴影,紧接着小嘴巴被一个温.热.软软的东东堵住了。炽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烧红了她的两颊,那双明亮如泉的大眼睛,羞涩地跟眼前半闭着的凤眸对望着。 “闭上眼睛……”唇瓣上的温度离开了一瞬间,那双凤眸中含着的笑意,让她的灵魂为之颤抖着。她情不自禁地合上了双眸,之后身体的各种感观都变得更加敏锐起来。 朱红的唇瓣,被一只灵活的舌头抵开,那仿佛有了生命般的小舌在她的口腔中肆.虐着,一遍一遍地描摹着她的口腔壁,跟她的粉舌相依相缠,心口传来一阵阵酥.痒,小草的头脑一片空白。 吮.吸、缠绕、啃.噬……两人唇齿交缠,高大的身躯,和她娇小的身子是那么的契.合,那双大手温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腰背,引得她一阵阵战.栗,双腿也为之酥.软。 正在两人亲得如醉如痴,到达忘我境界的时候,突然一张马脸出现在两人面前,热热的鼻息喷在两人的脸上,朱俊阳一睁眼,就跟一双黑黝黝的马眼来了个对视,差点没忍住一掌把那匹大红马给劈了! 原来小红见隔了好久才终于相见的主人,被狂风的主人霸占了,心中很不爽,故意把脑袋伸过来争宠呢!终于恢复了神智的小草,在爱驹好奇又清澈的眼神中,脸上一阵爆红,忙往后跳了几步,抱着小红的脖子,把脸埋在它的脖颈上。 被冷落的小黑马驹,也不甘示弱地挤过来,把那颗可爱的小脑袋,往小草怀里挤——妈妈主人身上的味道好舒服,好想舔一口呢! 所有的绮念,都被两匹马儿给打断了,朱俊阳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朝着自己的爱马瞪了一眼——真没用,连自己的媳妇都搞不定!打扰爷的好事,以后的饲料都给你换成普通的! 狂风表示很无辜:它也好委屈的,好不好?没瞧见它的脑袋,被媳妇咬得头破血流吗?漂亮的耳朵也受伤了,主人不但不怜惜它,还瞪它,还让不让马活了? 朱俊阳凝视着自己抱着小马驹温柔爱抚的小媳妇,精致的小人儿沐浴着暖暖的秋阳,整个人显得慵懒而又惬意,流光溢彩的杏眼微微地眯着,被他滋润过的红唇弯成俏皮的弧度,那莹润光泽的冰肌玉肤,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晶莹剔透。他的小媳妇,虽然不是最美的,却让他越看越喜欢,心中的悸动日渐深远。 “刘统领说,这片草原中有一群野马,其中有几匹算得上难得的千里良驹,要不要去看看?”朱俊阳无比珍惜跟小丫头独处的机会,打算跟她体会策马草原的乐趣。当然,如果小丫头能够跟他共乘一骑就更妙了。 野马群?果然,他的提议勾起了小草的兴趣。就在小草翻身想跳上白马的时候,却发现衣服后摆给扯住了,一扭头,看到小红委屈巴巴的眼睛,好像在说:主人,你真的不要小红了吗?然后还不忘凶狠地瞪白马:主人是我的,你滚开! “你刚生完宝宝不久,身体恢复了吗?”余小草摸摸小红的马脸,有些担心地问道。 小红在她面前紧跑了几步,又马上返回来,意思很明显:主人,小红好得很,一起迎风驰骋吧! 小草从白马上解下马鞍,重新装备在小红身上,突然她看到那只小黑马驹,呆呆地看着她们,有些不忍地道:“小红,马宝宝还小,你要不要留下来陪它?” 小红打了个响鼻,淡淡地扫了儿子一眼,然后有转开眼,装作一副没看到的样子。小黑马驹倒不是留恋马妈妈,而是不想让小草离开。平时,小红除了跟儿子争抢吃的,很少陪伴在它的身边,漠然的态度也直接影响了小马驹对它的依恋。别看小家伙小,独立着呢! 小草转过身,又喂了小家伙一块方糖,摸摸它的脖子,轻声安慰道:“你自己玩一会儿,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等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她一不小心,把对待缠人小麟麟的那一招拿出来了。不过,恰恰很管用,小马驹一听“好吃的”,马上不黏人了。不过,它还是乖乖地目送了两人两骑奔远了,才漫无目的地在草原上溜达,时不时地停下来,选一处嫩些的草丛,啃上一口,又嫌弃地吐掉——它要留着肚子等妈妈主人带好吃的呢! 两人两骑在草原上纵马飞奔,享受着疾驰的快.感。很快,奔出了盆地,转过一个小山丘,来到一处水草丰茂的峡谷。里面的气候,跟小草在西山的秘密基地相似,清澈的小溪潺潺地流淌,翠绿肥美的青草没过膝盖,不时一只旱獭或野兔被马蹄声惊扰,慌不择路地从马儿的脚边狼狈逃窜。 “你说的野马群,就在这山谷之中?还挺会选地方的嘛!”余小草坐在马上往远处眺望,满眼被青绿所淹没,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 “所以说,动物的感官才是最敏锐的!”朱俊阳附和了一句,朝了一个方向指了一下道,“据说野马群在那个方向被发现过,如果今天幸运的话,或许能够遇到!” 余小草突然贼贼地笑了笑,然后异想天开地道:“野马群的首领,应该是匹公马吧?你说,咱们要是让小红施展美人计,能不能把那匹领头马给勾引过来?” “呃……”朱俊阳真不好接这话,不过,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很快笑得跟开屏的孔雀似的,一本正经地颔首道,“如果换做爷的话,你出马,爷肯定乖乖地任你勾引!” 余小草朝他唾了一口:“厚脸皮,不害臊!!” “不过,听草原上的牧马人说过,倒是真有发情的野马混进马群,跟某个母马交配,留下品相还不错的后代的事情发生呢!” 朱俊阳胯下的狂风,不乐意地嘶鸣了一声:你们竟然让本马的小媳妇,去勾引别的马,还有点主人的样子不?本马抗议,严正抗议!! 朱俊阳安抚了自己的爱驹,带头朝着山谷中奔去。不用小草催促,小红也紧跟其后。 显然,两人今天还是比较幸运了,没多久远处出现一群马儿在低头吃着青草。这群野马足足有三四十匹,算是规模比较大的野马群了。 “嘿!那匹白马好漂亮啊,比我那匹踏雪看上去厉害多了!”余小草眼神好,指着其中一匹身上没有一丝杂色,毛色如雪的野马,情不自禁地赞叹起来。 她虽然不怎么懂马,可眼前这匹白马,浑身每一个部分都搭配得那么匀称那么恰当,每块肌肉的线条都那么有没,显示出力的美感。 “你说的那匹,应该是马群的领头马!不信,你看!!”朱俊阳突然发出一声长啸,在山谷中回响震荡。 那匹白马骤然间抬起头来,仰头发出一声撼人肺腑的嘶鸣,响彻山谷。应和这这声警惕的嘶鸣,周围的马群,海潮般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第五百七十二章 诱饵 数十匹马儿聚集在一起,呼啸奔腾,长长的马鬃一上一下地飘动起来,一个接着一个,奔腾的身影重叠起来,凝成一个整体,飞快地向前推进。那是一副奔腾的美,力量的美,交织在一起,形成雄壮的画面。 而那头雪白无瑕的马儿,四蹄翻腾,长鬃飞扬,壮美的姿势宛若历尽艰辛穿过海洋的信鸽,又如暴风雨中勃然奋飞的海燕,一马当先奔驰在空阔的草地上。 “朱俊阳,你把马儿都吓跑了!!”余小草嘟起嘴吧,忿忿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娇嗔地道。 朱俊阳长臂一伸,一把将一脸恼怒的小姑娘从小红背上抱过来,放在自己身前,一夹马腹,朝着回来的方向奔驰而去,笑声洒落在草原之中:“小丫头,你不会以为咱们今天就能轻易把头马降服吧?” “为什么不可以?”余小草摸了摸荷包里的方糖,她可是有作弊的手段的!就不信马儿不上钩,哪怕头马机灵能经住诱惑,其他的野马也是能收获两头的。 朱俊阳捏捏她挺翘的小鼻头,笑道:“此事,还是回去从长计议吧?毕竟驯服野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容爷回去准备一番……” 余小草砸吧砸吧他话里的味儿,知道他是怕别人怀疑到自己身上,不禁有几分赧然。现在想想,这几年她挺幸运的,没有遇到别有用心的人寻根究底,要不然她真不能保证自己的秘密会不会曝光。 尤其是这两年,她觉得已经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且凡事都有朱俊阳护着,就越发地不加掩饰了。或许,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麻烦上门,可是被某人吓回去或者挡回去了呢!毕竟,在京中阳郡王的招牌还是挺硬挺管用的! “那好吧!你回去好好想个主意来,我也尝试弄几份诱饵,看能不能把那匹白马引过来,到时候你再布置个陷阱,不信制不住它!”说着说着,小丫头又神采飞扬起来。直觉告诉她,那匹白马绝对是堪比狂风的名品神驹,是马场正需要的种马! 两人在前面驰骋,小红紧跟在后,不多时便回到了马场那片房子中。马场专门有个小院,是给主子们歇脚准备的,布置得虽然简单,却干净舒适。尤其是卧房中的一排土炕,到冬天的时候肯定温暖,有家的味道。 朱俊阳带过来的百十号火器营兵将,已经在后面那排营房内安顿下来,小院中刘福生总管和侯晓亮,指挥着院中的仆妇,收拾着带过来的行李。余小草的四大丫鬟,帮着张罗着午饭。 “小姐回来了?有匹小马驹在门外转悠好久了,刚刚被养马的师傅领走。小家伙见了人也不怕,嘴巴老是往奴婢荷包里伸呢!它怎么知道奴婢荷包里有点心的?” 迎春一见主子进来,就叽叽喳喳地迎上来。每次跟小姐出来,都能遇到有趣的事情,因此每次出行她都很积极,生怕自己被抛下。倒是梧桐,悄悄地打量了自家小姐一眼,发现她没什么异样,才暗暗松了口气。 她的小动作,如何能逃过朱俊阳锐利的眼睛?剑眉微挑——小丫头身边的婢女,越来越难糊弄了呢!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有信心能找机会偷到香。 “小马驹?”余小草不禁一笑,问道,“是不是一匹黑色的小马?个头不大,看上去挺机灵的?” “是啊!小姐也遇到了?”迎春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发现了久违的红马,笑道,“小红?好久不见啦!小姐,是不是这次小红就可以跟我们回去了?” 小红也支棱着耳朵,好像很关心这个话题。虽说这边草原水草肥美,而且时不时可以自由驰骋一番,可是它还是愿意待在主人身边。主人每天都会喂它好吃的,不像这儿的人,只会偏着那个黑不溜秋的 小东西,它想吃口好的,还要下嘴去抢,太丢份儿了! 余小草摸摸小红的脖子,给它个定心丸吃:“嗯,等回去的时候,小红自然要跟着我们的!你刚刚遇到的小马驹,就是小红的儿子,长的听俊的吧?” 她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小红从小就是她一手养大的,如果前世把宠物当儿子养来算的话,小红就跟她闺女似的,它的儿子就是她外孙子喽!虽说当外婆对她这个年纪来说,为时过早了些,但小家伙的俊朗还是让她挺骄傲的! “小红的儿子啊!哎呀,早知道就不让养马的师傅带走了,咱们带的那些草料,不就是为它准备的吗?”迎春一惊一乍地叫道,颇有些后悔没跟小家伙拉近关系呢。 “小姐,小红的儿子起名字的了吗?它会不会给跟咱们一块儿回京城?”迎春一边伺候着主子洗漱,一边像小百灵鸟似的,叽喳个不停。 “小家伙长得跟狂风很像,又浑身乌溜溜的,我觉得‘黑旋风’这个名字很适合它!你觉得呢?”说起取名字,她这个当“外婆”的当之无愧。 被征求了一把意见的朱俊阳,以前是见证了她起名的功底的。什么“小红”“小黑”“小白”……这匹将来注定要成为千里良驹的小马驹,他还真怕她一时脑热,再起个“简单通俗”的名字出来。 一听“黑旋风”这个名字,他立刻点头表示:这应该是所有小丫头起的名字中,最有水平的一个了吧!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名字还是小丫头盗用人家书里的称号呢! “嗯,这个名字很贴切,还算有水平!”朱俊阳中肯的评价了一句。 小姑娘傲娇地哼了一声,道:“那当然了,本姑娘取的名字,什么时候没水平过?” 朱俊阳朝着小红的方向瞥了一眼,若有所指地道:“哦?真的是这样吗?” 余小草顿时拉下脸,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小脚朝着某人的小腿上踢了一脚,气哼哼地去用午膳。刚刚在草原上纵马驰骋,一不小心忘记了时间,都大半个下午了,小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回来的路上,她还偷偷吃了一颗喂小马驹的方糖,那是她用麦芽和灵石水熬制的麦芽糖,味道好得不要不要的! “主子,别院的那三个人,您准备如何处置?”用过午饭后,刘统领一脸严肃郑重地过来请示道。 朱俊阳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怎么?有情况?” 刘统领一脸气愤,咬牙道:“主子让属下特别注意那三个人,属下便让善于隐匿形迹打探消息的李战过去盯着他们。没想到,那三个人竟然不是大明人士,而是吐哈尔汗部的!那个主子模样的,其他两个人称呼他‘大王’,另外两个一个叫阿奇格,一个叫德拉刺腾,看上去是那人的亲信。主子,这三人无声无息地潜入中原,又别有用心地接近主子,所图肯定不小!!属下请命带几个人过去,将他们拿下!” 吐哈尔汗部的大王耶律荣?契丹族一向以萧姓自称,他自报家门为“萧荣”到也不算是欺骗。至于阿奇格和德拉刺腾,一个是吐哈尔汗部的智囊国师,一个是骁勇善战的一员猛将。有他们在身边,那萧荣的身份是铁板钉钉了! 虽说,吐哈尔汗部是关外比较低调的一个部族,可曾为领兵将领的朱俊阳,对他们了如指掌。吐哈尔汗部的大王,如此狼狈地潜入中原,而且冒着被识破的危险,跟在他的身边。要么,是苦肉计,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有目的地接近。要么,就是他们部族出事了,身为大王的他被逼无奈,隐秘地逃进关内。 当时遇到他们的情景,如果自己不出手的话,三个人连命都没了。身为大王,是绝不会拼着自己的性命,去施展阴谋的。毫无疑问,那就是后者喽! “不忙!刘统领,你带几个人秘密出关,去探听一下吐哈尔汗部,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如果真如爷所预料的,那么吐哈尔汗部近期肯定有所行动!”朱俊阳露出狐狸般的笑容,让刘统领身上寒意阵阵。 萧荣主从三人,就这么给晾在了别院之中。每日,别院都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而且有医术高明的大夫给他们治伤。别院的仆从也对他们像贵客一般客气。萧荣已经打定了主意,跟大明交好,就差一个向朱俊阳表示的机会了。可这个机会,等三人身上的伤全都愈合后,他依然没等到。 每次向别院的下人询问他们主子的动向,他们总会以“主子在诱捕野马群充实马场”为由,婉转地向他们表达主子没空的意思。 事实上,他们也不算撒谎,朱俊阳这些日子的确在向手下表示他有办法捕捉野马,并且制定了一套比较完善的计策,当然计策的施展离不开小草做的“诱饵”。 所谓的“诱饵”,其实就是用精细的豆料,混合着灵石液做成的。为了迷惑别人,小草还特地在“诱饵”中添加了几种不常见的草药。做出来的“诱饵”,还故意先拿马场的马儿做试验。 —————————— 抱歉,抱歉,姽婳昏头了,更错了章节,错更章节现在改过来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掩饰 那只被刚刚有了自己名字的小黑马驹“黑旋风”,这几日成了马场客院的常客。小草和朱俊阳的人,都知道它是小红的孩子,对它特别宽容;本来客院的人呢,也知道它是马场最有潜力的良驹,对它倍加宠爱。 小家伙出入客院如无人之境,尤其是后院的临时药房,几乎每日都少不了它的身影。因为馋嘴的它,知道后院有香喷喷的食物,比它每日的加餐更香甜。 这日,余小草用篮子拎了几颗灵气四溢的“诱饵”,出后院的时候,顶头跟“黑旋风”遇见了。小马驹黑眼睛骤然一亮,屁颠屁颠蹭过来,伸长了嘴巴往篮子里凑——好吃的点心,要,它要! 余小草推了推小家伙的脑袋,没推开,这家伙无赖得很,知道大家都怜惜它宠它,倚小卖小,用萌萌哒的眼神瞅着她,那柔和中透露出一丝委屈的小眼神,把小草给煞到了。 取了一块小孩拳头差不多大小的“诱饵”,让迎春喂给小家伙吃,余小草拎着篮子继续往马场的方向而去。这些日子,朱俊阳除了腻歪在她身边的时候,其他时间都泡在马场中,足见他对马场的重视。 朱俊阳跟马场的兽医一块儿,帮马儿检查身体。见她过来,便抚了抚身上的衣摆,迎过来接过她手中的篮子,轻声问道:“这些‘诱饵’,你有信心吗?” “当然!余氏出品,必属精品。其中我添加了适合马儿口味的烟霞草,再加上几味草药,把烟霞草的味道提升到极致,方圆数里的马儿,都能嗅到它的味道!”余小草心知他是故意这么一问,便当着兽医和马场几位管事的面儿,把“诱饵”的成分“无意”透露出来。 而兽医和几位管事,见主子和未来女主人,谈论秘方并不避着他们,心中很是感动。阳郡王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又提升了几分。 朱俊阳把手中的篮子递给刘统领,他紧张中略显激动地朝着自己的亲信喊了一嗓子:“张群,你去试验一下‘诱饵’的具体范围,如果没问题的话,明天咱们就开工去捕捉野马!那群野马大多数都比较神骏,能捉个七八匹回来,咱们马场就不用担心种马的问题了!” 余小草在一旁淡笑着看他们一阵忙碌,然后往马厩中看了一眼,里面的三匹马儿,似乎不是那么精神。再看看愁眉苦脸的马场兽医,很明显这几匹马儿出问题了,难怪这几日朱俊阳总往这边跑呢,他现在把马场看得比她还重要呢。余小草不承认自己心中有几分酸溜溜的! 她往马厩中走近了几步,看似无目的地靠近马槽,带着五彩石的右手,好像无意间划过马槽中的草料,里面的青草和豆料如果仔细看的话,仿佛瞬间变得更加鲜嫩呢! “郡主,马厩里脏,请您移驾……”刘统领的话音未落,却见余小草已经走进马厩中,用一只手抚摸着那匹病马,一脸怜惜。 朱俊阳上前一步,取了瓢水,端到小草的面前,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余小草仿佛收到什么暗示似的,小手在水瓢上方一划而过,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两人的这番动作,看在别人眼中,颇有些眉目传情的意味。兽医那个瘦瘦的老头儿,还故意略显尴尬地转开视线。他眼角的余光,看到郡王爷用水瓢给病马喂水,便提醒了一句:“郡王,这匹马儿已经三日水草未进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瞪大眼睛,看到那匹站都快站不稳的病马,奋力把嘴巴伸进水瓢中,一口气把瓢中的水喝了个精光。咳咳!这不是打脸吗?不过,兽医尴尬的脸上,带着几分欣慰的笑意。能喝水,就代表病情有了起色。 马场去年刚建起的时候,在关外颇有名气的王兽医,就被重金请了过来。他算是见证了马场初时的艰难,和它一步步的完善和成长。马场的每一匹马儿,他闭着眼睛都能说出它的习性来,每一匹他接生的小马驹都像他的孩子一般,融入了他的心血。 所以,每当有马儿生病的时候,他比谁都着急,尽心尽力地去救治它们,如果遇到他治不好的,他心中比任何人都痛!这个有几分痴劲的小老头,无儿无女,把马场当做自己的家,把马儿当做他的亲人。 因此,这有两匹马儿刚露出生病的苗头,他就时刻不离地观察、诊断、用药……换做平常,按理来说这些马儿至少应该有好转的趋势了,可偏偏在阳郡王面前,他失了手!刚开始生病的两匹马,病情更重了不说,还有其他的马儿也有了相同的症状。 能够传染的病情?难道……他遇上了棘手的马瘟?不对啊,各种症状都跟马瘟相去甚远,可怎么就是治不好呢? “咦?红霞终于肯喝水了!!”王兽医忙不迭地挤过来,把蹲在朱俊阳身边的小草,挤得往一边歪。如果不是朱俊阳眼疾手快扶了她一下,她很有可能一头栽进旁边的稻草堆里。 朱俊阳凤眸一瞪,冷冽的目光让周围其他人心中一哆嗦。可满心都在病马身上的王兽医,却一无所查,专心致志地检查着红霞此时的状态。余小草闷笑几声——阳郡王的威风,也有不好使的时候? 朱俊阳无奈地冲她笑了笑,手指在她的小脑壳上敲了一下,不管她张牙舞爪地抗议,冲着王兽医问道:“兽医,这匹马还有救吗?” “有救!当然有救!!”王兽医显得很亢奋,红霞的状态比早上的时候要好很多,而且开始有进食的意思了,“快!快去拿精草料来!!” 精草料是从京城千里迢迢运过去的,一般是给刚出生不久的小马驹加餐用的,有时候为了照顾病马,也会分些过来喂食。 “我来喂吧?”余小草顺手接过养马人手中的草料,莹白如玉的右手看似无意地在草料中翻了翻。 王兽医眉头微微一皱,也不管她郡主不郡主的,抢过端着草料的匾,轻声嘟哝着:“这些精草料是给马吃的,不是用来玩的!!” 刘统领被这倔老头闹得没脾气,赶紧提他擦屁股:“郡主,王兽医性子耿直,有时候说话不太好听,您可千万别见怪!” “没事,他也是关心马儿嘛!马场里就缺这样一心为公的人!”余小草自我解嘲地摸摸鼻子,反正刚刚翻那两下,已经让小补天石把灵气浸染到草料之中了,马儿吃了应该会很快好起来吧? “刘统领,这马场之中,有深井吗?马儿是喝溪水还是井水?”余小草见那匹跟小红有几分相似的红马,已经开始吃起草料来,便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刘统领看了一眼随侍在旁的养马人,那个四旬的汉子忙应道:“马场的井刚打出来的时候,水质不太好。马场的那条小溪,是从雪山流淌下来的,还算纯净,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溪水饮马。” 余小草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了朱俊阳一眼,没有说话。朱俊阳心领神会,对刘统领道:“那口井现在还弃置吗?带爷去瞧瞧!溪水虽好,可流经的途中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如果咱们的马场碍了某些人的眼,在溪水中使坏,马场岂不是危险了?” 刘统领暗暗心惊,马场刚刚起步,那些关外的某些部族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如果马场兴盛起来,危及到那些部落的利益,难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看来,他还是太大意了些。 马厩不远处就有一口水井,看上去有些时候没用了,旁边长满了杂草,井口落满了尘灰和枯枝败叶。朱俊阳突然拉上了小草的小手,往前紧走进步。其他人见状,故意落后一些,给主子制造机会。 小草在京口边蹲了下来,后面的其他人,还磨磨蹭蹭地左顾右盼,王兽医被刘统领拽着,故意问东问西。小草探着身子往水井里望去,一股潮气袭来,里面的水也脏兮兮,水质也很一般。她朝着朱俊阳的方向瞥了一眼,撞上了他询问的目光。 “呃……水质看上去还不错,应该能用!”余小草迟疑了一秒钟,跟小补天石取得联系后,把小手伸向水井的方向,一股金光闪过,井中的水顿时变得清澈透明起来,就连井边的青苔也显得苍翠了许多。 这样明显的改变,除非朱俊阳是瞎子才发现不了。他的目光只是微微闪了闪,脸上的清峻没有一丝的改变。好像深井中的水,本来就是如此明澈透明似的。他只是对小丫头此时欲盖弥彰的反应,觉得有些好笑。小姑娘躲避着他的目光,如果眼前是沙地,估计她都能把脑袋伸进去充鸵鸟了。 养马人取来水桶,从井中打了一桶水,用手撩了些送到口中。他脸上的表情顿时一亮,井水甘冽清凉,雪山上的清泉还要纯净,口感实在太好了。 “没想到闲置了一段时间,这水质提升了这么多!”养马人又喝了一口,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 再次郑重地道歉,对不起,因为姽婳最近忙昏头,误更了重复的章节,现在已经在17k站内更正过来。实在抱歉啊! 第五百七十四章 最佳诱捕 “既然这井水可用,以后就用井水饮马吧!”刘统领也亲口尝了下水质,点头拍板了! 等到一行人回到马厩的时候,那匹病得最重的红马,已经能站起来了,胃口还不错,吃完了送过来的精细料,仿佛意犹未尽的模样。另外几匹初见症状的马儿,在喝过槽里的水后,也开始吃草料了。不过,它们似乎只对精细料感兴趣,其他的草料不屑一顾。 “挑嘴!”王兽医摸摸每一匹马儿,枯瘦的老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马儿的病有了起色更让人高兴的了。 “主子,统领!”被派出去试验诱饵效果的张群,兴致勃勃地回来了,“这些诱饵对马儿挺有诱惑力的,我尝试了几次,发现最佳距离是五百米,再远的话效果就打折扣了!而且,马儿好像很喜欢吃这东西,属下想从马嘴里抢出一块回来,还差点被马咬了呢!” “有效果就成!丫头,回去你多做几块这样的诱饵,明儿爷带你去诱捕野马去!你不是看上那匹头马了吗?爷给你驯服了当坐骑!!” 小草今儿可是大功臣呢,不但解决了捕捉野马的问题,还帮忙救治了病马。别以为他不知道,那匹病重的红马,还有端过来的草料,小丫头肯定做了手脚。 朱俊阳早就看出,小姑娘对捕捉野马很感兴趣,作为奖励,他就如她所愿,带她过去玩玩! 次日,天刚亮,朱俊阳跟刘统领兵分两路,朝着草原深处进发。朱俊阳的目的,是那日遇到了野马群。出发时,他只带了几个亲信,其中就有侯晓亮和刘总管二人。 上次,虽然惊动了马群,但是他们二人并未露面,马群感觉不到威胁,又重新回到那座山谷。朱俊阳将陷阱设在距离谷口不远的地方,旁边有个歪脖子老树,枝繁叶茂的,正好可以作为藏身之处。老树不远处,设置了套马索,里面放着让马儿毫无抵抗力的诱饵。 像这样的装置,在山谷中还设了好几处,每一处都有一位亲信守着。朱俊阳和余小草,埋伏在山谷的最里面。不多时,马群就有了动静,诱饵的味道实在是太诱人了,很快就有野马不顾头马的警告,朝着最外面谷口的陷阱而去。 几匹野马被吸引过去后,靠里面一些的亲信,赶紧静悄悄地放置了一块诱饵在自己诱捕装置里,如果有马儿靠近,再里面的人又会增加一块诱饵。很快,就连靠山谷最里面的朱俊阳,也开始放置诱饵的时候,最外面的陷阱已经有野马上钩了! “来了!”余小草用口型向朱俊阳失意者,小姑娘趴在草丛中,脑袋顶上是用青草编织成的帽子,上面还插了五颜六色的小花。一个粉妆玉琢的小人儿,带着这么一定颇具童趣的草帽,显得更加天真活泼。 而她身边一脸冷峻,浑身似乎有煞气萦绕的阳郡王,头上也被硬扣了一顶一模一样的花草帽。如果被他的手下看到他此时的样子,那才叫“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呢! 朱俊阳凤眸中盛满了无奈,他很想把头顶的花草帽扯下来,可小姑娘偏偏说他带着极好看,比任何她见过的人都适合带这顶帽子。舍不得驳了小丫头的意思,他只能庆幸周围就他们两人,再无第三人看到他的蠢样。 他循着小草的视线望过去,一批膘肥体壮的青骢马,渐渐靠近他们设置的陷阱。这匹青骢马在野马群中,应该算是仅次于头马的品相了,如果训练好了,不必他的狂风差!朱俊阳精神为之一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诱捕野马身上。 近了,更近了!青骢马的四蹄,已经走进陷阱的范围内,马嘴也伸进了套马索之中。突然,它警惕地抬起头来,似乎觉察到了危险的降临,向后退了几步。可是,那味道实在是太诱人了,就仿佛饿了好久的人,面前突然出现一碗香喷喷的红烧肉一样,意志再坚强的人,都难免会失去抵抗力,更何况是一匹马呢? 青骢马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上面动静,又朝前一步,伸长了脖子,一口将里面的一块诱饵叼了出来,眯着眼睛享受般地咀嚼着。太好吃了!里面似乎包含着能够让它变得更强的能量,如果它多吃 一些,或许下次在头马争夺的战役中,它就能一举战败现在的头马,成为马群的领导者! 禁不住食物的诱惑,青骢马彻底放弃防备,脑袋插进套马索中,忘我地吃起剩下的几块诱饵来。趁着这个机会,朱俊阳的手猛一收,套马索便勒上了青骢马的脖子。受惊的青骢马发出一声慌乱的嘶鸣,努力想要挣脱的时候,然而一切已经晚了,它被一条结实的绳索牵制住了。绳索的另一头,是朱俊阳那双有力的大手。 青骢马的嘶鸣声,仿佛是一声号令,外面接二连三的慌乱嘶鸣响起,其他侥幸逃脱的马儿凌乱的马蹄声,还有阳郡王亲信的暴喝声响成一片。 “丫头,你看……”当朱俊阳神情不无得意地扭头去向身后的小草邀功的时候,这才发现那个埋伏在他身后的娇小身影不见了影踪。他太大意了,小丫头什么时候离开的,他竟然都没有发觉。幸好,周围没有别人,可以肯定小草是自己走掉的。 他一边拉紧手中的绳索,任凭那匹青骢马如何挣扎跳跃,都逃脱不了他的手掌心。他飞身而上,跳上了青骢马的马背,双腿紧紧地夹住马腹。作为一匹骄傲的野马,怎么允许有人骑乘,青骢马疯了似的上下跳纵着,一上一下地想要把人给颠下来。可朱俊阳骑术精湛,且驯马的技巧不一般,他就像长在马背上一样,一边跟青骢马对抗着,一边在马背上极目远眺,寻找着余小草的身影。 今日,为了能够更好的隐蔽起来,小草特地穿了一件淡青色的衣裙,头顶又带着一顶绿草编织的帽子,几乎和草地融为一体。不过,朱俊阳还是敏锐地发现了她的身影。 这个胆大包天的小丫头,不知什么时候靠近了马群,也不知用什么方法,让马群丝毫不排斥她。随着青骢马和其他被捕野马的嘶鸣声响起,本来一片祥和的马群突然间躁动起来。朱俊阳的心揪成一团,生怕那凌乱的马蹄,伤到小姑娘。 不错,就在朱俊阳专心诱捕青骢马的时候,小草突然有个想法。她把灵石液往身上倒了些,拎着装满“诱饵”的小布袋,轻轻悄悄地离开了隐蔽地点,朝着马群的方向一步步逼近。 正如她所预料的,马群嗅到了灵石液的味道,不但没有排斥她,反而有几匹马傻乎乎地朝她走近,并且用鼻子在她身上轻轻嗅着,就差没舔上去了。 余小草可不希望被马儿用口水洗脸,她从布袋中取了一块用灵石液制作的诱饵,小心翼翼地向身边的马儿递过去。她知道野马性情很机敏,怕自己动作太大,惊动了它们。好在马儿的注意力被她手中的马粮吸引住了,一匹黄骢马试探着伸过马嘴,把她手中的“诱饵”吃掉了。其他的马儿看它吃得香甜,也都挤过来,向她讨要食物吃。 如果这时候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不会相信,这些主动亲近人的马儿,居然是野性难驯的野马,而不是驯服过的马儿。 更让小草感到高兴的是,那匹雪白无瑕的头马,似乎也不排斥她的靠近。白马性情似乎更孤傲一些,虽然也被她手中的马粮吸引,却在别的马儿挤过来的时候,依然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双温和又带着几分傲气的黑眼睛,柔柔地看着小草,似乎她不是给它们带来危险的人类,而是自己的同类一般。因为她身上散发出的味道,仿佛能跨越种族,让任何物种都兴不起敌意来。 小草一步步试探着接近白马,见它似乎没有抗拒的意思,就讨好地笑笑,将一块“诱饵”送到它的嘴边。对于小草主动奉送的食物,白马理所当然地笑纳了。偏心的小草,布袋里剩下的马粮,全部都喂给了这匹没有一丝杂色的马儿身上。 虽说这次过来,她骑的白马也挺漂亮,可是跟这匹头马相比,一下就被比成了渣渣。眼前这匹雪白的马儿,在小草眼中就是完美的象征,她在它身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瑕疵。 白马吃了她几块马粮,对她似乎更加亲近起来,她去抚摸它的脖子上鬃毛的时候,它也丝毫没有抗拒,比她那傲娇的小红,显得还要柔顺。 然而,这温馨的一幕,很快被几声起伏的嘶鸣声打破。作为头马的白马,昂首长鸣一声,前蹄不停地踩踏着,仿佛在向同伴们示警。其他簇拥小草左右的马儿,也顿时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外围的马儿,听到头马的嘶鸣,开始迈开四蹄,朝着山谷伸出飞奔而去。 —————— 4月8日重复章节,已经发在作品相关免费章节中,如果有订阅过又看不到更新过的五百七十二章的小伙伴,可以到作品相关中去看。姽婳再次表示歉意! 第五百七十五章 混入马群 余小草吓得抱头蹲在草地上,生怕一只马蹄子过来,把她的小身板踩坏了。好在她身边的马儿,似乎顾虑到娇小的她存在,飞奔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地避开她。 朱俊阳胆战心惊地看着马群中那个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心就成了一团。野马性情暴戾、野性难驯,数十匹野马从她身边飞奔而过,万一有哪只踩踏到她,其后果可想而知。 他哪里还顾得上驯服胯下的野马?一个飞跃从马背上跳下,缠绕在青骢马身上的套马索,随便一扔,便朝着远处的野马群疾纵而去。他心中几乎把所有他所知道的神仙都祈求了一遍,求他们保佑他心爱的小姑娘,让她能够在野马群中侥幸无伤。 他提气轻身,拼尽所有了内力,朝着他眼中那个唯一的身影而去。他的速度已经超越极限,就是狂风最快的飞驰,也比不上他的迅疾。风儿扬起他的长发,双目因担心而变得赤红,脸上仿佛蒙了一层万年寒冰。 快些,再快些,还要快些!!可是,他和她的距离太过遥远,马群因他的露面,奔跑得更加迅猛,马蹄踩坏的青草高高的 扬起,洒落在小丫头乌黑顺滑的发丝上,又悄然滑落。 突然,领头往远处驰骋的白马,骤然间调转了马头,逆着马群往回奔跑而来,草原的清风把它帅气的鬃毛吹起,头顶那一撮毛发随着它的一上一下地抖动着,浑身的肌肉紧绷,显得健壮而有力。 就在朱俊阳距离小草还有三四十米的时候,他看到那匹白色的头马,在小草的面前来了个急刹车,就像每次小红邀请主人骑乘一样,它在小草面前跪下前蹄,打了个响鼻似乎在催促她上马。 小草愣了一下,在自己头脑反应过来之前,她的身体 已经有所动作,一个翻身跃上了白马线条优美的背部。 “丫头!!”朱俊阳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小丫头竟然在他奋力来挽救她的时候,不假思索地跳上野马的背,在他的视线中渐渐远去。没心肝的小东西,白替她担心了! 似乎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危险气息,白马在小草跳上它背部的瞬间,飞快地站起身来,撒开四蹄,疾风一般朝着远处风驰电掣而去。离去时的马尾,差点扫到朱俊阳妖娆的俊脸。 “别担心,马儿对我没有恶意!等我回去!!”伏在马背上的小草,只来得及朝着朱俊阳喊这么一嗓子,就被风灌了满嘴。幸好她的马术还算不错,她紧紧地贴在马背上,手脚像八爪鱼一样,缠在白马的身上。 朱俊阳很想继续追上去,又怕自己惊动马群,带着小丫头跑到更远的地方去。这个胆大的小丫头,回去得狠狠揍她屁股一顿,太不让人省心了! 他心中恨恨地想着,打了个嘘哨唤来狂风,跳上马背朝着青骢马逃跑的方向而去。到了爷的手心,想逃,没那么容易!! 不说朱俊阳追上那匹倒霉的青骢马,跟它进行一番拉力赛。只说余小草被白马驮在背上,极速飞奔,很快追赶上了野马群。几十匹马儿浩浩荡荡,一路在草原上疾驰,过了很久,余小草都以为自己要被带到天边去了,才见马群放慢了步伐,在一处湖泊边停了下来。 余小草从马背上跳下来,取下腰间随身携带的水袋,打开皮塞咕嘟咕嘟喝了一起水。本来想要到湖边喝水的白马,在她打开水袋的一刹那停下了脚步,用一双温和的大眼睛,充满渴望地看着她的水袋。白马的眼睛非常漂亮,在阳光下闪着琥珀色的光芒,眼睑上的睫毛又长又翘且浓密。如果女孩子拥有这样的睫毛,一定会让人嫉妒死的! 小草对那渴求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她在手心倒了一些灵石水,白马立即凑过来,把她手心的水一口喝光,还意犹未尽地把她手上的水珠舔得一干二净。余小草倒了好几次,直到水袋中的水全部被喝光光,白马才不情愿地退了一步,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余小草在湖边洗了洗手,从背上的小包袱里,取了一块点心,小口小口的吃起来。早上出门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了足够吃一天的干粮,她的小包袱里除了肉干面饼之外,还带了些零嘴儿。 白马静静地立在她的身边,歪着脑袋看她吃点心,似乎很好奇点心的味道似的。余小草掰了一角,送到它的嘴边。白马尝了尝,勉强吃了下去。很显然,人类吃的点心,没有她特质的诱饵马粮对它有诱惑力。余小草又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用灵石水熬制的方糖,白马有滋有味地吃了下去。 其他的野马,似乎对小草拿出的东西也很感兴趣,不过有白马在,它们显得克制多了,只不时朝这边看一眼,继续喝水的喝水,吃草的吃草。 余小草看了看天色,已经是下午了。她猝不及防之下被野马群带到这里,朱俊阳眼看着她被带离,有自己的那句话,不知道会不会追上来。如果再不回去的话,等天黑不见她回去,他和她的几个丫鬟,不知道该如何担心呢。 可是,马群带着她跑了这么长时间,她现在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又该如何回去呢? 看了一眼身边盯着她的荷包,仿佛一个讨要糖吃的孩子一般的白马,她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来。作为群马之首,这匹白马无论是智力还是体力,都是马群中的佼佼者。希望它能够有小红十分之一聪明,能明白她所表达的意思。 她又出去一块方糖,还特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滴了一滴灵石液在方糖上。这么一来,充盈浓郁的灵气对于白马来说,吸引力不可谓不大。就连不远处的其他野马,也都纷纷冒着被首领踢咬的危险,朝着这边靠过来。白马威胁地朝着手下长长地嘶鸣一声,威胁地盯着那些妄图从它嘴里夺食的家伙们。 就在它伸出马嘴,去接那块灵气四溢的方糖时,却发现眼皮底下的方糖不见了,循着灵气找过去,发现被眼前这人类小姑娘藏到身后去了。它围着小草转了半圈,来到她的身后,伸嘴过去的时候,方糖又被换到前面去了。 作为一匹骄傲的头马,三番两次被“戏耍”,白马有些不高兴了,朝着小草威胁地龇了龇牙:快点把糖交出来,不然……咬你了?! 余小草生怕惹毛了这家伙,她还指望着它送自己回去呢!先给这家伙个甜枣吃吃,不信它不上钩。 “逗你玩的!给你!”沾着高浓度灵石液的方糖,被她塞进了白马的口中。那匹马儿人性化的表情瞬间凉了,柔和漂亮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缝,马嘴咧开,就像某些瘾君子吸食了大.麻之后,飘飘欲仙的表情一个样。 白马在方糖入口之后,只觉得一股生机瞬间在体内弥漫,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袭上全身,就好像坠入冰窟之后,好不容易爬上来,被暖暖的太阳一晒,比那种感觉还要美妙!它感觉到自己的体能瞬间提升,头脑也好像混沌中突然云开雾散似的,从未有过的清晰和灵敏。 当第二块这样方糖出现在它面前的时候,白马所有的自制力全部都溃散成了渣渣,心中只想着:要吃,要吃!吃掉它,自己就能变得更强,统领更多的野马了! “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的话!你肯定知道,我跟你们不是一个种族的,就像马群是你的家一样,我也有我的家,和我的家人!刚刚你把我带离的时候,那个后来出现的人,就是……我的亲人。你想一想,如果让你离开马群,你愿不愿意?”白马嘶鸣一声,好像在回应她的话一般。 “你看,你都不愿意离开自己家人,我也是一样。现在我想回到我的家人身边。你能把我送回去吗?当然,作为感谢,我会再送你两块这样的糖块。如果你同意的话,就点点头叫上两声!” 余小草像狼外婆诱惑小红帽般,用方糖引诱着白马。小补天石说了,它目前的法力制造出的灵石液,能够让愚钝的动物开窍。不知道刚刚那块方糖,能不能起作用。 白马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动作。余小草不禁自我解嘲地笑笑:小红能听懂她一些简单的话,是因为它从小就喝灵石水,吃带着灵气的草料长大。动物开启灵智,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 突然,白马凑到她面前,抢过她手中的方糖,迅速地嚼了嚼吞了下去。然后定定地看着她,重重地点了几下脑袋,发出一声长长地嘶鸣声,马蹄子还有节奏地在草地上踏了三下。 见她表情有些呆滞,白马 眼中闪过一丝焦急,又叫了一声,马蹄重新在地上重重地踏了三下。余小草试探着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还要三颗方糖?” 第五百七十六章 乌龙 白马的马脸上如释重负,脑袋又点了点。余小草哭笑不得:这马儿成精了,还知道讨价还价。果然不愧是神骏之驹,聪明得不要不要的。 她仔细想了想,也难怪。她的小红本来就是一匹劣马,它刚来到小草身边的时候,小补天石的灵力恢复得不多,虽然经过数年,被改造成了良驹,可毕竟底子在那呢! 而眼前这匹白马,是万中无一的千里驹,没有小补天石灵力的帮助,已经是一大群野马中的佼佼者了。更何况,此时小补天石法力有一半已经恢复,灵气浓度加深,足以改造一匹良马了。 “成交,你送我回去,我送你三颗方糖!”余小草欣喜于白马的“精明”,心中盘算着,能不能把这家伙拐回去,帮马场繁衍几匹千里良驹呢? 白马又在原地休息了片刻,才让小草上了马背。马群呼啸而驰的场面,让小草心中只有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壮美”!来时用了近一个半时辰,回去的路程自然不会短了。 捉到那匹青骢马的朱俊阳,满心的愤懑无处发泄,就开始折腾起那匹桀骜不驯的青骢马来!可怜的青骢马,被收拾得死去活来,最后一丝精力也被榨得精光,无力地趴在地上喘息着。 朱俊阳骑着服服帖帖的青骢马,回到马场时,却发现马场如临大敌,马儿们都被紧急赶入了马厩之中,马场的管事甚至请来了火器营的百夫长来支援。 马场的严管事,本来是他名下某个庄子里的管事,因着年轻时候养过马,对马儿的习性和马场的管理有几分卓见,便被破格提拔过来,配合刘统领管理马场的事由。 今日,马场除了驻守的数百名火器营官兵外,大多数人手都去诱捕野马去了,却陆续有养马人回来禀告说,马场混进了野狼。严管事马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如果马场那数十匹马儿,在他手上出了岔子,他虽万死难辞其咎!马场的护卫们,几乎全都出去了,他让养马人紧急赶回马儿,又去火器营的营地寻求帮助。所以,才出现阳郡王归来时看到的那一幕。 “马场进了狼群?对马儿发动袭击了吗?狼群数量有多少?马场有没有损失?”朱俊阳心中很清楚,皇上对关外的马上十分重视,要不然不会允许他调动火器营来负责马场的安全。而且还把他这个火器营的总教头,派到关外视察马场情况。 就连余小草,也被强令随行。他猜测着,皇上应该对小丫头的能力有所怀疑,甚至已经掌握了她的秘密。要不然,怎么会让一个小姑娘,陪同他到马场来巡查? 不说皇上了,任意一名领兵的将领,都梦想能够有一支出奇制胜的骑兵队伍。朱俊阳也是一样,因此马场在他心中的位置,仅次于那个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心弦的小姑娘。 马场进了狼群,那真是非同小可!马场中好不容易寻来的好马,可不能被狼群给糟蹋了!就连骁勇善战的契丹人,都差点被狼群灭顶,更何况温顺的马儿? 严管事心中有些汗颜,主子问的那几个问题,他心急之下竟然未曾问清楚。向郡王请了罪,严管事立刻让人寻来那几个回报消息的养马人,打算当着阳郡王的面儿问个究竟。 几个养马人面对锦衣华服一身威严的阳郡王,有种两股战战的畏缩感。当阳郡王询问狼群的事宜时,一个回话说:“因着全力安抚马群的骚动,奴才慌乱之中隐约看到两头狼。” 另一个补充道:“那两匹狼倒没有袭击马群,只是远远地绕开了。” 还有的说:“奴才没看到狼的踪影,只听到隐隐传来的狼嚎声……” “那两匹狼什么模样?”朱俊阳皱了皱眉头,心中隐约猜测到事情的缘起了。 一个明确自己看清狼的踪影的养马人,不假思索地道:“那两头狼跟平常见到的灰狼不一样,一头是黑色的,一头居然浑身雪白,猛一看,还真不太能看出是狼呢!” 火器营的百夫长闻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道:“虚惊一场!兄弟们,收兵!!” “咦?怎么回事?”严管事见火器营的官兵,朝着自家主子施了一礼,然后迅速地退回营地,心中甚是诧异。 朱俊阳不理他,自顾自地取出一支特殊的哨子,用力吹了一声。没多久,一黑一白两道闪电似的身影从远处疾奔而来,在众人面前来了个急刹车。 “是它们!就是它们!!”几个养马人往后退了几步,慌乱地咋呼着。小黑和小白狐疑地看着人群中唯一一个熟悉的身影,又往人堆里寻找着什么。 “小黑,小白!你们能嗅到你主人的味道吗?可以带爷去找她吗?”小草被野马群带走差不多有一个多时辰了,小丫头柔柔弱弱,手无缚鸡之力,朱俊阳心中甚是牵挂。如果不是马场的这场乌龙,他早就按捺不住去寻她了。 严管事这才摸出几分头绪,原来大家看到的两头狼,是主子和未来女主人养的宠物啊!他白担心了! 小白傲然地立着,看向朱俊阳的眼神有几分鄙视,好像在说:你真没用,连主人都护不住,算什么男人!! 小黑则厚道很多,因为朱俊阳没少喂它好吃的,所以跟他还算亲近。小黑围着朱俊阳转悠了两圈,朝着一个方向紧跑两步,又站定回过头来看他,好像在说:磨蹭什么,你怎么不跟上来? 朱俊阳翻身上马,两小只见状调转身子,朝着草原的某个方向疾奔而去。朱俊阳骑着爱驹紧随其后。狂风虽然在马儿当中,速度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可是跟从小浸泡灵石水长大的两小只一比,就显得相形见绌了。 小黑和小白,跑跑停停,总算没把一人一骑给扔到没有影儿。小白更气人,不时用鄙夷的目光瞅一眼朱俊阳和他的爱马,好像随时在提醒他们的“不中用”似的。 当朱俊阳跟混在野马群中的小草相遇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时辰之后了。野马群因为早早地嗅到小黑和小白的气息,想要远远地绕开。可是,小黑和小白的目标是它们中间的主人,所以最后竟然成了一追一逃。 白马再灵性,害怕野狼的天性是存在的。它越重视背上的人类,就越想带着她逃离危险。其他的野马,更是拼了命地奔跑,生怕自己是丧生狼口的那个倒霉鬼! 小白似乎隐隐察觉到什么,渐渐放慢了速度。小黑远远看到马背上的主人,兴奋地撒欢儿似的朝马群追去,它的速度追赶上野马群毫不费力,马群被它冲得四散逃命,数十匹马儿到最后,只剩下小猫三两只,跟在首领的身后,竭力奔跑着。 “嗷呜——”小黑在自己跟白马并排的时候,冲着马背上的主人撒娇似的嗷了一嗓子,惊得白马人立而起,差点把背上的小草给甩出去。 小草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两小只,马群突然加速,她也很纳闷。尤其白马透出的慌乱,让她隐约察觉到危险的降临。因此她很配合地伏低身子,让白马能够奔跑得再快些。 当小黑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时,她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尤其在小黑低嚎一声后,马儿们更加慌乱的样子让她又好气又好笑。 “小黑,你想让我被甩下来吗?别跟那么近,让马儿平静一下!”余小草朝着在白马前后左右撒欢不停的小黑斥了一声。小黑蓝盈盈的眼睛中有不解,又有委屈。 被远远甩在后面的朱俊阳,又是担心又充满无奈。这小黑,真不如小白聪明,傻乎乎的,你越追野马越跑得拼命,除非马儿累趴下,否则什么时候是个头?不过,看到小草安然无恙,除了头发被风吹得有点散乱,衣裳没有一丝凌乱和污损,朱俊阳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好在小黑很快停了下来,那模样显得灰溜溜的,耳朵都垂下来了,模样很是可怜:银家见到主人好高兴的说,可是主银却呵斥它,桑心了。嘤嘤嘤~主银好坏! 小白在它脖子上猛咬一口:你一匹公狼,嘤嘤个什么劲儿,娘们唧唧的,真是丢狼的脸!出去别说你是我兄弟,老纸丢不起这个人! 小草胯下的白马已经开启了灵智,见黑狼居然听背上人类的话,老老实实地停下脚步。它也放慢了步伐!一阵仓皇地逃窜,透支了它的体力和精力,也不知道它那些手下,有没有逃脱狼口。 不过,既然黑狼听人类小姑娘的话,那匹白狼没有得到命令应该不会伤害其他的马儿吧? 身为千里良驹的白马,一阵疾驰过后,只略微有些疲态,其他跟着它的马儿就惨了,嘴里吐着白沫,四蹄开始绵软,如果不是硬撑着怕被狼群追上,估计就倒地起不来了。 小草对着白马一阵安抚,好不容易让它停下了脚步。她把浸染了灵石液的糖块,给其他马儿嘴里分别塞了一个。白马吃完一颗后,又伸嘴巴过来,马眼中饱含的情绪,似乎在让她兑现承诺。 第五百七十七章 诱拐 被小黑追得快要吐血的马群,在那颗方糖的作用下,很快恢复过来。几匹马儿能够跟上白马的步伐,本身一个个都是神骏不凡的。虽然神智的开启不像白马效果好,但是至少都知道余小草身上有它们向往的好东西,每张桀骜不驯的马脸上,都露出驯服的表情。 “考虑一下,跟我回去,我会让人好好照顾你们,像这样的糖块,每天都可以吃上一颗哦!”余小草搂着每匹马儿的脖子揉搓了一阵,联络下感情,再徐徐图之。 白马一脸不屑,那些被圈养的马儿,一个个都忘记了恣意驰骋的本性,雌伏于人类的胯下,把马的脸都丢光了,它才不要呢!它是一匹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马中翘楚。不过……它的心思被小补天石翻译成小草能理解的语言时,它的视线如果没有总集中在小草腰间的荷包里,就更有说服力了。 小草搂着白马的脖子,进一步诱惑地道:“如果你们跟我去马场,我保证你们不会被任何人驯服骑乘,除非你们愿意。我还可以保证,每天你们至少能够吃一顿我刚刚喂你吃的那种马粮。你们有充分的自由,可以随意在大草原上活动,而不用再担心会被人捕获,马场的人还会保护你们的安全。晚上的时候,还有温暖的马厩给你们遮风挡雨。你们就不用在草原上顶风冒雨、风餐露宿了!” 有些词语或许马儿不一定能理解,不过小草让小补天石充当翻译,把她的意思充分解释给几匹马儿听。被冷不丁拉来充当劳力的小补天石,又化作一匹袖珍马儿的形象,在几匹野马中间蹦来跳去。它还不到马儿的膝盖高,也不怕被野马踩到。 很显然,其他五六匹马都动心了,只有领头的白马依然在犹豫着。一面是马族的尊严,一面是好吃食物的诱惑,在它心中不停地斗争着,摇摆不定。 余小草安抚地拍拍它的脖子,笑着望向远处那个呼啸而来的挺拔身影,轻呼一口气道:“又不用你现在做决定,你回去好好想想。这段时间,我一直都会在马场的,如果想吃糖块或者马粮了,可以来找我。我的同伴来了,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 说着,把荷包里最后一颗糖块,塞进了白马的嘴里。白马察觉到其他人类的靠近,变得略显不安起来,其他的马儿倒是镇静了许多。或许,小草这个它们唯一近距离接触的人类,让它们对人类的抵触心里,稍微削减了些的缘故吧。 不过,没有镇静几秒,狼的气息也随之传来,白马虽然意识到黑狼是人类小姑娘养的宠物,却也不敢拿自己的族类冒险。它用脖子蹭了蹭小草,一步三回头地向远处奔去。 朱俊阳没等狂风停稳就一跃而下,朝着那个纤瘦的身影疾奔过去。下一秒,小草便被紧紧地拥进了一个紧绷的温暖怀抱。她咧咧嘴,刚想温情地回抱这个焦急的男人一下,却发现自己的小屁股,被不轻不重地打了几下。 “啊——”小草发出惨烈的叫声,并不是屁股有多疼,也不是想借此博取同情,而是自己的小屁股被男人袭击,更多的是羞恼的成分在。 朱俊阳却被她的惨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没有掌控好力气,把她打疼了呢,连忙弯下腰想去检查她的小屁屁。淑女的屁股,岂是你等凡人能够查看的?余小草赶忙捂着自己的屁股,往后跳了几步,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义正言辞地斥道:“住手!你想干什么?耍流氓啊?” 朱俊阳见她退得挺迅速的,看来她的屁股没事,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灵敏度,便又重新黑着脸,重重地哼了一声,严厉地呵斥道: “你还好意思斥责爷?你知不知道当时爷看到你在野马群中的时候,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你随时有被野马踩踏成肉泥的危险?你知不知道,这大半天,爷是怎么熬过来的?打你几下屁股都是轻的!!说!你有没有错?下次还敢不敢只身犯险了?” “好吧!我承认自己这次有些莽撞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余小草认错态度十分良好。她在马群奔起的那一刻,有那么一瞬间,也以为自己小命就要丧生蹄下了呢!好在她福大命大,跟着野马群在草原上转悠了一圈,终于完好地回来了。 朱俊阳见小丫头垂着肩膀,耷拉着脑袋,一副诚心悔过的模样,心顿时软了下来,不过嘴里却没有这么轻易地饶过她:“哼!如果再这么莽撞行事,就不是打屁股这么简单了!府里的奴才犯了错,知道如何处罚吗?” “不知道!”余小草像小学生犯错时面对老师一样,乖乖地立正听训。 “那是要扒了裤子,当众打板子的!!”朱俊阳吓唬她,脑中却出现小丫头被他扒了裤子,露出小屁股的歪歪,鼻子一热,鼻血差点没流出来。 余小草皱了皱小鼻子,抬起头控诉地看着他,问道:“你确定要让大家参观你未来媳妇的屁股吗?” “呃……当然不会!”朱俊阳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忙描补道,“爷会在只有咱俩的房间里,扒了裤子打你屁股!” “老流氓!!”余小草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扑在小白身上,故意闹它。小白刚刚在主人被袭击屁股的一刹那,就做好了攻击准备,哪怕那个男人是主人最熟悉的人。这样忠心护主的小白,比在一旁傻乐的小黑,要可靠多了。 小黑见主人埋进了同伴松软的长毛中打滚揉搓,心中很是羡慕,也凑热闹地跑过来,扑在主人和小白身上。不过,这家伙虽然有点二,还是知道在玩闹的时候,将重量集中在小白身上,夹在两小只中间的小草,被丰厚的毛发淹没,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从口中溢出来。 朱俊阳扒拉开小黑,却不敢去挑拨小白。因为刚刚他打小丫头屁股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如果再对小草“施暴”下去,小白真的会扑上来咬他。 把小丫头从小白身上拽出来,他指着远处停下来观望的白马,对小草道:“那些野马,好像在往咱们这边观望呢!你跟野马群相处了大半天,有什么收获吗?” “当然,收获可大了!那匹马首领愿意给我骑乘,就是最好的证明!不过,要收服它,还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回去,你把马场所有的人员召集起来开个会议,如果发现野马群靠近马场,千万别大惊小怪,更不要去惊动它们,权当没有看到它们好了。” 余小草一点都不觉得替朱俊阳当家作主有什么不对,这个习惯是被男人一点点惯出来的。平时看着高冷酷帅的阳郡王,在他的小丫头面前百依百顺,哪怕是最重要的马场和建骑兵的事情,都要排在小丫头的后面。 皇上知道后都忍不住打趣他,说人家都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他是英雄难过黄毛丫头关!还说余小草顶多算是个清秀小佳人,跟京中那些争奇斗艳,或浓丽或娇艳的闺中佳丽相比,顶多算是清粥小菜一盘。 谁知道他这个堂弟听了明显不高兴了,还很不客气地打断他,表明自己就喜欢吃清粥小菜,不劳他费心! 余小草的提议,朱俊阳并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质疑,只是单纯好奇地问了一句:“这其中有什么道理吗?” “野马群是向往自由的奔驰的,就像本来是自由人的,没有理由地突然被卖做奴婢,成为别人的附属品,肯定会有抵触的心理。马儿也是这样!我用马粮和方糖做诱饵,引它们去马场。只要马场给它们足够的自由,让它们真正意识到归属马场并不是要剥夺它们草原之主的地位。久而久之,它们会意识到马场和马场的人类并不是洪水猛兽,渐渐就会产生亲近之心。”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或许它们这一代,不能为我所用,可是当它们的后代,在马场出生,在马场长大,对马场产生了归属感,到时候这些马二代,就是赶它们走它们也不会离开了!” 朱俊阳不是驽钝之人,相反他想得更加长远:“妙啊!到时候,野马跟马场的母马混居,这不就是多了现成的种马了吗?解决了马场种马缺稀的当务之急!妙哉妙哉!!你说你这小脑袋怎么长的,竟然能够想到如此长远良策,不愧是爷看中的人!” “哼!刚刚谁一上来就打我,还说回去要教训我的?”余小草双臂交错环抱在胸前,小脸微微扬起,她现在要有尾巴的话,估计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朱俊阳走过去,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再次袭击了她的小屁股。不过这次,他是在帮她揉揉呢!掌心传来弹性十足的柔软,让他心猿意马,不过他还记得配合安抚小丫头的情绪:“爷是担心你的安危!马场虽然重要,可你对爷来说,才是最最重要的,没有什么能够替代你在爷心目中的位置!” 第五百七十八章 认可 “臭流氓!”不得不说,余小草被眼前帅哥的情话打动了,面对这张漂亮到任何女人都无法企及的脸孔,被那双深情的凤眸凝望着,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当然,如果那家伙的手,没有在她屁股上揉捏的话,她会更加感动! “咦?这小家伙哪儿来的?野马的后代吗?”朱俊阳这时候发现了那只毛色金黄,袖珍可爱的黄马驹。又觉得不太对头,哪怕是刚刚产下的马崽儿,也比这家伙大多了。小东西看着小巧,可处处又透出千里良马的特征来。在他看来,这匹小得离奇的小家伙,比那匹领头的白马还要神骏,血统还要高贵。 余小草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解释小补天石幻化的小马呢,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小补天石居然竟然公然当着朱俊阳的面儿,从马儿的形态渐渐变化成惯常小金猫的模样,还故意用那双金色的眼睛瞟了目瞪口呆的朱俊阳一眼,然后傲然地跳上小草的肩膀,一副捭阖天下的表情。 “它……”朱俊阳的表情变了几变,从它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金光,联想到小草那次在马厩中,往草料和水槽里挥手的时候,他恍惚中也看到了相似的金色光芒。不难猜测,小丫头身上的秘密,跟眼前这只神出鬼没的金色小猫脱不开关系。 “你把它藏好,千万不要让它在人前变化模样!!”朱俊阳首先想到的是小丫头的安危,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毁了这只金猫,让小草恢复正常人的身份,也不想她因怀璧其罪,暴露后被人觊觎。 【你当本神石傻啊!轻易就在别人面前出现?】小补天石语气中充满了鄙夷,小金猫的形态更加倨傲。 “它……它……居然会说话?!爷没听错吧,是它在说话?”朱俊阳再次受到惊吓,一时之间竟有些结巴。 小补天石撇撇嘴,转向小草:【你确定已经认准他了?不打算换个人?这家伙傻不拉几的,哪点值得你喜欢?】 朱俊阳长那么大,从来没被人说傻过。小时候他玉雪可爱,聪明伶俐,长大一些说他脾气古怪的有之,说他性情暴烈的有之,说他喜怒无常的有之,唯独没有人说过他笨傻。 他倒是没有生气,却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只小金猫,研究一下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小补天石在他的手伸过来的时候,不躲也不闪,只在那只手心略带薄茧的大手快要接触它的瞬间,化作一团金光,从他的掌缝中穿过,飘向小草另一个肩膀,又重新凝成一只金色的小猫。 “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朱俊阳神色间变得冷冽起来,他担心这古怪到匪夷所思的小东西,会伤害到他的小丫头。聊斋志怪话本中,不是说有些精怪是要靠吸*气来提高自己的法力吗?他家小丫头总是瘦瘦弱弱的,不会是被这家伙吸食了精气吧?会不会有碍寿数?不得不说,阳郡王你脑洞开得比玄幻文写手还要大! 小补天石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道:【小草,你确定不打算换个人喜欢吗?这家伙居然说本神石吸你的精气!还说会损你寿数!你告诉他,要不是本神石,你这具驱壳早就被阎罗王招去了,不知道现在投胎到哪一家去了呢!】 “它居然能感知到爷的想法,难道跟爷一样会读心?”朱俊阳眉头蹙得更紧了,这家伙能力越多,想要除去它就越棘手……不过,他有这个能力帮小丫头除掉它吗? 【算你有自知之明,想除掉本神石?下辈子投胎到仙侠空间,修炼个几千几万年再说吧!】小补天石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失去跟他斗嘴的兴趣,幻化成一道金光,回到小草右手腕的五彩石中。最近它的修炼进入到了瓶颈,毕竟灵祖娘娘下的禁锢,可不是那么好解开的。 朱俊阳亲眼看到那古怪的东西,缩回小草右手腕常年带着的彩色小石头上。那是颗貌不惊人的小石头,不是玉石也不是宝石,形状也不美观,只是颜色鲜亮了些。 确定自己心思后的朱俊阳,以为小丫头家境贫寒又爱美,没钱买手串才会随便捡了颗小石头用红线串了带在手腕上呢。他为此还特地选了一串点缀着玉石的金丝手环送她,小丫头当时表现得倒是挺高兴的,可是一转身,手环就塞进她藏银子的木盒中,从此再没见过天日。 后来,无论他送过多么名贵,多么漂亮的手环手串,她顶多带一两天,就束之高阁了。右手腕依旧是那褪了色的红线串着的彩色小石头。现在看来,她对这枚小石头情有独钟,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啊! “丫头,你确定这家伙不会对你有害?”朱俊阳见小丫头带了这么多年,虽然瘦瘦的可是几乎未曾生过病,她的家人也都身强体壮的。她父母三十多岁的人了,看上去要年轻个十来岁。她干爹干娘四十好几了,比三十岁左右的人还精神,居然还老蚌生珠,给小草添了个弟弟。连带着她身边近亲的人都获益,他的母妃就是个典型的例子。难道这些都跟这颗貌不惊人的小石头有关? 余小草知道男人是在担心她,忙冲他绽开自己最灿烂的微笑,语气轻快地道:“放心吧!非但无害,还有益呢!” 在心中,她却把小补天石给骂了个狗血喷头。没事突然跑出来干什么?还当着朱俊阳的面变化,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让她如何向他解释?好在朱俊阳只是担心她的安危,并未究根追底地问她,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含糊其辞掩盖过去,还是全部和盘托出? 难道要对他说,这个身体早死了,自己是借尸还魂的数百年后的孤魂野鬼?还是说自己的因五彩石灵魂穿越千年,只为跟他相见?朱俊阳的胆子很大,应该不会被吓死吧? 【切!谨慎的确是种好品质,可是谨小慎微就变成胆小了!本神石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他,这家伙样貌虽然看上去不靠谱,人还是挺靠谱的。你走了狗.屎运了,居然捡到这么大的 一个漏!】小补天石不由得感叹一句。天底下唯一的好男人,居然让这丫头给碰上了,难道是本神石给她带来的好气运? “敢不敢说得明白些?”余小草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却没料到自己不觉间说出了声。 “你是在……跟爷说话?还是说给那家伙听的?”朱俊阳还在絮絮叨叨地叮嘱她注意些,免得被某块石头精跟伤着。“石头精”是他对小补天石的认定! 余小草歉意地冲他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继续听小补天石解释自己的“良苦用心”。 【既然你认定了这家伙,将来是要和他一起生活一辈子的。难道你这辈子都打算瞒着他?你觉得你能瞒得住吗?这家伙可比你这个傻乎乎的小丫头精明多了!你以为,这些年他没有察觉到什么?你这两年越来越高调,为了赚钱越来越得意忘形,你当他真傻得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今天本神石没出现,他也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小补天石轻轻叹了口气,跟这么个不省心的主人绑定,不知道是他的幸运还是悲哀! 幸运的是,它没有遇到一个野心勃勃的主人,用它去帮他谋定江山,成就自己的野心。这小姑娘,虽然用它像小仓鼠一般慢慢囤积着自己的财富,可她也用它的能力造福了大明的百姓。 那些药丸子药水治好了很多的病症,挽救了不少中国医疗条件落后时空中的百姓。她的高产作物,更是造福了千千万万的普通百姓,让他们渐渐脱离了饥饿和困苦的威胁。还有各种瓜果蔬菜,丰富了京城百姓的饭桌,让它渐渐在恢复实力的同时,也累积了不少功德。 正如佛家所云:万物皆有因果,它在这个陌生的破败空间里,也脱不开天地轮回的桎梏。功德积累得越多,对它将来顺利回归有莫大的帮助。它能不庆幸自己跟了个善良的傻姑娘吗? 悲哀又如何说起呢?你想想,以它日渐恢复的能力,却只能帮着这个除了赚钱没啥大欲.望的主人,做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它恢复实力最大的因素,就是在对主人提供的帮助上。 帮助越大,恢复得越快。你说说,光这些小不点点的事情给它做,它什么时候能恢复到全盛时期,破开虚空回到女娲娘娘的身边呀!说起来,真是一把辛酸泪啊! “都说男人是善变的动物,谁能保证他一辈子不会变?”余小草打断了它心中的自怨自艾,用略带惆怅的声音嘀咕着。 被晾在一边的朱俊阳,耳朵灵敏地捕捉到这句话,原来小姑娘在跟那块破石头腹诽自己呢!他扬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声音低沉中透出几分郑重:“放心!那么多男人在你身边虎视眈眈,爷哪舍得变心?爷这辈子就认准你了,心中只留了属于你一个人的地方!” 第五百七十九章 患得患失 余小草摸摸自己的被敲疼的脑门,白了他一眼,一心二用地跟小补天石交流:【本神石也不能保证他以后会不会变,只能肯定,他现在满心都在为你打算。你在马场中做的那些小动作,你没感觉到他总有意无意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吗?就连诱惑野马的草料,他也说是里面加入的特殊草药是他从西方带回来的。你姑且看着吧,等这次回去,他肯定替你把野马主动来马场的事圆过去,圆不过去也会往自己身上兜的!】 余小草摸摸鼻子,讪讪地一笑:“是我着相了!不能因为未来的不可知,就要放弃自己到手的幸福。这样岂不是傻到家了?” 【不过,你要是真的担心他会变的话!本神石这里有一张“至死不渝符”,是当初我从天界的符神那儿偷来的,那家伙还因此追到女娲宫中,向女娲娘娘告本神石的状呢!幸好当时女娲娘娘的闭关,整个女娲宫就老纸最大,符神那家伙只能无功而返了,hiahiahiahia……】小补天石发出一阵得意洋洋的笑声。 “难怪灵祖娘娘会封禁你的法力,把你放逐到异世界呢!你这么调皮,女娲娘娘知道吗?”余小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心中突然出现的一张黄色鬼画符,兴致勃勃地研究着。不过,她也只是好奇符箓到底是什么东东,却一点往朱俊阳下符的意思都没有。 小补天石的笑声顿时停住了,整个石头都不好了:【还能不能好好的聊天了?骂人不揭短,积点口德吧!算了,本神石大人大量,不跟你一般计较。这张符你留着,如果哪天他真的有二心,你就把这符贴他背后,这样就永远不会担心他背叛了!】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或许他们的缘分就走到头了吧?因为符箓的缘故,即使再忠心也不是他的本心,那样的人还值得挽留吗? 朱俊阳也注意到她手中骤然出现的一张黄纸,上面还用红色的颜料画着让人看不懂的图案,直觉告诉他这好像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东西,从小丫头突然沉重的表情上能够感觉出来。 “这是什么?是那块石头给你的?会不会对你有害处?要不……交给爷,爷替你保管着。爷身体好,不怕这东西作祟!”朱俊阳首先担心的,还是她的安全,一切都站在她的角度考量。 余小草拿起这张符纸,朝着他的方向比划两下,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试探地道:“如果说,这张符纸能够让你一辈子只钟情于我,永远不会改变心意。你说我应不应该给你贴上?” “爷本来就没有变心的打算,有这没这都是一样。你要是真不放心的话,尽管贴上来吧!不过……”朱俊阳目露担忧之色。 小草的心顿时一沉,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不过什么?后悔自己说过的话了?” “当然不是!你这丫头,就是爱瞎想!”朱俊阳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道,“爷是担心这玩意儿靠谱吗?要是把爷变成傻子或者傀儡,到时候你哭都没眼泪了!” “绝对靠谱,仙界出品,品质保证!”余小草跟小补天石心意相通,它现在跟她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是不会说谎害她的。 “仙界的物件儿?”朱俊阳顿时觉得这张纸“高大上”起来,“这么说,你那块破石头是从仙界来的,被你捡到了?” “嗯!它是被某位神仙封印了,下界经历凡尘修炼,磨炼了心智和心性后,方能历劫化形成人!”仙侠小说中不都是这样写的吗?余小草半真半假地跟他解释着。 小补天石闻言,却陷入了沉思之中:难道这真是灵祖娘娘的真实意图?灵祖娘娘跟女娲娘娘情同姐妹,自己那些年给女娲娘娘闯了很多祸,得罪了许多人,频繁来告状的仙人们,影响到了女娲娘娘的修炼境界,自己被踢下来的时候,修为一度停滞不前。 灵祖娘娘一定是看穿了这一切,所以才让顽劣的它来下界经历凡尘修身养性,将来才能真正修行圆满,位列仙班吧?哎呀,一个凡人都能看透的事情,它却一味沉浸在对灵祖娘娘的怨怼中,难怪修为恢复得如此缓慢呢! 当它在小草的“点化”下,明白了灵祖娘娘的良苦用心,并主动反思自己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禁锢它修为的三根灵力,突然断裂了一根,那缕属于灵祖娘娘的灵力,跟它本身的修为融为一体,停滞缓慢的修为,在这一瞬间突飞猛进地飞增着。它来不及跟余小草招呼一声,就迅速进入了修炼之中。它敢肯定,等它闭关圆满的时候,它的修为至少能恢复一半了! “既然你确定这符箓没有问题!那就来吧,往哪儿贴?脑门上?”朱俊阳把脑袋伸到她面前,还很贴心地弯下腰,方便她往上贴。 余小草用另一只手把他的脸推开,嘴边的小梨涡更深了,一双大大的杏眼中波光潋滟,充斥着浓浓的情感,口中却佯装斥道: “我说什么你都信啊?这就是一张报平安的符纸,不过确实是小补天石给我的,效果肯定比庙里求来的要好。你经常在外走动,赶明儿我给你弄个小香包把它装进去,你贴身带着,不要轻易拿下来!” 朱俊阳盯着这张符纸看了半天,又想从小草的表情上看出什么。不过,小草掩饰得很好,他暂时相信了,摇头拒绝道:“爷的身手,你还能不清楚?爷需要平安符保平安吗?还是你带着吧,上次谁在围场差点被老虎当了点心?” “过程虽然惊险,那老虎最终不是成为我们的猎物了吗?”见都过去一年的事朱俊阳还耿耿于怀呢,小草低着头轻声嘀咕了两句。 “把符箓收好,回去让梧桐给你缝个小香包,你的女红就怕缝出来你自己都不愿意带。”说着,还特意往自己腰间那个丑丑的荷包望了一眼。 余小草脸颊顿时热热的,这是她在干娘的威逼下,练习女红时的杰作,不但荷包缝得有些变形,上面绣制的图案仿佛乱针缝就的,根本看不出到底绣的是什么。当时,她还得意洋洋地把这第一个成品展示给他看,结果被这家伙抢去,不顾别人的嘲笑一直带在身上。 就连贺宛凝也打趣过,说跟自己绣的这个荷包一笔,她经常被娘亲打击的绣工顿时提高了几个档次。余小草多次向朱俊阳讨要未果,现在想想,回去是不是要跟枇杷认真学学女红,至少能绣个像样的荷包出来。 枇杷是婢女中女红最好的一个,性子安静能坐下来,她的很多随身用的小东西,都是那丫头给缝的。 朱俊阳见小丫头脸上露出几分羞恼,忙转移话题道:“你说这东西是那块破石头给你的,它一个圆溜溜的彩色石头,这张符箓原先藏在哪儿?如果不是刚刚亲眼见到它神奇变化的一幕,爷还以为你在跟爷说笑呢!” “呃……或许仙界的东西,都有自己盛东西的一方小空间吧?就像神话故事里的乾坤镯,储物袋什么的……吧?”余小草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她在心中呼唤着小补天石,不停地问,“是不是这样?” 闭关修炼的小补天石,自然没有任何反应。她抬起头来,冲着朱俊阳耸了耸肩,道:“小汤圆应该是有所顿悟,修炼去了!我问它,没有回应!算了,等它修炼告一段落再问它吧!” “难怪那只小金猫总是神出鬼没呢!原来藏在你身上修炼呢!它一般修炼需要多长时间?”朱俊阳只是单纯好奇地随口问了一句。 余小草也不敢肯定,只能道:“谁知道呢,以它不安分的性子,修炼完毕后就会自己出现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说罢,小草把那张符箓小心地收进自己的荷包中,又朝着远处静立不动,时不时朝这边观望着的白马挥了挥手。然后,拒绝了朱俊阳同乘的邀请,跳上了小黑壮硕强健的背部,吹了个长长的潇洒的嘘哨,风驰电掣般地朝着马场的方向而去。 傍晚的草原,景致别有不同。夕阳把她的万把金针收回去,胭脂红的脸上透出几分娇羞,斜斜地挂在地平线上,依恋地望着可爱的人间。于是,草原上的溪水泛起粼粼的波光,闪现出神奇的色彩,使人觉得这就是富丽堂皇的水晶宫,埋藏着五光十色的奇珍异宝。 一个骑在狼背上的精灵般的女孩,口中不时传出优美清脆的歌声。那个精致中透着十足灵性的小姑娘,被夕阳的余晖镶上了一圈艳红的光圈,真像从神话世界里跳出来的一样。 这种不真实的感受,让朱俊阳忍不住患得患失起来。拥有神物在身的她,会不会得此机缘,得道升天,只留他一人孤独地踯躅人间?又或者,沾染了仙气的她,在他已经白发苍苍,腰杆佝偻的时候,依然年轻漂亮如精灵一般?那时的他,还能留住仙子一样的她吗? 第五百八十章 谁更好看 这一日,朱俊阳带领的这队人马收获还不错,一共捕获了六匹野马,品相就属阳郡王亲自捕获的那匹青骢马最好。 而刘统领由于去寻找另一群野马,走得比较远,当天没有回来。三日后,他们带着八匹野马桀骜不驯的野马回来了,虽说都比不上他们主子捕获的神骏,但每匹都比马场绝大多数的要好。 接下来的日子,刘统领带着他的手下们,进行了热火朝天的驯马运动。野马不是一朝一夕能够驯服的,好在刘统领他们来了关外后,跟人学了过硬的驯马技术,除了青骢马棘手一些,其他的要搞定它们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最野性难驯的青骢马,恰恰是最早被驯服的一匹。朱俊阳的手段强硬,马术纯熟,再加上那日他担心小草,把怒火撒在这匹倒霉的马儿身上,当初身上的伤痛在青骢马心里留下阴影,见到朱俊阳比马场的马儿都要乖巧。在绝对的武力镇压面前,傲气野性是啥?能吃吗? 倒是余小草可怜这只被自己连累的马儿,每次去马厩的时候,她都会给青骢马带些零嘴儿和特制的草料过去。青骢马每次见了她,都像见到亲妈一样。 不过一看到她身后形影不离的“凶神恶煞”,立刻敛声屏气,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就连小草往它嘴里塞糖块,它都跟大家闺秀似的,小口小口吃得很文雅。 如果哪天朱俊阳不在,它就会兴奋地围着小草撒娇,用嘴巴轻轻扯她的荷包讨要零嘴吃,还会用舌头给小草洗脸,比小黑都要狗腿。 一转眼,五天过去了,马场的周围依然没有白马和它族群的消息,余小草都有些丧气了。难道她的法宝,在这批百年难遇的良驹身上惨遭滑铁卢了?她琢磨着,是不是当初给方糖上淋的灵石液浓度淡了些? 心中存着事儿,不善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余小草,脸上带出几分郁郁之色。朱俊阳不想她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整日闷闷不乐,决定带她到附近散散心。他知道小丫头喜欢打猎的成就感,体会野餐的乐趣。 马场往东数百里之外,有座外族成为“金阿林”的深山野林,是“白色的山”的意思,据说那里最高峰终年积雪不化,晴朗的天气看过去,能依稀看到白色的山顶,因此而得名。 据马场中请来的外族驯马人说,那座山中猎物很多,是猎人们向往之处。可是,里面的猛兽也十分凶厉,常常在大雪封山的时候,出来伤人。因此,如果不是被生活逼得实在活不下去,就在再有经验的猎人,也不敢独自进山狩猎。 既然是人迹罕至的深山,猎物倒是其次,应该有不少名贵的药材。东北不是号称有三宝吗?除了人参,山里还有灵芝、刺五加、五味子、黄芪等丰富的药材,小丫头熟知药性,又喜欢捣腾一些祛病养生的药丸子药水,应该对野生的药材颇感兴趣吧? 至于猛兽,他自信能够护得小丫头周全,叫它们有来无回,正好给他的小丫头弄张漂亮的熊皮虎皮做褥子。他还记得上次秋猎,小丫头对虎皮情有独钟,虎骨她也取了好几根回去,做成壮骨的药酒,让京中的权贵们趋之若鹜。京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千金难买余家一药酒”,可见一斑! 果然,当朱俊阳向她提议的时候,余小草乐得一蹦三尺高,一双纯净如星子的大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莹润的小脸上散发出夺目的光彩,此时的小姑娘,周身似乎环绕了一层莹莹的亮光,直入人心。如果不是那个叫梧桐的丫鬟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早就将这丫头揽入怀中,狠狠地亲上一通。 余小草不知道他心中早已化身为狼,歪歪着她香甜的味道。她心中很清楚,朱俊阳说的那座深山应该就是后世有名的兴安岭。这时候的兴安岭,没有被认为的破坏,应该有更多的动物资源,和野生的药材。 东北的人参很有名,如果运气好的话,碰上一株野参,再配上灵石液,她应该能配制出延年益寿的药酒、药膳来!杨柳那丫头的志向,不就是想开一家,被珍馐楼还要有名气的酒楼吗?她们可以另辟蹊径,搞个以养生为主的酒楼。 一楼开辟出一个小的诊室,请几位有名的老大夫把脉,根据每个客人的身体清苦和需求,来推荐药酒和药膳。招待的茶水用养生茶,酒水用养生药酒,吃的食物是具有调养身体功效的药膳。有钱人最怕什么?当然是人没了钱还没花完!京城那么多豪商巨贾、达官权贵、豪门世家、宗室子弟,这样既美味又养生的酒楼,不愁不火! 朱俊阳修长的手,在小草面前晃了晃,见她眼睛连眨都不眨,脸上带着如梦如幻的笑容,整个人身上都散发出一种仿佛看到金山般的光彩,忍不住感到好笑。这丫头,不知道神游到哪儿去了?难道他的提议,又给她增加了赚钱的灵感? 小丫头赚钱的点子一个接一个,现在的身家已经在京中位列中上了。这才几年的时间?要是再过几年的话,她会不会成为京城第一个女首富?等他上门求娶她的时候,会不会被别人说贪慕她的钱财?成亲后,会不会被同僚当做吃软饭的小白脸看? 朱俊阳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唉!他经常混迹于兵营之中,训练时跟官兵们同吃同住同训练,一个月下来,人家都晒成了很男人的古铜色,他的肤色却没啥明显的改变,在一群黑乎乎的家伙们中间,更是显眼。再加上五官遗传了母妃多一些,可不活脱脱小白脸的长相吗? “别摸了!全世界你最美,行了吧?!”余小草从自己美好规划中醒来,看到那个漂亮如孔雀的家伙,正摸着自己的俊脸自恋呢,忙狗腿地奉承了 一句。不料,却换来妩媚凤眼飞过来的一个白眼。 夸你漂亮还不高兴!如果有人这么夸本姑娘,老娘能高兴得找不到北!余小草心中腹诽着。突然,她多嘴问了一句:“咱们去山里采药捕猎,苏先生去吗?” “苏先生,苏先生!他是你的谁,让你整日惦记在嘴上?”朱俊阳醋意大发,最近他已经够够的了!只要苏然大总管在,小丫头的眼睛里总会迸发出灿烂的光芒,那灼热的视线,比她数银子的时候还要耀眼。他不时酸溜溜地想着:如果苏总管不是那样的身体,那样的身份的话,她是不是会对他 一见钟情,倾心相待了? 余小草不承认自己被苏总管的清雅美色吸引,强词为自己辩解道:“苏先生是皇上派来的使者,代表着圣意!咱们自然要尊着、敬着。咱们去出游,问一声他去不去,也是礼貌,你说是不是?” “哼!说得倒挺冠冕堂皇的!你当爷不知道,其实你最喜欢的,还是苏总管那样的长相!”朱俊阳心中的酸意不减,哼了哼道,“你个小丫头,小不点点的时候,就对着爷流口水,第一次见苏总管的时候,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他身上。还有没有一点女子的矜持?” “我怎么就不矜持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坦然地表露自己的欣赏,比那些偷偷摸摸藏着掖着偷看别人的假仙,真实多了!”余小草不乐意了,说得自己好像花痴似的! 朱俊阳没等来小丫头的好言劝慰,对方反而理直气壮,心中的酸意不由增加了几分,咄咄地道:“那你说!且不论身份、地位什么的,单爷跟苏总管站在你面前,让你选一个心仪之人,你会选哪个?” “当然选——”余小草几乎脱口而出,可看到眼前这个故意装作不在意,却浑身透出紧张的妖孽男人,却又调皮地拖长了声音,引得对方竖直了耳朵,肌肉都变得紧绷起来。 她嗤嗤一笑,却不给他想要的确切答案:“当然是选——最好看的那个!” “肤浅!!”朱俊阳第一次对自己的相貌没了自信,冷哼了一声,又继续追问道,“那你说,爷跟苏总管哪个是你喜欢的类型?” “你这么直白地问女孩子,银家会羞射滴!”余小草捂着自己粉嫩嫩的小脸,故作害羞之态。 朱俊阳却知道她不是矫情之人,抓住她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和认真:“别惺惺作态了,快说!谁更好看!” “好啦,好啦!刚刚不是说过了吗?全世界就你最好看,行了吧?”余小草口气中的敷衍,让朱俊阳很不满意。 他刚想开口再说什么,就听身后一个充满疑惑的柔和声音响起:“草儿,你说谁最好看?” 余小草斜着身子,从朱俊阳身前探出小脑袋,看到来人眼睛中顿时闪烁着小星星,小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生动起来:“苏先生,我们阳郡王刚刚很嫉妒你的清润之姿、闲然之态,硬是逼问我,你们俩谁长得好看!” 第五百八十一章 腻歪 这几日,苏然早就察觉到阳郡王身上淡淡的敌意,和疏远之意。一开始他还颇为费解,后来暗暗观察了一番,发现那敌意总在小草丫头对自己态度热络时候更浓了几分,这才意识到阳郡王这是吃醋了! 唉!把一个残缺之人当做自己的假想敌,估计全大明只找得到阳郡王一人了。回去,如果把这件事说给皇上挺的话,那家伙不知道要乐成什么样呢! 苏然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给他清雅的脸孔平添了几分仙气,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好帅,好仙!比她前世看过的多有仙侠剧中的男主都更要像男主,余小草觉得自己真有几分花痴的潜在体质呢! “哦!那你觉得我们俩谁更好看些呢?”苏然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暗示性的诱导,朱俊阳的俊脸一寒,就要开口打断小丫头接下来的话。 可惜,小草比他想象的更要不假思索,几乎是瞬间脱口而出:“先生和他一样好看!各有千秋,属于不同的特质!” 要知道,苏大总管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他长得好看,好像在他年幼的时候,有过什么不好经历。原因就是因为长得太漂亮,引起那些有某种嗜好的变态的觊觎,尽管后来他被前朝培养暗卫的人救了,可还是在他心中留下了阴影。 据说,他刚刚进宫那会儿,被某位宗室子弟看中,想要向太上皇讨要他回去做娈宠,他以死相拒,还被那位宗室子弟记恨,买通宫里的管事,陷害他,想要置他于死地。好在,被当时还是端王世子的当今皇上救下,一步步走到了现在的位置。 皇上登基后不久,成为暗卫教头,掌管了宫里内务,帮皇上暗中处理了不少有异心的人。那位宗室子弟,也在他手攥大权的时候,突然之间暴病,浑身长满了脓疮,臭不可闻。就连宫里的太医,也查不出那人的病因。在病床上苟延残喘了大半年后,便一命呜呼了! 有人说,那位宗室身上的脓疮,是苏总管施展的手段,就是为了报当初侮辱、意.淫之仇。还有一些背地里谈论他的长相,或者流露出色意的家伙,后来都出了事,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的。于是,京中的纨绔们,一时之家谈苏然而变色,讳莫如深! 如果换成别人,尤其是男人!像小丫头这样直白地称赞苏总管的样貌的话,只怕这时候已经躺在地上起不来了。不养个十天半个月别想下床。 不过,此时的苏然大总管,却笑意盈盈,还跟神情冷冽的阳郡王开起了玩笑:“能跟京中艳名远播,同时也恶名远播的阳郡王相提并论,实在是我的荣幸!” “咱们彼此彼此!”朱俊阳妩媚的凤眸,对上那双清雅的双眼,隐隐有几分较劲的意思。论恶名,他们差不多算得上京中双煞了,都在别人不远得罪的名单之列。 不过,阳郡王的恶名在外,其实难符。因为有身手高强的侍卫和刘总管在身边,他顶多把人打个半死,并未害过一个无辜人的性命。但苏然大总管行事全凭自己高兴,他要是看谁不顺眼,能把人往死里整,还让你找不到任何的把柄。开玩笑,暗卫教头的头衔可不是随便叫的。因此,京中人更是闻之而变色。要说恶名,他比阳郡王更实至名归! “不过,刚刚好像有人提议进山采药打猎?这个我比较感兴趣,草儿,我有这个荣幸同去吗?”苏然也不是个大肚量的,他知道阳郡王肯定不想自己跟着,他偏要跟,能给对方添堵他就高兴。 “当然!我刚刚就说问问您愿不愿意一同去呢!”余小草故意装作没看到两人之间的风起云涌,乐呵呵地答应着,答应得特爽快! 看了一眼阳郡王瞬间变黑的脸色,苏然心中那个爽哪!他笑得更加清风朗月:“就这么说定了!什么时候出发,让人告知一声就行。我去看看黑旋风那个小家伙,这时候应该跑到前院蹭东西吃了!” 朱俊阳觉得心中有股火在熊熊燃烧,心底里的火气几乎要把他的暴脾气给点燃了。可偏偏面对一脸无辜的小丫头,再多的火都不舍得冲她发出来。 余小草见他头顶都快冒烟了,好笑的同时又觉得有几分心疼。心疼这个外表丰神俊雅,感情上却笨笨的男人,被自己快要气疯了。她赶紧灭火,上前一步,用含羞带怯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那张俊颜,嗲声嗲气地撒娇:“小俊俊、俊阳阳~~~不要生气嘛~~” “好好说话!”朱俊阳被她弄的没脾气。小俊俊,俊阳阳,都什么跟什么!不过,他心中喜悦的泡泡,却一个劲儿地往上冒。 “俊阳阳~银家最最喜欢滴,还是你这个俊俊的小阳阳~~”余小草声音中的含糖量绝对超标,没看到那个闷骚俊男人的耳朵尖都红了吗?她贴身的丫鬟梧桐,被自己主子的肉麻激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停地搓着自己的胳膊。 朱俊阳顾不上碍眼的电灯泡——梧桐在侧,一把搂住小丫头纤细柔嫩的小腰,将人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低下头直直地望进她眼眸的深处,不自信地追问了一句:“真的假的?爷真是你最最喜欢的人?” 余小草觉得综合最近俊男人的表现,可以给他点甜头尝尝,毕竟过了年这家伙肯定会上门提亲,两人现在是准未婚夫妻了。她伸出纤长的手臂,环在他的脖子上,嫩若桃李的小脸开出了红艳艳的花儿。她眼角扫过梧桐,见自己的丫鬟似乎不好意思地转开了视线,忙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俊男人温暖的唇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其实,梧桐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主子身上呢!出门之前,房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看好自己的主子,千万别被某只急不可耐的大野狼给占了便宜。 跟在主子身边久了,早就看出阳郡王纸老虎的面目。只要她是主子身边得力的丫鬟,即使在某些方面让郡王爷不高兴了,看在主子的面上,他也不会怎么着自己的。所以,梧桐的胆子越来越大。经常在阳郡王想要拉拉小手,搂搂小腰的时候,一脸正气地打断他,严正地将房夫人的话说给他听。大多数时候,都能起到效果。 然而这次,在朱俊阳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铃儿响叮当之势,搂住了自家小姐。梧桐的脚已经伸出去一只,刚想出言阻止,却被自家主子的动作闹了个措手不及。 夫人光说要防阳郡王,可没提醒她自家主子主动出击的时候,她是该装看不见呢,还是要棒打鸳鸯呢?好在,她记着自己是谁的奴婢,侧过脸装只当没看见吧。可是,担心主子吃亏,她视线的余光还在抱在一起的两人身上。哪料想,占人便宜的那个,换成了她的主子! 梧桐嫩白的俏脸,瞬间像被红色染料浸染过似的,红得都快滴下来了。不过她心里也没受到多少惊吓,自从跟了主子后,受到的惊吓还少吗?她已经习惯了! 余小草飞快的一吻,让朱俊阳愣了一下,错过了最佳“反击”时间。当不满足于那个浅尝辄止的亲亲的他,想要重温及笄礼上那深情一吻时,却被小丫头灵活地躲开了。 用力推开那个坚硬如石墙一样的胸膛,余小草瞪了他一眼,朝着梧桐的方向努了努嘴,小声道:“你还杵在这儿,等着人参观呢?走啦!准备进山的行李去!” 朱俊阳没有比此时更痛恨梧桐这个令他 咬牙切齿的丫鬟了。忠心是忠心,可对小丫头忠心的同时,却拿着鸡毛当令箭,不时蹦出来坏他的好事。冰冷刺骨的视线,如果有实质的话,梧桐只怕早已万箭穿心,浑身如筛子一般了。 即使只是无形的视线,也让梧桐忍不住抖了一下。看到主子转身回屋,她赶忙挪着小碎步跟上。她现在可不敢跟阳郡王独处院中,因为她不敢保证对方会不会忍不住将她给捏死!而朱俊阳此时的确有这种心思! 次日,三人轻车简从,只带着蹦跶着要跟过来的侯晓亮,和小草身边春华秋实两姐妹,骑着马儿一路往东,朝着“金阿林”而去。手无缚鸡之力的梧桐,被朱俊阳假公济私留下了,说她除了拖后腿起不了什么作用。 梧桐也知道阳郡王这是嫌自己碍眼了,敢怒不敢言。不过,主子的名节还是誓死保到底的。春华秋实两个丫鬟,是阳郡王送给主子的,她们是指望不上了。侯晓亮就是阳郡王身边的狗腿子,自然跟他主子一条心。唯一能够指望上的,只有苏大总管了。 虽然苏总管长着一副让人转不开视线的俊脸,整个人看上去温温和和,好像没啥脾气似的。可不知怎么了,梧桐每次单独面对他的时候,心中都毛毛的。他给自己的感觉,比阳郡王还要可怕。 —————————— 生病了,头疼…… 第五百八十二章 尽责 不过,为了主子,她强忍下心中的怯意,在主子们出发前悄悄找上了苏总管,结结巴巴地把来意给说了。原以为要多费些口舌,才能说动苏总管,没想到梧桐刚一开口,苏总管就一口应下了。 苏然心中有个长了角的小人,在叉腰哈哈坏笑:能够给阳郡王添堵,他乐意,他喜欢!! “放心吧,梧桐姑娘。”苏然那张俊雅的脸上,笑容更加温润柔和,“我会看紧你们家主子,不让阳郡王有任何接近她的机会。” 苏总管明明笑得很好看,可是梧桐却好像看到了一个蠢蠢欲动的恶魔,露出了邪恶的笑容,那张俊脸看上去清隽雅秀,却让人心中忍不住发寒……在梧桐的内心深处,一股难以言表的恐惧袭来。比她第一次见到发狂时候的阳郡王时,惊惧更甚。 一路上,苏然“尽职尽责”地守护在小草左右,和朱俊阳一左一右将小姑娘保护在中间,从未离开她五步以外。苏然以前曾经来过关外出任务,对这里的风土人情、故事传说颇为了解。一路上妙语如珠,把余小草的注意力全都拉到他的身上。每当看到阳郡王醋意盎然的眼神和表情,苏然的心中就像三伏天喝了冰点铺的冷饮似的,从头爽到脚底板。 朱俊阳早就想把碍眼的苏大总管拉到一旁“切磋”一番了,哪怕他技不如人,也想酣畅淋漓地跟对方打一场,发泄心中的无线憋屈。苏总管绝对、肯定、确定是故意的!!每次他想跟小丫头介绍沿途风光、风俗民情、奇闻趣事的时候,话头总会被那家伙截去。 朱俊阳从来不知道苏总管有如此好口才,死太监的声音竟然不像大多数太监那样尖细刺耳,反而给人一种柔柔和和,如沐春风的感觉。朱俊阳知道,小丫头除了是个颜控之外,还是个声控。平日里自己的低沉优雅的声音,也时不时引得小姑娘一阵走神。他心中还颇为自得。 可是,当同样的事情出现在别人身上时,朱俊阳的心就像被无数猫儿的利爪抓挠一样,刺痛难忍。关键还有一点,人家讲故事的能力,显然长于自己。没看小丫头此时正侧过头去,全神贯注、兴致勃勃地聆听苏总管讲述关于“金阿林”的传说吗? “草儿,这个故事爷也会讲……”朱俊阳不死心,想把小丫头的部分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他已经被冷落好久了,好吗? 余小草头也不回,依旧给他一个后脑勺:“你讲的故事干巴巴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苏先生说故事,就跟说书一样,引人入胜。傻瓜才听你讲呢!回去多看点书,好好练练哈,乖~” 再一次吃瘪的朱俊阳,郁闷到极点却无计可施。他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又出言打断两人的“故事会”,道:“草儿,你不是想见识一下爷的身手吗?以前是没有对手,现在正巧苏总管在,不如我们切磋 一番,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高手?” 本以为小丫头会眼睛一亮,欣然答应的。可小草偏偏没如他的意,视线在他跟苏然总管脸上来回看了几次,纠结着一张小脸,缓缓地摇了摇头,道:“还是不要了!我不想看到两张鼻青脸肿的猪头,在我面前晃悠。现在挺好的,赏心悦目!” 苏然闷笑着,抬眼看了看朱俊阳,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算你逃过一劫,要是再挑战杂家的耐性,就让你变成大猪头,在小姑娘面前丢尽脸面。 朱俊阳的暴脾气,差点就被他这个眼神勾出来了。不过,小姑娘干净纯澈的眼神,就将他的理智拉回。的确,换成别的任何一个人,他都有把握分毫无伤地将对方打趴下,可是唯独在苏总管面前,他狂暴状态下还有两分胜算,现在的话,只有给对方虐的份儿。唉!武的不成,文的也不行,难道他就真拿苏总管毫无办法了? 在某个黄昏,露宿小树林的时候,朱俊阳在侍卫侯晓亮的协助下,给小丫头扎好了帐篷,并且垫上厚厚的羊皮褥子。然后借着拉小丫头参观她临时“旅馆”的时候,悄悄问她:“你有没有那种强力的蒙.汗.药?爷有急用!” 余小草却福至灵心,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语气中带着责问:“你不会是想对苏先生下手吧?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光明正大、顶天立地的汉子,没想到你居然做如此鸡鸣狗盗之事,太猥琐,太令人失望了!苏先生那么幽默风趣随和的一个人,你怎么就老是找人家麻烦呢?” “是!他幽默、他风趣、他随和!爷木讷、爷无趣、爷古怪、爷猥琐!!你问爷为什么老找他麻烦?那该问问你自己!!如果你对他的态度,不是比对爷好,一路上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爷闲得蛋疼才去找那个睚眦必报的小人的麻烦呢!!”朱俊阳压低的声音中,饱含着难以发泄的怒火和一丝丝难言的委屈。 余小草好笑又觉得心疼,捧着朱俊阳那张美得天怒人怨的俊脸,轻叹一声道:“你怎么就那么没自信啊!你想想,你阳郡王可是天之骄子,出身贵重、位高权重、得皇上看重!身材高大挺拔、容貌惊为天人!而我只是个小小的农家女,有一些赚钱的小手段而已,貌不惊人、性格古怪、脾气诡异……在别人眼中,是我高攀了你,该扒着你才对!为什么患得患失的那个反而成了你?” “那是因为……爷在乎你,比你在乎爷要多很多!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朱俊阳声音中有那么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你说说,爷等了你那么多年,你有没有给爷一个承诺?有没有给爷一个准话儿?总是模棱两可地吊着爷,把爷当哈巴狗逗着玩呢?” “那是因为你傻!”反正附近也没其他人,余小草也就敞开了说,“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是那么随便的一个女孩子?不承认你,能让你时不时地摸摸小手,背着人的时候,让你又搂又亲的?你要是敢再说错一个字,本姑娘就把你考察期的分数全部清零!老娘以后立个女户,一个人过一辈子!!” 见小草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火气,朱俊阳立刻软和下来,陪着笑脸陪着小心地道:“好啦!是爷的不是,爷太驽钝了,没能正确解读出你的意思,爷向你赔不是,别气了!你明知道爷在这方面比较迟钝,早说开了,给爷个定心丸吃,爷哪会再胡乱吃飞醋?更何况,你对苏总管比对爷要热络,身为一个男人,爷心里不舒服那是自然反应,控制不住的。” “说你傻,你还真笨到家了!你难道不知道,对越亲近的人,越随意。你看我对太上皇、皇上还有皇后娘娘他们,都是捧着、敬着,时不时地卖卖乖,人家是咱们顶头上司,要哄好喽!苏先生是顶头上司派过来的特派员,难道要我跟你一样冷着人家?确实,我一见苏先生,就觉得亲切。对他的态度,有那么几分对长辈的亲近,仅此而已!” 朱俊阳小声地嘟哝着:“苏总管也不比爷大几岁,顶多三十出头的样子,又长得显年轻,爷怎么会知道你对他有几分长辈情结呢?” 不过,他回过头来一想,小丫头第一次见到苏然总管的时候,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当时的苏然已经二十七八岁了。如果在以前,农村成亲早的,孩子可不就那么大了嘛!这么想着,他的脸上有几分赧然。 “好啦!现在说开了!你以后不会对苏先生再横鼻子瞪眼睛了吧?”余小草顺手在他的面颊上捏了捏。嗯,手感不错! 这个大胆的小丫头!除了他没有行为能力的婴儿时期,谁敢在他脸上肆虐?软软柔柔的小手,捧着他脸颊的温暖,还有捏他腮帮子时小丫头含笑的杏眸,再加上帐篷中就两个人的暧昧——让朱俊阳色心暗起。 “你亲亲爷,爷以后都听你的!”朱俊阳把嘴巴撅成了鸡屁股。 “不要!你的考察期记录本上,刚刚被扣了十分,考察期延长,禁止一切逾矩的亲密动作!括号:包括牵手!”余小草一把将凑到脸面前的俊脸推开。 “别啊!爷已经反省并及时改正了,古人云: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给个改过的机会呗!”朱俊阳脸上罩着一只小手,却拼命往前凑,一张俊脸五官被挤成畸形模样,丑到爆! “小女子云:有错必罚,不许讲价!起开,不要以为梧桐不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余小草义正辞严。 朱俊阳眨巴着妩媚的凤眼,不停对她抛媚眼,含情脉脉地看着她,道:“趁着那丫头不在,让爷亲一下呗,就一下!” 余小草一脸不为美色所引诱屈服的凛然之色:“万万不可!你当本姑娘什么人?你又是本姑娘什么人?岂可你想亲就亲,想咋地就咋地?” 第五百八十三章 国宝? “过了年,爷就让人上门去提亲,到时候你就是爷的什么人了。提前给爷点甜头呗!”朱俊阳死缠烂打,外家死皮赖脸,目的只有一个——一亲芳泽。 “你上门提亲,本姑娘就一定得答应了?你考察期未通过,需要延长,至于延长到什么时候,看本姑娘心情吧!”余小草寸土不让,得好好让这家伙涨涨教训! 朱俊阳眼珠子转了转,装出一副伤心难过的被抛弃小狗状,在小草有几分松懈之际,突然抱住那个娇软纤瘦的身子,把她的双臂禁锢在身体左右,一脸得逞的坏笑:“让爷逮住了吧?亲一个,亲一个!”说着嘴巴硬是凑了上去。 “嗯哼!咳咳!”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在帐篷门口。帐篷里昏暗骤然间褪去,一抹亮光穿透进来。 朱俊阳不舍地放开怀里带着薄怒的小丫头,咬牙切齿地转身瞪向帐篷门前那个熟悉到他恨不得撕了他的身影,磨磨牙问道:“请问苏总管有何贵干?” “没什么事,就来看看小草为什么这么久没出去!”苏然冲他挑了挑眉,转向小草的时候,却只剩下和煦的笑意了,“小草丫头,我猎到一头雄鹿,鹿茸不错,问问你需要不需要?” “要,要!”余小草趁机在朱俊阳的后腰上踢了一脚,爬出帐篷,来到那只巨大的梅花鹿身边,指挥着侯晓亮帮她割鹿茸。另外鹿鞭和鹿血也被她纳入囊中。这可是治疗男科某些症状的良药,配制好了,在京中应该不愁销量。 倒是朱俊阳看着她兴致勃勃地指挥着收拾鹿啥啥的时候,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难道小丫头怀疑他的能力,未雨绸缪,替她将来的性福生活提前谋划?完全不需要好吗?爷的体力、精力都好得不得了!不信……可以试一下? 刚刚把小丫头哄好的朱俊阳,这些话也只是在心中想想而已,哪敢凑上去捋虎须?吃了烤鹿肉身上发燥的他,只能可怜巴巴地靠着一棵树,远远地看着那座小小的帐篷。里面传来细小的呼吸声,让他一夜无眠。 他的不远处,躺在粗大的枝干上休息的苏然,不时好笑地向他投过去一瞥。精力无处发泄的朱俊阳,终于按捺不住——拉着苏总管到远处大战了三百回合。咳咳,别误会,是纯武艺上的较量,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第二天,小草被鸟儿们的啼鸣唤醒,神清气爽地从帐篷出来,被顶头一只“大熊猫”吓了一跳。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东北不是四川啊,哪里来的国宝?仔细一看,原来是一脸不爽的朱俊阳。他那张俊脸被人在眼睛处揍了两处淤青,倒是挺对称的。 “哟!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黑眼圈这么重?”余小草忍不住出言调侃他两句。 朱俊阳哼了哼,肿胀的凤眸斜睨了她一眼,把手中的洗漱用品递过去,在她脑壳上轻敲了一下,油嘴地道:“昨天晚上吃了太多鹿肉,补得过了,爷一晚上脑子里都想着你,翻来覆去睡不着。然后就成这样了!你才是罪魁祸首!” 余小草“噗嗤”一声笑了,清脆的笑声惊起附近树上早起的鸟儿。她从包袱里取出一个散发出药香的小罐子,打开盖子,挖了一坨绿色如果冻般清透的药膏,让他低下头,帮他涂在眼圈处。 一股沁凉的感觉,从肿胀的双眼迅速传开,等小丫头涂完后,朱俊阳立刻感觉自己脸上的肿痛消散了许多。他敢肯定,绝对不是错觉。 “你这药膏不错,爷征用了!”朱俊阳厚颜无耻地把小瓷罐子抢到手中,朝着不远处的白色身影扬了扬眉,颇有些得意的味道。 余小草用牙刷沾了些薄荷味道的牙粉,仔细地刷了刷自己的米粒小牙。这种牙粉是“花想容”新上市不久的新品,比以前闺秀们用的青盐好用多了。不但味道甜丝丝的,而且能美白牙齿,刷牙后口中残留的薄荷味清香让口气能够清新一整天呢! 推上市场后不久,不光京中贵妇和贵女们趋之若鹜,就连她们家的老爷们也偷偷取用她们的牙粉刷牙,害她们经常在刷牙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牙粉就用完了。 无奈之下,贵妇们下次再光临的时候,就帮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买了一份,就连几岁的稚童也没落下。稚童用的是甜甜的水果香味,一共有五种味道,深受孩子们的喜爱。 这次出门,光牙粉小草就带了七八盒子,足够她用上大半年的。不过,来的路上被朱俊阳和苏先生打劫走了两盒,如果在马场待到年前的话,不知道够不够三个人用的呢! 用温水洗碗脸,美美地擦上保湿护肤的水、乳、霜,有些自恋地摸着自己细嫩如果冻的皮肤。自己的容貌五官在京中闺秀中,只能算是中等,可是肤质却是无人能及的。那些经常一块儿玩的小姐妹,都羡慕她的皮肤,说润得都能掐出水来呢! 想到自己刚穿过来那会儿,一家人面黄肌瘦,皮肤干黄干黄的,跟非洲难民似的。现在呢,家里人虽说皮肤比不上她的,却都红润细腻健康润泽。就说吧,后天的保养是很重要的。 “丫头,有没有适合爷的护肤品?”看着小丫头在朝阳下几乎透明的小脸,朱俊阳心中突然升起一丝危机感。摸了摸自己的脸,虽不至于粗糙,手感却比小丫头的差远了。他本来就比小草大七八岁,要是再不注意保养的话,将来一起出去会不会被人误认为是小丫头的爹? 余小草喝着香糯的碧粳米粥,嘎吱嘎吱地嚼着酱乳瓜,闻言差点被呛到。咽下口中的粥,她一脸见鬼的表情:“俊阳阳,你不会被野外的孤魂野鬼附身了吧?以前送你一套男士护肤品,却被你说成女人用的东西,一转手就赏给自己手下了。这会儿怎么突然这么问?受什么刺激了?” “受你刺激了!”朱俊阳啃了一口肉脯,用力地嚼着,“爷就这张俊脸能吸引你了,要是哪天变丑了,还不被你始乱终弃啊!别废话,就说有没有吧!” “俊阳阳,你也太妄自菲薄了!”余小草认真地在他脸上看了一阵,道,“其实你皮肤挺好的,就是经常在外面跑,有些缺水。我这有瓶神仙水,你每天洗脸后涂一层,包你三天后风华绝代、艳压群雄!” “去!什么艳压群雄,爷要压也是压群雌!!”朱俊阳朝她飞了个大大的白眼。 余小草掏出一个小瓷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咬重了每一个字音道:“哦?阳郡王好大的胃口,要压‘群’雌!哼,花心大萝卜!!” 朱俊阳忙澄清口误,道:“别挑刺,爷是顺着你的话说的!坏丫头,你打趣爷,爷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倒先倒打一耙了!!” 余小草冲他做了个可爱的鬼脸,抢过他手中的肉脯狠狠地咬掉一大块,在嘴巴里嚼啊嚼的。朱俊阳接过她手中的小瓷瓶,取出软木塞,一股令他灵台清明的味道逸散而出。小草身上常年散发出这种好闻的味道,难道…… “这个,是不是跟那颗破石头有关?”朱俊阳见苏然离得比较远,凑到小草耳朵旁,用只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问道。 【你才破石头!】一道金光从小草手腕上射出,随着这个声音,朱俊阳浑身一麻,有那么一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支配能力。如果恰逢高手过招,这一瞬间的僵硬,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 【本神石,乃是上古补天神石,女娲娘娘座下爱将。你不过一介凡人,敢对本神石不敬,本神石小惩大诫。下次再犯,定然不轻饶于你!】 那道金光幻化成一只金黄色的小猫,只有巴掌大小,傲娇地走到他面前,把他手中剩下的唯一一块肉脯叼走,赏赐给一旁口水直流的小黑了! 既然去深山打猎,怎么可能不带着小黑小白俩金牌打手呢?它们可是能单挑猛虎,双战黑熊的! 苏然盛了满满一碗饭过来,他是地道的南方人,比起饼子、馒头、肉包子之类的,他还是比较喜欢吃米饭。他们带过来的碧粳米,粒细长,微有绿色,晶莹如玉,香气诱人。即使不配菜肉也能吃上满满一大碗。 碧粳米古来有之,又叫青精饭,是京畿一带某个不起眼的州县盛产的,可能是因为地理和气候的关系,只有那一处能种出碧粳米来。不过,他们带过来的碧粳米,产自皇庄,其中不无余小草的手笔。 皇庄的碧粳米除了口感更佳之外,对身体大有裨益,可惜只进贡内廷,不对外销售。市面上只能购买到普通的碧粳米,皇庄出品的,除了供应宫内主子们的吃用外,大多数都用来赏赐给有功之臣了。 至于有功之臣,在场的就有两位。此次出行,有余大人和阳郡王在,还能少了碧粳米吃? 第五百八十四章 借宿 看到碧粳米饭,余小草突然兴起,弄起了饭团。米饭里面夹了肉脯、脆乳瓜、火腿还有一些坚果,嚼在嘴里口感特别丰富。第一次这么吃的苏然,一不小心吃撑了,在附近踱着优雅的步子消食。 朱俊阳也颇觉得这种吃法新颖 又美味。以后行军打仗,可以带的干粮又多了一种,那就是打包好的饭团,有菜又有饭,只要稍微热一下就能填饱肚子,口感还不错! 又走了一日,才来到莽莽大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说它小,的确不曾言过其实。村子只有七八户人家,都是猎户出身。因每年冬季的时候,常常有猛兽下山袭击村子。所以,每到第一场雪降临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会迁徙到一百多里外的镇子上去。到次年春暖时期才返回村子耕种不多的土地。 春季是百兽繁衍的时期,猎户中间有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春季不猎,且带崽儿的、幼小的、残缺的动物也是都要放生的。秋季是猎户们最繁忙的季节,这个时节的猎物肥美,皮毛丰满,价值比较高。且这个时候猎物们活动频繁,比较方便捕猎。 余小草他们一行人来到这个看上去比较破败的小村子时,村里只剩下老弱妇孺,家里的成年男子都上山打猎去了。虽然只敢在大山外围活动,可山林绵亘数百里,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是回不来的。 村里的老人和妇孺,看到一行人高头大马、衣着考究,通身的气派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就连侍卫、丫鬟的打扮都不是一般人家能够及得上的,都只敢远远地看着,并且拉住自家好奇的儿孙,免得冲撞了贵人惹来祸患。 不过,无论老人还是妇孺脸上虽有好奇之色,却并无怯意。毕竟是彪悍的猎户之家,老弱妇孺都是能拿得了猎叉刀枪的。 一行人中,余小草看上去最无害,于是她自告奋勇,向村民们商议借宿之事。她朝着村里院子最大房间最多的那户人家走去,精致的小脸上挂着灿烂又不失热络的微笑,对门口站着的一老一少和声道:“老爷爷您好!我们路过此处,天色已晚,想在贵村借宿一宿。您看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那老者须发皆白,身体却十分硬朗,腰板儿挺直,起色也不错,额角一道疤痕应该是年轻时候打猎留下的伤口,看上去却不显狰狞。他身边的小男孩十来岁的模样,看上去也挺壮实,手中拿着猎刀,神情中有几分戒备之色。 老者收起目光中的审视,看向眼前这位目光澄澈纯正,笑容真诚灿烂的小姑娘,也回以和蔼的笑容:“你们是来打猎的吧?不瞒你们说,每年我们村都会迎来几波像你们终于进山游猎的贵人。贵客们如果不嫌弃老朽家中简陋,就请在家中住下吧!” “爷爷!”小男孩似乎不怎么欢迎他们,神情间带着几分抵触。也难怪,并不是所有人都通情达理,在他们看来家庭情况越好的,少爷小姐们脾气就越坏。上次借宿在他们家的那一批,整天横鼻子瞪眼挑三拣四的,还说他们家待客用的饭菜是猪食!! 眼前这些人,看上去比上一批难伺候多了!尤其是那个穿黑衣服骑黑马的,一脸好像别人欠他几百两银子的表情,眼神跟刀子似的,自己都不敢跟他对视呢!那个穿白衣服的,看上去带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也不想是好惹的。一行六人,也就眼前这位小姐姐,看上去好接近些。爷爷一把年纪了,娘亲又卧病在床,他实在不想伺候了这些人到最后却捞不到一句好话! 老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孙子,摸摸他的脑袋。这几位贵人一进村就冲着他家过来了,如果平白无故地拒绝了,岂不是白白得罪人吗?再说了,以他活了大半辈子的眼光看来,这群人不是那种仗势欺人、骄纵无礼之徒。 “各位贵客,里面请!”他又对着小孙子吩咐道,“带着这位小哥儿,把马匹牵到后面的牲口房中,喂上清水和草料……” “不麻烦这位小兄弟了,您告诉我们大概的方向,我们自己带了草料的!”余小草秉着尽量不给人家添麻烦的宗旨,婉言谢过老人家的好意。 小男孩瘪瘪嘴,小声嘟哝着:“说什么不麻烦?你们自带草料,还能自带清水不成?” “小虎!”老人斥责了孙子一句,冲小草他们歉然一笑。见对方并无发怒的征兆,更印证了他开始时的猜想。 靳小虎鼓着腮帮子,不情不愿地领着他们往牲口棚走去。他们家的房子,跟小草东山村没翻盖前的家差不多,是个不小的四合院,一溜正屋五间,两侧又各有三间厢房。牲口棚搭在一进门左手方向,里面拴着一匹健壮的大叫驴。 一行六人的马儿,一牵进牲口棚,本来空旷的棚子就显得拥挤了。那头大叫驴被狂风和小红挤到一个角落,怯怯地打量着陌生的“客人们”。 侯晓亮取了草料,把马儿们喂饱。小红还朝着小草撒娇,讨要了几颗方糖吃。见狂风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它发大善心地分了一颗给它。至于一旁冲着它吃剩下的草料流哈喇子的大叫驴,小红露出看“乡巴佬”的表情:怎么样,没吃过吧?这些草料,它从小到大都吃腻歪了呢! 留下侯晓亮伺候几匹难缠的马儿,余小草和朱俊阳他们被迎进了院子。老人指着自家的院子一一向他们介绍着。别看他家院子大、房间多,可家里人也不少。老人儿子和孙子加起来就有九个,除了留在身边的小虎之外,其他都进山了。儿媳们除了卧病在床的三儿媳,其他的都去山脚开的荒地掰玉米去了。 去年,他大儿子在镇上的粮种店排了一天一夜的队,终于买到了据说能产上千斤的玉米种子。今年夏收之后,就按照播种手册种了下去。虽说刚开荒的土地还比较贫瘠,可长出来的玉米却看不出有多大的影响。 这种作物果然不太挑地,那一亩多玉米长势良好,玉米棒子又大又饱满,他虽然没有多少耕种的经验,却也能预估出产量不会低了去!这不,刚刚到了收获的季节,儿子们虽然进山了,儿媳妇却都是做活的一把好手,天刚亮就结伴出去摘玉米了。 村里其他人家,也都用观望的态度盯着他们这一亩多地呢。都说,如果他们家种得好,明年开春也会去镇上排队买种子。这么 一来,节约了许多买粮食的钱,家里的日子会好过许多的。 “咳咳……爹,家里来客人了?我去做饭……”一个脸色蜡黄,面露病容的妇人,扶着门框从厢房里走出来,一手抚着胸咳嗽个不停。余小草观她脸色潮红,呼吸不畅,猜她应该是支气管或者肺部出了问题。 “娘,您的病还没好呢,快回屋躺着去。他们自己带了婢女过来,想吃什么不会自己做啊!”靳小虎上前一步,掺着妇人,用不那么强壮的身躯撑起母亲大部分的体重。将妇人往屋里扶的同时,还不忘回头狠狠剜了小草他们一眼。 老人忙替孙子打圆场,道:“我这个儿媳妇,前几日受了些风寒,不听劝没去看大夫,只在家熬了些草药喝,昨晚烧了一夜。小虎是担心他娘,客人们别见怪!” 余小草估摸着她肯定是发烧引起的呼吸道和肺部的毛病,便取出一瓶针对风寒引起的呼吸道感染的药丸,递过去道:“这是同仁堂出品的止咳丸,治疗风寒引起的咳嗽、发烧有很好的疗效。您让婶子每顿饭前吃上一丸,不出三天就能根治。” 对于自己亲手炮制的药品,这点信心小草还是有的。 “同仁堂的药丸子?”靳老汉连连 摇手,不敢去接。他到府城卖皮毛的时候,走到同仁堂门口听那儿排队的人说,同仁堂的药丸和糖浆动辄数百两,还经常卖缺货。每次都是新上架一批,很快就被抢购一空。药丸和糖浆保质期都在一年以上,但凡有些家底的人家,都会备些在家中,有备无患嘛! 别看这小小的一瓶,那可是要好几百两银子呢,他们全家上下都是打猎的好手,一年下来最多的时候也就余个三五十两,运气好的时候,打到珍稀的皮毛,卖个百十两银子那都是撞大运了。这几百两银子的药丸,可是够他们家上下十来口自存上好多年的呢! “相逢即是缘,您老就收下吧。就当我们几个这几天借宿的费用了!婶子的病不能再拖了,小心小病拖成大病。”余小草把药丸塞进老爷子的手中,又问了句,“老爷爷,晚上我们住哪儿?我们先把行李放下,然后做点晚饭吃。不瞒您说,这些日子一直风餐露宿的,早就想吃顿舒心的饭菜了。” 靳老汉见她诚心相送,也就不再推让,把药丸子递给在一旁急不可耐的小孙子。靳小虎一拿到手,连谢都顾不上说一句,飞快地窜进屋子里,取了温水给他娘服下。 第三百八十五章 猜疑 靳老汉摇摇头,郑重地谢过众人后,带着一行人走到东面的三间厢房,笑容中多了几分真心:“这三间房子平时不住人,你们先把行李放下,一会儿老汉的三个儿媳妇回来,让她们帮着收拾收拾。小虎子,赶紧去后院摘些菜,生火给客人们做饭!”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来就行!”没容小草吩咐,春华秋实就开始在房子里收拾起来。东厢房有三间,朱俊阳和苏然住一间,小草和两个丫鬟一间,另一间就便宜侯晓亮了,自己住了一间。 当靳老汉的三个媳妇背这一整筐一整筐的玉米棒子回来的时候,三间房子已经收拾干净,铺上自己带过来的被褥了。余小草带着春华秋实在厨房里忙活着,焖了一大锅腊肉米饭,又从后院摘了些青菜,炒了老豆角炖肉、油焖茄子、清炒老黄瓜、醋溜白菜,分量很足,连同靳老汉一家的也给一同煮了出来。借用了人家的厨房,不能影响人家吃晚饭吧? 见靳老汉的三个媳妇掰了一天玉米,还要一趟趟往家里背,便让侯晓亮牵着两匹比较温顺的坐骑,帮着一趟趟运粮食。她看到玉米棒子中有比较嫩一些的,征求了主人的同意,挑拣了一些煮熟了。 玉米的清香把在屋里伺候母亲的小虎引了出来,他凑到厨房门前,用鼻子轻轻嗅了嗅。不但有浓浓的腊肉香味,还有一种特殊的香气,引得他忍不住直咽口水。 余小草从锅里取出一根煮得金黄的玉米棒子晾凉,笑着招呼小家伙道:“小虎,过来尝尝你们家种的玉米好不好吃!” 靳小虎一听是自家种的,也不跟她客气,捧着玉米棒子重新回了自己屋:“娘,您好些了吧?您已经两天没怎么吃东西,先吃点玉米填填肚子,一会儿我去帮大伯娘做饭。” “玉米?”小虎娘吃了药丸小睡了一会儿,精神已经好多了,胸口也没那么闷了,这会儿已经有了些食欲,接过儿子递过来的玉米棒子,问了句,“你吃了吗?” “那位贵人小姑娘煮了许多,我一会儿再去拿,您先吃吧?这是咱家自己种的玉米,闻着怪香的,味道应该不错!”靳小虎偷偷咽了咽口水,催促着他娘赶紧吃。 小虎娘分了一半给他,看着他吃得喷香,才啃了一口玉米棒子。玉米软糯弹牙有嚼劲,越嚼越香,连小虎娘都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地吃,直到啃完棒子上最后一粒玉米,才意犹未尽地回味着。 “娘,这次来的贵客,好像跟以前的不一样。虽然那个黑衣服的看起来一脸不好惹的感觉,可他的仆人没有耀武扬威,冲咱们吆五喝六的。那位长得很白的小姑娘,一点大家小姐的架子都没有,还亲手下厨房煮饭呢!我刚刚瞅了一眼,她煮得饭很多,白米饭上面铺了一层腊肉,菜也多,比咱们过年时候吃得还好。” 小虎啃完了玉米,接过母亲手中的棒子,随手到院子里的一个角落中,那儿有几只母鸡在咯咯咯地觅食。 “能大方地赠药给咱们的,肯定不是坏人。咱们猎户人家,又没人惦记的东西,这些人绝对是心善的,施恩不望报。”小虎娘抚摸着儿子的小脑袋瓜,笑着给他分析。 “那……我去看看挖的陷阱里有没有猎物,如果有的话,给贵客加些菜?”靳小虎对小草他们的抵触情绪少了许多,但性子还是有几分别扭。 不过,他刚出了屋,就发现院子里多了两个庞然大物——一黑一白两只狼?狗?它们的嘴里,一个叼着还蹬着腿的狍子,一个衔着一只灰扑扑的鸟类。 “这……这是你养的?”靳小虎见那两只把猎物献宝似的丢在粉衣小姑娘面前,趴在她面前卖萌求抚摸的样子,跟它们巨大的体型和凶猛的样子一点都不搭。 余小草一抬头看到了靳小虎满脸惊疑,又带着几分兴奋的表情,冲他笑了笑,道:“是啊!别看它们两个傻大个,没有主人的命令是不会伤人的。尤其是小黑,性子好着呢,你可以摸摸它!” 小黑叼回来的傻狍子,突然从地上蹦起来,在院子里四处乱窜。小黑迅猛地扑过去,一爪子将狍子按在地上不能动弹了。靳小虎这才发现,这两只带回来的猎物,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另一只灰扑扑的鸟类被白色的那头摁着,嘴里还发出咕咕的惨叫呢。 “哟!这是飞龙啊!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小姑娘你们今天有口福了!”靳老汉帮着运了两次玉米,一亩多地的收成就全部运回家了,在院子里铺了一地。靳老汉稍微估算了一下,肯定超过一千斤了。今年冬天省了不少买粮食的钱了! 余小草让朱俊阳帮忙收拾了狍子和飞龙,又手脚麻利地炖了一锅飞龙汤,煮了一大锅狍子肉。吃饭的时候,她只将够他们吃的分量盛出来,剩下的让春华和秋实送给靳家人了。 靳老汉推辞了一番,见她们真心诚意要送,感谢了几句,也就收下了。香喷喷的腊肉米饭,一大盆狍子肉,一盆飞龙汤,还有几样炒菜,靳家过年都没舍得吃这么丰盛呢! “爷爷,你说他们又是送药,又是送饭菜给我们,是不是对我们有所图?”靳小虎啃着狍子肉,嘴里含含糊糊地问道。 “他们能图咱们什么?”靳老汉也有几分犹疑。 “爹,你说他们不会让咱带他们进山吧?上次鲁家大伯,不是给硬逼着领路进山,被黑瞎子给咬了,回来没撑几天就没了吗?他们要是开口,您可千万不能答应啊。这哪是引路,是替他们引猛兽呢!”靳家的二儿媳妇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其他两个媳妇,脸上也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应该不能吧?他们看着跟那些人不是一路人啊?”靳老汉放下手中的碗筷,心中不停地琢磨着。 “爹,怎么不是一路人?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有几个把我们这些老百姓当人看的?照我说,他们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哪!”二媳妇冷哼一声,夹了一筷子狍子肉,泄愤似的吃起来。有钱人做菜舍得放油放调料,做出来的青菜都比自家做的好吃很多。 “那可怎么办啊?”另外两个媳妇愁得吃不下饭,饭桌上就看到二媳妇大口吃肉大口扒饭,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爷爷,如果他们让咱们家带路,我去吧!我经常在附近的山林跑,知道哪儿没有猛兽,哪儿猎物多。即使遇到危险,我腿脚灵活,肯定比他们那些四体不勤的娇小姐和大少爷跑得快!”靳小虎这么想着,顿时又有了胃口。这么好吃的大米饭,和浓香的狍子肉,不吃个过瘾太可惜了。有什么烦心事,吃饱了再说。 靳家人正讨论着如何应对呢,小草他们在饭桌上也在谈论着第二天上山的事宜。 “明天,就咱们三个上山吧?不是说深山里猛兽多嘛,人多了未必就是好事!”余小草朝着自己、朱俊阳和苏然比划了一下,建议道。 春华和秋实忙出言道:“奴婢的任务是保护小姐您,您也说了山里野兽多,奴婢们更得跟着了。” 侯晓亮却一脸嫌弃地怼她们:“有主子和苏教头在,余姑娘还用你们保护?就老实地留下来待着,别跟着拖后腿了。你看看我,多有自知之明,压根就不开这个口!” 春华和秋实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朱俊阳一锤定音:“行了,就我们三个,带上小黑和小白。草儿,你得叮嘱那两只,千万不可离开你身边半步。” “没事,我不是还有小汤圆吗?”余小草指了指趴在自己膝盖上呼呼大睡的金黄色小猫,给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坐在小草另一边的苏然,一伸长臂揪着小金猫的后颈皮,将它拎了起来,跟它暗金色的眼睛对视了半天,才摇着头重新把炸毛的它给放下,自言自语地道:“这只小猫,也就颜色鲜亮了点儿,没看出有多不凡。你确定它能够保护你,而不是自己临阵脱逃?”后一句是对小草说的。 “苏先生,您可别小瞧它。小汤圆虽然体型娇小,速度却很快,而且爪子锐利,专捡着对手的眼睛进攻。就连小黑它们都不敢轻易惹怒它呢!”余小草安抚着想要挠苏然的小补天石,替它在苏大总管面前露了些底儿,免得引来怀疑。 “哦?这么厉害?那肯定不是普通的家猫了?小丫头,你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厉害的宠物的?”苏然对那只傲娇的白狼颇为感兴趣,如果它不是小草的宠物的话,他早就下*过来了。现在,又多了一只厉害的小奶猫,让他想要进一步去研究。 余小草略显心虚地转开视线,把小金猫举到自己眼前,笑容中有那么一丝不自然:“小汤圆是我在我们那边的西山里捡来的,谁知道是什么品种。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长个儿,小小一只怪可爱的,就一直养着了。” —————————— 作者君带学生去南京拓展学习去了,存稿君重出江湖。 第五百八十六章 感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家还有一只小狍子,也一直没见长个。”苏然朝着小金猫伸过手去,被它一爪子拍了回来。速度的确挺快的,以他的身手居然没能躲得开。估计是看在小草的面子上,小家伙收了利爪,否则他的手上非多几道血淋淋的爪印不可。 小丫头家的几种宠物,没一个是平常的,就连看起来最正常的小狍子,也精得跟猴儿似的。听说,太长公主家的贺丫头曾经向小草讨要过小狍子,被那个小小一只听见了,从此以后,只要姓贺的丫头道余府去,小狍子就躲得看不见影儿,直到贺丫头离开才出来。更不用说跟出来的这两只黑白双狼了。现在,一只看上去跟小奶猫无异的小家伙,行动敏捷得竟然连他都躲不过! 不过,在他看来,最不平常的,还是这些宠物的主人。一个十几岁的农家出身的小姑娘,父母祖辈都是地地道道的渔民,没有一个出彩的,却身怀“十八般武艺”。改良高产作物、种植大棚蔬果、制药、配药膳、酿酒、做菜、做糕点冰品…… 据说小丫头在种花上也颇有心得,京中跟房家交好的,喜欢养花弄草的,只要家里的花不精神了,就送到房家来。每次还回去的时候,那些难伺候的精品花草,都精神抖擞,好像吃了灵丹妙药一般! 这些,除了种田和种菜和农家有些许关系外,其他都不是一个农家女平日里能够接触到的,更不用说精通了。这小丫头身上,如果深究起来,不符合常理的事太多太多。如果不是皇上拦着,他早就下手去深查一番了。不是担心小丫头会出什么幺蛾子,只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而已。 皇上好像已经知道了小丫头身上的秘密,特意交代他不用去探查她,并且要动用一切手段去防止别人去查探这小姑娘,把那些对小姑娘有企图有恶意的,能警告的警告,不听警告的——直接掐断源头!要不然,小丫头这几年在京中动静这么多,怎么可能身边会一直风平浪静呢? 苏然从小金猫身上收回探究的目光。余小草略显紧张的表情,才微微舒缓了一下。以苏先生的精明和手段,想要探知小汤圆和自己身上的秘密,她肯定会像一张摊开的白纸一样,没有一丝保留地呈现在他面前。她的心中在暗暗祈祷,苏先生千万不要对小补天石产生好奇才好! 【放心啦!姓苏的听命于你们的皇帝,只要皇帝不开口,他是不会多此一举的。不信,你问问你男人,他不是有半吊子读心术吗?】 小补天石幻化的猫儿,懒洋洋地舒展一下身子,跳上桌子,从盘子里抓了一块孜然狍子肉,扔给在桌旁趴着等投喂的小黑和小白。这些没有灵气的食物,哪怕口感再好,也引不起它半点兴趣。毕竟,以它目前的修为,还未进化出味觉来呢! 小草见苏先生吃完晚饭,就回隔壁的屋子休息去了,对小金猫的事一字未提。她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放下手中碗筷的朱俊阳。 朱俊阳不忍她提心吊胆,便替她解惑道:“皇上不让他探查的事,苏总管向来不会多事的!你告诉爷,皇上是不是知晓了你的秘密,所以才会禁止其他人去打探你?” “皇上那么睿智英明、明察秋毫,我这种道行的,哪能逃得过他的法眼?”余小草一脸无奈,用略带庆幸的口吻道,“幸好皇上是明君,没有觊觎臣子的宝贝,否则……不堪设想啊!” 朱俊阳沉默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轻轻把小丫头搂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良久才似有还无地说了一句:“别怕,有爷在!” 余小草眼睛瞬间酸涩起来,晶莹的泪水充盈了眼眶。她心中很清楚这几个字中饱含的沉甸甸的深意。别怕,哪怕与全世界为敌,爷都会始终站在你的身边,用血肉铸就的躯体,为你守护一方安然的天地…… 她用力眨去眼中的泪水,用故作轻松的语气,欢快地道:“你说的对!天塌下来,有高个子的挡着呢!我们何必杞人忧天,生活那么美好,我们要且行且珍惜!睿之,根据你的表现,本姑娘郑重宣布你的考察期提前结束!” “真的?那爷马上让人捎信回去,让父王母妃准备提亲的事宜……”朱俊阳没想到会收获意外之喜,妖娆妩媚的凤眼中,骤然间迸发出难以言表的喜悦光芒,亮得能把人的眼睛闪瞎。那张雌雄莫辨的俊脸上,笑意再也掩藏不住。 余小草一双大眼睛笑得弯弯的,不施粉黛的俏脸上,一双小梨涡中盛满了浓浓的喜悦。眼前这个男人,耀眼美丽的一幕只为她一人绽放,那高大颀长的身躯,挺拔中带着伟岸,仿佛一切风雨都能为她屏蔽在外,她又何必再患得患失?确定了,就是这个男人了!她相信,眼前这个高兴得手足无措的男人,能够给她她要的幸福。 “别急!现在离过年还有三四个月呢,明年开春再上门提亲不迟!”余小草轻声细语,一双眼睛中柔得快要滴出水来。 朱俊阳托着她纤细的腰,猛地一使劲,将她举得老高,又好像捧着一个绝世珍宝似的,轻轻地放下,语无伦次地道:“怎么能不急?爷等了那么多年,就为了等这一天!不行,先写封信飞鸽传书回去,让母妃请护国寺的住持给算个好日子,还有提前准备三书六礼需要的东西……” 说着,松开搂着小草的手,就要往外面急匆匆地走去。被哭笑不得的余小草给拉住了:“你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外边都黑透了,信鸽也该休息了。再说了,这次出来你带信鸽了吗?” 被小草这么一说,朱俊阳渐渐冷静下来,他的俊脸上露出一丝讪然,带着几分羞赧地道:“爷高兴得都快糊涂了!要不,咱们明天就会马场,打猎采药以后有的是机会……” “你给我差不多点儿!”都到山脚下了,余小草可不希望这次游猎泡汤,“以前那个精明冷静,思维缜密的阳郡王哪儿去了?” “这不是被……突如其来的狂喜,给冲跑了吗?”朱俊阳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从身后搂着小丫头软软的身子,在她鬓角边印下火热的唇,话语中带着几分无赖。 余小草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把他往门外推:“时候不早了,还得准备明天进山的事宜呢,你赶紧回去歇着吧!” “有什么好准备的,只要带了你秘制的烤肉调料,还能饿着肚子?”朱俊阳舍不得怀中馨香甜美的味道,没有被推开,反而暗暗搂得更紧些。再过几个月,小丫头就要盖上他的印章,成为他的专属。他心中涌动着激荡,恨不得放声吼出,让全世界都知道,她即将成为他的未婚妻了!! 察觉到背后男人的激动,余小草可不希望两人在这简陋的农家擦枪走火,便冷下声音来,不咸不淡地问道:“我说的话不好使了?” “好使,当然好使!爷可不像那些只会花言巧语的人,把小姑娘骗到手,以前的海誓山盟都全然忘记了。你说的男人的‘三从四得’,爷都记得呢!媳妇的话要听从,媳妇出门要跟从……”朱俊阳察觉到小姑娘的不安,忙插科打诨地背诵《最佳好男人准则》。 余小草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娇嗔地回头睨了他一眼,道:“那现在本姑娘命令你:放手!向后转,齐步走!!” 朱俊阳放手是放手了,没有偷到香的他,还在屋里磨磨蹭蹭。余小草推着他往厢房门外走去。见院子里主人的房间里都熄了灯,隔壁苏先生收拾床铺的影子倒映在窗纸上,余小草见似乎没人注意他们,便飞快地在男人红润完美的薄唇上啃了一口。男人,就跟训宠物一样,不给点甜头,不听话! 她的动作对于朱俊阳来说,显然是意外之喜。不过,他贪心地嫌刚刚的亲吻太短暂,他根本没尝到味儿呢就结束了,迅疾得让他以为是错觉呢。 月色正好,如水的月光照在小丫头莹白得仿佛胜过月色的小脸上,散发出柔柔的荧光。那精致的眉眼,看在眼中一辈子都看不够似的,朱俊阳目光中被甜腻的柔情笼罩,他仿佛捧起稀世珍宝般,轻轻捧起小姑娘的俏脸,缓缓地俯下.身子,向着那如花瓣般娇嫩芬芳的红唇渐渐靠近…… “咳咳!咳咳!!”隔壁房间内,突然传出重重地咳嗽声,然后是苏然清朗的声音,“阳郡王,你习惯睡炕头还是炕尾?” 关外一进入九月,天气早晚就变得寒冷起来,好客的靳老汉刚吃过晚饭,就把东厢房三间屋的炕烧了起来。苏然刚刚不经意间从窗户缝里察觉到某人有化狼的趋势,无媒无聘的,竟然想占人小姑娘的便宜。 —————————— 还是我,可爱的存稿君。告诉你个小秘密,最近作者君惰性爆发,这个月交稿的稿件堪忧,唉…… 第五百八十七章 雪蛤 既然答应那个叫梧桐的小丫鬟,就要忠人之事。所以,才找了个由头,打断某人的“恶行”! 朱俊阳的唇停在距离小草只有两公分的位置,闻声不得不斩断心中的绮念。他的含春的俊脸瞬间变黑,心中悔得肠子都青了——怎么就带了这么个碍眼的家伙过来了?这趟游猎不应该是他跟小丫头两个人的浪漫之旅吗?苏总管这家伙太不识趣了吧?他敢肯定那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余小草闷笑着,好像一只吃到松果的小松鼠。见眼前这张妖孽的容颜僵硬着,一副有火无处发的模样。她又心疼地轻轻搂了他一下,踮起脚尖,在他诱人的唇上蜻蜓点水地又亲了一口。 朱俊阳一脸便秘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他俯下.身子迅雷不及掩耳地回亲了一下,低沉中透着几分沙哑的声音响起:“赶了几天路,累坏了吧?早点休息,明天要是累了,咱们歇上一天再进山。” “不用!我身体好着呢!”余小草一杯灵石水下肚,再大的疲惫也瞬间烟消云散了,“厨房里有热水,让小侯给你打些过来泡泡脚,很解乏的。还有我给你冲泡了茶水,待会儿让春华给你送过去,晚了别多喝,小心睡不着……” 小丫头絮絮叨叨的小模样,就像是临行时不停叮嘱的小媳妇,朱俊阳越看越稀罕,越看越舍不得放开她。最后,还是小草克制住美男的诱惑,把那家伙给推回自己的房间了。 至于在屋里的苏然,把两人黏黏糊糊的劲头都看在眼底,倒也没有再不解风情地打断他们。小丫头跟阳郡王,一个郎有情一个妹有意,他又何必招人厌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余小草早早就起来煮好早饭。早饭照旧做了靳家众人的,浓浓的小米粥,松软可口的白面馒头,加上小草秘制的小咸菜,虽说简陋了些,大家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靳老汉已经断定他们跟以前那些有钱人不同,虽说两个男人冷淡了些,却没有吆五喝六,看不起他们这些泥腿子。尤其是那个精致爱笑的小姑娘,待人亲切,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大家小姐脾气。这些人对人也大方,馈赠的时候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在接受施舍,时时感觉到有种被尊重的感觉。 他见贵客们整理好行装,一副准备进山的模样,便好意叮嘱了一句:“深山里猛兽多,你们千万要小心。能不往里去,尽量就在外围打打小猎物是那个意思就成!” 朱俊阳冲他点了点头,脸上虽然没有其他的表情,却心领了他的好意。余小草笑靥如花地道谢道:“多谢靳爷爷提醒,我们心里有数,您就放心吧!那几匹马儿,我留了草料,麻烦靳爷爷和小虎这几日辛苦一下,帮忙喂几日马。” “不辛苦,你们放心吧!铁定给你们照顾得妥妥的!”靳老汉郑重地点点头,就差没立军令状了。 小草见两个美男各自扛了行李物品出了门,便拎着自己的小包袱,回头向爷俩挥挥手,笑着道:“那些收回来的玉米,趁着天好多晒晒,晒干后搓掉玉米粒,用石磨磨成粉就可以贴饼子或者发了蒸馒头了。最好掺些白面,口感更好些。我在厨房里放了两袋面粉,就当是你们帮忙照看行李和马匹的酬谢了。” 不等靳老汉爷俩开口,她便小跑着去追一黑一白两个挺拔高挑的背影了。春华和秋实,一人背着一个包袱,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爷爷,咱们家这是遇上大方人了!我娘昨晚吃了他们给的药,一晚上都没咳一声,也没有半夜呼哧呼哧地喘粗气被憋醒,睡得可安稳了。”靳小虎早就收敛了身上的刺,望着主仆六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目光中流露出感激之情。 这时候,有村里人来询问那行人的情况,他们爷俩给含含糊糊地应付过去了。怎么给村里人说?说那些人很好,没有架子,出手还很大方?难保那几个爱贪小便宜的婆娘,不会生出什么事端来。后来,话题转移到他家种的玉米身上,院子里对着的玉米棒子,让村里人很是眼馋,纷纷表示要从他这儿买种子。 靳老汉想起大儿子的话,忙向村里人解释,说良种最好在镇上买,他们种出来的二茬,很有可能会减产。村里人有些人不相信,靳老汉不好开口拒绝,就卖了种子给那些人。其他的乡亲,跟他家一样,第二年在镇里粮种店里买的种子。相同的土壤,同样的管理,产量上差了好几百斤。乡亲们这才相信了他的话,悔不当初。 且说小草一行人,出了村子没多久,就进入了山林之中。不愧是深山老林,不是小草家乡的西山能比的。虽然只是外围,幽深的山林中不时有七彩羽毛的锦鸡飞过,或者在你行进路边的草丛中,突然窜出一只野兔。两旁的灌木丛中,不多远就会传来一阵动静。 小草把防虫蛇的香包,分给了侯晓亮在内的所有人。小补天石帮她加强了雄黄的药效,据说数里外虫蛇就能感知到,并远远地绕开。免了她给软体动物惊吓的苦恼!虽说以前困难的时候,曾抓了菜花蛇回来煮汤喝,可女孩子嘛毕竟对那些软软长长的生物不喜。 山林越来越幽深,灌木和野草也越来越葳蕤。好在有朱俊阳和苏总管两个绝世高手在前面开路,小草走在他们身后,肩头只有个小小的包袱,不时摘一片叶子,在口中吹出不成曲调的叶笛声,还挺悠闲自在的。 以前在东山村的时候,她经常进山。深山里也陪着跑了几趟,因此没什么不习惯的。其他人身手都不错,进山的速度倒是未曾慢下来。余小草这次的目的,主要就是搜寻一些珍稀的药材,打猎倒是其次。 所以,一进山她就把小补天石幻化的猫儿放出来了。因为一些有些年份的灵药身上都蕴含了灵气,小补天石对于灵气最为敏感。可以说,它就是个药材探测器! 在前面开路的朱俊阳,心里惦记着小丫头,当她是瓷娃娃似的怕她磕着碰着,时不时地回头看上一眼,确定她的情况。见她肩头上出现的小猫儿,他凤眸中闪了闪,神色却依然如常。 倒是苏然发现了那小东西后,笑着道:“怎么把这小东西给带来了?难道它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苏先生,你可别小瞧了小汤圆,它是我训练出来,专门探查药材的。它的鼻子很灵敏,能从纷杂的味道中,准确识别出药草的气味来!听说这金阿林中盛产人参、灵芝等珍贵药材,说不定小汤圆能起大作用呢!”余小草先给小补天石铺铺路,免得它后面的表现引起苏然总管的怀疑。 她的话音刚落,好像印证她的说法一样,肩头金色的小猫儿一跃而下,闪电般地窜向右侧的山壁,眨眼间它便叼着一只比它体型还要大的蛙状生物,窜了回来。 余小草定睛一看,惊喜地叫道:“哇!雪蛤!它不但肉质鲜嫩,而且能够提炼出雪蛤油,是一种名贵的补品,具有滋补益精、养阴润肺、补脑益智的功效呢!” 她从春华带的行李中,抽出一个布袋,将小汤圆捕捉到的雪蛤放了进去,并且对在前面开路的两人道:“你们要是看到这样的林蛙,记得帮我捉住啊!晚上我们烤林蛙肉吃!” 两人丰神俊朗各有千秋的男人,认命地一边开路,一边搜寻东北林蛙。你还别说,真让他们捉到不少呢!晚上宿营的时候,余小草将这些雪蛤收拾出来,用上自己的秘制酱料,烤得香喷喷的,让两个劳苦功高的男人吃个够。她自己也加班加点把雪蛤油提炼出来。加入补天石身上灵气的雪蛤油,功效自然非同一般。回去给靖王妃和端王送上一些补身子,效果肯定不错! 朱俊阳见小丫头走了一天的山路,还不知疲惫地提炼雪蛤油。一袋子林蛙,就提炼出小小的两罐雪蛤油,其中一罐就是送给他母妃的。顿时心中软软的:小丫头有什么补身子的好东西,都不会忘记给他母妃送一份。 母妃的身子,如果不是小丫头的精心调养,只怕这时候已经卧床不起了。想起很久以前,专门给母妃诊治的太医,曾经委婉地告诉父王,说母妃的寿数恐怕会因体质的关系有影响。 现在呢,家里的郑太医几乎成了摆设。因为小丫头根据王府中各个主子的身体素质,都给配了药膳,时不时送些好吃好喝的过去。就连往日体弱多病的母妃,也给调养得面色红润身体健康,一天到头连个喷嚏都不打一声。 这自然都要归功于眼前这个小丫头了!朱俊阳那张俊脸上露出几分柔情,自然而然地把她的行为归结为“爱屋及乌”,因为喜欢他,所以才会对他的家人那么好!一定是这样的! 第五百八十八章 下金蛋 “睿之,那儿!一株紫灵芝!”一个清脆如百灵初啼的声音,在昏暗潮湿的密林中响起,树上觅食的鸟儿被惊起,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朱俊阳抬起头来,循着金色小猫攀登的轨迹,脚下轻轻一点,飞身跳上了那株数人合抱才能搂过来的大树。这样的参天古树,密林中比比皆是,这株却尤为特别。在靠近树冠的分叉处,不知道是被雷劈过,还是发生了病变,一个巨大的树洞赫然其上。 小金猫停留在树洞旁,回身懒懒地看了跳上来的他一眼,用前爪指了指树洞出衍生出来的一株紫色灵芝。进山已经三天了,朱俊阳已经习惯了这只小猫时不时带给他们的惊喜。瞧着这株紫色的灵芝,色泽深紫,氤氲着动人的光泽,哪怕他不太懂药性的人,也能察觉到它的不凡。 他小心地从靴中取出一把匕首,连同紫灵芝周围的枯木,一块儿割采下来。 当他从树上跳下时,小草迫不及待地凑过来,小心翼翼地接过他手中的紫灵芝,一脸财迷相地细细端详着。 苏然凑过来看了一眼,淡定地道:“这株紫灵芝,少说也有几百年的药龄,拿出去绝对价值连城。” 余小草喜滋滋地把灵芝收好贴身放着,闻言对他道:“有了它,老太师的消渴症、博阳侯家老夫人头晕的毛病,还有我准备研发的抗衰老系列的保养品,就都有着落了!!小汤圆,好样的!!” 【不要叫本神石小汤圆!这个名字太low了,不符合本神石的身份!!】小补天石抗议了无数次,依然没有摆脱这个一点也不威风的名字,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小汤圆多好听啊!寓意也好,团团圆圆的,预示着你跟你家女娲娘娘很快就能够团聚了!”余小草敷衍地安抚着快要炸毛的小补天石,这座宝山里珍贵药材真不少,后面还要指望它呢! 小补天石跳上她的肩头,发脾气挠乱了她的麻花辫。看着疯子似的模样,心中才平衡了许多。 苏然盯着那只在小草头上肆虐的小猫儿,心中纳闷不已:怎么看,都跟普普通通的小奶猫没区别啊,可是却刷新了他的认知,居然真如小草丫头所言,能够探测到珍贵的灵药! 进山三天了,除了第一天的雪蛤,第二天收获了两株百年以上的老山参,今日又寻到一株药龄数百年的紫灵芝!这几样药材,随便拿出来一样,都会引来世人的疯抢。 “丫头,出去后,你这小猫可得藏好了!它就跟能下金蛋的母鸡一样,绝对是盖世珍宝!”就连自以为淡泊钱财名利的苏然,都忍不住对这小东西心动不已呢。 【你才母鸡,你们全家都母鸡!】小金猫又炸毛了,像颗小炮弹似的冲着苏然过去了,小爪子嗖嗖的,决定给那可恶的家伙换成“乞丐装”! 幸好苏然武艺高强,勉强狼狈地防了几招后,幸好小草匆匆将小家伙召回,紧紧地抱在怀中,他才没有被抓破衣服。这小东西的速度太快了,比他遇到的所有以速度见长的暗器都要难防。 看着在小草怀中犹自张牙舞爪的小猫儿,苏然心有余悸,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把小东西给惹怒了。刚刚明明称赞它是绝世珍品呢! “这家伙可聪明着呢,智力堪比十几岁的孩子。你刚刚说它是会下金蛋的母鸡,所以惹恼了它……”朱俊阳在一旁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刚刚小汤圆发飙的时候,他虽然就在旁边,可一点要出手相助的意思都没有。能够看到苏大总管狼狈的一面,这趟出来也值了! 苏然好笑地摇了摇头,道:“你说这猫儿到底是什么品种,鼻子这么灵敏不说,还能听懂人言!如果它不是小丫头的宠物,我都想抢回来仔细琢磨琢磨了!” “苏先生,你要是喜欢,借你养几天好了!小汤圆很好养的,自己会出去寻食,根本不用费什么工夫。不过,它贪玩的时候一跑出去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心野着呢!”余小草双手圈着小猫儿的身子,往苏然的方向送。 小补天石一脸不爽,龇牙咧嘴地抗议:【罢工!本神石要罢工!!前面不远处有株千年人参,本来想帮你找出来的。现在……哼哼!本尊倒是省事了!】 “哎呀!别这么小气!苏先生又不是那些贪婪又坏心的家伙,他只不过对你有几分好奇而已!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余小草把小猫儿毛茸茸的身子放在腮边,轻轻蹭了蹭,在心中谄媚地跟小补天石交流着。 【你这是卖宠求荣!那家伙虽然位高权重,伸手高强,可是在本神石面前,根本不够看的!以本尊现在的法力,只伸出一个小指头,就能将那家伙拿下。你不需要卑躬屈膝地讨好他!】小补天石暗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丝戾气。 苏然成功地接受到来自神秘猫儿的“恶意”,一股危机感临上心头。他忙往后退了几步,戒备地盯着小金猫不善的眼神,露出几分苦笑,对小草摇头道:“算了吧!我可无福消受!我估计它也就给你几分面子,其他人还真没几个能降服住它的!阳郡王,你要不要试试?” “爷的面子未必有苏总管的大,以你这样的身手,都只有自取其辱的份儿,爷就不自讨没趣了!”朱俊阳看了一眼被小草抱在胸前,目露凶狠之色的小猫儿,做了个小生怕怕的表情。 【算你识相!】小补天石突如其来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把朱俊阳吓了一跳。察觉到苏然一脸诧异地看过来,他赶忙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嗷呜——”这声熟悉的嚎叫声传来,不久小黑那壮硕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这家伙见到自家主人,兴奋地如同一只黑色的大犬一般,垂着的蓬松大尾巴,还激动地左右摇了摇。跟东山村的狗狗们混熟了,它的身上倒是有几分犬类的习性。 小黑献宝似的把嘴里叼着的东西,小心地放在小草的面前。众人定睛一看,居然不是什么猎物,而是一株比大拇指略粗的人参,上面还裹着一层新鲜的泥土呢! 原来,这货看到那个被它归为不好惹之列的小猫,因为帮着找到了老山参,而被众人交口称赞,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也不狩猎了,不务正业地东挖挖西刨刨,没想到还真被它找到了一根人参呢! 别看这人参年份不高,但也是货真价实的东北老参了。而且这货刨得还挺仔细,一根参须都没弄断。倒是它的鼻子和嘴巴上,沾了不少泥土,配上一脸求表扬的神情,看上去傻乎乎的。 叼了一只花尾榛鸡(俗称飞龙)的小白,一脸不忍直视的嫌弃,似乎很不想承认这货是自己的胞弟。 余小草忍着笑,帮小黑把鼻子和下巴上沾着的泥土擦掉,摸了摸它的大脑袋,夸赞着:“小黑真厉害!这么快就学会找人参了,晚上给你加鸡腿儿!” 小黑咧开大嘴,表情很像在笑。它用爪子轻轻碰了碰自己挖回来的人参,让主人赶紧收起来。然后又得意地朝小白看了一眼,好像在说:你不是能耐吗?能抓到飞龙!主人说了,晚饭给我加鸡腿,没有你的份儿! 苏然好像读懂了它的表情,忍俊不禁:“丫头,你养的这些宠物,跟你一样能干又有趣!” “这样的夸奖,我并不想要,好吗?”余小草收起那株人参,虽然卖不上多高的价格,不过能够做成人参洗发水、护发水,或者添加进护肤品中,还是很有实用价值的。 【一点狼品都没有!丢人哪!!】小补天石很不齿小黑的作风,唾骂一声,又较劲儿似的道,【本尊决定不跟你这凡人一般见识了,走,带你去寻那株千年参王去!】 余小草抑制不住地欢呼一声。在苏然和朱俊阳诧异的眼神中,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僵笑着指了指怀里的小金猫,讪讪地道:“小汤圆好像又嗅到草药的味道了,它不停地从我怀里往外挣呢!” “那你还不把它放下来,让它带咱们过去!”朱俊阳知道肯定是小补天石跟她说了什么,小丫头才会突然失态,忙帮她打圆场。 “丫头,这次出来,本来说是打猎来着,现在成了陪你挖药材了。你收获这么大,回去可别忘了见者有份啊!”苏然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巡视了几趟,笑意不减地打趣道。 余小草虽然有点小财迷的性子,可也不是小气的人。她很豪气地道:“放心吧,回去我亲手配制一些养颜养生的圣品,少不了您的那一份!” 苏然的表情凝滞了零点零一秒,又很快恢复的常态:“养生的我就笑纳了,至于养颜的嘛,还是送给需要的人吧?” “嗯!您说得是!以您的颜值和您现在的状态,绝对秒杀京中那些帅气小鲜肉。是不怎么需要……”余小草吐了吐舌头,就像她怀中的猫儿一样,时不时伸出小爪子去撩你一下。 第五百八十九章 伤者 朱俊阳见苏然总管的表情就快要维持不住了,生怕他因小姑娘的“冒犯”而发飙,忙岔开话题,道:“不是说这小猫儿又有发现吗?如果再来一株上百年的人参灵芝什么的,那今日的收获可真不小啊!” 上百年份的人参?哼哼!托好你的下巴,免得待会儿惊掉了,砸到脚面子。余小草皱了皱小鼻子,一副“你就瞧好吧”的表情。 小补天石从小草的怀里跳出来,飞快地在齐膝深的草丛中穿梭。苏然显然对它的能力产生了兴趣,不过被小黑刚刚插科打诨地凑一腿上来,那种探究的欲.望倒是熄了许多。他紧跟在金*儿的身后,看看它究竟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新惊喜。 小金猫跑得飞快,不过以朱俊阳和苏然的身手,跟上它的速度还是绰绰有余的。可见它为了迁就这些“孱弱的人类”,而放慢了脚步。至于对它来说更弱的人类——余小草,则被朱俊阳揽着细腰,体验了一把脚不沾地草上飞的感觉。 在山林中转了几转,突然间眼前豁然开朗,密林消失了,陡峭的万丈山崖出现在他们面前。只见金色的猫儿停下了脚步,微微耸了耸鼻子,就转了一个方向,顺着崖壁朝着怪石嶙峋的山谷中疾驰而去。 好像一个轻若无物的布袋一般,被携在一只精壮手臂上的余小草,感觉并不那么美好。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久违的晕车的感觉,重新向她袭来。怎么还没到?再这么下去,她就要吐了! 察觉到小草的不适,朱俊阳赶忙调换了姿势,以公主抱的形式将她抱在怀中,让她的脑袋轻轻靠在他壮硕的胸膛上。余小草下意识地搂着他的脖子,冲低下头关心看着自己的朱俊阳,露出一抹楚楚可怜的笑。 小丫头太轻了,几乎赶不上一袋米的重量。朱俊阳看着小姑娘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和她脸上虚弱的微笑,一种疼痛袭上心来:回京后再给小丫头找两个得力的助手,帮她分担生意和育种的事宜! 作为一个刚刚及笄不久的小姑娘,京中的闺秀们都只在内院中绣绣花、养养草、吟吟诗、弹弹琴,还是在父母身边撒娇的年纪。他的小丫头却背负了太多! 皇上把解决民生问题的重担,压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太不地道了!小丫头的压力该多大啊,身上瘦得没三两肉,腰细得他一只手差不多就能握过来。 等马场的种马问题解决后,他要上奏皇上,给他的小丫头减减压!现在冬小麦和玉米的种植技术已经成熟了,小丫头也该从繁重的田间劳作中解放出来,做些自己喜欢做的事了! 朱俊阳一心两用,一边思忖着如何给自家小丫头肩负,一边不耽误他抱着小姑娘娇软的身子,在山谷的岩石中跳跃奔腾。 静寂的山谷中,那一只成人拳头大小的金色小猫,在山石中间轻盈窜跳。它的身后,紧跟着一黑一白两位面容俊朗帅气的男子。黑衣男子怀里,还抱着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裙的灵动如精灵般的少女……至于侯晓亮和春华秋实二婢,早不知道被甩哪儿去了。 突然,金色的小猫儿在一片千仞峭壁前,停住了脚步。它好像发现了什么时候,慢慢地弓着身子,朝着杂乱的碎石和草丛悄悄地靠近着。那模样,仿佛随时都会炸毛进攻似的。 朱俊阳和苏然也察觉到不对,在不远处停了下来。朱俊阳把小草放下,小声叮嘱她跟在自己身后,千万不要离开他三步以外。苏然缓缓前行,脚步落地无声,神情中不无戒备之色。 突然,一声微弱的呻.吟,从小金猫前面的草丛中传来。小补天石的脚步顿了顿,依然一点点朝着两步之遥的受伤人类靠近。朱俊阳和苏然闻声对视了一眼,脚步丝毫不减,渐渐接近了那丛凌乱的杂草。 随着越来越逼近,草丛中的景象呈现在三人面前:一个头发花白,胡须凌乱的老者,躺在碎石中,好像刚刚从昏迷中醒来,脸上呈现出痛苦的表情。他的面部和手上到处都是擦伤,嘴角有斑斑血迹,一条腿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总之,伤得不轻啊! “呀!这位老先生,应该是从山崖上掉下来的!”余小草朝着附近看了看,一个被摔得七零八落的药箱,躺在受伤老者不远的地方。得!还是同行呢! 【千年人参就在这山壁之上!】小补天石对于伤者不感兴趣,弱小的人类引不起它丝毫的同情心。除了跟主人相关的人或物,其他与他何干?它几个纵跃,攀着突出的石块和旁逸斜出的小树,上了崖壁,停在距离千年老参的旁边。 千年人参那绝对是可遇不可求,小草当然不会放过了!她在身边的两个男人身上来回地看了看,最后对苏然道:“苏先生,麻烦您上去把药材采下来,行吗?” 虽然不过是半吊子大夫,伤者在前,她不可能袖手旁观。而朱俊阳此时是以保护者的姿态护在她身边,任她说出花来,也不可能把她留在一个陌生的人面前的,哪怕那个人伤得已经没有意识了。所以,她只有开口让苏总管帮忙了。 “行!就交给我吧!”苏然轻轻一个纵身,便落在几丈高的一块山石上,略一观察,他又接连几个纵跃,渐渐接近了小金猫的位置。小草在下面看得呆了:白衣飘飘,轻盈飞纵,简直跟九天玄仙降临人间一般。苏先生真是太帅了,比白豆腐还要仙气十足呢! 心中惊叹不已的小草,眼前突然一暗,一双星星眼被人用手捂住了。转眸望过去,看到朱俊阳那双醋意十足的凤眸。她暗暗吐了吐舌头,她家那位的醋缸子又被打翻了! 余小草低下头,装作很忙碌地给躺在地上的老者诊了脉。再结合他外部的表现,下了结论:“他应该是从山崖上摔下来,身上多处擦伤,左腿骨折,右边的肋骨断了三根,肺腑中有内伤……” 这老人家也不知道是幸运呢还是不幸!一个人上山采药,从山上滚落下来,的确挺倒霉的。不过,他的运气还算不错,至少让他遇到了自己一行人。要不然,躺在这儿总逃不过伤重而亡的命运。即使没死于重伤,也难保不会引来猛兽的撕咬! 余小草取出一颗治疗内伤的药丸,用稀释的灵石水融化,捏开老者的嘴巴,给灌了下去。又让朱俊阳在附近砍了一根木棍,帮伤者固定了腿部。还好他的肋骨只是裂开,未曾断裂错位,否则她这半吊子大夫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正骨呢! 处理好比较严重的伤势,小草又让朱俊阳把老者身上的摔伤擦伤涂上金疮药。等做完这一切的时候,老者服下的内伤药和灵石水已经开始起作用了,灰败痛苦的脸色恢复了许多。 而轻松攀上山崖的苏然,此时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只小奶猫果然有一手,这次居然探查到的居然是千年老参!刚刚被他挖出的人参,如二逼般粗细,状如人形,脑袋身体四肢俱全,头部居然隐隐有五官的形状,“两腿”之间居然还有个小.丁丁!不知道再过几年,这家伙会不会修炼成精! 小补天石却在一旁老神在在的,一脸淡定。别说这刚刚初具人形的人参了,就是修炼成精的人参娃娃它都不知道见过多少。只不过当初它在女娲娘娘身边修炼,又有灵祖娘娘经常送丹药过来,不需要捉这些成精的灵药来修炼。 如果现在有一只人参娃娃的话,能够帮它恢复数十年的修为呢!它肯定毫不犹豫就抓来吃掉!可惜,这个世界的灵气太过稀薄,除非地势得天独厚,再吸取万年的天地精华,说不定能够化成人形。毕竟,植物修炼比动物要难得多! 它在这惋惜当初没有多抓几只人参娃娃存着,却不知道自己也被别人觊觎着。苏然那双深如潭水般的眼眸,定定地看着眼前一脸傲娇的金色小猫儿,盘算着自己对上这孽畜的胜算。并不是他想把它据为己有,而是想用武力降服于它,至少获得它的认同,偶尔能够指使它帮忙做些事情。 似乎察觉到他内心的想法似的,小金猫转过头来,给他一个明显的鄙夷眼神。好像在说:想驯服本神石,先修炼个五千年再说吧!不对,就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哪怕是惊才绝艳的修仙者,进境也困难无比。没等突破呢,就该寿元耗尽去见阎王了! 苏然衡量了片刻,觉得自己胜算不大。别的方面他还不怎么了解,就单说小金猫骇人的速度,就够他措手不及的了。一力降十会,一快降十力,说起来还真有些棘手呢! 他用一张丝帕,将人形人参包好,小心地拿在手上,提气轻身借着几个石块当做借力点,翩然地从高耸入云的山崖上缓缓飘落。 第五百九十章 人皮面具 而此时受伤的老者恰好醒过来,仰面平躺在地上的他,正好看到一袭白衣飘飘的苏然,从天而降的场面,以为自己看到了神仙,惊得呆住了。 天哪!都说深山之中访仙人,还真给他遇到了!徐子翼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成“o”字型。 苏然轻盈地落地,察觉到他的视线,朝地上躺着的他淡然一瞥。这一瞥让他不由眉头紧皱,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受伤老者的一张枯树皮般的老脸看了很久。 徐子翼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接触到“白衣仙人”探究的目光,心中忍不住感叹:仙人就是仙人,自己的一切伪装到人家的法眼面前,都是虚幻的。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直觉到眼前一花,紧接着脸上猛地一阵撕扯的疼痛,徐子翼心中出现了“果然”两个字。 “哇!传说中的人皮面具!!”一个清脆如黄莺出谷的声音,从他脑袋顶上传来,紧接着一个如精灵般清透无瑕的面容,出现在他的眼前。哇!山里的仙人和精灵,竟然也是和谐相处的啊! 余小草心中又是惊讶又是好奇,她接过苏先生手中薄如蝉翼的面具,上面皮肤的纹理清晰可辨,就连那花白的长须,都如同从面具上自然长出来的一样,难怪她给人望闻问切了好久,都没有察觉出来呢。 “苏先生,你是怎么发现他的一张脸是假的的?”余小草拿着面具翻来覆去地看,却丝毫没有看出任何破绽来。 苏然没来得及开口,朱俊阳抢先道:“每个人的脸型,和脸部的骨骼,肌肉的走向,哪怕是双生子也不可能完全相同。再精巧的面具,也难以完美到跟肌肤完全契合。不过,这张面具算得上是匠师级别的高手做出来的了。如果不是刚刚给他上药的时候,发现他身上的皮肤跟脸上不同,爷一时不察,还真有可能被他骗过去呢!” “原来你也发现他不对劲了啊!”余小草拿着那张面具,好奇地要往自己脸上蒙。 朱俊阳可不希望别的男人带过的东西,跟小丫头有亲密的接触,忙吓唬她:“很多人皮面具,为了做到精巧入微,都是从活人脸上剥下来,再进行炮制的……” “哇——靠!”余小草被他的形容恶心到了,手中的面具如同烫手的山芋一般,一下子抛出去老远,被苏然空着的另一只手接住了。 “生剥人皮!那这家伙肯定是坏人了,我刚刚给他用的那些好药,岂不是都喂了狗?”余小草把拿过面具的两只手,用力在朱俊阳身上的黑衣服上蹭了蹭,如果附近有水源的话,她肯定会冲过去,把自己的手搓掉一层皮下来不可! “喂喂!公堂给人定罪之前,还得先提审一下犯人呢!你们这是在制造冤假错案!!”徐子翼胳膊往地上一撑,缓缓地从地上坐起来,一只手捂着受伤肋骨的部分。 他稍微给自己诊了诊脉,发现自己本来很严重的内伤,居然仿佛能感觉到有什么在为他修复似的,已经治愈了三分。再看了一眼胳膊上的伤口,一些细小的擦伤都已结了痂,大的摔伤也早已停止了流血…… 徐子翼虽说性子跳脱了些,但从刚刚三人的对话中,还能不明白根本是他在奇思妙想,哪里来的仙人和精灵,不过是长得很有欺骗性的高人而已。咳咳,当然,他所说的高人不包括一脸单纯,什么都流露在表面的小姑娘。 不过,挺她的意思,自己身上的内伤外伤,都是她的药给治好的?还有断裂的腿骨,虽说手法不算很专业,但骨头的确给正过来了,而且还用两根木棍给固定住了。正骨的手法就不吐槽了,关键是他很好奇,小姑娘给自己用的什么药,效果居然比他身为药王谷谷主爷爷亲手炼制的伤药效果还要好? 徐子翼没想到自己一愣神的功夫,就被冠上了“草菅人命”“生剥人皮”的邪恶名头。开玩笑,他堂堂药王谷的继承人,江湖中人人敬仰的“妙医圣手”,炼药学医的小天才,这个锅他可不背。 “证据确凿,你还 有什么可狡辩的?”余小草一脸厌弃地指了指苏然手中的面具,沾都不愿意再沾一下。那种明晃晃的眼神,仿佛他是十恶不赦之徒似的,这让徐子翼心中郁闷到快要吐血了。 徐子翼轻轻揉着自己闷痛的胸部,刚想说什么,突然胸口一阵翻涌,一口腥咸的液体从口中喷出,在地上留下暗红色的痕迹。他感觉胸口的沉闷消失了,整个人轻松了很多,却吊儿郎当地指着自己吐的血,一脸控诉地对一脸单纯的小姑娘道:“看!我都被你气吐血了!你该怎么赔偿我?” 余小草撇撇嘴,“切——”了一声,道:“哄小孩子呢?那明明是你内伤的淤血,说明我刚刚给你吃的药,已经起作用了!身为一名医者,连这都不懂,你是‘庸医’吧?” 堂堂药王谷医术名列前三的少谷主,居然被一个黄毛小丫头说是“庸医”,徐子翼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了! “小丫头,我给人行医的时候,你还在你娘怀中吃奶呢!”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更加确信自己昏迷时候服用的伤药是药中圣品了,忍不住问了句,“小丫头,你刚刚给我吃的什么药?还有吗?能不能让我看看?” “干嘛要告诉你这个坏人?人皮面具的事,你还没老实交代呢!”余小草像发怒的小猫儿一般,用那双大大的杏眼,狠狠瞪了眼前这个长得还算俊俏的年轻男人一眼。可恶的家伙,说谁还在娘怀里吃奶呢?你这家伙也没比本姑娘大多少好吗? 徐子翼要知道她内心的os,肯定会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自己长这一张不显老的娃娃脸是好事还是坏事了。自己都快而立之年了,却一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毛头小伙子模样,害他在外行医不得不带上一副面具,伪装成高深莫测的模样。结果没想到,这张面具还给他引来一番事端来! “人皮面具就一定是人皮做的?你有点常识好不好?”徐子翼剜了一旁面色清冷,一副若无其事的黑衣美男一眼。都是这家伙信口雌黄,给他惹的事! 余小草一副“你少狡辩”的表情:“不是人皮做的,怎么会叫‘人皮面具’?说!你们是不是还做人皮灯笼……啥啥的!”余小草把自己说得身上一阵发毛,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往朱俊阳的方向靠了靠。 “小丫头,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有不是鬼故事,我要那人皮灯笼做啥?”徐子翼一阵无语。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想他堂堂“妙医圣手”,在江湖上谁不给几分薄面?现在却被一个小丫头一再无理地诘问,他招谁惹谁了? 余小草眨巴几下大眼睛,脑洞大开地道:“谁知道你会用人皮灯笼做什么?你们这些邪派组织,坏事做尽,专干些损人不利己、不知所谓的事!” “我冤哪!六月飞雪哪!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药王谷,成了专干坏事的邪派了?”徐子翼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药王谷?你身后还真有江湖组织??”余小草一脸“你被我逮到了”的表情,兴奋不已地道,“药王谷是不是那种专门炼制各种歹毒的毒药害人的门派?例如沾到肌肤就能把人化成尸水的‘化骨散’,让人瞬间红颜老去的“弹指红颜老”;再例如无色无味七步之内取人性命的‘七步断肠散’,还有让人一直笑一直笑直到笑死的‘含笑半步癫’……” 听到这小丫头天马行空地瞎扯,朱俊阳和苏然看过来的目光中,充满了无奈、惊讶和无力感。 徐子翼却一脸兴致勃勃,跟着一起发疯:“你说的那个什么‘化骨散’,听上去挺歹毒的,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见人用过化骨散?还有那个‘弹指红颜老’,有没有解药?如果有的话,能不能给我都给我一颗,免得我脸上天天覆盖面具了……” “老实点!别把话题带歪了!!现在审问的是你这张人皮面具的事情,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余小草一听到面具二字,马上正色地继续审问着,“说!这张人皮面具,是从那个可怜的老爷爷脸上剥下来的?” 徐子翼朝着天空翻了个白眼,到底是谁给带歪的?这丫头,把他的好奇心勾出来之后,又重新回到“人皮面具”的话题上,让他那颗心不上不下的,悬着真难受。 “这面具是用药王谷饲养的天蚕吐的丝制成的,透气又仿真。上面的胡须是山羊须。生剥人皮做面具的事,江湖上也不能说没有,不过我们药王谷一向自恃身份,不会做这种残忍之事的……哎呀!江湖上的事,跟你们这些贵公子娇小姐说,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你们爱信不信吧!”徐子翼表示很无奈,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第五百九十一章 无缘有缘 余小草狠狠回头瞪了朱俊阳一眼,都是他误导自己,害她在陌生人面前丢脸!重新接过那张薄如蝉翼、栩栩如生的面具,她用手细细摩挲着上面的纹络,居然跟人皮肤的纹理分毫无差。就连上面所谓的山羊胡子,也让人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这样的人皮面具,你有几张?有没有适合女孩子带的?我向你买!!”余小草也想买张面具戴戴,没事变个脸出去玩,或者吓唬熟悉的朋友,想想都挺酷的! 徐子翼一副没了脾气的表情,叹了口气,道:“越精巧的面具越难制作,却不说用料的罕见和精细,让人看不出破绽的人皮面具,要根据人的面部骨骼和表情走向来制作,耗时一年都未必能成功一个。我这个还是因为长得面嫩,怕行医的时候别人质疑我的医术,才让谷里的大师给制作了这么一张。这张也算不得最顶级的,要不然也不会被那位兄台一眼看出来!” “你说错了!最顶级的人皮面具,是能任何人带上,都不会被看出来的那种!”苏然看过那张面具,的确如眼前这人所言,只能算是很普通的面具,唬唬一般人还成。要是想骗过有经验的江湖人士,那就自求多福了! 徐子翼心中诧异此人对江湖之事的熟稔,口中接着道:“你说的那种面具,只有天机子能做出来。可惜他老人家已经作古很多年了。他所制作的面具,也在他仙逝之前全部付之一炬,免得落入坏人的手中为虎作伥,堕了他老人家的名头。” “全部焚毁吗?未必!”苏然见小草对面具已经失了兴趣,便做主把面具还了回去。毕竟药王谷在江湖上的声名还算不错,里面不乏能人异士,尤其是医术方面。以后难免不会有用到人家的时候,结个善缘还是有必要的。 徐子翼接过面具,随意地往怀中一塞,也点头道:“我也觉得江湖中应该还留存着他老人家的手笔,不过这样的宝贝,谁也不会轻易示人。” 苏然挑了挑眉,没有再说什么。他把手中用帕子包着的人参,递到小草的手中。那只小猫儿,自他从山崖上落地后,就一直对他虎视眈眈,好像在防备他把千年人参给昧下似的。区区一株千年人参,他还不至于为它落个贪昧的名声。这些年,手下孝敬的好东西不计其数,哪怕是千载难逢的老参,他也未必能入眼。 余小草揭开帕子随意地看了一眼,露出财迷般的笑容,从药箱中取出一个木盒子,连同帕子一块儿放了进去。有双可以媲美狗鼻子的徐子翼,轻轻耸了耸鼻子,眼巴巴地看着她把那棵害他坠崖的人参,塞入她的药箱。 “你……用一个普通木匣子保存千年人参,太随意了吧?像这样的珍品,必须用玉匣子保存,否则会损失药性的!”虽然知道这株人参已经跟自己无缘,徐子翼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了一句。 余小草在收存药材之前,都让小补天石事先在上面动了手脚。小补天石给药材蒙了一层灵气,不但不会让药性散发,还能起到增益的作用。不过这个秘密,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弯下腰笑眯眯地看着徐子翼,道:“这么说,你那儿有玉匣子喽!借来用一用?” “凭什么?”徐子翼见对方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本来打算送她一只玉匣子的话语在嘴边打了个转儿,又咽了下去。 “就凭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余小草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你们名门正派,不应该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吗?救命之恩,就不让你回报了,送几个玉匣子给我,就当抵了这段恩情了,怎么样?” 原来他堂堂药王谷继承人的身份,就只值几个玉匣子啊!徐子翼不知该高兴呢还是郁闷! “江湖中也有‘施恩不望报’的君子之行,你怎么说?”徐子翼突然觉得跟这小丫头斗嘴,也挺有意思的! “那是你们江湖上的说法,我又不是江湖之人。再说了,我又不想当什么君子不君子的,我只要当个安静可爱的小女子就行了!”余小草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心中却吐槽不已:不是说江湖人都豪放不羁,一掷千金吗?这人怎么这么抠门,几个玉匣子都不舍得! 徐子翼被她堵得无言以对,只好深吸一口气,摆摆手道:“玉匣子在我的药箱里,不知道有没有摔坏。恕我有伤在身,你自己去拿吧!!唉!今天点子太背了,好不容易发现一株千年人参,却没有提防被旁边守着的一只孽畜给伤了,掉下山崖还差点送了命。最后千年人参,还是便宜了别人!” “你是为了采这株人参才掉下来的?”余小草从朱俊阳替她捡过来的药箱中翻找了一下,果然寻到了几个大小不一的玉匣子。这药箱应该是在落下的过程中,被树枝什么的挂了一下,里面的东西都没见有什么损伤,玉匣子也安然无恙。 “是啊!”徐子翼有气无力,随手指了指不远处一条比小草手臂还粗的毒蛇,虽然已经身首异处,看上去还是怪吓人的。至少小草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余小草嘿嘿一笑,道:“看来我们捡了个大便宜!人参要不要分你一半?” 千年人参或许难得,可是药王谷存药颇丰的库房中却不乏存货,徐子翼更好奇她给自己服的内伤药是什么样的,效果会如此神效? “人参就不用了,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可以再给我一颗疗伤药。我觉得胸口还有些闷痛,应该是内伤未愈的表现。”徐子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余小草把人参放进了玉匣子中,小心翼翼地塞入自己的药箱之内。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一点都没觉得过意不去!珍惜灵药,有缘者得之。这株人参虽然是你先发现的,不过最终还是被我们采到手了。只能说你跟这株千年人参无缘!” 徐子翼差点吐血,这小丫头太会气人了,相比之下他家那个骄纵的小妹倒是可爱多了。 “不看在我帮你处置了毒蛇的份上,就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再送我一颗疗伤药,难道也不成?”徐子翼迫切地想把疗伤圣药搞到手。以他精准的眼光,和对药性的熟悉程度,应该能够分析出里面的成分,研究出药方来。 余小草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别装了!我那可是祖上传下来的疗伤圣品,一颗就能生死人肉白骨!再说了,这样的圣品用一颗少一颗!我们祖先也就传下来三颗!!你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浪费一颗在你身上,我已经够心疼的了。你觉得我还会傻的再被你骗一颗去?” “切!你不早说!!和着本公子的苦肉计,在你们眼里成了跳梁小丑了?”徐子翼心中默默劝自己:别生气,别生气,别生气…… 余小草嘿嘿笑了两声,道:“看你这么卖力表演的份上,本姑娘打赏你一瓶金疮药!你可别小瞧这金疮药,可是朝廷军队特供的,效果比一般的外伤药要好上十倍!” 用灵气加强过药效的药材,加工成的金疮药,配方跟平常的没多大区别,也不怕别人惦记。 徐子翼也听说过朝廷军队特供金疮药的事,他一直想弄一两瓶回来研究呢,可药王谷跟朝廷有过君子协定,让他不好贸然下手。无鱼虾也好,弄不到内伤药,弄瓶特供金疮药也好。 “那就多谢了!”徐子翼毕竟重伤未愈,跟小草打了这么长时间的嘴仗,也有些支撑不住了,有气无力地靠在一块岩石上,那张略显稚嫩的娃娃脸煞白煞白的。 “主子!可赶上你们了!!”侯晓亮和春华秋实二婢,终于追上了主子,地往一块石头上一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朱俊阳早就不爽自家丫头的注意力被别的男人夺去,没等侯晓亮喘匀气,就对他下了命令:“这位公子腿受了伤,你和秋实弄个担架出来,把他给抬回山下老乡家养伤!” 啊?!说好的带他猎熊猎老虎呢?侯晓亮心中哀嚎一声,看向徐子翼的目光带了几分怨念。 “别惨叫了!我们过两天也该回去了。记住了,这位公子的肋骨和腿都受了伤,不宜随意移动,抬得时候小心一点儿!”余小草秉着人道主义的精神,随口叮嘱了一句。话音未落,就被朱俊阳这个醋坛子给拉走了。 “这几天,你药材上收获还不错!关外的冬天来得早,你没带什么厚衣服过来,爷给你猎些皮毛回去做衣裳!”朱俊阳拉着她往深山中走去。苏然一脸了然地紧跟上去,空留下一脸哀怨,仿佛被抛弃模样的徐子翼。 “你还一脸不满,该不满的是我!!本来是跟着主子出来游玩的,现在却要充当劳力!!”侯晓亮拉长着一张脸,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着。 第五百九十二章 妖孽? 唯一没被点名的春华,给两人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紧走几步追上了主子,紧紧地护在她的身边。 接下来的日子,无论是余小草还是朱俊阳,对自己的收获都挺满意的。余小草的药箱都快被塞满了,除了有些年份的人参灵芝,还有不少珍贵的药材,如天麻、刺五加、龙胆草、五味子、松毛翠等等。只要她看得上眼的,都被收罗在药箱中。 现在,满满当当的药箱,已经转移到春华的肩头。很有些重量的箱子,已经不是她瘦弱的肩膀能承受得了的! 至于朱俊阳则跟皮毛动物杠上了。说起皮毛,不得不提到貂皮。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貂皮作为东北三宝之一,素有"裘中之王"之称。貂皮属于细皮毛裘皮,皮板优良,轻柔结实,毛绒丰厚,色泽光润。用它制成的皮草服装,雍容华贵,深受京中贵妇的喜爱。 不过,无论是紫貂、花貂还是沙貂的皮毛,颜色都太厚重了。只适合稍微有些年纪的贵妇。小草这样花儿一样的少女穿了,就显得老气了。不过,没关系!朱俊阳在林中发现了一种雪貂,浑身雪白一尘不染的毛色,他家小丫头穿了,一定玉雪可爱! 于是,林中雪貂的噩梦开始上演了。尤其是那些体型大些,皮毛更丰满些的雄性雪貂,几乎被清扫一空。如果不是小草拦着,这片山林的雪貂,估计能被朱俊阳给猎绝种了!看着一堆雪白的皮毛,余小草有种歉然的负罪感。 朱俊阳可体会不到她的感觉,在他看来,猎物的价值要么是食用,要么是皮毛,根本不存在什么怜悯之心。除了貂皮,他还猎了不少银狐、玄狐和红狐。 朱俊阳还有些不太满意,因为他此行的目的是猎杀猛虎或者黑熊的。可是在山中转悠了好几天,竟然一只猛兽都没遇到。这对别的猎手来说,是多么幸运的事。可在朱俊阳的眼中,却成了运气不佳了! 他略带怨念的目光扫向了,亦步亦趋守护在小草身边的黑白两小只。或许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影响她采药的心情,进入深山以后,小草就让这两小只气势大开,因而惊走了不少猛兽。 有的时候,他们明明已经进入了某凶兽的地盘。可小黑和小白这两只从小被灵石液浸泡大的巨狼,身上散发出来的凶厉之气,就连猛虎都难出其右、避其锋芒,还有谁敢过来撩一撩它们的“虎须”? 决定出山的时候,朱俊阳给小丫头建议,让这两只收敛一点,或许他能帮她猎张虎皮褥子或者熊皮毯子什么的。小草拍拍两小只的脑袋,让它们去山林中自由狩猎,还不忘叮嘱它们要小心,遇到猛兽打不过就跑,千万别伤着自己。 朱俊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能够在两狼结伴时,还能伤害它们的,估计凡界是找不到了,那得在仙界的妖兽中寻。 黑白两小只如龙入海般地扑进了千里大山之中。小黑跟草药杠上了,这几日陪着主人采了不少好药,它也认识了几种草药的味道,每遇到一根,它就用爪子连泥带土地挖出来,叼着回来向主人邀功。 小白则从朱俊阳那儿受到了启发,跑到更远的深山中,寻找专找毛色鲜亮丰满的动物下手。经过几次试手之后,它练就了一手本事——那就是咬断猎物脖子,却不伤外面的皮毛分毫。因此,它猎回来的毛皮,完整度最高。 一发不可收拾之下,小草回去时候的行李严重超标,其中除了她自己采集回来的几箱子药材外,全部都是堆积如山的硝制好的珍贵皮毛。实在带不完,无奈之下又从附近的镇子上买了两辆马车,才堪堪把这些皮毛运回去。小草戏称:回京都能开一家皮草店了! 出山的时候,他们并未原路返回,而是重新开辟出新的道路来,因而又绕得远了些,比原先预计回去的日子,又迟了几日。 这一天,天色已经临近黄昏,透过头顶密密匝匝的枝叶,能够依稀窥得天边红霞的一角。本来就不怎么明亮的山林,渐渐昏暗起来。朱俊阳在不远处的山上,寻到了一处干燥的山洞,几人齐动手清理了里面的乱石和枯枝,并且用草药熏了熏,防止有毒蛇虫蚁的出没。 余小草带着春华在附近捡了一些枯枝当干柴,在洞里生的一堆火。从附近的山溪中打来一罐水,在火堆上煮开了,给每个人冲了一杯养生的药茶。带着淡淡药香的茶水,喝下去暖暖的,驱走了身上所有的疲惫。 这几日,虽然在深山中,有小草这个厨艺高手在,在吃喝上面也没亏了他们。如果要是有人此时看到他们,准会以为他们在游玩,而不是入深山打猎。 “我去附近看看能不能猎到飞龙!”朱俊阳知道小丫头最喜欢喝鲜嫩浓香的飞龙汤,以前捕猎飞龙的任务都是小白的,可是这几日那家伙“不务正业”,他们已经有两三天没吃到“飞龙”肉了。 余小草对他的提议表示赞同,花尾榛鸡的肉质雪白细嫩,营养也非常丰富,无论烤着吃还是做汤,都是罕见的珍馐。前世花尾榛鸡成了濒危种类,被列为保护动物,无缘品尝所谓飞龙的滋味,这一世她倒是满足了自己的口腹之欲。 “丫头,小黑和小白不在,你不要随意走动,要出去的话,必须让春华跟着。苏总管,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自从进入深山之后,朱俊阳就化身为忠犬骑士,一刻不离小草身边。如果有离开的需要,他都会千叮咛万嘱咐,免得这个大胆的小丫头,又让自己面临危险的境地而不自知。 “去吧!你这句话,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难道我是那种置小丫头安危于不顾的人?”苏然那张谪仙般俊俏温雅的脸上,露出几分不耐。 又不是只你阳郡王一个人关心小丫头的安全,一向冷峻刚毅的冷面魔王,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居然化作了超级保姆,恨不得将小丫头含在嘴里才放心。被他打败了,太肉麻了!! 朱俊阳对他的吐槽直接无视,又不放心地小声叮嘱那个说出的话经常让他心惊肉跳的小丫头:“我不在的时候,千万不要去招惹苏总管。他不像表面那么无害,知道吗?” 余小草一脸迷茫,连声抗议道:“我什么时候招惹过苏先生?你少冤枉我!” “就是……你不要总拿他的长相开玩笑,那是苏总管的逆鳞。上一个那他外貌开玩笑的,坟头上的草已经长得很高了。所以,你小心点儿。我不在的时候,切记,千万千万别提他长得好看的话!”朱俊阳每次都被小丫头无心之举吓得一身冷汗,即使他在,也未必能够承受住苏总管的怒火。好在每次苏总管都没跟这小丫头一般见识! “为什么?长得好看,不就是让人夸的吗?我也夸过你长得很妖孽、妖娆、妖媚……你有想打我的冲动吗?”余小草一脸无辜。 朱俊阳暗自磨了磨牙,俊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僵硬,语气生硬地道:“有!如果换了别人,爷早就一巴掌呼死他了!还有,你那是在夸爷吗?就不能换一些褒义的词语来形容爷?” “在我心中,那些都是褒义的啊!形容得多贴切啊,你这张脸,足以祸国殃民……”余小草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的,表情要多无辜便有多无辜。 功力深厚的苏然,自然不可能听不到两人的对话。一开始的时候,朱俊阳的叮咛,让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虽然他不会真如阳郡王所言,对小姑娘做些什么。 但是,一个大男人……咳咳,好吧,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完整的男儿身了,可他的心中一向是以男人自居的。再加上他进宫前后有一段不愉快经历,俊俏的容貌对他来说反倒成了一种负累。因而,总被一个小女孩夸赞长得好,哪怕对方是真心实意的,他也欢喜不起来。 不过,这小丫头脑子里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比起形容他的“宛若仙人”“清雅俊逸”“温润如玉”等字眼来说,阳郡王好像比他更惨。听听,都什么词:妖孽、妖娆、妖媚,现在又多了个“祸国殃民”!他心中瞬间平衡了! 朱俊阳低头望着眼前这双清澈中透出几分无辜的眼神,心中闪过一阵无力感,他瞥了一眼窃笑不已的苏总管,压低了声音对小丫头道:“打住!爷怎么觉得你口中的那些词,是形容‘绝色妖姬’的?妖孽……你当爷是这山中的山精狐妖啊?” “在我心中,你是妥妥的绝色美男。妖孽这个词,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意思,而是形容男色的!反正就是夸你长得好,漂亮的令人窒息!”余小草意识到古今之间的代沟,忙解释道。 第五百九十三章 遗珠? 朱俊阳更是无奈,他一个大老爷们,这样的“夸赞”他可以不要嘛?不过,鉴于小丫头“贪恋美色”的小嗜好,他又有几分无语的庆幸:幸好他的颜值,能够获得小丫头的青睐。否则,他的追妻路,会更加漫长而又艰辛。 “好了!以后这些形容词,你在心中想想就成,别说出来行吗?”朱俊阳退而求其次,提出这个小小的要求。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也不能小小地夸你一下吗?”小丫头微嘟的小嘴、可爱的小梨涡、无辜的眼神,让他如何舍得去拒绝?私下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就当是两个人之间的小情趣吧! 等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小草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小样,还能拿不下你?!看来,适当的卖萌,还是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的。 “你这丫头!”苏然捧着自己专属的杯子,轻轻饮了一口醇香的茶水,笑着摇头,“没想到,一向以冷静、睿智自持的阳郡王,居然被你这小丫头吃得死死的。这算不算一物降一物?” 余小草收起娇憨的神色,面对苏先生的调侃淡定地道:“两个人的感情中,不存在谁降服谁的问题。‘爱’会让一个人改变自己,去迁就别人。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够成为让他改变的那个人。可是,更多的时候,又觉得这份幸运,会不会是镜花水月,到头来受伤的只有我一人……” 察觉到她的患得患失,苏然收起脸上戏谑的表情,轻轻揉了揉小丫头的发顶。对于“感情”,他自己也是一张白纸。他早已失去喜欢别人的资格,更难以揣摩那些在感情中沉浮之人的心理,只能带着几分怅惘地开导她: “别想太多!我看人很准的,阳郡王绝对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再说了,皇上多次提到女权意识的提升,封你做官就是为了鼓励那些活在男人阴影下的女子,能够敢于走出来展现自我!女人的世界中,不应该只有深深庭院、儿女情长,而是面对更广阔的天地。皇上说了,女子不是任何人的附庸,那些‘三从四德’都是狗屁!” “噗嗤!”余小草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转过来看向苏然,问道,“皇上要是敢在那一帮老古董面前这么说,你说会不会引来那帮老臣的哭诉,甚至‘死谏’?” 苏然见她不再自怨自艾,那颗揪着的心放松了下来:“皇上的想法是好的。可是毕竟男尊女卑了几千年,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不过,现在有你这个榜样在前,有不少女子在各个方面展现出自己非凡的一面。听说,周家的二夫人,从儿子那儿要了几个铺子,打理得还不错,经商头脑得到了周家的一致肯定呢!” 周家二夫人?那不是周三少的娘吗?没想到那个温温柔柔,平日里只种个花弄个草养个宠物的贵夫人,居然有女强人的天赋和潜力呢! “苏先生,你是怎么个想法?会不会也像大多数男人一样,觉得我们这样的女子,是牝鸡司晨,颠倒阴阳,会带来祸患呢?”余小草自从到户部上任以来,耳朵中听得最多的就是类似的言论。幸好她有颗现代人强悍的心,才没有被舆论打压的失去信心。 “男人?”苏然把这个词在嘴里小声地咀嚼了片刻,露出几分令人不舍的苦笑,“像我这样的残缺之人,皇上都能委以重任。天下有学识有能力的女子不知凡几,她们为什么就不能有展现自己的机会呢?” 看着苏然俊朗的容颜上,那种深入骨髓的怅惘和悲意,余小草的心仿佛被人揪住使劲撕扯般的疼痛:“苏先生,你在我心中,一直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因为你忠诚、干练、果敢、精明、睿智……你具有所有真男儿的品格!我想,在皇上的眼中,你也是如此。你不仅是他的下属、臣子,更是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不是朋友胜似朋友,不是知己胜于知己,可以交于后背的那种!” 苏然扭过头来,盯着小姑娘看了很久很久,从她的眼神中,他看到了真诚和尊敬。突然,他轻轻一笑,宛若清风拂面,刹那春暖花开: “小丫头,有时候我觉得你跟皇上挺像的。让人摸不透你们心中的想法,却时不时蹦出一些奇思妙想。皇上又莫名地对你施以信任,你们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你老实说,你不会是皇上失落在民间的遗珠吧?” “遗珠?”余小草一愣,等她明白这个词的意思时,笑得前仰后合的,差点笑岔气,“苏先生,我真佩服你的脑洞!!我出生的时候,皇上才多大?能生出我这么大的女儿吗?” “今年你十五,皇上已过而立之年!你出生的时候,皇上已经十七岁了!”苏然对自己的想法也觉得挺荒谬的,不过在年龄上,也是能对得上的。 当年还是皇太孙的皇上,在京津一带建立了船厂,经常往唐古那边跑。十七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和哪个渔家女春风一度、珠胎暗结,也不是没有可能哦! “啊?皇上比我大十七岁??看不出来嘛!”余小草小声地嘀咕一句,不过她得为自己的“身家清白”继续辩解,“我出生的时候,是大奶奶帮着接生的,跟小莲还是双生子,长得也非常相像,不熟的人经常认错我们!我确定自己是我娘亲生的!!你不会怀疑皇上会跟个有妇之夫有染吧?” “当然不会!”他知道皇上是有轻微洁癖的,要动也是动那些黄花大闺女,怎么可能看上一个貌不惊人的农妇?其实他刚刚也就随口一说,这小丫头有时候说话不靠谱,带得他也没经大脑来了这么一句。 “我听说,皇上十几岁的时候,苏先生您就跟在他身边了。他有过哪些女人,你还能不清楚?还是……皇上在你心中,是个处处留情的花心大萝卜?”余小草丝毫不怀疑自己的身世,爹娘比疼哥哥弟弟还要疼她,她确定自己不会是捡来的那个!! “花心大萝卜?萝卜还有花心的?”苏然试图岔开话题,掩饰自己的谬语。 代沟啊!余小草忍不住帮他百科一下:“花心大萝卜,不是形容萝卜的。是说一个人很花心,见一个喜欢一个……” “你这么说皇上,真的好吗?”苏然有时候觉得这丫头胆子挺大的,竟然连皇上都敢调侃。这是摆明了皇上不舍得罚她? “呃……我又没说皇上是这样的人,你可别诬赖我!”余小草瞬间被带歪,自己刚刚说皇上是花心大萝卜了吗?没有吧?是吧,是吧? “放心,我知道你是无心之举,不会在皇上面前告你黑状的。你呀,以后说话要小心点儿,免得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去,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苏然一本正经,带着几分苦口婆心地提醒她。 余小草一脸懵懂,乖乖地点头:“哦!我以后会注意的!谢谢苏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在一旁把一切都听在耳中的春华,有种想要捂脸的意思:我的小姐,您被苏总管绕进去了!刚刚不是他怀疑您是皇上的遗珠吗?暗指皇上处处留情的,不是他吗?该反省和改正的,不应该是他吗?怎么你们两人调了个个儿了? 苏然朝她这边投来警告的一瞥,心中却暗笑着:这小丫头可真好糊弄,几句话就给绕迷糊了。刚刚她向他道谢的样子,就跟皇上所说的那样——软萌软萌的。如果,他是阳郡王的话,也会情不自禁被这个可爱中带着几分小迷糊的丫头吸引吧?苏然悄悄按捺下心中升起的一抹异样的感觉,把目光投向了渐渐暗下来的洞外。 “咦?朱俊阳那家伙怎么去了这么久?不会出什么事吧?”余小草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洞口的方向,带着几分担忧几分挂念地自言自语着。 苏然侧过脸,看了一眼小丫头脸上担心的表情,终于理解阳郡王看他不顺眼的原因了。这一瞬间,他多么希望被她牵挂的那个人,是他啊! “不用担心!”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心绪的波动有几分不妥,忙收敛起所有的情绪,出言安慰道,“阳郡王壮得能一拳打死一只黑狗熊,这山林中能够伤到他的,除非是成了精的妖怪!不过,你不是说他是妖孽嘛,应该不会出现同类相残的事情发生。所以,你的朱俊阳是安全的!” 你的朱俊阳?能够贴上小丫头的标签,阳郡王那家伙真是个幸运的!心中升起的一丝丝羡慕是怎么回事?一向精明的苏然,心中有几分迷茫。 “哈哈哈……”小丫头没心没肺地笑得快要跌倒在地上了,“朱俊阳那家伙,最近打了那么多狐狸,你说会不会有狐狸精过来找他算账?本来那狐狸精是打算来替那帮狐子狐孙报仇的,一看到那家伙的模样,马上被那双狐媚的凤眼给吸引了,于是以身相许……嘿嘿嘿……哎呦,不行了!笑得肚子疼!不能再想了!!” 第五百九十四章 白虎 苏然嘴角不由得向上翘起,看向那个抱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的小丫头,目光中带着几分宠溺,口中道:“你这小脑袋瓜里,整天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志怪小说看多了吧?你说,要是被阳郡王听到了这番言论,他会怎么做?” 小草又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才坐直了身子,冲着春华和苏然两人软趴趴地威胁着:“你们,谁都不许把我刚刚的话学给朱俊阳听。否则,今天晚上不给你们做饭吃!不光是今天晚上,还有明天……回马场以后也别想再品尝本姑娘的手艺,记住了吗?” 说完,还冲着两人舞了舞她毫无威胁力的小拳头。 “放心,我不是爱嚼舌之人。入我耳,止我口!人品保证!!”苏然给了她一个定心丸。至于春华嘛!她要是敢多嘴,就把她退回朱俊阳那儿去!余小草又给自己的丫鬟一个警告的眼神。 春华和秋实,上次差点被郡王爷退回暗卫所,要不是有小姐求情,落入暗卫所刑堂的她们,不知道有没有命出来呢。对小草心有感激的她们,又有梧桐在旁边敲打提醒,早就转变了思想,认准了这个主子。 春华知道,如果她去郡王那边告黑状,第一个遭殃的必然是她自己。主子只能有一个,忠心只能效忠一人,这是每一个暗卫必须遵守的准则。所以,余小草的警告,当真是多余的! “回来了!”苏然缓缓地站起身来。功力深厚的他,听出了远方凌乱而又纷杂的脚步声。难怪会回来这么迟,原来是被一些人和事拖住了脚步呢! 余小草把手中的那根枯柴扔入火堆之中,也随着站起身,来到洞口处,学着苏先生的模样,侧着耳朵倾听着。她的五识经过灵石水的改造,已经能够跟春华和秋实她们相媲美了。听了一会儿,她露出了迷惑的神情:“苏先生,是朱俊阳回来了吗?我怎么听着不像一个人的脚步?好像是一群人呢!” 苏然诧异地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如果不是确定小丫头未曾习过武,他都要怀疑她本身是个武林高手了。 “小姐,的确有很多人朝这边过来了!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您要不要进山洞里躲一躲?”春华戒备地挡在自家小姐身前,低声劝了句。 余小草看了苏然一眼,摇摇头道:“不是有苏先生在吗?就连朱俊阳那个小怪兽都不是苏先生的对手,在他身边岂不是更安全?” “说谁小怪兽呢?爷怎么听着有人在说爷的坏话?”朱俊阳低沉悠扬的声音,从昏暗中传来。 余小草的小脸被惊喜点亮了,忙不迭地迎了上去:“朱俊阳,你回来啦!去了那么久,我都担心死了!” “什么死不死的?赶紧‘呸呸’!”朱俊阳挺拔高大的身影,破开昏暗的夜幕,如同一抹聚焦的光芒照耀着他一般,整个人散发出让人挪不开视线的魅力。他的肩头上,扛着一只巨大的白虎。 那么大的白虎,如果用后腿站立,绝对超过一个成年男子的身高。可她男人扛起来,却好像没有什么重量似的,健步如飞,把身后那群惊魂未定的人,远远地抛在身后。 “哇!白虎!朱俊阳你好厉害,居然猎到白虎!!这张皮给我好不好?好想要!!”余小草浑身充满了兴奋的光芒。白虎属于基因突变的产物,绝对是稀有物种。哇!他们运气真不错,居然在离开之前,能够猎到如此惊喜。 朱俊阳一手扛着仿佛没有多少重量的巨型白虎,一手护着自己的胸口。闻言,凤眸斜睨了她一眼,哼了哼,道:“你叫爷什么?” “朱俊阳……”注意力一直被白虎尸体吸引的余小草,一抬眸看到他的脸色不太对,马上改口,“睿之,俊俊,阳阳,俊阳阳……只要虎皮给我,你想让我叫你什么都可以!” 朱俊阳心中怦然一动,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确定,让你叫我什么都可以?” 余小草看到他嘴边坏坏的笑,警惕地瞪着他道:“你又打什么坏主意?夫君、郎君、官人……诸如此类的称呼,你就别想了!痛快一点,到底给不给!” 被她猜中心事的朱俊阳,略带几分失落。不过,他转念一想,明年一定要把亲给定了,在小丫头身上印上自己的标签。再过两年,小丫头嫁过来后,这些称呼不就都变成名正言顺的了吗? “好了,不逗你了!爷不是说了吗?这次出来,猎到的皮毛都是你的!!”朱俊阳第一眼看到这只凶猛的白虎时,心中不是紧张,更没有丝毫的惊惧,而是狂喜。送给小丫头的礼物,有着落了! “咦?他们是谁?”得到满意答案的余小草,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他身后七零八落的队伍,大多数人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还有几个互相搀扶的伤者。最严重的,是躺在藤条编织的简易担架上,面如金纸的壮汉。 “他们是山下村子的猎户!爷遇见他们的时候,这只白虎正在伤人,就顺手把他们给救下来了。救人救到底,你拿些药给他们……同仁堂出售的那种外伤药就成!”朱俊阳不忘提醒这个迷糊的小丫头一句。前几日救的那个药王谷少主,已经对她的伤药产生兴趣了。他真怕小丫头哪天就漏了馅儿。 领头的那个猎户,有着北方人魁梧高大的身材,肩膀很宽,脸上留着密密的络腮胡子,脸上只看到一双浓眉,和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他先把受伤的猎户在洞里的一个角落安顿好,闻言走过来冲着朱俊阳深深的一礼,道:“虽说大恩不言谢,今天多亏有公子出手相救,靳天魁没齿难忘!” “别说这些虚的了,赶紧给那个重伤员治伤吧,再迟他的小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朱俊阳把白虎的尸体放在一边,漫不经心地摆摆手,右手依然护在胸口的位置上。 余小草把伤药递到那名猎户的手中,教他使用的方法,又送了一袋稀释得很淡的灵石水给他们。有了这些,阎罗王就收不走他们的命了! 看着他们七手八脚地帮伤员处理好伤口,余小草突然福至灵心地问了句:“大叔,你姓靳?那你认识山下无名村的靳小虎吗?” 靳天魁听了,诧异地看过来,追问道:“你们怎么认识我小儿子的?难道你们上山的时候,经过我们村了?” “我们上山前,就借住在无名村的靳爷爷家。你是小虎的父亲,那真是巧了!”余小草脸上挂着笑,唇边两朵甜甜的酒窝绽放着。 “二叔,原来救命恩人曾借宿在我们家啊!恩人的那手功夫真是绝了,三五下就把一头猛虎给撂倒了!我要是能学到一招半式的,以后上山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的了!”听着小姑娘跟自家叔叔的对话,靳小东带着几分艳羡地叹息道。 小草跟靳天魁他们草草聊了几句,转过身来,注意到朱俊阳的右手依然捂着胸口靠下的位置,焦急冲过去,扒着他的手问道:“怎么了?胸口受伤了吗?让我看看严不严重?” 朱俊阳左手拉着她的胳膊,阻止了她扒拉自己胸前衣服的动作,示意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来。 “爷有个惊喜,要送给你!”朱俊阳故作神秘地一笑,凤眸中潋滟着如水的波光,让那张俊颜更加魅惑。 余小草看得呆愣了一下,才慢半拍地问道:“什么惊喜?” “你看……这是什么!”朱俊阳终于把捂着胸口的手松开了,露出怀中那个毛茸茸的白色斑驳的小东西。 “哇!!小白虎?好小啊,应该刚出生不久,还没睁开眼睛呢!真可爱!!”余小草脸上的惊喜丝毫不打折扣,她小心地从朱俊阳手中接过那只弱小又可怜的小东西。真的好小一只,比成年的猫儿还小呢! 一直在瑟瑟发抖的小白虎,到了余小草的手中,渐渐安静了下来。或许小草身上灵石水的味道,让动物天生有种想要亲近的感觉吧?小白虎静静地躺在小草的怀中,好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中一样,刚刚的不安和恐惧,统统化为乌有。 “你说的惊喜就是这个吗?你怎么找到它的?”余小草温柔地抚摸着小白虎柔软的绒毛,手心被小东西舔得有些痒,忍不住笑出了声。 朱俊阳有些不爽地瞪着往小丫头怀里钻的小白虎,差点没伸手过去把它拽出来扔掉。他的视线,突然集中在某个地方,好像被磁铁吸住一样,拔不出来了。小丫头长大了,至少胸前开始鼓出来,朝着让他欢喜的方向发展着…… “臭流氓!往哪儿看呢?”他的耳朵上突然一疼,小丫头那张似怒似嗔,又带着几分红晕的小脸,出现在面前。这个小丫头,胆子越来越大,居然揪住了他的耳朵轻扯。 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给自己男人留面子,揪她耳朵呢?一会儿得跟小丫头好好说叨说叨,要揪……也得等回去,没有别人在的时候嘛! 第五百九十五章 恩情 山洞中过了一夜。次日清晨,余小草查看了猎户们之中两个伤得稍微重一些的。伤得最重的那个,左手臂手肘以下的部分,被齐生生地咬断。如果没有小草拿出的伤药止血的话,估计这会儿早就没命了。另一个肩膀上被抓掉一大块肉,血呼啦的挺瘆人的。 无名村这次总共出来二十六名猎户,以捕猎经验丰富的靳天魁为首,大部分都是父子和兄弟的关系,互相之间也大多沾着亲带着故。因而在白虎出现的时候,那个首先被袭击咬断胳膊的猎户,才不至于被同伴丢下来喂老虎。 猎户们出来已经十天了,一开始的时候还算比较顺利,没有遇到大型的猛兽。不过,在山林的外围,能够卖得上价钱的猎物太少。为了整个冬天在镇上的花销,他们经过表决后,一致同意再往里面走走。 前面几天,随着有着珍贵皮毛的猎物不断增加,他们都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庆幸。要知道,一块紫貂皮,即使是卖给二道贩子的话,也能有几十两银子的收入。如果运气好,遇上某权贵家的下人过来直接采购的话,价格很可能再翻一番。现在,他们每家几乎都几块皮毛的收获。 尝到甜头的他们,抱着侥幸的心理,渐渐接近山林深处。靳天魁凭着自己二十多年的狩猎经验,和敏锐的观察力,带着猎户们惊险地躲过了几块猛兽的地盘。可是,终究没有躲过护崽儿白虎的进攻。 朱俊阳没出现之前,靳天魁和猎户们面对凶猛的白虎,内心是绝望的。那两个受伤的人,甚至要用自己的性命拖住白虎,给亲朋争取逃跑的时间。其他人却没有一个愿意抛下亲人朋友,一辈子活在自责和悔恨之中的。一群人卯足了力气,施展所有手段,期许着能够在气势上吓跑猛兽,或者误打误撞地杀掉对方。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这是只刚刚下过崽儿的母虎。母虎以为他们会伤害自己的孩子,所以一上来就下了死口,不留一点余地。他们手中的猎叉猎刀,在白虎的面前成了玩具,挣扎了半天除了激起白虎更大的凶性,一点都没伤到猛兽的分毫。 受伤的人越来越多,血腥味把白虎的凶残完全激发出来。正当他们绝望地等死的时候,一袭黑衣的朱俊阳如同天神降临一般,出现在他们面前。凶猛无敌的白虎,在他面前像只柔弱的猫儿一般,几个眨眼的时间里,就躺在地上成了一具尸体。 靳天魁内心稍稍平复后,想上前答谢救命之恩时,黑衣男子冷着一张脸,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弯腰把虎尸扛了起来。数百斤的白虎尸体,就像没有重量似的,挂在他的肩头。 男子扛着尸体在附近转悠了一圈,回来的时候,一只手一直护在自己的胸前,不知道到底什么东西值得他珍视。回来的路上,靳天魁一直想上前表达感激,可黑衣男子一直用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面容冷峻,一言不发。 直到山洞中奔出一个粉色衣裙的精致少女,他浑身的冰霜才瞬间融化。温暖的笑容,只为一人绽放。眼前这个面露宠溺包容的男子,跟刚才冷若冰山的那个判若两人。靳天魁这时候才有机会向他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他们今天的确是幸运的,不光是因为猎物颇丰,也不单单是因为在危机时候有人救下他们,更因为那位笑容甜美,漂亮如仙子般的少女,慷慨地拿出了同仁堂出品的伤药。 靳天魁去过几次府城,那儿的同仁堂生意特别好。他打听过,同仁堂的伤药和成药,一旦上架很快就清售一空。有的人家为了买一份成药,让家中的下人守在同仁堂门口,发现有运送药材的车队过来,立刻在门前排好队,眼巴巴地等着买余家出品的成药。 同仁堂的伤药和成药如此畅销,不是没有原因的。据说同仁堂的金疮药,止血、消炎效果极佳,伤口愈合快!成药避免了煎药过程中药性的流失,见效更快。而且比起喝苦苦的药汁来说,能够掰开服下的药丸子和带着甜味的药液,大家更乐于接受。 靳天魁听闻伤药效果好,曾经打算买一份备在家中。猎户嘛,捕猎过程中受伤有时候是难免的,伤药是他们家中必备药品。可是到柜台一问,一瓶伤药竟然要五十两银子。他们卖多少野味,才能凑够一瓶伤药的银子啊!舍不得银子的靳天魁,最终选择了普通的伤药。 可他们跟小姑娘非亲非故,人家一出手就是一整瓶同仁堂的伤药,这是多么大的恩情啊!同仁堂的伤药果然有它贵的价值,看着断了胳膊的外甥敷上伤药以后,痛苦减轻了不少。今天早上再去看,血止住了不说,有的地方已经开始结痂了。另外一个伤了肩膀的,已经能没人事似的到处走动了。 “靳大叔,你们跟我们一起下山吧,这样路上有个照应!”余小草说通了朱俊阳,决定好事做到底,把这些猎户平安带下山。毕竟,这里不安全,谁知道会不会再遇到一只猛兽? 靳天魁早有此意,可是又不好意思开口,毕竟他们中间有伤员,走起来比较慢,会拖累他们的。见小姑娘主动开口了,靳天魁大喜过望,感恩戴德地一再谢过他们。 今天他们真是遇上活菩萨了!从对方互相的称呼上,他已经猜测到三人绝对非富即贵,尤其是那名黑衣男子,竟然贵为郡王。可是,他们身上却没有权贵的骄纵和目中无人,一再对他们这些低贱的老百姓施展援手。这样的权贵,他活了四十多年,第一次见到。 靳天魁不敢让贵人久等,赶紧让猎户们收拾东西,带上猎物,扶着伤者,紧跟在贵人们的身后,生怕他们嫌弃自己一众拖了后腿。 慢条斯理地吃完简易的早餐,朱俊阳扛起了那只白虎的尸体,又顺手从旁边一对整理好的皮毛中,拎了包剥下来的皮毛。因着猎物太多,他只把皮剥下来,肉都便宜山里的其他食肉动物了。 可是,即使他胳膊上挂了几串皮毛,毕竟只有两只手,地上还有一堆分量不小的皮毛呢!他朝着小草身后的春华看了一眼,见她背上、手中都是小草进山采集的草药,再腾不出手来拿其他的东西。小草的肩膀上扛着自己的小药箱,里面装着真正珍贵的药材,手里还小心地捧着那只白虎崽子。倒是苏然大总管,两手空空,一副出来散步的贵公子模样。 “苏大总管,麻烦剩下的两包,帮忙拿一下!”朱俊阳自然不会放着这个劳动力,朝着皮毛的方向努了努嘴。 苏然看了一眼那堆带着血腥之气的皮毛,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纤尘不染的白衣,冲朱俊阳挑了挑眉,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他可是有洁癖的,那种脏不拉几的东西,打死他都不会动手去拿!再看看堂堂阳郡王,扛着猎物、拎着皮毛,样子要多傻有多傻。他得保持在小草丫头心中的翩翩风度,让他帮忙——没门! 靳天魁这才注意到山洞一角堆着的大批皮毛:紫貂、沙貂、雪貂、红狐、玄狐、银狐……最多的还是雪貂的皮毛,他们这是把林中所有值钱的皮毛动物,都一网打尽了吗? “恩人,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帮着拿一部分!”靳天魁他们进深山的时候,已经把开始捕猎的普通猎物,藏在一个小山洞中,洞口搬来石块掩上了。现在每个人身上的猎物并不是太多,还能腾出三四个人出来,帮忙搬运皮毛。 朱俊阳狠狠瞪了苏然一眼,把手中的皮毛重新扔回地上,冲靳天魁点了点头,道了一声“麻烦!” 他的客气让靳天魁受宠若惊,忙不迭地道:“不麻烦,不麻烦!跟您的救命之恩相比,这点小事根本不值一提!小山、小牧、小豹、小东,你们几个把手中的猎物集中起来给别人拿,过来帮恩人提他们的所获!” 这四个年轻人,都是他的子侄,使唤起来一点都不费劲。四个年轻人人高马大的,正是有力气的时候,一人扛了一大包皮毛,跟在恩人的身后,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靳天魁扶着自己受伤的外甥,另一只手拎着自己猎到的火狐和紫貂,紧跟在四人的身后。 顾念着猎户们中间有伤员,朱俊阳他们走得并不快,到次日黄昏的时候,才下了山,隐隐看到无名村稀疏的几座房子。 靳天魁看着自家房屋上空炊烟袅袅,心中有种想哭的冲动。差点,差一点他们就再也看不到家里的炊烟,见不到家中的亲人了。一个村子,只剩下老弱妇孺,可想而知将来会面临怎样的境地。 “靳大叔,给柱子大哥喝口水吧,他伤得重要防止脱水!”一路上,余小草都会把亲自打回来的水,送给几个伤得稍微重些的伤员喝。虽说走了整整两天的山路,却都坚持下来了。看到断了胳膊的王大柱脸色不太好,余小草又给他喝了些淡淡的灵石水。 第五百九十六章 药痴 “谢谢郡主大人!如果不是遇上你们,我王大柱这条命,可就交代在这山里了!”王大柱喝了几口水,缓过一些,向这个仙女似的贵人道谢。郡主殿下一点架子都没有,对人亲切温柔,一副菩萨心肠。回去,他一定给郡主殿下立长生牌,让后世子孙都记住王家的大恩人! 余小草冲他摆摆手,好事做到底,道:“回去好好养着吧!这两瓶药,一瓶外敷一瓶内服,伤口很快就能愈合的。少了一只手没关系,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只要人在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王大柱感动得泪流满面,余姑娘一定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不但施医赠药,还安慰他开导他。这么善良的姑娘,天底下都难找! “主子,您终于回来了!”侯晓亮听到动静,从靳家跳了出来,激动的表情好像迷途的孩子终于回到母亲的怀抱一般,竟然冲过来想给主子一个熊抱,被朱俊阳嫌弃地推开了。 侯晓亮接过主子肩上扛着的白虎尸体,惊讶得嘴巴半天没合上:“主子,您太厉害了,传说中的神兽白虎,居然让您给遇上了!别的不说,光这虎皮拿出去就够别人羡慕的了。您先洗洗,歇会儿,属下这就去收拾这头白虎。” 朱俊阳怕他毛手毛脚弄坏了虎皮,警告道:“小心点儿,这可是爷定亲的聘礼。弄坏了,爷可饶不了你!” “主子,属下办事您放心,绝对不会耽误您娶媳妇的!!”侯晓亮朝着余小草的方向瞥了一眼,脸上挂着暧昧的笑,扛着虎尸去了后院。 秋实虽然落后他一步,却也紧跟着迎上来,接过自家小姐肩上的药箱,轻声道:“小姐,灶上有热水,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 进山前后加起来,也有小十天了,虽说被灵石水改造过的身体和肌肤,排出来的汗液没多少杂质,可小草还是觉得自己都快馊了。对于沐浴,她从来没有像此刻那么迫切过。 在屋里狠狠洗涮了一通,出来后发现靳家上下,早已准备好丰盛的晚餐,盛情的款待他们。靳天魁一回家,就把山上的险情跟靳老汉讲了,靳家上下对朱俊阳他们感恩戴德,就差把他们当做菩萨给供上了。 小虎娘的病,吃了两天药就好了。她做菜的手艺不错,再加上男人们带回来的猎物,整整张罗出十几个菜出来。在丰盛的款待,也比不上小草他们的救命恩人。 “那个……你手里的疗伤圣药,能不能拿一颗出来让在下看看?”吃饭的时候,小草的另一边突然凑过来一个面容稚嫩的青年男子,腆着一张脸冲小草露出谄媚的笑容。 朱俊阳对他距离自家小丫头那么近,表示很不满:“侯晓亮!这家伙,怎么还在这儿?” “本公子为什么不能在这儿?这又不是你家!!”郡王了不起?身为药王谷的少谷主,他没有在怕的! 余小草一扭头看到一张圆圆的包子脸,圆圆的眼睛,小巧的嘴巴,单看脸的话,肯定会误以为对方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孩子。可是,搭配上他高大的身材,宽宽的肩膀,低沉的声音,给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这样的娃娃脸,出门行医的话,谁都忍不住对他的医术产生怀疑,难怪他会想用面具给遮住自己的真容呢。 这么可爱的一张包子脸在她面前,小草有种想要捏他脸蛋的冲动。不过,旁边有个醋坛子守着,她要控计她寄几…… “不是告诉过你吗?我家祖传的疗伤圣药只有三颗,我现在还在后悔,当时怎么就头脑一发热,拿出一颗救你了!这可是救命的药丸子,非亲非故的,你怎么好意思开口再向我讨要一颗的?”余小草知道自己的伤药中加入的灵石液,能够促进药性的充分发挥,效果才会加倍的增长。 余小草第一次接触江湖中人,药王谷的名头听上去怪神秘的,她不知道自己的药丸子拿出来的话,会不会被对方看出些眉目,所以一直比较谨慎。 徐子翼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姑娘,在下之所以能够在众多的同门中,取得继承药王谷的资格,不单单是因为我是现任谷主的孙子,最大的原因是我有一项天赋。” “你有什么天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朱俊阳端起小草屁股下的凳子,连人带凳子一起往自己这边挪了挪。这该死的男人,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干什么?对方一张俊脸虽然看着稚嫩,颜控的他家丫头,应该对这张无辜卖萌的脸没什么抵抗力。 徐子翼瞥了他一眼,又朝前凑了凑,睁大那双小鹿斑比般湿漉漉的大眼睛,满含期盼地看着小草,好像在说:快问我什么天赋,快问我…… “好吧!你有什么天赋,说来听听?”余小草一边往嘴巴里扒拉着玉米粥,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一句。 徐子翼抿嘴一笑,露出腮边两只小酒窝,一脸嘚瑟地道:“一般的成药,我只要闻上一闻,就能辨别出里面的药材以及配比。复杂一些的药,从上面刮下一点点,尝上一尝,配方基本上就出来了。你说你们家的疗伤圣药已经失传,难道就不想重新找回药方,造福更多的伤者吗?” “说了这么多,你不就是觊觎丫头家传的秘方吗?又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朱俊阳嗤笑一声,又把小丫头往自己身边搬了搬。 徐子翼瞪圆了眼睛,眉头微微一皱,又重新绽放一抹笑容,点头道:“郡王您说得也没错,在下对这疗伤圣药的方子的确很好奇。就像那些武痴书痴,痴迷于武学和书本,在下痴迷于制药一途。实不相瞒,余姑娘家传的圣药,比我们药王谷的‘还魂丹’,效果还要好上许多,说在下不好奇,没人相信。但是,如果圣药的药方被在下研究出来,岂不是对咱们双方都有利吗?” 朱俊阳一脸不屑,余小草却轻轻拍了拍他的膝盖,转向徐子翼道:“徐公子说得不错,如果药方能够重新面世,将来就能造福更多的人。春华,把我药箱里那个紫色的琉璃瓶拿过来,把里面的药丸切一半给徐公子。” “且慢!在下只需从上面刮下一点点药粉就行!”这小姑娘实在太败家了,这么珍贵的药丸,搁谁身上不藏着掖着,她倒好,轻易就拿出来救下一位素不相识的人,还随随便便就切一半赠人。这可是救命的药丸啊,那样一来,药性肯定会大打折扣!徐子翼心里一阵心疼,赶忙出言阻止她们。 徐子翼小心地捧着从药丸上刮下来的一点点药粉,迫不及待地用舌头舔了一丝丝,认真地咂吧咂吧。嗯?里面的药材和配比跟普通的内伤药没什么区别啊? 不对……药丸中有激发药材药性的成分在,只是哪怕见多识广的他,也不知道这种成分是从什么药材中提炼出来的。 能够激发药性的药材不少,可是如果直接加入的话,又会在一定程度上破坏药丸的效果。他老爹钻进去二三十年,都没弄出什么名堂来,这颗药丸居然完美地把两个矛盾的问题给解决了。 如果余家的药方没有失传的话,或许他爹那个药疯子会不顾一切地把药方弄过来,认真对比一下他这几十年的研究,到底错在什么地方。 “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余小草扒拉完碗里的饭菜,打了个秀气的饱嗝,见那个药王谷少谷主,像品尝什么珍馐似的,细细地咂么着嘴巴,忍不住问了一句。 “还不错……”徐子翼不过大脑地回了一句,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看向小草道,“你们祖上除了留下这药丸,有没有留下其他的东西?例如很特别的药材?” “没有!”余小草当然不会对他说,里面加了灵石水。要不然,对方追问灵石水的来历,又是个*烦。 徐子翼看着手中包药纸上残存不多的药粉,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像对待什么珍宝似的,揣进自己的怀中。猛地,他抬起来头,不解地问道:“你说这药丸是你们祖上传下来的,怎么药性一点都没流失,就好像刚做出来似的。你们有什么保存丹药的秘方吗?” “既然是秘方,怎么可能透漏给你?”余小草一副懒得再理他的表情。其实心里虚着呢:这药丸的确是她来马场前刚做出来的,药性完好不是应该的吗? 徐子翼魔怔了似的,低着头一动不动,就像个雕塑似的,就连面前吃了一半的饭菜,都被他全然置之脑后。他此时满心满脑都是药材的配比,如何将促进药性的药草,完美地融入药丸之中去。 本来,他觉得老爹的制药方向,纯属浪费时间,根本不可能成功的。可是,当成功的案例就摆在他面前的时候,徐子翼一头钻了进去,比他老爹还要痴迷。 当天晚上,朱俊阳就发现那个会卖萌装可爱的家伙不辞而别了,心里的阴霾消散了一些。怎么她家小丫头身边,总是出现一些样貌气质出众的男人,吸引她的视线…… 第五百九十七章 红包加更 经年的猎手,硝制皮毛的手艺是有的,尤其是靳老汉,拿手硝制的本事无论在村里还是镇上都是出了名的。朱俊阳和两小只猎到那么多皮毛,如果不处理的话,回去的路上就该臭了。 于是,又在无名村呆了几天,返程的路上,多了两大车装载着满满皮毛的马车。途中路遇过路的商旅,看到他们这些珍惜且品相极好的毛皮,纷纷打听他们是在哪儿收购的。 回到马场,马场的严管事就过来跟主子请安了,并且兴奋地向他汇报:“主子,马场的守卫在附近巡逻的时候,多次遇见以一头白马为首的野马群在附近出现。奴才按照您的吩咐,让人不要去惊动它们,且时不时地弄些顶级的草料到它们经常出没的地方。那些野马似乎对咱们马场多了几分信任,有时候遇到咱们放马的队伍,也不躲避。某天夜晚的时候,那匹白马还出现在马场中,偷吃黑旋风的精料呢!” 自从小草来了马场之后,小红的崽儿“黑旋风”的口粮都是她亲手配制的,不但营养均衡,且添加了浓度颇高的灵石液,帮它改造身体。马场中的马儿不少,但是血统纯粹精良神骏的却寥寥。 那些外族人,只会卖平庸的劣马给大明,遇上千里神驹的几率跟天上掉馅饼差不多!所以,只能从现有的马驹中人为的培养了。马场现有的小马驹中,黑旋风是品相最好的一个,也是最有潜力的一个。小草打算把它和另外挑选出来的五匹小马驹,当做重点的改造对象,让它们成为马场的希望。 黑旋风这家伙,在马场里是绝对自由的,余小草居住的小院,院门几乎是向它敞开的,再加上迎春特别喜欢它,每次都会带着灵气的糖块给它。所以,小家伙经常不回自己的专属马厩休息,而是赖在小院里。 因为它自己独居一个马厩,没有人跟它抢食,所以伺候它的养马人,晚上都会给它添加一些精料放在马槽里,给它晚上溜达回来当宵夜。谁知,连着几夜,小家伙从小院溜溜达达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马槽是空的,很是不爽。是谁偷吃了它的草料?还是有人克扣了它的宵夜? 黑旋风就大半夜跑去养马人那儿闹,直到吃到可口的宵夜为止。养马人被它闹腾了几次,一开始以为小家伙饭量长了,给加的草料不够它吃,才会如此。可连着几次,在他一再添加草料后依然如此,养马人觉得不太对,就半夜在小家伙的马厩守株待兔,发现了那匹白色的野马来偷食的一幕,回报给了严管事。 听了严管事的汇报,朱俊阳悄悄看了一眼在一旁整理皮毛的小草,吩咐道:“暂时不用管它!新建的马厩进度怎么样了?” “马厩已经完工,晾上几天就可以养马了!主子您让奴才找的养马人,也已经到位,正在让老张给培训着呢!” 老张是马场中经验最丰富的养马人,以前被外族抓去帮着养了二十多年的马。直到最近几年大明边关战事一再高捷,收复了许多失地后,才回归家乡。听说京中的贵人要在关外建养马场,得了消息后前来毛遂自荐,现在成了养马人中头头,帮了严管事不少忙。 “新马厩收拾收拾,每天晚上把所有马槽中填满精料,不用派人去看守……”朱俊阳听小丫头说起过曾经给白马的承诺,如此吩咐着。 严管事稍稍一愣,马上明白了主子的意图:“您的意思是……新马厩是专门为野马准备的?” 朱俊阳略一颔首,摆摆手让严管事出去了。小丫头带着几个丫鬟已经将皮毛整理好,此时脸上带着几分疲态,向来晶亮灵活的大眼睛此时略显迷离,呈现一种放空的状态。 虽说是出去游猎,毕竟出门在外风餐露宿的,连着二十多天漂在外面,就是身强体壮的大男人也受不住,更何况这个娇娇弱弱的小丫头?这些天,小姑娘的确让他另眼相待。她是几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功夫在身的,可无论是赶路还是进山,都没有见她叫一声苦一声累,无论精神和体力,都超过了一个柔弱小姑娘的范畴。 “累了?”朱俊阳走到小草面前,弯下腰爱怜地摸摸小丫头瘦了几分的小脸,轻声道,“累了就去休息吧,别撑着了。” “在等洗澡水……”余小草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大眼睛中挤出两滴晶莹的水珠。赶了几天的路,一身风尘,如何能睡得着。好在她的丫鬟都是乖觉的,很快就烧好了洗澡水,伺候着主子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 一觉睡到月上梢头,小草才被造反的小肚子给折腾醒。她吃了灶上热着的饭菜,爬起来往黑旋风的独立小马厩而去。 一轮明月高挂夜空,整个马场像披上了一层银霜,以小草的视力,行走在夜色中的小路上,丝毫没什么影响。身后传来“得得得”的轻响,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黑旋风那小家伙跟了上来。小草在家的时候,小家伙总喜欢粘着她,就连休息都要选个距离小草最近的地方——她的闺房门前。所以,小草一出门,这小家伙就发现并跟了上来。 咦?主人是朝着它住的地方去的。难道主人知道它吃夜宵的时候快到了,要给它加餐?黑旋风眨巴一下柔和的大眼睛,心中无限欣喜。主人帮它做的草料,还有甜甜的糖块,都比饲养员拿过来的美味。耶!有口福喽!黑旋风心中一阵雀跃,脚步也变得轻盈起来。 等等!怎么有陌生马儿的气息?自己的马厩是独立的,旁边住的那几匹跟它差不多大小的小伙伴,气息它早就熟悉了。这缕陌生又强大的气息,是从哪儿来的? 黑旋风抬起满是疑惑的大眼睛,朝着自己马厩的方向看去,远远地发现一匹毛色雪白的高大身影,正探着头从它的专属马槽中偷吃它的宵夜呢! 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它说怎么连着好几天,自己都没吃上宵夜呢。本来以为是养马的粗心给忘了,没想到居然是被别的马给偷吃了!!黑旋风气得头脑一阵发昏,直直地冲了过去,要给对方一个警告和教训。 可是,跑到人家跟前,才发现自己的“三寸丁”身高,在人家面前根本不够看的。呜呜呜……它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把跟它抢食的家伙给打趴下? 白马头领听到黑旋风冲过来的马蹄声,转过头看了它一眼:一头气势汹汹的小马驹?个子才不过到它马腿高,勇气倒是可嘉,拦在它身前怒瞪着它,恨不得扑上来咬它一口似的。瞧这小家伙,成年后或许有跟自己一战的可能,现在嘛……小身板小短腿的,还是靠边站吧! 白马首领没有伤害小家伙的意思,只是用脑袋轻轻把小马驹挤开,继续探头吃香喷喷的马粮。距离上次遇到那个人类小姑娘已经过去很久了,好吃又改善身体的糖块,让白马首领念念不忘。忍了好长时间,才渐渐靠近马场,试探着里面人的底线。 见无论是放马人还是巡逻者,都没有骚扰或者驱赶它们的意思,白马首领带着自己的种族在马场附近徘徊着,希望能够再次遇到那个小姑娘。可是,它注定要失望了,因为小草已经离开马场到深山中狩猎采药去了。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马场的人仿佛知道它们存在似的,在马场附近放了不少草料,其中散发的味道跟那人类小姑娘喂给它吃的马粮如出一辙。不过,味道上要差了一些,也聊胜于无。 白马心中最怀念的,还是那散发着灵气的糖块。在马场周围晃荡了几天,它发现某个在草原上撒欢的小马驹身上,居然有糖块相同的味道。后来,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它循着那个味道一直追踪到这个马厩,发现里面的草料正是它一直念念不忘的,忍不住把草料都偷吃光了。 接下来的日子,欲罢不能的它,几乎天天来光顾,成了马场的常客。今日,也不例外,不过它没想到自己被马厩的主人——一只黑色的小马驹给发现了。不过,有关系吗?白马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马粮,一边略带轻视地瞥了气愤不已的小马驹一眼。 黑旋风发出一声愤怒的嘶鸣,虽然稚嫩却带着不可轻忽的气势。该死的小偷,当着它这个主人的面,还厚脸皮地偷它的宵夜,也太不把它当回事儿了吧?它张开大嘴,朝着比自己高了近两倍的高大健壮的身影冲了过去,一口咬在对方的小腿上,用力磨了磨牙:咬死你这个该死的小偷!! 正吃得欢脱的白马,只觉得腿上痒痒的,带着几分刺疼,忍不住弹了弹腿。小黑旋风被它不经意的动作,踢得在点翻了个跟头,虽然没有受伤,却灰头土脸的,伤了它的面子。 第五百九十八章 温水煮蛙 黑旋风很受伤地冲着主人跑过去,哼哼唧唧地控诉和撒娇。小草忍着笑,往小家伙嘴里塞了一颗糖块,安抚了它受伤的小心灵。 糖块中逸散出的灵气,被白马首领敏锐地捕捉到了。它急忙抬起头,循着气息望了过来。月光下,一袭白衣的熟悉身影,周身仿佛散射出莹莹的白光,就好像人间仙子一般。白马首领哪儿懂得欣赏人类小姑娘的外貌,它更关心的是小马驹嘴里咯吱咯吱嚼着的糖块。 白马首领迈着优雅的步伐,往小草的方向走过来。小黑旋风察觉到它身上的野性,以为它要伤害自己的主人,上前两步迎上去,用弱小的身躯,挡在了小草的面前。 又是这小家伙!白马低头看了小小的黑旋风一眼,眼中露出不屑的神色。它要是想伤害这个人类小姑娘,凭你能挡住谁?轻轻用前腿把对方扒拉到一边,白马信步走到小草面前,大嘴朝着手中那个熟悉的荷包伸过去。 就在这时候,一个黑色的小身影飞快地撞过来,眼看这就撞上白马首领底下的马头上。白马往后撤了一步,躲开了那个小炮弹似的身影。 “嘶——”不许伤害我的主人!!黑旋风小小的身影,发出一声凄厉又响亮的嘶鸣:人呢?养马人呢?马场守卫呢?都睡死过去了吗?有坏马要欺负主人,快来帮忙啊!! 看着小黑旋风英勇就义般决绝而又悲壮的身影,余小草不知道是该笑呢,还是觉得感动呢?她上前一步,弯下.身子轻轻抱住小家伙略显颤抖的身躯,抚摸着它幼嫩的鬃毛,笑着安抚道:“别担心,别害怕,它不会伤害我们的!” 别看黑旋风小,它的智商已经开发到近五岁孩童的程度,能够听懂主人大部分的话语。纳尼?主人认得这个偷它夜宵的小偷?黑旋风扭头目露疑惑地看了小草一眼。 “不过,黑旋风勇敢呢,奖励一颗糖果给你!”余小草从荷包中掏出一块方糖,放在手心中,就要往小黑马驹的嘴边送。 突然,一个大脑袋挤过来,温热的舌头一卷,把糖块卷了过去。白马一边眯着眼享受地咀嚼着糖块,一边在心中埋怨糖块中含着的灵气,似乎比以前人类小姑娘给它的要少。不过瘾呢! 黑旋风气坏了!!不光偷它的宵夜,还明目张胆地抢它的零食,老纸跟你拼了!!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黑旋风,发疯似的朝着白马冲撞过去,到它身边又是踢又是咬,闹腾得倒是挺厉害。 不过,那匹白马丝毫没把这个刚到自己膝盖的小家伙放在眼中,稍微避让了一下,就听之任之了。哪点力度,对它来说造成不了伤害的。最紧要的,还是多讨几块糖吃吃! “黑旋风,这里还有糖,快回来!!”余小草真有点怕小家伙被白马踩着,忙把它唤了回来。掏出一颗糖块,躲开白马的嘴巴,塞进了小家伙的嘴巴里。 吃着甜甜的糖果,黑旋风愤怒的理智才慢慢回归。狠狠地瞪了白马一眼,傲娇地仰着马头,好像在说:看吧!主人还是向着我的! 白马不满地看着小草,伸嘴要去抢小草手里的荷包。小草一边躲闪着,一边诱惑它:“看吧!我们马场的待遇不错,你要是来马场安家,每天都会有一颗糖块哦!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 白马抢食的动作顿了一下,假装没听见,继续朝她手中的荷包进攻。余小草见它装傻,满心无奈,不过既然已经把她想要表达的说了出来,也就不勉强了。她相信,温水煮青蛙,白马和它的族群一定会被攻克的! 塞了一颗糖块在白马嘴里,拍拍它的脖子,笑道:“好了,草料也吃了,糖块也尝了,赶紧地该回哪回哪儿去吧?对了,以后要是遇到雨雪恶劣天气,记得去那边新盖的房子里避雨。那是专门给你们准备的!!不会有人去打扰你们的。相信我,即使你们来了马场,也享有充分的自由。不过,有一点,你们找媳妇要优先从马场中选择哦!” 又讨了一颗方糖,白马首领才满足地停止了抢食的动作。它知道,每天灵力摄取是有一定度的,再多了对身体反而有害,便不舍地回头看了人类小姑娘一眼,转身离开了。 余小草目送着那匹没有一丝杂色的白马,踏着皎洁的月光越走越远的身影,感觉它好像从童话故事中走来的主角似的,那么的耀目,那么让人舍不得转开视线。 一阵沁凉的夜风吹来,她打了个冷战,微微瑟缩了一下肩膀。北方十月的天气,很多地方已经飘雪,马场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使得冬天来得比别处迟一些。不过,晚风还是挺清冷的。 这时候,一个带着体温的披风,罩在了她的肩膀上,身后一个熟悉的气息笼罩着她,让她倍感温暖和安心。 “它已经走了,咱们回去吧!”小草刚刚踏出自己的房门,朱俊阳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知道小丫头心中牵挂着什么,为了不惊动那匹白马,他一直收敛气息,远远地跟在小丫头的身后,默默地保护着她。 小黑马驹护主的一幕,让朱俊阳对于狂风的这个后代印象加分不少。敢于在野马首领面前横冲直撞,这份胆量和忠心,足以预见它将来的能力。马场正缺少一匹能够统领群马的首领,或许这小家伙就天生是这块料。 养马人听到动静起来,重新给马槽中加了草料。余小草又在精料中给小黑旋风加了料,小马驹不高兴地情绪瞬间被安抚,喜滋滋地吃着可口的宵夜,小尾巴一甩一甩的,足以看出此时它畅快的心情。 被朱俊阳护着回了小院的余小草,自然不知道那匹白马离开后,顺道往她指着的方向巡查了一番。在马场最外围的地方,它看到那儿一座座宽敞干净的马厩,一排排加满草料的马槽,跟那人类小姑娘说的一样,没有人类在附近出没和把守,丝毫不用担心有什么阴谋和陷阱。 想到即将来临的漫长雪季,还有族群中的老弱病孕。每年的冬季,都有一部分体弱的族人,死在北方冬季恶劣的天气之中。这就是种群的优胜劣汰,可是作为一族之首领,它还是替那些种族成员们感到痛心。如果当初有这样优渥的生存环境,或许那些成员就能够免于死亡的命运吧?生命和自由,哪个更重要?白马心中有那么一丝迷茫…… 秋猎回来后的第四天夜晚,寒冷的北方带着哨儿吹了整整一夜,寒流袭进了马场。一开始,雪花零零星星地飘落,寒风像刀子似的,吹得人伸不出手脚来。 余小草窝在烧得热热的炕上,闲着无事的她,决定重新绣个成功的荷包出来,换掉朱俊阳那家伙腰间已经褪了色的丑香包。 炕上,手巧的梧桐正在帮小姐用雪貂皮缝制保暖的衣裳。北方冬天来得早,她们准备不那么充分,要赶制出几件毛衣裳出来,给小姐御寒。几个丫头中,梧桐不是手艺最好的一个,不过她的针线也算是上乘的。如果不是被选作小姐的贴身丫鬟,将军府的针线房很可能就是她的归宿。 迎春在炕梢上一边纺着线,一边纳闷地问自家小姐:“小姐,您让奴婢们纺这么粗的线,做什么用的啊?”如果是用来织布的话,那织出来的布得多厚啊?难道是织毯子的? 在一旁用小刀刮着竹针的春华和秋实,看了一眼身边摆放的粗粗细细的竹针,心中也充满跟迎春相同的疑问。 “等弄好了,你们就知道了!”余小草神秘兮兮地一笑,继续低头做着针线,荷包已经缝好了,针脚还算周正,她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心里颇为满意。最难的,是在上面绣花样了。 她从梧桐准备的花样中,挑选了最简单的一种——由几根修竹几片竹叶构成的绣样。其实,她心中有股恶作剧的念头,那就是在上面绣上萌萌哒卡通动物图案,不知道酷酷的阳郡王,敢不敢往身上挂呢? 这时候,一阵寒风从掀开的厚门帘缝里透过来,一个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他在小草身边坐定,看着她低头画着一只奇怪造型狗狗图案的花样。 花样上的图形,虽然几笔寥寥凑成,却能让人清楚地感知到她画得是什么。小小的身子,竖起的耳朵,有神的眼睛,脖子上还围着一个方巾,那傲娇的小姿态,一看就跟小白有几分神似。 “画得什么?挺有趣的!”朱俊阳第一次看到这样……抽象又可爱的图像,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余小草憋着笑道:“这是我准备往荷包上绣的花样,你喜欢的话,我就放心了!” 朱俊阳一听,脸上的表情一僵。视线朝着别的花样上一瞥,选了一张最简单的竹叶图,挤出一抹不自然的笑:“那张图太复杂,得绣多久才能完成?爷心疼你,还是换这种简单一些的吧?” 第五百九十九章 甜蜜负担 余小草“沮丧”地低下头,垂下了肩膀,哀怨的声音传出:“你一定是嫌弃我的绣工,觉得我绣不好复杂的图案,是不是?” “绝对不是!只要是你绣的,爷都喜欢!”说着,把自己腰间的荷包解下来,在情绪“低落”的小姑娘面前展示了一番,以证实自己的言论。 余小草一把夺过那个已经被磨毛了边的荷包,很想将它毁尸灭迹,难为他不怕被人笑话,把这个丑得有些畸形的荷包,一带就是两年多。 “那我如果在荷包上绣这个小白的图案,你会不会带?”余小草一抬头,如雨洗过的晴空般透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朱俊阳想都没想地点下了头:“只要是你绣的,爷都会贴身带着!爷是怕你累着眼睛……”那么丑的荷包,他都带了两年了,这个图案虽然跟他气质不符,总比原先那个强一丢丢吧? 余小草又随手画了个蠢萌的小黄鸭形象,忍着笑问道:“那绣这样的图案呢?用天蓝色的锦缎做底,黄色的绣线勾勒……” 朱俊阳在脑中想象了一身黑衣的他,腰间挂了这么个亮眼的荷包,那形象绝对不忍直视。不过,自己说过的话,咬牙也要遵守下去。他艰难地点点头,道:“你绣,爷就带!” 想到自己堂堂火器营的煞星教头,居然带着如此蠢萌接地气的荷包,不知会被那些臭小子们背地里笑上多久呢!照他的意思,还不如不换呢,至少熟悉的人早就习惯他的那个丑荷包了。 “噗呲——”小草再也忍不住了,笑得歪倒在炕上,小手不停地捶着炕席,上气不接下气地道,“逗你的啦!这些图案是我设计的抱枕和挎包上的,哪能真让英明神武、酷帅逼人的你,带这样反差萌的荷包?” “坏丫头!”朱俊阳闻言,彻底松了口气,修长的大手,在小丫头的乌发上揉了揉,想起自己的来意道,“新马厩中的草料,昨晚有被吃掉不少。附近巡逻的守卫,远远地看到一匹白马,带着一部分野马过来进食,今天一早才离开的。” 余小草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点头道:“应该是雪痕预知到天气的变化,把马群中体质较弱的带到马场进食,希望能够增强它们的抗寒能力吧?”雪痕是她给那匹白马首领起的名字,比起小白小黑小汤圆,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 “如果真如你所言,那匹头马应该还会再来的,毕竟北方的冬季很漫长,低温、雪灾会给马群中的老弱病孕带来致命的打击!”朱俊阳对于这匹头马智商如此之高感到好奇,不过想到自家小丫头的手段,和家里那些妖孽宠物,觉得此事应该跟她脱不开关系。 朱俊阳的预估,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当小草的青竹图案的荷包绣得差不多时,马场迎来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风雪。婴儿拳头大小的雪球,从昏黄的天空中铺天盖地飘洒下来,室外能见度只有几米。 马场所有的马儿都老实地待在马厩中,就连喜欢到处溜达的黑旋风,也安分地回了自己的温暖单间。每个马厩的角落,都烧上了火盆取暖。每隔一日,王兽医都会带着马场的兽医团队,一匹一匹地给马儿检查身体,确保每一匹马儿都能平安度过漫长而又酷寒的冬季。 严管事冒着风雪,前来向主子禀告新的发现。在主子的屋里扑了个空,他转而来到余姑娘的院子,果然在里面寻到了自家主子。 “歇会吧,爷不急着穿,别累坏了眼睛!”朱俊阳那双妖媚无双的凤眸,紧紧地盯着小丫头手中的毛线针,俊脸上的表情柔得能滴出水来。没想到小丫头还有这一手,翻飞的手指,在毛线针上上挑下拨,那个据说是毛衣的东西,在她熟练的编织中,慢慢地增长着长度。 小丫头说,要给他织件贴身的毛衣,既轻便又保暖。他心中是很受用很期待的,可是有怕小姑娘累到,忍不住出言提醒她多休息。 “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等给你织完,还要给苏先生也织一件。这里冷得太早了,苏先生好像没带什么御寒的衣物过来!”余小草嘴里说着话,可丝毫没有耽搁手中织毛衣的速度。 前世,为了省钱,弟弟妹妹的毛衣毛裤都是她手工编织的。虽然好久没织,手艺生疏了不少,可略一练习很快又找回往日的感觉了。以她的速度,不要一星期就能织出一件毛衣出来。看着手底下染成湛蓝色的毛线,想象着俊美帅气的朱俊阳穿上的样子,一定很阳光!! “什么?还要给那家伙织?”朱俊阳心中的喜悦掺杂了一种酸酸的感觉,“你教会梧桐和迎春她们,几个人同时织,苏总管也能早些穿上。” 他承认自己非常不希望小丫头亲手给别人织衣物,一想到别人贴身穿着她的作品,他就有种想要扒下来,宁可毁掉也不能便宜别的臭男人的欲.望! “大醋坛子!”余小草斜了他一眼,抿嘴一笑。这家伙的小心思,她还能不了解? “爷只是担心累着你!”朱俊阳死鸭子嘴硬。 “我不过把苏先生当做兄长,你跟着喝什么干醋?”余小草放下手中的毛线针,把梧桐缝好的一个抱枕拿过来,垫在自己身后,让自己靠得舒服些。 “累了?休息一会儿,吃点松子和坚果!”朱俊阳把自己剥出来的松子仁、榛子仁,塞进小丫头的手中,把她手中织了半尺长的毛衣,小心地拿到一边。 余小草接过来,小口小口吃坚果的时候,外面有人禀告说严管事求见。有什么重要的事,让严管事在这个暴风雪的傍晚,顶风冒雪地来回禀马场事务? “进来吧!”朱俊阳轻轻捏开一个山核桃,小心把里面的仁取出来,放在炕桌上另一个盘子里。 严管事进来行礼过后,站在一边,看到自家主子专心致志地剥坚果,愣了一下,心道:不会是帮余姑娘剥的吧? 心中刚兴起这个念头,就看到自家主子,从余姑娘手中接过空了的盘子,把剥好的山核桃仁,塞入她的手中。严管事心中暗自想道:没想到自家有冷面煞星称号的主子,居然跟王爷一样,是一个把媳妇宠上天的人。 “有事?”朱俊阳见小丫头更喜欢吃松子,耐心地一颗颗把松子仁剥出来。动作极其优雅从容,好像不是在剥松子,而是指尖在跳舞似的,绝对赏心悦目。 严管事赶忙收回视线,笑着禀告道:“果然如主子所料,那匹以白马为首的马群,今日入住了外围的新马厩。负责照看那边马厩的人,去添草料的时候,那些野马虽然有些骚动,却未曾对养马人发起进攻,也没有逃走的意思。” “小丫头,真被你猜中了。白马为了自己的族群,果然来马场寻求庇护了!”此事早在两人的预料之中,不过,要彻底取得白马首领的信任,还需要一个过程。 余小草嘻嘻一笑,对严管事道:“让马场里的人,尽量不要靠近新马厩那边,养马人除了送水送料,也少往那边凑。” “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严管事很清楚,余姑娘的命令就是主子的命令,因而很公瑾地答应了。 “等一下!”余小草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了反身要出去的严管事,“让养马人添加草料的时候,悄悄注意一下马群中有没有生病的,或者待产的马匹。” “是!”余姑娘想得挺周到的。不过,即使有生病的,那些野马会容许兽医接近它们吗?严管事朝着主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存着疑虑离开了。 当朱俊阳的那件毛衣,只剩下两只袖子没织的时候,严管事把统计的数字呈了上来。野马群的情况不容乐观啊,总共大小七十五匹野马,病弱的就有十几匹之多,怀着崽儿的马倒是不多,只那么两三匹。 在马场,生病的马儿是要被隔离出来的,免得其他马儿受到传染。好在野马群有了温暖的庇护所,而且每天都吃带着灵气的草料,喝从井里打出来的水,抵抗能力增强了不少。一些病得轻一些的野马,已经好转。 “外面风雪好像小一些了,睿之,我想去马厩看看,你陪我过去吧?”余小草看到统计的数字上,有几匹病重的马儿,还有一匹临盆的母马,有些担心,用撒娇的口吻,跟朱俊阳卖萌。 她知道,带上朱俊阳的话,她还有可能被允许过去溜达一圈。如果只她自己,那个带着几分小霸道的宠妻狂魔,绝对不会同意的!哎呀!有个太过在意自己的男人,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呢! “行!爷就陪你走一趟——不过,你得穿上前几日做好的鸭子绒棉裤,还有羊皮背心,外面罩着雪貂皮的大衣裳……”朱俊阳每每看到小丫头的细胳膊细腿儿,总替她的身体担忧。 第六百章 戒不掉你 好在小丫头看着瘦,体质还不错。不过,北方的风雪和气温可不是开玩笑的,相比之下京城的冬天温暖舒适多了! “知道了!絮絮叨叨地像个小老太太!”余小草把那家伙赶出了内间,认命地一层层往身上套御寒的衣服,再让朱俊阳说下去,她就要裹着被子出行了! 朱俊阳满头黑线:有我这么英俊帅气的老太太吗?这丫头,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啊!好冷!!”一出门,一股刺骨寒风,夹着飞涌的雪花,朝着她的小脸扑面而来,余小草皱着小脸,真是不习惯北方极寒的天气啊! 朱俊阳把雪帽给她带起来,又加了条厚厚的貂皮围脖,只留两个大眼睛露在外面。外面的雪已经没过小腿深,朱俊阳占着身高优势,在雪地中行走倒也没觉得多费力气。可是目前身高没有到达一米六,小短腿的余小草可就悲剧了。 她努力地把腿从雪中拔出来,又艰难地迈出一步,再把后面的脚用力拔出。从小院到大门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她走了十几分钟,出了一身白毛汗! 朱俊阳一回头,见小丫头远远地落在后面,每走一步都摇摇欲坠的身影,忍不住转回去,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子,轻声一句:“上来!” 余小草盯着面前宽阔结实的背影,抿起嘴巴,竭力制止嘴角向上扬。这些年,在她的潜移默化下,阳郡王这颗冷冰冰的石头,渐渐朝着暖男的方向发展,男友力爆棚!她喜欢!!决定了,一定要把这个世纪好男人抓住,不能便宜了别人!! “来吧!别担心,爷不会摔着你的!!”见小草久久未有动静,朱俊阳回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背后愣神的小丫头,轻柔地安抚一声。 突然,呆立着不动的小丫头,朝着他扑过来,目标不是他的背,而是捧着他的俊脸,狠狠地在上面亲了一口,声音能够甜进他的心底:“俊阳阳,你越来越让我get到你的好,再这样下去,我会上瘾的,戒都戒不掉!” 朱俊阳站起身来,把小丫头抓到自己身前,低头亲吻了一下小姑娘唯一露在外面的大眼睛,粉嫩润泽的唇边,绽放着令人着迷的温柔微笑:“爷以后会一直对你好,只对你一个人好!!你无需戒掉,因为只要你转身,就会看到爷陪在你的身边,永远不会远离!” 余小草吸吸鼻子,眼眶热热的:“怎么办!我有种想哭的冲动。俊阳阳,你的话太感人了?从哪学来的,这么会讨女孩子的喜欢?” “这世上,唯独你一人值得爷去讨好追逐!别哭,小心眼泪一出来就成冰珠子!”朱俊阳用温热的手指,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花,有珍之又珍地在上面印上自己火热的亲吻。 弯下腰,把小丫头以公主抱的姿势,抱在怀中。再这么由着她磨叽下去,不知道天黑前能不能到新马厩那儿呢! 有个高大健壮的男友,真不是件坏事!自己裹得像个球,加上本来的体重,没有一百也有九十多。可是,在人家怀中,就跟抱了个小婴儿似的,轻松自如。朱俊阳迈开大长腿,在风雪中平稳又快速地行进着。 很快到了新马厩附近,余小草怕他身上的气势,引起野马的不安,就让朱俊阳在不远处将自己放下了。等她磨磨唧唧地来到马厩旁的时候,一回头,看到风雪之中那个伟岸的身影直直地站着,透过漫天风雪,他的目光一直集中在她的身上。 “你别傻站着了,找个地方避避风雪!半个时辰后再来接我。放心吧,有雪痕在,其他的野马不会伤害我的!!”余小草把手笼在嘴边,朝着他用力地喊了一嗓子。 朱俊阳知道自己如果不离开的话,小丫头肯定不会进马厩中的。他朝着她的方向挥了挥手,转身消失的风雪之中。附近有个守卫值班的茅亭,他大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马厩中的白马首领,听到熟悉的声音,安抚了个别被声音惊动的马儿,迈着优雅的步伐朝着小草走过来。它歪着脑袋打量着小草,想从她厚厚的装备中,寻到熟悉的味道。 余小草拍拍它的脑袋,信步进了马厩!新马厩中设了火墙,暴风雪开始的第二天,火墙就烧了起来。因此,虽然马厩的大门是开放的,里面却依然温暖舒适。 “怎么样?雪痕,在这儿住得还习惯吗?每天的草料够不够吃的?”余小草在几个马厩中巡视了一圈,给几个眼熟的野马打了招呼,然后絮絮叨叨地跟白马唠起嗑来。 雪痕对于自己的名字还比较陌生,不过见人类小姑娘说话的时候,看着自己的方向,几次下来,已经明白这就是她给它起的代号。就跟那个黑不溜秋的小家伙,被称作“黑旋风”一样。 白马并不排斥它的新名字,甩着尾巴跟在小姑娘的身后,看着她给一匹病得已经站不起来的族人检查,听她像个话痨一般唠叨着。 “嘶——”雪痕轻声低鸣一声,小补天石帮着翻译:【它问你能不能治好它的族人!】 “没问题!只不过是常见的痉挛疝。是由受寒,或者奔跑出汗后饮用了大量的冷水造成的。”余小草从自己的药箱中,取了需要的草药,细细地研磨成末,用温开水加灵石液给病马灌下去。 那匹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病马,仿佛知道她是在替自己看病一般,在她掰开它的嘴检查,和灌下苦苦药汁的时候,都很是配合。 “行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明天就能活蹦乱跳了!雪痕,你让那些生病的马儿,都集中在一个马厩中。免得我一个一个走过去检查了,太耽误时间!”她也不管白马听没听懂,反正有小补天石这个翻译官在呢,不用担心。 小补天石:老纸是神石,不通马语的,好吗?不过,它还是通过神识交流,把小草的意思传达了过去。 小草打扫了一个空的马厩,把刚刚灌了药的野马领了过去。不久,雪痕带着十几匹马儿,来到这里跟她汇合了。好在,生病的野马都是些普通的病症,例如受寒引起的,或者肠胃疾病,也有外伤造成的。 把十几匹马儿都检查一遍,并且根据症状都给灌了药。有的马儿还算配合,有的在头领的压制下顶多不安地原地打转,有的年龄稍微小一些的野马,面对苦苦的药汁,死活不张嘴。小草费了老大的劲儿,连哄加骗,又送出几颗糖块,折腾出一身汗才把药给灌下去。 “好了!先让它们在这里呆着,我会让人送特质的草料过来。雪痕,你负责监督别的马儿不要过来抢食!”余小草从水槽里捧出水来洗了洗手。想了想,又给所有的水槽中加了一滴灵石液。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白马首领,察觉到她手中瓷瓶里液体的灵气,立马不淡定了。直觉告诉它,哪怕只有一滴,也比糖块对它的身体更有好处。 发觉了它的虎视眈眈,小草取出一颗糖块,沾了一滴灵石液,奖励给雪痕。她相信,只要她们不懈地努力,以白马为首的马群,一定会慢慢被同化,为她们的马场增加强有力的增援。 “不可以!今天只能服用一滴!!”余小草见雪痕还对她手中的灵液虎视眈眈,坚决地拒绝了,“明天我再过来一趟,看看这些马儿的恢复情况。如果有什么事,你到那边的小院去找我!不知道路的话,让黑旋风带你去!!” 虽然很不待见这个老抢自己宵夜的大家伙,可黑旋风还是渐渐跟雪痕熟悉起来。白马又是知道黑旋风的马厩的,小草才有此一说! “你和你的族群,在这放心住下来。马场里所有的员工,都不会伤害你们的!”余小草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叮嘱白马约束自己的族群,别伤到马场的员工。毕竟,每天都会有人来送料送水,还有打扫马厩卫生的。 出来后,一抬眼就看到风雪之中那个挺拔的身影,仿佛天神一般伫立在天地之间。白马也察觉到朱俊阳气息,抬头看了一眼,又淡定地返回马厩之中。那个人类的气息虽然很强大,不过却丝毫没有恶意。而且身上散发的味道,跟人类小姑娘如出一辙,应该不是坏人! 朱俊阳并不知道,自己沾了小丫头的光,被白马首领发了好人卡。他此时满眼都是他家小丫头。她正顶着越下越急的风雪,朝自己扑过来。 朱俊阳迎上去,帮小丫头裹紧了衣服,又重新抱起她,飞快地往回走去。回去时候的速度,明显比来的时候要快!因为朱俊阳刚刚给小草带雪帽的时候,发现她的小脸冰冷如霜。 早回去一刻,他的小丫头就少挨一刻钟的冻。不知道那些丫鬟们,有没有准备好驱寒的姜汤,火炕烧得够不够热……朱俊阳提气轻身,几乎使出了踏雪无痕的功夫。小草把脸埋在他的胸膛,搂紧了男人的脖子,嘴角的笑怎么都掩不住…… 第六百零一章 临产 飞雪连着下了七天七夜,终于在第八天的时候停了下来。天空的阴云渐渐散去,太阳从云层中偷偷探出头来。 白马带着自己的族群,在马场边缘的马厩中住下了。这里有吃有喝还有人帮忙检查身体,日子过得不要太滋润哦!原本生病的十几匹马儿,早就已经活蹦乱跳了。天刚一放晴,就跑出来撒欢,在雪地里留下凌乱的脚印。 草原被大雪掩埋,往年这个时候,他们的族群总会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寻找埋藏在雪地里的枯草勉强果腹,渴了就啃点雪水。身体稍微差一点的马儿,抵抗不住严寒和缺少食物生病死去。还有那些不幸在寒冬降临在世间的小马驹,有的未曾睁开眼睛看一眼这个世界,就冻死在母马的身边。 白马踱着步子来到一个大肚子母马身边,那个人类小姑娘已经给它检查过身体了,说是这几天很有可能临盆。所以专门给这匹母马准备了干净舒适又温暖的产房。 咦?母马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天哪,不会就要生了吧!!一抬眼看到母马不适的表情,听见了它略带痛苦的声音,雪痕的脚步僵住了。怎么办,怎么办?! 对了!那个人类小姑娘说过,如果有事可以去马场找她!可是,一出马厩,雪痕又迷茫地停住了脚步:倒哪去找她?她住在什么方向?对了!去找小黑马驹,它一定知道!! 白马撒开四蹄,在雪地里飞快地奔腾着,远远望去,好像一股白雪的旋风,卷起一层层雪浪,朝着一个方向飞涌。 “咦?大雪天谁把踏雪给放出来了?要是冻着了,余姑娘会生气的!!胡子,你去把马拦下,带回马厩去!”带着手下在四处巡逻的火器营一个小旗,看到在雪地中飞奔的白马,误以为是小草骑过来的踏雪。 胡子是个高大健壮的青年,因一脸络腮胡子而得名。他得令朝着白马靠近的时候,却发现马儿身上没有缰绳和马鞍,真不太好下手。不过,这也难不住他,他准备上前抱住马儿的脖子,翻身上马,将飞驰的马儿控制下来。 雪痕此时也发觉有人想要对它“不轨”,哼!那个人类小姑娘不是说它在马场中来去自由,不会有人干涉吗?现在打脸了吧?见到她一定好好质问她! “踏雪!停下来,你会冻伤的!!”胡子见马儿要绕过他,往别的方向奔跑,忙呼唤着马儿的名字,希望它能够驯服地停下脚步。 踏雪?什么鬼??它的名字不是叫雪痕吗??这家伙认错马了吧?不是所有白马都是踏雪的,好吗?雪痕见胡子又拦了过来,四蹄猛地一用力,腾空而起,从那家伙的头顶上飞身而过,轻盈地落在他身后的雪地上。马蹄子带起的雪,撒得胡子一头一脸都是的。 等胡子反应过来的时候,白马已经跑走好远了。那个小旗察觉到马儿的不凡,想到头儿的叮嘱,走过来拍着胡子的肩膀,道:“是我们认错了!那匹马如果无意外的话,应该是在马场避寒的野马。头儿吩咐咱们见了直接无视它们!刚刚我做的决定太鲁莽,你没事吧?” “没事!如果是野马的话,它往马场内部过来干什么?难道是来考察马场的环境,决定是否常住?”胡子把头上身上的雪抖落,笑着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哈哈哈……很有可能!外面的环境哪有马场舒服,住长了自然就不想走了!咱们教头的法子,还能不管用?”小旗和其他士兵哈哈笑过之后,又重新若无其事地巡逻起来。 前几日,逮到几个心怀不轨的外族人,马场的警戒又高出几个层次来!上面下达了命令,外松内紧,说不定能钓出大鱼来! 雪痕在马场里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黑旋风的独立房间。门虚掩着,它轻轻把门踢开,里面的小家伙正在屋里悠闲地吃着早餐——一捆浸染了灵气的干草。 听到动静,小家伙慢悠悠地扭转身子,朝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眼不要紧,黑旋风吃早餐的闲情逸致全抛之脑后了,一脸戒备地盯着那个“小偷”!不会是过来抢它早餐吃的吧? 马儿之间有自己独特的交流方式,雪痕把自己的来意表达了。黑旋风有些不情不愿,它干嘛要帮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它可是很记仇的!!不过,这家伙说的事情关乎马场的未来,主人说了:它们这些小马驹都是马场的未来!如果因为自己的私怨,耽误了小马驹的降生,主人会生它气的吧? 尽管不情愿,黑旋风还是“识大局”地带着可恶的“小偷”,来到主人居住的院子。看到熟悉的院门,小家伙欢脱雀跃地奔了过去,口中发出一声欢悦地嘶鸣——主人,你最疼爱的黑旋风来了!好久不见,想我不? 雪痕没心情欣赏小家伙犯傻的模样,马厩中怀孕的母马还等着人类小姑娘救命呢!它急切的步伐,将挡在前面的黑旋风挤了个趔趄,循着它熟悉的气息,直奔小草的院子。 大院中除雪的下人,看到院子的常客黑旋风,带了匹漂亮的白马过来,都纷纷露出赞叹的眼神。在马场工作时间长了,几乎人人都能辨识马儿的血统和品相。这匹白马绝对是纯血千里驹,跟主子们的坐骑有的一拼! 余小草此时刚刚洗漱完毕,穿了一件粉色的袄裙,坐在炕桌旁吃着可口的早餐。对面坐着一身黑衣和一袭白衣的两位帅哥,配着各有千秋的俊美帅哥的容颜,很下饭的说!余小草感觉早晨的白粥都显得浓香不少。 突然,院中出现了轻微的骚动,小小的惊叫声传来。余小草奇怪地朝外面看了一眼,却被厚厚的门帘阻隔的视线。朱俊阳放下手中的饭碗,朝着外面扬声问道:“怎么回事?” 迎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回阳郡王,院子里闯进一匹白马,下人们正准备把它赶出去呢!” “白马?不会是雪痕吧?它准备带着马群离开,所以来道别的?”余小草把碗里的粥扒拉进嘴里,用朱俊阳递过来的手帕抹了抹嘴巴,趿拉着毛靴下了炕。 “把貂皮大衣穿上,外面冷!”朱俊阳忍不住叮嘱一句,见小丫头听话地任由梧桐给她包裹严实,才放心地收回视线。 “啧啧!”苏然用帕子拭了拭唇角,露出一抹兴味盎然的笑意,“没想到冷心冷肺暴虐如狮的阳郡王,竟然有如此细心体贴的一面。狂狮化作狮子猫,真是让杂家大开眼界!” 朱俊阳淡淡地一笑,并不觉得自己做法有什么不妥,反击道:“一向独来独往不喜与人深交的苏总管,行事不也改变不少?说的好像只有爷一个人宠那丫头似的!” 苏总管本来对小丫头的态度就挺让他不爽的,自从小草给他织了一件白色毛衣后,苏总管对小丫头的宠爱就没了下限。朱俊阳在一旁看着,总觉得他是在把小草当女儿宠了! 该死的老太监,自己生不出女儿,就跟他抢小丫头!朱俊阳腹诽不已:坚决不可以!一想到将来自己求娶的道路上,又多了一个变态“岳父”的刁难,朱俊阳就恨不得把这家伙打包送回京城去!! “小草那丫头,这么可人疼,我不疼她疼谁?”苏然故意露出里面保暖又舒适的毛衣——气死你这个小气鬼! 一想到小草把毛衣送给他时,阳郡王那一脸便秘的表情,苏然心中就畅快无比。还故意向小丫头讨要了手套、围巾一整套。能让那臭小子不爽,他就开心! 小草不是说把他当哥哥吗?大舅子刁难一下未来妹夫,也是应该的,是吧,是吧?毕竟那么可人疼的一个小姑娘,要被这只大野狼给叼走,任谁心气都会不顺的,不是吗?余家不敢做出刁难女婿的事,他苏然帮着做了!!想顺顺当当把人家养了十几年的闺女骗走,哪有那么容易? 屋里的两个俊美男人,你瞪我,我盯你,视线在空中交错出激烈的火花。如果小草这个腐女在的话,不知道yy出什么耽美的一幕呢! 在小补天石的翻译下,小草从白马那儿得知有母马临产,让迎春去请王兽医过去。她手中虽然有作弊器,也只能帮马儿减轻病痛,给马儿接生的事,她可做不来。 她带着自己的药箱,爬上了白马的马背,一路往马场边缘的那排房子而去。大冬天生产的例子在马群中还真不多,小草有些不放心,觉得自己在一旁盯着会好些。 小黑旋风见主人一个眼神都不给它,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个“小偷”身上,心中很是不爽,在院子里撒了一通小脾气,被梧桐用两颗糖块给安抚住了。 不行,它不能由着那个小偷把主人给拐走,它也要多刷刷存在感!小黑旋风不顾寒冷,朝着马场外围一路小跑。终于赶在老兽医之前抵达了新马厩。 第六百零二章 盼归 小马驹生产得还算顺利。或许是这些天,吃了带灵气的食物,母马的状态很好,小草到后不久,母马就自己把一匹浑身赤红色毛发的小马驹顺产下来。王兽医来到后,给母马和小马驹检查了身体,断定母子俩的状态都不错,就离开了。 黑旋风挤进人群中,好奇地看了一眼那个丑不拉几,连站都站不稳的小家伙,嫌弃地扭头走开了。可是,它又怕主人对自己的爱,被这个丑家伙分去,就在一旁乖乖地等着,跟往常皮得上天的它判若两人。就连小草喂小马驹一滴灵石水,它都没有去争嘴。 小马驹的血统不错,在马场一个冬天,有灵石液帮它打底,小家伙将来一定是不输于雪痕的帅马儿!余小草看出野马群中,还有几匹怀孕的母马,就专门给安排了一个有经验的饲养员,伺候这些母马和未来出生的小马驹。这些,都是马场的希望!她不相信,从小在马场这么安定舒适的环境出生、成长的小马驹,将来会舍得离开自己的“家园”? 安顿好野马群,时间悄悄地逼近腊月。趁着天气好,余小草带着几个丫鬟,把行李陆陆续续收拾起来,准备返程回京。 其间,马场逮到了几个混入想要在水源中下毒的奸细,经过审问后,确认他们来自吐哈尔汗部,是萧荣那个脑残的弟弟搞出来的名堂。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朱俊阳气愤不过,拎着这几个奸细,带着一队火器营的兵将,一路奔袭,夜袭了吐哈尔汗部,把他们过冬的物资全部焚烧一空。并且把那几个奸细的脑袋,高高地挂在他们营帐的图腾旗杆上。对这些野心勃勃的家伙,就要给他狠狠一击,否则不长记性! 吐哈尔汗部的勇士们,见识到了离老远就喷着火花,取人性命的火器,等一败涂地后,才真正意识到己方部族和大明军队的差距。人家不搞你,不代表忌惮你,而是根本没把他们这些小跳蚤放在眼中。 寒冬中,像他们这些关外的游牧民族,想搞到食物和一些必需的物资,真是难上加难。囤积的粮草被焚烧大半,代表着吐哈尔汗部族很多人都要饿着肚子熬过严冬。再加上,新上任的首领昏庸暴虐,让底下的低级将官和部落的百姓,有了抵触的心理,分外怀念以前英明的萧荣大王! 在马场外的别院中养好伤的萧荣,早已带着两个忠心耿耿的心腹,潜回了部族之中,静静地等待着夺回大权的时机。他趁着他那个蠢弟弟,要以卵击石,跟阳郡王的火器营硬碰硬,激起手下兵将们激烈抵触的时机,集合起一支忠心于他的队伍,迅速将胞弟和那个叛徒军士一举拿下,重新掌握了吐哈尔汗部的掌控权。 这时候,部族中已经面临严重的缺粮危机。萧荣召集了部族中的将领,开诚布公地将他有意向大明投诚,为子民们争取活下来的希望的意思表达了。虽然有个别激进的将领反对,可大多数人在他冷静地分析了部族存亡的危机后,纷纷投了赞同票。 萧荣向阳郡王表达了自己投诚的诚意。朱俊阳让人快马加鞭把消息传回京中,皇上很快派了谈判官,跟吐哈尔汗部签订了协议。吐哈尔汗部向大明俯首称臣,每年进贡岁币。大明借了足够的粮食给吐哈尔汗部,并且在两族之间开启互市,进行友好贸易往来…… 这些都影响不了小草回家的迫切心情。今年,她是回东山村过年呢?还是把家人们接到京城过节?有点小纠结,想早点回去,征求爹娘他们的意见。 朱俊阳内心里每天都盼着下雪,来场暴风雪,把他们堵在关外回不去才好呢。这样一来,他就能跟小丫头两个人一起过年了!当然,如果能把苏总管那个碍眼的打包扔回去,就更好了! 可惜,天气并不如他所愿。进入冬月之后几乎都是大晴天,他找各种理由拖延回去的时间,都没拖来一场他期盼的暴雪。 苏然这个明眼人早就看穿了他的诡计。尽管苏然也想跟小草丫头 一块儿过个热热闹闹的春节,可他偏生不让朱俊阳那个小崽子如意。在朱俊阳还想再找借口拖着小草不让她回去的时候,苏然一句话歇了他的心思:“阳郡王要是真忙得脱不开身的话,我可以代劳,护送小草丫头回京!” 朱俊阳被苏大总管给气死:这个老太监!他绝对是故意的!!故意跟自己过不去,故意拆自己的台,故意怂恿小丫头加快回京的步伐!更让他生气的是,小丫头在苏总管说这话的时候,还频频点头表示赞同。她就这么想把他甩掉,去跟那个空有皮囊的苏然独处? 无奈之下,冬月的下旬,朱俊阳不得不在小草的催促下启程回京了。回去的行李中,多了几车珍贵的皮毛。当然,最贵重的还是小草 药箱中那几株名贵的药材! 进入腊月的时候,小草终于回到了久违的京城。风雪之中,得了消息过来的房子镇夫妇,在京郊的十里亭中,迎接着闺女的归来。 “干爹,干娘!这么冷的天,还劳动你们出京接我!”余小草下了车,就扑进了房夫人的怀中。在外面漂泊了近两个月,越接近京城,小草越怀念京中的一切,思念京中的亲人。干爹干娘来接她,让她幸福又感动——她也是有人挂念的! 房夫人细细地打量着干女儿,见她肤色红润,脸上好像还多了些肉肉,捏起来手感更舒服了。扶着小丫头站直了,发现她这段时间好像长个儿了,身体的曲线也渐渐显出,整个人如盛开的花儿,更娇艳了。 她放下心来,笑道:“你干爹啊,刚进腊月就不停地去打听你们的归期,前几日从靖王那儿得知你们这两日回来,就坐不住了,天天往这边跑。哪怕今日一早下了雪,也阻挡不住他的脚步。我悄悄算了算,你们差不多今天能到,也跟着过来看看。还真把你给等来了,咱娘俩可不就是心灵相通吗?” 余小草抱着干娘的胳膊,晃啊晃的,爱娇地问道:“光干爹想我啊?难道干娘就不惦记女儿?” “怎么不惦记?从你刚离开京城,她就开始在我耳朵旁念叨:草儿一个女孩子家,能适应关外的生活吗?草儿现在到关外马场了吗?草儿会不会被马欺负?草儿什么时候回来?草儿也该回来了吧?怎么去那么久?不会出什么事吧……念得我每天头晕眼花,就连你那个小弟弟,也学会念叨姐姐什么时候回来了!”房子镇揉了揉女儿黑亮柔顺的头发,装作一副无奈的表情,吐槽着媳妇。 朱俊阳守在一旁,等一家三口叙了会旧,才凑上来给这两位未来的泰山泰水问好,却换来房将军一个不待见的白眼——都是他,把闺女拐到关外那么远的地方,去帮他建什么马场。一个女孩子,在关外那么恶劣的环境中,帮他打理马场,亏他想得出来!! 房子镇直接无视了朱俊阳这个郡王,跟苏总管热情地打起招呼来,并且谢过他对乖女儿的照顾。朱俊阳:明明是爷在照顾的小丫头,好不好,关那个死太监什么事? “要叙旧,回到京里再叙不迟。这又是风又是雪的,别冻坏了咱家闺女!”房夫人拉着闺女的手,上了小草的马车。进了马车后,见里面挺宽敞,而且配备比较齐全,又铺了皮毛毯子,还放了坐垫靠枕的坐着也舒服。再加上马车角落生了火盆,里面暖烘烘的,房夫人这才放了心。 小草依偎在干娘的身边,娘俩拉着家常。房夫人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你爹娘知道你领了差事去关外,差不多进入腊月才能回来。他们不忍你舟车劳顿,再往唐古那边赶,就决定腊月下旬带着全家来京城。” “爹娘要来京城过年啊!那唐古那边的生意怎么办?”唐古的庄子中,可是有上千亩的蔬菜大棚的。平日里,都是由老爹和大哥管着,他们能走开吗? 房夫人拍拍闺女的手,道:“庄子里的管事干什么吃的?那么土地、大棚,要是都由主家亲力亲为,还要管事做什么?你呀,小小年纪,就是爱操心。大棚蔬菜你们在唐古又不是头一年种了,庄子里那么多熟手,你爹娘不过离开一个多月,能出什么岔子?” “也对!负责蔬菜大棚的丁管事,看着年轻,还是有能力的!这也正是考验他的时候,不行的话,管事还是得早点换,别累坏了我爹和大哥他们!”余小草用力地点点自己的小脑袋。 房夫人点了一下她的脑门,轻声道:“赶了这么多天的路,累了吧?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等到了我叫你!先跟娘回将军府,你小弟早就嚷着想姐姐了。你再不回来,他就要大闹天宫了!”她口中的“小弟”,自然是她亲生的,今年只有三岁多的房浩麟小盆友。 第六百零三章 婚帖 因着这几年小草长居京城,经常在干爹干娘膝下承欢,跟小麟麟的关系比亲姐弟还要亲密。要是两天不见“姐姐”,小麟麟就会不高兴,连最疼他的娘都不要了,蹬着小腿要去余宅找姐姐。 到了将军府,苏然就告辞进宫面圣去了。这些日子关外马场发生的事情,皇上还等着他去汇报呢!朱俊阳倒是死皮赖脸地在将军府坐了一会儿,喝了杯茶。可惜,房子镇是在外院的书房招待他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丫头的背影,转进垂花门,由丫鬟们簇拥着消失在内院中。 刚进内院的小草,就被穿得跟球似的房浩麟小盆友扑过来抱住了大腿。她弯腰把小家伙抱起来,用力在他肉嘟嘟的脸上亲了几口。 “小心!这家伙可不轻!!麟儿,你姐姐一路舟车劳顿,很累了,赶紧下来,小心把姐姐累坏了!”房夫人在一旁帮着托了一下,儿子刚出生那会儿体弱,后来被闺女给调养好了,现在吃嘛嘛香,不停地长肉肉,再加上冬天穿的衣服多,活脱脱一个肉球。 “娘,麟麟不是胖,麟麟长个儿了!”小家伙最忌讳别人说他胖,他把自己体重增长归结为长个头,才不是因为一身的肉肉呢! 小草被他逗得哈哈一笑,在小家伙嘟起嘴吧生气之前,连声附和着:“对对!麟麟比姐姐离开的时候,又长了一指高。再过几年,就要超过姐姐了!” 房浩麟闻言,露出天使般灿烂的笑容,点头道:“超过姐姐是必须的!小矮子是娶不到媳妇的!!” “哈哈!这么点儿大,就想娶媳妇了?是不是看上谁家小姑娘了?”余小草笑着打趣他。 房夫人抿嘴一笑,道:“前几日,带他去太师府赏梅,冯夫人的小儿子刚刚添了个小女儿。那小女婴长得粉妆玉琢,一双大眼睛乌亮乌亮的,睫毛又长又浓密,浑身软软的还带着奶香。这家伙就朝着要抱小妹妹,冯夫人戏言要把小妹妹送给他当媳妇,这家伙不害臊地点头应了下来。” 想着当时的情景,房夫人有些哭笑不得:“走的时候,硬是闹着把他的‘小媳妇’抱回来!我跟冯夫人哄了他半天,最后冯夫人的小儿媳说,等他长得跟他爹一样高的时候,才能娶媳妇。所以,他才会说小矮子娶不到媳妇呢!” “我们小麟麟这么小就想媳妇了?你想长高的话,可不能像以前那么挑食,肉要吃但不能多吃,否则会光往横着长不长个头了。蔬菜要吃,而且要多吃。还有要多运动,每天围着练武场跑圈,还有扎马步的时候不能再偷懒了……”余小草说一样,房浩麟就皱一下鼻子,到最后他几乎脱口而出,说他不要娶媳妇了! 房浩麟最爱吃肉,一顿没有肉,他就吃不下饭。最讨厌吃各种蔬菜,尤其是绿叶子的。三岁多的他,已经在房将军的指点下,开始打基础。不过,房子镇经常来往于京城与唐古之间,房夫人又心疼儿子,马步扎得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你让他改变原来的饮食习惯,而且辛苦地锻炼,跟要了他的小命似的。 见小家伙又撅起了嘴巴,小草忙问道:“你还想不想成为爹爹那样的大将军大英雄?” 见小家伙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她又趁热打铁地道:“爹爹现在功夫这么好,就是小时候苦练的结果。你想想,如果你上了战场,连刀剑都拿不动,面对敌人的时候,手脚没力气,只有挨打的份儿!你看,就像这样,我轻轻一碰你你就倒了。连姐姐这么瘦弱的小女子都能打倒你,你还怎么当大英雄?大狗熊还差不多!” “麟麟不是大狗熊,麟麟长大要做大英雄,帮姐姐打坏人!!”房浩麟被姐姐打击得眼眶里含着泪花,却一脸倔强地强调,“麟麟明天开始就扎马步,跑圈儿,再也不偷懒了!!” 房夫人听得一脸欣慰,笑着道:“麟儿最听的,还是你这个当姐姐的话。我每天嘴皮子都磨破了,软硬兼施都没见他答应得这么顺溜!就连他爹虎着脸训他,他都倔强地一声不吭。能让他主动开口说锻炼,你爹听到了,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 “什么让我听到了高兴?”房子镇从外院走进来,见妻儿闺女坐在正屋里说话,一把接过闺女手中的胖儿子,往空中扔了几下。房浩麟笑得“嘎嘎”的,抛高高的游戏是父子俩最爱的。 “你的宝贝儿子,下定决心要苦练基本功了!你高不高兴?”房夫人瞪了夫君一眼,把儿子抢过来,放在暖榻上。 房子镇赞许地看了儿子一眼,对小草道:“闺女,一定是你把他说动的吧?这家伙犯倔的时候,也就你的话他能听进去!还没狗大的年纪,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么大的气性!” “有你这么说儿子的吗?以前麟儿不是还小吗?等过了年,我们麟儿又长大一岁,所以懂事了,知道上进了!”房夫人四十才生了这么个宝贝儿子,平日里疼着宠着,不舍得说句重话。 房子镇看了她一眼,苦口婆心地道:“媳妇,谨记‘慈母多败儿’,我看哪,还是请个严厉的拳脚师傅,给他打基础吧?免得咱俩都心软,狠不下心让他苦练。” 房夫人心中虽不忍,可她也知道夫君的决定是正确的。摸摸儿子软软的头发,她艰难地点了点头,道:“行!你看你那些手下,有没有基本功比较扎实的……最好,有耐心点儿,脾气不要太暴躁……毕竟麟儿还小……” “行了!这件事就由我来办!我心里有数!!”房子镇口头上答应着,心里却更加坚定了给儿子找个严厉师父的念头。 余小草把爬到自己怀中的房浩麟搂在胸前,捏了捏他的小脸,道:“我这里有药浴的方子,到时候根据小弟的情况,搭配药浴,既能强筋健骨,又能缓解疲劳。就不会出现锻炼后,腿疼胳膊酸的情况了!” “谢谢姐姐,姐姐你真好!!”房浩麟也不是顽劣不思进取的,他毕竟还小,又从没吃过苦。老爹每次让他扎马步,第二天浑身就跟被人揍了一顿似的,酸疼无比。所以才各种卖萌,想逃脱训练的境地。一听锻炼后浑身不疼了,小家伙马上精神起来。对这个什么都会的姐姐,心中更加崇拜和喜爱起来。 房夫人看着姐弟俩抱在一起很有爱的场面,露出了会心的微笑。突然,她想起一件事,忙让玲珑从梳妆盒中拿了一个大红色的喜庆婚帖,送到小草的手中,道:“这是周家的少家主送过来的婚帖。他先是送到你的府上,得知你出门办差了,又亲自送到咱家让我转交与你。” 周家少家主?谁啊?余小草一脸茫然,等打开婚帖,才记起珍馐楼的周三少,现在已经是周家公认的下任家主了。嘿!这家伙不声不响的,居然媳妇都找好了,这个月十六就成亲了!! 算一算,周子旭这家伙比自己大六岁,过了年都二十二了,的确到了该娶妻生子的时候了!想想,时间过得真快!当初她家还穷困潦倒,日子艰难的时候,遇上了十四岁的周三少,当时还是一个带着稚气的美少年呢! 一转眼,七八年过去了。她从一个小白菜似的村姑,成了便宜郡主,帮着皇上办差,自己手下的各种产业,也都蒸蒸日上红红火火的。而现在的周三少,已经是个成功的商人,把珍馐楼开遍大江南北不说,酱料作坊、粉丝作坊、皮蛋松花蛋加工,也销往全国各地,把周家的生意扩大了一倍不止。稳坐皇商的位置,给他的商业生涯,开启了更多的方便之门…… 余小草捧着婚帖不胜唏嘘:周三少跟她,一开始可以说是互惠互利的关系,周三少需要她的能力去在复杂的家族中,争取到属于他的位置。而她,则迫切地需要金钱,改变她当时困窘的生活环境。当时的她们,就像两只孱弱的小兽,互相依靠着取暖,互相鼓励着成长。 不知不觉间,那个坚韧又倔强的少年,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她怎么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房子镇见闺女不停地叹着气,忍不住想岔了,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闺女,这周家少主虽然身家充裕,不过毕竟是商户。婚娶讲究‘门当户对’,他定的这个妻子,是皇商黄家的闺女,单看家世也挺般配的。” “娶的是大明四大豪商黄家的闺女?不会是家族联姻吧?”余小草眉头皱得更紧了,担心那小子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自己的幸福。 “呃……家族联姻未必就不能收获幸福。姓周的那小子,跟咱们又没多近的关系,顶多算是你的合作伙伴而已。他那么大的人了,自然有自己的选择。咱们就别跟着操心了!”当初,那小子对闺女的殷勤样儿,房子镇也曾经考虑过这家伙。 第六百零四章 女婿人选 可是,看到周子旭当初满心满脑都扑在自己的事业上,房子镇又把他pass掉了。他可不想未来女婿只顾这家族的生意,把闺女晾在家中遭受孤独寂寞的煎熬。又或者他看重的只是闺女的能力和手段,把她当做是振兴家族的助力。这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可能是当时年纪太小,感情方面还处于懵懂无知的状态,他庆幸闺女并没有被那小子的外表和殷勤所迷惑。当然,也离不开阳郡王那个霸道和缠人的家伙的存在,让周家小子早早就掐断了心中的小火苗。 想到阳郡王那家伙,房子镇的头又开始疼起来。在他看来,阳郡王虽然是当今朝中最有前途最有能力的青年才俊,可也并非良人。首先,那家伙的性格晴雨不定,就跟个随时能点燃的红衣大炮似的,不知什么时候就爆了。 上次,不插电把吴大人家夷为平地吗?如果不是身边两个忠心耿耿的亲信拼死阻拦他,吴家上下估计得被他灭门!自己闺女细胳膊细腿儿的,可禁不住他一个手指折腾的。 就当闺女能制住他,可那家伙的颜值也太高了吧?一个大男人,长得比任何女子都漂亮精致,像话吗!若不是这家伙凶名在外,估计京中待字闺中的姑娘们,会厚着脸皮往上贴。他家闺女要是选择了阳郡王那家伙,不得天天防狼似的,阻止疯狂的女人们扑过来? 唉!皇上也真是的,干嘛派一个小姑娘出去办差,而且还跟阳郡王这个大尾巴狼一块儿出去?京中已经有阳郡王看上金安郡主的传闻,这件事一出来,私底下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子呢!! 哼!那也不能便宜了阳郡王那家伙!!如果那家伙对闺女不好,不能一心一意对他家草儿的话,他宁可养着闺女一辈子,也不让她嫁到郡王府中受罪!! 再说了,他家闺女又不一定只有阳郡王一个选择。荣国公府上的二公子,温文尔雅,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据观察,宁二公子对他家草儿还是很有几分好感的。 还有,就是师父的嫡孙赵晗,相貌堂堂,跟小草又青梅竹马。那小子现在在唐古混得不错,全凭着自己的努力和能力,已经拼到卫所的千总的位置了。海上大大小小的战役,每次都完成得非常漂亮。 房子镇负责港口的守备,距离那小子的卫所很近,再加上师父的关系,一直很关注这个小师侄。对他的表现甚为满意。再加上赵家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训,让房子镇对赵晗的满意程度又增加了几分。 总而言之,他家闺女不愁嫁,不需要在阳郡王这棵歪脖树上吊死!! 余小草不知道这一转眼的功夫,干爹心中已经把京中的青年才俊都衡量了一遍儿,还在她家俊阳阳身上打了个大叉叉。她心中盘算着,给自己的好朋友、生意上的好伙伴周三少,送什么新婚礼物呢!! 人情来往真不是她的强项,照她的意思,还不如跟前世一样,朋友结婚随个礼钱。关系近的多上点礼,远的就少一点。免得绞尽脑汁地想给对方送贺礼了! “闺女……你想啥呢?”房子镇见小草眉头紧锁,一副“郁郁寡欢”的表情,心中“咯噔”一下。难道闺女看到喜帖后,才意识到自己喜欢的是姓周的那小子,所以…… 房将军,你脑补过度了!! 余小草眉头紧锁,小脸皱成一团,叹了口气,道:“我在纠结送什么贺礼给周三少呢!” 房子镇闻言,心中大大地松了口气,笑着一摊手,道:“这些人情来往的事,都是你干娘处理的。你还是问你干娘吧?” 房夫人笑着嗔了夫君一眼,对小草道:“送礼讲究礼尚往来。上次你及笄的时候,周三少除了承包了所有宴席的开销外,还送了你珍贵的头面。你这次可以选择同等价值的礼物,投其所好。如果他喜欢古董,你就送他一些珍品摆设。如果他喜欢实惠的,你就送他金银玉器……你要是还没有头绪的话,你明天休息一天,干娘带你去珠宝店看看。” “好,那就麻烦干娘了!”余小草点点头,终于不再头痛了。大不了用金子打造个摇钱树给他,做生意嘛,讲究个好兆头! 为了早点回京,小草他们趁着天气好,一路风餐露宿赶回来的。跟干爹干娘唠了会儿嗑,疲惫之意就涌了上来。房夫人赶紧让她回自己的院子,里面的下人早就烧好热水等着了。余小草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简单吃了点午饭倒头就睡下了。这一睡,一直睡到后半夜。她是被咕咕叫的肚子吵醒的。 房夫人早就吩咐下人把晚饭送了过来,在小厨房里热着。胡乱填饱了肚子,余小草又睡了过去。第二天阳郡王上门拜访的时候,她还在热乎乎的炕上扯呼噜呢! 把港口安排好,已经给自己放了年假的房子镇,在外书房中跟阳郡王打着太极,总是有意无意躲开关于他闺女的话题。朱俊阳无奈之下,寻了公事当借口:“昨日面圣,皇上对草儿配制马粮的方法比较好奇,让我把方子整理出来,交上去。所以……” “郡王爷,请自重!‘草儿’的称呼,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叫的。以前我闺女年纪小,跟郡王共事不用避讳什么。可她已经及笄,以后郡王说话和态度,都要注意些!”房子镇虽不至于横鼻子瞪眼睛,可也不怎么待见这个对他闺女动机不纯的家伙。 朱俊阳万万未曾想到,自己没有遭受亲老丈人的刁难,首先被干岳父给嫌弃了。不过,他不允许自己退却,好脾气地微微一笑,道:“房将军,草儿丫头已经答应了过了年跟我定亲。所以,我们之间应该不需要避讳什么。” “谁答应你跟我闺女定亲的事了?你们这叫私相授受!我闺女年纪小不懂事,难道你阳郡王还能不懂?你要跟草儿定亲,征求过长辈的同意了吗?你也太草率了吧?是不是瞧着我们草儿家无权无势?没见过你这么欺负人的!!不行,我得到靖王府跟你父王好好说叨说叨!!” 房子镇一听,登时就炸了!!这个臭小子,仗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勾引他家闺女不说,两人连亲事都定下来了。这是没把余家,没把房府看在眼里啊!! “房将军息怒!请收回‘私相授受’这个词!我和草儿丫头的事,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了。以前,小丫头年岁小,我只是私底下向余叔表达过自己的意思,希望能够征得余叔的同意。可余叔却说:小丫头主意正,她自己的婚事,肯定要她点头同意。我费了好大的劲儿,努力了好多年,才让小丫头首肯。您就是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您闺女的判断,她做出的决断,什么时候不靠谱过?”朱俊阳知道小丫头跟房将军之间的父女之情,并不比亲爹差多少,所以耐心地解释着。 “老子自然相信我闺女!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两个小年轻先把事情给定了,这不符合礼数!!这件事不能算,我跟余兄弟两个当爹的都没点头呢,就像把我们家小姑娘给骗走,没那么容易!!”房子镇把桌子拍得震天响,上面作为摆设的镇尺跳起老高。 朱俊阳忙安抚未来干岳父的情绪:“房叔,您放心!我一定按照规矩来,不会让人说小丫头一个‘不’字的。等过了年出了正月,小子让父王上门提亲,三书六礼一个步骤不落地走一遍儿。而且,我一定响应皇上的号召,等小丫头十八岁以后,再迎娶她过门。您看……” 一听对方愿意等到闺女十八岁以后才成亲,房子镇心中的狂躁安定了几分。虽说朝廷倡议女子十八、男子二十后再成亲。可毕竟上千年的老规矩了,要改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民间很多人家,依然是女子及笄以后就谈婚论嫁了。 阳郡王这家伙可比小草大了七八岁呢,京中很多像他这么大的权贵子弟,孩子都满地跑了。他还愿意耐着性子,等上两年,这份诚意,房子镇感受到了。 闺女被抢走的难受心情,稍稍平复了些,房子镇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你老实交代,这次去关外办差,你有没有占我家草儿的便宜?要不然,她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答应嫁给你?我家草儿多乖巧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不征求长辈的同意,就被你给骗去了?” 朱俊阳当然不敢说两人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要不然已经炸毛不已的老岳父,一定会跳起来拿凳子把他砸出去。他一脸正色地道:“房叔,您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此次办差,草儿那丫头可是带了四个贴身丫鬟在身边的。尤其是梧桐那丫头,成天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我就是有什么花花心思,也没机会下手。您说是不是?” 第六百零五章 心慕佳人 “你还敢对我家闺女有花花心思?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房子镇立刻站起身子,左看右看,从书桌上拿起撑颜面的镇尺,就要朝着朱俊阳砸过来。 朱俊阳忙出声道:“房叔且慢!这个镇尺是草儿那丫头为你精挑细选的礼物,且不说价值如何,那份心意你人心把它给砸了吗?” 见房子镇手上的动作停滞,他又接着道:“房叔,您误会小子了!您想想,草儿丫头几乎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能对她做出禽兽不如的事吗?再说了,除了梧桐几个丫头,苏总管也在一边盯着呢。你不知道,苏总管对草儿丫头,跟对自己亲闺女似的,无微不至,还百依百顺。我在一旁看着,都以为他要跟您抢闺女呢!” 这丫的也是拼了,为了取得岳父的信任,连“禽兽不如”都冠在自己头上了。只要能抱得美丫头归,禽兽就禽兽吧!!(作者:阳郡王,你的节操呢?阳郡王眼刀飞过来:节操是什么,能吃吗?) 房子镇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到苏大总管身上。什么?苏总管要跟他抢闺女?那哪成?闺女的亲爹,他没啥好说的。你说说,你一个太监,跟着凑什么热闹?自己生不出闺女,就抢别人的? 再说了,那家伙四季都一身白衣,洁癖到不行,而且惩治人的手段能吓哭小孩子,变态到极点。怎么看,都不像是好父亲的类型,别把他闺女给带歪了!不成!以后要防火防贼防苏总管!!可是,苏大总管身为暗卫总教头,身手高到不可想象,他能防得住吗? “房叔,我找小草真有事情,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您要是不放心,可以在一旁盯着。看小子会不会有一丝半毫地逾矩!”朱俊阳以退为进,希望能达到见小丫头一面的目的。唉!见自己小媳妇一面,怎么就这么难? 房子镇盯着朱俊阳的眼睛看了好久,才撇撇嘴,把手一挥,用开恩的口吻道:“算了,我不相信你,还能不相信我闺女?去吧?只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长话短说,别想留下来蹭饭!!” 朱俊阳嘴角及不可见地抽了抽,本来还打算陪小丫头吃个午饭呢,看来……得从房夫人身上下手了! “主子,咱们这是去余姑娘的院子?不知道梧桐那丫头是在房府还是回余宅了?”侯晓亮后面一句近乎自言自语。 “怎么?看上那丫鬟了?”朱俊阳瞥了自己部下一眼,自从董大力调任西山大营做了指挥,侯晓亮就跟在他身边。或许是年纪小的缘故,这家伙不如董大力稳重,性子活泛,但办事却八面玲珑的,用着挺顺手。 侯晓亮嘿嘿一笑,大方承认道:“是啊!梧桐模样周正,忠心可靠,心灵手巧的。上次她帮我织的围巾手套,我都没舍得戴呢!性子也柔中带刚,挺好的!” “你可想好了,梧桐将来是要留在草儿房中当管事媳妇的。你呢?看看你董哥就知道了,将来混个五六品的武将,绝对没问题。到时候,被别人嘲笑你娶了个丫头,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可别怪爷没提醒你!”朱俊阳提点这小子一句。 哪只侯晓亮却不领情:“主子,属下这人胸无大志。能够跟在爷身边,做个跑腿的,已经是属下的福分了!进不进兵营,当不当官,属下还真没想过。属下已经想好了,就给您当一辈子贴身小厮,不比在兵营自由惬意?” “瞧你没出息的样儿!为了媳妇,连当官都放弃了?!将来肯定是个老婆奴,被媳妇管得死死的!!”朱俊阳笑骂 一句。 侯晓亮壮着胆子,贼笑着道:“有其主必有其仆。属下这不过学了主子您的一两分而已,还得继续观摩学习,争取早日抱得美人归!” “臭小子,谁借你的胆子,敢打趣起爷来了!找打,是吧?”朱俊阳反身朝着侯晓亮屁股上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饶是侯晓亮早有准备,依然没有躲开主子的无影脚。 “给阳郡王请安!”梧桐的声音从梅花丛中传出。侯晓亮那双不大却有神的眼睛,猛地一亮。一抬头,望见雪梅丛中那抹纤纤素影,火红艳丽的梅花,映着那张雪白淡雅的容颜,侯晓亮竟看得痴了。 朱俊阳轻骂一声:“丢人!” 然后望向披着银鼠皮斗篷的梧桐,问了句:“你家小姐起了吗?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梧桐恭谨有礼地道:“回阳郡王,我们小姐早就起身了,此时正跟房夫人商议明日出门的事。小姐昨晚睡得很好,今天精神不错。” “梧桐妹子,你这是……”侯晓亮舔着脸凑过来,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 梧桐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轻声道:“院中红梅开得正好,奴婢准备给小姐采几枝梅花插在梅瓶中,点缀房间。” “梧桐妹妹看中哪枝了?要是能帮上忙的话,你尽管开口。”侯晓亮凑过去,站在她的身边,循着她的视线往梅树上看过去。 梧桐向旁边走了两步,疏离地冲他摇头道:“不麻烦侯侍卫了,梅树真没多高,奴婢还是能胜任的。你家主子已经离开了,你还不跟过去?” “主子跟你家姑娘有正事商议,不必我守在旁边。梧桐妹妹,你别客气,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一声就成!”侯晓亮热情地贴过去,吓得梧桐连连后退。 拗不过他,梧桐忙把手中的陶罐递给他,道:“要不,你帮忙采集梅瓣上的雪吧?记住,只要梅花蕊上的那一点雪……” 侯晓亮见自己终于争取到机会跟梧桐独处,屁颠屁颠地接过罐子,没话找话地道:“梧桐妹妹,采集梅花芯中的雪,是不是用来煮茶的?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荣幸,尝尝你亲手泡的茶水?” “你……好好干活吧?干得好的话,等来年夏天,雪水煮花茶的时候,一定不会忘记你的那份。那边的梅花开得不错,我去看看……”梧桐被侯晓亮的做派,弄得心慌慌的,只想着避开这个今天反常的家伙。 侯晓亮哪里舍得错过大好机会,忙捧着罐子跟上去:“一起去呗!我爬树还挺在行的,说不定能帮上忙呢……唉!梧桐妹妹,你走慢点儿,别滑摔着……” 却说朱俊阳熟门熟路地迈进了小草的院子,里面即使最下等的小丫鬟,也没有不认得他的。看门的小丫鬟一路小跑着去向主子们禀告,却只比长腿的阳郡王早一分钟到达正屋而已。 被儿子缠着,一大早就过来的房夫人,此时正含笑看着儿女在暖炕上戏耍。其实,是人精似的闺女,在单方面地逗她儿子,她儿子还傻乎乎地任姐姐在他头顶随意施为。那个用红头绳扎住的冲天炮,还有脸颊猴子屁股似的腮红,真让人不忍直视。可小家伙却依然乐呵呵的,笑得一脸幸福。 一听小丫鬟禀告说阳郡王来了,房夫人似笑非笑地看了闺女一眼,轻笑一声道:“才一晚上没见,就巴巴地跑过来!阳郡王是不是打算把你拴在裤腰带上啊?” “干娘!有你这么打趣自己女儿的吗?”余小草小脸红扑扑的,大眼睛中盛着几分羞怯。 娘俩没聊几句,就听见迎春在外面给阳郡王请安的声音,房夫人又打趣地看了自己闺女一眼。说到阳郡王,这些年房夫人对他的表现甚为满意。 如果以京中大家闺秀的标准,小草无论行为举止,还是言谈都算不上温婉娟秀,虽能吸引一些年轻人的目光,却不是婆婆心中的好儿媳人选。 她有时候想下狠心,请来礼仪大家给女儿做培训,又怕她特有的个性被磨灭了,成为京中某些千篇一律的面具闺秀。可要是不学这些吧,又怕女儿的婚事,将来会艰难。 幸好有阳郡王在,他一直对闺女呵护备至,包容喜爱她的一切,哪怕是那些骄纵的小脾气,胆大的言论,生动出格的表情……更难能可贵的是,阳郡王的母妃,对小丫头似乎也甚为满意。 靖王妃年轻时候本就不是个墨守成规的女子,靖王又把她宠成了小公主,因而对小姑娘某些看似出格的言谈举动,有很大的宽容心。小草又替她调理好身体,经常帮她养护花草,让靖王妃在京中喜好花草的圈子里,倍有面子。 上次小丫头及笄,靖王府也帮她做足了面子,不但全家都来庆贺,还以未来亲家自居,给小丫头送来许多珍贵难得的礼品。两家做亲,在京中很多权贵眼中,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最让房夫人放心的,还是朱俊阳对小丫头的珍视。阳郡王马上要二十三了,却一直洁身自好,从来没有跟某个闺秀扯上花边。对于小草意外的女孩子,他从不假以辞色,哪怕有对他心生爱慕的女子,含羞带怯地往他身边凑,他一个冰冷的眼神就把对方爱的小火苗给冻熄了。 第六百零六章 满意 可是,这样冷酷如铁的阳郡王,却从来不舍得说闺女一句重话,更舍不得摆脸色给她看。有时候,小草的一些言谈举动,房夫人看来都有些“蹬鼻子上脸”了,可是人家阳郡王却只是宠溺地看着小丫头,对她的恃宠生娇只一笑置之。 房夫人本身就是个幸福的小女人,夫君虽然在别人眼中只不过是个胸无点墨的武夫,可是他对自己真的很好,成亲二十多年,两人几乎没红过脸,哪怕她因为多年无子心情烦躁,脾气也有些小暴躁的时候,他也总是默默地忍受着她的小抓狂。 她本以为不孕是自己的错,要忍着醋意给他纳妾,他却全都赶了出去,说:“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她四处寻医问药,只想给他生个像他的宝宝时,他却安抚她说:“不急,哪怕注定一生无子,咱们也要相守到老。” 得知有可能不孕的原因在他身上时,他没有为了自己的自尊藏着捂着,而是为了减轻她身上的外界压力,坦然地宣扬出去…… 他不会说些甜言蜜语,可是总是在她情绪低落的时候,握着她的手静静地陪伴她,无声地安慰她。在别人看来,她嫁他太不明智。可感情如饮水,冷暖自知!比起那些被婆婆刁难,被夫君冷落,跟很多妾室争宠的小姐妹们来说,她真的真的很幸福!得夫如此又有何求? 在房夫人看来,阳郡王跟靖王、跟她夫君都是一类人,把妻子宠得每边儿的世纪好男人。这样的男人,不趁早抓住,还等什么? 闺女过了年就十六了,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恰在此时,有这么个全心全意对她的男人,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房夫人此时看到阳郡王,颇有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的意味。怎么看,怎么觉得满意。 在炕上跟姐姐玩得正开心的房浩麟小盆友,一听说阳郡王来了,立刻“移情别恋”,抛弃了最爱的姐姐,冲着走进来的朱俊阳,甜甜地喊了一声:“姐夫!麟麟好看吗?” “小叛徒!”余小草被小弟这声“姐夫”闹了个大红脸。也不怪朱俊阳那家伙这么受欢迎,每次来房府,他都会给小家伙带一些西洋玩具,像上了发条就能跑的马儿,机械的八音盒,精巧的套娃……成功骗取了房浩麟小盆友的支持,引诱小家伙改口称他“姐夫”。气得小草没脾气! “呃……好看~”朱俊阳看到被小丫头恶搞的未来小舅子,犹豫了一下,违心地称赞了一声。这个丑角的造型,真够辣眼睛的。可是面对萌娃晃着冲天炮,亮晶晶看着他期待赞扬的表情,他还真说不出“不好看”三个字。 “姐夫,有你好看吗?”萌娃一脸期待,听惯了姐姐说阳郡王是美男,就以为长成那样是好看的。他长大了要是跟姐夫一个模样,就不愁娶不到媳妇了! 朱俊阳看了一眼笑得倒在炕上直蹬腿的小丫头,一脸无奈,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来,艰难地点点头,道:“比我好看!”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小舅子呢?为了早点娶到小媳妇,她身边的人都得好好的哄着。 房浩麟小盆友顶着红通通的猴子屁股脸,心满意足地坐回炕上,接过姐夫递给他的跳跳蛙,心无旁骛地研究起来。上了发条,这只青蛙居然能跳起老高,真有趣! “婶子,在跟小草聊什么呢?”见房夫人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朱俊阳见过礼后,在一旁坐了下来。 房夫人轻轻一笑,帮小草缠了毛线团,看着她上下飞舞地编织着手套,轻声道:“正跟草儿商量,明天给周三少添置什么当贺礼呢!” “周三少?周家的少家主?他要成亲了??”朱俊阳这个小心眼的,可没忘记那家伙曾经对小丫头心怀不轨,还好被他早早掐断了心思,要不然……哼哼! “是啊,定了豪商黄家的女儿!听说那姑娘近几年都跟着父兄学做生意,颇有几分见地和眼光,把黄家交给她的几个铺子经营的风生水起。也算是一个挺有能力的女子!”房夫人把自己知道的,说给两人听。 余小草闻言,点点头道:“挺好!周三少以后也多了个助力!要是娶了个柔柔弱弱,菟丝花一样的女孩子,才够他受的呢!” “你倒是对姓周的听了解的,连他喜欢的类型你都了如指掌?”朱俊阳承认他小心眼又犯了,言语间带着几分醋意。 余小草抬眸扫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道:“我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如果我是他的话,我肯定会找个能帮上忙的,而不是整天悲风伤秋哭哭唧唧的小白花。当然,也可能有的男人就好这一口,而他恰恰是其中的一个,也不一定。” “他喜欢什么样的,爷不清楚,也不想知道。不过,爷跟你一样,喜欢爽利能干的!”朱俊阳见小丫头似乎有些不悦,忙表明自己的心迹。 “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余小草低头织着手套,那是给房浩麟织的蓝底带白色菱格的连指手套。 朱俊阳顾不得房夫人在场,忙用哄小朋友的语气,道:“你怎么能不管呢?爷就稀罕你管着我!最好管上一辈子……” “咳咳!”被忽视的房夫人重重地咳嗽两声,这阳郡王有一点比她家老爷们强,那就是肉麻情话一套一套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婶子,明天你们娘俩出门,需要护卫吗?”朱俊阳一副毛遂自荐的表情,让房夫人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我们家不缺护卫!”余小草懒懒地怼了他一句。 “爷对京中熟,可以帮你们省很多事儿!”朱俊阳再接再厉。 “我干娘也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她比你多熟悉京城二十几年!”余小草怼他怼上瘾了。 “草儿!”房夫人嗔怪地瞪了闺女一眼,这孩子对待阳郡王的态度是不是太随意了些?不过,瞧着朱俊阳好像还挺乐在其中呢。她忍不住帮他说了句话,“阳郡王也是好意,你可不能好心当做驴肝肺!如果明日阳郡王无事,那就麻烦你了。” “婶子,您太客气了。叫阳郡王太外道,您可以叫我阳儿或者俊阳。”朱俊阳打蛇上棍,一个劲儿在未来岳母面前卖乖。又成功赢得小丫头奉送的小白眼一枚。 “那我就不客气了!俊阳,你知道京中卖玉器的,那个店铺质量最信得过吗?”房夫人越看,越觉得朱俊阳这孩子配自家闺女绰绰有余。俊美、多金、前程似锦,且脾气又好,这样的对象打着灯笼都难找。 “智玉斋吧,听说铺子里刚从新疆进来一匹玉石,不过要等过两天打开了,才能知道有没有珍品。”朱俊阳面色如常地推荐着。 “智玉斋?那不是你家的产业吗?”阳郡王手中赚钱的产业不少,智玉斋就是其中的一个。那里的玉石品相好不说,雕工也精美,每一个玉石作品都堪称是艺术珍品。据说花了大价钱,请了雕琢大师坐镇。每一个精品都价值不菲! “婶子,您刚刚只是问那儿的玉器好,又没问是不是小子的产业。您尽管去逛,有看中的给您打折扣!”朱俊阳没有说免费,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么说了,房夫人这辈子都不会去智玉斋逛了。尤其是自己要是成了小草的夫君,她更要避嫌了。 朱俊阳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如果智玉斋挑不到合意的,珍宝斋年前也来了一批西洋货,其中一个落地钟挺不错,整点报时的时候还有一只报时鸟出来鸣叫……” “姐夫,姐夫!明天麟麟也要去,去看会报时的鸟儿!”房浩麟小盆友一边摆弄着发条青蛙,一边不忘刷存在感。 “好,好!喜欢的话,姐夫给你搬家里一只!”朱俊阳摸摸小家伙的冲天辫,柔声道。 “你是多恨周三少啊?”余小草憋着笑,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朱俊阳挑了挑眉,不解地问道:“此话何解?” “人家结婚的大好日子,你倒好,送了口钟过去!”余小草憋不住,嗤嗤地笑起来。 送口钟过去?送钟……送终?!朱俊阳在脑子里一转,马上明白小丫头的意思。嗯……的确寓意不吉祥!! “麟麟,你要是看中报时的落地钟,让你姐姐买回家!她不差钱!!”朱俊阳才不管送不送给周三少呢,只想着千万别把丈母娘和小舅子给得罪了,忙描补道。 “嗯!姐姐很会挣钱!姐姐一个月赚得钱,比我们家一年都多!!”房浩麟小盆友想起某日娘跟爹感叹的 一句话,用力地点头表示同意。 “你这小子!!”余小草腾出一只手,敲了敲小家伙的脑门。 房浩麟胖乎乎的小手捂着小脑壳,凑到朱俊阳的身边,可怜兮兮地博同情:“姐夫,姐姐揍我,你帮我揍回来……” “胆儿肥了你!!”余小草瞪了这小没良心的一眼。决定下午茶的小点心,取消了!! 第六百零七章 成为你的港湾 朱俊阳搂着小家伙胖胖的身子,耐心地教导着:“麟麟,你要记住了,媳妇是用来疼的!只有她打你的份儿,你却一个指头都不能沾她。她打你,说明你这个当夫君的做得不够好,要改,直到她高兴了为止,懂吗?” 房浩麟懵懂地抬眼看着他。一个三岁多的孩子能懂什么,朱俊阳这番话是说给未来岳母和媳妇听的。 房夫人听得一阵牙酸,一把将儿子抱过来,穿上保暖的衣裳,塞给旁边伺候着的奶娘,笑着道:“你们还有正事说,我先带着麟儿会正院。俊阳,中午留下吃午饭。让小草做个你喜欢吃的!” “麟麟要吃泡芙!”不乐意离开姐姐的房浩麟小盆友一听,马上握爪表示。 余小草幼稚地朝他做了个鬼脸,哼了一声道:“吃里扒外的小家伙,今天没泡芙,没蛋糕,也没饼干!” “姐姐——姐姐最好啦!姐姐最好看!姐姐是世界上第一好的姐姐!”房浩麟扑到她怀里,努力卖萌。吓得小草赶紧收起手里的毛线针,在小家伙肉嘟嘟的屁股上轻拍了一下。刚刚太危险了,有木有,要是毛线针戳着小东西的脸或者眼睛,后果不堪设想。 房夫人也惊出一身冷汗,瞪了一旁吓呆的奶娘一眼,严厉地斥责儿子:“以后别人手中有东西的时候,不许往对方怀里钻,要是戳着你怎么办?” “不怕,姐姐手里有药!”房浩麟从小草怀中钻出来,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余小草也一脸严肃:“姐姐有药你就可以不用小心了?上次你小手被刀子割破了,疼不疼?要是戳破了,有药你就不用疼了?更严重的话,被竹针戳瞎眼睛,你以后就永远看不见姐姐和爹娘了!!还不知错吗?” 一听看不到姐姐和爹娘,房浩麟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呜哇”一声哭了出来:“不要看不见姐姐,麟麟不要看不到爹娘。呜呜呜……麟麟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余小草看着小家伙哭得小脸都涨红了,又不舍地将他揽入怀中,柔声安慰道:“麟麟乖,不哭!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接着又趁机给小家伙讲了几个防止危险发生的童话语言小故事。小家伙听得津津有味,忘记了哭泣。 房夫人见小家伙又生龙活虎起来,忙让奶娘把他抱走了。没看到在一旁的阳郡王,急得干瞪眼吗?还是不做坏人了,给两人留下独处的机会吧! “说吧,有什么大事,让阳郡王不舍得在家休息一天,马不停蹄地过来?”余小草重新拿起毛线针,熟练地织起来。 朱俊阳脱掉鞋子爬上炕,盘腿挨着小草坐着。他倒是想把这个懒懒靠在抱枕上的小丫头揽进自己怀中。可毕竟是在未来老丈人家中,旁边那么多丫鬟婆子目光炯炯地盯着。为了取得未来岳父岳母的好感,他也不敢造次。 他看着小草手中已经成型的小手套,笑嘻嘻地道:“还有比陪伴未来媳妇更大的大事吗?爷这不是怕你想爷了,来给你以解相思之苦吗?” “油腔滑调!”没想到在别人眼中冷酷无情淡漠残暴的阳郡王,居然有如此无赖的一面。 朱俊阳凑到她耳边,吹了一口气,小声道:“爷不仅油腔滑调,还油嘴滑舌呢。要不要……见识见识?” “滚!”余小草一把将舔着脸凑过来的俊脸推开,那张风情万种的妖娆面孔,在她的手心中挤成畸形的形状——好丑! “好啦,说正事!有苏总管在一旁美言,皇上对我们这趟差事办得很满意。说要给咱们提前放假,封赏的话——估计要等马场上了规模之后!”朱俊阳拉过捂在脸上的那只白嫩嫩的小手,在手心中摆弄着。进来摆放梅瓶的梧桐,已经见怪不怪,直接当做没看见。 “还有,皇上让我们写个马场发展的计划书,然后把这件事交给御马监去执行……”朱俊阳管着西山大营的事务,的确腾不出空再去亲力亲为管理关外马场的事宜。权利分出去也好,免得他在朝中的权势过大,惹了某些人的眼。不过,他有些担心自家小丫头,明明马场贡献最大的就是她了。 余小草一听,手上织手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朱俊阳,见他表情如常,抿着嘴巴小心地问了句:“皇上这是要分了你手中的权利?是不是你这两年表现太好,功高震主,惹来皇上的猜忌了?” 朱俊阳万万没想到,小丫头会如此正视这件事,而且想得更远,直接阴谋论了。他笑着安抚道:“没你说得那么严重!主要是爷手中掌握着负责京畿命脉的大营,如果再把良马都集中在自己手中的话,肯定会惹朝中某些大臣非议。再说了,爷管着西山大营,平日里都少了很多陪伴你的时间,再肩负更多,爷怕你这丫头离了爷如鱼得水,忘了爷长什么样了!” “皇上真没猜忌你?”见朱俊阳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小草又重新低头织起毛线来。只要能让上头的终极boss能放心,权利分出去就分出去,养马说出去又不是什么好活计。 “不过,皇上的意思是,那些有助于两匹生长和繁育的药水,还得你来负责调配。”朱俊阳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丫头,你身上的秘密,皇上是不是知道了?” “皇上如此英(狡)明(猾)睿(如)智(狐),我这种道行的,能瞒得过他吗?”余小草有气无力地回答,而且比你知道得还要多!老娘穿越的秘密,也在那家伙面前暴露了。唉……被他握住了把柄,活该一辈子被他差使! 朱俊阳俊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丫头身上的惊天秘密,要是皇上心动了,要置小丫头于死地,抢夺她的珍宝,他该如何选择?不行,他还得再努力些,让自己的权势大到皇上想要动小丫头的时候,首先要考虑一下自己的感受,这样才能达到保护小丫头的目的。 “别担心!皇上知道小汤圆跟我命脉相关,如果我死了,小汤圆就会消失在大千世界。他不但不能伤害我,还得时刻保护我的安全。毕竟,皇上要做明君,还得依靠我种植的能力呢!”余小草怕朱俊阳做出什么不妥的举动,连忙把小补天石跟自己的关系说清楚。 听了小草的话,朱俊阳稍微安心一些。原来不是皇上不想夺取宝贝,而是这宝贝夺不走啊!小丫头说得对,这样的话,只要有这宝贝在手,皇上想要达到国泰民安、丰衣足食的强盛国力,的确需要仰仗小草的能力。小草的安危,关系到国计民生!只要皇上不动她,这天下就没几个有能力动得了她的了! 朱俊阳自信满满,觉得凭着自己的能力,一定能够给小丫头一个安稳宁静的避风港,外界的一切,就都交给他吧。她的美好,就由他来守护! 朱俊阳一直在房家腻歪到黄昏时分,才在房子镇防贼似的目光中依依不舍地离开。并且跟小丫头约好了,第二天来接她……还有房夫人一起去逛街。 次日,雪停了,灿烂的朝霞布满天空。街道上的积雪,已经被市民们自发打扫干净,堆积在道路的两边。有的店铺门前,用积雪堆了形态各异的雪人,很吸引人的视线。 腊月的京城,寒风阵阵,街道上行人不多。小草抱着软软的房浩麟小盆友,坐在特质的马车内。马车是朱俊阳赠送的,车厢底部有特质的隔层,里面烧着无烟煤,车厢四壁都是类似火墙的通道,跟底下的火箱连着,一进来像进入开了空调的车中一样。算是很豪华很奢侈的了。不过,为了小丫头能舒舒服服的出门,朱俊阳也是拼了! 车厢很是宽敞,坐着母子三人,和两个伺候的丫鬟都绰绰有余。梧桐和玲珑也沾了主子的光,大冷天坐在暖暖的车中,从被风掀开的车帘中,看向外面哆哆嗦嗦的行人。 不能不说,权贵富豪家的丫鬟,都比普通人生活的惬意自在。尤其像她们一样,跟了个好脾气易伺候的主子,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马车外面除了房家的护卫外,还多了一袭玄狐大氅,一身黑色的阳郡王。冷峻的表情,俊美的容颜,被黑色服装衬托得更加高冷莫测。侯晓亮身为主子的贴身侍卫,自然不会缺席。他缩着脖子,不时往车厢里探看一眼,希望某个他魂牵梦萦的身影能够出现在视线中。 “侯侍卫猴头猴脑的,这是想干什么?”房夫人瞥了车外一眼,没注意梧桐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余小草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近几年越发稳重得力的梧桐,这丫头比自己身体本尊大了两岁,的确到了应该考虑婚事的时候了。本来,她打算把枇杷和梧桐,都留在身边,培养成自己理家的左膀右臂。看来,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第六百零八章 给谁养老 “还能干什么?看上某个小佳人了呗!”余小草懒洋洋地回答。自己培养的得力助手,被人给截胡了。这就跟自己辛辛苦苦种的菜,到了收获的时候,却被人一下子偷光了似的。那种失落感,唉…… “小姐!!”梧桐羞恼地扭了一下.身子,脸上一阵飞红。侯晓亮近期有事没事往她身边凑,昨天在梅林中更是表现得很殷勤。他对她的好感,她已经意识到。 不过,由于侯晓亮这人性子比较跳脱,有时候嬉皮笑脸的,让人感觉不是很可靠。再说了,阳郡王身边的人,只要稍微有些能力的,将来的前程都不会差。 她只是个小小的婢女,样貌也只是中上而已,此时或许他一时觉得新鲜,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梧桐是个凡事都三思而后行的人,想得多,顾虑就多。至少目前她还没有要接受那家伙的意思。 在梧桐看来,最好的归宿莫过于年岁到了,配给主子手下有能力的管事,继续留在小姐身边伺候她,伺候将来的小主子,已经是她莫大的福分了。至于当官夫人,她可不敢有这个贪念。毕竟,不是所有男人都像阳郡王对主子一样,此生不渝的。 “小姐,请允许奴婢一直留在您身边伺候,不要把奴婢随便赠与别人,好吗?”梧桐忍住内心深处的酸涩,语气中带着可怜巴巴的哀求,好像担心下一秒就会被抛弃似的。 余小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考虑清楚了?侯晓亮人品还算不错,别看性子活泛,每次办差都能办得漂亮。将来即使不进军队,在衙门中办差也很有前途的!我还想着,先吊他两年,等你年岁够了,就还你良籍,去做官夫人呢!” 房夫人从车帘的缝隙中,看了一眼侯晓亮不时往马车身边凑的身影,笑着道:“嗯,你家小姐说得没错。机会来了,要自己抓住。侯侍卫我瞧着人也不错。俗话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他也不像是有很多花花肠子的人!” 梧桐低下头,不自信地小声说道:“可是……奴婢的身份,跟他差了许多。他明明可以选择一个门当户对,或者对他将来的发展有助力的姑娘。我怕将来他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余小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道:“你呀,平时什么都藏在心里,容易把事情想复杂了。就拿我跟阳郡王来说吧!当初你主子我只是个普通的小农女,而他却是高高在上的郡王爷,身居要职。照你说的,他完全可以找个公卿之家的小姐,或者孤鸿之臣家的姑娘,可以对他的前程有帮助,对吧?” “爷的前程爷自己会亲手去打拼,靠着岳家算什么本事?爷是那种需要靠着别人的助力向上爬的窝囊废吗?”朱俊阳耳力过人,听到车内小丫头从侯晓亮和梧桐之间的事,攀扯到自己身上,马上出言反驳。还不忘朝着自己的侍卫,狠狠瞪上一眼:连个女人都搞不定,真没用!! “没你什么事儿!别插嘴!!”余小草掀开车帘,朝着外面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却被车外的寒风呛得咳嗽不已。 “赶紧把帘子放下来,把狐皮斗篷披上,小心受了风!!”朱俊阳见状,恨不得钻进车内,把小丫头捂成蚕茧。这丫头,一点都不让人省心,穿着薄薄的夹袄,就掀开车窗帘。外面多冷哪,冻坏了怎么办? 小草咳嗽几声,喝了口梧桐递过来的热茶水,冲着外面哼唧了一声,敷衍地道:“知道了,知道了!管家公!!”其实心里的os却是:车内这么暖和,穿什么斗篷,捂痱子啊! “看到了吗?有能力的男人,都会有自己的小骄傲!那种靠着岳家靠着别人的小白脸,咱也看不上!!”余小草不忘继续开解自己的丫鬟。 梧桐想了想,轻轻摇头道:“小姐那么厉害,皇上都看重您培育高产种子的能力,又会赚钱,跟金娃娃似的,也不怪乎阳郡王看上您。可是奴婢只是个普通的丫头,文不成武不就的,有什么好?” 外面又传来一阵带着冷意的声音:“你这丫头说话好没道理,合着爷看上你家小姐,是因为看上她赚钱和种田的能力喽?”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梧桐慌忙解释,“奴婢的意思是小姐很优秀,被别人爱慕是应该的。奴婢太平凡太普通……” “傻丫头!何必妄自菲薄呢?每个小姑娘都是美丽的天使,当她愿意为了一个少年,为了爱情,折断自己的翅膀留在人间的时候,这个少年要是不能珍惜,那我们就养好自己的翅膀,毅然决然地飞离他身边,翱翔在自己的天地中。不能因为害怕遇到渣男,就不愿意付出自己的心!无论将来结果如何,你家小姐我始终是你坚强的后盾。”余小草轻轻搂着梧桐,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此刻,梧桐从主子瘦弱的怀抱获得满满的安全感,忐忑的心莫名安定下来。小姐说的没错,大胆的尝试,或许能够收获自己的幸福。即使结果伤痕累累,至少有个温暖的怀抱,会永远向她张开,无条件地接纳她。 “小姐,谢谢您……”梧桐的鼻子酸酸的,眼眶温热。怕弄湿了主子的衣服,赶忙掏出小手帕在眼睛上蘸了蘸。 “傻丫头!也就你们这些最亲近的人,才会觉得我这样很好。其实我知道,我的言行在那些老古董的眼中,是特立独行,甚至被冠上‘牝鸡司晨’的名头。在我选择主宰自己人生的时候,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如果遇不到理解我包容我支持我的那个人,我宁可独身一辈子。我会努力赚多多的钱,将来我哥我弟的孩子中,谁愿意给我养老,我就把积攒一生的万贯家财,在百年之后赠与他!” 余小草刚穿来那会儿,还真有这种想法。毕竟古代的男人,都是大男子主义,把女人看成是附庸。她这个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三十年的现代人,怎么可能接受? “还说梧桐呢,你才是个傻姑娘!!”房夫人点了点她的脑门,笑骂一声。心中更加庆幸:还好阳郡王出现在闺女的生命中,否则,她真担心闺女的婚事,会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孤独一生。 “姐姐!麟麟愿意给你养老,你别担心!”一直在娘亲怀中打盹的房浩麟小盆友,此时出来刷存在感了。 “小麟儿,你一边去?当我这个姐夫是死的,是吧?给小丫头养老,还轮不到你!”窗外朱俊阳的声音传进来,缝隙中透进的寒意,似乎加深了,让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房浩麟不服气地道:“你比姐姐老,到时候你都老得走不动了,怎么养姐姐?” 朱俊阳被他噎个半死,提醒自己不要跟一个不到四岁的小屁孩一般见识。他说给马车内某个人听:“你呀,就别胡思乱想了!你的那些万贯家财,给爷的孩子们留着。不光你的,爷的那些铺子,等你嫁过来的时候,也都交给你打理。到时候,一忙起来,你就没有时间想东想西了!” 房夫人听不下去了。这人也太会打蛇上棍了吧?这亲事都没定下来呢,婚事不知道啥时候能举行,这就想着给孩子们留财产了。再看看自己的闺女,一点羞臊的表情都没有,还在一边傻乐!哎呦,儿女都是债,她这个做干娘的,得多教教,免得被阳郡王带坏了。 “夫人,智玉斋到了!”马车停了下来。车内的两个丫头,赶紧把厚衣裳穿上,首先跳下马车,在一旁候着准备扶主子们下车。 朱俊阳下了马,直接走到马车跟前,把梧桐挤开。余小草下来的时候,看到一张艳若桃李的俊脸,带着殷殷的笑意,在车下等着她。她抿嘴一笑,反身把小麟麟抱起来,塞进他伸过来的手中。自己却扶着梧桐的手,款款地下了马车。 朱俊阳无奈地接过被强塞过来的胖娃娃,帮他裹紧了身上的小斗篷,调整一下姿势,让他坐在自己的左手臂上。右手却在小丫头下车的时候,扶了一把。 “姐夫,为什么你的儿子可以给姐姐养老,我却不可以?”房浩麟小盆友还在纠结刚刚车内的问题。 朱俊阳捏捏他的小胖脸,笑着道:“你呀!只要给你的爹娘养老就成。你姐姐,自然由她的孩子养着!儿女给父母养老,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除非那些没有儿女的孤寡老人,才会让弟弟养老呢!你不想让姐姐成为那样的人吧?” “没有儿女会很可怜的!姐姐还是由她的孩子养吧?娘,麟麟长大了给你养老!!”小家伙点点头,朝着下了马车的房夫人甜甜地笑着。那小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小草看来,眼馋地踮起脚尖,捧着小家伙的脸蛋,狠狠地亲了一口:“我们小麟麟怎么这么稀罕人呢!” 第六百零九章 玉石籽料 房夫人眼中带着几分感动,笑得一脸幸福,口中却道:“我跟你干爹都不是那种会说甜话的,这小家伙也不知随了谁,就会捡着好听的说。” “随了姐姐!”房浩麟从一点点大,就听他那个宠闺女宠得无边的亲爹,在他娘面前说他姐姐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能干,如何如何孝顺。在他幼小的心灵中潜意识里埋下了“姐姐最厉害”“姐姐最好”“要成为姐姐那样的人”这些种子。所以,他娘亲感叹他随了谁的时候,脱口而出心中的想法。 当大人们纷纷露出善意的哄笑时,小家伙懵懂地看着娘亲、姐夫还有姐姐,眨巴几下大眼睛,奇怪地问道:“你们笑什么?姐姐的儿女在哪儿?他们要是不乖,不养姐姐怎么办?” “他们敢!爷不揍死他们这些不孝子!”朱俊阳煞有介事地瞪圆了凤眼,好像那些不知道在哪儿的“子女”就在面前似的。 “姐夫,我也帮你揍他们!”房浩麟讨好地冲朱俊阳笑笑,狗腿的模样不忍直视。 “你们有完没完?”余小草狠狠地剜了一眼那个引起这个话题的家伙,扶着干娘进了智玉斋,只留个背影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 房浩麟瞪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向朱俊阳,小小声地道:“姐姐好像生气了,怎么办?那就……不打她的儿子?” “嗯!你姐姐心疼儿子了!”朱俊阳一本正经地胡诌。 “可是……姐姐的儿子在哪?姐姐什么时候有的孩子?去关外的时候吗?怎么没带回来?留在马场里陪小马驹了吗?”房浩麟小盆友开启十万个为什么模式。 朱俊阳抱着他进了店铺,冲着殷勤迎上来的掌柜点了点头,跟在房夫人母女身后,进了铺子里的雅间。他不忘继续给小麟麟洗脑:“你姐姐的孩子还么出生,要等你姐姐嫁给爷之后才能有小宝宝。你想早点见到他们的话,就让你姐姐早点嫁给爷吧!” “可是……我爹说,所有跟我抢姐姐的,都是坏人!”房浩麟皱起了小脸,苦巴巴地道。 朱俊阳捏捏小家伙的肉脸,继续忽悠道:“姐夫我是坏人吗?爷这么疼你,每次过去都给你带好玩的东西。你想想,等你姐姐嫁给你姐夫我,咱就是一家人了。姐夫珍宝阁那些好玩的,你想拿什么就拿什么,想什么时候拿就什么时候拿,就跟拿自家的一样!你不但没有失去姐姐的疼爱,还多一个姐夫疼你,多划算?” “朱!俊!阳!你够了!!别教坏小孩子!!再说那些有的没的,过了年你别来提亲了!!”余小草见那家伙越说越不像话,把小麟麟都给带歪了,不阻止他不行! 亲自沏了一壶好茶送过来的掌柜,闻言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这小姑娘胆儿可真大,居然有人敢吼他家主子!更玄幻的是,他家主子居然丝毫动怒的意思都没有,还在一旁陪着笑脸哄小姑娘开心。 都说主子看上农家出身的小姑娘,照理说这出身不高的小姑娘应该感恩戴德,小意讨好,笼着主子的心才对。可眼前这小姑娘,却一脸不耐烦,一再推开主子献殷勤,还不时翻个白眼给他。 难道……这小姑娘不是那个农家女,主子又看上别人了?再看看小姑娘身边那位夫人的气度,还有两位丫鬟的一举一动,都不像是小户人家出来的!肯定是自家主子当初一时贪新鲜,新鲜劲儿过去了,自然还是觉得京中闺秀气质底蕴更适合他。 不过,看上去冷心冷肺的主子,哄起小姑娘来,还真是不遗余力。竟然能拉下脸面,一再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这小姑娘也挺适合主子的,京中闺秀中不怕主子的,还真找不出几个呢!也只有她敢跟主子摆脸色。 掌柜的进来后,朱俊阳立刻端起架子,耍起了郡王爷的威风:“前几日到的玉石籽料,开了多少了?其中有没有堪称精品的?拿上来给房夫人和余姑娘瞧瞧!” “小麟麟也瞧瞧!”房浩麟小声嘟哝一句,刷刷存在感。 “行!也给小麟儿瞧瞧!!看中哪个,尽管挑,姐夫送你!!”朱俊阳越来越觉得房浩麟这小娃儿有趣了,什么时候他也能生出这么个可爱的崽儿?唉!可惜未来崽儿的娘,还在跟他怄气呢,要是哄不好,两年后他能不能顺当迎娶小丫头,还是未知定论呢! 房夫人整了整脸色,让奶娘把儿子接过来,轻声教训着:“麟儿,娘怎么跟你说的?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有什么不能不说的,等大人们结束谈话,再说出来!” “哦!麟麟错了!”房浩麟小盆友乖乖地自己在椅子上做好,小手放在膝盖上,一副“麟麟是好宝宝”的表情。看得小草真想把小东西揉进怀中,亲亲他的小脸蛋——小麟麟怎么这么可爱! “回主子,那批籽料已经开出五分之一,有两块料子还算不错,一块被端王殿下定走了,说是给王妃雕个白玉观音;还有一块小一点的羊脂玉,让于夫人定下,并且选了簪子的样式,说是作为及笄礼送给于姑娘的。” 智玉斋的玉器向来很抢手,每次进了新了料子,开出好的玉石,很快都会被人定下。所以,朱俊阳问他要好的玉石料子,掌柜的也表示很为难——谁知道主子会突然想用玉石,来讨好未来丈母娘啊! “既然这样……那剩下的料子,尽快开出来,有精品就不要往外预定了,给爷留着!”朱俊阳皱了皱眉,看来今日要让媳妇和未来丈母娘失望了。是他考虑不周,以后有好料子,要预留一些,给身边亲近的人。 “听说,那些莹白乳脂的玉石,都是从石头中开出来的,是吗?石头中间怎么能开出玉石呢?好奇怪!”这时候翡翠饰品还没有和田玉普遍,大多数玉石料子都是从新疆运回来的籽料。 朱俊阳见小丫头的好奇心给玉石勾起来,不再跟他摆脸色,忙殷切地道:“丫头,你想不想看看籽料是什么样的?张掌柜,店里现在有玉石料子吗?” 张掌柜忙应声答道:“料子都是后面的库房中,余姑娘想看的话,小的马上让人搬几块过来!”想想有的料子重达上百斤,张掌柜抹了一把额上不存在的汗珠,为了帮主子讨好小姑娘,只能辛苦店里的伙计们了。 “不用麻烦,我到库房看一眼就成!”余小草站起身来,朝着朱俊阳的方向看了一眼,暗示他赶紧发话。不能因为她的一时兴起,劳动大家忙活一场。 朱俊阳冲张掌柜点点头,示意他听余姑娘的。小姑娘好不容易不再对他摆脸色,得好好表现,让炸毛的小丫头消消火。刚刚,他的确是孟浪了,毕竟小姑娘的干娘还在呢。说好的在丈母娘面前刷好感度的呢?房夫人会不会因此觉得他轻浮,不尊重小丫头呢? 房夫人在暖和和的雅间中,喝着醇香的芳茗,吃着可口的点心。嗯?味道挺熟悉的!这智玉斋看来生意真不错啊,招待客人的点心,都是从余记点心铺订回来的。要知道,她闺女名下的几家点心铺子,每天客人都爆满,像智玉斋拿出的这几样,属于爆款,在店里买不到,只接受预定,而且是限量预定,来晚了就只能失望而归了! 她身边的房浩麟小盆友,有了好吃的,马上把姐姐还有所谓的姐夫都抛在一边,眼中只有香喷喷的蛋糕和泡芙。好好吃哦!不过,还是没姐姐亲手做的好吃。姐姐说有空的时候就给他做好吃的点心,好期待呢! 朱俊阳陪着小草去了库房,忠心耿耿的梧桐也紧跟在一旁。姑娘大了,顾虑得就多了,不能让小姐名节损在阳郡王手上! 见梧桐跟着出了门,本来在一旁大口享用点心的侯晓亮,马上站起身来。他可是主子的贴身护卫,得随时随侍在主子身边。不过,你丫的净往人家小丫鬟身边凑,是几个意思? 库房里光线比较昏暗,张掌柜让负责库房的护卫把里面的油灯全部点燃了,才让主子们进去。 小草一脚迈进库房的门槛儿,看到里面罗列着大大小小的石块。有的只有鸡蛋那么大,有的却两人都未必抬得起来。有的形状圆润,露出丝丝白皙的玉肉;有的略见棱角,只看到粗糙的石皮…… 【玉石中有灵气!】小补天石以猫儿的形象,从小草宽大的衣袖中跳出来,浑身的毛发在烛光中金闪闪的,把张掌柜惊了一下。 小补天石踱着优雅高傲的步子,在籽料中穿梭。小草心领神会地跟在小金猫的身后——对于有灵气的东西,小补天石向来比较执着。当初,深山中的泉水,经过大自然的洗涤,里面暗含着细微的灵气,它都能看在眼中,并且用以辅佐修炼。更不要说万年前形成,并且经过多年雪水冲刷的玉石籽料了! 第六百一十章 顶级珍品 小金猫在一块拳头大小的籽料面前停了一下,给小草一个眼神,见她弯腰捡起那块玉石料,才继续往前走。不大会儿功夫,它挑选出四五块它看中的籽料,有大有小,外观有的细腻有的粗糙,不一而定。 它挑选的玉石籽料,此时都在朱俊阳的手中。他不舍得他的小丫头受累,她选一块他就接过来一块,现在手上都快拿不完了。好在,小补天石挑选的石料中没有过大的,他还能拿得动。 最后,金色的小猫停在一块表皮布满皮肤毛孔一样细小砂眼的籽料面前,暗金色的眼眸中闪着欢快的光芒。里面传出的灵气,浓郁得让它感到浑身舒畅,有种想要赖在上面不走的感觉。 张掌柜见余姑娘的目光停在那块磨盘大的籽料上,忙介绍道:“别看这块籽料外表坑坑洼洼的,它属于‘砂眼麻皮坑的原生皮’,这块籽料外观的麻皮看着很细,是属于细性的,开出好玉的机会还是比较大的。您要是喜欢,让人帮您搬出去?” “这块太大了,搬出去太麻烦,不如就在这解开吧?”余小草在小补天石的提示下,画了在石料上画了几道线,让刚刚奉命过来的有经验的师傅频频点头。 大约过了两刻钟,一块颜色呈至百色,质地细腻滋润,毫无裂绺的羊脂白玉呈现在众人面前。这块羊脂玉洁白无瑕,品相极佳,透出牛奶般的润泽,入手隐隐有温润之感。 过来帮忙解石的师傅,捧着这块比篮球还大些的羊脂暖玉,爱不释手地赞叹着:“小老儿我开了几十年的玉石,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顶级的羊脂暖玉!” 众所周知,玉能养人,尤其是极品的羊脂玉,可谓是可遇不可求。瞧着解石师傅手中这块,无论是色泽、质感、还是温润如脂的手感,都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这样的羊脂暖玉,哪怕是小小的一个玉佩,或者挂件,都价值不菲,更何况是对玉料要求颇高的镯子?用价值连城来形容,毫不为过!谁家如果有如此等级的羊脂暖玉镯子,完全可以当做传家宝,流传千古了! 这么大的羊脂暖玉,铺子里的玉雕大师做出十来副镯子应该没问题。剩下的料子还可以雕成不少小花件,光这么一块玉石的价值,顶的上智玉斋三年的营业额了!如果雕成大件的物品,绝对算得上镇店之宝,估计世界上能买得起的,还真没几个! 要知道,评价玉石成品,无外乎“料”“工”“意”三点。料超一等,差价十倍;工超一等,差价十倍;意超一等,差价又十倍!这块玉石料子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智玉斋中又汇聚了许多玉石雕刻大家,整个大明朝,超得过智玉斋师傅手艺的,只手可数。那些大家都是隐世的大师,轻易不出山的。至于“意”方面,如果智玉斋的武大师出手的话,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一旁的张掌柜小心翼翼地接过这块羊脂暖玉,眯着眼睛一脸沉醉地欣赏着这稀世珍品。他从事玉石行业快三十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纯粹的羊脂暖玉精品,爱玉成痴的他,怎能忍住心中的激动?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痴迷:“主子,其他的玉石都开出来吗?” 张掌柜这才恍然苏醒:这块百年难遇的珍品玉石,已经被主子许给别人了。看主子对余姑娘殷勤的样儿,肯定不会舍得开出大价钱,甚至有送给她的意思。智玉斋的镇店之宝啊!就这么离他远去了!!如果这块玉石能留在店中,他就可以天天看到它了。可是……他的希望注定要落空了! 朱俊阳瞪了张掌柜一眼,似乎对他没出息的样子很不满。他这个智玉斋的主人,还没觉得心疼呢,他倒一副被挖了心肝肺似的。 “今天运气不错,来了个开门红!趁热打铁,把这些都开了吧!”余小草凑过去看了一眼所谓的羊脂暖玉,不懂玉石的她,只是觉得看上去挺舒服的。摸上去温温润润,手感不错! 朱俊阳别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装!你就使劲地装!当爷是瞎的?那只金色的猫儿在哪块石料旁停留你就拿哪块,这块停留的最久,结果就开出了珍宝级别的玉石。这么看来,她挑选的这些,肯定质地都不错! 果然不出他所料,剩下的几块玉料中,开出了两块羊脂玉。虽然价值不能跟第一块相比,却也是不可多得的精品了。不过,这两块都不是很大,一块能雕出一对玉佩,和一些小的花件。一块足够雕出一对羊脂玉镯了。其他的,也都是白玉、青玉中的珍品,价值颇高。 张掌柜看着,心不停地滴血啊!如果这些玉石卖出去,智玉斋今年的营业额绝对暴涨,他这个做掌柜的奖励肯定很丰厚。现在……估计都泡汤了!! 不过,他心中隐隐有些疑惑:这小姑娘的运气也太逆天了吧?块块都开出好玉石来,难道她在玉石方面颇有建树?不对啊,店里请的采购玉石的师傅们,都是数十年经验的老玉石师傅,都不能做到每一块里面都有玉石,更不要说品质都颇高了!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就是一出生就开始学玉石鉴别,也不可能有那些师傅厉害。看来……只能勉强地归结为运气爆棚了! “丫头,还选不选了?”朱俊阳见小丫头把玩这手上那块可以雕成两块玉佩的羊脂玉,轻声问道。见小姑娘漫不经心地摇摇头,便回身对张掌柜道:“把这些开出来的玉石,都给余姑娘拿到雅间去!” 张掌柜迟疑了一下,脑抽地问了句:“全……全都拿过去?” 余小草抿嘴一笑,打趣道:“怎么?怕本姑娘没钱付给你?放心吧,即便今日银子没带够,隔日定然让人给你送过来!还是,掌柜您不舍得手中那块极品羊脂玉?” 朱俊阳顿时黑了脸,这张掌柜怎么回事?平时看着挺精干的一个人,今天怎么犯起混来了?没看到人是爷带来的吗?太不给爷长脸了!爷就是把整个铺子,连同你这个奴才都送给小丫头,她都受得! 怕银子没带够?当爷是死的吗?爷什么时候缺过银子?再说了,未来女主人来店里拿几块石头,还敢磨磨唧唧的。爷看你在智玉斋是待腻歪了!西疆玉石采买处还缺个掌柜,还是你张掌柜想在那等不开化之地,历练几年? 主子凌厉如刀的目光,让张掌柜 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这是干得什么事儿啊!主子带人过来,自然是重视对方的,整个铺子都是主子的,主子不心疼,他一个做奴才的跟着掺和什么?赶紧得想办法弥补,若是惹恼了主子,他这个智玉斋的管事可就做到头了。更惨的是,被迁怒发配边疆,那他可哭都没有眼泪了! 张掌柜在这智玉斋虽然只待了三年,可铺子里的生意节节攀升。主子还改变经营模式,每年营业额超过定量,上上下下都有奖金。去年,就连跑堂的小伙计,都拿了两百两的奖励金,比平时的工钱还要高。更不要说他这个掌柜的了! 现在接近年关,账房已经开始紧张的核算当中,跟往年的营业额相比,今年更是大发利市,奖金肯定超过去年的。要知道,去年他这个掌柜,可是拿了两千两的奖金呢! 每年去跟主子报账的时候,除了珍宝斋和庄子的大棚蔬果还能跟他们一较高下,其他产业的管事只能露出望尘莫及羡慕的表情。智玉斋管事,那可是个肥差,多少管事都盯着他屁股底下的位置呢,他可不能因小失大,丢了这份人人艳羡的美差呀! 见主子不高兴了,张掌柜赶紧描补:“余姑娘您说笑了!您可是主子唯一带进门的贵客,谈银子太见外了!奴才的意思是,是现在都拿过去,还是请雕工大师看过以后,再跟姑娘您商量雕琢玉石的款式。还有这块羊脂暖玉,是都雕成镯子呢?还是雕成摆件?雕成什么摆件?有经验的雕工大师,可以给您些许建议……”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张掌柜见猎心喜,不舍得把这块玉石卖出去呢!”余小草偷偷拽了拽黑着脸,一脸不悦的朱俊阳,冲着紧张得都冒汗了的章掌柜温和地笑了笑。 “余姑娘说笑了!这玉石连同店铺都是主子说的算,什么时候轮到奴才做主?不过,姑娘您真是好眼光,一下子就挑选出这么一块百年难遇的精品羊脂玉。奴才从事玉石销售不下于二十年,这么好的玉石,还是头一次见呢!” 张掌柜从两人的小动作中,敏锐地察觉到余姑娘是决定主子态度的关键,没看到刚刚小姑娘只拽了拽主子的衣角,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主子的脸色立马好很多了吗?看向自己的视线,也不再嗖嗖地甩刀子了。张掌柜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第六百一十一章 聘礼 余小草不太懂玉石,毕竟她前世只是在最底层挣扎生活的小市民,每天为了自己和弟妹的温饱打拼着。偶尔逛商场,在卖珠宝专柜流连片刻,也只是给那些琳琅满目、价格不菲的玉石、翡翠淡淡一瞥而已。 看着手中散发着淡淡润泽光芒的玉石,虽然未经打磨,可依然绽放它美丽的色泽很诱惑。难怪后世价格居高不下,依然有人为它趋之若鹜呢! 那块比篮球还大的顶级羊脂玉,被放在雅间的桌子上,小补天石赶紧跳上桌子,爬到玉石上趴着修炼,一刻也不愿意耽搁。在外人看来,这只漂亮的小奶猫可真会挑选地方,选个最精贵的地方睡大觉。 张掌柜看得惊心动魄,生怕这只小猫把玉石蹭坏了,损伤了它的价值。其实,他多虑了!玉石如果真这么脆弱的话,估计也没人敢买了! 从他的表现中,余小草再不明白这块羊脂玉的价值就是傻的了。这次,她估摸着小补天石把这批玉石中的精品都给挑选出来了。那么未来的一个多月,智玉斋将无精品玉器可卖!她自然不会把所有开出来的玉石都拿走,毕竟这是朱俊阳的铺子,得给他留几分活路不是? “掌柜的,听说咱们的料子中开出了极品羊脂玉,能让老夫看看吗?”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雅间外面穿过来。张掌柜眼睛骤然一亮,这老先生怎么舍得出来了? 他赶忙迎出雅间,热情地笑道:“林老,您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小店?你们智玉斋要是小店,那京城那些玉器店可就更不值一提了!快,把极品羊脂玉请出来,让老夫观瞻观瞻!”林老是一个身材瘦小,头发花白,面色却很红润,精神矍铄的小老头。 原来是冲着极品羊脂暖玉来的,张掌柜心中有数了。林老是京中首屈一指的玉雕大师,已经隐退多年,轻易不出山,除非有让他心动的料子。林老曾经来过店里,叮嘱过又好料子,无比通知他一声。不知道那个精乖的小伙计,跑去通风报信去了。 “林老,那块料子已经有主了!”张掌柜面含歉意地对老先生道。 林老一瞪眼睛,吹着胡子道:“玉石有主了,难道雕工也定好了?老夫看过之后,若是能入得老夫的眼,老夫愿意破例为他雕琢玉石!” 张掌柜惊讶不已,要知道林老在玉雕界,那可是泰斗级别的人物,早年那些作品,即便玉石普通也被炒到天价。多少人拿着玉料,求爷爷告奶奶,想让林老出山帮忙雕琢,都被他婉拒了!没想到,这老爷子会闻风而来,没看到玉石呢,就许下了诺言。 “能够让您老亲自动刻刀,那自然是千载难逢的幸事。我想没人能够拒绝吧?”张掌柜让林老稍候,自己进了雅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主子和房夫人母女。 余小草对林老不熟,房夫人是听说过老先生的名头的。张掌柜一说,她连闺女的意见都没征求,直接就给应下了。开玩笑,本来只值两百两的玉雕,如果是出自林老之手,卖出十倍甚至更高的价值都抢不到!傻瓜才不应呢! 林老一进雅间,视线便紧紧地锁在了那块玉石上。此时,小补天石恰好修炼完毕,懒洋洋地从玉石上跳下。看得林老一阵心惊肉跳,连声嚷道:“这么金贵的玉石,怎么能让猫儿如此糟蹋?要是损毁了一星半点儿,就是把这猫儿剥皮拆骨也弥补不了!!” 在桌子上一脸舒服伸懒腰的小补天石一听,马上炸毛了,冲着那个臭老头龇牙嘶吼:老纸是补天神石,修炼数万年,是石头类的祖宗,怎么就比不上一块破玉石了?再瞎哔哔,本神石把这块破石头从桌子上推下去,摔坏它!! 它走到那块羊脂玉石旁,一只前爪搭在上面,暗金色的竖瞳中慢慢的怒火和威胁之意。 余小草听到了它的心声,又是觉得好笑,也替它觉得气愤。顶级羊脂玉的确稀罕,可毕竟是死物。为了一个死物,就要剥夺一个生命的生存权利,她个人是反对的! 小草伸出手去,把亮出小爪子的猫儿抱回来,轻轻抚摸着它竖起的毛发,一脸不认同地对林老道:“老先生,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这块石头是我选出来解开的,阳郡王也同意卖给我了,我想怎么支配不劳您老人家关心。我家小汤圆养在身边五六年了,感情还能比不上一块石头?玉石磕了碰了,顶多价值损毁一部分而已。一个生命,哪怕是最卑微的生命,都有生存的权利,都值得被尊重!!您老觉得呢?” 张掌柜见状,生怕余姑娘把林老气跑了,想出来打圆场,却被自家主子一个眼神瞪了回来。得!既然玉石是余姑娘了,她爱怎么处理就这么处理吧,自己操什么闲心啊? 林老不是那种冥顽不化的老古董,他见玉石安然无恙,长舒了一口气,笑道:“老夫刚刚只不过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是太过珍惜这块玉石,心急之下脱口而出的。小姑娘要是听着不高兴,老夫收回就是!不过,老夫可得提醒你一句,这块玉石堪称羊脂玉中的极品,价格上面,你们商量好了吗?” “对哦!”余小草转眸望向一旁扑克脸的朱俊阳,调皮地眨眨眼睛,问道,“阳郡王,这块石头,您打算开价几何?” “……”朱俊阳默默地看着她娇俏可爱的小模样,沉默了片刻,面无表情地竖起了一根食指,然后轻轻晃了晃。 “一百万两?”林老惊呼一声,连忙开口道,“郡王三思,这块玉石价值连城,一百万两实在是太低了!” “一两银子都不收!”朱俊阳臭着一张脸,不是说将来爷的是她的,她自己的还是她的吗?他们之间谈银子,太见外了吧? “呃……”林老接下来想说的话噎住了,转眸看了小姑娘一眼,想到京中的传闻,马上露出恍然的神色,“这等的玉石,做成首饰太可惜了。不过要是做成‘花好月圆’‘花前月下’‘百子千孙’等寓意吉祥的摆件,当做聘礼的话,应该是大明朝头一份儿!!” 聘礼?朱俊阳的心怦然而动。过了年,他是肯定要去余家提亲的,他心中最美好的小丫头,值得最好的东西。这块顶级羊脂暖玉,如果请林老出山亲手雕琢,放在聘礼第一抬,一定能轰动京城!所以,他改变主意了,羊脂玉的归属肯定是小丫头的,不过送出去的时机不同而已。 朱俊阳不再装高冷了,目光恳切地看向林老,问道:“依您老看,这块玉石雕琢成什么题材比较好?” 视线一直集中在玉石上的林老,不假思索地道:“根据这块玉石的形状,雕成‘花前月下’更为贴切。而且,花前月下切合郡王您的实际,等老了的时候可以看着玉雕回味年轻时候的美好,岂不是妙哉?” “好!就依林老所言!林老,两个月的时间,您能完成这尊玉雕吗?”朱俊阳已经拍案,只是作为聘礼的话,时间方面可得凑得上才行! “怎么?郡王打算两个月后提亲?”林老低头思忖了片刻,用力地点点头,道,“老夫拿出年轻时候的拼劲儿,尽量在两个月后给您完成!保证不耽误您的好事儿!!” 余小草在一旁直翻白眼儿,刚刚还说玉石是她的,随她怎么处置呢。一会儿的功夫,雕琢的人选、雕琢的题材、完工的期限,某人都专擅了!说好的一切都听她的呢? “嗯哼!!”小草用力清了清喉咙,提醒自己的存在。 朱俊阳神色恍然,回头歉意地对她笑笑,道:“丫头,这块玉石暂时不能让你带回去了。不过你放心,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只是时间往后延迟了两个月而已。对了,丫头,你觉得‘花前月下’意境如何?” 你都决定了,现在来问本姑娘,还有意义吗?自己能当众打他的脸,让他没面子吗?余小草抿了抿嘴巴,兴味索然地道:“你觉得好就好,我的意见重要吗?” “重要!!当然重要!!你要是不喜欢,咱可以换成其他的……你觉得‘百子千孙’怎么样?”朱俊阳看出她面上的一丝丝不虞,忙化作二十四孝忠犬,讨好地问道。 “滚!”给一个未婚小姑娘送“百子千孙”玉雕,阳郡王你脑抽了吧?还是故意讨骂!余小草吸了一口气,把心中的脏话压下去,白了他一眼,道,“‘花前月下’就花前月下吧,只要不是瓜田李下就行!!” 林老抱着几十斤的玉石,兴味盎然地看着这对年轻人“打情骂俏”,一点都不觉得手里的分量重!这么好的玉石,再来十块他也不嫌累! 不过,余家小姑娘果然如传言说的那样,是个有趣的小丫头。她跟阳郡王之间的互动,是那么的自然。他们之间的交流仿佛是从灵魂中流出一样,不受世俗眼光的约束,那么的纯粹无垢! 第六百一十二章 未来主母 阻止不了朱俊阳犯抽的行为,余小草治好无视他,对张掌柜道:“剩下这些玉石,都买下来的话,需要付你多少银子?” “呃……”张掌柜偷偷看向自家主子,价值上千万的顶级羊脂玉都送了,这些“小钱”,主子还会放在眼中吗?虽然这些加起来也得超过六位数……想想都肉疼! “看爷干什么?其它的该怎么收就怎么收!”话是这么说的,朱俊阳避开小姑娘的视线,朝着张掌柜做了个隐晦的暗示表情。银子肯定是要收一些的,要不然小丫头肯定会甩脸子走人,一块玉石都不会带走。而他的那块聘礼,估计过了年也难送出去了。 张掌柜接收到主子穿过来的讯息,笑得一脸和气:“余姑娘,您手上拿的两块羊脂玉,小一点的一万两银子,大些的一万五千两,剩下的白玉青玉加起来算您五千两,一共是三万两。您是主子亲自带过来的,给您按照店里最低的折扣,您只要付一万五千两便可!” 余小草不再争论什么,毕竟如果朱俊阳那家伙要到她店里消费,她在的话也会给打最低折扣的。顺顺当当地付了银子,看着那几块看起来不咋起眼的玉石,她有种肉疼的感觉。 都说黄金有价玉无价,这也太贵了些!余小草心中感叹着。如果她不是有“花想容”这个赚钱的买卖在,打死她都不舍得花上万两,就为了买几块破石头! “余姑娘,您放心,这些玉石老奴肯定给您挑雕工最好的师傅给您加工。您有什么特殊要求吗?”张掌柜把姿态放得很低。主子都说了,过了年就送聘礼,小姑娘未来主母的身份几乎是铁板钉钉了。 张掌柜乍一见余小草,被她身上流露出的随意和淡然迷惑。他本以为如果是农家小姑娘的话,进入如此富丽堂皇的智玉斋,看到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后,肯定会局促不安,略显忐忑。可这小姑娘并没有,再加上她身后房夫人和两个丫头身上的气度,才会让他产生错觉,以为主子换了追求的对象。(要在朱俊阳知道他这么想的,一定会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可后来“余姑娘”这个称呼,又把他的错觉打破!谁不知道余家是京中新贵,虽说出身不高,官职不高,身份尴尬,可京中谁也不敢公然地得罪余家。 要知道,入冬后京中权贵豪门的饭桌,都掌握在她家手中呢!即便你不重口腹之欲,可不保证你家媳妇闺女不爱美啊?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由于“花想容”产品和服务质量过硬,很多皮肤有问题的夫人小姐用过产品后都得到了满意的结果。一传十,十传百,现在京城绝大多数的贵妇闺秀,都在“花想容”办了会员卡。 即使财力不够办不了卡的,也都用积攒了很久的积蓄,买一套针对自己肤质的护肤品用一用。京城冬天气候寒冷干燥,用了“花想容”的产品后,再换其他的,脸干得就像带了一层面具似的紧绷难受。 最近,“花想容”又推出了针对儿童的护肤品,天然不刺激,能很好地呵护宝宝的肌肤,给京中的孩子们带来了福音。 要知道,枕边风的威力是很大的。哪怕有对余小草这个女子做官很不服气的官员,被家中的河东狮吼和小棉袄们温柔攻势很快拿下,也兴不起跟余家作对的念头了。 只是张掌柜没想到余家姑娘通身的气派,理解规矩,竟全然没有乡野气息,甚至比京中的某些闺秀都要大方得体。最让他佩服的是,这么个小小的人儿,居然能驯服他家主子这么个大怪兽,让以冷酷残暴著称的阳郡王如此服服帖帖,非卿不娶,这手段何等了得?看来,以后要想方设法讨好这个主母,位置才能坐的更安稳! 神念电转间,张掌柜竟然想了这么多。而余小草还在跟房夫人商议着这些玉石雕成什么,怎么雕呢! “这块小一点的羊脂玉,就雕成一对龙凤玉佩。周三少的喜事,送龙凤呈祥的玉佩,倒是挺应景的!”房夫人掂量着上次周三少送的及笄礼,一万两的玉佩,应该不算失礼。余小草点点头,决定再送新娘子一串粉色珍珠手串,这么一来这份结婚礼物就不薄了! “这块能打一对镯子。草儿,为娘见你平时首饰不多,就按照你手腕的尺寸做吧!”女人对玉石首饰很难有抵抗力,房夫人自然也不例外。不过精品的玉石可遇不可求,她这个做娘的,怎么能跟闺女抢好玉呢? 她首饰不多?怎么可能?要知道眼前这男人,为了获取她的放心可是卯足了力气,三不五时地送东送西,其中大多数都是小姑娘戴的首饰。珍宝阁中只要有他看得上的,他都会送过来。什么钻石的耳饰、项链、手链啦,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宝石制成的首饰啦,还有很多玉石、珊瑚……她的小百宝箱都快装不下了。 在小草向干娘表示自己首饰够戴了后,房夫人嗔了她一眼,道:“即使戴不着,屯着将来做嫁妆也是好的!” 人家阳郡王送了这么贵重的聘礼过来,自家的嫁妆自然要丰厚许多,好的玉石料子难得,从现在开始屯,应该来得及。 余小草在心中翻了个大白眼:她的嫁妆还需要这些充门面?“花想容”、糕点铺、药酒坊……哪个不是生财的金母鸡?随便挑一个出来,也比那个不能吃不能喝的顶级羊脂玉有价值? “干娘……要不,咱俩一人一只,母女镯!我瞧着这块玉质地还成,将来麟麟成亲的时候,您可以把镯子传给我弟媳妇,当做传家宝一代代传下去,也算是子孙对祖辈的念想。您觉得呢?”余小草看了一眼在旁边吃点心玩着朱俊阳给的新玩具的房浩麟,鼓动着房夫人。 房浩麟一听提到自己,用力点着小脑袋道:“好!姐姐一个,小麟麟一个!” “给你媳妇的,又不是给你!”余小草帮他擦掉脸上沾着的糕点碎屑,点了点他的小脑门,笑道。 房浩麟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媳妇的就是我的!” “错!”朱俊阳又出来刷存在感,“应该说你的都是你媳妇的!男人在外面赚钱打拼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小麟麟,你要赶紧转变观念,免得将来娶不到媳妇,到时候哭都没有眼泪了!” 张掌柜一听,心中更坚定抱住未来主母大腿不放松的念头。主子都说了,他的一切都是媳妇的,这智玉斋连同他这个奴才,也不例外。看来,很快他就要换主子喽! 房浩麟小盆友纠结了片刻,才不情不愿地道:“好吧!麟麟的都是媳妇的,媳妇的也是我的,行了吧?” “不行!你的都是媳妇的,你媳妇的还是你媳妇自己的!”朱俊阳把小草的话奉行到底,果然有二十四孝老公的潜质。 房浩麟的小脸皱得更狠了,他看着手中美味的糕点,想到未来会有个小姑娘跟他抢食,心情顿时不好了,要哭不哭地看看娘亲又看看姐姐,委屈巴巴地道:“娶媳妇不好玩,麟麟以后不娶媳妇了!”顿时把屋里的人都逗乐了! 最后小草拍板定夺——打两只镯子,母女俩一人一只。剩下的或打首饰或打玉佩,给家里的每位成员当做新年礼物。就是小麟麟也分配到一只平安扣呢! 接着,母女俩又在店里溜达了一圈。小草发现店里居然一件翡翠饰品都没有。翡翠到底是什么时候传入国内的?余小草前世只是个初中没毕业的,对玉石也没啥研究,自然不得而知。不过,现在看来,大明初期好像并不盛行呢! 想到这里,她的眼眸骤然一亮!其中的商机,自然不言而喻。或许,她跟朱俊阳可以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么想着,她把朱俊阳拉到一边,说起悄悄话:“睿之,我想到一个赚钱的法子需要你帮忙,你干不干?” “干!有钱不赚王八蛋!!”这句话还是朱俊阳从小草口中偶然听到的呢! “你不是有支专门对外贸易的队伍吗?咱们大明的西南,有个不开化的小国,国内多山林,但他们那出产一种硬玉,叫‘翡翠’,有绿、紫、红、蓝、黄、墨多种颜色,质地好的通透如玻璃,水润如羊脂玉,戴起来跟和田玉功效差不多,对人的身体大有好处!”余小草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满含期待地看着朱俊阳。 朱俊阳心中很是好奇足不出户的她,怎么知道天下事的?难道是那块已经修炼成精的石头告诉她的?也或许,那里就是那块彩色石头的故乡?小补天石在主人怀中翻了个白眼——男人,你想多了! “你的意思是……让爷组织商队去那个不知名的小国,做翡翠交易?”朱俊阳看着小姑娘一谈到赚钱就发亮的小脸,问了句。 第六百一十三章 前景可期 “嗯嗯!我们不光可以做翡翠的买卖,还可以在琉璃厂那边搞个赌石坊!把从那边运过来的翡翠原石,放在一个场地,明码标价让人选购。就跟赌博一样,开出来的翡翠,价值高于原石,就赌赢了,反之就输了!要知道,神仙难断玉,翡翠原石从山里开采出来,包裹着厚厚的石皮,里面到底有没有玉石,有多少,质地怎么样?都要凭运气或者经验……” 前世,小草看了一部关于赌石的电影,对赌石稍稍了解了一下,说起来头头是道的,其实,她连赌石的皮毛都不知道,不过她有小补天石这个作弊器啊!如果是前世的话,她去一趟腾冲,说不定能一夜暴富呢! 【可惜你那时候傻乎乎的,把本神石带在身边那么久,都没有开启认主仪式,真是蠢透了!】小补天石对她吐槽不已。 “谁知道一个貌不惊人的彩色小石头,竟然里面藏着只小精灵。当初的我可是无神论者,哪知道世间有那么多神神鬼鬼之道!”余小草在心中怼回去。当初无意间捡到这块小石头,并且用红丝线编织好戴在手腕上,谁能想到用自己的血液能召唤出这么个可爱的小东西来! 【你才可爱,你们全家都可爱!!】堂堂补天神石,再修炼一个层次就能位居神位了,居然被一个人类小姑娘说可爱,还说它是小东西,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余小草理所当然地道:“我当然可爱,人见人爱。你是可怜没人爱,被主人抛弃,被主人的姐妹罚到人间来历练。如果不是碰上我,你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重见天日呢!” 【本神石耗尽灵力,拯救了你的灵魂,免于重堕轮回之苦,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小补天石不经逗,立刻炸毛。 “好好好!你劳苦功高,你本是最大,你是最牛掰的,行了吧?”余小草敷衍地安抚着小金猫竖起的金色毛发,看到它可爱又傲娇的小模样,忍不住在它的小耳朵上亲了一下。 就看到金色小猫儿的颜色慢慢变深,竟然接近淡淡的粉红色。原来傲娇的小补天石也会害羞,余小草觉得很有趣。再想凑上去亲亲它的小脑袋逗它的时候,却发现手中一空。小猫儿被人抢过去了! 抬头一看,发现朱俊阳一脸不爽地瞪着她……确切地说,是盯着她红艳艳的唇瓣。或许是灵石水改造了她的身体,使得她的唇色粉红如春日的桃花,带着莹莹的润泽,好像涂了一层粉色的唇蜜。她的嘴巴很小,却肉嘟嘟的,看久了让人有种想要一亲芳泽的想法。 此时的朱俊阳便是如此。不过,未来丈母娘和小舅子就在不远处,他有这心思没这贼胆,只能狠狠地瞪了小丫头一眼,无声地威胁着:以后再收拾你! 超级大醋坛子,连一只小猫的醋都吃!!余小草感到一阵无语。 小补天石好羞射:本神石被一个弱小的人类小姑娘非礼了,回到神界会不会被那些无良的神仙笑?不行,这件事得捂住,千万不能透出去! 余小草斜睨着朱俊阳,问道:“我跟你说正事儿呢,你脑子里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赌石和翡翠,绝对是赚钱的买卖!不过,那边穷山恶水的,估计路上不会太平。” “这事交给爷,保证过些日子给你个满意的答案!”虽然朱俊阳对翡翠没什么概念,不过小丫头一提起来这么兴奋,肯定是赚钱的买卖。 至于赌石,他还是比较看好的,京中有一批纨绔子弟,手中有钱烧得没处花,对于跟赌有关的兴趣颇浓。就拿京郊的娱乐会所来说吧,赌马的项目是里面最受欢迎的,也是最赚钱的。他在心中稍稍一琢磨,这赌石的买卖如果经营好了,比赌马来钱还快!毕竟谁能抗拒得了一夜暴富的诱惑呢? 从智玉斋出来,几人到附近的珍馐楼吃了顿饭。本来存着能遇到新郎官的心思,顺便向他道个喜。可惜,珍馐楼的大堂在如火如荼地布置着,都是一个管家模样在张罗,周三少的影子都没见着。据他成亲不过几天的日子,估计这丫的正忙得团团转呢! 余小草朝着布置得很喜庆的大厅中瞟了一眼。看来这周三少成亲都不忘给自家生意做宣传,这是受她及笄礼的启发,把婚礼办在自家的酒楼中了!她的及笄礼算是京中的头一份,办得隆重又别致,自从那以后,不少人家都跟风,把自家闺女的及笄礼也在珍馐楼办。 一场及笄礼下来,费用不低,可关键是自家省了好多事,且又有面子。费用高点就高点了,京中有的是不差钱的人家。 转眼间,到了周三少成亲的正日子。参加人婚礼,自然要穿的喜庆一些,余小草上身一件月蓝色窄袖珠边袄,外面是掐腰枚红色滚边褙子,用银丝绣着淡雅的花纹,下系湖水素罗百裥裙,裥内暗藏淡五色间三蓝的碎花,底下一道天青织金花边。外面罩着一件藕荷色折枝梅花的绉绸雪貂披风,头上的首饰不多,那朵镶钻的红珊瑚珠花尤其惹眼,艳红的颜色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碎钻,仿佛星光落入凡尘。趁着小丫头如上好羊脂玉般白嫩的皮肤,和那双既大又亮的眼眸,像瓷娃娃般精致耀目。 来接她一同过去参加婚礼的朱俊阳,看到“精心”打扮过的小草,却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别的男人装点容发,心中不禁醋意翻涌。恨不得把这精致漂亮的小姑娘珍藏起来,只他一个人欣赏。 “傻站着干啥?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余小草见男人眼中闪过的惊艳,还有失神的表情,心中的虚荣心得到空前满足。咱这个丑小鸭,打扮打扮也有变天鹅的时候! 不过,跟眼前这位俏郎君一比,她的容貌能及得上对方的七分,就已经很满足了。唉……这人的样貌太逆天的,老天爷太偏疼他了吧!她本来一个清秀小佳人,站在他身边,硬生生被比成了丑小鸭。 也除了她神经比较大条,心脏够强大,才不至于在他的光环下自卑绝望。唉……这个男人,上辈子拯救了整个银河系,今生才遇到她这么好的女子——噗嗤!自己没忍住,笑了! “你……要不要多穿点衣服?今天听冷的!”朱俊阳看到小丫头披风下纤瘦动人的腰肢,玲珑可爱的曲线,有种想拿衣服把她包裹成熊熊的冲动。 今天……冷吗?余小草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红艳艳的太阳,比起前几日,今天可是难得的好天气呢!再看看自己身上,里面穿着袄子,外面的褙子也是加棉的……她摇摇头,道:“我穿得够多了!裙子里面穿了两层毛裤,一点都不冷!再添的话,我笨得都走不动路了!” 走不动爷背着你!朱俊阳差点脱口而出,不过他知道如果真这么说了,换来的是小丫头气嘟嘟的表情和生动的大白眼:“好吧!那你拿个手炉,外面用布包一下,免得烫手……还有,出门就把风帽带上,再围条大围巾。” “有没有这么夸张?走几步路就上马车了,下了马车又进屋子了,能冷成什么样?”余小草嘴里这么说着,心里还是替自己培养出一个大暖男而沾沾自喜。在大男子主义泛滥的古代,有这么个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男人等着她爱着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嗯……得赶紧把这美男收罗进来,免得被其他看到他的好的人截胡!等他再说起过来年提亲的事,她就不吊他胃口了,顺水推舟应下来。这几日,爹娘他们差不多也该到了吧? “想什么呢?头都不抬一下,差点被门槛儿绊到吧?”她的手上多了个力度,温热有力的大掌,透过她的毛线手套把热度传到她的手上。余小草在他的搀扶下跨过了高高的门槛,到马车前的路上,他都没舍得再松开。直到把小草扶上了马车! “你……认定阳郡王了?”先一步进入车内的房夫人,略带纠结地看着自家闺女。一方面,她因着阳郡王的体贴而替闺女高兴,另一方面,两人毕竟没名没分的,公然在外面如此亲密,会不会引来别人说嘴? 余小草想也没想,就点下了自己的头。她又不是地道的古人,欲语还休什么的,真不是她的风格。 房夫人无奈地笑笑,道:“既然这样,就让他赶紧上门提亲吧!”免得时间久了,有什么关于闺女不好的传言传出来。 “嗯!他的意思是出了正月,找人算个好日子,让家里的长辈上门提亲……”只是提亲而已,成亲的话至少得等她十八岁成年以后。虽然已经举行过代表成年的及笄礼,可在她心中,十八岁才算真正成年。太早结婚太早生孩子,对于没发育完全的女孩子,是很危险的,好吗? 不过,朱俊阳那家伙年龄可不小了。他好像也不反对她十八岁再出嫁,难道同是穿越者的皇上,跟他说过什么?只要那家伙能等,她急什么?十八岁结婚她都觉得早呢!前世这么大的小姑娘还在校园里读高三呢! ———————— 今天中心校的艺术节,作者君表演舞蹈《风酥雨忆》,为了练舞,已经好多天偷懒没码字了。存稿君表示很无奈! 第六百一十四章 婚礼 婚礼办得隆重新颖又不跳脱,一切都是按照古礼进行。新郎官周三少也就还没去迎亲前,看到小草一行人,过来匆匆打了个招呼,接下来都忙得团团转,直到整个婚礼流程结束,还要出来给宾客敬酒,招待客人。 阳郡王的光临,打了周家个措手不及。他们跟阳郡王并无来往,根本够不上邀请他的呀,这位爷怎么屈尊光临了。看看他身边被他小心保护小姑娘,周家人瞬间了然了。 再加上房夫人是诰命夫人的身份,还有小草也有官位在身,又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被请到主桌,身边都是周氏一族德高望重的人作陪。一群老家伙,怕小草这个小姑娘没人说话,还特地把本来没资格坐主桌的周二夫人,也就是周三少的娘,请过来陪她说话。毕竟在唐古的时候,小草经常出入周家二房,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新郎官过来敬酒的时候,小草看着他一身红艳艳,又喝了几杯酒,一张俊脸白里透红,笑容中仿佛带着浓浓的喜气,便打趣了一句:“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三少今天看上去果然容光焕发啊!” 族里的长辈都是知道余小草跟周家,确切的说是跟周三少之间的渊源的。可以说,如果没有遇上余小草,或许少家主现在依然是嫡系二房空有大志,却无腾飞机缘的三少爷而已。 都说周三少是经商的奇才,可如果没有小草的那些菜谱,以及粉丝、调料、松花蛋的方子,他的珍馐楼很有可能现在只是唐古一家不起眼的酒楼,在老字号福临门的排挤中艰难挣扎。 或许以他的能力,最终还是能出人头地,可其中会增添许多艰辛和波折,让他的成功之路变得更加漫长。到那时候,周家的家主之位,或许已经落入他“大伯”之手。嫡系的大房,并无惊才绝艳之辈,或许周家在勉力支持几代后,会隐没在漫漫商河之中。 少家主少年得志,周家出现中兴之势,其中跟眼前这位看上去纤瘦柔弱的金安郡主,有着莫大的关联。谁能想到,当初不过一个貌不惊人的渔家小姑娘,因着出售捕捞来的海货,跟周家的三少结识,并且用她的能力,辅佐当初并不得志的周子旭,一步步走上成功,让周家重振辉煌。 这小姑娘看上去并不起眼,可谁又能想到,她凭着自己的能力,先是获得了阳郡王的信任,大胆尝试,把西洋带回来的高产玉米种子种了出来,产量震惊了朝廷。 接着又培育出了高产的冬小麦,让皇上都破格提拔她,成为历朝历代第一个女官。还屡建奇功,捣腾出大棚蔬菜瓜果,美味的水果罐头,养生的果酒、疗效奇佳的药丸…… 一桩桩一件件,无论哪一件单拿出来,都是招人眼热的。不过,也只能是眼馋而已,人家再也不是那个孤苦无依的小农女了,背后的后台硬着呢! 据说太上皇看中了她的手艺和人品,想收她为干孙女,居然还被拒绝了;皇上非常看重她,封她做了郡主不说,还给她一块象征着尚方宝剑免死金牌的龙形玉佩;最关键的是,京中子弟人人惧怕的冷面煞星阳郡王,居然看上了这小姑娘,追在她屁股后面跑了很多年,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承认。 两人的关系,京中传了很多年。一开始说小农女为了能在京中站稳脚跟,死乞白赖地黏在阳郡王。后来说,阳郡王看上小农女的本事,要纳她为妾,小农女却不满足,于是阳郡王就晾着她,不给她名分。现在呢,随着余家小姑娘能力被肯定,传言又变成了,阳郡王早就看上了小姑娘,只是人家年岁太小,家里人不松口,现在只等着小姑娘年满十八,就娶她过门…… 周家族人和前来贺喜的宾客,今日有幸见到阳郡王亲自陪同余姑娘过来给少族长贺喜,心中已经默认了第三种说法。阳郡王对待余姑娘的态度,那叫个无微不至。进门亲自帮她拿披风,热茶亲手给递到手中,宴席上小姑娘爱吃的菜肴,有长臂优势的他总是能给她夹到碗中……看来,这余家小姑娘的手段非常了得,能够把阳郡王这匹烈马训得服服帖帖!! 看着小草跟阳郡王自然和谐的互动,周夫人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心中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自己儿子的心思,她这个当娘的不是不知道。当初小草还是普通渔家女,刚刚展露出她做菜天分的时候,周夫人就在心中默默观察着,觉得如果小姑娘能够成为儿子助力的话,虽说出身低了些,未必不可以给儿子娶回来。 可是,小姑娘还未曾长大,她的美好和才华就被别人发现,这个人还是身份贵重的郡王。儿子即便做了周家的家主,也难以跟皇亲国戚抗衡。做生意的,最怕的是跟当官的扛上。 本来以为,阳郡王也只是觉得新鲜,或许过两年就能息了心思,听从长辈的意见,娶个门当户对的闺秀。可是,再次让她意外的是,人家是个长情的,在一旁默默陪伴守候着,等待小姑娘绽放她最美丽芳华的一面。 儿子空有那个心思,一方面为了替二房挣个前程,忙于家族事务,随着珍馐楼的扩大,他回唐古的时候有限,难得回来一次还要陪她这个做娘的说说话,两人接触的机会渐渐变少。另一方面,儿子跟她的想法差不多,觉得小姑娘年岁还小,不急着表露自己的心意,免得把人家吓到。 可是,万万没想到,有人却强势地出现在小姑娘的身边,用自己的耐心和努力,赢得了小丫头的认可和芳心。 “余姑娘,这杯酒周某敬你!感谢你多年以来对周某的帮助。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珍馐楼,也没有现在的我!先干为敬!”周子旭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眼前原来只小小花骨朵似的小姑娘,已经慢慢绽放她最艳丽的年华,而那个见证她成长的,却不是自己。口中明明是余记上佳的美酒,却瞬间变得苦涩! 容许他最后一次,为了眼前这个不可能属于自己的小姑娘动情。今天之后,他有了自己的伴侣,就要全心待她。虽然,他或许不是最好的丈夫,却可以给她自己的忠诚。 眼前这小姑娘不是艳羡“一生一世一双人”吗?他要让她看到自己可以做到。可惜,那个人却不是她! “三少,你说这话就见外了!说起来,要不是当初你善心帮助,拉拔我们一把,余家怎么能发展得如此顺利?我心中可是把你当做大哥哥,好朋友的,你却见外地称呼我余姑娘。唉……伤心了,这杯酒我可喝不下去!”前世参加婚礼,都有闹新郎新娘的习俗,余小草故意把手中的果酒放下,一脸“本宝宝不开森”的表情。 小草还是唐古那个爱闹爱笑爱怼他的小草,变得或许只有他的心境而已。甩开心中所有的情绪,周三少露出开怀的笑:“既然你当我是大哥,那我就高攀了,斗胆称你一声‘小草妹妹’。来,什么都不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小草妹妹,给哥个面子,喝了这杯喜酒。” “这还差不多。周三哥,祝你海枯石烂同心永结,地阔天高比翼齐飞,珠联壁合白头偕老,花好月圆贵子早生!”余小草把前世在婚礼上剽窃来的祝福词奉上,盗版得如此心安理得。 “多谢小草妹妹!我还要去别的桌敬酒,失陪了。你多吃点儿——娘,劳烦您帮着招呼着。”周三少放开心中的绮念,言行举动自然许多。 周夫人颇为欣慰地看着儿子,点点头道:“去忙吧,这里有我呢!少喝点酒……” “今天是周三哥的好日子,他想少喝,可也是难以避免的。不过,为了防止你被灌得不省人事,被嫂子嫌弃。我这里有颗醒酒丸,吃了后保证你千杯不醉!”余小草本来想说,喝醉了小心嫂子罚你跪搓衣板的。不过,在这男子为贵夫为尊的古代,还是别太特立独行了。 周三少自认酒量还不错,不过有些生意上的伙伴,和一群损友在,他心中还真没把握能清醒地走下宴席呢!小草既然能那么说,肯定醒酒丸的功效不错,他谢过之后,接过药丸直接服了下去。 敬完长辈的桌,来到同辈的桌宴时,那可就热闹了!即使安排了几个帮忙挡酒的,周三少依然被灌得不轻。 看着大厅中热闹的场景,小草感叹不已:“这些人挺能折腾的,成个亲可真够累的!” 朱俊阳在别人都没注意他们的时候,悄悄在她耳边小声道:“别怕,到时候有爷呢!你只管在洞房里休息,想吃什么让人给弄,外边的事交给爷来摆平。不会累着你的!” “滚!我说要嫁给你了吗?”余小草一边观察着桌上其他人有没有注意他们,一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小手在桌子下,拧着他大腿上的肉。靠!这家伙的肉是铁做的吗?手都累疼了,人家却像没事似的。 第六百一十五章 迷妹 朱俊阳见猫儿亮爪子了,马上哄劝道:“爷这不是怕你心里对婚礼有阴影吗?你不嫁给爷,还能嫁给谁?你要是敢嫁别人,爷就敢冲过去抢亲,顺手把那家人给灭了!” “强盗!”余小草收回自己累酸的手,轻声骂了句。 朱俊阳嬉皮笑脸冲她一笑,道:“是是,爷是强盗,只抢你心的强盗……” 靠!!今天冷面郡王打开的方式不对呀!肉麻的话说起来一套一套,余小草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如果她现在吐出来的话,会不会太失礼?姓朱的,你能不能正常点儿,太影响人食欲了! 估计看到小草的脸色不好,朱俊阳见好就收,忙伸长了胳膊,夹了一筷子小草爱吃的菜,放在她面前的小碗中。余小草觉得自己一点胃口都没了,都是这家伙害的!! 当晚,周三少挑了新娘子的盖头,喝了交杯酒之后,拿出小草送的龙凤玉佩,把其中的凤佩亲手给新娘子系上。黄舒雅含羞带怯地看着眼前这位俊朗斯文,身上毫无商人市侩之气,反而透出一股清雅的新郎,体贴地为她佩戴玉佩,心中透着小小的悸动。 虽然,新郎可以说是她自己点头同意的。可婚前加起来总共也就见了两三面。夫君的样貌,在商界是出了名的,有人私下里给他起了个“玉面孟尝君”的称号。 她很早以前就听说过他,人长得帅,又是商界奇才,而且乐善好施……她因为好奇,曾经背着家里人,扮男装出来偷看他,他英俊的外貌和不一样的气质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当中间人上门提亲,娘亲悄悄告诉她,提亲的人竟然是周家未来家主时,她的心是雀跃的。 黄舒雅是个好强的女子,要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就跟着哥哥们学经商,并且从爹爹那儿撒娇耍赖讨了几个店铺的经营权,还放出话来要跟哥哥们争个高低。事实证明,她在经商上的确有独到之处,几个铺子经营得蒸蒸日上,爹爹和哥哥们也都对她另眼相看。 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也是娘亲生了五个男娃后,唯一一个女孩子。在家中爹爹疼,哥哥宠,要不然也不会由着她“胡闹”,身为女子去学经商了。 对于她的亲事,家里人也征求了她的意见,竟然连定亲前要求见周三少一面的“荒谬”要求,她爹娘也同意了。于是,她在父母的陪伴下,在余记的茶点铺楼上的雅间里见面了。 当时她本来想装淑女装到底的,可是当爹爹和三少谈论起“余记”的创始人——她的偶像余姑娘时,黄舒雅不自觉地加入了闲谈,言谈间表达了她对余姑娘的敬仰和佩服之情,并且对小草的“丰功伟绩”如数家珍,郑重地表示余小草是她这辈子除了爹之外最崇拜的人! 黄舒雅小姑娘畅谈时候发亮的双眸,飞扬的神情,让周三少仿佛看到了余小草的影子。自立自强,有理想有抱负的小姑娘,他以为除了小草之外他不会再遇到第二位了。没想到家族替他挑选的伴侣,居然是如此有趣的一个人。周三少对黄家的小姑娘,印象深刻了几分。或许,这个不被期待的联姻,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谢谢夫君!”黄舒雅看了一眼周三少腰间的龙形玉佩,跟她的明显出自一块玉石。她手中就有一个首饰铺子,里面除了金银珍珠之外,也有一些玉簪、玉环、玉佩之类的。这对玉佩质地绝对堪称精品,雕工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价值不菲。 “这玉佩,夫君是从智玉斋购来的吧?京中能有如此精品的玉器店,还真是寥寥呢!”黄舒雅本来就是大方爽利的性子,经过一开始的羞涩之后,慢慢放开了胸怀。 周三少又拿出那串粉色的珍珠手串,拉起她白嫩嫩的小手,轻轻给戴了上去。白皙纤细的手腕,被粉色的珍珠衬得更加晶莹光润。他收回视线,看向害羞的小媳妇,笑道:“应该是吧?这对玉佩,是小草妹妹送给咱们的新婚贺礼,还特地嘱咐说这珍珠手串是送给嫂子的……” 黄舒雅被“嫂子”这个称呼羞得满脸通红,就好像粉色的云霞飞上了她甜美的脸庞。说实话,比起玉佩她更喜欢手腕上的珍珠手串。小指腹大小的珍珠不难寻,可是粉色的珍珠却难得,更何况这串珍珠,无论大小、圆润、和色泽都好像一颗复制出来的一样,就更难得了。小姑娘几乎没几个不喜欢粉嫩嫩颜色的,因此这串珍珠手串,俘获了黄舒雅的心。 “妹妹送的?这也太贵重了吧?只听过嫂子要送妹妹礼物的,我收了妹妹这么珍贵的礼物,会不会不太好?”黄舒雅对周三少的身世略有耳闻,以为是大房的妹妹们送的,有些犹豫着该不该收。 “不是你想的那些妹妹,她们怎么可能这么有心?”对于大房,周三少不知该用什么心情对待他们,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不提也罢。他拉起新娘子的手,看着她道,“小草妹妹就是余小草啊!你不是一直想跟她见上一面,跟她讨教经营店铺的诀窍吗?” “余姑娘?你说余姑娘是你妹子?!!”黄舒雅一听到自己的偶像,居然离自己这么近,立即坐不住了,腾地站了起来!心中又有些小小的失望,今天如果不是她的婚礼的话,她不是就能见到自己的偶像了?不过,余姑娘送她贺礼了,精品的玉佩,珍贵的珍珠手串!不行,她要把这两样好好珍藏起来,免得磕着碰着,她会心疼死的!! “媳妇,你干什么?”周三少奇怪地看着自己的新娘子,在新房中团团转之后,郑重地打开她带过来的嫁妆匣子,小心翼翼地褪下手串,用丝绸手帕包好,轻轻地放进去。然后……又开始解她腰间的玉佩,满心疑惑的他,不禁问了句。 “我要把它收起来,免得弄坏了!这可是余姑娘送的呢!!白手起家,一手创建了‘余记’的余姑娘,我居然收到她送的礼物呢!得好好收起来!”黄舒雅专注地解着腰间的玉佩,或许是系得紧了,她努力了半天,也没能如愿把玉佩解下来,情不自禁地嘟起了嘴巴。 “媳妇,你冷静一下!坐下来听我说!!”周三少哭笑不得。自己新婚媳妇,心中非常重视的人,那个人却不是他。心中还真有些小小的不得劲呢! 黄舒雅对“媳妇”这个称呼,似乎接受良好。也或许她满心都想着自己的偶像送她东西了,并未注意到某人的称呼。她解不下玉佩,忍不住用平时跟家人撒娇的语气,央求某人:“你帮我解下来嘛~” “我是谁?让人帮忙总得有个称呼吧,你叫我什么?”周三少兴起逗逗自己新婚媳妇的念头,含笑地看着眼前娇憨可爱的小姑娘。听说小姑娘在经商方面有独到的见解,以为会是冷静、精明的女人呢,没想到私下里竟然软软萌萌的。难道能干的女人都有两面性,小草妹子是这样,他的小媳妇也是这样? “夫……夫君……你帮帮我吧?好不好?”黄舒雅红着脸蛋,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 周三少握住小姑娘软绵绵的小手,笑着道:“我的傻媳妇,你大可不必这样。小草妹妹你以后接触多了就知道了,她并不是你想想的那样高高在上。她也是很普通一个小姑娘,你们俩年岁相近,又都喜欢赚钱,以后肯定能聊得来的!” “你是说……我以后能跟余姑娘见面,能跟她说上话?她平时很忙的,忙着朝廷的差事,忙着‘余记’那么一摊子的事,她哪里能抽得出时间跟我见面?夫君,你该不是哄我的吧?”黄舒雅兴奋得脸都涨红了,比刚刚害羞时候双颊还要红艳艳。 周三少心中的无奈加深了几分,看来以后不担心有男人跟他抢媳妇,却要防着小媳妇被自家妹子给抢走了! “小草妹妹咱们珍馐楼算是合作伙伴,你也听说过珍馐楼发迹的传闻吧?那些奇特的调料,好多畅销的菜品,都是出自小草妹妹之手。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珍馐楼。”周三少帮小媳妇科普了小草跟他的关系。 “哇!余姑娘好厉害!居然能研创出那么多新式的菜品!原来我最喜欢吃的果木烤鸭,就是出自余姑娘之手啊!!要是能尝到余姑娘亲手做的菜肴,那一定幸福死了!!”黄舒雅眼中的光彩更盛,脸上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大喜的日子,别提那个晦气的字眼,快呸呸!”周三少满心无力感,自己媳妇不崇拜他这个当丈夫的,却把别人当偶像,该怎么破? 黄舒雅突然皱起了眉头,不解地看着他,道:“可是,余姑娘会那么多畅销的菜谱,为什么自己不开酒店?余姑娘要是开个‘余记酒楼’的话,就没有你们珍馐楼什么事儿了!她干嘛把赚钱的买卖拱手送给你?” 第六百一十六章 忘了什么 对上新婚小媳妇质疑的目光,周三少简直哭笑不得,小媳妇到底站谁那边儿的? 他还是耐心地捏着小媳妇的手解释:“当初的余家刚分家,可谓是一穷二白,即便想开酒楼,也没有那个资金。小草妹妹把菜谱以或买断或分成的方式卖给我,才渐渐积累了资金,去做其他的她想做的事情。你不会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家里人给准备好铺面,货品来源,任你自由发挥吧?” 黄舒雅一听,双颊微热。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把手底下的铺子做的风生水起,是自己有经商的天分。现在看来,如果离了父兄,她根本寸步难行。心中对那个比自己年龄还小,却能白手起家,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的余家小姑娘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听说,余姑娘不到十岁,就开始赚钱养家,真是不容易呢!”黄舒雅忍不住心疼了偶像一下下。 周三少对于自己娶到如此性格鲜活,纯真中透着娇憨的小媳妇,心中抱着几分庆幸。虽说早就暗下决心,要好好对待自己的妻子,可是如果对方的性格很难相处,或者是他不喜的性格,他也无能为力。因为,作为周家的家主,注定要牺牲大半时间在家族和生意上,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去跟另一半磨合? 现在好了,小姑娘时而精明时而天真的性格,触动了他的心弦,脸上的笑容更是真挚了几分。看着小姑娘红扑扑的小脸蛋,他突然有种想逗一逗她的意思,便状似哀怨地道:“媳妇,咱能不能不提小草妹子了?” “不说余姑娘说什么?你快帮我解下来,万一弄坏了可怎么办?这可是余姑娘送给我的!”黄舒雅依然低头跟玉佩的死结奋斗着,头连抬都没舍得抬一下。 她旁边伺候着的贴身丫鬟可急了。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把姑爷晾在一边,自己专注忙手头上的事,真的好吗?姑爷要是对小姐产生不满,那可怎么办?出嫁前,夫人再三叮嘱小姐,出嫁了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要以夫君为重。怎么这才出门不久,就给忘了呢? 丫鬟几次想出言提醒自家小姐,却都被周三少用眼神阻止了。他为了把媳妇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不得不借用了小草的名头:“平时更衣的时候,都有丫头伺候着,怎么可能弄坏?再说了,那丫头这些年可没少赚钱,坏了的话再让咱妹子给补一份就是!” “你说得倒轻巧,这块玉佩没有万两银是很难拿下来的。这么好的玉质,还没露面呢就给内定了,抢都抢不到呢!你别仗着跟余姑娘关系近就占人家便宜。”黄舒雅替小草打抱不平起来。 “等你回门之后,还想带你去余家跟小草妹子认识认识呢!你要是把玉佩和手串收起来,万一小草妹妹误会以为你不喜欢她送的东西,该有多伤心啊!别人送的礼物,戴起来才是对赠送者的尊重和重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周三少抛个小小的诱饵出去。 果然,小鱼上钩了!黄舒雅激动得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摇了摇,语气中带着兴奋:“你说真的?不是骗我的吧?你要带我去见余姑娘?太好了!我终于能跟余姑娘说上话了!!我要告诉她,我最喜欢她家的糕点了,尤其是刚刚上的巧克力味的慕斯。我用的护肤品,也都是从‘花想容’买的,用过以后皮肤白了也嫩了。我还喜欢她家的果酒,甜滋滋带着果香,口感实在太好了!!就连她家的药水和药丸,我都让爹娘给我陪嫁了不少呢……” 小姑娘兴奋不已,拉着他叽叽呱呱地说个不停。周三少听了不知该作何反应,本来想把小丫头的注意力拉过来的,现在倒好,人家关注的依然是他家妹子。唉……他真想问一句:我跟小草妹子,如果只能选一个的话,媳妇你选谁?可他不敢问出口,生怕人家脱口而出的,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周三少只能含含糊糊地附和着:“嗯嗯,岳父岳母心挺细的,竟然连常用药品都给你备好了。不过媳妇,咱家不缺药丸和药水,而且都是小草妹子亲手制作的,效果比店里卖的还要好……” “哇!余姑娘亲手做的药丸和药水??能给我看看吗?能送我两颗吗?我尝尝跟在同仁堂买的味道一样吗……”小姑娘眼睛闪着耀目的亮光,满含期待地看着他,那小模样真让人难以拒绝。 周三少顿时黑脸:那是是药,不是糖果,还打算尝尝味!不能让这个一听到小草妹妹就犯傻的蠢媳妇再这么下去了! “媳妇,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周三少倾身上前,低头凝视着那双闪亮的双眸,和那张发光的小脸。 “什么?”黄舒雅眨巴几下眼睛,用力地想了想。自己嫁过来的时候,该带的都带了呀!爹娘兄长们给她准备的嫁妆挺丰厚的,自己管着的几个铺子,也都跟着她陪嫁过来了。嗯……她最喜欢的白色狮子狗,也被抱了过来。好像没忘记什么吧?即使忘记了,等想起来的时候,再派花影回去拿就是了! 黄舒雅只认真想了两秒钟,就放弃了,略带疑惑地看着今天的新郎官。嗯……穿红色的他,比平时多了几分魅惑,给人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 “不,你忘了今晚是什么日子了!”周三少又靠近一些,两人的身子几乎贴在一起,黄舒雅必须上身往后撤,才能免于胸前的高峰被挤到。 黄舒雅却没领会他的意思,斩钉截铁地道:“没忘,今天是咱俩成亲的日子!看咱们身上的喜服还没脱掉呢!” 周三少轻笑一声,双手搂住对方纤细的腰肢,低声道:“既然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就不要再提不相干的事了!娘子想脱掉喜服?那为夫来帮忙吧?” 在周三少贴近黄舒雅的时候,他房里的丫鬟很有眼色地把少夫人的贴身丫鬟领了出去,此时洞房中只剩下这对新婚小夫妻两人。 黄舒雅脸上骤然涌上一股红晕,眼神害羞地躲闪着。出嫁前一天的晚上,娘亲已经把夫妻间的那点儿事,隐晦地告诉了她。可是,面对新婚夫君,她依然手足无措,连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春.宵一刻值千金,周三少怎能错过如此良宵美人?接下来的时间,黄舒雅再也没时间去想偶像的事了,在羞怯和疼痛的欢愉中,度过了自己的新婚之夜。 接下来,她要给长辈敬茶,认识家族中关系纷杂的远亲近亲,回门,接管二房事宜,紧接着又面临年节,跟婆婆一起商议年礼和过节的琐事……等一切都上了正轨之后,她才记起新婚之夜,自己男人曾许诺过,引荐偶像给她认识的。那时候,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 而从婚礼上回来的小草,很快把唐古的父母给盼来了。临近新年,唐古的大棚蔬菜生意更加火爆,幸好有阳郡王送过去的管事很给力,现在余海父子每天只要一个人过去巡视一下就成,无论是大棚蔬菜还是育种基地,丁管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开玩笑,丁管事是靖王府外管事中能力出众的一位。还是小草某次无意间有些心疼地跟朱俊阳唠叨了一句,说她老爹管着育种基地和大棚,经常忙得错过饭点儿,都瘦了一大圈儿。说话间,神情颇为黯淡,作为一个体贴的忠犬男,阳郡王自然不舍得他家小丫头不开心。于是就把丁管事打包送了过去。 当然,丁管事只是借用过去的。等他选出有能力的接班人后,还会回到京城,接管阳郡王手下的某些产业的。 朱俊阳从小草那儿获得了新的商机后,已经派了一队探查队出发去了西南蛮夷之地。他从未怀疑过小草足不出户,却知天下事的本事,以为是她的那块神奇石头告诉她的,肯定没错。不过,这项买卖要做起来,也非一朝一夕之事。 但是,他能预想到,只要做起来,肯定不会比京郊的娱乐会所差。毕竟,一夕暴富对很多人有致命的诱惑。丁管事,就是他为未来的赌石坊储备的人才。到赌石坊落成时,丁管事在唐古的事宜差不多就能放手了,正好能接上茬。 他贴心的安排,让余家父子大大地松了口气。余海虽说在村子里算的有些能力的,毕竟能力有限。有了丁管事在旁边辅佐,间或教给他们父子许多管理方面的才能,让头一次管理这么大一摊的余海,心中终于有了些底气。 学得最认真的,还数余航!他本来就是个聪明人,又在小草刻意的督促下,读了不少书,学东西比他爹还要快。家里的弟弟妹妹,都各自有自己的前程,身为长子的他,必定要留在家乡,守住老宅守住他们的根。因此,唐古的育种基地也好,大棚蔬菜也好,势必要交给他打理的。 第六百一十七章 替家人打算 在余航看来,家里的产业,大多都是小妹的功劳。他从未想过把唐古的家产占为己有,而是想着能够尽可能地帮小妹分忧,让她不至于事事都操心。 可他哪里知道,小草早就把唐古庄子上的大棚蔬菜,还有育种农场的三成盈利,归为家中的收入。而这些,将来都是由他这个长子继承的。 家中的其他兄弟姐妹,小草自然也不会亏待他们。东山村的制药作坊,比当初时候已经扩大了三倍,专门供应同仁堂在江南的药铺。自从樱桃调入京中,发展新的制药作坊的时候,东山村的作坊就由小莲全权负责。 每年东山村制药作坊的盈利,小草分了四成出来,给小莲在钱庄开了个户头存进去。遇到地段好的铺子,她不仅自己买,还给小莲买了好几个铺子,每年光收租子就有好几千两的进账。 这些小莲都蒙在鼓里,也就是说在小莲不知道的时候,她每年的收入过万,妥妥的小富婆一个呢! 至于小石头,这个跟小草关系最好的小弟,小草自然也不会吝啬。她手中的果酒、药酒产业,分了三成的份子给小弟。将来小弟肯定是要走仕途的,有他的老师袁院长在,人脉他肯定不缺。可官场上,没有金钱做后盾,也是寸步难行。 有了每年颇丰的分成,小弟将来就可以安心做个清官,没有任何后顾之忧。这些,小草都暗地里帮他打算好了! 腊月中旬,当一家人齐聚京城,围在余海和柳氏身旁,闲话家常的时候。小草从自己屋里拿了几张拟好的契纸出来,一一送到爹娘和兄弟姐妹手中。 余海看着手中写着自己名字的地契,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赞同地看了闺女一眼,道:“唐古的庄子,是草儿一分一毫地积攒起来的银钱置办下来的家业,我只不过帮你管着,将来是要给你做嫁妆的。你……你怎么把地契上的姓名,偷偷改成我的了?” “爹,您这么说我可不赞同!咱家的庄子,明明是一家人辛辛苦苦种瓜种菜,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自然要算公中的了。你把功劳都归到我的头上,小心哥哥姐姐们说你偏心!”余小草见自己的自作主张,老爹的确有些不高兴了,忙露出甜甜的笑容。二十四孝好爹爹余海,面对小女儿乖巧可爱的笑,怎么也板不住脸了。 柳氏好笑地看着自家男人,被小女儿哄得快要找不着北了,忙道:“草儿,种早熟蔬菜和西瓜的方法,都是你想出来的。这功劳我们可不占。还有,当初买庄子买地的时候,你手中卖菜谱和珍馐楼里的分成,都投了进去的。” “娘!我是你们的闺女,为家里出份力是应该的。自家人,干嘛分得这么清楚?爹,娘!在京中这几年,女儿见得多了,想得自然就深远了。京中很多官员,每年都要回家祭祖,他们都是有祖业祖宅的。” 顿了一下,小草看向一旁拿着契纸一脸抗拒的小弟,继续道:“将来小弟的前程肯定不会差!他要是为官为宰了,唐古和东山村就是他的根,祖宅和祖业必须得有吧?东山村的宅子,以后就是余家的祖宅,唐古和东山村之间的庄子就是咱们的祖业!不光这些,以后赚来的银子,再投去置办的家产,也都是咱们余家家族的!” 然后,她又看向跟自己有八分相似的小莲,笑道:“我和小莲将来定然是要嫁出去的,无论我们嫁到哪儿,唐古东山村是我们的娘家。娘家的实力强,才能给我们这些外嫁的女儿撑腰!将来,咱家肯定能发展成为唐古数一数二的富户,到时候我们在婆家的腰板也能挺直喽!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柳氏听了,无话可说,看向自家男人。余海皱着眉头渐渐松开,叹了口气,道:“好吧!这地契我暂时先收着。以后,庄子上的出产,一概分成五份,你们四个兄弟姐妹一人一份,我和你娘占一份。我先把话说在前头,草儿出嫁的时候,我跟你娘肯定要多贴补些。你们可不要提意见!” 余航首先开口道:“怎么可能会有意见?我们已经占了小妹很大的便宜了!!小妹,唐古的其他产业作为祖产,我们占点便宜就算了。可是这育种农场,是你跟阳郡王共同投资的产业,现在大多数时候都的丁管事管着的。干嘛分给我三成的份子?我这个当哥哥的,哪能这么明晃晃地占妹妹的便宜?你让我还有脸出去做人嘛?” “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丁管事朱俊阳另有安排,他在唐古只是暂时的。他在的时候,你多跟他学这点儿!你也知道,我自己身上担着差事,京中的琐事也很多,我每年回唐古的时候少之又少。爹爹年纪越来越大了,这农场将来还得仰仗着哥哥你帮着管理和经营呢!亲兄弟明算账,你帮我管农场,也算是半个主人了,分你三成还算少的呢!”余小草振振有词。 余航却不这么认为,农场上各级管事各司其职,他不过忙的时候不放心过去盯着点儿而已,也没帮多少忙。再说了,兄妹间相互帮忙,还要利益挂钩,也太缺人情味了吧? 他正要继续推辞,小草却拦住了他:“哥,你是不是觉得咱们兄妹感情好,没有份子你也会尽心尽力地帮忙?可是,你想过没有。将来你是要娶媳妇的,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们。天长日久,她们会不会因为你整天忙活别人的产业,而渐渐心生不满?到时候,你让我这个出嫁的小姑子,如何面对嫂子和小侄子们?” 余航过了年虚岁都十九了,他跟刘.慧芳两情相悦的事情,两家长辈都看在眼里。余、刘两家私下里已经商量好,过了年就把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下来。 虽说刘.慧芳跟小草的关系不错,可是成了亲后,她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小家,首先想到的也是自己的小家。无论谁,看到自家男人光忙活别人的产业,把自家的事情都抛下来,一天两天还成,时间久了,肯定心中不得劲。余航也不是不同俗世的,被小草一点拨,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管着东山村制药作坊的余小莲,此时也把小妹的话听了进去。她知道,小妹分给她作坊的份子,除了她自己应得的外,还存着想要贴补她的意思。 小时候,看着孱弱的小妹,小莲幼小的心中就立下了一定要照顾好小妹,护着她不让她受委屈的心愿。可是,随着小妹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她反而越来越像姐姐,被照顾的反而变成了自己。 不光是在自己这儿,整个余家不知何时,已经把年虽不大身材瘦小的小草,当成了家里的主心骨。小妹用她不那么强健的身躯,挑起了家庭的重担,把余家从一个普通农户,一跃成为唐古的新贵,在京中也能有一席之地立足。 小莲知道,即使她开口拒绝,伶牙俐齿的小妹,总会有一大把的理由说服她。于是她郑重地收起契纸,看向小妹,道:“那我这个当姐姐的,就厚着脸皮收下这份重礼了。” 小草眉开眼笑,一把搂住她的脖子,亲昵地道:“咱俩自打娘胎里就在一起,小时候都是你照顾我,现在又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这是你应该得的。小莲,你要是跟我见外,看我认不认你这个姐妹!!” “二姐!哥哥和大姐都能帮上你的忙,你分给他们份子也就分了。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为什么分给我酒庄的份子?”小石头早就按捺不住了,把脑袋伸到两个姐姐中间,满脸疑惑地问道。 好久没捏这小子的脸蛋了,小草一时手痒,双手伸过去,捏着秀才老爷的包子脸,往两边一拉,嬉笑着道:“姐姐送弟弟礼物,需要理由吗?你说?”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契约我收下了还不成吗?二姐,您手下留情哪!”小石头虽然常年不在家中,可是对二姐的崇拜和依恋依然不减,她怎么说他就怎么听,丝毫反驳的意思都没有。 小时候,二姐就喜欢捏他的脸颊,他都快十四了,明年要参加府试的人了,还被姐姐揉捏脸蛋,要是被他的同窗知道了,不笑话死。不过,也就二姐能在他脸上肆虐,换个人试试,看他不用唇枪舌剑怼死他!! “石头,你瘦了,脸上的肉肉手感都不好了。在外游学一定很辛苦吧?过年姐姐给你好好补补,来年好有精神应付秋闱。怎么样?有没有把握,给咱家考个举人老爷回来?”余小草已经从好朋友袁雪艳那儿得知小弟的很多情况,知道袁大儒对他评价颇高,小小的乡试对他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 小石头一听姐姐会亲手给他做好吃的,露出垂涎的表情:“二姐最好了,我出门在外,感到最痛苦的就是,吃不到二姐你做的好菜了。可馋死我了!!二姐,你放心吧!明年这个时候,一定让你成为举人老爷的姐姐!” —————————— 谨遵编辑大人的旨意,连续加更几日。一般是早八点晚七点更新。 推荐好友力作: 书名:王妃如此多娇 简介:前世,苏锦音救了位皇子,并被皇子追着以身相许。 皇子成了太子后,恩情就成了催命符。 重生归来,她不想再做东郭先生和救蛇的农夫。 第六百一十八章 小舅子难搞 “好!今天姐姐就为了最亲爱的弟弟大展身手!!”余小草撸了撸袖子,双手叉腰,做了个很豪迈的动作。 柳氏忍着笑瞪了小女儿一眼,道:“像什么样子?一点女孩子的样儿都没有,小心嫁不出去……” 余海不乐意了,马上道:“有这么说自己闺女的吗?咱家闺女人见人爱,怎么可能嫁不出去?” 小石头出来刷存在感:“二姐,没关系!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真实自然不做作!如果有人因为这个不喜欢你,那他也太没眼光了!放心,你嫁不出去,弟弟我养你!” “去去去!”小莲轻轻推了下自家小弟,打趣地看着自家小妹,抿嘴偷笑道,“咱家这棵小草,早就有人惦记着了,就等她开出花儿来,把她采回家呢!哪能轮到你养?” 柳氏听了,微微皱起了眉头,担心地道:“草儿,经过这些年的观察,娘知道阳郡王对你是真心的。可是王府的门槛也太高了,嫁娶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咱家这条件在唐古还能算数得着,可是到了京城,就远远不够看的了。娘怕你真嫁到王府,会受委屈……” “娘,这些话,等见到阳郡王的时候,一定说给他听。看看他怎么回应。如果,他不能保证给二姐幸福,那就不要再来招惹我二姐!哼,我二姐这么好的菜,被一个冰疙瘩给拱了,我还觉得二姐亏了呢!” 说起朱俊阳,护姐狂魔小石头心气就不顺。在他看来,二姐应该找个温柔体贴会疼人的,而不是个整天黑着一张脸,好像别人欠他几百两银子似的!哪配得上自己甜美可爱聪明能干的二姐? “老爷、夫人,二小姐,阳郡王到访……”说曹操,曹操到。这不,朱俊阳赶着点儿过来了。开玩笑,正牌老丈人一家抵京,他这个未来女婿怎么可能不过来刷好感? 余海还没开口呢,小石头就抢先一步道:“把他请到外书房,好茶好水伺候着,我跟爹爹一会就到!” 小莲捂着嘴偷乐,她看了一眼旁边若无其事的小妹,对小石头道:“人家又不是来看你的,你去做什么?惹人烦啊?” 小石头扬了扬眉,一脸坏笑道:“我二姐岂是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见的?现在,我二姐可不是一个人了,我们这些当哥哥弟弟的,不该刁难刁难那些对我二姐心怀不轨的家伙吗?” “得了吧?别见了阳郡王那张冰块脸,你就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小莲心中对冷着一张脸的朱俊阳是很犯怵的。都不知道小妹平日里是怎么在他面前谈笑风生的,有时候还敢冲耍点小脾气,小妹的胆子也太大了些,一点都不怕他。 “怕他做什么?他能吃了我?他要是敢对我怎么样,我二姐会帮我报仇的!”小石头虽然这么说着,底气还是有些不足。说实话,他对阳郡王这个煞星,也有点小生怕怕! “谁啊!谁敢欺负爷的未来小舅子,胆儿也太肥了吧?石头,有你二姐夫我给你做靠山,你尽管在京城横着走!”没把自家当外人的朱俊阳,已经在丫鬟回禀后来到了内院,恍惚间把小石头的话听了半句,以为有那个不开眼的二世祖,得罪了自家小舅子呢,忙出言给他撑腰。要想抱得美人归,小舅子这种生物,必须把毛给他捋顺了! “这可是余府的内院!外男怎能随便出入?你们是怎么做奴才的?让我们以后怎么把二姐交给你们照看?”小石头听到朱俊阳的声音,稍稍心虚了一下。不过,护姐的责任,让他重新打起精神备战起来。 朱俊阳又不傻,自然听出小舅子这是针对自己的呢。他却装傻附和道:“你们二公子说得有理!内院万万不可随意放外男进入,春华秋实,保护好你家姑娘,如果有哪个不开眼的闯进来,尽管打出去就是。打坏了不要紧,爷会善后的!” 小石头皱着眉头,看这个厚脸皮的登堂入室,竟然十分自然地进了内室,给自家爹娘问安。他当余宅是什么地方?他家的后花园吗? “说的是你!!你才是那个最该被打出去的人!!”小石头见他笑着走向自家二姐,忙一个箭步冲过去,拦在二姐的身前,拿眼睛瞪朱俊阳。 朱俊阳低头看了一眼比自己矮了一个头,一脸稚气,却输人不输阵地保护在姐姐身前的小小少年,轻笑了一声,在他头顶揉了两下,笑道:“石头,爷可是你二姐未来的相公,你未来二姐夫,怎么算外男呢?” “你少坏我二姐的名声!无媒无聘的,谁承认你是我二姐夫?”小石头看不惯他这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故意挑衅道。 朱俊阳不跟他这个中二期的小家伙一般见识,他笑着看向未来岳父岳母,道:“今儿我上门,除了给余叔、婶子接风洗尘外,还想跟二位商议年后提亲的事……” “提亲?我不同意!!你休想抢走我二姐!!”在同窗和外面一向以斯文有礼示人的余舤童鞋,此时化身为中二期少年,跳出来乌眼鸡似的瞪着朱俊阳。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过他,早就扑上去咬他一口了。 朱俊阳轻皱着眉头,低头看了未来小舅子一眼,心中忍不住腹诽:这么大的少年,都这么讨厌吗?如果是自己儿子或弟弟,早就一巴掌扇一边去了。不过……如果是长得像小草丫头的儿子,面对跟她相似的小脸,不知道他还下不下的去手…… “你有没有问过你二姐的意思?如果你二姐看上爷了,你这样坏你二姐的姻缘,她以前白疼你了!”朱俊阳提醒自己冷静,千万别跟一个半大小孩子一般见识。 小石头依然死瞪着他,咬着后槽牙:“我二姐才不会这么没眼光呢!” “好吧!那咱哥俩好好聊聊,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你二姐?”朱俊阳反问道。 “我二姐当然值得最好的人!!”小石头恍惚觉得那个疼他宠他,把他从贫穷饥饿的泥潭中拯救出来的二姐,就要离他远去,心中的酸涩和痛苦喷涌而出。 朱俊阳正色道:“那你能举出比爷更适合你二姐的人选吗?以你姐的才能,如果没有人护着,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知道!而爷的身份、能力和手段,足以护着你姐一世安好,让她无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看到小少年的双手渐渐紧握,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然后,他又把声音放和缓,轻轻地道:“你能保证别的人,能够像爷一样,包容她的小任性,纵着她的小性子,毫不干涉她目前和未来所做的一切吗?” 不能!余舤这两年跟着先生南来北往,看了各色事态,很清楚绝大多数男人的嘴脸。他们看不起自食其力的女人,看不得女人能力比他们强,在他们眼中,只有三从四德柔顺听话的女人,才是妻子的最佳人选。这样的男人,别说二姐了,就是他都看不上!他不舍得二姐像只被拔了翅膀的鸟,郁郁地被关进后院一方小天地中…… 可是……“你能保证永远像你刚刚所说的那样待我二姐吗?”小石头的口风松动了。如果阳郡王真能如此,那也算勉强能被列为考虑的范围。 “当然!”朱俊阳看向一直笑吟吟看着小弟为难他的那个小丫头,这两个字的保证,不单单是说给未来小舅子听的,同样也是让小丫头听到他的心声。 “哼!如果将来,你食言了,我就把二姐接回来,我养着她!”小石头终于松口了。他心中很清楚,阳郡王说得不错,如果二姐没人撑腰、所遇非人的话,真的会很惨很惨…… 这些年来,二姐独自一人在京,把几个铺子经营得风生水起,如果没有阳郡王的看顾,不可能这么顺利。他恨自己年纪太小,成长太慢,不能成为二姐强有力的助力。那么,等了二姐这么多年的阳郡王,目前看来,或许是个还算合格的人选。只要能对二姐好,那他也就没多大意见了! 见小舅子终于不那么排斥自己,朱俊阳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他坚定地道:“放心!爷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坐下来谈谈定亲的事了?” “我二姐才刚刚及笄,现在定亲是不是太早了?”小石头总觉得订了亲二姐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心中还是很抗拒。 “不早了!过了年,小丫头就十六了!三书六礼的走过一遍儿,又一年半载过去了。你不会把你家二姐留成老姑娘,才让她出嫁吧?”朱俊阳真对这小破孩无语了,余家做主的到底是谁?这小家伙蹦跶得这么欢,也没人出来说他一句。 “好啦!”余海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说话了,“成亲是两个家庭的事,你们家是怎么个看法?会不会觉得我们家高攀了?毕竟,我们家的门第比你们家低了许多……” 第六百一十九章 挺好(加更) “余叔,这您就放心吧!如果父王母妃不同意,及笄礼上就不会那么给草儿丫头做面子!我天天追着小丫头跑,我父王和母后是默许的。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母妃多稀罕小草这丫头,早就催着我把小丫头娶回去呢!” 因着以前朱俊阳不定时“发狂”的暴脾气,靖王妃早就替他担心能不能娶上媳妇,更怕他丧失理智的时候,把娶来的媳妇给误伤甚至…… 小草的出现,让靖王妃看到了曙光。这小小丫头,竟然能阻止儿子发狂,暴虐的性子也越来越平和,近两年压根就没有出现过失控的场面。靖王妃背地里不知给王府的佛堂上了多少注香,认为小草是上天派来救赎她儿子的,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子终于不用孤家寡人过一生了! 如果不是小草年纪小,她早就催着两人成亲了,早成亲早生几个小包子让她玩。小儿子婴幼儿时期,软萌软萌的,他的儿子女儿一定也不差!漂亮乖巧的小包子,多让人眼馋哪! 无论什么身份什么地位的人,到了一定的年岁,都期盼着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靖王妃被小草由内而外的调养,快五十的人了,看上去虽然才三十多的样子,可她也羡慕那些孙子孙女们在身边撒娇卖乖的场面。 可惜,她大儿子家唯一的一枚小包子,被王爷带在身边教导得一板一眼,跟小老头似的,一点都不可爱。二儿子在军中混得如鱼得水,都二十五了,连个媳妇的影子都没见着,愁死人! 小儿子本来是她最担心的,可人家早早就给自己找了个小媳妇。可惜那小媳妇年岁太小,眼巴巴地等了六七年,终于等到小丫头及笄的一天,可她小儿子却听了皇上的那一套,非要等到小姑娘十八岁才成亲!她带着奶香,软乎乎的小孙孙,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啊! 所以,门户之见什么的,在她面前根本不是事儿。靖王妃喜欢的,靖王是绝对无条件喜欢。再加上朱俊阳成亲后,就会分出去,住进皇上赏赐的郡王府中。兄嫂对她的态度,并没有多重要! 所有的问题,朱俊阳都已经替小草考虑再三了。他怎么忍心自己守了那么多年才娶回来的小媳妇,受半点委屈?所以,余家人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把所有一切都掰扯清楚,余家人都暗暗地松了口气。并且议定在二月二龙抬头的那天,让靖王府上门来提亲。 在朱俊阳跟余家人议事的时候,小草就带着自己的丫鬟出来,去了大厨房。她把所有的菜式列了出来,其中多是小石头爱吃的。瞧瞧天色,看来朱俊阳也是要留下来蹭饭的了,又加了几道他爱吃的菜式。 说是亲自动手做菜,其实所有食材配料都是下人们准备好的。简单的菜式,就由她口述厨娘上手操作,她在旁边提点几句就行。稍微复杂一些的,她就卷了袖子,亲自掌勺。 十几个菜不要半个时辰,就烹煮完毕。用餐的时候,心气还有些不顺,觉得姐姐被某人抢走了的小石头,孩子气地跟未来姐夫抢吃的。不但自己爱吃的菜没少吃,还抢了不少朱俊阳喜欢的。一不小心,我们的秀才老爷吃撑了,白着脸躺在炕上哼哼唧唧。也只有在家人面前,他才会露出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在同窗和外人眼中,余舤是一个才华横溢、聪明伶俐、斯文有礼的翩翩少年郎呢! 余小草好气又好笑地往小弟嘴里塞了一颗消食丸,打发他去后院跟小不点玩去。终于得到准信的朱俊阳,稍坐片刻后告辞了。小草把人亲自送到二门外。 朱俊阳回身给她正了正头上的风帽,握着她带着手套的小手,笑得如三月春阳般灿烂:“过了年,你就盖上爷的专属烙印了。乖乖在家等着爷来提亲!” “我什么时候不乖了?”余小草瞪圆了大眼睛,表示不服气。 朱俊阳抬头为她将一缕调皮的发丝撩到耳后,妖媚的凤眸潋滟着耀目的波光,粉色的薄唇微微轻启:“你天天都不乖,在爷的心头肆意地蹦跶着,让爷满心满脑都是你这个小妖精!” 靠!什么时候古代人变得如此会撩?有那么一瞬间,小草都以为眼前这个大妖孽,也跟她一样从现代穿回去的了! 小草捂着怦怦直跳的小心脏,杏眸瞪得溜圆,小巧的樱桃唇微微张成“o”字形,乌黑的瞳仁中,映着那张带笑的俊美容颜。 朱俊阳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替她将有些松动的斗篷重新系好,无敌俊美的脸上笑意更浓:“回去吧,爷过几日再来看你——你今日给爷烧的那几样菜,爷很喜欢。不过,以后家中有厨娘,这些粗活就交给她们,不必亲自去做。” 余小草心中带着几分感动,调皮地冲他一笑,眨眨眼睛道:“还想着等你下次来,给你做‘佛跳墙’吃呢。既然你这么心疼我,那……” “呃……佛跳墙工序繁多,做起来费事……不过嘛,偶尔做一次还是可以的!爷三日后过来,给你们家送年礼……”小丫头来京后一直忙皇上交给的差事,忙于赚钱搂银子,已经好久没有动手做菜了。 今日美味的饭菜,朱俊阳也是隔了近一年才吃上她的手艺。佛跳墙就更不用说了,光准备食材都要好些时间。上次吃,还是沾了太上皇的光呢!虽然有些不舍得大冬天,让小丫头动手,可是佛跳墙的鲜美,让他无法抵挡。 小草就知道这个人前高冷人设的家伙,私下里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吃货。不过投喂这么个容颜俊美的妖孽,她乐此不疲:“知道啦!你说,我要是开个以佛跳墙为主打的大酒楼,会不会很赚钱?” “那是当然!你要是开酒楼,根本没珍馐楼什么事儿!”朱俊阳一直为姓周的那家伙,用他家小草的方子赚钱,心中愤愤不平。自然无条件支持小丫头开酒楼。到时候,她只管培训几个厨子,其他的事都交给他好了。平时有空就溜达过去视察一趟,没空就不去,又不费多少事。 余小草也就这么一说,毕竟周三少算是她的朋友加生意伙伴,跟他打对台,实在不怎么厚道:“算了!我那么多产业需要打理,哪里腾地出空来经营酒楼?要不还是把方子卖出去好了!” “你不是一直想弄个正经的药膳坊吗?你不是说佛跳墙可以延缓衰老、增强免疫力什么的吗?咱可以把佛跳墙当做主打,推出既美味又养生的药膳,而且只在京城开,也算不得跟周家抢生意。” 朱俊阳提议道。主要是他极爱佛跳墙的味道,又不舍得自家小丫头受累。如果能有一处随时能吃到如此美味之地,正对了他的胃口!相信,如果他皇爷爷知道了,也会极力赞同他的提议的。 余小草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其实“花想容”美容养生会馆中,也有配制药膳的服务,而且生意越来越好,京中的很多权贵人家,每日都针对自家人的体质,从会馆中订药膳,会馆中的后院全都开辟出来做药膳服务,依然满足不了京中的需求。嗯,的确是时候分出来,搞个专门做药膳的地方了。 “嗯……这件事,还是等我见了周三少,跟他提一句再说吧?毕竟饮食类的,互相之间总会有竞争。”余小草心动之余,又不想好友心中有疙瘩,犹豫了片刻做了决定。 朱俊阳丝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满:“丫头,你是不是太在意姓周的感受了?他又不是咱们什么人,充其量不过是生意上合作的伙伴而已,你如此重视他,人家未必领情!” “咦?怎么一股酸味?谁家醋坛子打翻了?你连一个成了亲的人的醋都吃?”余小草满心无奈,这男人什么都好,就一点——心眼太小了。 “哼!别以为爷不知道,那小子以前对你存了什么心思!要不是爷守得紧,他不知道闹什么幺蛾子呢!”朱俊阳自认为自己看人还是有一套的,姓周的心里肯定有小丫头,幸好他的丫头那时候年纪小,还没开窍。 余小草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像哄小孩子似的,道:“好啦!别总想些有的没的。像我这样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德言容功没有一项合格的人,也就你当宝贝似的护得紧。别人才不会把我看眼里呢!” “谁说你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他眼睛是瞎的吗?爷的小丫头漂亮着呢!也觉得挺好!!”朱俊阳一听,不乐意了!难道小丫头听到谁嚼的舌根了?得让侯晓亮去查查,他倒要看看谁敢如此非议他家丫头! 余小草带笑的眼睛轻轻剜了他一眼,潋滟着几分风情,浅笑着道:“你这是敝帚自珍,自家的什么都觉得好!没人说什么,是我对自己身材没自信而已。人家真正的好身材是胸大屁股翘,而我……” ———— 抱歉,今天单位开会,加更更迟了! 第六百二十章 年礼 小草说完,低头朝自己刚刚发育成小笼包的某处看了一眼,心中既庆幸又无奈。值得庆幸的是,自己并不是飞机场或者荷包蛋。感到无奈的是,现在还是小的些,好歹发育成白馒头啊,。 一抬头,望见朱俊阳顺着她的视线望过的目光,小草忙双手抱胸,一脸防狼的表情:“你往哪看呢?色胚子!登徒子!!非礼勿视,懂不懂?” 朱俊阳表示很无辜,就小丫头浑身里三层外三层的衣裳,包裹得像只小熊,能看到什么?平白无故被骂了句,心中有几分不爽。 他一把抓住小草的胳膊,轻轻往怀里一带,另一只手固定住她的后脑勺,俯身在那张红艳艳的小嘴巴上狠狠地啄了一口,并轻咬一下,在那诱人的柔软芬芳上留下浅浅的牙印,然后在梧桐和迎春惊呼声中,放开了呆愣着的小丫头,轻笑一声道:“看到了吧,爷在给你示范什么是真正的登徒子!” 耳畔传来轻微的惊呼声,朱俊阳含笑的眼眸,从小草身上移开时,瞬间凝结成冰冷的箭矢,扫过朝这边看过来的外院下人,口中吐出的话语冷酷得直透人心中:“今日之事,谁要是敢在外嚼舌根,爷让他今后永远再没舌头可嚼!” 下人们顿时噤若寒蝉,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想到私下里京中恶魔的传闻,外院的下人刚刚被阳郡王视线扫到的一刻,仿佛置身翻涌的血海,令人窒息不已。 往日,阳郡王来府上,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已经够令人生畏的了,方才那一瞬间的他,却是令人肝胆俱裂! “好了,你自己做了坏事,还来吓唬我们家的下人,真是欺人太甚!”余小草见外院的下人,都面如土色、瑟瑟发抖。有胆小的,更是脚软倒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气得伸出小爪子,在朱俊阳的腰上使劲地拧了一把。 虽然朱俊阳冷厉的目光,没有波及到梧桐和迎春两个丫鬟,可是她们俩还是被阳郡王身上散发出的煞气,吓得面无人色。当她们看到自家小姐的手,在那个煞星的腰上肆虐的时候,怦怦乱蹦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阳郡王再厉害,还不是逃不过小姐的手掌心?小姐好厉害呢!居然敢掐黑脸的阳郡王,膜拜ing!!余小草从此收获了两只盲目崇拜她的小迷妹! 朱俊阳将腰间那只不安分的小爪子拢在掌心,又捏了下小草可爱的翘鼻子,柔声道:“回去吧,外边冷!” 三日后,朱俊阳亲自登门,送了不少好礼过来,其中不乏皇上赏赐的鹿肉、南方的水果,还有一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什么的,再加上他们珍宝阁的奇珍异宝,用来做聘礼都不算失礼。 余海夫妇看了这些礼品,不觉有些忐忑,小草却坦然地收下了。既然两人都要议亲了,还分那么清楚做什么?以后,他的都是她的,提前运一些过来,又有什么? 当然,小草也特地做了顿佛跳墙大餐,还把朱俊阳带过来的鹿肉用红酒炖了,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人家送了那么多珍贵的礼物过来,总得回礼吧!余海夫妇心中犯了愁,以余家的家底,就是倾尽所有,也未必能置办得出靖王府能看上眼的礼品来。这可怎么办呢? 小草却早就把回礼准备好了!她用上次船队带回来的可可豆和咖啡豆,做成了各种口味的巧克力,还有咖啡味的奶糖,以及一些奇特的小点心,例如提拉米苏啦,抹茶红豆啦,香蕉布丁蛋糕啦(香蕉是皇上赏赐给朱俊阳的南方水果之一),肉松蛋糕啦,水果挞啦等等。 柳氏看了,觉得这礼品是不是太薄了,跟阳郡王带过来的那些珍贵礼物相比,有些拿不出手吧? 小草却劝慰道:“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靖王府什么时候缺那些了?物以稀为贵,我这些糖果点心,可是京中的独一份儿,就连咱们余记的糕点铺子里都寻不到。不是我自夸,以本姑娘的手艺,这些糖果点心拿出去待客的话,绝对有面子。人情往来,赠送好友,赏赐有功的下人,也绝对拿得出手!娘,您就放心吧!靖王妃收到咱们家的礼物,绝对会满意的!” 巧克力和糖果,因着冬季便于保存,小草做得多些,种类也不少。像巧克力,她不但做了口感醇厚的黑巧克力,还有奶香味的、榛果味的、丝滑口感的、酒心的……糖果主要是咖啡味的为主,还有一些带夹心的。用高大上的盒子一包装,显得很上档次。 至于点心,则像京八件一样,一个盒子里面装了几种不同的,准备了好几十盒,并且叮嘱去送年礼的大哥,让他转告王府的管事,无论是自家食用还是送人,都要在五日内解决掉。 余航作为余家的长子,第一次独挑大梁,给靖王府这样的门第送年礼,心中捏着一把汗。好在王府的管事,早就被主子提点过,热情不失礼节地招待了他,朱俊阳对这个大舅子也比较重视,亲自到外院陪他喝茶叙话。 余家的年礼,自然得到了靖王妃的认可和喜爱。的确,作为靖王府的女主人,有个宠妻的王爷,遇到好东西都会扒拉回来送给她。还有个能折腾的儿子,就连西洋和海外的玩意儿,她都屡见不鲜。在别人眼中的奇珍异宝,根本引不起她多大的兴趣。 可是,小草送过来的糖果和甜点,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尝所未尝过的。收到礼物的当时,她正张罗差点招待几个年前来拜访的诰命夫人。拿到年礼担子的靖王妃,当时就笑了!小丫头真是个可人疼的,这点心送得可真够及时。 登时,她就让人把各色点心和糖果都呈了上来。那些好保存的巧克力和咖啡味道的糖果,她且放在一边,先把装有点心的盒子打开了一个。 几位夫人一听余家送过来的年礼,居然只是些糖果点心,心中就轻视了几分。果然是乡下出来的,上不得台面,这样的礼物也能送出手?靖王妃性子也太好了些,要换成她们,早就把礼物扔回送礼人的身上。这是瞧不起靖王府咋地?拿这么穷酸的礼物当做年礼? 不过,几位夫人也是知晓阳郡王对余家的小丫头维护得很,心中虽有几分嗤笑,面儿上却分毫未曾带出来。 “小草那丫头,一定又折腾出新鲜的点心来了!你们不知道,那小妮子可有心呢,每次有好吃食都忘不了本妃的一份。她这么郑重其事地送过来,味道肯定不俗。你们啊,今天有口福了!” 靖王妃亲手揭开食盒精致的盖子,顿时一股浓郁新奇的香味扑鼻而来。就连她这个品味过无数没事的一王之妃,也忍不住被那醉人的甜香引诱得唾液分泌加剧。 靖王妃的态度,让几位夫人颇为耐人寻味地对视了一眼,对那点心不敢存着半点轻视的念头。看来,靖王府已经承认了余家小姑娘。余家这可是攀上高枝了,以后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踩就踩的了! 与此同时,嗅到这诱人无比的香味,几位夫人不禁露出惊讶之色。什么点心,竟然散发出如此浓郁、醇厚的香味?而且这味道,是她们平生都未曾闻到过的。光这香味,就足以勾起人的食欲了! 几人不约而同地把视线集中在精美的食盒中。圆形的食盒被分成了六等分,里面放着六个不同的精致小点心,无论哪一种在座的几位都未曾见过。就连“余记糕点”铺中的限量款,都从未出现过这几种点心。 靖王妃拿起食盒中的一个小巧玲珑的勺子,迫不及待地伸向外表绚丽、姿态诱人的提拉米苏。点心入口即化,里面蕴含着咖啡的浓香微苦、蛋与糖的甜润、甜酒的甘醇、巧克力的馥郁、蛋糕的绵密、乳酪鲜奶油的稠香,以及可可粉的干爽,把甜点所能唤起的种种错综复杂的体验,交揉着一层层演绎到极致!靖王妃深深陶醉在这极致的味觉体验之中。 其他几位夫人,见她闭着眼睛,久久不语,心中很好奇这闻起来特别诱人的点心,到底是什么味道。可是,主人不发话,她们不好动口啊!虽表面上没露出来,可心中却像有调皮的猫儿抓挠似的,痒痒的。 靖王妃终于从提拉米苏的浓郁口感中回过神来,她见几位夫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忙恍然地道:“本妃从未品尝过口感如此繁复又如此和谐的点心,梅香,给夫人们呈上一份点心,再配上淡淡的花茶,绝对是一种享受!” 很快,每一位夫人面前,都呈上几个精美的瓷碟,每个不到巴掌大的瓷碟上,放着一块精致无比又芳香诱人的点心。鸿胪寺卿的夫人王夫人,学着靖王妃的样子,拿起一支小勺子,轻轻在清新淡雅的抹茶红豆上挖了一小块,塞入口中。 —————————— 作者君去参加北京的年会了,接下来是存稿君大显身手的时候啦!存稿君心情不错,傍晚加更一章! 第六百二十一章 满意(加更) 薄薄的一块蛋糕,竟然有四层之多,最上面是奶油里加抹茶粉,接着是蛋糕,蛋糕下面是一层去皮的红豆沙……吃起来口感特别细腻,红豆和抹茶两种味道结合得恰到好处,清淡中带着几分浓厚,而且不是很甜很腻。 恰巧,王夫人平日里不太喜欢吃甜食,这点心正对了她的口味。一块蛋糕不大,她几口就吃光了,还意犹未尽呢! 左宗正家的梁夫人,则被颜色鲜艳抢眼的“香蕉布丁蛋糕”吸引了视线。余记糕点铺的奶油蛋糕,她就非常爱吃,但是吃多了奶油会觉得有些腻。而香蕉布丁蛋糕最上面一层由亮黄色的布丁代替,再配上腌渍过的青色葡萄和红色樱桃,让人一看就心生喜爱。 入口之后,布丁很嫩很滑,香蕉的香味浸透其中,新奇又美味,再加上蛋糕口感绵密,比店里买回来的更细腻,吃完这块蛋糕,梁夫人心中首先想到的是:如果能在余记买到这样的蛋糕,该多好啊!即便是限量销售,也总有抢到的时候。 酷爱吃水果的都御史夫人,首先拿起叉子,对准了水果挞。这种由红葡萄、草莓、橘子、青苹果、红苹果、西瓜、香瓜和圣女果等八种材料组成的水果挞,挞底松软,香草味奶油入口即化,水果清新爽口,外形、颜色、味道都十分棒。 古代,保存水果的技术还不够成熟,大冬天的能凑到这么齐全的水果的,也就余家了。小草为了能够在冬天吃到比较新鲜的水果,在京郊朱俊阳的庄子上,建了一个巨大的地窖。 秋天水果下来的时候,地窖四周用上冰,制造成冷库的效果,水果储存其中,很长时间都不会腐坏。再加上灵石水的保鲜效果,存贮的水果吃上一个冬天,都依然是新鲜的。 再加上大棚里种植的草莓、圣女果、西瓜和香瓜,全京城再找不到第二家水果无论种类还是数量都如此充盈的人家了。就连皇宫,也吃不到如此新鲜的水果呢! 都御史夫人一边吃,一边笑着试探着问道:“这些水果,吃起来很新鲜,难道余姑娘还能让果树冬季结果不成?” 既然“冷库”建在自家儿子的庄子上,靖王府肯定是从未缺过水果的。靖王妃轻笑道:“小草那丫头,又不是掌管时令的仙子,哪有那么神奇?这些水果,都是她秋天像小松鼠似的,一点点储存起来的。为了折腾这个冰库,她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水果最是娇嫩,温度太低了,容易冻伤,温度高了吧,又容易腐烂。小丫头尝试了很多次,才找到最佳保存水果的温度呢!” 都御史夫人把那个不大的水果挞吃完后,用帕子轻轻拭了拭嘴角,带着笑道:“余姑娘果然是能耐人!王妃您皮肤这么好,这个冬天一定吃了不少水果吧?” “你还别说!那丫头最有孝心,即使人不在京城,也没忘叮嘱庄子上的人,隔个三五天就送来一筐。”靖王妃语气中不无炫耀,当然不是炫耀她天天吃上水果,而是嘚瑟自己儿子眼光好,给她找了个孝顺又体贴的儿媳妇。 几位夫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再也不敢对余家小姑娘心存轻视了,纷纷附和着靖王妃的话。 都御史夫人的脾气跟她家夫君很像,说话耿直不讲究技巧,闻言略带羡慕地道:“王妃的确好福气呢!不过,如果余姑娘这保存水果的法子,能够公开,让京中更多的人家都能像王妃您一样,吃上新鲜水果,未免不是功德一件呢!” 其他几位夫人别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心中不无鄙夷之意。想从余姑娘那儿套出储存水果之法,这不是断人家财路吗?如果京中飞雪的时候,能够有新鲜的水果出售,生意绝对跟大棚蔬菜一样火爆。有钱,谁不会自己赚?公开了法子,人家还赚谁的钱去? 靖王妃又吃了一块水果挞,在梅香的提醒下,才不得不节制地停止享用糕点。闻言,她倒是没多想,只是微微一笑,道:“小草那丫头,今年也是头一次折腾这个。据她自己说,技术还不怎么成熟。明年秋天的时候,估计这储存之法就能公布于世了。” 见其他几位夫人脸上稍有异状,她又是一笑,抿了口甘醇淡雅的茶水,轻声道:“你们肯定以为小丫头折腾这个,是跟大棚蔬菜瓜果一样,为了赚钱吧?那你们就像错了!她啊,主要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还说过年时候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少了凉冰冰脆生生的水果,是人生一大憾事!没打算指着这个赚钱!” 都御史夫人闻言,脸上的笑容真挚了几分,急切地问道:“那……是不是代表明年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派人到庄子上去学习保存水果的方法了?” “不错!这个主,本妃还是可以帮她做的!!今冬,你们要多储存些冰块,免得到时候还要给我们家小草送银子,从她手中买冰!”关于水果存储方法,小草早就在靖王妃面前提过这件事。靖王妃也是做个顺水人情,把事情给敲定了。 几位夫人心中有了计较,对靖王妃又是一阵好听的话,顺带把小草给夸成一朵花。几人一边闲谈赏雪,一边品尝着独特又美味的糕点,不知不觉间将一盒糕点都给吃光了,等到告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吃撑了。对于口腹之欲向来有节制的贵夫人们,脸上不禁带着几分赧然。 靖王妃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小丫头的手艺,就连她这个经常品尝的人都抵抗不了,何况别人? 几位夫人离开的时候,靖王妃让人给她们一家送了一盒糕点作为回礼。送礼,不需要多么贵重,只要能让对方满意,就足够了!看着几位夫人亲手拎着木盒,心满意足的表情,靖王妃心中对小草这个善解人意的小丫头,更喜欢了几分。 等客人都离开后,她又打开了装着巧克力的盒子,取出一颗黑乎乎圆溜溜,却带着浓浓异香的“糖果”来。 梅香在一旁看到了,迟疑地开口道:“娘娘,您今日已经吃了两块点心……小心晚上没有胃口用晚膳。” “要你多嘴!”靖王妃仔细端详着手中貌不惊人的黑色“糖果”,斜睨了她一眼道,“一颗小小的糖果,能占多大点肚子?再说了,一顿晚饭不吃,又不会有什么影响!” 送走了未来大舅子的朱俊阳一进门,就听到母妃后面一句话,忙道:“母妃,要是父王知道你不吃晚饭的原因,是因为这些糕点和糖果,恐怕你以后再也别想吃到小丫头送过来的点心了!” “知道啦!我又不是监狱中的犯人,一个个都管我管这么严!”靖王妃有些赌气地哼了声,又接着道,“这个‘糖果’,我只尝一个,行了吧?” “母妃,这个叫‘巧克力’,是用从西洋带回来的可可豆,经过繁复的工序加工而成的。您尝尝合不合您的口味,如果喜欢的话,以后就让小草帮您经常做。”朱俊阳见母妃有些不悦,忙转开了话题。 “这原材料难得,做起来又麻烦,小草那丫头手底下的事也不轻省。好东西,偶尔吃个新鲜也就罢了!”靖王妃也心疼那个忙得不见人的小丫头,前些日子刚刚从苦寒的关外回来。 阳儿也真是的,去关外养个马,也要拉着小丫头一起。他当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跟他一样,皮厚肉糙的禁得起关外的风沙和寒风啊!前几天,小姑娘来府上给她请安,她瞧着都瘦了,可怜见的,细条条的,跟杨柳枝似的。 现在,儿子又说让小丫头给她做工序繁杂的巧什么力!都不知道体贴一下下,要是到手的媳妇飞走了,看他到哪哭去!! “母妃,小草要是知道您这么心疼她,一定会很感动的!”朱俊阳在母妃身边坐下,轻轻地帮她捏着肩膀。 “我未来儿媳妇,不疼她疼谁?再说了,小丫头也是个可人疼的,无论做什么都想着我这个未来婆婆。前些日子,送过来的雪貂皮斗篷,那颜色一个纯粹啊!端王妃见我穿了次,那羡慕的小眼神,想想都乐呵!”靖王妃不无得意。端王妃仗着自己生了皇上,处处都想压着这些妯娌一头,靖王妃虽然与世无争的性子,可是依然觉得心中有些不爽。 你是皇上的老娘又怎么样?就是宫里的贡品,都没有她未来儿媳妇的孝敬的皮草档次高!你再是皇上的娘,能吃到小丫头亲手做的这些点心和糖果吗? 这么想着,神色间流露出几分得意来。靖王妃顺手把拈着的巧克力送入口中,舌头轻轻卷着那滚圆的一颗。巧克力渐渐地在口中融化,可可特有的芳香在齿间四溢流窜,那浓郁细腻丝滑的口感,挑逗着唇齿间的味蕾,是一种全新的味觉盛宴。 —————— 存稿君跳出来找存在感:明天继续加更! 第六百二十二章 傻瓜儿子 久久,靖王妃才从这让人沉迷的味觉中苏醒,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这丫头,天赋惊人,只要是她想做并且用心做的,就一定能做到最好。这巧克力一经面世的话,一定会给京城来带极大的躁动,不亚于大棚蔬菜和她的‘花想容’。可惜,原材料难得,也就亲近的人能够品尝一番罢了。” 朱俊阳见她的手伸向了第二颗巧克力,忙把盒子抢过来,盖上盖子塞入梅香的手中,让她收好,并且叮嘱每天只能给王妃娘娘吃两颗。 见母妃一脸不满和幽怨,他像哄闹别扭的小姑娘似的,轻声道:“这巧克力有提神和让精神振奋的作用,您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吃多了的话,恐晚上睡觉睡不踏实。” “还有,您不用担心原材料的问题,儿子已经让人在南方某个海岛上买了地,全部都种上这种可可豆。不但可可豆还种了咖啡豆,等明年的时候,京中估计这种零食就会流传开来!” 朱俊阳渐渐把话题转移开,免得母妃心中老想着怎么能多吃一颗巧克力。母妃被父王宠得跟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似的,有时候比他家小草丫头还要任性。 靖王妃一听,眉头顿时舒展开来,笑道:“我在京郊有个陪嫁的庄子,距离你的那个不太远,可以把巧克力作坊设在那儿,你跟小草照顾起来比较方便。你手下还有没有合适的管事?要不要母妃帮你张罗?” “呃……母妃,巧克力作坊和咖啡作坊是小草的,选址和管事不应该由她定吗?”朱俊阳倒不怀疑自己母妃会想把这作坊据为己有,不过母妃表现出这么大的热诚,让他心中有些纳罕。 “我的傻儿子!你也太不会讨女孩子欢心了,小草那机灵鬼丫头怎么会看上你这块木头的?”靖王妃纤纤手指点在儿子的脑壳上,哼了一声道,“小草丫头一个人在京,多不容易,你既然对人家有意思,就要多帮着点儿。再说了,等过了年,你们的亲事一定下来,她的事就是你的事,殷勤着点儿,别像你父王似的,一点情趣都没有!” “咳咳!!”一脚踏进屋子的靖王,恰巧听到自家王妃用幽怨的语气说那句话,忙自我反思:最近是不是忙于公事,冷落了王妃,让她不高兴了?要不要,趁着年前休沐,带着王妃去附近的温泉庄子散散心? “你别跟着打岔,我在跟你儿子说正经事呢!”靖王妃丝毫没觉察自己刚刚说的话有问题,继续跟儿子道,“我那个庄子,还有管事归你了,地契什么的明儿我让梅香翻出来给你送去。到时候,你用庄子、人工和原材料入股,小草技术入股,收益你们看着分。” 靖王终于听出意思来了,忙点头道:“这是小草那丫头又折腾出新的赚钱法子了?” 靖王妃瞅了一眼梅香手中的盒子,从中取了一块榛仁的巧克力,塞入自家王爷的口中,巧克力的浓香让她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尝尝这新吃食,就凭这浓香可口的味道,就一定能畅销。” “嗯!还不错!!女人和孩子一定很喜欢。王妃,怎么不吃?不喜欢?”一向不爱吃甜食的靖王,把一块巧克力吃完了。他这句还不错已经是难能可贵的称赞了。 靖王妃马上把脸拉了下来,瞪了小儿子一眼,带着怨气地道:“还不是你这个好儿子,一天只让我吃两颗。不对,我今天才吃了一颗,还可以吃一颗才对!” “母妃,您刚刚已经吃了不少点心,里面也含有可可成分,再吃的话,晚上睡眠不好可怎么办?”朱俊阳见心疼媳妇的父王,不分青红皂白跟着瞪他,忙解释道。 靖王一听,马上倒向儿子一边:“阳儿说得对,东西再好,也要有所节制。这东西在那儿又不会跑,细水长流,咱慢慢吃!” “对了,刚刚你说用庄子入股。要我说,还入什么股啊?等出了正月,把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下来,庄子什么的就当做聘礼直接送过去就是了!”等那丫头嫁过来的时候,庄子连同作坊,不就一块儿当嫁妆又回来了吗?干嘛还合作入股,搞得这么生分!后面这些,靖王虽然没说出口,但靖王妃母子都听出音来了。 靖王妃自然不会贪图儿媳妇的嫁妆,不过京中那些命妇对于她家跟余家结亲,都不太看好,觉得门不当户不对的。如果媳妇的嫁妆能让人惊羡的话,就能封了那些人的嘴。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不过,她那个胳膊肘子已经拐到外边的儿子却不识相地道:“可是……草儿丫头手中已经有那么多产业,要是她想把生产巧克力的作坊留给自家人的话,在咱们送的聘礼庄子上选址就不合适了。要不……还是儿子帮着在附近物色一些田地,买下来重新建就是了。” 靖王夫妇瞪了儿子一眼,心中叹息不已:他们这是为了谁?这臭小子一点都不领情,白替他操心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新年在飞雪中悄然而至,余、房两家一块吃的年夜饭,热热闹闹的,房浩麟小盆友跟这么多哥哥姐姐一块儿过年,兴奋极了,闹到大半宿都不舍得睡去。因着除夕晚上要守岁,两家人也都由着他。毕竟年纪小,没到凌晨就睡得磕头打盹了,小草把他安置在自己的闺房中睡下。 正月里,两家人都闲了下来,不时地聚到一起,打个纸牌,搓几圈麻将。靖王妃在初六的时候,请了戏班子到王府中,邀请余、房两家过府看戏。不光这两家,几乎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到了,这也存着将余家这个未来亲家,介绍出去的意思。 一开始,面对那么多京中贵妇,柳氏还有些拘谨,不过靖王妃对她的态度很亲近,又把她安置在身边,身边还有房夫人陪着,渐渐地她的神色举止开始自然起来。 柳氏心中很清楚,此时的她代表着女儿的颜面。未来亲家位高权重,亲家母也是贵女出身,四周还有很多用挑剔的眼光等着看她笑话的高官夫人。小女儿独自在京中谋生,承受着那么大的压力,好不容易闯出一番天地来,她这个做母亲的帮不上什么忙,也不能拖闺女的后腿! 脑中宫里嬷嬷教给她的礼仪渐渐清晰,她越来越淡定,越来越游刃有余,哪怕是个别贵妇略带刁难的问题,她也能应付自如。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靖王妃对她的态度,让在座的命妇们对她不敢心存轻视,房夫人不时的帮衬,也替她挡了不少为难。 至于外院余海、余航和余舤父子三人,就更不用担心了。且不说靖王话里话外的维护,就说阳郡王对三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也不会有不开眼的人一头撞上去,触那个大煞星的霉头。 戏曲精不精彩,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京中高层,几乎没有不知道靖王府要跟余家做亲的事了。余家这个泥腿子出身的小家族,将在京城占据了一足之地。 而内院的闺秀们,则对招待她们用的糖果点心津津乐道。自从“余记糕点铺”开业以来,这些京中的天之骄女们,瞬间抛弃了那些所谓的老字号,青睐起那些新鲜的吃食。尤其是余记的限量销售款糕点,每天挤破头都难买到一款。谁家要是幸运地抢到一款的话,能在小姐妹中间炫耀很久。 没办法,谁让余记的糕点,无论外观还是味道上,都能满足这些娇小姐们的审美呢? 这些自认为什么美食没尝过的娇女们,在靖王府的丫鬟们端上待客的糕点时,才发现自己多么孤陋寡闻。耳边听着丫鬟们的介绍,什么“提拉米苏”?什么“水果挞”?什么“抹茶红豆”?什么“欧培拉”?什么“巧克力慕斯”……光听名字都觉得高大上! 不光名字好听,糕点的外观也漂亮诱人,让人不忍去破坏那如艺术品般的造型。可是,散发出来的诱人香味,又勾得人忍不住想去品尝它的味道。 身为主人的世子夫人,给每个小姑娘都发了个小勺子,邀请她们品尝糕点。 余小草被几个好朋友拉到一边,围坐在一张圆桌旁,形成一个小圈子。而这个小圈子里有身份贵重的明兰郡主,才貌双全家世高贵的京城双姝,也有家世不显的于婉晴和李梦琪、李梦茹姐妹。被她们包围其中的,正是传言即将跟阳郡王定亲的余小草。 这个小圈子,人员组成虽然有些庞杂,可却是人人羡慕,想要亲近却不得法的。可以这么说,如果这个小圈子,表示向外拓展的话,京中闺秀们肯定挤破头想要融入其中。 且不说里面有几个别人想要巴结而不得的天之骄女,就说余小草这尊金光闪闪的大佛,也不是随便什么人想抱大腿就能抱上的。倒不是说她多高傲冷艳,而是平时太忙了,跟京中闺秀接触的机会不多,身边经常有只可怕的“大忠犬”守着,给人心理上的疏远感。 —————— 晚上7点还有一更!不给存稿君点奖励吗?红包呢,红包? 第六百二十三章 姐妹闲话(加更) “小草妹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新鲜的糕点,是出自你们‘余记’吧?”贺宛凝小口小口品尝着提拉米苏带给她的味觉盛宴,眼睛眯得像个弯弯的小月牙,那神情像只吃饱了在阳光下晒太阳的猫咪,一脸饗足的表情。 附近桌上的闺秀,一边品尝着美味的糕点,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主桌上的对话。 余小草自己比较钟情于黑森林蛋糕,她咽下口中绵软浓郁的蛋糕,粉色的小舌舔了舔唇上的巧克力,故作神秘地道:“贺姐姐,这次你可猜错喽!” “本姑娘怎么可能猜错?除了余记,谁家还能做出这么地道的糕点来?指望‘稻香村’那些不知变通的老古董吗?”“稻香村”是在余记糕点铺开业之前,贺宛凝最中意的糕点。可当余记开业后,她就移情别恋,成为余记糕点最忠实的拥护者。 袁雪艳却拈了一块其貌不扬的巧克力送入口中,体会着口腔舌尖涌动的浓郁滋味,淡淡的苦中带着浓浓的甜香,对于向来对口腹之欲不甚注重的她来说,竟然一下就沉迷在这味觉体验之中了。 听到好友的话,她淡淡地道:“小草妹妹的意思是,糕点不是余记出品,却不代表不是她的功劳。我猜,这些糕点是小草妹妹亲手所做,‘余记’中都买不到的。” “袁姐姐还是那么冰雪聪明,小妹都怀疑你是不是有能窥透人内心的超自然力量呢!”余小草恭维地拿了一颗酒心巧克力,递到袁雪艳的手中,看她咬破巧克力外壳后品尝到甜腻酒香瞬间变了脸色,偷笑的模样像只偷吃到松果的小松鼠。小草明明知道袁雪艳不喜甜,更不喜酒的味道,她这是故意整人呢! 袁雪艳忍着口中双重暴击的味道,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水,冲淡嘴里的甜腻,瞪了窃笑不已的小丫头一眼,哼了一声道:“坏丫头,找打是吧?” 明兰郡主很诧异,到底是什么味道的糖果,能让一向不行于色的冷艳美人为之变色,也拿了一颗酒心的巧克力送入口中。 “嗯?里面居然有酒,甜丝丝的,味道还不赖呢!不过,袁姐姐最恨酒的味道,小草妹妹,你是故意的吧?”明兰郡主品尝着口中甜到齁人的味道,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袁雪艳拿茶水漱口。 余小草长叹一声道:“人生哪,要勇于尝试,勇于挑战,品味不一样的体验。我这是帮袁姐姐感悟更丰富的生活呢!” 袁雪艳又拿起一块黑巧克力,放入口中慢慢品尝,慢条斯理地道:“我生气了!作为赔礼,你要送我一盒这样的糖果。否则,别想让我原谅你!” “还有我,还有我!!我要这种带果仁的,这种牛奶丝滑的,也想要……怎么办?小草妹妹,能不能每样都送一盒?”贺宛凝心中不耻好友装模作样讨要巧克力的做派,直接扑上去,拉着小草的手,不停地摇啊摇的。 桌上其他几位小姑娘,也目光闪闪地看着小草,那神情不言而喻。小草顶不住十几道“虎视眈眈”的视线,忙割地赔款,答应每人送两盒巧克力。作为补偿,袁雪艳比别人多一盒太妃糖。 其他桌的闺秀们,羡慕得都快得红眼病了。靖王府今日用每桌两盒巧克力,两盘糕点待客,可架不住人多啊,一人分上一颗两颗巧克力,已经顶天了。但凡吃过巧克力味道的,很少有不爱上的。可刚刚余姑娘也说了,连余记都买不到。吃了这次,以后只能空留回忆了,这感觉真不爽。 可主桌余姑娘的好姐妹,却都有两盒巧克力作为礼物。同是到靖王府做客,同是朝中高官之女,只因跟余姑娘关系远近,就如此差别待遇,真真是羡慕死个人!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巧克力不是靖王府送出的,而是人家余姑娘个人的人情往来。这也是很多闺秀想要进入那个小圈子的原因之一。谁不知道,余姑娘对于亲近的人,向来是大方的? 可偏偏那个小圈子,又不是随便什么人能融入的,要得到余姑娘的认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平时,看着这小姑娘对谁都和和气气,可真心相待的,自始至终也就那么几个而已。 其实,转念想想,也难怪!谁会待一个心怀其他目的的人以真心?要想得到别人真心相对,首先要付出自己的真情实意。这个道理,谁不懂? 后来,还是于婉晴小姑娘问出了其他闺秀心中所念:“余姐姐,这些糕点、巧克力和糖果,什么时候在‘余记’销售?这么好吃的巧克力,我一个人不要两天就能吃光,更何况家中还有哥哥嫂子小侄子小侄女,根本不够分的呢!” 暖阁中,瞬间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见,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着小草的答案。 小草也察觉到厅中的异样,没有多想,她颇为遗憾地道:“无论巧克力,还是提拉米苏、黑森林蛋糕……都需要从西洋带回的一种原材料可可豆。这次远洋船队带回来的可可豆是有限度的,自己做些糖果点心吃还成,如果要上市销售的话,恐怕支撑不到一个月就得断货。所以,这里的糕点、糖果,我没打算在余记出售。” “啊——”于婉晴发出一声失望的惨叫,估计在座所有人此时的心情跟她是一样的,“那以后就吃不到这么好吃又独特的零食了呢!怎么办?” 贺宛凝送了颗咖啡糖在口中,嚼得嘎嘣嘎嘣响,一脸坏笑地道:“什么怎么办?想吃了,咱们就结伴到小草妹妹家去吃大户!她要是敢藏私,看我的痒痒指!”说着,伸出两个食指,威胁似的在小草面前晃悠着。 “贺姐姐,‘吃大户’这个词,你居然也学会了!不知道太长公主,会不会责怪我把你给带坑里去了呢!”余小草一想到京中的名门闺秀,被自己带得满口都是乡下俚语,就忍不住想笑。 “我奶奶才不舍得责备你呢!她还经常唠叨我,让我多跟你学学,别整天像个假小子似的,到处去惹祸。我什么时候闯祸了?都不知道谁才是她亲孙女!” 小草特有长辈缘,太长公主对她的偏爱,有时候贺宛凝这个亲孙女都吃醋。不过,想到家中玉雪可爱的小侄子和小侄女,贺宛凝又释然了。能够治好哥哥的病,解决了安定侯府的一大心病,把奶奶的疼爱分给小草妹妹一半,她也心甘情愿。 李梦琪自觉家底比起在座的其他人差远了,叹息一声,道:“这些糕点糖果的原材料如此珍贵,即使在市面上销售,那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消费得起的!” 李梦茹虽然是家中的庶女,可在“花想容”中占着份子,每年的分红可不是小数目呢。这小姑娘可是家中的小财神呢!闻言,她抿嘴一笑,道:“姐姐,如果有的卖,妹妹买给你!” “那就太好了,姐姐就等着抱你这个小财神的大腿了!”李梦琪这两年跟这个庶妹的关系愈发亲密了,说话间带着几分亲昵。 余小草笑着看两姐妹嬉闹,然后宣布一个好消息:“今年这些糕点不能面世,不代表以后吃不上啊!” “什么意思?以后原材料就能充足了?”明兰郡主也十分关注这个问题,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余小草不再卖关子了,敞开了说:“阳郡王在南方某个海岛上,开辟了可可园和咖啡园,专门种植可可树和咖啡树。过个两三年,这些树木就差不多能大量产出可可豆和咖啡豆了,到时候原材料的问题就解决了,还愁吃不到巧克力慕斯、黑森林蛋糕吗?” 贺宛凝一副白高兴一场的表情:“还要等上两三年啊!我不管,这两三年中,你要有心理准备,我会时不时杀上门去,准备好可口的点心和糖果,否则……哼哼!” 袁雪艳泼她一身冷水:“小草妹妹今年已经十六了,按照大明女子十八岁的最佳婚配年龄,两三年后,她已经嫁做人妇。你早就成为吕浩的媳妇了,你好意思为了口吃的,杀到小草妹妹的婆家去?” 小草组织了几场聚会,吕浩那家伙总过来掺乎一脚。一来二去,不知怎么的,跟贺宛凝这个小辣椒,成了一对欢喜冤家。两人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今年秋末的时候,就能喝上两人的喜酒了。 “有什么不可以?吕浩那家伙,跟阳郡王是铁哥们,我和小草妹妹又是一对好姐妹,即使彼此成亲之后,感情也不会变的。我登门拜访,阳郡王还能将我赶出去不成?”贺宛凝想到朱俊阳那张冷峻的冰块脸,心中七上八下的,有点没底儿。 “余姐姐,你真打算嫁给阳郡王啊。他那张脸怪可怕的,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于婉晴也是一见朱俊阳,就像老鼠见了猫儿似的。虽说阳郡王对余姐姐目前还挺不错,可要是将来余姐姐不小心把他惹毛了,余姐姐的小身板,能承受住他一个指头捏的吗? 第六百二十四章 盛宴 余小草一脸诧异,看向其他一脸戚戚然的小姐妹们,摸摸鼻子,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阳郡王的脸很可怕?难道你们没觉得他的五官很精致,眼睛很迷人?明明很俊美的一张脸,为什么你们会觉得可怕?” 贺宛凝把一块巧克力塞入口中,满足地眯着大眼睛,一语道破天机:“阳郡王那张冰块脸像是从万年寒冰中凿出来一样,带着逼人的寒气,那双眼睛散射出的慑人光芒,让人不敢去直视,浑身的气势就像有形的刀剑似的,刺得人瑟瑟发抖,两股战战!就是长得再帅气,也没人敢去欣赏啊!不过,也就在你面前,他听话乖巧得跟小黑似的,你不怕他,自然敢于正视他,所以才能欣赏到他的……优点吧?” 别的闺秀不知道“小黑”为何物,跟小草玩得比较好的小姐妹们,见贺宛凝胆大包天地把阳郡王,跟那只会撒娇卖萌的宠物狼相提并论,都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于婉晴正低头喝着热咖啡,不小心被呛到了,咳得震天响。 明兰郡主笑得前仰后合,用尖尖的指头点了点贺宛凝的脑壳,道:“你呀!也就敢在咱们面前过过嘴皮子瘾,要是传到阳郡王的耳中,小心他收拾你!” “呃……咱们可都是好姐妹啊,说过的话不要传出这间花厅,咱们可不要学那些长舌妇,到处嚼舌头根子去!”贺宛凝威胁的眼神,巡视了厅中众闺秀后,又对几个好姐妹做了个拜托的动作。 李梦茹用手帕捂着嘴,看了跟着大家一起笑哈哈的小草,抿嘴一乐道:“贺姐姐,你好像忘记了,阳郡王可是小草妹妹的情郎,两人接触的时候多,要是她哪天不小心说漏嘴了,可怎么办?” 贺宛凝拿幽怨的小眼神,看向笑出两朵小梨涡的余小草。小草马上做了个封口的动作,道:“放心!我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吗?咱们小姐妹中间的私房话,什么时候从我这漏出去过?再说了,我觉得你说得没错,他有时候还真得挺像小黑的!” “看看,小草妹妹也是这么认为的!阳郡王一到咱家妹子面前,马上就老实了,要不然咱家妹子也不会看上个大冰块,你们说是吧?”贺宛凝大大咧咧地继续吃糕点,桌子上的糕点糖果就数她吃得多。 小草劝道:“少吃点儿,一会用午膳的时候,又该吃不下了。” 贺宛凝摆摆手,道:“午饭有什么好吃的,吃来吃去不就那几道菜?还成吃出花来?这糕点和巧克力,可不是随时想吃都能吃到的,当然要多吃些够本。” 明兰郡主白了她一眼:“瞧你那出息!”话虽这么说,她自己吃糕点的动作可一点都没打算停下来。 余小草放大招了:“今天的午膳,有几道是我新研究出的菜谱,整个大明都是头一份!最最重要的是,其中的‘佛跳墙’,连太上皇和皇上都念念不忘,你们确定不打算尝尝?” “哇!余姐姐做菜最好吃了,新菜谱好期待哦!佛跳墙,这名字挺新鲜的,是不是好吃得连佛祖都忍不住口腹之欲?”于婉晴尝过小草的手艺后,就成了她的死忠粉,很给面子地举双手支持。 贺宛凝摸摸有七分饱的肚子,哀怨地瞪了小草一眼,道:“你怎么不早说?非等我们吃了一肚子点心后才拿午膳来馋我们……不过,今天中午绝对不会放过每一道小草妹妹推荐的菜式,撑死也愿意。” 袁雪艳淡淡地捅上一刀:“是谁说最近衣服有些紧了,要少吃点减肥的?” 余小草看了一眼身段玲珑的贺宛凝,诧异地道:“贺姐姐要减肥?那可糟糕了,这些点心和巧克力的糖分和热量最高,比吃红烧肉还要胖人呢!要不……你走的时候,那两盒糕点就别拿回去了?” “那怎么行?大不了……大不了我以后天天跟大哥在练武场多训练一些,或者多在马场跑几圈马!这么好吃的点心,再来两盒也不够我吃的!”贺宛凝一脸紧张,生怕小草收回给她的巧克力和西点。 袁雪艳翻了个白眼:“胖死你得了!” “如果没了美食,我生无可恋!”贺宛凝在“减肥”和“美食”之间,依然选择了后者。 于婉晴小妹妹很给面子地说了句让她安慰的话:“贺姐姐,你又不胖,干嘛折腾着减肥?我娘说,让我跟你一样多吃点,身体才能棒棒哒,皮肤才不容易生病。” 贺宛凝一把抱住婉晴小妹妹,就差没在她脸上亲两口了:“不愧是我们的小甜心,姐姐没白疼你。你说得对,我又不算胖,减什么肥?受那罪干嘛?” 本来听了小草的话,默默把手中没有咬一口的糕点放下的明兰郡主,看了一眼贺宛凝相对“丰满”些的身材,再低头看看自己纤细的腰肢,又重新拿起提拉米苏送入口中。贺宛凝那样的体型都不算胖,她还怕什么? 不过,知道中午有好菜的姑娘们,都不约而同地放慢或者停下用点心的速度,纷纷跟自己亲近的小姐妹,小声讨论着关于珍馐楼和余姑娘的关系,期待着午膳的来临。 梅香奉命来请各府姑娘们去戏楼听戏的时候,看到的画面和谐又美好。本来,让余姑娘出面招待京中闺秀们,梅香还隐隐有些担心那些眼高于顶的贵女,会给余姑娘下不来台。没想到余姑娘应付这些小姑娘们,还是挺有一手的。 她哪里知道,余小草根本没费多少心思,糕点和巧克力一上来,就把这帮小姑娘的心给收服了。吃人家的嘴软,谁要是再敢说上一些酸话,那就太白目了。 听戏的时候,小姑娘们惦记着午膳中被小草形容得让人流口水的“佛跳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就连平日里最受小姑娘们喜欢的戏,也没几个听得进去的。她们的女性长辈,发现了小姑娘们的反常,却又问不出子丑寅卯来。 直到下人过来禀告说,午膳已经准备完毕,请靖王妃发话的时候,小姑娘们的情绪纷纷为之一振。在场的夫人们,才知道自己家闺女(孙女)原来等着这茬呢。又想到,小姑娘们今日是由余家姑娘招待的,肯定是从她口中得到什么消息了,也暗暗有了几分期待。 果然,午膳中的几道独特的菜肴,没让她们失望。 “温炝鳜鱼片”鳜鱼剔骨后再一刀精准去皮,整皮不破,每片鱼片都能薄如蝉翼,可以透出盘子上的花纹。 “扳指干贝”是以白萝卜制成形似“扳指”的圆筒,中间酿有干贝名,看上去黄白相间,素雅美观;吃起来鲜嫩软润,清淡芳香。 “松鼠桂鱼”形如松鼠、外脆里嫩、色泽橘黄,酸甜适口,并有松红香味。 “水晶淆肉”肉质鲜红,皮白光洁晶莹,卤冻透明,质地醇酥,油润不腻,滋味鲜香。 “问政山笋”笋经烧焖则入味透、质脆嫩,有香肠、香菇等混合芳香,让人齿颊留香…… 每一道菜,菜式新鲜,就连那些自认为饱尝天下美食的老饕,都从未品尝过如此色、香、味俱佳的菜肴。有些平日里就好这口的老大人,纷纷打听王府的新厨子是从哪儿请来的。 当他们得知,这些新鲜的菜式,都是靖王府认可的未来儿媳妇,没事时捣腾出来的后,纷纷懊恼为什么他们没有先下手为强,为自家子孙定下如此佳媳。 得,为了口吃的,把自家儿孙给卖了,这些老大人们,别看朝堂上威风凛凛、一本正经,私下里也不过是嗜好美食的老顽童而已。 当佛跳墙作为压轴的菜式呈上来时,本来已经吃得腆着肚子东倒西歪的老大人们,瞬间满血复活,好像刚刚那个撑得直打嗝的,不是他们似的,吃得根本停不下嘴! 身为主人的靖王,看得心惊肉跳,赶紧吩咐下人多煮些消食汤,免得把这些国家的砥柱、朝堂的栋梁给撑坏了。 后院的女人们,显然也没好哪儿去。上午的时候,就用了不少点心,自持身份的命妇们还好,能控制自己的口腹之欲,怕失了身份。可那些娇小姐们,可是用了不少巧克力和点心的。 可桌子上那些造型别致,味道极佳的菜肴,又让她们舍不得错过。尤其是小草附近的那几桌,一边听着她绘声绘色的介绍,再品尝着美味佳肴,怎么舍得停下口? 贺宛凝在佛跳墙上来之前,就捧着鼓鼓的小肚子,连声嚷嚷着:“不行了,再吃会出事儿的。后面的菜再好吃,本姑娘也无福消受了!” 坐在主桌的安宁侯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家闺女一眼。都快要嫁人的大姑娘了,说话做事还这么没轻没重的。看看人家余小草,比她小两岁呢,就稳重大方多了。而且又在研究美食上很有天分,唉!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老天怎么不开眼,没让她生个像金安郡主这样的闺女呢? ———————— 没有红包,存稿君不发力了哦! 第六百二十五章 定亲(加更) 可等“佛跳墙”端上来之后,那种无法比拟的浓香,飘散在鼻间的时候,贺宛凝早就把自己说过的话抛到脑后,全然不顾自己快要撑破的小肚皮,硬是抢了一碗呼噜呼噜吃了下去。 一边吃,这丫头一边赞不绝口,说这是她从来没吃过的无上美味。其他小伙伴,也都嘴巴鼓鼓的,纷纷点头表示同意。贺宛凝连连埋怨,说小草居然有这样的手艺,也不早点露出来,害她今天才尝到这么好吃的佳肴。最后,坛里的汤汁,都被这家伙给瓜分了。 小草真怕小姐妹们把自己给撑坏了,忙在消食汤中加了些灵石液,每人分了一碗,逼着她们喝了下去。等告辞的时候,小伙伴终于恢复了常态,不再捂着肚子唉唉叫了。 这次宴请,无论是靖王还是靖王妃都感到脸上很有面子。大家都说,这是她(他)们吃过最满意的宴席,有人还悄悄向余海夫妇打听,“余记”有没有开酒楼的打算。 余海得了小女儿的信儿,把余记要开个药膳坊的消息,含蓄地透露了出去,“佛跳墙”这道菜是其中的主打。有人惊讶地问:“这道菜如此美味,居然也是药膳?” 余海把佛跳墙富含营养,可促进发育,美容,延缓衰老,增强免疫力,乃进补佳品的作用,向周围好奇望过来的人科普了一下。众人心中对药膳坊的期待值又增加了不少。既能养生,又能满足人口腹之欲的药膳,自然是被期待的。 药膳坊还未曾选址和准备,名声已经在京中的上流社会悄悄地流传开去。“佛跳墙”这道菜,也被参加过靖王府宴会的大人们津津乐道着。那些没有在邀请之列的,听着同僚显摆似的夸赞,心中卯足了劲儿,巴望着药膳坊能够早日开张,就是勒紧裤腰带,也要去尝尝被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佛跳墙”。 当又僵着笑脸,应付完一批过来搭话的眼生闺秀,小草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什么时候自己的人缘这么好了?怎么平日里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的京中贵女,一个个净往她身边凑?话里话外都是探听“药膳坊”的事。 京中这些高官、贵妇们,也都挺八卦的,这才几天余记要开药膳坊的事已经传得满京城没有不知道的。就连“佛跳墙”也火了一把,被吹嘘得“此物知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寻”了。 得!倒是免了她费尽心思再去宣传了。药膳坊的选址已经确定,是靖王妃陪嫁的铺子。位于权贵聚集的西城区,距离几个王府和皇城都不太远。那是一溜七间连着的店铺,上下三层,做酒楼再好不过了。 为了怕小草不好意思,靖王妃早早将这七间铺面的契约上,改成了小儿子的名字,并且声明这是给余家的聘礼。世子妃嫁过来的时候,聘礼中的铺面比这还多几间呢,不过地势相对差了一点点而已。同样是儿媳妇,为了不让妯娌俩将来心中有疙瘩,靖王妃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她手上还有些铺面,将来二儿子娶媳妇的时候,聘礼中肯定也少不了的。 药膳坊在小草总筹规划,朱俊阳出人出力下,紧锣密鼓地装修之时,两人定亲的好日子,也在朱俊阳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中来临了。 古代结亲讲究“三媒六聘”“三书六礼”。靖王本来请了德高望重的老王叔,担当男方媒人一职。可皇上从苏然大总管那儿得知两人定亲的消息,以两人都是他的股肱之臣为由,非要凑上一脚,亲自出宫担任男方的媒人。 女方的媒人,早就定下来了,由小石头余舤的恩师,大明赫赫有名的大儒袁斯年担任。要知道,袁院长在大明文人中,绝对属于泰斗式的人物,能请他做媒人,那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三媒”,男女方的媒人都请好了,而且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中间牵线人的分量,可不能轻了。两家人正寻思着,请谁来担任牵线搭桥的中间媒人时,刚从南方游历回来的太上皇,一听到小草丫头要和自己宝贝孙子定亲的消息,顾不上休息,硬凑上来把中间媒人的任务给抢了。 你要问他会给人牵线搭桥吗?他肯定眼睛一瞪,理所当然地回答:“不会!”也是,太上皇还在皇位的时候,根本不需要给人牵线搭桥,直接赐婚就是了。退休后,忙着到处溜达,品尝大江南北的美食,哪里有空给人当媒人去?再说了,谁有那么大的面子,能请动太上皇给做媒? 不会当中间人怎么办?凉拌呗!反正臭小子和小丫头,已经情投意合,几个媒人也不过走过场而已。再说了,他们不懂没关系啊,有手下人帮衬着啊!为了这事,苏然大总管还特地派手下搜集了各种做媒的消息,一一整理出来,就等着定亲这天帮皇上“递小抄”呢。 总之,靖王府和余府结亲,“三媒”一传出来,马上引起全京城的哗然。小草再次被京中闺秀给羡慕嫉妒恨了。能够请到皇上、太上皇和一代大儒给她做媒人,绝对是满大明的头一份。以后,再难有人越过他们去! 几个小姐妹虽然也有些眼热,不过也都替自己的好姐妹高兴。这样的排场,足以看出男方对女方的重视。出身低微怎么了?身份不足又何妨?人家命好啊,找了个阳郡王这样的皇亲国戚,又是皇上身边得力的人。关键,人家阳郡王稀罕余家那棵小草,媒人的分量这是要顶破天哪! 到了由钦天监测出的黄道吉日,一身绛紫色华服穿得很骚包,头发梳得噌亮的朱君凡,左手边是中间人他皇爷爷,右手边是他皇叔靖王爷,带着上百种具有象征吉祥意义的礼物,来到了余府。 “三书六礼”中的第一礼——纳采。男方欲与女方结亲,先让媒妁往女方家中送礼求婚。得到应允后,再请媒妁正式向女方纳“采择之礼”。 靖王府带来的礼物,陈列于正厅之中。其中各种珍贵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玉器数量各十,果盒点心等各十六品。其中最显眼的还是一对活雁。此时刚刚出了正月,按理来说大雁都飞到南方过冬去了,像京城这样地处北地,能寻到活的大雁,的确挺稀奇的。 要知道,朱俊阳早就巴望着定亲的日子到来。所以,在去年秋天来临之前,就抓了几对活雁,养在郊外的庄子里。幸好,庄子里所有的水井,都被小草改造成了灵石水,这几对活雁才不至于被养死或者冻死。 这样的纳采之礼,在京中都是数得着的。绫罗绸缎都是宫中的贡品,就连最珍稀的香云纱都送了十匹过来。首饰更不用说,无论做工还是用料都是顶级的,其中不乏朱俊阳从海外搜罗来的红宝石、蓝宝石、猫眼石和各种颜色的钻石,放在十个盒子中,能把人眼睛给闪瞎。 余家人无论谁都没有过多得关注纳采之礼,因为三巨头同时驾临余宅,让余海和余航一个余家家主一个未来余家家主,一时之间麻了爪。太上皇、皇上和王爷,无论哪个单拿出来,他们都要三跪九叩地请安的,现在却带着和煦的微笑,跟他们打招呼,让他们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朱君凡见状,忙道:“今日没有君臣,只论亲情。你们是女方家长,有什么要求啊尽管提出来,毕竟养了十几年的闺女,白白的便宜别人家……” 靖王拿眼睛瞟他——皇上,你到底是哪头的? 话虽这么说,可毕竟三人的身份在那儿,余家人怎么能放得开?好在,有袁院长和房子镇两人撑着场面,让现场的气氛不至于太过尴尬冷场。 作为中间牵线人的太上皇,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糕点,一口塞入嘴巴里,囫囵地吃了下去,不住地点头道:“是这个味儿!老子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些娘们唧唧的点心,可是几十年没吃过了,还怪想念的。那个谁……小石头,有咖啡吗?给来上一杯,不加奶,微糖!” 我的亲爹诶,您还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吗?您当过来喝下午茶的吗?又是咖啡又是点心的?靖王表示心好累,这一老一小不是来帮忙的,瞧着倒像是来拆台的! 咖啡?小石头答应了一声,一头雾水地去后院找二姐求救去了。因着喝咖啡影响小孩子生长发育和钙质的吸收,小草自己也不太爱喝那玩意儿,所以家里人都不知道有这种东西存在。倒是朱俊阳,某天无意间发现了咖啡提神的作用,忙的时候会让小草送一杯咖啡过去。 小草听了,什么话都没说,取了些咖啡豆磨成的粉末与适量的冷水混合,用砂锅在小泥炉上加热。煮咖啡控制火候很重要,不过这难不倒余小草。两分钟后,当有油沫溢出时,夹出泥炉中的炭火,转小火又煮了片刻,停火沉淀半分钟,滤出咖啡,加入糖粉,吩咐人端了过去。 —————— 作者君跑去玩,不带存稿君!把她存稿耗光光\(^o^)/~ 第六百二十六章 战事起 当然,这些咖啡肯定不是为太上皇一人准备的,因此小草还很贴心地放了些奶和糖在托盘中,谁要是觉得苦,可以随意地调配自己喜欢的口味。 太上皇喝上了醇香的咖啡,又吃了几块甜而不腻的西式点心,满足地频频点头,就连数月的劳顿之苦,也瞬间被美食驱散开去。除了皇上多加了奶和糖,津津有味地喝起来,其他人很不习惯这种苦苦的味道。 倒是袁院长品出咖啡的好处来了。距离秋闱还有半年的时间,学子们废寝忘食地读书,精力有时候难免跟不上,如果有这提神之物的话,或许对学子们会有很大的帮助。他暗暗记下来,准备临走前向小丫头“取取经”。 “咳咳!今日的程序也走得差不多,时候不早了……”太上皇意犹未尽地把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 余家人还有作为女方媒人的袁院长,都以为他下面一句是准备告辞的话,忙道:“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吃了饭再走吧!” 太上皇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时候不早了,该到开饭的时候了。听说,老二家请客的时候,小丫头折腾出很多新颖的菜式。不知道今日的午膳,有没有合老子胃口的。” 靖王一脸懊恼,怎么就同意让不着调的老爹做了中间媒人?哪有第一次登女方的门要生辰八字,就死皮赖脸地向人家讨午膳吃? “不知今日有没有‘佛跳墙’?御膳房做出来的,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味道没有小草丫头做的地道。”皇上也一脸认同,丝毫没有打算挪一挪定在椅子上的屁股。 靖王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注定要丢人丢到家了,虱子多了不咬,就这么着吧!他也丝毫没提告辞离开的事。 “有,有,有!草儿听说今日太上皇您亲自登门,早早就把食材准备妥当,一大早就开始忙活起来。不光‘佛跳墙’,还有您爱吃的卤猪头、红油耳丝、猪拱嘴……都是草儿那丫头亲手烹制的!”余海见太上皇和皇上都挺平易近人的,慢慢放松下来,说话也有了几分底气。 太上皇嘿嘿一乐,道:“没白疼那丫头,还记得老子爱吃的食物。不过,这两年牙齿有些松动,耳丝的话,估计就便宜你们这些臭小子们了。” 作为“臭小子”之一的靖王,摸摸鼻子:自己都快五十的人了,还被归为臭小子之列,仿佛又回到少年时代,被老爹拿着扫帚追得到处跑的时光。 袁院长哈哈笑道:“您都古稀之年了,牙齿才刚刚松动,就满足吧?不过,小草说要开个药膳坊,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固齿的药膳方子。要是没了牙齿,吃什么都不香了,很多美食都品不出味儿了。” “老袁你说得对,没牙齿吃啥都不香!小草那丫头鬼点子多,一定有办法的。可惜现在医术太落后,要是能种牙,老子也就不用担心了。”太上皇怀念前世的牙科医生了。 “种牙?只听说种花种草种庄稼的,还从来没听过牙还能种的。您也太异想天开了吧?”袁斯年跟太上皇年岁相当,年轻时候君臣一场,彼此脾性都摸透了,因而平日里说话也没多少顾虑。 “跟你这个古人没共同话题,咱俩中间有着一道深深的鸿沟。回头跟小草那丫头聊聊!”太上皇早已猜到余小草穿越者的身份,不过还不太清楚前世这丫头是干什么的。 会那么多药膳方子,难道出身于中医世家,或者考了营养师的执照?还会那么多烹饪技巧,或许是厨师出身?可是,小丫头种田又挺精通的……真让人猜不出她到底是做什么的。不过,他也不纠结于此,只要能吃到前世的美食,他就心满意足了。 午膳在余家自然是吃得宾主尽欢。太上皇喝了不少余记酒坊出产的烈酒,还拉着皇上这个孙子耍起了酒拳,根本忘了今日登门的目的。靖王在一旁看了干着急——不知道现在换媒人,还来不来得及? 纳采之礼后,没多久,媒人是要再次登门询问女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的,以便男方卜问。此乃“六礼”的第二礼——问名。问名也须携带礼物,一般还是用雁礼。靖王不放心,又跟着来了,祈祷着老爹和皇上不要再像上次那样,丢人丢到家了。 好在,袁院长比其他两个媒人称职一些,还记得自己的职责。他张罗着双方交换了生辰八字。有的人家是将女方的生辰八字,拿回去后放在家中佛堂的香炉下,三日中如果家中都平安,就代表两人是可以做亲的,如果有什么不好的预兆,女方的生辰八字很有可能被退回。 不过朱俊阳早就把小丫头的生辰八字摸得比自己的还熟,靖王府也早就请了护国寺住持帮着两人合过了八字。卦象显示,小丫头五福俱全,是个旺夫旺家的。今日的要生辰八字,和后面的纳吉礼,都不过是走过场而已。 在苏然的提醒下,皇上把帖子送到女方媒人的手中。所谓的帖子,就是用红纸把男女双方的姓名、生辰八字并排写在上面。余家接下帖子,就表示答应了这门婚事。 两个孩子两情相悦,两家人都是乐见其成的。当然余海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靖王府的门槛也太高了,要是将来女儿受了委屈,他们想要去给女儿撑腰都无能为力。 以余家目前在唐古的声望和地位,女儿无论嫁到哪一家,他们作为娘家都能骄傲地成为女儿强硬的后盾。可是到了京城,在大街上随手扔根棍子,都能打到两个皇亲国戚,余家就远远不够看了。 在别人眼中,余家的闺女嫁到靖王府,那是妥妥的高嫁,上辈子烧了高香的。余海只能默默祈祷阳郡王能够始终如一,给小女儿她想要的幸福。 由于小草的年岁还小,朱俊阳又坚持等小丫头十八岁以后,才把人娶过门,因而“六礼”只进行到纳吉,其余的三礼等两年以后再一一进行。 光前三礼,为了表达靖王府对女方的满意和郑重态度,持续了近两个多月才搞定。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阳郡王已经是名草有主的人了。 这时候,西北边疆传来战讯。大明朝建国之初,太上皇热衷于南征北战的时候,西北和北方各部,都老实地窝着。待建文帝登基后,一改对外的强硬措施,休养生息,发展民生的时候。西北吐鲁番和青海蒙古各部,悄悄地发展壮大起来,经常骚扰大明边疆。 赵老将军父子镇守西北后,连着打了几个胜仗,各部吃了亏,又老实了几年,现在终于按捺不住,想从大明身上咬一口肉下来。本来,以赵门两将军的用兵才能和作战经验,西北各部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可不知什么时候,西北各部居然在我大明西北大军中安了钉子,而这个钉子居然瞒过了所有人,成为谋副将的左膀右臂。在旧主子的示意下,这个钉子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大明西北军的高级将领下了毒,虽不是能立即丧命的剧毒,可也拖垮了赵氏父子的身体。 吐鲁番各部和蒙古各部,乘机左右夹击,打得群龙无首的西北大军溃不成军。短短的一个多月,哈密卫城被吐鲁番攻破,西北大军不得不内迁。吐鲁番各部乘胜追击,大明又丧失了几个卫城。当皇上收到八百里加急军情的时候,大明军队已经退守嘉峪关。 大明自建国以来,对边疆战事上还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皇上震怒,当即委派阳郡王为征西大将军,带领西山大营和御林军十万兵马,增援西北大军。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要搁在五年前,皇上定然不敢如此大张旗鼓。因为有了余小草的存在,近几年粮食高产,百姓丰足,国库充盈,就是战争打上三五年,也不会伤筋动骨。 准备粮草的事,交给了户部刘尚书和余小草手中。北方种子基地,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十万大军的粮草,自然是小菜一碟。押运粮草的官员,指定了忠勤伯房子镇。 房家跟征西大军的首领算是姻亲,又跟西北大军的赵将军是师徒关系。这样一来,就不会有刻意延误粮草的恶性事件发生了。 当小草得知赵爷爷和赵伯伯身中剧毒的时候,一夜没睡,连夜赶制出几瓶加了灵石液的解毒丸。另外,怕自己的未婚夫受伤,她又亲手制作了适用于内伤、外伤的灵药。 小补天石把它在异界知道的一些简单的炼药之术,教给了余小草。虽然用得是凡间的药材、普通的药炉和凡火,不过炼制出来的药丸,功效比普通的药丸药性要高上数十倍,再加上灵石液加持,效果自然不言可喻。 举个例子说,无论多严重的外伤,只要不是伤到要害一击毙命,用上治疗外伤的丹药,立即止血生肌,两天后就可以活蹦乱跳了。治疗内伤的丹药,说它能起死回生,丝毫不夸张。只要有一口气在,服下丹药就能保住性命。 —————————— 作者君快回来了,存稿君要老实些。嗯……加更没了! 第六百二十七章 离别 当余小草睁着一双熬得红通通的眼睛,顶着一对黑眼圈,出现在送行的队伍中时,骑在狂风身上的朱俊阳一眼就看到了她。 今日,皇上亲自给征西大军践行,他的话刚说完,就看到新鲜出炉的征西大将军跳下马背,朝着一个方向疾步而去。顺着他前行的方向,皇上自然看到了那张熟悉的容颜。 “这臭小子!”皇上笑骂一句。 苏然轻笑一声,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也是人之常情。” 苏然往那个方向看去,望到了小草不舍的神情和担忧的眼神。小丫头才跟阳郡王定亲没多久,阳郡王就要上战场了,她担心也是难免的。西北各部都是悍不畏死的化外民族,阳郡王虽然神勇,可战场上刀剑无眼,谁能保证没什么意外?要是阳郡王有个三长两短,小丫头肯定痛不欲生,继而孤独一生……苏然心中一阵不舒服,有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皇上,臣请担任监军一职!”苏然突然躬身拱手,自愿请命。 朱君凡一愣,他没能领会这个大总管的意思,以为苏然怕他那个堂弟功高震主,会有异心呢,忙道:“苏总管,朕信任阳郡王,监军就不必了吧?” 苏然正色道:“微臣也相信阳郡王从未有过异心,可是,最近暗卫回报过来的消息,其中不乏有人对军中未设监军一职颇有微词。皇上近期并无出巡计划,微臣留在京中也无事可做,不如就走上一趟吧!” “那些所谓的开国大将军,就是闲的蛋疼,没事成天叨咕这叨咕那,跟个八婆似的。行,你就随军走一趟吧!朕那个堂弟,就是一个不定时爆炸的炮弹,虽说这两年被小草管着,未曾发作过。不过,到战场上万一被鲜血一刺激犯了病,你去了也有个能制住他的人!其实,我的意思是,让小草那丫头跟着最保稳……”皇上突然异想天开,望向了给征西大将军送灵药的余小草。 苏然忙道:“别,千万别!那丫头虽说比一般人胆子大些,可毕竟是女流之辈,战场上刀光剑影断臂残肢的,小姑娘看了不吓破胆才怪。您要是敢宣布,阳郡王估计就敢当场跟你翻脸,您信不信?” 皇上摸摸鼻头,想到小堂弟稀罕那小丫头的模样,还真有可能当场弄得他下不来台。朱君凡咳嗽一声,道:“朕不过随口说说,你紧张个什么劲儿?你不会是……” “皇上,微臣只把小草当做妹子!”苏然赶忙截住他的话头,抢先一步说道。 “朕也是这个意思?你心虚个什么劲儿?”朱君凡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大总管,那家伙长身玉立,唇红齿白,俊秀文雅的模样,抛开身体上的残缺不论,绝对算得上大帅哥一个。可是,他毕竟是净过身的人。难道……太监也会喜欢女人? “微臣何曾心虚,是皇上您多想了!”苏然又恢复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望向那个满目依依的小姑娘,“如果她不嫌弃我是这样的身份,微臣真想认下这个妹子……” “嗯!朕也觉得可行!”皇上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等爷的大皇子成年礼后,朕就把皇位禅让出去,做个逍遥太上皇,带着皇后游历天下去。你呢?也赶紧把你那些徒子徒孙给培养出来。到时候,你愿意跟着朕就跟着,不愿意的话,就让你的妹子余小草给你养老。” 苏然已经习惯了皇上时不时冒出来的离奇想法,他虽然心中很是向往常人的生活,可是这件事毕竟不是一厢情愿的。他不想小草那丫头,因为他承受蜚短流长,这件事也就想想罢了。 “皇上,大皇子二十岁的时候,微臣才不到四十,还不至于让人养老的地步吧?”他看向扑进阳郡王怀中,似乎在哭的小姑娘。这小姑娘总是表达自己最真实的一面,从来不顾及世人的眼光。或许,皇上刚刚说的那些,他真能奢望呢。 皇上和苏大总管目光的焦点——朱俊阳,此时正紧紧地把余小草颤抖的肩膀揽在怀中,他只能用单调的语言来安慰她:“别担心,爷的身手和能力,你还信不过爷?放心吧,你给我的这些药,不会有用武之地的。爷会全须全尾地回来,一根头发都不会掉的!” “骗人!”余小草声音有些哽咽,“人的头发每天都会自然脱落几十根呢,你说的一根都不会掉,就是敷衍我的。” “没有,爷敷衍谁都不会敷衍你!爷会最大限度地保全自己,不让自己受一丁点儿伤。你看,我身边还有武艺高强的刘总管跟着,董大力这次也调到爷的手下了,爷又随身带了火枪,再顽固的敌人,也休想在爷面前占半点便宜。” 朱俊阳见小丫头抬起的小脸上,泪迹斑斑,一双大眼睛红得像只小兔子,心中一阵阵发疼。心中暗暗发誓:今后他要用心呵护她,绝不让她再掉一滴眼泪。 “火器营这次也去吗?怎么队伍里没看到张耀、刘鑫他们?”张耀和刘鑫,是年前跟他们去关外的火器营的队长,负责她们住的小院的安全,因此在小草面前混了个脸熟。 朱俊阳忙悄悄在她耳边道:“火器营已经先行开拔,增援边关去了。说不定,爷到了西北,战事已经结束了呢!别哭了,看到你哭,爷怎么能安心地离开?” “好!我不哭!”余小草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吸了吸鼻子道,“那你在战场上千万千万要小心。我给你的药,你要随身带着,别不舍得用……” “放心吧!这些都是你一夜没睡的心血结晶,爷肯定会贴身放好的。回去后,一定要记得补眠,看看这黑眼圈,都快赶上熊猫了!”朱俊阳企图用俏皮话,赶走离别的愁绪。 余小草点点头,还是不放心地抬头看向他那双妩媚的凤眼,恶狠狠地道:“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你要是有个什么不测,别想我为你守着!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找个人把自己嫁了,你这么多年的等待,可都付诸流水了!!” 朱俊阳俊脸顿时黑了下来,英挺的眉皱成一团,低头快速地在那张让他既爱又恨的小嘴上啃了一口,冷哼一声道:“爷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老老实实地等爷回来娶你,把自己养胖一点,爷不喜欢啃排骨!!” “去你的,你说谁是排骨?你这个色胚子,说!你是不是喜欢大胸肥屁股的?你要是敢看别的女人,我就把你这双漂亮的眼睛给毒瞎了!!”余小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小巧的小笼包,气哼哼地威胁着。 “最毒妇人心哪!爷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朱俊阳一脸痛不欲生的悔恨。 余小草在他精壮的腰上用力捏了一把:“你敢给我后悔试试!!你说过的,以后什么都听我的。那……我今天就严肃地命令你:给我平平安安地回来!!听到了没有?” “是!遵命,老婆大人!!”朱俊阳郑重地答应着。 “放心吧!有我这个监军盯着,再加上阳郡王还算有些本事,能伤到他的人,还在娘胎里呢!”苏然听墙角听得明目张胆,在两人身旁站了好一会儿,差点没被两人的对话给憋笑憋死。 余小草闻言,眼睛一亮,一扫满脸的愁容,兴奋地道:“苏先生,您也在征西大军中啊!有您在睿之身边盯着,我就放心了。此次西行,还请苏先生多多照看几分……”说完,她郑重地给苏然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苏然轻轻托着她的手臂,把她扶了起来,笑道:“不必多礼,这是我这个监军应该做的。别担心,他要是莽撞行事的话,我就帮你揍他一顿。” 余小草没心没肺地嘿嘿一笑,道:“嗯,一切都拜托先生了。朱俊阳,你要多听听苏先生的建议,千万要以自己的安危为重。至于战事嘛,推进的慢点儿就慢点儿,我会种出更多高产的粮食,给征西大军最得力的支持,做你们坚实的后盾!!” 朱俊阳眉头皱得更紧了,苏然那家伙真是阴魂不散。还有小草丫头,那家伙说的她就坚信不疑,自己保证了半天,都没能让她放心,那家伙一句话就让她高兴了。哼!难道爷就那么不靠谱? “喂!监军是个什么鬼?爷怎么不记得军中有这么个职位?”朱俊阳双臂交叉在胸前,一脸不爽地看着苏然,咬牙切齿地问道。 苏然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中的手谕,慢条斯理地道:“皇上心疼你这个堂弟,怕你此次征西太辛苦,让我帮忙分担一些。呶,这是皇上的手谕,难道还能有假不成?” 朱俊阳一把将手谕夺过来,见上面的墨迹刚刚干,还散发着墨香味呢,就知道皇上是临时起意。他朝着皇上步辇的方向看了一眼,跟皇上瞧热闹的眼神交互了——皇上这是打算看好戏呢!要不然这个监军派谁来不成,非要派苏然这个碍眼的家伙。气死人了!! ———— 作者君:看到所剩无几的存稿,大发雷霆。 存稿君望天:谁干的,谁?出来! 第六百二十八章 口谕(加更)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京郊的庄子上,冬小麦返青,一望无际皆是绿色,看上去好像流动的绿色水墨画般。一身鹅黄色的小草,像枝可爱娇嫩的迎春花,亭亭地站在田埂间,看着田里锄草的佃农们,心中默默牵挂着那个羁旅行军的人。 “主子!皇上口谕,让您立即回京!”春华一路飞奔过来,丝毫不见喘息之态,躬身向着那个纤瘦的身影施了一礼道。 余小草微微皱了皱眉,略带疑惑地自言自语:“口谕?皇上怎么突然召我回京?” 弯腰在田间拔草的余小莲,闻声快步走了过来,轻声道:“肯定是有什么急事,要不然就等你回京再宣你进宫了。这儿有我盯着,你快回去吧。” 开春正是农忙的时候,余海夫妇都不是闲得住的人,他们带着大儿子早早就离京回了唐古。怕小女儿因为阳郡王西征而心情不愉,就把小莲留下来给她作伴。平日里有个说话解闷儿的,小闺女不会胡思乱想。如果不是小草担着皇差,余海夫妇都想把小女儿带回唐古住些日子呢。 靖王妃也经常把小草叫过去,婆媳俩亲亲热热的,看得世子夫人连连说母妃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呢。小草知道靖王妃不是不担心,为了不让她挂念,每次都装作一副娇憨可爱的模样,变着法儿地给未来婆婆弄好吃的药膳,把靖王妃补得容光焕发,比实际年龄看上去年轻了七八岁,惹得京中贵妇们眼馋不已,对余记药膳坊更加期待了。 世子妃也是沾了自家婆婆的光,吃了一肚子的好东西,身体被调养得棒棒哒,已经多年没动静的肚皮,居然不知不觉间怀上了。靖王府的主子们,每个月都有太医过来请平安脉的。上一次平安脉,或许因为刚怀上日子浅,脉象不显。次月的时候发现时,已经一个多月了。 靖王妃连连夸小草是他们家的小福星,果然如护国寺高僧所言:福泽绵厚、旺夫旺家,还旺夫家。这还没进门呢,不但她破败的身体被调养得与常人无异,小儿子的“病”不药而愈,就连她大媳妇也沾了光,时隔八年,又揣了个小崽子。直把小草夸的,好几天没好意思迈进靖王府的大门。 小草为了避免思念蔓延,就用工作来麻痹自己,本来可以撒手的皇庄农田,她这次都每日泡在皇庄上亲力亲为,让皇庄的管事没了用武之地。自从朱俊阳离京后,十天她至少有六天是待在皇庄上的。当然,不光是皇庄农田的事务,隔壁阳郡王的庄子靠近后山的作坊,她也时不时地过去看看。 庄子后山脚下,作坊已经形成了规模,眼瞧着仿佛比庄子上的还要宏大。现在,除了一开始的花茶作坊,还有果酒作坊、果脯作坊和罐头作坊,都由惜春总管着。 惜春这丫头,越来越有大掌事的派头和能力,把手下几个作坊打理得有声有色,产出和营业额已经超越了杨柳掌管的余记糕点冰点铺,虽然还比不上贺春的“花想容”和樱桃管理的制药坊,盈利还是很可观的。 几个丫头平日里感情不错,暗地里却互相别着劲儿,到年底向主子报账的时候,总让小草感觉这四个家伙有较劲的趋向,手下的丫头一个比一个能干,让小草这个当主子的鸭梨山大啊! 目前小草手下的产业,“花想容”一直是走高端路线,尤其是会员制,让爱美爱攀比的贵妇们,像蜜蜂见了蜜糖似的,上赶着给余小草送钱。美容和服务行业,一直利润是最大的,所以“花想容”向来是她手底下最赚钱的产业。 其次就数制药作坊了,除了几种治疗感冒、发烧、咳嗽的中成药外,小草又研发了几种药丸,例如治疗失眠的、气血不足的、糖尿病的、心悸的……在樱桃的发展下,京中的制药坊又扩大了数倍,整个北地的同仁堂中,都能买到余记的药丸了。还有余记的伤药,也很受欢迎。制药坊在别人眼中,那可是下金蛋的财神鸡呢! 惜春管理的制酒作坊后来者居上,无论是清冽的高度烈酒,还是具有养生保健功效的甜甜的果酒,几乎成了京城酒店饭馆的固定供应商。果脯、水果罐头,也被周家抢到了一级代理。作坊只负责生产,销售全权交与周家。 黄舒雅牛刀小试,负责了京中果脯和罐头的销售,并借此机会,见到了她的偶像余小草,并且请教了一些销售方法。例如节日促销、限时抢购、饥饿营销等等。偶像的提议,让她茅塞顿开,往女强人的路上越走越远。余小草在她心中的地位,也被捧到了神殿上。 杨柳经营的糕点冰点铺,在京中也是让人眼馋的产业,可比起其他几位小姐妹手中的产业,就稍微有些不足了。不过,她痴迷于各种吃食的性子,让她对这些并不那么看重。 小草准备把药膳的铺子,交给她打理。杨柳现在正闭关苦练“佛跳墙”的烹饪之法。她主子不吝惜那些珍贵的材料,杨柳在烹饪方面又极有天赋,一个月下来,她的“佛跳墙”已经有她主子七八成的功力了。如果在火候上再控制得精准些,就可以出师了。 呃……好像有些跑题了。还是回到小草经常“废寝忘食”工作在皇庄的话题吧。所以,皇上有事召见她,不得不派人大老远地跑到京郊传他的口谕。 皇上最近也有些郁闷,苏然这个左膀右臂离开了,虽说他的徒子徒孙也还不错,可是君臣间的那种默契,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培养出来的。所以,朱君凡老觉得做什么都不那么顺手,窝着一肚子火,准备等苏大总管回来后喷出来。 小草快马加鞭,也不洗沐更衣了,直接奔皇城去了。她手中的龙形玉牌让她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进了御书房。皇上正坐在御案旁,眉头紧锁地盯着手中的奏折。 “皇上,余姑娘在外面候着呢!”苏然培养的接班人苏离,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主子一眼,小声地提醒着。 “赶紧宣进来!”朱君凡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一脸倦容。真是多事之秋,西北战事频发,东北各部又蠢蠢欲动,关外的马场…… “给皇上请安……”小草的屈膝里还没行完,就被朱君凡给阻止了。 “行了,别来那虚的了!这份奏折,你拿去看看!!”朱君凡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咖啡,眉头皱得更紧了。小厨房的厨子是不是该换换了?连一杯咖啡都煮不好,怎么就煮不出在余家喝的那种香醇口感呢? 余小草接过奏折,随意的翻了翻:原来,关外的马场自从多了一批精良神骏的野马后,惹了某些部族的眼,各种暗算随之而来。不过,有小草留的解毒丸,以及水井中被改造成带着淡淡灵气的井水,一般的阴谋诡计,还真奈何不了马场的马儿们。 不过,当初朱俊阳怕太过惹眼,小草留下的药丸和井水中的灵气毕竟有限,对付常见的毒素还行,可天下间各种能人异士不少,研制出的毒素不是普通的解毒丸能够祛除的。 这次,关外的马场就碰上了硬茬子。马场中的马儿,除了野马首领雪痕,和充满灵性的黑旋风,因着天生对危机的感应,躲过了这场劫难,其他的马儿全部都中招了。 马场的马儿,好像得了一种马瘟,症状是发热、肺水肿、内脏出血。如果不是草料和饮水中的灵气和那些解毒丸,全马场的马儿估计此时就只剩下雪痕和黑旋风了。 即便发现及时,又给灌了不少井水和解毒丸,依然有一些年老体弱的马儿,因此而丧命。最让人棘手的事,马儿身上的病毒,已经开始能够对抗解毒丸,渐渐摧毁骏马的身体。如果任其发展下去的话,只怕…… 余小草心急如焚,马场是她和未婚夫朱俊阳心血结晶,她在关外呆了小半年,可以说是见证了马场的一步步成长壮大。对于马场的马儿,她有着很深的感情。她绝对不会让她们的心血付诸东流,不会让前线拼杀的未婚夫胜利归来后,却听闻马场覆灭的噩耗的!! “皇上,您下旨吧!!”余小草很清楚皇上召她过来的意思,手握奏折,目光坚定地看着朱君凡。 本来,朱君凡准备了很多话来说服她,此时看来都是多余的了。不过,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苏离,还是多说了句:“朕知道余爱卿一手制药之术出神入化,医术本身也不错,所以准备派爱卿和几个有名的兽医过去……” 讲到此处,他顿了顿,道:“朕怀疑那些外族人身边有一个制毒的高手。可是,他为什么不下那种能够一击毙命的剧毒,而是这种能拖上些日子看似瘟疫的毒,就耐人寻味了!” 余小草福至灵心,微微皱眉道:“皇上的意思,给马场下毒,不过是饵,为了引诱某人上钩的饵?” ———————— 作者君破罐破摔,把最后的存稿发了出去。 存稿君…… 第六百二十九章 乔装 朱君凡颔首道:“下毒的人,已经抓到了。是马场第一批招进来的养马人,据说平日里很老实,看上去很忠厚的一个人,平常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没想到隐藏得这么深,竟然这时候才冒出来。” 朱君凡为此严令彻查了马场的所有工作人员,还真给他查出几个不妥之人。不过,这些人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就被一窝端了。 “马场的严管事说,他手中的解毒丸曾经遗失过一颗。犯人经过审问后,交代了曾经把马场的精料偷运出去给他的主子。如果对方手下有个精于制毒的药剂师的话,估计是察觉解毒丸和草料中的秘密。所以,才会不惜暴露潜伏已久的棋子,制造了这场祸患。” 朱君凡心中有些犹豫,不知道这次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余小草可是他小堂弟心尖尖上的人,若是她有个什么闪失,那小子能杀上金銮殿把他给揍了……不过,关外的马场,不光是朱俊阳的心血,也承载了他满满的期盼。富国强兵,是每个国家领导人最大的心愿,不是吗? “皇上,您的意思是,他们闹了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引我上钩?可是,解毒丸和马粮都是经过睿之的手,到了严管事手中的。一个小小的马夫,怎么知道是谁的手笔?”在马场的时候,朱俊阳为了怕小草的能力太过惹眼,处处为她打掩护。难道,她还是入了有心人的眼了? 朱君凡修长的手指扣着桌面,郑重地道:“那奸细说了,俊阳、你和苏总管三人,被作为重点怀疑对象。你们的样貌、气质和衣着喜好,都被传了出去。这次,谁过去,就能判定谁是制药人。那边下的命令是:尽量捉活的,如果活捉有难度的话,就下死手!!” 余小草想了想,道:“那么说,这趟公差危险重重喽!微臣强烈要求风险紧贴,出差补助也要加倍……” “其实,你也可以在家中制作出强效的解毒药,朕让人护送过去!”朱君凡顿了下,继续道,“你可是朕的股肱之臣,天下的百姓,离不开你啊!” “皇上,您别这么说!微臣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微臣就是一个小小的种田女,别把天下百姓压在我头上。小女子肩膀柔弱,撑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余小草跟这个穿越老乡皮惯了,平日里苏然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是小太监苏离,却惊得眼珠子快掉下来了——居然有人敢这么跟皇上说话,嫌小命太长了吗? 朱君凡瞪了苏离一眼,继续对小草道:“听说,你准备在皇庄捣腾杂交水稻、旱稻?朕的要求也不高,只要水稻能够达到亩产一千多斤,朕就心满意足了!” 苏离的眼珠子瞪得更大了:亩产一千多斤,这要求还不高?您是想逼死余大人吗?这么想着,这位年轻的内侍,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了那个纤瘦柔弱的女子。 可他万万没想到,那个被他鞠了一把同情泪的小姑娘,却豪情万丈地道:“超级杂交水稻,亩产已经接近三千斤,没道理我种不出亩产千斤的水稻!!” 亩产三千斤?余姑娘,您确定您不是在做梦?现在亩产达到三百斤已经算是丰年了好吗?皇上异想天开,您不拦着点儿,却跟着一起做白日梦。到时候,种不出来,岂不是欺君之罪? 师父临走前,特地叮嘱他,让他多注意余宅和余姑娘的动向,遇到什么为难的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可是,现在要他怎么帮?难道当着皇上的面儿拦着余姑娘,让她收回刚刚的话?师父啊师父,您交付的担子太沉重,徒儿做不到啊! “你这么一说,朕更不舍得让你去冒险了……”江南多水田,如果水稻产量上去了,那整个大明的百姓就有福了!朱君凡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余小草眼珠子转了转,道:“没关系,微臣可以乔装过去。不知道暗卫中,有没有身形样貌跟我差不多的?” 朱君凡把目光投向了苏离,苏大总管离开的时候说了,暗卫的事宜,都暂且交到他的未来接班人手中,这家伙对暗卫的事儿应该了如指掌。 苏离立即上前一步道:“身形跟余大人相似的倒是有几个,不过……余大人肌肤胜雪,这世间能跟大人比拟的,还真找不出几个来……” 这马匹拍的!余小草仔细想了想,自己好像跟这位新上任的小总管没什么交集,怎么这丫的好像在巴结她似的。不管了,反正态度好,总比傲慢无礼让人愉快。 她笑着道:“小苏总管谬赞了!您只要寻个眼睛大些的,肤色暗一些没关系。我手中有一种鸭蛋粉,用了后皮肤立刻白皙清透,而且特别自然。” “余大人,不敢担您一声‘总管’,您若不弃,称我一声阿离吧?”苏离态度更为谦卑。师父说了,他可是把余姑娘当亲妹子的,见了余师姑就如同见了师父他老人家。 阿离?我还小昭呢!!余小草跟穿越老乡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对方的吐槽。朱君凡忍着笑,咳嗽一声道:“丫头,你就跟朕一样,叫他小离子吧!” 苏离偷看了小草一眼,心道:余姑娘的年岁虽然没有自己大,可毕竟是师姑辈的,叫一声“小离子”也不为过。忙应和着主子的话,点头不已。 小草心中继续吐槽:小离子,多么太监的称呼啊! “余大人您放心,奴才一定选个样貌更接近您的,再派几个身形跟您家丫鬟差不多的暗卫跟着……余大人,暗卫中有精于易容的,您乔装打扮时应该需要,要不……”苏离主动提出贡献出会易容的暗卫。 “还是小离……离总管想得周到。那就多谢了!”余小草心中隐隐觉得,苏离总管对她的态度,估计跟苏先生有关。不过他的提议的确称了她的心,本来她还打算联系药王谷的徐子翼,让他给弄的人皮面具过来呢,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圣旨很快下了,京中上层的绝大多数人,都知道余小草作为钦差,被委派到关外巡视马场去了。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她是去解关外马场危机去的。 “小草妹妹,你又要去关外欣赏草原风光了?”贺宛凝无事不登三宝殿,过来找小草,“你能不能带我过去,我还没见过关外的风光呢。我也不让你为难,我可以乔装成你的丫鬟……” “你这么大牌的丫鬟,小妹我可使唤不起!”余小草打趣道,“你什么想去见识关外风光,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去跟你未婚夫双宿双栖吧?” 这次吕岩被委以重任,护送“余钦差”去关外。他带了五百金吾卫的精兵强将,再加上乔装成小草的暗卫,和几个化妆成丫鬟的暗卫,这队伍也算是百密而无一疏了。 贺宛凝立刻红了脸颊,带着一缕娇羞道:“坏丫头,你说什么呢?他在执行任务,怎么可能有时间跟我……双宿双栖?我真的想在马场纵马,想看看你说的小黑旋风和雪痕~” “你征求过家人的同意了吗?安宁侯夫人、太长公主要是同意你去,我就带上你!”余小草觉得她这次乔装打扮过去,总不能孤身前往,得有几个打掩护的。 也不知道贺宛凝怎么跟家里人说的,她居然真的征得了父母和奶奶同意。而且,她还拐了袁雪艳一块儿!还真把这次出巡当做去春游了?不过,她身边除了丫鬟,家里还派了几个武艺高超的侍卫跟着。 余小草知道此行身负重担、危险重重,把不会武艺的迎春和梧桐留了下来,只带了春华秋实两个贴身随侍的丫头。不过,靖王府又送了四位出身暗卫的侍卫过来。 出行当天,贺宛凝带着丫头侍卫,来到跟小草约好的三里亭。却发现亭子里只有一个唇红齿白十三四岁左右的小公子。男女七岁不同席,她没来得及细看,只在亭子不远处等候。等啊等啊,袁雪艳也在规定的时间内跟她汇合了,一向准时的余小草、她的心上人,还有护送的金吾卫,一个人影都没见。 “奇怪!难道是我记错的日子?今天是辛丑年三月初六吧?现在辰时已过,其他人呢?难道小草妹妹其实不想带咱们过去,不过随口说了个时辰敷衍我们?”贺宛凝越说越觉得有理,愤愤然踩着重重的脚步来回地走来走去。 袁雪艳却微微蹙眉,清冷的俏脸变得严肃起来。她朝着亭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里面的小公子依然端坐如松,好像在等什么人…… 等等!小公子身后的六个侍卫,有两个身形稍矮一些的,看上去有点眼熟……再仔细看看那个一袭白衣,面容清秀的小公子——肤色虽然暗了些,眼型虽然变长了些,眉毛虽然英挺了些……但无论样貌还是身形,都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第六百三十章 调戏 “美丽的姑娘,你这么看本公子,本公子会害羞的!什么时候,咱们京中的闺秀,居然如此热情大胆了?”那小公子微微一笑,嘴边的梨涡若隐若现,声音虽然压低了。可对一向细致入微的袁雪艳来说,这些伪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放你xx的狗屁!”贺宛凝正心情暴躁着呢,一听这“小子”油嘴滑舌的挑衅,一下子蹦起来,“小小年纪,竟然如此轻浮。好大的狗胆,竟然调戏到老娘的好姐妹头上了。今日,本姑娘替你老子娘,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小色鬼!!” “哎呦喂!本公子好怕怕哦!!有本事你过来啊?虽然你没有你好姐妹长得美,不过也还算能入眼!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小爷我就一并收了吧!”那白衣小公子打开手中写着“天下第一帅”的折扇,装模作样地摇了摇,挡住了充满笑意的嘴巴。 “余!小!草!给姐麻溜地滚!过!来!!”袁雪艳拦住了拿着鞭子冲上去要去跟白衣小公子拼命的贺宛凝,一字一顿地对着亭中装x的某人冷笑地道。 “余小草?你是说那个小屁孩是咱家小草妹子?不对啊?小草妹子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他虽然也白,但色号至少要差个两个阶梯呢!还有眼型,咱家小草妹子圆圆的大眼睛,他的眼睛虽然也大,但是眼尾狭长……”贺宛凝努力从白衣小公子身上寻找跟余小草相似之处,未果,有些疑惑地看向咱家的好朋友。 “江湖中有一种奇闻异术叫易容术!虽然样貌上改变了,但是给人的感觉,还是有熟悉之感的。你没察觉,是因为你神经大条!”袁雪艳言语中忍不住戳了迟钝的好姐妹一刀。 “哎呀呀!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不好玩!”余小草收起手中的折扇,从亭中的石凳上站起身来,大步迈下阶梯,嬉笑着朝两位姐姐走了过来。 “真的是你?!”贺宛凝收起手中的鞭子,冲了过去,围着小草转悠了几圈,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口中啧啧地道,“谁帮你易的容?真是巧夺天工,一点都看不出你是个小姑娘,活脱脱一个被家里宠坏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公子。” “那当然!本公子身边能人异士多了去了!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小爷我找不到的!!”余小草傲娇地抬起头,小鼻子就快戳上天了。 袁雪艳“啪”地在她后脑勺上扇了一下,冷哼一声道:“你谁家小爷?谁借你的胆子,敢调戏姐姐们?” “哎呦!袁姐姐,你好狠的心哪!不知道男人头、女人腰是碰不得的吗?还有你们!怎么当侍卫的?主子被袭击了,也不知道护着点儿!!”余小草回身吼了扮成男装的春华和秋实,眼底的笑意不减。 春华秋实笑嘻嘻地应了声:“回小公子,属下们知错了!” “男人头碰不得,我偏要碰,偏要碰,你个小骗子!!”贺宛凝扑过来,仗着身高优势,手在小草的头上肆虐,把她本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揪揪,挠得像鸡窝。 姐妹三人笑闹够了,在亭中坐定。贺宛凝羡慕地看着小草故作潇洒地挥着手中的扇子,带着讨好的语气道:“小草妹子,不如我也扮做男人的模样?这样行走起来,也方便!” “贺姐姐,你还用扮?”余小草一脸诧异地看了贺宛凝一眼,眼中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贺宛凝满脸迷惑,问道:“什么意思?” 袁雪艳在旁边补刀:“她说你不用扮,就很男人!” “臭丫头,你才男人婆呢!看我的挠痒龙抓手……”贺宛凝探出两只爪子,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朝着小草一步步逼近。 “看!你情郎来了!!”兵不厌诈,余小草随意往京城的方向一指。贺宛凝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咦?队伍中间的小姑娘,跟你好像哦!眼睛好大,皮肤好白,还穿着鲜艳的衣裳。如果不是跟你很熟的话,不小心就会错认是你哦!”贺宛凝首先看到的是骑在高头大马上,身材壮硕,威风凛凛的吕浩。目光瞟过去,一个瘦弱熟悉的身影,让她睁大了眼睛。 余小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边嚼着果汁软糖,一边指指点点:“哇!终于一睹余大人的风采了。余大人果然如传言中一般,白得跟从面缸里捞出来似的。” “噗呲——”贺宛凝一下子笑出了声,指着她忍俊不禁地道,“白得跟面缸里捞出来似的?有这么形容自己的吗?等等……你……你,你什么意思?那个冒牌货是余大人,你又是什么人?” “我!小爷我是带着两个大美女,游山玩水,游赏关外风光,领略草原魅力的飒王府最小的果郡王是也!”余小草又把她“天下第一帅”的扇子展开,努力展现自己风流倜傥的一面。 “贺姐姐,袁姐姐!”贺宛凝口中的冒牌货,看到三里亭中的两大美人,笑逐颜开地跳下枣红马,活泼地冲了过来。嘴边的两朵小梨涡,跟小草还真有几分相像。 “噗——”贺宛凝近看她脸上不自然的白皙,想到刚刚小草形容的从面缸里捞出来,感觉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如果不是小草在身边戳了戳她的腰眼,估计她会捧腹大笑。 “贺姐姐,你笑什么呀!”冒牌货瞪圆了大眼睛,一脸迷惑地看着贺宛凝。演技一级棒,午饭应该加鸡腿! 袁雪艳心中已经了然,对一身枚红色旗装的“余小草”,淡淡一笑,道:“小草妹妹,她是见到你高兴的!” “袁姐姐,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儿?这位小公子是……”“余小草”看向正主儿,脸上的迷茫不似伪装。果然是影后级别的演技啊! “在下飒王府果郡王,邀请两位姐姐去关外狩猎游玩。没想到在这三里亭遇到了余大人,久仰久仰!”余小草一本正经地跟“余大人”寒暄着。 “原来是贺姐姐表弟啊!我们也是去关外,要是不嫌弃的话,一块儿上路吧?”“余大人”热情地伸出了邀请的手。 余小草对于“上路”这两个字眼很不感冒,她挤出一抹假笑,道:“不用了,我们还要等个朋友……” 她的话音未落,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抱歉,我来迟了,让贤弟和两位姑娘久等了!” “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去关外玩,也不带上我宁三少!”宁东欢那二货的声音随之传了过来。 小姐妹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宁家兄弟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你邀请姓宁的他们了?”贺宛凝无声地望向男装打扮的余小草。 余小草冲着两人耸耸肩,一摊手。意思很明白:鬼才知道他们兄弟俩为什么会在这儿出现。不是小爷邀请的,好吗? “贺姑娘、袁姑娘,”宁东澜一袭白衣飘飘,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同色的发带松松地系住上面的一部分头发,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温雅润泽。他转向小草,微微一笑道,“贤弟,为兄来迟了,认罚!” “哥!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小的弟弟?”宁东欢挤过来,毛手毛脚地去摸小草头上刚刚梳理柔顺的头发,被她躲了过去。 “你这人好没礼貌!不知道男人头、女人腰是摸不得的吗?”余小草压粗声音斥道,可依然掩饰不住清脆的声线。不过,她现在瞪着眼睛气呼呼的小模样,就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模样,保留着几分童音,也在合理的范围内。 “噗!”宁东欢笑得比贺宛凝豪迈多了,他捂着肚子,笑道,“就你?毛都没长齐呢,还敢称‘男人’,瞧瞧!本公子这样的,才能称得上是男人!”说着,捋起袖子,做了个健美先生的动作。 余小草嗤笑不已:“哈哈!白斩鸡一个,还敢妄称男人?真男人,应该是我……堂兄阳郡王那样的,高大威猛,一身腱子肉!” 宁东欢还待不服气,可是阳郡王的凶名,让他不敢去反驳什么。他只好哼了一声,道:“你堂兄是你堂兄,你是你!我要是白斩鸡,你就是小弱鸡崽子!” “滚蛋!别惹小爷烦心,小心小爷让侍卫把你给打得满地找牙!!宁大哥,你怎么把你家二货弟弟给带来了?这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是误了咱们的大事,可如何是好?”自己并未邀请宁大公子过来,而他却一副事先约好的模样。只能有一个解释——宁东澜是皇上派来保护她的。 “大事?什么大事?游玩大事,还是狩猎大事?”宁东欢凑过来,好奇宝宝般问道。 “上次堂兄堂兄在关外狩猎了一只白虎,父王对那张虎皮眼馋了好久,小爷决定也去猎张白虎皮回来,给父王当寿礼!”余小草说起谎来不带眨眼的,唬得宁东欢一愣一愣的,也嚷着要帮着捕猎白虎。 “不知道余姑娘这次去马场,有没有带她那两只猎犬。要是能借来用一用,狩猎白虎的几率就大上许多。”宁东欢还惦记着小草的两只宠物狼呢。 —————— 晚上还有一更哦! 第六百三十一章 征途 三月春风,柔柔地拂过脸颊。和煦的阳光,暖暖地晒在山上。两旁的麦田,绿得仿佛被染过似的,显示着自己勃勃的生机。 “嘿!你还别说!这金安郡主捣腾出的冬小麦种子还真不赖,咱们整个北地,差不多都种上了。据说,原本富足的江南水乡,现在都羡慕咱们北地的老百姓,不但能填饱肚子,还时不时吃上一次精粮改善生活!” 宁东欢看着绿油油的麦田,以及田里锄草的农人,忍不住夸赞了一句。其实,衣食无忧的他,哪里懂得老百姓日子的苦楚。原来,不时吃一顿白面就算是富足的表现了啊!那以前老百姓都过的什么日子啊! “是啊!百姓富足、国库丰盈,金安郡主功不可没啊!”宁东澜朝着那个白衣小公子的的方向看了一眼,附和着道。 “可是……咱们我们不跟着金安郡主的大部队过去呢?听说北方这一路不怎么太平,一起走互相也有个照应,不是更安全些吗?”宁东欢有些不明白,明明目的地都是一样的,贺宛凝和袁雪艳又跟金安郡主是好姐妹,干嘛要分开走呢? 贺宛凝听了,立刻怼他:“每次小草妹妹出行,都会带好多零食、果汁、罐头什么的。宁三少,你不会是惦记着小草妹妹带的好东西吧?” 宁东欢马上整了整脸上的表情,正色道:“我宁东欢是那样的人吗?我是好奇,你们俩跟金安郡主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这次怎么不一起了?” “以前一起,那是大家约好一块儿去游玩。这次小草妹妹身上可是有差事在身的,哪能去打扰她办正事?”贺宛凝义正辞严。 宁东欢冲她“切”了一声,注意力又转到五人中他唯一没见过的小公子身上:“果郡王,听说你以前身体不太好,还是金安郡主帮你开了药方,搭配着药膳调养过来的。那丫头的医术,难道比太医还要高超?” 乔装成从未在人前公开露面的果郡王的余小草本人,丝毫不脸红地道:“金安郡主的医术是否比太医强,小爷我不做评价。不过,我皇伯父和小爷我的身体,都是她给调养好的,倒也不假!” 宁东欢若有所思,自言自语地道:“以后可不能把那丫头给得罪死了,要不然将来若是身体上有个不好,没脸求到她面前去!” 余小草嗤笑一句:“宁三少,你这人可真现实!” “我这叫识时务!”宁东欢丝毫没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妥,“不过,小黑和小白什么时候繁殖后代啊,要是能弄过来一只,我的人生就完整了!” 宁东欢的斗狗场,聚集了京中各种有同等嗜好的纨绔。在别人看来很血腥很残忍的事,在他们眼中却是刺激、有趣、够劲儿!宁东欢因此赚了满钵金。他的斗狗场繁殖了一批专门的斗犬,什么品种都有,就连西洋的牧羊犬,也给他捣腾回来几只。不过,这家伙一直心心念念着小草家的那两小只,都快魔怔了。 宁东澜不想见到自家弟弟犯二的模样,忙道:“其实,咱们这样不远不近地跟着,既有充分的自由性,又有前面官兵给镇着,岂不是更好?” “说的也是!”宁东欢也不想自己的旅程,被束手束脚地扫了兴,“咦?前面这是准备安营扎寨了吗?天色明明还早着呢!我们是不是也要像他们那样,露宿荒郊野外?” 小草看了看天色,取出一个手绘的地图,辨认了一下她们所在的地方,指了指一处道:“前面三十里处,有个村庄。咱们加快些速度,在日落前赶到那儿,在乡绅借宿一宿,不比露宿强?” 三月的天气,虽然已经回暖,早晚还是有些凉意的。晚上在外露宿,即使有帐篷什么的,也不会舒服哪儿去。小草也算是半个享乐主义者,能舒服些干嘛要苦自己? “哟!看不出来,果郡王您足不出户的,懂得还挺多的!这地图是哪儿来的,连小村庄都能查出来,挺细致啊!”宁东欢催着胯下的马儿走过来,伸头在密密麻麻的地图上看了一眼,有些眼晕地转开了视线。 余小草怎么说去关外的道儿也走了两趟,这地图是她把身边人都召到一起,集思广益画出来的,虽然小有出入,大致上还是挺精确的。 “你管小爷我从哪弄的?有用处不就行了!来,比赛一场,看谁先到那个村庄,赢的人可以指使输的人做一件事情。敢不敢比一比?”余小草把一个傲娇的小郡王,略带挑衅的表情演绎得入木三分。如果不是贺宛凝和袁雪艳知道她的身份的话,还真以为眼前是个被人骄纵惯了的小公子呢。 “怎么不敢?怕你?”宁东欢朝着她身下看不出什么品种的马儿瞟了一眼,当然也没放过她瘦小的身板儿,“先说好了,输了可别怪我宁三少以大欺小,不许哭鼻子哦!” “谁赢还不一定呢,你大话说得太早了!!”余小草轻轻夹了一下马腹,那匹明显有些不抬耐烦的黄鬃马,立刻精神了起来,在主人的一声令下,像离弦的箭一般,撒开四蹄一阵风似的跑出去好远。 宁东欢一愣:“靠!那只黄不溜秋的马,不像是什么名马,怎么跑这么快?不过,一开始的速度快没用,关键是耐力!”他对自己胯下的血统纯正的大宛马信心十足,即使起步上落了一丝丝,还是有信心把差距追回来,并且反超的。 几人挑选的马儿,都算是马中良品,一开始的时候,还真拉不出什么差距来。不过,十来里地过后,侍卫们渐渐被落在了后面,五人也渐渐拉开了距离。 小草依旧是一马当先,而且差距也越拉越大。余府的马儿,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惊人之处,可从小用灵石水和富含灵气的精料喂养,身体被灵气梳理改造,哪一匹拉出来都堪比千里良驹。小红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不过,这次乔装出行,不能带小红出门,那家伙还在马厩里耍脾气,把几匹马给咬了。小红现在可是余家马厩中的大姐大,它发脾气的时候,其他马都老实地站着,大气不敢出,更不敢还嘴。 这匹黄鬃马,在余家马厩中只能算是中等偏上,连名字都是临出门的时候小草随口给起的,叫“金翡翠”。可它偏偏是匹公马,被起了这么个娘们唧唧的名字,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还被小红因着这个“高大上”的名字,嫉妒地在心中给它记了一笔。如果不是它第二天要跟主人出门,一顿教训、遍体鳞伤是免不了的。 毫无悬念,小草第一个抵达那个村落,此时太阳还在西山上头挂着呢。负责在前头安排主子们住宿事务的侍卫,也是刚刚到达。小草看着他们中有人拿出一支黑色的令牌,据说是御前带刀侍卫的标识。她才意识到自己身边除了春华秋实之外的四名侍卫,都是皇上特地拨过来贴身保护她的,只不过借了靖王府过了明路而已。 “主子,吴乡绅已经为主子和您的朋友们腾出了一个院子,条件虽然简陋些,但胜在清净。请主子移步!”这位高大魁梧的侍卫复姓宇文,看那一身腱子肉,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余小草冲他摆了摆手,道:“出门在外,不必如此讲究!能有片瓦遮身,总比露宿野外强。我先进去洗漱一番,让人准备些吃的,你们在这帮小爷我盯着些,看到底谁输了比赛。” 结果很快出来了,那个仗着自己坐骑是大宛名马的宁东欢,居然落到了最后一名。他还不敢相信这个结果,连连说不可能。事实胜于雄辩,小草也没为难他,让他给所有的马儿喂水喂草料。在所有人围坐在厅中享用可口晚餐的时候,宁东欢那家伙却悲催地沦落成马夫。 等他又饿又累,晃荡到餐桌前的时候,发现那群很没有爱的伙伴,居然吃得差不多了,桌上只剩下些残羹冷炙。 “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吧!”宁东欢哀嚎一声,就差没咬着小手绢躲到墙角画圈圈了。 贺宛凝、袁雪艳憋着笑离席,回了东厢房休息。就连宁东澜这个亲哥,也对他视若无睹,走的时候还不忘往他心上插刀:“吃快点儿,明天还要赶路,要是耽误我休息,我就把你关在门外!对了,吃完记得好好洗洗,你身上的味儿,真是令人作呕!” “你还是亲哥吗?”宁东欢哀嚎着,同时他的肚子也发出一声好大的“咕噜”声,好像在抗议主人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填饱它。 不得不说,一路上有这么个二货调剂气氛,倒是不无聊寂寞了。小草不再逗他,让人把给他预留的饭菜端了上来。虽然只是简单的四菜一汤,但是味道好得足以让宁东欢泪流满面。 “果郡王,还是你最好了!放心,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哥罩着你。谁要是敢欺负你,就是跟我宁三少过不去!!”可口的饭菜都堵不住宁东欢的嘴。 第六百三十二章 遇袭 宁东欢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不住地啧啧称赞:“没想到这荒郊野外的,居然也卧虎藏龙。一个乡绅家的厨娘,做出来的饭菜,竟然丝毫不逊于‘珍馐楼’。你说,我要是把这厨娘挖回荣国公府,以后岂不是天天都有口福了?” 余小草哪里好明白地说,这些菜肴都是她亲手烹制的?那岂不是露馅了?她可不想这二货贸贸然冲着人家吴乡绅开口,忙道:“其实这菜也就那样,是你太饿了,所以才觉得味道不错!说它不逊于‘珍馐楼’的菜肴,也未免太夸张了!!厨娘的事,你还是别开口了。免得人家心中腹诽咱们还京中出来的呢,那么没见识!” 把肚子撑圆后,宁东欢在院子里转悠了几圈,最后还是忍不住冲着他哥宁东澜问道:“二哥,难道你不觉得这看起来普通的饭菜,比咱家大厨房的厨子手艺还好吗?” 宁东澜暗暗地瞟了余小草一眼,缓缓地摇摇头,道:“真没觉得,这吴家的厨娘,手艺也只能算一般而已。或许如果郡王所言,赶了一天的路,又喂了马,肚子饿了,吃什么都觉得特别的香。” “难道我味觉出问题了?不对啊,向来自诩‘富贵舌’的我,怎么可能误判了美味佳肴?”宁东欢自言自语着,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日的早餐,宁东欢吃得直皱眉头——这样的手艺,跟昨晚判若两人,果然如二哥所言,只能算一般而已。难道,昨天真是他因为太饿,产生的幻觉? 一行人,一路上游山玩水,很惬意地行走在春日的阳光中。而护送“金安郡主”的队伍,有时候走到他们前面,有时候落在他们后面。总体来说,两队人马相隔的距离,不会超出二三十里。 “前面是座荒山,人烟稀少。过了这座山,大约十几里地,是个小镇子。今天晚上,咱们就在这个小镇落脚吧?不过,看看时辰,咱们得辛苦赶路了。”余小草的地图又发挥了作用,日头已经偏西,爬过一座山,还要行个二十来里路,要赶在天黑前在镇子安顿下来,就不能优哉游哉地赶路了。 从京城出来已经八天了。也就是说,一行人除了吃饭睡觉,这八天都是在马上度过的。初时的新鲜劲儿早就过去,劳顿之苦袭上了这几位娇小姐和贵公子的身上。 “啊?又要赶路啊??我这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腰也要断了。咱们不是出来玩的吗?干嘛这么急?”贺宛凝有气无力地趴在马背上,随着马儿行进的脚步,晃晃悠悠的,好像打败了的兵。 “比起露宿荒郊野外,我更希望能有个安稳舒服的地方落脚休息。赶路就赶路吧,总比在这荒山野岭露宿强,前面这座山,看着有些邪性,说不定有狼或者其他野兽呢!”袁雪艳想着小镇上客栈里铺着软软被褥的床铺,赶了一天的路,再不让人睡个好觉,接下来可怎么熬? 冰雪聪明的袁雪艳,在看到那个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冒牌“金安郡主”后,就知道此行并非去关外游玩这么简单。假金安郡主身边的几个丫鬟,行动举止跟春华秋实有相似之处,恐怕身份绝对不简单。还有,去关外马场巡视,需要出动金吾卫保护,可想而知这路途中肯定不会太平。 再加上,小草妹妹这几日,总是有意无意地把落脚点安排得有些距离,就好像在他们前面吊个小胡萝卜,让他们不得不加快速度往前赶。看来,马场那边一定是出事了! “好吧!为了今天晚上能够吃好睡好,老娘拼了!!”贺宛凝咬咬牙,马鞭朝着身下的爱驹轻轻甩了一下,朝着那座荒山疾驰而去。一行人赶紧跟了上去,马蹄声打破了荒野的静寂。 那座荒山并不高,官道修在山壁上,虽然略显崎岖,却不影响马儿前进的速度。小跑着的马背上,宁东欢东张西望着,口中小声地嘀咕着:“不知道这山中有没有野鸡野兔什么的。如果能猎些野味加加餐,倒也不枉我们一路辛苦。” 余小草忍不住出言怼他:“这几日少你吃的还是少你喝的了?每次到了落脚点,都没你吃得最多,抱怨得也最多!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好的,再不好也没见你少吃一口!” “唉……我那也是没办法!天天辛苦赶路,吃不饱肚子怎么能撑得下来?哪能容自己挑肥拣瘦?味道的确不怎么样,还不让人说两句了?”宁东欢砸吧砸吧嘴,扭头对小草道,“果郡王,你带的酥饼还有吗?分我一块香香嘴!” 余小草胯下的金翡翠灵性虽然赶不上小红,却也比一般的马儿强上许多,不用她控制,就能平稳地小跑在山路上。余小草从随身的包袱中取出一块芝麻酥饼,让马儿向宁东欢靠近,两骑保持同样的速度并驾齐驱,酥饼被塞进了宁东欢伸过来的手中。 “吃慢点儿,小心呛着!这是最后一块了,以后想吃都没了!”余小草白了这吃货一眼。这家伙跟着,就是来闹的,如果吃不到酥饼,这家伙肯定叽叽歪歪不好好赶路,拖大家的后腿。 “嘿!果郡王,你真行!出游带了那么多余记的点心!这次有经验了,等以后再出远门,得多备些方便储存的点心零食什么的。酥饼没了,你那不还有肉干吗?可别藏私,三爷我眼睛亮着呢!”宁东欢一边吃着酥饼,还不忘惦记小草手中的肉干。 “嘘——停下来,前面有情况!!”泡在最前面的宁东澜,突然做了个止步的动作,轻轻勒了缰绳,让马儿的速度慢了下来。 因着在山路上,大家的马速都不是很快,很快都随着宁东澜的动作停了下来。宁东欢咽下最后一口酥饼,灌了一口水,疑惑不解地问道:“二哥,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闭嘴!”宁东澜瞪了他一眼,侧耳凝神倾听着。一阵山风吹来,风中裹杂着微弱地呼喝声,以及兵器撞击的声音。小草五感比较灵敏,听得比其他人要清晰,她皱了皱眉,朝着身后的春华吩咐道:“你去前面打探一下,若有情况,及时回报!” “是!”春华领命前去。宁东欢盯着她的背影,微微蹙起双眉:这小个子侍卫,怎么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金安郡主的车驾,今日一直在咱们前面,难道出事的是她?”宁东澜看向小草,幸好真正的金安郡主乔装出行,要不然出事的就是她了。这小姑娘虽说挺聪明,能力也强,可毕竟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没有什么自保能力,混乱中难免会受到伤害。 宁东欢一听,立刻咋呼开了:“既然是金安郡主遇袭,咱们还等什么?赶紧去救援啊!!” 宁东澜皱起眉头,狠狠地瞪了二货弟弟一眼。外族人的目标此时正在他们之中,现在冲上去,不是自投罗网吗?他沉声道:“金安郡主身边有皇上派的暗卫,还有吕将军率领的数百精兵,如果他们都抵挡不了,咱们贸贸然上去,也是徒然。再说了,咱们队伍中,还有两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还有一个年幼的郡王。万万不可冲动行事!” “那咱们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余姑娘被攻击啊!贺姑娘、袁姑娘,你们不是余姑娘的好姐妹吗?不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哎呦!”宁东欢的话没说完,就被一巴掌给拍了回去。 宁东澜收回拍过去的巴掌,冷哼一声道:“什么叫有难同当?难道明知道白白送死还要为之,就叫有难同当?难道把自己送上去,被敌人当做威胁金安郡主的砝码,才叫有难同当?愚蠢!!” 正说着,前去探听消息的春华回来了:“回主子,前方金安郡主的车驾,被一群外族人围攻。不过,敌人虽然彪悍,但人数不多,已经被金吾卫击退。金安郡主只受到小小的惊吓,并无大碍。” 余小草低头沉思片刻,开口道:“照理说,如果他们的目标是金安郡主的话,为什么只派了这么点人过来,而且一击则退。岂不是打草惊蛇吗?” “我觉得,这外族人此番应该只是试探而已。目的是打探队伍中,到底有没有他们要找的目标。看来,接下来的旅程,不会那么太平了!”宁东澜此时尤为佩服想出桃代李僵这个计谋的人,有前面的伪装者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他护送金安郡主的担子,就轻了许多。 贺宛凝此刻有了精神,坐直了身子,一脸兴奋地道:“咱们赶紧追上去,说不定还能遇上个把溃逃的敌人。老娘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定抽得他哭爹喊娘!” “你省省吧!就你那花拳绣腿的,真正上了战场,不够人家一个指头捏的。那些外族人,壮得跟熊一般,空有武力,残忍暴虐。你安分点,就别跟着添乱了!”宁东欢从小也是跟着拳脚师傅学了骑射武艺的,不过怕吃苦,没他二哥学得精而已。他都看不上贺宛凝的那手“鞭法”,更别说别人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 密谋 宁东欢被贺宛凝手拿鞭子撵了好几圈,最后终于讨饶道:“贺姑娘,我错了,是我花拳绣腿,行了吧?你那好姐妹余姑娘,今日受了惊吓,你不打算过去安慰安慰吗?”还有心情拿鞭子抽他,果然是塑料姐妹花。 贺宛凝瞪了他一眼,若有所指地看向余小草,道:“算你说了句人话。我那小草妹子,平日里看着傻大胆一个,其实胆子比针眼大不了多少呢!今日经历了如此险情,的确该去安抚安抚她受伤的小心灵去。” 余小草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随着她的话点了点头,道:“相逢即是有缘,既然遇上了,本应去慰问几句!” 几人快马加鞭赶了大约一刻钟,便来到了事发地点。这批外族人果然只是试探,一击即退,双方伤亡并不大。对方丢了几具尸体,己方也就几个士兵受了点轻伤,敷了金安郡主提供的金疮药,已经无大碍了。 贺宛凝首先想到的是她的未婚夫,凑到吕浩身边,看到他身上盔甲沾着血迹,担忧地道:“你受伤了?严重吗?我这里有小草妹妹亲手制作的强效金疮药,你拿去用吧……” 吕浩笑嘻嘻地看着未婚妻精致的小脸,和她脸上难掩的关心,心中一阵慰贴,柔声道:“怎么?不相信你男人的本事?那些小小毛贼,岂是你男人我的对手?上面的血,是别人的!你男人连一个头发丝都没掉。放心吧!” “你是谁男人?!”贺宛凝心中放下了几分,俏脸飞红,盈盈如水的眸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现在不是,很快就是了!这趟差事回去,咱俩成亲的日子就差不多到了。”吕浩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么多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都看不上,就看上这个小辣椒了。不过,这小辣椒长得可真好看,就连瞪人的表情都那么吸引人。 贺宛凝脸颊更烫了,她略带仓皇地往马车的方向紧跑几步,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去看看小草妹子,她一定吓坏了!” 袁雪艳也随着上了那架豪华舒适的马车,余小草想了解下情况,也跟着爬了上去。宁东欢那二货,还没凑到马车前,就被暗卫给拦住了。 “凭什么他可以去,三爷我不能?”宁东欢指着小草扮作的果郡王,不服气地问道。说起来,余姑娘跟那小郡王素未谋面,他好歹也跟余姑娘是老相识了,关系比小郡王跟她得近些吧?宁东欢颇为自以为是地想着。 宁东澜拉住自家三弟,道:“人家金安郡主,将来是要嫁给果郡王堂哥的。做弟弟的,去探望下堂嫂,也在情理之中。你跟着瞎掺和什么?”说起“堂嫂”二字时,宁东澜心中有些微微的酸意。如果最先遇到她的是他,该有多好?相逢已晚,徒留怅惘…… “郡主!”扮作余小草的暗卫,此时正压低了声音跟小草回报着,“此次对方派了五十多名好手过来,虽然他们扮作汉人的模样,但是身上散发出来的膻味却怎么也遮不住。果然如皇上和郡主您所料,他们的目的是您!” 余小草淡淡地点点头,道:“这只是开始,此番不过是试探而已。确定了他们要找的人,的确在队伍中,战斗才正式拉开帷幕。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他们下一次进犯,应该在野狼坡!那儿有一片山林做掩护,我猜他们会提前在那儿设下埋伏!”野狼坡,就是当初小草跟朱俊阳救下萧荣的地方。 “郡主放心,属下这就派人去查探!”另一位丫鬟打扮的暗卫,冲小草拱了拱手,出了车驾,一路疾驰而去。 贺宛凝一脸懵圈,听到这儿,她诧异地问:“怎么回事?你们早就知道会有贼人来袭啊?我怎么觉得,这趟出来,不像是带我们去关外游玩,反而是让我们给打掩护来了?” 袁雪艳拍拍她的脑袋,淡淡地叹了口气,道:“终于明白过来了?我估计队伍中,除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宁东欢,就数你笨了。这么明显的事,居然现在才看出来!” “好啊,你们!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瞒着我,太不够姐们了!!不行,我的小心脏收到了伤害,需要补偿,否则割袍断义,绝交!!”贺宛凝还算没笨到家,还知道放低了音量去威胁余小草。 “两盒巧克力味的蛋糕!”余小草摇着手中的折扇,伸出两个手指头来。 贺宛凝仍然做出气呼呼的表情:“原来咱们之间的姐妹之情,在小草妹妹你心中只值两盒蛋糕啊!太伤心了,太绝望了!!” “再加一盒榛果味的巧克力!”余小草加大了砝码。 “成交!!”榛果巧克力,是贺宛凝的最爱,她见好就收,小草话音未落她就立刻拍板定论了,“不过,两盒蛋糕,要一盒提拉米苏的,剩下一盒要黑森林蛋糕!” “瞧你那出息!多加一盒巧克力就把你收买了,太不矜持了!!”袁雪艳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贺宛凝一眼道,“你不是说黑森林蛋糕苦味有点浓,没有提拉米苏好吃吗?为什么不要两盒提拉米苏,反而加了一盒黑森林?” 恰好,此时吕浩伟岸壮硕的身影从车窗外闪过,贺宛凝眼珠子一直盯着他,嘿嘿傻笑道:“那不是……吕浩那家伙喜欢黑森林蛋糕的味道嘛……” “没想到贺姐姐平日里看起来粗枝大叶的,还挺会心疼人的。未来姐夫可有福喽!”余小草忍不住打趣了 一句。 贺宛凝本身就不是什么扭捏的性格,她双手一插腰,理所当然地道:“那是我未婚夫,又不是什么别的人。我关心他,有错吗?阳郡王离京的时候,你不也一夜没睡,熬得眼睛跟小白兔似的,连夜亲手给他做了好多药和干粮吗?”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可没压低音量。耳力不错的吕浩,全都听进耳中,心中美滋滋的。哼!那姓朱的,成天在他面前显摆他家小丫头多贤惠,多在乎他。现在,老子也是有人惦记、在乎的了! 扮作小草的暗卫,偷偷打量着金安郡主本人。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娇娇小小的小姑娘,竟然把阳郡王这么个大魔头给降服了,果然应了那句“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又跟暗卫聊了几句,小草才跟两位好姐妹下了马车。接着跟吕浩寒暄了几句,小草她们就快马加鞭朝着目的地奔去。到了小镇的时候,已经月上柳梢。 这做小镇比起唐古镇来,可小多了。镇上就一家像样的饭馆,客栈也只有一家。一行人先进了客栈,把剩下的房间全都定了下来,挤一挤勉强能住下。晚饭是从饭馆里订的,被送到客栈中,食材还算新鲜,味道只能算勉强可以入口。 出去假装采买的秋实,在镇子里逛了一圈,回来道:“镇子上有不少形迹可疑的人,想来也是外族的探子。” 余小草五感比较灵敏,闻言点点头道:“难怪一进小镇,我就觉得有人不时地偷看咱们呢。本来还以为是镇子上的百姓,对咱们一行人的到来感到好奇呢,现在看来那些人为了我可是下足了本钱。真让人受宠若惊啊!” 春华从外面打来了热水,小声道:“主子,客栈中其他的房间,都有问题!不出意外的话,也是对方的人!” “估计,他们也防着目标乔装逃脱吧!”余小草摸了摸下巴,思忖片刻,道,“今天晚上警醒着点儿,免得对方抱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主意!” 然后又让人提醒了贺宛凝、袁雪艳以及宁氏兄弟。睡觉的时候,春华和秋实本来打算轮流守夜,却被小草给劝住了。辛苦奔波了一天,前路又多危险,只有休息足了,才有充分的精力去迎接未测的前路。 至于守夜的事,不是有小补天石吗?那家伙最近又不用修炼,天天窝在五彩石中,早就闲得快长霉了。 一只小金猫,从客房的角落里窜出。春华和秋实立刻认出这只漂亮的猫儿是自家主子的爱宠。一路就没看到它,这家伙是从哪个旮旯里钻出来的? 春华秋实虽然心中存有疑惑,再没坚持要守夜的事。因为她们都知道主子养的宠物充满灵性,真要遇到危险的话,肯定会示警的。两人挤在房中另一张床上,很快睡了过去,错过了金*儿褪去浑身金黄的颜色,慢慢变成了和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 小补天石隐没在黑暗中,朝着其他几个房间潜了过去。此时,几个外族人正凑在一块儿,密谋着一桩大事。虽然说的是外族的语言,可也难不倒小补天石,它可是能直接能感受到别人脑中所想的。 一个满脸大胡子,凶相十足的外族人,说的是蒙语:“照我说,一不做二不休,把这群人给宰喽!干嘛犹犹豫豫的,一点也不干脆!” “别忘了咱们此行的目的,天师说了,要捉活的!!”另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冲他喝了一句。 第六百三十四章 财迷心窍 大胡子用鼻子呼出一口浊气,不服气地道:“天师,天师!大王就是被那家伙给迷惑了,听信了他什么‘长生不老’的鬼话!!一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能会什么长生不老之术?我看,那个不知道从哪旮旯钻出来的天师,一点都不靠谱!” “老二,慎言!!”说话的是一个长相斯文,白面微须,书生打扮的中年人。不过,眼底不时闪烁的狡诈,破坏了他还算白净文雅的样貌。 “大哥,我已经打听过了,客栈里住的这群人中,有一个郡王,其他两男两女,都是高官家的子女。瞧着样貌,并没有咱们此行的目标,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带刀疤的汉子看向中年书生,沉声道。 大胡子一听,眼睛顿时亮了:“官家子弟?出门一定带不少银子,咱们干上一票,接下来的日子,喝酒吃肉就不用愁了!” 刀疤汉子瞪了他一眼,道:“你当盗贼还当上瘾了?你当她们身边带的侍卫都是吃素的?那个什么郡主的车驾,就驻扎在镇子外不远处,这边闹出动静来,你以为那边会察觉不到?说不定,这镇子里,此时就有他们的探子呢。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大胡子撇撇嘴,道:“老三,你在中原呆了几年,不但满嘴都是文绉绉的词,胆子也变小了!照我说,明天等这些人出了镇子,让兄弟们把他们一包抄,人杀了,钱财留下,等后面的什么郡主过来,咱早就跑远了!” 中年书生显然有些心动,最后还是没有吐口:“正事要紧!其他的都暂且放放!” 小补天石在黑暗中听了很久,见这几个头目模样的家伙,没有再提对自家主人动手的事,又听了一会儿,探听到它想要的消息后,转身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这几个外族人头领万万没想到,他们所谓的周密计划,全都在不知不觉中泄露出去了。小补天石回来后,将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小草。果然不出她所料,对方在野狼坡埋伏了数千人马,就等着“金安郡主”的车驾自投罗网呢! 余小草知道这镇子上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们呢,她们的人不方便出城,便写了一张字条,让小补天石叼着到城外传讯。 【本神石又不是狗,干嘛要叼着纸条?好蠢!】小补天石发牢骚。 “还是你打算当信鸽,把字条拴在你的尾巴上?”余小草反问了一句。 小补天石想象着自己细长优雅的尾巴上,拴着一条字条的蠢样,还不如它叼着呢。哼了哼,不爽地衔起字条,跳出窗口,无声无息地没入了黑暗之中。 既然今晚那些外族人没有动手的打算,小草安心地睡下了。一夜无梦,第二天洗漱过后,就看到贺宛凝顶着一双熊猫眼,没精打采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怎么了?昨天晚上去偷人家针线去了?”余小草无良地打趣起她来。 “别提了!你昨天不是说镇子上有许多别有用心的外族人吗?她听了一晚上都没睡安稳,在床上翻过来调过去,折腾了大半宿!你不是自诩艺高人胆大吗?怎么就怂了呢?”袁雪艳损起自己的好友来不遗余力。 贺宛凝理直气壮地道:“我有功夫在身,贼人出现了好歹能应付几招,支撑到侍卫过来救援。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一个柔弱的娇女子,我把你带出来了,就有责任把你安然无恙地带回去。昨天晚上,我不睡是因为总得有个清醒的人守夜不是?啊……困死我了。今天我估计骑在马上我都能睡着!” 余小草略带内疚地道:“是我思虑不周,应该让春华和秋实中的一个,过去保护你们的!” “不用!我带的婢女中,有两个也有功夫在身的。虽然比不上春华秋实她们,十个我都不是她们的对手。对方的目标是你,春华秋实还是留在你身边比较稳妥。”贺宛凝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漫不经心地道。 说话间宁家两兄弟也从房中走出,兄弟俩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宁东欢的精神依然旺盛,见了她们道:“走,一起去尝尝这当地的特色早点。三爷我早就摸清楚了,这里出门不远,有家早点铺的驴肉火烧和杏仁茶味道不错。” 说话间,一行人出了客栈。余小草敏锐地察觉到,有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一直盯着她们。悄悄看过去,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家伙,正像看肥羊似的不时地朝她们瞟上一眼,嘴角挂着一抹狠厉的笑。 余小草想到小补天石告诉她的讯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难道这个大胡子并没有放弃对她们下手的念头?小草心中暗自提防。 吃早点的时候,余小草把自己的猜测跟宁东澜提了一句,让他心中有个防备。在收拾了行李物品时,余小草还故意在大胡子面前露了一下财——鼓鼓的荷包掉落在地上,滚出几片金光闪闪的金叶子。她清楚地感觉到大胡子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中的贪婪更盛。嘿!诱饵已经撒出,不怕老鳖不上钩! 果然,出了镇子不久,行至一片空阔荒凉之地,一行人就听到身后一阵凌乱急促的马蹄声。众人放慢了脚步,十五六个彪形大汉组成的马队,把他们围了起来。 “各位好汉,不知拦下我等,有何指教?”宁东澜上前一步,微微一拱手,冲着领头的大胡子问道。 “嘿嘿!”大胡子眼中闪过狠厉阴毒的光芒,冷笑一声道,“指教?老子没那闲空!怪就怪你们运气不好,老子是来送你们上路的!!” “就凭你们这十几个小杂鱼?谁送谁上路还不一定呢!!”余小草轻轻掸了掸白衣上不存在的灰尘,一副目中无人的贵家公子模样。 “小兔崽子!你不就仗着带了几个侍卫吗?就连大明的正规军,老子都会过了,更何况你们这些花架子?兄弟们,上!谁抢到是谁的。这小兔崽子归我,谁都不许跟老子抢!!”大胡子手挥舞着手中的金丝环刀,朝着小草狠狠地砍了过来。 春华拉着主子向后急退,退出了十丈远。皇上赐的四个暗卫中的两个,一左一右朝着大胡子包抄而去。其他的外族人也不甘示弱,各自找了抢夺的目标,恶狠狠地扑了过去。 贺宛凝和袁雪艳,被她们身边的婢女护着,朝着小草身边靠拢。春华秋实,还有另外两个暗卫,把三人紧紧地护在中间。 大胡子以为几个京中娇小姐和纨绔子弟,带的侍卫即便有功夫在身,也不会多厉害,要不然他 也不会随随便便带了十几个兄弟就追过来了。可是,一经交手,大胡子就觉察到不对了。怎么他的两个对手,手上的功夫比他昨儿袭击的官兵还要强悍? 手中的大刀挥舞着,大胡子也不是个蠢的,知道自己遇到硬茬子了。他一边奋力跟对手交战着,一边吼道:“木尔汗!格吉!!到我这边帮老子顶一会儿!” 被他点到名字的两人,抽身而出,朝着两个暗卫一阵狂风扫落叶的进攻。大胡子一腾出手来,就朝着小草的方向扑过来,口中喊道:“这个穿白衣服的兔崽子,身份一定有问题!兄弟们给我上,不论死活,先解决掉他再说!!” 说起来,小草这边的侍卫中,真正算得上高手的,也就小草身边的几个暗卫而已。其他人带的大多是家中的护卫,面对强悍凶残的外族人,一对一的话顶多打个平手而已。 大胡子喊这么一嗓子,立刻又有几个外族人朝着这边袭过来。另外两个暗卫,以一对二丝毫不落下风。不过要想解决掉对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春华、秋实和贺、袁两人的婢女,也都被对方的人马拖住了。只剩下小草和京城双姝,孤零零地站在那儿。 大胡子从暗卫的纠缠中脱身出来,狞笑着朝三人逼近。贺宛凝握紧手中的鞭子,上前一步,拦在了小草和袁雪艳身前,面露悲壮地道:“雪艳,你带着小草妹妹上马先走!我来拦着他!!” “哈哈!小美人儿,就凭着你手中的那根细绳子,就像拦住老子?还不如你扒光了衣服,扑过来绊住老子来得有效呢!!两个美人儿,别看老子长得糙,老子也是怜香惜玉之人,不如你们姐妹俩留下来给老子做姘头,老子饶你们不死!”大胡子一脸淫邪,咧开大嘴,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大黄牙。 面对这赤果果的羞辱,贺宛凝的暴脾气怎么还忍得住?她一甩手中的鞭子,羞愤地斥道:“姑奶奶跟你拼了!!”正想扑上去,不料却被身后的小草拽住了。 大胡子根本没把细胳膊细腿的她放在眼里,一步步地逼近,嘴里还吐着污言秽语。大胡子一点都不急着下手,在他看来,眼前这只小肥羊和两位美人儿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 祝大龄儿童们,节日快乐! 第六百三十五章 火铳 大胡子很清楚,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心中的恐惧会随着时间越放越大的,所以他每一步都落得很慢。就在他故意缓缓举起闪着寒光的长刀,朝着小草的方向落下的时候,突然脸上得意的表情僵住了。 贺宛凝顺着他惊恐的目光看过去,却看到一支黑洞洞的管状物,对准了大胡子的胸膛。 “火铳?”贺宛凝惊喜地叫道,“你有这玩意儿,怎么不早拿出来?害我刚刚都准备冒死帮你们拖住贼人呢!” “早拿出来就不好玩了?”余小草手中稳稳地握住火铳,死死地盯住冷汗直冒的大胡子,嘴角闪过一抹冷酷的笑,“哟!还认得火铳啊!看来是见识过我们大明火器的威力的!怎么?既然知道我们大明火器的厉害,还贸贸然去打劫一个郡王,活腻歪了自己上来找死可是?” “呃……误会,这都是误会!!”大胡子此时怂得不能再怂了,忙挤出一抹干笑,“最近手头有点紧,小公子您在客栈露了外财,所以才会被猪油蒙了心,产生了歹念。万幸没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还望小公子您高抬贵手,放我和兄弟们一条生路。” “别听他的!开火,要他死!!”贺宛凝被大胡子的污言秽语,闹得一肚子火气。现在人落在她们手上了,在她看来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别,别!姑奶奶,刚刚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您要是心气不顺,用鞭子抽在下一顿解解气……”这大胡子倒是个能屈能伸的,立马陪着笑脸,还用手往自己脸上抽了几个巴掌。 余小草不耐烦地用火铳指了指他,喝道:“还不放下武器,让你的手下停手?还真想尝尝我们大明火器的厉害?” “咣当,”大胡子手中的刀瞬间丢落在地上,冲着已经露了败相的兄弟们吼了一嗓子:“住手,都他妈给老子住手!!” “二哥!”一个壮得跟熊似的大汉见状,瞪着牛眼,气势汹汹地朝着小草冲了过来,那速度可丝毫不见笨拙,眼看着手中的长刀,就要砍过来。 突然,“砰!”地一声,那壮熊一般的大汉又朝前靠着惯性冲了两步,最终铁塔一般的身躯,倒在了小草面前不足三步的地方,趴在大胡子脚下不动了。 大胡子慢动作地朝着脚边的兄弟看过去,发现他的胸前破了个血窟窿,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再看向那位白衣小公子,发现他手中又换了一支火器,另一只枪口还冒着烟的火铳,此时已经到了她身边一个个子不高的侍卫手中,那名侍卫正往火铳里装着什么。 什么时候大明的火器如此不值钱了?一个小小的郡王,手中竟然有两支!不是说大明火器产量较低,因而严禁私人拥有吗?难道他们探听来的是假消息? 余小草也是第一次杀人,背上冷汗直冒,心里直打哆嗦。不过,此时她外表丝毫看不出来,一脸冷峻,眼中闪着冷凝的光,直直地盯着大胡子。手中的火铳,稳稳地指着大胡子心脏的部位。 现在的火器,有一点不好,那就是枪筒中只能装一枚“子弹”,开一枪必须留时间装子弹。所以,战场上,火器营的兵将都是分两批,一批开了火,退下来装子弹,另一批顶上去……如此循环。 余小草很庆幸自己手中有两支火铳。一支,当然是皇上担心她路上的安危,赐给她的;另一支嘛,当然是她的亲亲未婚夫,私下里送给她防身的。这次出来,她全都带在身上,果然有了大用。 想到在战场上拼杀,保家卫国的朱俊阳,余小草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勇气来。她左手接过春华装好*的火铳,一手一个,朝着呆若木鸡的贼寇们指了指,冷笑一声道:“还有想领教一下我大明神器的不?本郡王成全你!!” “不敢,不敢!”大胡子收起所有的小心思,彻底歇菜了,“饶命,还请小郡王饶了我们这群人的狗命吧!!” “饶了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余小草顿了顿,冲着自己手下的几个侍卫一招手,吩咐道,“把他们都给我扒光了,吊在路边的小树林里!至于他们什么时候被同伙解救下来,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那名暗卫嘴角抽了抽,领命而去。贺宛凝不忿地道:“难道就这么轻易饶过他们吗?刚刚那狗贼嘴里的话有多脏,你不是没听到!” 大胡子已经被紧紧地捆成粽子,余小草手中的火铳朝着他身上点了点,道:“听到了没?我这位贺姐姐对你刚刚满嘴喷粪很是不满,不愿意这么轻易饶过你!想想也是,如果不是小爷我手中有火器,这时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别人就罢了,至于你嘛……” “你不守信用,出尔反尔!!”大胡子一脸惊恐地盯着抵在自己身上的火铳,嘶吼了一声。 “小爷我刚刚只说饶得你们的性命,可没说让你们全身而退!”余小草脸上的笑意让人心惊胆寒,“废了他们的右手,让他们永远都别想再拿得起武器!!” “至于你嘛!作为首恶,要付出更高的代价,要不然有失公允!!”余小草转向贺宛凝,“他的嘴巴臭,你给他洗洗吧!” 贺宛凝从路边捡了一块两个巴掌大小的石头,朝着大胡子的嘴巴狠狠地拍了下去。一声惨叫过后,大胡子满嘴的牙掉了大半,嘴巴肿得跟香肠似的,血滴落在前襟上。 “解气了吗?”余小草斜了她一眼,问道。 “马马虎虎吧!”贺宛凝眼珠子一转,道,“你的火铳借我用用,我废了他一只手一只脚,心中的 怨气就撒得差不多了。要不然,憋在心中,憋出事来可如何是好!” 余小草眼角抽了一下,说了半天,还不是想玩两把火铳?她把皇上赐的那把,塞进贺宛凝的手中,叮嘱了一句:“玩归玩,别伤了自己。留他一条狗命,小爷我的信誉不能因他而抹上黑点。” 言外之意,只要留一条命在,其他的她就不过问了。说罢,小草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了。贺宛凝兴奋地接过火铳,朝着大胡子身上比划来比划去。吓得大胡子面无人色,生怕她一时失手,自己的小命就玩完儿了! 贺宛凝最终瞄准了大胡子的一只右腿,“砰”一声过后,大胡子叫得跟杀猪得似的。 “哎呦喂!打偏了,浪费了一枚*!!”贺宛凝惋惜地叹了一声,在春华给她装*的当儿,她用鞭子柄拍了拍大胡子的脸,道,“叫什么叫?又没打到你,瞧你这怂样,胆子没蚂蚁大,还好意思出来打劫!!” “我草你——”大胡子嘴里的脏话还没飚出,那只火铳对准了他的心脏部位,让他和着鲜血咽下了所有的话语。 “要是再惹姑奶奶我不爽,说不定下一枪就会打偏到这儿了!到时候,是本姑娘的失误,算不得果郡王不守信用,是不是?”贺宛凝看着大胡子狼狈不堪,连连求饶的样子,心中很是解气。 “别玩了!再这么下去,就赶不到下一个落脚点了!!”跟在小草身后离开的袁雪艳,朝着闺蜜喊了一嗓子。 贺宛凝对准大胡子的膝关节开了一枪,又把他的右手腕射了个对穿,让人把叫得跟杀猪似的大胡子,倒挂在了一棵大树上,然后向两个好姐妹追了过来。 “怎么了?”到了小草身边,才发现她脸色不太对,手脚都在抖。 袁雪艳扶着小草,轻轻抚着她的背,对贺宛凝道:“不知道,刚刚还好好的,一到这边就吐了,而且站都站不住了。” “……”贺宛凝取了水袋,让小草喝了两口,担心地道,“不会是给吓的吧?刚刚明明挺镇定的,那气场,那派头,我都快成她的小迷妹了!没想到,她居然也会害怕。” 宁东澜在那边做好善后工作,走过来,见状道:“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手也会抖,心中会有不适。带了安神的药丸了吗?给她服下一颗。这是心里问题,得她自己克服。” 秋实赶紧从随身带的小药箱中,取了一颗散发着清香的药丸,服侍着主子服下,口中不住地请罪:“都是属下们无用,让主子您受惊了!” “我没事!一会就缓过来了!!不用担心。”余小草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深深的细了几口气,鼻间似乎还萦绕着鲜血的腥味。“哇——”地一声,她又吐了出来。 袁雪艳亲自把水喂进她的口中,让她漱了漱口,然后轻轻搂着她,道:“那人该死!如果你不开火,死的那个就是我们了!杀了一个贼人,救下了身边最近亲的人,你的选择再正确不过了!!不必有任何的心理压力!” “对啊!你刚刚好厉害,离这么远一射一个准儿,肯定练过吧!我刚刚好近的距离,都没射中呢!好丢脸!!”贺宛凝也在小草身边坐下,叽叽喳喳地表达对她 的崇拜之情。 第六百三十六章 叛徒 余小草这时候已经好些了,她给两位好姐妹一个苍白的笑:“俊阳……俊阳堂兄曾教过我一段时间,加上我天分奇高,不说百发百中,十次射中九次应该没问题!” 余小草所言不虚,她的精神力较之常人更为精纯,所以学起涉及事半功倍。朱俊阳都不止一次夸她有天分。 宁东欢胳膊吊在颈子上,舔着脸凑过来:“果郡王,你的火铳能给我玩一天吗?就玩一天,行不行?” “不行!姑奶奶我还没玩够呢!!轮也轮不到你!!”贺宛凝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转向小草的时候却一脸谄媚相,“小郡王,你不是有两把火器吗?这把先借我玩几天,好不好嘛~” “呕——”宁东欢做出一副呕吐的模样,“姓贺的,你可是有未婚夫的人,冲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公子撒娇卖萌,吕浩那家伙知不知道?” “关你什么事!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贺宛凝凶悍地朝他吼了一嗓子,“姑奶奶跟果郡王,算起来还是表姐弟呢!表姐向表弟借东西,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吕浩那家伙要是敢有意见,看我不揍他!” 宁东欢连连摇头,替好兄弟感到惋惜:“多好的一个有为青年,可惜家有河东狮……” “你再胡言乱语,让你尝尝火铳的厉害!!”贺宛凝拿着火器的手,朝着宁东欢的方向指了指,满脸威胁。 “都别争了!这火铳又不是玩具,小心走火伤了自己人!公平起见,谁都不借,拿来吧!”余小草吃了安神丹已经好多了,她把火铳从贺宛凝手中接过来,把上面的保险栓扣上,贴身放好。 贺宛凝一脸失落,恶狠狠地扭头盯着宁东欢。宁东欢缩了缩脖子,小声叽歪着:“又不是我不让你玩,你凶巴巴地看着我做什么?” “如果不是你多事,说不定果郡王就把火铳借我玩两天了。都怪你!坏了我的事!!”贺宛凝不承认自己迁怒了,有个人让她发泄怒火,何乐而不为? 宁东澜悄悄叮嘱了春华和秋实两个婢女,让她们晚上注意点她们主子。晚上借宿农家的时候,余小草发起高烧来。好在她们随身带了退烧的药水,还有小补天石在旁边帮她梳理凌乱的心绪,折腾了一夜,第二天的时候,终于平静了下来。 其他人见她小脸苍白,精神萎靡的小可怜样,决定在村子里休养一天,第二天再出发。这么一来,本来走在前面的他们,又落在了“金安郡主”车驾的后面。 野狼坡一战,她们抵达的时候,已经接近尾声。敌人虽说人数上占了优势,可用兵在精不在多。金吾卫的将士们,个个身经百战,以一当百,又有几个武功奇高的暗卫在,根本没有扮作小草的暗卫出手的机会。在荒山一役中,将士们都藏了拙,麻痹了对手。再加上小草提供的麻醉药,所以在野狼坡一战中,胜得比较轻松。 小草他们抵达野狼坡的时候,远远就闻到一股血腥之气。宁东澜怕小草再受到惊吓,让她和两个小姐妹在一旁等着,他过去查看情况。 宁东欢最贱地冒了句:“小郡王,乖乖地呆在这儿,免得又被吓生病了哦!唉~跟个娘们儿似的,真丢男人的脸!” 贺宛凝柳眉倒竖,一个箭步冲过去,跟宁东欢斗鸡似的互瞪了很久。突然,她露出一抹狡猾的笑,伸出小爪子,在宁东欢手臂的伤口处,用力地抓下去。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把远处修整的吕浩等人都惊动了。 “你不自诩爷们吗?一点小疼痛就嚎成那样,哪里爷们了?”贺宛凝一脸得逞的笑。宁东欢疼得想揍人,可是家教告诉他不可以打女人,一脸扭曲的表情,又娱乐了得了便宜的贺宛凝。 “三弟!”宁东澜算是瞧出来了,自家小弟在三个女人面前,就别想占到便宜,赶忙把他叫过来,要不然这二货还不知道在三个小姑娘面前吃多大的亏呢! 虽说野狼坡一战,我方完胜,可毕竟对方人数多,所以略有伤亡。五百个金吾卫,重伤二十余人,死亡七位。重伤的,用了小草提供的伤药,都保住了性命,就连只剩下一口气的,也给救了回来。要不然,损失更大。 得知小草这边也遇到险情,吕浩安顿好自己的手下和假小草之后,过来关心地询问了一番,当然关心的重点,还在他那个平日里莽莽撞撞,可偏偏手底下的功夫稀松平常的未婚妻贺宛凝,生怕她一个头脑发热,冲了上去,伤了自己。见他要保护的重点人物,还有自家未婚妻都安然无事,又把贺宛凝拉过去好生嘱咐一番,才不放心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明面上的队伍,又遭遇到了几次袭击,不过都没有野狼坡一战规模大。狡猾的敌人甚至用上了毒药,不过有余小草炼制的解毒丹在,受伤的难免,不过死亡的将士倒也未曾出现。 有吕浩他们吸引着外族人的视线,小草她们的队伍,还算比较顺利地抵达了马场附近。不过,在距离马场还有二十里地之遥的地带,她们还是难免被拦截了。 对方领头的是一个容貌俊美,玉树临风的大帅哥,不过面露邪气,一看就知道不是好货色。他一眼看出了小草脸上的易容术,带着志在必得的笑:“金安郡主,你可真难请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与你并未谋面,请我为何?”余小草知道自己手下的一个暗卫,已经提前到马场去安排了,只要她们能拖上半个时辰,暗卫和马场的管事见她们久久不至,肯定会前来支援。要知道,马场可是留了一队火器营的兵将驻守的。 那名男子淡淡地一笑,道:“你我虽素不相识,可在下对郡主景仰已久。此番相请,并无恶意。在下平日略通岐黄之术,对制药一道也略有小成。在下得知郡主精通制药之术,所以,想请郡主过府,切磋一番!” “可能要让阁下失望了,小女子医术浅薄,对制药也不过略通皮毛而已。阁下要找人切磋,我们中原有不少能人异士,例如药王谷的徐少谷主,在制药之道上比小女子精通多了!” 余小草在小补天石读心术的提醒下,得知眼前这位是药王谷的叛徒雷腾风,还曾经跟徐子翼争过少谷主一位。不过,因他的品行和心性不被老谷主喜爱,所以败在了徐子翼手中。所以,故意提了徐子翼一句。 果然,雷腾风脸色一变,笑容再也维持不住,问道:“郡主果然博闻强记,居然知道隐世不出的药王谷。莫非,跟药王谷的少谷主,有什么渊源?” “渊源算不上,不过上次来关外,在深山中救了徐少谷主一命而已。”余小草微微一笑,说得云淡风轻,好像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雷腾风脸色又是一变。要知道,药王谷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眼前这位小姑娘,竟然救了药王谷的少谷主,那药王谷就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如果自己抓了她,只怕药王谷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从药王谷出逃,在这苦寒的关外躲了那么多年,即便没有今日的事,药王谷也不会放过自己的。只要他从姓余的小姑娘身上,得到他想得到的。药王谷也奈何不了他!! 雷腾风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郡主,说起来,在下跟药王谷颇有渊源,徐少谷主算起来还是在下的师弟呢!你救了我师弟,也算是在下的大恩人。在下的府邸就在附近的镇子中,你若是不嫌弃,在下备下美酒替师弟谢过郡主……” “我嫌弃!”余小草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说起美酒,关外的能比得上我余家盛产的烈酒和果酒?说起菜肴,你的府邸能有珍馐楼菜肴的美味?你既然已经打听过,肯定不会不清楚,珍馐楼的许多卖座的菜肴,都是本郡主给的方子。所以,去府上做客的事,别再提了!我还要赶路,请让一让!” “郡主,只怕由不得你!!”雷腾风显然没想到余小草会如此明着拒绝他,脸上的笑容顿时装不出来了,“郡主,在下劝你还是乖乖地跟我走,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如果,本郡主敬酒也不吃,罚酒也不喝呢!”余小草双手抱胸,痞痞地站着,搭配上她这一身潇洒的男装,看得贺宛凝眼睛直冒光。 雷腾风冷笑道:“郡主不会以为,凭着你手上的两支火器,就可以对战我们这么多勇士吧?”说着,他吹了声口哨,不远处的小树林中又奔出数十匹骏马,每匹马上都坐着以为骁勇壮硕的彪形大汉。 “哧——”余小草面色不改,嗤笑一声,反问道,“阁下不会忘记,你们现在站在谁的地盘上吧?” “你是说吐哈尔汗部?他们部族刚刚经历过内乱,此时哪有精力过来管咱们的闲事?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拖延时间了,说再多也是枉然。乖乖地跟我走,免得多吃苦头!”雷腾风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戾起来。 第六百三十七章 萧荣援手 “萧荣大首领,你们再不出现的话,你的救命恩人就被坏人带走了。知恩不报,可不是萧大首领的作风哦!”余小草扬声道。 “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雷腾风脸色 骤然一变,他万万没想到,螳螂捕蝉,还真有黄雀在后呢! 一群数百勇士,好像从地底下突然钻出来似的,一跃而起,将雷腾风的人和小草她们包围在中央。仔细一看,原来这群人披着青草织就的毡子,静静地伏在地上,和草原融为一体,倒是个隐蔽的好方法。 “余姑娘,你怎么知道萧某的人就在附近?”一骑骏马绝尘而来,在不远处勒住缰绳,坐于马上的,正是吐哈尔汗的部落首领萧荣。 “萧首领,别来无恙?”对萧荣,余小草心中还是存着几分敬佩之情的。这人敢作敢为、有勇有谋,短短的几个月,就平定了部族的叛乱,并且把吐哈尔汗部周围的小部落也给收拢了过来。如果生在大明,应该是不可多得的良将。如果这样的人,成为了对手的话,那就不得不防了! 雷腾风打断了两人的寒暄,冷哼一声,道:“萧首领,雷某敬佩你是个汉子。没想到,堂堂一部首领,竟然成为汉人的走狗!可悲可叹啊!” “天师大人,萧某听闻天师大人原是中原人士,大明百姓,因个人恩怨,求得女真人的庇佑。天师大人,又有何立场来平叛萧某呢?”萧荣轻而易举化解了对方挑拨离间的阴谋。 “说得好!一个连自己的国家都背弃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再说了,我们大明跟吐哈尔汗部建交,平等交易,互惠互利。何来谁为谁驱使之意?”余小草对雷腾风这个药王谷的叛徒,心中更加鄙视了三分。 “既然吐哈尔汗部并未为大明所用,今日之事,萧首领还是不要插手为好,免得被关外所有部族不耻!”雷腾风见对方的人手跟己方差不多,再加上余小草她们的侍卫,如果萧荣插手的话,胜算渺茫。 萧荣微微一笑,不急不缓地道:“当初,萧某落魄之时,身受重伤,若无余姑娘出手相救,这世间就没有萧某这个人了。我们吐哈尔汗部的勇士,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顶天立地的汉子。今日,就当是还了当初余姑娘赠药之恩了!” 余小草冲他轻轻抱拳道:“萧首领言重了!所谓医者父母心,我可不像某些学医之人,只会仗着医术害人。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某个学医之人脸色一变,又瞬间勉强恢复淡定。雷腾风冲着萧荣道:“如果萧首领不插手今日之事,雷某愿意为吐哈尔汗部提供整整一年的日常药品!” 余小草冷笑一声,道:“只有你会制药吗?身为一个医者,居然为了自己的私利,去给马场下毒。这么没有医德的人,制出来的药,谁敢用?万一你在药品中加了些什么……” 雷腾风见本来已经有些动容的萧荣,听了余小草的话后,脸色骤然一变,气得暴跳如雷:“闭嘴!!我雷某以自己的人格和名誉保证……” “哧!一个背弃了养育他教导他的师门的人,还谈什么人格和名誉?”余小草步步紧逼,寸步不让!贺宛凝没想到农家出身的小草妹妹,居然会这么有气场,面对强大的敌人凛然无畏,崇拜之情喷涌而出,一对星星眼盯着小草。 “萧首领,”余小草没有给雷腾风说话的机会,看向萧荣,郑重地道,“解决了马场的琐事,本郡主回京后,立刻上奏皇上,申请在互市中增添一项‘余记制药’出品的日常用药,定量向吐哈尔汗部销售。不过,只能是日常用药,这是我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萧荣大喜,连连点头道:“多谢余姑娘!萧某已经很感激了!!”要知道,关外苦寒,气候恶劣,环境艰苦,每年部族中的老弱妇孺,因小病无药医治而死亡的,不在少数。“余记”的药,萧荣早就有耳闻,效果绝对没得说。 可惜,关外并无“同仁堂”的分店,“余记”的药,只有在关内的州府才能买到。而且销售太过火爆,几乎每次一到货就造成疯抢,缺货严重。萧荣曾经派手下去关内一个大州府守了半个多月,才堪堪抢到两瓶治疗风寒和咳嗽的药,现在被奉为部落中救命的圣药。 去年冬天,如果不是他那个叛徒弟弟身边的死忠,部落里数一数二的将领,唯一的儿子受了风寒,濒死之时自己拿出了圣药,换来了那位将领的感激,倒戈归顺,他的平叛大业还不能如此顺利的完成呢! 如果真在互市中开放药品的交易,而且是余记的圣药,那么他的子民的生命增添了一层保障,他在部落的威望也会空前高涨!而他,本来就是秉着报恩的心思过来救援,即使没有这一层,他也不会袖手旁观的。萧荣直接无视了自己听了雷天师的话后,那一瞬间的动摇。 “吐哈尔汗的勇士们,为了圣药,为了疾病不再夺去我们妻儿的生命,保护郡主!”萧荣用力一振臂,大吼一声,换来族里勇士震耳欲聋的回应“是!” 数百吐哈尔汗部的勇士,向余小草一行人靠拢,迅速把她们保护在人圈之中,手中的兵器,对准了以雷天师为首的外族兵士。大战一触即发! 雷腾风牙都快咬碎了,心中把坏了他好事的吐哈尔汗首领萧荣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儿。如果不是他们突然出现,金安郡主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那么,马粮中的特殊物质之谜,就能顺利解开了。经过他反复研究,其中的物质,对人的身体百利而无一害,说是延年益寿,绝对不夸张。说不定,破解了这种物质,他真能制造出传说中长生不老的仙丹呢!! 经过暗中查访,他确定这种马粮,应该跟那个冷面郡王身边的小姑娘,脱不开干系。果然,当他略施手段,给马场下了棘手的毒药后,朝廷立即派了金安郡主过来。 没想到,这大明的皇帝佬儿狡猾狡猾的,明面上弄了个假货,吸引了他们大部分的兵力,真的这个乔装打扮,摸到了马场的边缘。如果不是巴扎那蠢货受了火器的伤,被他 可现在看来,如果交手的话,己方并不能占多大的便宜,即便把金安郡主弄到手,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可是,要让他就这么放弃,他真的很不甘心!拼了! 在雷腾风的一声令下,战斗打响了!春华秋实和四个暗卫,将小草和她的两个小姐妹,紧紧地护在中间,萧荣此时也以保护者的姿态,立在她们的身前。因而,场上战斗如火如荼,而小草这边却是最安全的。 “不好!这厮好奸诈,居然放毒!!”宁东欢被他二哥严令不能上场,此时正急得跳脚。可当他看到场中己方的人马,一个个莫名的倒下之后,联想到小草曾说过那个人模狗样的家伙会制毒,马上气得大叫起来。 萧荣看到自己的人马一个个倒下,即使没倒下的也只是勉力支撑,心中一紧,手中的马鞭都给捏断了。 “用毒?谁能没有?小汤圆,看你的了!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余小草哪里有什么毒药,不过是让小补天石,用它的灵力把对手弄趴下而已。小补天石的修为又进了一步,对它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 萧荣还没弄清楚“小汤圆”是哪一个的时候,一道金色的残影,踩着他的肩膀,冲向了战场。金色的小小身影,所过之处,对手不无瞬间躺一地。 余小草知道敌方有会制毒的高手后,就配制了解百毒的解毒丹。她冲着春华点了点头,春华从药箱中取了几瓶丹药,分发给贺宛凝她们的侍卫,奔向了战场,当起了“白衣天使”。 一颗解毒丹喂下去,本来在地上疼得打滚的吐哈尔汗勇士,很快安静下来。一息之后,就能站起身来。一刻钟后,好像从未中过毒似的,已经拿起武器,去砍那些未曾倒地的对手了。 雷腾风看得一阵眼热,自己配的毒药,他心中很清楚药效如何。中毒者吸入药物粉末之后,会从内腑开始溃烂,直至全身。他自己研制出的解药,都没有对方的解毒丹效果来得快。这说明什么?这个金安郡主绝对有上乘的炼药之法,说不定是上古传下炼制仙丹的方法呢!!想要抓住金安郡主的心,更热切了。 “天师!这里不安全了,属下护送您先撤退吧!”看着己方的人马一个个莫名的倒地,对方勇士因着解毒丹的功效,渐渐恢复了战斗力。这么下去,全军覆没都是有可能的!话不多说,先护着天师离开为要! “不!不!!那臭丫头手中一定有炼仙丹的法子,如果能抓到她的话,我就能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了!!”雷腾风陷入魔障之中,略显癫狂地吼着。 第六百三十八章 何来仙丹? “神经病!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凡间哪里有什么炼制仙丹之法?即便有,你当这凡间的普通草药,能炼制出长生不老的仙丹吗?有脑子的,都不会不顾手下的性命,去追求子虚乌有之事!!”余小草冷笑着,扬声道。 其实,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有那么一咪咪的心虚。因为她手中的确有小补天石给她的炼丹之法。炼制长生不老的药?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不过延年益寿、强身健体,或者增加功力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雷腾风的两个属下,互相对视了一眼,架着天师大人飞快地上了马,朝着远处奔去。余小草觉得这个脑残的家伙,为了所谓的长生不老,枉顾他人的性命,制造了这么多的事端,不给他点教训,心中的那口怨气出不来。 她抽出火铳,朝着雷腾风胯下的马屁股开了一枪。本来她是想让那家伙受点伤的,可是雷腾风被他的手下护在前面,不太好下手,治好朝那匹可怜的马儿开火了。 马儿的后腿受伤后,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因着惯性,马背上雷腾风和他的手下,从马头上飞了出去,摔落在地上,滚了好几下才停下来。另外两名手下忙翻身下马,把狼狈不堪的两人扶上自己的马,两人一骑落荒而逃。生怕大明火器,再度发威! “哈哈哈!太好笑了!!小草妹妹,你真是太厉害了!!那家伙一看就摔得不轻。可惜,这次被他逃脱了,不知道下次还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呢!”贺宛凝笑得前仰后合,拍手称快。 “余姑娘,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竟然瞒了一路子!不过,你这易容术还挺成功的,我真以为你是那什么果郡王呢,装得太像了!”宁东欢挤过来,口中抱怨着。 不过,他很快被易容术吸引了,缠着小草要学易容术。小草拗不过他,把他仍给了那个精通易容术的暗卫,虽他怎么折腾去吧! 贺宛凝却不错过糗他的机会:“也就你这个没脑子的不知道小草的身份而已,不信你问问你二哥!” 宁东欢把视线转向自家二哥,见他微微点了点头,更是哀嚎了一声,道:“别人不告诉我,也就罢了,连你也……你可真是我亲哥!!二哥,你什么时候知道余姑娘的身份的?” “从一开始就知道,皇上不放心三个小姑娘,秘密召我进宫,给我下了保护三位姑娘的旨意。”要不然,宁东澜怎么会知道小草她们什么时候出京? “啊?原来你说的带我去关外狩猎,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差事而已!亏我还感动了好久呢!!”宁东欢咕咕哝哝,心中因自己是唯一那个被蒙在鼓里的,而感到颇为不爽。 此时,战场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那雷天师带了五百多人过来,走的时候,被小补天石放倒了大半,护送着天师逃走的,不过一百来人而已。雷腾风这次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亏大发了。 而萧荣这边,除了一开始中毒被敌人杀害的,其他人的毒性已经全解了,正把倒地的对手一个个五花大绑起来。因为,他们发现那些倒地不起的敌人,还有鼻息在,可 一个个不知什么原因昏迷不醒,就连往他们身上插两刀,也不见人醒过来。 吐哈尔汗部的勇士们,以为造成这种状态的,是余小草的药物造成的。再加上前面她的解毒丹,轻而易举地解了对方的毒.药,说明她的制药术比那个所谓的天师高上许多。于是,对她说的开放药品交易的事,更是期待了几分。 “首领,有大批人马过来了!”正在带领手下打扫战场的德拉刺腾,无意间一抬头,看到远处飚来一队人马,不知是敌是友,立刻来到萧荣身边戒备起来。 余小草踮起脚尖,从萧荣和德拉刺腾之间的缝隙望过去。她的视力不错,立刻辨认出是火器营的装备,放松地对贺宛凝道:“别担心,是咱们的救兵来了。” 贺宛凝微微松了口气,此番出来也够心惊肉跳的,如果再来那么一次,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崩溃。口中哼了哼,她翻了个白眼道:“现在过来,还有什么用?如果不是人家吐哈尔汗部,咱们不知这时候什么情况呢!” 袁雪艳拍了她一下,轻声道:“不要迁怒!马场那边又不知道咱们会遇险!” “郡主,属下来迟了,请责罚!!”火器营是阳郡王一手教出来的,一直尊阳郡王为首,阳郡王跟金安郡主定亲的消息,已经传到关外,因而前来救援的火器营统领,对小草像对阳郡王一样尊敬。 “李统领言重了。此番多亏了萧首领出手相助,如果萧首领不嫌弃,我在别院备下水酒,答谢众位!”余小草看向萧荣,从容自若地笑着。 萧荣对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又高看了一眼。他也是去过中原的,那些汉人小姑娘都娇滴滴的,尤其是家里有些钱势的,一个个柔弱得跟菟丝花似的,遇到事情只会哭哭啼啼。 可面前这位小姑娘,刷新了他对汉人小姑娘的认知。面对比他们多数十倍的对手,临危不惧,傲然反驳,跟对手周旋。战场上血雨腥风,也未曾让她眨下眼睛。己方颓势已定时,又力挽狂澜,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反败为胜。先前救下他的时候,也是恩威并施,让人钦佩不已。 她就这么挺直了她纤弱的腰肢,像春天里稚嫩的修竹,虽柔弱却挺拔地矗立着,本来不高的身影,显得异常显目,让人移不开视线。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跟阳郡王那样的英雄比肩吧?萧荣心中有股不知道什么滋味涌上来。 他脸上挂上笑容,冲着这位令人肃然起敬的小姑娘拱了拱手,道:“去别院就算了!不过,萧某听说‘余记’的烈酒,很够味!可惜一直无缘品尝。如果余姑娘愿意割爱的话……” “萧首领太客气了。今日承蒙萧首领援手之恩,几坛酒算什么!秋实,把咱们行李车上的‘剑北春’卸下十坛,赠与萧首领!”余小草每次出行,都准备得很充分,尤其是吃的喝的。这次出来,带的烈酒本来是想犒劳驻守马场的火器营兄弟的。不想,却便宜了吐哈尔汗部的人! 小草向来不是小气的,一出手就是十坛,喜得萧荣身边的德拉刺腾咧着大嘴,笑开了花。他搓着大手,嘿嘿笑道:“余姑娘,果然够意思,够爽快!大哥,这十坛酒,能匀给属下 一坛吗?” 这德拉刺腾,平日里没其他的爱好,就喜欢在没事的时候喝几杯。可惜,关外的酒品质太差。他听说中原“余记”出的烈酒很够劲,如果不是部落中正值多事之秋,他早就偷溜进中原,尝尝所谓的烈酒到底有多好,被传得神乎其神的。 “都有!回去,咱们生起篝火,宰几只牛羊,犒赏今日所有的勇士!!”萧荣在收拢人心方面,还是有其独到之处的! 德拉刺腾一听,顿时肉疼了!要知道,在场少说也有四五百人,十坛酒一人分上一碗就不错了,哪能喝得尽兴? 小草闻言,这时候又开口了:“今日众位勇士为了余某又出力又流血的!犒劳众位勇士的十坛酒理当由我来出!秋实,再搬十坛酒下来。前面十坛,说是送给萧首领您的,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小草的话刚说完,吐哈尔汗部的勇士们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那欢呼声随着草原上的风,飘出很远很远。德拉刺腾心中顿时舒服了许多,大哥手中有十坛酒,怎么说也得有他的一坛吧? 吐哈尔汗部的勇士高兴了,换火器营的兄弟心中不爽了。二十坛美酒,就这么没了!如果没有今天这件事的话,这些美酒可都是他们兄弟的。唉!不知道此行,头儿的未来小媳妇到底带了多少坛酒,还能不能给他们剩些香香嘴。 萧荣带着吐哈尔汗部的勇士们,扛着酒坛子回去了。贺宛凝在旁边一脸崇拜地看着小草,惊叹道:“小草妹子,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没想到你面对如此激烈的战场,能凛然无惧、慷慨陈词;面对一部首领,能不卑不亢、傲然面对,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余小草苦笑一声,把自己哆嗦个不停的手,抬起来给她看:“谁说我不害怕?我只不过是假装镇定,不想在对手面前露了怯而已。快扶着我,我腿软!” 贺宛凝跟袁雪艳对视了一眼,翻了个白眼,一左一右搀着小草的胳膊。刚刚白夸这丫头了!不过,面临这样残酷的场面,能假装镇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也是一项本事! 小草她们在火器营兄弟的护送下,一路无波地抵达了马场。不过,吕浩他们的队伍可没那么幸运了。一路上对手暗杀、下毒、拦截的手段层出不穷,如果不是小草给的解毒丹,只怕大部队都折在路上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 少谷主驾到 好在,队伍中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强将,再加上武功高强的暗卫,就连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假郡主,也能抵得上五六个外族勇士,让人防不胜防。 他们是在三日后抵达马场的,几乎人人都受了伤。哪怕有特效的药品在,依然折了三十四名金吾卫兵士,让小草心中像压了沉重的石头似的,喘不过气来。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余小草在解决了马场下毒的问题后,气哼哼地跺着脚,不能让那姓雷的好过!! 贺宛凝给她出馊主意:“就是!就是!咱们金安郡主可不是谁像拿捏就拿捏的。得给他点颜色看看!要不,你配些毒药,让火器营的兄弟半夜偷袭敌营,给他们的人马全都下上药。毒死他们!” “不!药王谷的叛徒,自然要由药王谷来收拾!!我想,徐子翼一定很感激我给他传的这个消息!”余小草一招借刀杀人的招数,使得炉火纯青。 当初徐子翼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传讯的方法。余小草让手底下的一个暗卫去了。因着那个疯子雷天师这个潜在的威胁,小草和两个好姐妹,只能乖乖呆在马场中。 袁雪艳是个安静的性子,无论在哪儿,只要有一本书在手,就能静静地呆上一整天。春天的马场,草原绿得仿佛浓墨重彩渲染过似的。一碧千里的草地上,零星点缀着些野花,衬着蓝天白云远山,一幅粗犷豪迈的风景画。 袁雪艳不时带着俩丫鬟,骑着马场的马儿,在草原上随意地走着,遇到合眼缘的风景,就停下来安静地画一幅草原春景图。只要在马场中,即使人不记得回来的路,马儿也会在傍晚时分,老马识途地回到马场中。 再加上马场的火器营护卫声名远播,即使再彪悍的民族,也无人敢过来在明面上找马场的麻烦,所以小草也不用担心她的安全问题。 至于贺宛凝,本来就是爱马之人。到了马场之后,这丫的如鱼得水,成天跟马儿们混在一起。尤其是小黑旋风,贺宛凝几乎把这小匹小马驹当儿子养了。 可惜,黑旋风傲娇得很,面对贺宛凝时,总一副高冷的模样,爱理不理的。一见到小草,又变成了另一副嘴脸,舔着脸跟前跟后,撒娇卖萌求抚摸,俨然跟在贺宛凝面前时判若两马。 每每看到这样奶萌奶萌的小黑旋风,贺宛凝就羡慕嫉妒恨得眼珠子都绿了。不过,她知道自己是羡慕不来的,因为她的小草妹子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动物亲和感。要不然,也不会把两头狼驯得比狗还乖。 当雪痕带领野马群回到马场补充“营养”的时候,贺宛凝的注意力又转移到这匹浑身雪白,雄骏得天怒人怨的千里良驹上了。可是,雪痕只让小草 一人骑乘,这让她又经受了一次打击。不过,贺宛凝并未退缩,而是跟雪痕杠上了,发誓要驯服这匹良驹。 于是,这家伙带上干粮铺盖,深入大草原中,追逐野马群的脚步,经常十天半个月地不回马场。野马群渐渐熟悉了这个人类,对她的接近不那么排斥了。不过,雪痕依然对她有防备之心。 如果她换个驯服的对象的话,说不定一大意就被她成功了。可惜她选择了雪痕这个难啃的骨头……草原上的风,把她本来已经变得白皙的皮肤,吹得黯淡粗糙起来,可贺宛凝就是不信邪。不过,最终她依然没有如愿。后来她是被自己的未婚夫,给拎在马背上逮回去的。 至于小草,则专注于跟王兽医探讨治疗马儿疾病的方子,两人共同合作,做出了不少有针对性的成药出来。小草出品,必属精品,马药的品质自然是上乘的,疗效也立竿见影。 在小草待在马场的日子里,马场里的马儿身体都被调理得棒棒哒,一个个膘肥体壮,很是喜人。刚出生的小马驹,更是最大的受益者。本来看着很普通的小马驹,被小草养着养着,居然具有千里马的潜力了。 春天,正是万物繁衍的季节。马场和野马群中的母马,一个个比赛似的怀上了小马崽子。小草统计了一下,估计到年底的时候,马场会增加六十多小马驹。这些可都是马场的希望啊!! 野马群那些怀崽儿的母马,都老老实实地待在马场中,每天享用着特殊的照顾——饮灵泉,*制马粮,有专人伺候。经过一个冬天的潜移默化,野马群已经把马场当做了第二个家。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草他们来到马场已经一个多月了。贺宛凝在马场玩疯了,一点都不急着回去。可吕浩急啊!本来他算得好好的,这趟差事完成后,正好向皇上提出休假,迎娶自己定下的小媳妇的。可现在呢?他倒是很想回去,可现实容不得他任性啊! 你想想,那个封魔一般的雷天师,在小草手上栽了这么大的 一个跟头,以他的偏执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也就是震慑于马场的火器营,不敢过来进犯罢了。如果这时候无论谁出了马场,肯定会遭到他疯狂的报复。吕浩带过来的人马,也不过区区四五百人而已,跟数个部族联盟的兵力相比,真不够看的!虽然他着急成亲的事,可也不得不得正视现实,不敢轻易犯险。 好在没多久,小草就收到了来自药王谷的消息。徐少谷主带领着谷中的高手,已经出发前往关外。江湖事江湖了,小草只要自己的目的达到就成,并不纠结到底是不是自己亲手了却的。 又过了半个月,就在雪痕已经能够“屈尊降贵”地让贺宛凝帮它洗澡的时候,徐子翼来到马场之中,带来了已经将叛徒捉拿到手的好消息。 “徐少谷主,你们药王谷的叛徒,对我造成了身心上的摧残,给我方带来了不可逆转的损失。如何赔偿我们?”余小草知道自己有些迁怒。 但是雷腾风为了子虚乌有之事,给马场制造了那么多的麻烦,劳动她的大驾亲赴关外,耽误了她多少事,给她的小心灵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创伤。还有吕浩手底下的兄弟,那些牺牲在交战之中的,再也回不去了,他们的父母兄弟妻儿,该是何等的伤心…… “这个嘛……等那个治疗内伤的圣药方子研制出来,药王谷跟余姑娘共享,如何?”徐子翼把小姑娘的脾气摸清了一二,知道此时绝对不能捋对方的虎须,只得陪着小心。 余小草冷哼一声,道:“这治疗内伤的圣药,本来就是我们祖上留下的。借给你们研究,方子出来后给我们一份不是应该的吗?” “那……余姑娘打算要什么作为补偿呢?”徐子翼一副万事好商量的模样。 余小草想了想,才开口道:“这样吧?听说你们药王谷的‘九转小还丹’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灵药,要不……来个三五十颗吧?还有我提供的那颗丹药,研制成功后,每年至少要提供给我二十颗……还有就是,你们药王谷欠我个人情,以后有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不能推脱!” 徐子翼听得一阵肉疼,忙道:“余姑娘所说的‘九转小还丹’,因为药材难得,药王谷每年也就炼制出两瓶一百来颗的模样,姑娘一下子要去了三分之一甚至一半,也太难为我们了吧?还有,你们祖上传下来的圣药,其中有一种物质,一直没找到能够代替的。想来,即使找到能替代的,药材也很珍贵。每年二十颗……这是不是有些狮子大开口了?” “那……徐少谷主觉得多少合适呢?”余小草本来就留了给对方讨价还价的余地,状似不悦地反问了一句。 “余姑娘,您看……‘九转小还丹’我身上只带了十枚,全都给你!还有那疗伤圣药,每年提供你两颗,如何?”徐子翼陪着笑,伸出了两个指头出来。 余小草皱起眉头,十分不满意地道:“我要二十颗,你倒好,直接拿两颗糊弄我,打发叫花子吗?算了,你把我那颗药还给我,我自己琢磨药方子去!虽说,我炼药的功底还浅,但我天分高啊!说不定过个三五十年,还就被我给捣腾出来了呢!” “余姑娘,余姑娘!您别急眼啊!咱们好商量嘛!!”那颗圣药,徐子翼一带回药王谷,就被他那个药痴老爹给当宝贝似的拿走了,就连他爷爷,药王谷的老谷主,也开始闭关不出,跟他老爹一起研究圣药入了迷。 现在,整个药王谷的事宜,都交到他的手中,可把他给忙坏了!要是他回去说,人家药的主人要收回那可圣药。他爷爷和老爹能把他给吃喽! 徐子翼一咬牙,做出决断:“这样吧!圣药要是真做出来了,我做主——每年给你提供五颗!二十年为期,如何?”他老爹说了,能够替代的药材,至少五百年以上,甚至需要千年以上的药龄,极为难得。一年给余家五颗,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第六百四十章 狮子大开口 其实,小草对于那个她随手就能炼制出来的所谓“圣药”,兴趣并没有多大,只不过想把手中的灵药,找个合理的理由过明路而已。她从徐子翼的微表情中,看出五颗已经到了极限了,就不在逼他。 她露出一抹小狐狸似的笑容,道:“好吧!圣药的事,就按你说的办。不过——” “不过什么?”徐子翼看到小姑娘脸上的笑容,欲哭无泪地求饶,“小姑奶奶,你还有什么要求,能别那么刁钻吗?” “其实这个要求对你们药王谷来说,易如反掌!就是——我们余家的子孙,若是有需要药王谷医治的时候,还请徐少谷主施以援手!”余小草不再为难他,直截了当地道。 “好说,好说!以咱们的关系,这还用说嘛!”徐子翼还以为是什么刁钻的要求呢。药王谷本来就有对外施医的业务,免费医治个把人什么的,自然没什么可勉强的。 余小草的要求当然不会那么简单。有她在的时候,当然不会让余家有什么重大疾病和伤痛发生,毕竟是有作弊器——小补天石存在的。她是为子孙后代谋福利呢! “你们药王谷有没有什么信物,出示以后,就能全力医救的?”余小草想了一下道,“别误会,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数十年后,咱们这一代都老去后,药王谷的后辈们,能承认的信物!” 徐子翼苦笑一下,思忖片刻道:“本来是没有的!不过,你既然说了。没有也得有!!回去,我就让人用万年乌木雕几块救援令。但凡拥有此令的人,都是对药王谷有恩的人。凭着救援令,可以让药王谷倾力相救一次。这样,总行了吧?” “嗯嗯!这令牌,能不能送我三枚?”余小草狮子大开口。 “余姑娘,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只有对药王谷有恩的人,才能拥有此令……”徐子翼觉得自己都快变成苦瓜脸了,这余姑娘也太难缠了,好无奈啊! 余小草掰着手指头,对他道:“你看看,我和阳郡王在深山中救了你一命。你身为药王谷的继承人,身上承载着药王谷兴衰的希望,救了你,是不是对整个药王谷有恩?” 这个徐子翼承认。他作为药王谷的继承人,谷中倾一谷之力培养他成为一个合格的接班人。如果他死在采药途中,的确是药王谷的一大损失。 见他点点头,小草又继续道:“其次,我把家中珍藏数十年的圣药,给你吃了一颗不说,还提供一颗给药王谷做研究。以你们药王谷制药的造诣,分析出圣药的方子,炼制出生死人肉白骨的圣药,是迟早的事!我把这么重要的方子提供给你们,算不算对药王谷有恩?” 好吧!虽然贡献的不是方子,但终究那颗圣药的确是余姑娘给提供的。这个情,徐子翼不能不承! “还有!你们药王谷这次能够顺利捉到叛徒,也是我提供的线索。这难道还不叫有恩?”余小草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意思很明显,要你三块令牌并不是她狮子大开口,这些令牌是她该得的! 徐子翼辩不过她,只好捏着鼻子认下这三块令牌的事。不管怎么说,圣药如果能成功炼制出来,再多的令牌也是值得的。 送走了徐子翼,余小草高兴地快要飞起来。首先,徐子翼解决了她心中的大患,没有了妖言惑众的雷天师,她带着几个暗卫可以在关外横着走了!再来,她给子孙后代争取到了三次保命的机会,也算是意外的惊喜了!唉~早知道徐少谷主这么好说话,就再多要几块令牌了。 押送叛徒回谷途中,徐子翼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赶紧回谷吧,外面太危险,一个看上去像小白兔的小姑娘,谁能想到她却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呢? 此时,已经是春末夏初了。北地的草原上,温度适宜,气候宜人,倒是个避暑的好去处。可惜,某人早就心急如焚,等着回去娶媳妇呢,生怕错过的良辰吉日,一等外患解除后,就催着回京了。 回程小草是乘坐自己郡主车驾回去的。宽敞舒适的马车,能躺能坐,容纳七八个人是没问题的。贺宛凝和袁雪艳也沾了光,舒舒服服地坐在马车里。比起来的时候,她们太幸福了。 去关外的时候,因为某根小草有差事在身,一路骑马紧赶慢赶,每天落脚的时候都腰酸背痛,早上不想起来。一路上又遭遇了不少波折,让两位娇滴滴的京中闺秀,体验了一把惊心动魄的感觉。 回程就一路顺风顺水的,火器营还派了十几个兄弟,护送她们的车驾出了关外,让某些蠢蠢欲动的外族人,歇了想搞事的心思,眼睁睁地看着香饽饽进了关。 一行人抵达京城,已经是盛夏时分。余小草、吕浩和宁东澜进宫面了圣。因着这趟差事凶险,小草被赏赐了不少好东西,安抚她受伤的小心脏,还准了她半个月的大假,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靖王妃听说了路上的凶险,把小草召进王府中,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地好一阵检查,确认她没有受伤后,才把人抱进怀中,后怕地道:“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家,领这么危险的差事呢?完全可以在京中炼制好解毒丹后,再让人送往关外就是了!吓坏了吧?明儿我带你去崇安寺,找主持去安安神收收惊!” 据说崇安寺的安魂咒,对于安抚人的精神和心灵很有效。很多受到惊吓的小孩子,都会请主持法师唱一段安魂咒,给孩子收惊。余小草很想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也没被吓着。可是,未来婆婆的一番好意,不好拒绝,只好陪着她走了一趟。就当让靖王妃心安吧! 西北边关的战事,已经全面展开。有阳郡王这个战无不胜的“战神”在,大大小小的战斗就没输过。有他随身带的各种丹药护体,敌人根本没有暗算他的机会,他的武功在整个西北是找不到敌手的,就连监军大人苏然,他也能与之战个平手了。 平日里,战斗的空隙中,朱俊阳还不时找监军大人指点一二。阳郡王跟小草已经定亲,确定了关系,苏然秉着爱屋及乌的心理,对他毫无保留地指教,让朱俊阳的武功精进不少。 捷报频频传来,小草提着的心才微微放下一些。接下来,她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药膳坊中。在她去关外的日子里,药膳坊已经按照她留下的图纸装修完毕,对药膳师的培训,也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后厨分工很明确,每一个药膳师只负责一项药膳,有一个自己专属的厨房。因着每一位药膳师只培训一种药膳的烹制方法,小半年的集中培训,让她们早就对烹饪手法、火候等烂熟于胸。烹饪出的药膳不但要求色香味俱全,最重要的是追求药膳的疗效。 这更考验药膳师的本事。好在,杨柳本人对烹饪有着奇高的天分,对别人要求也非常严格。这些药膳师有几个是她在卤菜馆的时候,就跟着她的,能够让她带在身边几年,肯定有其可取之处。 虽说,在糕点铺的时候,这些人只能打打下手,不过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这不,当主子刚传出话来,说要打造京城最火爆的药膳坊时,这些跟随了杨柳多年的丫头们,顿时觉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 在学习烹制药膳的时候,她们尤为刻苦用心,再加上每个人的天分都不错,全员以优异的表现通过了药膳师的考核,荣任“余记药膳坊”药膳师一职。 除了这四位,其他的药膳师都是从外面选拔出来的。有男有女,有的本身就是厨子出身,有着良好的烹饪功底;有的擅长烹饪的家庭主妇,冲着药膳坊高额的月薪来的;还有的,是有“余记”的死忠粉,这些小姑娘小伙子们,对“余记”的创始人,大明第一位女大人,做啥生意啥火爆的能力深信不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余记”中的一员的…… “余记药膳坊”还没开张,招聘药膳师的告示一贴出,就火了一把。报名的人都快把那间充当临时招聘所的房间给挤爆了。二十位药膳师的职位,就有上百人报名参加培训。 培训也采取公平公正的原则,一百多人分成二十组,每组五到六人,分别针对二十道不同的药膳进行培训。四个多月的集训结束后,由刚刚从关外归来的“药膳坊”主子——余小草,亲自品尝鉴定后,每道药膳选择出一到两名药膳师。每组的第一名负责主勺,第二名负责打下手。如果这道药膳销量大,供不应求的话,两名药膳师就要同时上手了…… 那些没有被选上的,想要继续参加培训的,可以免费继续学,直到得到小草的认可为止。这些人都是药膳坊的储备人才,将来扩大店面或者开分店的时候,能用得上。 —————————— 高考在即,祝天下所有的考生们旗开得胜!! 第六百四十一章 开业盛况 佛跳墙这道菜,“药膳坊”未曾开张就已经声名远播,甚至吸引了很多权贵人家早早提前预定。当然,这要归功于太上皇、袁大儒等人,不遗余力地宣传。 烹制佛跳墙的药膳师,是杨柳本人,再加上她的一个心腹丫头。杨柳烹饪天分奇高,学了没多久,烹制佛跳墙的技术,就得到过主子认可的。她的心腹丫头金环,火候则稍微差一些。不过,在药膳坊开业以后,金环进步神速,很快就能独当一面了! “余记药膳坊”是在六月初六那天隆重开业的。虽然时值盛夏季节,可炎热的天气并未磨灭那些,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药膳坊开业的权贵们。夸张的是,开业一个月内的桌席,都早早被预定一空。“佛跳墙”每天只供应十坛,为了这十坛佛跳墙,权贵富商们都快争破头! 开业第一天,很多身份贵重的京中“大佬”,都屈尊降贵地来到“余记药膳坊”,参加药膳坊的揭匾仪式。太上皇、端王、靖王、飒王,以及各王府的王妃、世子爷、世子妃,就占了两大桌,都快成皇亲国戚的聚会了。荣国公、定远侯、袁宰相、于侍郎、鸿胪寺卿李大人……也都携儿女前来贺喜。 还有一些平日里没啥来往的,余小草连面熟都不熟的,也凑了上来。人家位高权重的,又带着礼物前来恭贺开张,总不能把人往外撵吧。再加上平日里跟小草、房家有来往的。楼上三十多个包间,将将能把人安排进去。小草严重怀疑,某些人今日过来,是想混一顿药膳尝尝的。 得!她立刻亲自到后厨,让药膳师们打起精神来:“今日来的非富即贵,这些可都是咱们药膳坊的潜在客户,能不能一炮而红,就看你们的发挥了!可别砸了咱们‘余记’的金字招牌!” 见有几个性子内向的药膳师,神情中略带紧张,小草又马上安抚道:“平常心!进入咱们药膳坊的,无论他在外面多牛叉,来到咱们店中,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客人!你们每个人的手艺,都是经过本人鉴定过的,很多人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只要正常发挥,绝对能让他们惊艳!!” 她的话语,成功安抚了众药膳师的心。有几个余小草的脑残粉,甚至热血澎湃,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让主子看到自己手艺和努力。主子说了,将来药膳坊肯定是要开分店的,杨柳掌事精力有限,分店的掌事一职,就像吊在驴子前面的胡萝卜,让那些心中有乾坤的药膳师们,为之奋斗不已。 抛开掌事一职,就说这药膳坊的待遇吧!所有的药膳师,除了不错的底薪之外,每做一道药膳,都是有提成的。也就是说,谁的药膳被点的最多,销量最高,拿到的薪资就越高。这足够他们卯足了力气,在自己专擅的那道药膳上精益求精,力求每一道药膳都做到完美。 “余记药膳坊”开业的盛况,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被津津乐道着。且不说开业时,那些充满奇思妙想的新奇表演,只单单说前来贺喜的那些重头人物,几乎涵盖了半个朝堂三品以上的官员。 皇亲国戚几乎齐上阵,就连皇上也亲手为药膳坊题词,被装裱好挂在一楼的正厅之中。一进门,就能看到皇上的墨宝!已经被封为太子的大皇子,也亲临药膳坊,品尝了药膳,并给予很高的评价。 正如小草所言,今日前来贺喜的贵客们,吃完这顿色香味俱全的药膳,顿时成为了药膳坊的忠实粉丝。鉴于“余记”其他产业的前车之鉴,这些人决定先下手为强,几乎每户人家都预定了药膳。 “余记药膳坊”毕竟场地有限,每天容纳的客人不多。为了让更多的人品尝到美味又养生的药膳,坊里开通了外卖的业务。提前预定,可上门自取,也可送货上门。送货要加快递费用滴! 药膳坊也采取了等级会员制,钻石卡会员和金卡会员,还可以享受御医坐诊服务,根据脉象定制药膳方案,一个月之内身体没有改善的,全额退款!至于其他会员,也可以拿自己的脉案过来,让药膳坊给制定调养方案,不过是要收费的哦! 其实,药膳坊一楼大厅的墙上,就有每道药膳的介绍,以及它的功效。除此之外,每个包间都会有一本菜单,菜单上以图文的形式,介绍了每一道药膳。光这个菜单,小草就下了很大的功夫,请的是京中著名的绘画名家出马。 这位绘画界的泰斗,是袁大儒介绍给小草的。小草的要求刚一提出来,这位绘画名家立刻就变脸了,如果不是看在老朋友袁斯年的面子上,早就把人给轰出来了。 他的画在京中千金难求,竟然让他画菜单,简直是有辱斯文!不过,这位泰斗之所以能跟袁斯年成为至交好友,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品尝美食! 这位泰斗为了能画出好的作品来,访遍名山大川,也自诩吃遍天下美食。跟袁大儒聚在一起,很多时候两人都在炫耀自己吃过的美味,并且企图压倒对方。 别看这位绘画界的泰斗,开始的时候如何气愤,态度如何坚决。袁斯年老神在在地笑着,只说了一句:“帮了这个忙,‘佛跳墙’免费吃一年!!” “佛跳墙”这道菜,泰斗从老友的口中听过不知多少遍了。老友把这道菜形容得天上少有地上难寻的,早就把他的馋虫给勾出来了。无数次,他都在惋惜自己跟余家并无交情。又做不到厚着脸皮跟老友一起过去蹭吃蹭喝,心里早就被“佛跳墙”勾引得心痒难耐了。 一听终于可以如愿品尝到“佛跳墙”,而且还是免费,足足能够吃上一年呢!!泰斗一开始所有文人的坚持,艺术家的矜持,此时全都抛开了。 “余记药膳坊”又出名了,这次跟药膳的味道啊,疗效啊,服务啊……全都没有关系!而是因为药膳坊包厢里面那本薄薄的菜单,竟然是林老的真迹啊!!很多文人墨客,看到这本菜单,眼睛都红了,恨不得把菜单偷回去,供在书房的墙上每日观瞻…… 药膳坊包厢的员工,责任重大,除了伺候好包厢的贵客之外,还要防着自家菜单被人揣怀里带走,或者被谁悄悄撕走一张…… 总之,“余记药膳坊”在京中火了!在京中,提起余记的药膳坊,谁要是不知道,一定会被取笑成土包子! 药膳坊的话题,出现最多的,首先是药膳的功效!既然敢承诺一个月不见效全额退款,就有这种自信!那些身体有恙的金卡以上的会员,每天坚持吃药膳坊的药膳,身体都有了明显的改善。 太师的偏头痛、吏部尚书家老太君的失眠、少詹事夫人气血两虚的毛病……神奇般地不药自愈了!一个月以后,余记又安排的御医会诊,事实摆在面前,又给药膳坊做了一次活广告。 话题榜第二,就是药膳的味道。一般人一听“药膳”两个字,总觉得会有一股药材味,那你就错了!“余记药膳坊”的药膳,如果不说是药膳,你根本吃不出任何的药味。每道药膳都不逊于“珍馐楼”的佳肴。要吃,又有疗效,怎么能不火爆? 当然,这样的药膳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吃得起的!药膳坊话题榜第三,就是每道药膳惊人的价格了!!一道看起来配料很普通的药膳,都要百两银子,里面号称加入了百年药龄以上的珍贵药材,这个价还真不高!没有好的药材,怎么会有那么好的效果? 至于镇店之宝“佛跳墙”这道药膳,里面除了药材之外,还包含了那么多珍贵的食材,山珍海味都集于一坛,价格更是不菲。一坛佛跳墙,五百两银子,还有人抢着要。每天十份,都预定到三个月以外去了。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只能感叹京中不差钱的人太多太多了! 如果让人知道,他们所认为的百年药龄的珍贵药材,不过是一颗小石头泡的水,肯定会大骂小草在抢钱!! 药膳坊里的药膳师,每天都会领到一种特殊的配料——灵石液,小草对外声称这是用十几种珍贵药材提炼的。每道普通药膳加一滴,像“佛跳墙”这样的,加上两滴。并跟药膳师们掰扯了“过犹不及”的道理,防止某些人多加灵石液,效果太过惊悚,惹人的眼。 其实,那些人说的没错。这药膳坊,小草真的就跟在地上捡钱一样,而且是用耙子在地上搂钱。据不完全统计,“余记药膳坊”一天的营业额,相当于珍馐楼这样同样生意很火的酒楼一个月的营业额。 药膳坊开业没多久,周三少带着自己的夫人——余小草的小迷妹登门拜访了。他故意半真半假地找小草抱怨,说她抢走了他至少一半的生意,这么下去,珍馐楼就要关门大吉了。话没说完,就被小草呸了一脸。 第六百四十二章 喜事连连 “少来!你当我那么好骗啊!来我们药膳坊的顾客,跟你们珍馐楼的根本没什么冲突。来我们药膳坊的,大多是以调理身体为主,有谁那么土豪,为了口腹之欲,动辄品尝一百两银子一份的菜肴?所以,单纯以吃饭、聚餐为目的来药膳坊的,少之又少!对你们珍馐楼的生意,根本没啥影响,好吗?”余小草有理有据,不接受周三少的卖惨。 周三少想通过哀兵之策,从小草这儿挖些新菜谱的计划流产了。凭着他跟小草的关系,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明了来意。小草也很大方地又给了他几道做菜的方子。怎么说,她现在也算得上珍馐楼的股东了,以菜谱入股,每年的分红也很可观哦! 药膳坊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无论是店内还是外卖,都供不应求。那些跟着太上皇打江山的老将和老臣们,哪个身上没点旧疾旧伤啥的?以前看了大夫,给开的药苦得难以下咽不说,效果甚微,治标不治本。 自从“余记”的药膳坊开业之后,一开始那些抱着尝试态度来给家里的老人配药膳的孝子贤孙们,看着爷爷(父亲)的身体一天比一天硬朗,即使入冬以前的旧病都没有复发,高兴的同时也帮药膳坊做免费宣传了。 一传十,十传百。这时候还是比较重孝道的,但凡家中条件允许,都不介意花大价钱给长辈订份药膳调理身体。这时代的女人,或多或少都会因生产落下些月子病,或者存在气血不足的问题,又或者生理期的问题。因此,小草的药膳坊调理女性体质的药膳,更是供不应求。 新年之后,应广大客人的要求,药膳坊的业务又扩大了许多。外卖服务单独分了出来,生意比店里还要好。小草原先储备的那些人力资源,现在都用上了还有些人手紧缺。杨柳又着手培训了一批药膳师待用。 因着薪资跟烹饪药膳的数量和质量挂钩,药膳坊生意如此火爆,药膳师们虽然累些,可是道领薪水的时候,个个都喜笑颜开。最多的,一个月领了近八百两银子,满京城也找不到比这高的月薪。据说,就连在珍馐楼奉献了近十年的总厨王胖子,一个月也才五百两薪资。 药膳坊的药膳师们,满打满算才工作了半年,待遇就如此之高,工作热情就更高涨了,卯足了劲儿在杨柳掌事面前表现,生怕自己不够努力,被预备药膳师给替换掉。 这么火爆的生意,自然会让人多人眼热。可他们也只是眼热,背后说说酸话而已。“余记”的后台太硬,不是随便什么人轻易能得罪的。且不说余记背后的东家,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就说她阳郡王未来媳妇的身份,京中背景再强大再混的纨绔,都不敢去招惹她,生怕阳郡王回来跟他们算总账! 刨去阳郡王这个靠山不说,时不时来药膳坊蹭上一顿“佛跳墙”的太上皇;在药膳坊专门包了一间雅室,把药膳坊当做自己家厨房的端王;时不时微服出访,来药膳坊打打牙祭的皇上和皇后……这些可都是重量级的人物,跺一跺脚,大明江山都抖一抖,有他们给余记撑腰,别人就是再嫉妒恨,也得老实地趴着。 余小草真正体会到“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滋味。在京中,小草妥妥是个小富婆。首富不敢说,京中如果有富豪榜的话,她进前十绝对没问题。别的富豪,都是多少代积累的底蕴,而她却是靠着自己一己之力,创造了京中商业的神话。余小草算是声名远播了,她的大名京中上至八十岁老翁下到五岁稚儿,没有不知道她的。 不知不觉间,一年匆匆过去了。西北边关的战事也接近尾声,西疆各部被阳郡王率领的大明军队,一直驱赶到现在的哈萨克斯坦附近,再也没有跟大明叫板的能力。未来至少三十年,西北边疆不会有大的战役了。 既然战争即将结束,距离阳郡王班师回朝的日子不远了。这一年多时间里,余家喜事连连。首先是余家的小儿子,在乡试中一举夺魁,拿下解元的头衔。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小少年,成为东山村历史中第一位举人老爷,这不但是余家的喜事,而且对整个村子来说,也是一件大喜事。 再就是小草大哥的亲事。在余航十九岁那年春,迎娶了定亲多年的刘.慧芳。亲事是在余家东山村的祖宅办的。这是余家年轻一辈第一桩喜事,办的很隆重,整个唐古地界的大小官员、士绅、豪商,以及跟余家有着生意往来的客户,都前来贺喜。 京中,就连靖王府世子,也亲临唐古,给未来亲家做脸。还有很多跟余小草关系不错的人家,也都派人带了价值不菲的礼物,祝贺余家未来家主新婚大礼。 婚宴是在唐古的珍馐楼举行的。珍馐楼现在在唐古一家独大,规模又扩大了不少,余家来的客人不少,将将算是能够容纳得了。 余航的婚宴,在整个唐古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再没有人敢看清“泥腿子”出身的余家。余家无论是人脉,还是财力、物力,在唐古都是能数得着的。不少原本看不上余家,认为他们不过是暴发户的一些老牌家族,也渐渐向余家示好,把他们当做值得结交的对象。 余家的亲戚,也都早早来到东山村,帮着张罗余家年轻一辈第一桩喜事。小草外公外婆的身体,有小草送过去的养生*吃着,快七十岁的人了,身体比村里五十多的还要硬朗,什么毛病没有,一口气能从家中走到东山村,都不带歇息的。 柳家三兄弟,来往于府城和附近州县之间,给各个蔬果铺子送货。初春的早熟蔬菜,春末夏初的西瓜香瓜,秋天的各种水果,冬天的反季蔬果……一年四季,很少有闲着的时候。 一开始,就柳家大舅跑运输,在家种地的二舅偶尔帮个忙,三舅做着港口建设的活计。后来,柳家大舅赚了不少,渐渐忙不过来的时候,二舅一看这送货卖货的买卖,比他在家种地可来钱多了。也跟着跑了几次,开辟出一个新的路线,带着几辆马车,也跟着干了起来。 后来,港口建好了,三舅只能接一些零散的活儿,成了家中赚得最少的。大舅就邀请他一块儿跑府城和周边州县的买卖。其实,他们做的类似于后世的蔬果批发买卖。 余家的蔬果和反季蔬菜,品质上乘,口感极佳,自然成了抢手货!不是随便什么人想买都能轮得上的!柳家三兄弟占着自己拿货不受限制的优势,府城和周边州县的蔬果铺,图省心,就让他们给送货。虽说比从余家拿货要加两成的路费,赚头还是有的。 小草的大姑,为了参加大侄子的婚礼,把府城几个卤味和酱菜店,交给手下的掌柜,早早就回到东山村帮忙。虽说卤菜店的店名一直是“余记”,可现在已经成了余家大姑的产业了。卤菜和酱菜铺生意太好,又在府城开了几家分店,生意十分兴隆。 婚礼那天,还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亲朋,那就是余航的小叔余波。自从搬去府城后,余波一改往日的浮躁,苦读了三年后,终于如愿考上了秀才。张氏靠着从余记批发卤菜,养活着一大家子人,竟然还有余钱在府城近郊买了十来亩地,佃给没有土地的农人。 余波清楚地认识到以自己的天分,考中秀才已经到顶了,举人的话是别想了,就在城南开了家小小的私塾,给孩子启蒙,赚取微薄的收入。 余波和张氏,已经很久没出现在余家人的视线中了。此时,他带着礼物前来参加余航的婚礼,让余家人惊讶之余,热情地款待了他。余波这人,当初是自私了些,却没对余海一家做出什么伤害的举动。他最大的错,就是有了张氏这个母亲而已。 余航的亲事刚过没多久,庄小莫就备下重礼,郑重地向余家求娶小青梅余小莲了。余小莲和庄小莫的亲事,订在了初冬时节。此时的庄小莫已经不做贩卖大棚蔬菜瓜果的买卖了,而是接下了京中各大酒楼海鲜供应的买卖。 一开始,是因为“余记药膳坊”中的招牌“佛跳墙”的热销,需要有大量的海鲜供应,找别人也是找,不如交给庄小莫这个余家的未来女婿。 庄小莫在唐古做了几年生意,认识的人也不少,积累了一定的人脉。再加上以前下海捞海味的时候,也结交了几个海市的朋友,路子比较广。因而他采购到的海鲜,都是全市场最新鲜最顶级的。 周三少无意间得知了此事,也把珍馐楼中海鲜的供应,交给了他。渐渐的庄小莫的海鲜生意口碑出来了,京中许多酒楼都联系他,愿意跟他合作。一年半下来,二十岁出头的庄小莫,俨然成为京中最大的海鲜供应商。 第六百四十三章 得胜回朝 因着他跟余家的关系,无论在唐古还是京中,都没有人敢跟他捣乱的。生意做起来顺风顺水,再加上余家掌握了制冰技术,海鲜的新鲜度根本不需要担心。京中的各大酒楼,便跟他建立起稳定的供货关系。除了新鲜的海鲜,庄小莫还在京中开了家海鲜干货铺子,生意也非常不错。 一年多下来,庄小莫赚了不少。他用赚来的银子,在京中买了个小院子,将来成亲后,小莲想在京城住就在京城住些日子,想家了就会唐古住一阵子。余叔和小莲,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没有嫌弃他。这些年,余叔余婶待他就像亲儿子一样,帮了他许多,就连这海鲜的生意,也是小草妹子帮着张罗的。可以说,没有余家就没有现在的庄小莫! 庄小莫把这份感激深藏于心,婚后对小莲加倍得好,两人一辈子都没红过脸,当俩人有分歧的时候,庄小莫总是以小莲的意见为重。哪怕他垄断了京畿地区海产业,成为京城举足轻重的豪商时,也一直如此。 那时候,京中最受女孩子羡慕的,便是余家姐妹。一个嫁给炙手可热的王爷,一个聘给了有名的富商,俩男人对余家姐妹忠贞不渝,宠爱有加,无论是情感上还是行动上,都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后话…… 余家喜事连连,良种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高产小麦的种子,已经在北方普及,渐渐往华中地区扩展,依附余家育种农场的种子商人越来越多。余家农场中,无论是玉米、土豆还是冬小麦的种子,根本不愁卖,供不应求。 每到夏收和秋收的季节,农场门前就会有种子商人彻夜排队,生怕抢不到足够的良种。要知道,整个北地的老百姓,只认余家农场和皇家育种基地的种子。 只要进来的良种一入仓,马上就被抢购一空,有多少卖多少。即使有朝廷平抑良种的价格,种子商人其间的利润也非常可观。赚钱的机会,自然要紧抓在手,辛苦一点又何妨? 余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小草的生意越做越大。可是,账本上越来越庞大的数字,也抵不住小草思念某人的心情。 朱俊阳率兵离京已经快两年了,其间虽有书信往来,可毕竟人不在身边。自从他出现在小草的生命中,还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么长时间呢。习惯了一个人在身边陪伴,习惯了对方的嘘寒问暖,习惯了那个人的宠爱,哪怕小草再忙,也忽视不了心中那个空洞,仿佛永远填不满似的,令人心慌。 这一年多,小草有意用忙碌来麻痹自己,本来可以当甩手掌柜的皇家育种基地,她见天往那儿跑,不时提出一些可行性建议。害得负责育种基地的官员和管事,还以为自己最近太过安逸,工作能力下降了呢。为了跟上余大人的步伐,育种基地上至官员下到佃农,都更加勤恳努力的工作,到秋收时,产量又上了一个小小的台阶。真是意外之喜。 因着高产冬小麦一年产量高过一年,如果肥力跟得上,伺候得精心的话,产个六七百斤绝对没问题。比起以前的亩产二百来斤,增产了两三倍呢。高产冬小麦的育种成功,造福了华中和华北的老百姓,过上了吃穿不愁的生活。 这么一来,南方的官员坐不住了,便联名上书,请求皇上派余大人去南方考察,并且帮助他们改善水稻的产量。 如果是朱俊阳在的话,小草二话不说,就当公费去南方旅游了。要是某人得空,还能陪在她的身边,把旅途的一切事宜安排得妥妥当当,她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游山玩水就成。 可是,自从朱俊阳走后,好姐妹们举行的聚会,她都没心情参加了,更别说长途跋涉去南方了。不过,既然皇上都把她召进宫中商议高产水稻的事,最高上司的面子总不能不给吧。 于是,她就在育种基地靠近水源的地方,开辟出十来亩水田试验田,试种水稻。在选取稻种的时候,她故意让佃农一粒粒地挑拣饱满颗粒大的种子,做到了精心再精心。整地的时候,更是施足了农家肥,在撒种过后,还特地用薄膜。 这层薄膜具有保水、保土、保肥和增温高效,能够增加水稻育秧速度。当然,培育秧苗的时候,她肯定忘不了加稀释过的灵石水,保证秧苗的茁壮、抗病虫害和高产。 至于水田的水中,她也稍稍做了点手脚。朝廷那么多官员,都盯着这块试验田呢,皇上对此也颇为重视。不过,小草也知道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因此,在施展金手指的时候,控制了一个度。 即便这样,今年夏收的时候,试验田中水稻的产量,也达到了亩产五百斤。南方最肥的田,用上经年种田的老把式精心伺候,最高也不过三百多斤。一般来说,亩产超过二百五十斤,已经是上上等的田地了。 这个数字一出来,余小草和皇家育种基地的名声再次远播。南方的官员都激动得热泪盈眶。要知道,这两年北地官员频频传出喜讯,上报一系列数据,把南方甩出十万八千里。很多方的百姓,都把原本不看在眼中的北地,当做了温饱的摇篮,有些人背井离乡从南方迁入北地……南方的官员看着,心里能好受吗? 不过,谁让人家北地出了一个种田的好手,不但种出了高产的玉米,而且改良的小麦的种子,让北地的百姓个个能填饱肚子。在向皇上上书的时候,南方的官员也是抱着尝试的心态。毕竟,北方多旱田,那个非常厉害的余大人,未必精于种植水田。 幸好,他们做了尝试,要不然作为鱼米之乡的江南,被北地压得永远也翻不了身!南方的官员,以前有多羡慕北地的官员,此时就有多感激金安郡主,心中差点没把她当做菩萨身边的善财童女供着了!第一年尝试种植水田,就把产量增加了一倍!根据冬小麦的经验,明年产量还会再度提升,江南有救了,江南的百姓有福了!! 余小草的声望,在朝廷中再创新高。很多以前看不起她这个丫头片子的老大臣,脸打得piapia的。虽然心中嘀咕着这个黄毛丫头,是不是被老天眷顾的,不但在种田上有天分,做生意上也是一把好手! 现在,朝廷上下最炙手可热的,就数这丫头了!人家正得盛宠,皇上因着水稻试验田丰收的事,又赏赐了那丫头不少好东西,余家的库房中,光御赐的东西就占了一小半呢!而且,人家手底下的产业,都是跟他们生活息息相关的。这样的人,巴结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有不开眼的,去招惹她麻烦呢? 余小草这一年多事业和生意上,都顺风顺水,可她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因为,心中思念的泉依然无时无刻不在奔涌。白天,她拼命工作,让自己忙得一刻都停不下来。 可身体再累,一旦静下来,心中、脑中全被某个可恶的家伙占据着。那种思念不得的心绪,化作想哭的感觉。两世为人,小草从来不知道,原来想念一个人,会是这种剪不断的愁绪,纠缠在人心底。 就在小草生出大胆的念头,想要争取粮草官一职,长途跋涉到西北会情郎的时候,终于传来了镇西将军得胜回朝的消息。 消息传到小草耳中时,她顿时觉得身上思念的枷锁被打开。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那个妖孽俊美的忠犬暖男,小草的心情顿时明朗得如秋日晴空,心中所有的阴霾,全都云开雾散。那些纠结、痛苦、沉闷的情绪,一概抛之九霄云外。久违的灿烂笑容,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 平西大军还没进城,那个让小草心心念念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余府的院子中。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小草抛却所有身为女子的矜持和害羞,像只扑花的蝴蝶般,朝着朱俊阳疾奔而去…… 或许是脚步太过急促,或许是心情过于急切,小草在飞奔的过程中,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悲催地朝着地面扑倒而去。 就在那张小脸即将跟大地紧密接触的时候,一双有力的臂膀,像拎小鸡子似的,将她拎了起来。庆幸自己的翘鼻子逃过一劫的小草,被按进一个堪比铜墙铁壁的怀中,坚硬的胸肌,差点没把她的眼泪给撞出来。鼻子好疼好酸,如果她鼻子是整出来的话,这会儿一定废了!小草奇葩地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 “小心点儿!怎么长了一岁,还是这么莽莽撞撞的?”那几曾入梦的声音,依然如大提琴一般优雅动人,轻易就能撩动人的心弦。 “哇~~~~~”小草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搂住眼前人没有一丝赘肉的蜂腰,把脸埋入他的胸前,放声大哭起来。泪水片刻便打湿了那人的衣襟。 第六百四十四章 想你了 朱俊阳一阵慌乱,手忙脚乱地安抚着怀中情绪暴走的娇小人儿,柔声道:“不哭,不哭。是爷的不是,不该一见面就说你的不是。你要是心里不舒坦,狠狠捶爷几下。别把漂亮的眼睛哭肿了,爷该多心疼啊!” “哇~~~~我想你了,好想好想!吃饭时候也想着你,睡觉时候也梦着你,这会儿见到你都在想是不是我在做梦,梦醒了你又不见了。呜呜呜呜……你好讨厌,刚定完亲,就把我扔在京城,跑得没有影子了。是不是被西北维族的小姑娘给迷住,舍不得回来了?” 开始,朱俊阳听的心中还一阵感动:他的小姑娘终于开窍了,他付出的感情终于有了回应。后来的话语,听得他一阵哭笑不得。果然还是他家小丫头,感动不过三秒。 “乖,乖哈!今儿不是做梦,爷就在你面前。以后爷到哪儿都带着你,不会在把你一个人抛下了。不哭,不哭了……维族的小姑娘,哪有爷家的小丫头惹人爱?爷就稀罕你这样的,其他女子在爷眼中跟军中那些糙老爷们都是一样的!”朱俊阳捧起小草的面颊,用略显粗糙的手指,为她揩去脸上的泪滴。 余小草抬起头,不错眼地看着眼前这张精致妖孽的脸孔:妩媚的凤眼中,饱含着怜惜之情;丰满红润的唇,微微启动吐出好听的声音。一定是在做梦,怎么可能有人在西北军中呆了一年多,征战跋涉的,反而更好看了呢? 她那双明澈如洗的大眼睛,眼泪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不停地顺着下眼睫往下滴,她用力吸吸鼻子,举起自己的小爪子,张开嘴巴往上面啃了下去。 朱俊阳眼疾手快,拿自己的手替了上去,俊脸带笑,好像被咬的不是他的手似的,还不忘调侃着活跃气氛:“怎么?爷不在京中,没有人帮你带酱猪蹄了?居然馋得抱着自己的小爪子啃起来。怪不得又瘦了呢,是不是爷不盯着就不好好吃饭了?该打!” “哇~~~~~”小草刚刚停下的魔音又响了起来,这回哭得更伤心了,号啕不已。 “怎么了,这是?不打,不打!爷怎么舍得打你呢?只有你打爷的份儿。爷惹你不开心了,认打认罚!”说着,拿起小草的白嫩小手,往自己身上拍了几下。 “呜呜呜……咬在手上都不疼的,我果然又是在做梦……”小草哭得不能自已。梧桐在小姐奔向阳郡王的那一刹那,就把院内的闲杂人等清理了出去,自己也悄悄地退到很远的地方。此时,偌大的庭院中,只有小草和朱俊阳两人。 朱俊阳一听,哭笑不得,把自己手背上的小牙印展示给她看:“傻丫头,你咬的是爷,自己怎么会感觉到疼?爷怎么舍得让你受伤,哪怕咬人的是你自己!” 余小草盯着自己的牙印看了好久,才略带不好意思地止住了哭泣:“这次,真的真的不是梦?” “不是梦!爷回来了,就真真切切地站在你面前,不信……你捏捏爷的脸?”朱俊阳从三岁起,就坚决抵制别人捏他的脸了。以前小草想捏上一把,都像要了他的命似的。此时,竟然主动提出给她捏脸,小草顿时又觉得不真实了。 见小丫头又皱巴起小脸,眼泪在那双盈盈的大眼睛中转啊转的,朱俊阳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心中一热,俯下身去,用那双温热丰盈的唇,堵住了小丫头即将嚎啕而出的哭声。 余小草睁着大眼睛,清楚地看到那双流动着妖艳光芒的凤眸中,闪着灼灼的情意,他的唇软软的带着好闻的气息,密密地印在自己的唇瓣上,这突如其来的亲吻,饱含着深深的思念,蕴满浓浓的情感,暴风骤雨般,让人措手不及。 那强壮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揽着她的腰肢,把她的身体嵌入他的怀中,不留一丝的缝隙,唇与唇的碰触,舌与舌的缠绵,他的手抚过她的背部曲线,撩起她的发丝,轻轻摩挲着她颈后的柔软肌肤,让她的唇更贴近他。 他的吻温柔又霸道,那股从唇缝里渡过来的清新气息让她仿佛饮了陈年美酒般,晕眩而沉醉。她抛却所有矜持和顾虑,纤细的手臂环着他优美的颈,舒服而又甜蜜的闭上了眼睛。这一瞬间,心中所有的空虚都被填满,所有的迷茫都被驱散,所有的思念都化作一阵清风,柔柔地缠绕在他的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小草的沉迷才被一阵浓重的呼吸声打断。唇瓣上的触感消失,她被轻轻推开一段距离。她撅起了小嘴巴,又贴了上去,似乎只有这近距离的接触才能让她彷徨的心安定下来。 朱俊阳没有再推开怀里柔软的小姑娘,只是深深地吸着气,平息着心中的燥热,和某处的躁动。好想现在就把小丫头娶回家去,再多来几次,他会憋坏的。 小姑娘的依恋,让他心中仿佛有羽毛拂过似的。本以为自己所有的付出和情感,都是单方面的,小丫头就像情感上还没开窍的孩子,总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 没想到这次离开,让他收获了新的惊喜。他付出的感情,终于有了回应,小丫头黏他的样子,让他想起以前养的一只猫儿,耍赖的时候抓着他的裤腿不放,一副求爱抚求抱抱的小模样。 心中被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填得满满的,朱俊阳握着小姑娘纤细的腰,轻轻一用力,将小丫头高高托起。小草口中发出一阵轻呼,继而发现自己的双脚离地,视角突然转为俯视,才意识到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被托起到空中了呢。有个强壮有劲的未婚夫,时时刻刻给她制造惊喜。 她的惊呼声,引得附近心中默念“非礼勿视”的梧桐看过去,正好撞见这美好的一幕:漫天金黄的银杏叶中,高大健美又英俊的青年,将一个秀美娇小清甜可爱的小姑娘,高高托举空中。阳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仿佛镶嵌了一道光圈。那美妙的场景,看一眼终生难忘! 看着小姐脸上灿烂的笑容,扫去往日的阴霾,梧桐突然觉得,阳郡王或许是上天为小姐特意安排的命定者,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才是完满的! “怎么又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将小草放下来后,朱俊阳捏捏她的细胳膊,和几乎稍一用力就能掐断的腰肢,有些不满地问道。 余小草落地后,又像没有骨头似的,腻在蓝朋友的怀中,撒娇地道:“想你想的!饭也不香了,‘佛跳墙’也吃不下去了,再好的饭菜没有你佐饭,几乎食不下咽!”说着,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啾”了一口。 “咳!”未婚妻突如其来的直白情话,让朱俊阳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他低头在那张小巧的红唇上亲了下,道,“原来爷还有佐饭的作用呢,爷怎么从来不知道?” 余小草突然露出一抹古灵精怪的笑容,让朱俊阳有种不祥的预感,一般来说这表情是小丫头恶作剧的前兆。果然,只听她摇头晃脑地道:“古人云:秀色可餐!” 说到这里,小草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捏着他有型的下巴,露出色眯眯的表情:“看着这张精致漂亮又妖孽的脸孔,就是不配任何菜肴,饭也能多吃两大碗!” 这世界上,也就这个胆大调皮的小丫头,敢拿他的容貌来开玩笑了。上一个说他漂亮的人,好像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能下床吧,打那以后见了他都绕道走。 自己选的小丫头,他能拿她怎么样?再说了,自己的容貌对她有吸引力,他心中那丝微微的窃喜是怎么回事? “能给未来的阳郡王妃佐饭,是爷的荣幸。说好了,今天晚上至少要吃三碗饭,不许耍赖!”朱俊阳决定这几日都来余府,监督小丫头吃饭。接下来的目标和任务,是把小丫头的肉肉给养回来,再瘦就成柴火棒了。外人见了,还以为他阳郡王抠唆,不舍得给媳妇吃的喝的呢! 三碗饭?余小草大眼睛瞪得滴溜圆,抱怨着:“你是想要把我撑死的节奏吗?老实交代,有没有受伤?我给你的药有没有起作用?” “你给爷的药,可起了大作用喽!不过,别担心,不是作用在爷的身上。”朱俊阳给她简单讲述了边关之乱。原来这次西北之乱,不是单纯的外族犯边,其中竟然有前朝余孽的手笔。 千军万马之中,没想到还混杂着前朝的大内高手,其中就有曾经跟苏然一起训练,一直难分伯仲的大.boss。不过,跟苏然弃暗投明不同,这家伙是前朝的脑残粉,忠心耿耿,对于苏然的背弃深恶痛觉。因此,趁乱袭击了身为监军的苏然。 两人功夫本就难分高下,再加上有心算计无心,苏然的小命差点就葬送在此人手中。幸好朱俊阳当时就在左右,见苏监军伤了要害,命悬一线,丝毫没有一分犹豫,就把小草秘制的内伤外药,一股脑儿给他用上了。 第六百四十五章 铁汉柔情 小草秘制的丹药,那可是离仙丹只差了一丢丢级别的,有了它苏然就是想死也没机会了。 “真卑鄙!竟然偷袭!!要是实打实地对战,苏先生未必输他!!”余小草一听苏然没事了,松了一口气,义愤填膺地挥着小拳头,替苏先生鸣不平。 “是,是!你的苏先生很厉害,行了吧!”朱俊阳差点要往自己嘴巴子上来一巴掌,明知道小丫头是那家伙的脑残粉,干嘛还要在这么好的气氛中,去提那个该死的老太监! 余小草皱着小眉头,不满意地冲他嚷嚷道:“你那是什么语气?什么态度?敷衍人呢?” 朱俊阳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心道:你那个很厉害的苏先生,还是你男人舍命给救下的。整个军营中,除了受重伤到底的苏然,也就你男人有跟对方一战之力了。虽然,最终对方是倒在自己手中火铳的威力之下。可毕竟在苏然大总管受伤的瞬间,最先做出及时反映的是你男人。如果不是你男人拦了一下,你的苏先生早就死翘翘了,连救治的机会都没的! 现在,他得把小丫头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苏总管的确功夫了得,可是他身受重伤。是您男人我,不顾危险拦下他的仇人;也是你男人我,把对方重创一举拿下;最后,救了苏总管性命的,也是你男人我。你说说,最厉害的是谁?” 哟!这是又吃醋了?小心眼的男人!不过,她喜欢!余小草跳起来,在那个一身酸味的俊男人唇边亲了一下,抿嘴一笑,道:“你最厉害了!在我心中,你是盖世大英雄,谁都越不过你去!!苏先生的仇人功夫那么高,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没有!爷走的时候不是向你保证了吗,一根头发丝都不会伤到的!”朱俊阳配合着小丫头的动作,转了转身,好方便小草检查。就在小草要扒开他的衣服,进一步检查的时候,他抓住了那双忙碌的小手,“爷也不是傻的,打不过,不是有火铳吗?一枪过去,那家伙就倒地不起了!” 原来还可以有这操作,余小草的心彻底放了下来:“我们家俊阳阳最最聪明了!你说得对,打不过硬充英雄,那才是最最狗熊的事!火铳多好用啊,有枪不用,白痴啊!”说着,拿亮晶晶崇拜的小眼神看他,把朱俊阳看得心中油然一种荣耀感! “俊阳阳,午饭吃了吗?晚饭想吃什么?这么久没吃我做的饭了,今天好好补偿补偿你!”余小草摩拳擦掌,准备把镇西大将军的胃牢牢抓住。 “没吃!为了能提早赶回来见你,就连早餐都是在马背上,随意啃了两口干粮。”说着,朱俊阳捂着自己的肚子,一副可怜巴巴求投喂的表情。 余小草立刻心软:“哎呦!那可怎么行?别饿坏了我的盖世大英雄!梧桐,梧桐!快把我中午亲手做的点心端到花厅!你先吃两块点心垫垫,回头给你做好吃的!” 虽然避嫌离得远,梧桐一直在关注着院中的动静。自家小姐见了阳郡王委屈地哭,自家小姐的撒娇,自家小姐跟阳郡王的亲密……咳咳,她都看在眼中。以前,她像防贼似的防着阳郡王,现在可没那必要了,转年小姐就是阳郡王妃的身份了,再防着她可就真叫惹人嫌了。就连自家小姐也饶不了她! 听到小姐的呼唤,梧桐答应一声,快步朝着小厨房走去。今天中午,颓废了好久的小姐,终于心血来潮,亲手做了一炉巧克力夹心饼干。做完后,自己却没吃几块。难道冥冥中小姐预感到阳郡王要来,所以提前为他准备的? 小草此时已经在小厨房中忙活起来。朱俊阳不舍得放过每一刻跟小草相处的时间,端着一盘子夹心饼干,溜溜达达地来到小厨房。看着小草在其中忙碌的身影,油然而生一种温暖和幸福感。好想早点把小丫头娶回去,只为他洗手做羹汤。她所有的一切,都只属于他! “准备给爷做什么好吃的?”朱俊阳咬了一口焦酥爽口的夹心饼干,一边细细地嚼着,一边问道。 “今天送来的明虾挺新鲜,给你做个满汉全席中的‘孔雀大虾’。”余小草熟练地将明虾去壳,从中间一劈两半,加入调料,然后将蛋清打成泡沫,将虾放入蛋糊中,炸至金黄色捞起,“尝尝,啊……” “这就……好了?”不是说“孔雀大虾”吗?孔雀在哪儿?朱俊阳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孔雀?”余小草心虚的摸摸鼻子,眼珠子转了转,道,“那不过是用南瓜雕的摆盘,虚头巴脑的,咱自己人,不讲究那个!” 一旁默默帮着打下手的厨子,随手取了一块冬瓜,雕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孔雀,递到主子面前。余小草欣然而笑,冲朱俊阳做了个鬼脸:“好啦,现在孔雀也有了!我的爷,还有什么要求吗?” 金黄的明虾,淡绿色的孔雀,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视觉上也给人美的享受。有了香喷喷的大虾,谁还啃干巴巴的饼干啊!朱俊阳把手中的饼干,塞入早就垂涎不已的侯晓亮手中:“赏你了!” “谢主子!!”跟着主子一路快马加鞭,又累又饿的侯晓亮,虽说刚刚梧桐好心塞了一块红枣糕给他,可他看到主子手中焦香无比的饼干,据说还是未来主母亲手做的,红枣糕顿时没了滋味。 未来主母的厨艺,那可是整个京城公认的,可惜他没那口福,一品未来主母的手艺了。没想到,主子心善,赏了巧克力饼干给他,呜呜……好感动,怎么办?以后要加倍努力跟随主子的步伐,只求他能多打赏自己些好吃的! 朱俊阳哪里知道自己手下的心思,此时的他早已伸手拿了一只金黄的明虾,塞进口中,细细品尝着。嗯~~~外香里嫩,焦酥可口。果然是他家丫头的手艺! “对了!什么是‘满汉全席’?”朱俊阳连吃了三根明虾,才空出嘴巴来,问出心底的疑问。 “啊?哦!嗯~~”余小草手上的动作停顿了片刻,支吾了一会儿,道,“满汉全席啊,是一种失传了的宫廷盛宴,既有宫廷菜肴的特色,又有地方风味的精华。融合了满族和汉族菜色的特殊风味,算得上是中华菜系文化的瑰宝和最高境界。满汉全席上菜一般至少一百零八种,菜式有咸有甜,有荤有素,取材广泛,用料精细,山珍海味无所不包。” 哇!一百零八种?朱俊阳听了,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那不是说以后娶了小媳妇,他就有大大的口福了? “媳妇,这些失传了的‘满汉全席’,是不是你那个菜谱残卷上记载的?”朱俊阳非常贴心地为小草寻了个合理的由头。 余小草顿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道:“嗯!不过,残卷毕竟是残卷,我也只会其中的几道而已!” “会几道已经很厉害了!爷的小媳妇是最棒的!”阳郡王,你的高冷人设呢?(阳郡王:高冷,爷在媳妇面前的人设不是忠犬男吗?) “谁是你的小媳妇,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巴!”余小草冲他翻了个娇俏的小白眼,继续手中的动作。 朱俊阳凑上去,往她嘴巴里塞了一只明虾,看她吃得津津有味,自己觉得这道“孔雀大虾”更香了。 “媳妇,你当然是爷的小媳妇了?转年你可就十八了,日子咱不是早就定好了吗?”两人的好日子,在一年多以前就定好了,在明年开春三月,天气不冷不热,正合适! 朱俊阳见小草专注地替他做美食,果然小丫头认真起来最让人移不开目光,他痴痴地看着,竟连手中的大虾都不能分散他一丝的注意力:“媳妇,你现在做的什么?” “我看到厨房里有鱼有肉,想到‘满汉全席’中的龙凤柔情,打算做那个!”余小草头也不抬,手中的鱼肉剔去皮和骨,又将鸡脯肉弄掉筋和皮,然后把它们切成细丝,分别放入两个碗中。加入料酒、盐少许拌匀,再放入蛋清和玉米粉挂浆。 “媳妇,这名字好听!不过,往外说的时候,可得换个名字,防止有人拿这个做伐子攻歼咱们!”朱俊阳刚刚立下大功,可不想落个功高震主的把柄给别人。 “嗯!那就换一个,叫——铁汉柔情好了!”余小草也觉得“龙凤”二字太扎眼,虽说皇上未必会这么小心眼,但怕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起来搞事情。 “媳妇,这名字好!感觉就是替爷量身打造的一道菜!”可不就是铁汉柔情嘛,他那么爷们的一个人,到了他家小丫头面前,就拜倒在她的绕指柔跟前。 “不过,做起来挺麻烦的!这些食材的处理,让厨子去做就是了!”朱俊阳有些心疼自家小丫头了,做饭太麻烦,小媳妇嫁给他是享福的,不是做厨娘的。以后还是少做吧! 第六百四十六章 吵架 余小草看了他一眼,给他一个甜甜蜜蜜的笑,说出来的话,也甜进了他的心坎儿里:“不麻烦!给你吃的菜,哪怕最小的一个步骤,我也要亲手完成!” 说着,把感动不已的朱俊阳晾在一边,继续手中的动作。煸锅,热油,鱼肉丝和鸡肉丝分别下锅滑熟,捞出控油。锅中留了底油,放入滑熟的鱼肉丝和料酒、精盐,注入清汤,再加淀粉勾芡,倒入圆盘呈半圆形。 然后又同样把鸡肉丝煸炒、勾芡,倒入圆盘的另一边,摆盘依然是半圆形。最后把豆苗煸炒,加入调料翻炒均匀,倒在鱼肉丝和鸡肉丝中间。这道菜就完成了! 朱俊阳看到这道色泽晶莹剔透,美观大方的菜肴,立刻移情别恋,把手中的大虾塞入侯晓亮手中,取了一双筷子,夹了一块鱼肉,顿时鲜嫩的口感征服了他的味蕾。太好吃了,香嫩可口,两种不同食材的味道相辅相成,让人停不下来筷子。 接下来的几道菜,让朱俊阳吃得欲罢不能,直到肚子胀得不能在吃了,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筷子。他家小丫头做饭太好吃了,如果能天天吃到这样的美味,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呀。可是,做菜太辛苦了,又起切又是炒的,而且厨房里烟熏火燎,尤其是夏天,跟个大蒸笼似的,多热啊!他怎么舍得让小丫头受那罪?算了,以后还是控制下口腹之欲,免得小丫头辛苦。 侯晓亮今日跟着主子,沾了大光了!未来主母的手艺,简直上了天了!宫里的御厨都未必有这功底,好羡慕主子以后能天天吃到这样的美食啊!不行,他死活都要赖在主子身边,说不定哪天他像今天一样,心情好了,赏些汤汤水水的给他,幸福死了! 对了!梧桐年岁也不小了,他是不是该向未来主母求个恩典,把梧桐许配给他。未来主母烹饪厨艺这么好,身为她的丫鬟,应该学到不少烹饪技巧吧?那……他以后不是有口福喽? 侯晓亮美美地想着心事。他哪里知道,小草手底下的丫鬟,除了杨柳在烹饪上天分较高,而且有悟性外,其他的,小草在厨房忙的时候,打下手小草都嫌她们碍手碍脚,更别谈厨艺不厨艺的了。梧桐那丫头,白饭都未必能煮熟呢!侯晓亮的算盘,是彻底打错喽! 见朱俊阳吃得又快又急,小草有些心疼地在旁边看着,不时给他夹上一筷子菜,不时地叮嘱:“慢点儿吃!几顿没好好吃饭了,吃得急胃会受不了的。” “没事,我荷包里还装着你给的药呢!”朱俊阳胡吃海喝的一通后,终于满足地摸着装不下任何食物的胃,惋惜地看着剩了好多的食物。刚刚要是没吃那几块饼干就好了,能多吃些美味的饭菜。 余小草剜了他一眼,道:“给你药,是以防万一的,不是让你有恃无恐,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的!你要是以后还这样,再别想我做饭给你吃了!” 朱俊阳拉起小草雪白柔嫩的小手,在手心中轻轻揉捏着,轻声道:“不做就不做!爷也不舍得爷的郡王妃,每天围着灶台忙来忙去。以后啊,你只管在家享福,种种花养养草……你不是喜欢小动物吗?听说海外有一种狮子犬,温顺可爱又听话,咱也弄两只回来。你要是无聊了,就逗弄逗弄宠物!万事都有爷在呢,你不用操心……” 侯晓亮在一旁听得牙酸,主子爷,您这宠媳妇的功力,绝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老主子更甚! 余小草却不领情,一瞪那双大眼睛,粉面含威地道:“你这是要把我往废里养啊!!你也知道,我向来是个闲不住的。你要是把我圈在家中,还不跟要了我的命一样!不行,你得承诺,婚后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不得干涉。否则……否则我就悔婚,哼!” “悔婚?爷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你不嫁爷,还想嫁给谁?”朱俊阳听到这两个字,顿时炸了,整个脸黑得像锅底似的,一双深邃的黑眸沉沉地望着那个成功惹毛他的小丫头。他身上流露出的慑人气势,换了旁人的话,早就吓趴下了。 可小草却用力抽出自己的小手,双手叉腰,拉着一副河东狮吼的架势:“你要是想把我当金丝雀似的,关在笼子里。我宁可单身一辈子,都不会嫁给你这个沙文猪的!!”那小模样,在朱俊阳面前,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炸毛地准备挠人似的。 侯晓亮又往门外稍稍挪了挪,门内失火了,别殃及他这条无辜的小鱼。未来主母威武,面对主子的黑脸,居然无畏无惧。不过……这两人怎么看怎么像小奶猫冲着大狼犬发威,莫名有些好笑,不是吗? “你……爷没日没夜的赶路,就为了提前回来跟你相聚,不是跟你吵架的。你先冷静一下!”朱俊阳心中虽然气,可是眼前这小丫头,他连重话都不舍得说她一句,又能拿她怎么办? “难道我想跟你吵架?是你太霸道,妄图左右我的人生!你也知道,我这人向来有主意,喜欢自由,不喜欢别人干涉我太多。这些,你在向我求亲前就应该了解的。我以为,你喜欢我,会喜欢我的全部,而不是让我改变!如果像你所说的那样,你不如随便娶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京中大小姐,那应该是她们向往的人生!” 余小草一想到自己这一年多满心满脑牵挂的都是这个坏家伙,还辛辛苦苦给他做一桌子好吃的,接过换来的却是他的冷面以对,心中觉得一阵委屈。 朱俊阳一看小丫头眼中的泪花渐渐汇聚,心骤然间一疼:“你误会爷了,爷不是想控制你的自由!爷是心疼你又要忙朝廷的差事,又要顾一大摊生意,怕你累到,所以才想给你创造安逸舒适的环境。你要是不喜欢这样,爷也没逼你一定当足不出户的少奶奶。以后,你想干嘛就干嘛,只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要太辛苦就成,行了吧?” “是你没说清楚,才让我误会的!都是你的错!!还有,你刚刚凶我了,还摆脸色给我看,你要跟我道歉!!”原来这人是心疼她了,早好好讲出来不就得了?余小草眨掉眼中的泪水,撅着小嘴巴,不依不饶地使着小性子。 朱俊阳忙取了帕子,帮小丫头把腮边洒落的泪滴擦去,叹了口气,道:“好好好!都是爷的不对!爷以后再不冲你摆脸色了,行了吧?不过,以后你也不许再说悔婚的话,爷听着心里就像被人捅了一刀子似的,这会儿还疼着呢!” 男女之间,适当的示弱是必要的。外面英雄盖世的阳郡王,丝毫不觉得在自家小丫头面前低头,是一件丢脸的事情。只要小丫头不再难过,重新露出笑颜,什么都是值得的。 “我给你揉揉,就不疼了!”对方认错态度诚恳,再加上自己也有错,余小草有些不好意思了,伸出小爪子,在朱俊阳的胸前又摸又揉的,不像是给人止疼,倒像是占人便宜。 那只小手,几次碰触到他胸前的某处敏感地,朱俊阳又享受又煎熬。终于,他制止了那双肆虐的小手,再让她这么点火下去,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得住,不对小丫头下手了。再忍忍,还有不到半年多的时间!小丫头身边没有女性长辈提醒,他不能不尊重她。最珍贵的一刻,他要留到洞房花烛夜,那个难忘的夜晚。 “你没跟大部队一块儿回来,要不要紧?”余小草静静地伏在朱俊阳的胸前,听着他心脏有力而有节奏的声音,此时的心无比宁静满足。 “没事,爷提前回来的事,只有苏监军一个人知道,进城的时候,稍微改装了一下,没人见到爷回京。今晚,爷再悄悄赶回去跟大军汇合。不用担心,爷不是那种莽撞的性子!”朱俊阳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为了早点见到小丫头,他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余小草点点头,又担心地道:“苏先生知道了,不就代表皇上离知道也不远了。皇上会不会以此为借口,找你麻烦?” “别想太多!大不了,爷卸下身上所有的差事,跟以前一样,只做个闲散郡王爷!不过,到那时,爷的俸禄银子就少得可怜,媳妇你可得养着爷!”朱俊阳对权势没有丝毫的眷恋,他这么努力证明自己,提升自己的实力,不过是想给小丫头提供最坚固的庇护,不让她受到一丝丝伤害而已。 而且,以他对皇上的了解,事情并不会像小丫头担忧的势态发展。小丫头也是担心他,才会杞人忧天了。 余小草用力点点头,道:“好!我养你!!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嘻嘻……突然有种包养小白脸的感觉!”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爷不过逗逗你罢了,爷的身家,也不必你差多少,好吗?真把爷当成吃软饭的了?”朱俊阳一脸无奈,轻轻捏了捏小丫头的脸颊,以示惩罚! 第六百四十七章 烫手的职位 侯晓亮又往外挪了几步。我的主母诶,你也真敢说!整个大明,说了主子是小白脸后,又能全身幸存的也就您了。非礼勿听,免得主子恼羞成怒,又不舍得碰未来主母一个指头,转过来看到他拿他撒气。 “嘿嘿!我也在逗你呢!你说,咱俩的产业加起来,放眼整个京城,谁敢与我争锋?那以后,我是不是每天都要数钱数到手抽筋了?”余小草突然有种京城第一富婆的自豪感。 “数钱多累啊?爷给你派几个人过去,让他们数,你就在旁边看着!”朱俊阳很霸气地回了一句,手在小丫头柔顺油亮的乌发上轻轻摩挲着,很享受那种高级绸缎的手感。 “嘻嘻!”小财迷余小草窃笑着,像只偷吃了松果的小松鼠,小模样可爱又淘气。朱俊阳又爱又恨,这鬼马精灵的性子,到底随了谁?余叔和余婶都是老实人,大舅哥和大姨子,也都本分,小舅子小小年纪也颇为稳重。就这丫头,精灵古怪的,让人疼进骨子里。 朱俊阳一直在余府赖到月上柳梢,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从余府出来,他带着侯晓亮就直奔城门而去。虽说别人的非议他向来不放在眼中,不过他现在可是马上有媳妇的人了,不能让媳妇为他担忧,凡事大面儿上都要过得去。私自归京的罪名,他可不准备背! 征西大军在三日后返京。西北捷报传来,整个京城都为之震动,为之欢呼。身为镇西大将军的阳郡王,也被传成了“战神”。短短的一年时间,就把西北叛贼打得抬不起头来,未来数十年西北再无边境之忧。和平,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老百姓所期盼的。 许多老百姓,为了一睹“战神”的风采,早早就来到京郊等候。京城外三里之遥的地方,御林军已经戒严。因为皇上亲自率领文武百官,迎接大军得胜归来。 头一天,小草便被召进宫中。内书房中,朱君凡正在检查太子殿下的功课。太子殿下已经十二岁的小小少年,他的各项功课都受到太傅们的称赞,越来越有未来储君的样子了。 宫中这几年,虽说添了几位小皇子小公主,最大的小皇子,跟太子相差了八岁,还是三四岁的小奶娃呢。等他们再大些,定性了之后,太子殿下已经差不多成年,谁也越不过他去!想来,如果太子殿下不做出忤逆欺君的事情,地位是非常稳固的了。皇子夺嫡的乱象,不会在现在的储君身上发生的。 “余大人!”见小草应召进来,朱瀚炆放下手中的笔,冲她微笑颔首。 “微臣见过皇上,太子殿下!”余小草手中拎着食盒,犹豫了一瞬间,屈膝就要行礼,却被皇上拦了下来。 “行了,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免礼,赐座!”朱君凡面对这位穿越老乡时,向来不注重哪些繁文缛节。指着她手中的食盒道,“哟!难为你还想着朕,带了礼物过来!朕要是不召你,你这辈子都不准备露面了,是吧?上朝的时候看不到你,也就算了。朕给你出入皇宫的通行证,你当做摆设了?” 皇上,您这略显哀怨的口气,是几个意思?余小草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太子殿下,发现他跟自己对视的目光中,也迷惑不已。 “皇上,以微臣的官职,还不到上朝的级别。”余小草小声提醒了一句。 朱君凡哼了哼,道:“怎么?嫌朕封你的官小了?没想到,你还是个追名逐利的官迷呢。” 余小草严重怀疑,皇上又被人灵魂穿越了,今儿怎么这么反常呢?她怎么觉得皇上这是冲她撒娇呢?哎妈呀,怪瘆得慌的! 朱瀚炆看着父皇,眨巴几下眼睛。如果不是余大人已经跟他堂叔定了亲,他真会忍不住怀疑父皇看上余大人!要不然,这哀怨的表情,随意的语气,到底是几个意思? 他把视线转向余小草,小大人似的认真打量了几遍,得出结论:余大人这两年,越发出落得标致了。别的不说,光那吹弹可破,堪比剥壳鸡蛋细腻白皙的皮肤,就把京中闺秀甩开一大截。更何况,那双灵动明澈动人的大眼睛,简直能透进人的内心。 朱瀚炆心中一阵惊悚,收回视线,担忧地望向父皇:父皇,您不会真对余大人有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了吧?千万不可以啊!阳皇叔刚刚立下大功,战功赫赫,您可不能抢他的媳妇啊!万一阳皇叔冲冠一怒为红颜,咱京中还真没几个能挡得住他的…… 父皇啊父皇,您英明一世,可千万不要留下抢臣子之妻的骂名啊!不得不说,太子殿下,您脑补过度了! 朱瀚炆突然发现,父皇的视线跟自己对接了,马上掩饰性地开口道:“父皇,这些年余大人功勋卓著,任劳任怨,职位却一直是六品的农事官,儿臣以为……是不是应该变动一下了?” 朱君凡略带赞赏地看了儿子一眼,这些年他如此尽心尽力地培养这个接班人,就是想着能够在儿子二十岁的时候,能够接他的班。到那时,他带着皇后游山玩水,去国外看看。多潇洒多自在? “皇儿,赏罚分明,才是明君之举。以你看,该给余大人升个什么职位好呢?”朱君凡也不是没想过给这个手下爱将升职,可是毕竟没有前例,又刚刚赐下郡主的殊荣,所以就耽搁了。 朱瀚炆略一思索,严整地道:“儿臣跟太傅学史时,看到秦朝时,有‘治粟内史’一职。儿臣以为,余大人的职责,正合治粟内史的职位……” “皇儿的意思是……在户部增加治粟内史之职?官居几品呢?”朱君凡脑中却想着“治粟内史”,什么鬼?自己怎么不知道?不过为了在皇儿面前保持自己的威严和尊严,他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父皇,余大人此时的官职‘农事官’不也是您临时增加的吗?余大人这些年来,不但种植出西洋物种玉米,还研发培育出高产的冬小麦,大棚蔬菜更是丰富了冬日的饭桌。今年,试验田种出的水稻,也获得了可喜的成绩。几项功绩累加在一起,怎么也得连升三级吧?儿臣以为,至少得是正四品以上。要不然,太亏待余大人了。”朱瀚炆因着小时候的点点滴滴,对余小草心生亲近之意,自然要站在她的立场上,替她谋福利了。 可是余小草丝毫没有要升职加薪的意思。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是不思进取得过且过的,除了在赚钱上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外,其他名利对她来说都是过眼云烟。她对现状非常满足,并没有想要升职的意思。因为她知道,职位越高,权力越大,担的责任就越重。最最让她避之不及的原因是,五品以上的京官,可是要上朝的。天不亮就要出门,想想就可怕! “那个……”余小草见自己在不开口,职位就要定下来了,忙打断父子俩兴致勃勃地讨论,“皇上,太子殿下,微臣现在的官职,已经很满足了。不需要再升了吧?” “那怎么行!”父子俩异口同声。朱君凡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小老乡一眼,道:“朕是明君,有功之臣,定然要得到应有的奖赏。你老实坐着,别跟着掺和!” 余小草忙道:“其实,奖赏未必需要升职加官啊!赏点别的,实用一些的,例如金银珠宝绸缎啥的,不挺好的吗?” 朱君凡咧了咧嘴,突然问道:“你手底下的生意,最近还好吧?药膳坊和花想容,没遇到啥麻烦吧?” “没啊?都挺好的!”余小草有些摸不着头脑,眼中带着问号地盯着皇上,不知道他说这话有啥深意不? “既然生意都挺好的,你也不缺钱啊?咋就掉进钱眼里,出不来了呢?朕赏赐的财物,跟你手中的财富相比,还不是九牛一毛?你还缺钱?哪有加官进爵来得荣耀?” 朱君凡愤愤地瞪了她一眼,心中道:你这丫头手中的家底,可比朕的小金库多多了,还想来蹭朕的银子花,良心大大的坏。 余小草还要做最后的挣扎:“可是……我一个女孩子,要这么高的职位干什么?我就一个种田的,会一手卤菜的绝活,要文化没文化,要技术没技术,做不来‘白骨精’!” “会种田,就够了!!‘治粟内史’就专门管着种田的事!好了,你这丫头咋这么倔呢?朕给你升职,还得求着你?别废话了,朕烦着呢!” 朱君凡觉得怪憋屈的,别人削尖了脑袋,钻营着升官发财,这丫头倒好,加官进职的机会送到她面前,还要往外推。敢情他的官职是烫手山芋啊?朕的小心脏受到几万点打击,不行,需要美食安抚。 “你手里拎的什么?总在手上捧着,不嫌累啊?”朱君凡早就盯着那个食盒了。朱瀚炆也巴巴地看着,里面的香味早就勾得他肚子里的馋虫闹翻了天,碍于父皇在跟前,不好意思表露出来而已。 第六百四十八章 被迫升官 余小草见两张极为相似的脸上,露出同一种渴望的表情,还挺喜感的。如果换个环境,谁能想到,眼巴巴等投喂的这两只,竟是大明朝最尊贵的两位? “微臣在家中空闲时,琢磨了几种慕斯蛋糕的做法,觉得味道还不错,便带了些孝敬皇上您老人家!慕斯蛋糕,小孩子都爱吃,太子殿下不嫌弃,也尝尝?”余小草站起身来,把食盒放在内书房的桌案上,轻轻掀开食盒,里面一个个小巧可爱的蛋糕,呈现在父子俩眼前。 朱瀚炆本来还想澄清一句:“本宫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当看到那精致漂亮的慕斯蛋糕时,早就把所有心绪都抛之脑后,眼中脑中只有那些蛋糕了。 余记的西点一推出,在京中便名声大噪。那些口感绵密,甜而不腻的蛋糕,尤其受欢迎。不过,这些相较于传说中金安郡主亲手做的巧克力慕斯、黑森林蛋糕和提拉米苏蛋糕,根本不值一提。 可惜,金安郡主亲手做的西点,可不是人想吃就能吃到的。那些传说中的蛋糕,根本不对外出售,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有幸品尝到。上次被靖王府邀请参加宴会的大臣及其夫人子女,回来后,将那口感独特的点心,传得神乎其神,也给那些巧克力口味的西点,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宫中,自然也少不了余小草孝敬的糕点。朱瀚炆在母后那儿尝过一次,立刻爱上了巧克力的味道。可是,父皇说,作为一国继承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怎能重口腹之欲?然后,送进宫里的点心,大多数都进了父皇的腹中。朱瀚炆严重怀疑,父皇这番教导,不过是杜绝自己跟他抢点心吃! 余大人做糕点的手艺,在全大明都找不到能与之媲美的。可惜,她平时太忙了!忙朝廷的差事,忙自己的生意,很少钻研新的点心。朱瀚炆对记忆中那特别的味道,一直怀念不已。看到食盒中形态各异的慕斯蛋糕,立刻勾起了他味蕾的回忆。 “皇上且慢,让奴才先为您试毒……”一般来说,为了谨慎起见,进宫是不会带食物的。皇上进食前,由太监试毒,这是由来已久的传统。苏离公公此时开口,并不算逾矩。 可是皇上却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笑骂道:“滚一边儿去!你这奴才,闻着香就凑上来,余丫头的手艺,朕还没尝呢,你倒想抢先一步。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食盒拢共就这么点儿,能装几块糕点,你还想分一杯羹,美得你!” “皇上,宫外带过来的食物,一般是不能……”苏离衣服上出现一个脚印,又不敢拍掉,苦着一张脸连连说不合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余丫头要是再不能信任,朕还能信谁?得了,别找理由跟朕抢点心了,还不退下?”这家伙怎么这么没眼色?要是苏然那家伙在的话,肯定不会这么大煞风景。 余小草忍着笑,把食盒一层一层地摆开,轻声道:“皇上,微臣这次带了四种慕斯蛋糕,每样都有九块。要不,还是让苏离总管帮您先尝尝?” “不用,不用!一样才九块,不够朕塞牙缝的呢,怎么可能让别人来分一杯羹?”朱君凡护食地把食盒拿到自己面前,急不可耐地取了一块荔枝形状的慕斯。 “父王……”朱瀚炆见父皇压根忘记他的存在,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声。他总觉得,父皇是故意的,不想分蛋糕给他。 “哼!瞧瞧你,还有一点储君的样子吗?要是连口腹之欲都控制不了,将来如何接掌我大明江山?”朱君凡说着,把手中的蛋糕塞进口中,一脸陶醉地品尝着。 朱瀚炆腹诽:父皇您也重口腹之欲啊,还不是把大明江山治理得好好的?两者根本不冲突,好吗?您还真准备自己独享,让儿臣干看着? 儿子可怜巴巴的小模样,让朱君凡心中升起一咪.咪的内疚,他干咳一声,道:“好吧!看在你最近读书、习武挺努力的份儿上,赏你一块吧!” “谢父皇!”朱瀚炆脸上立刻阴转晴,小心地捏了一块蛋糕,送到嘴边小口小口地吃着,“哇!好好吃哦!有水果的香甜,又有蛋糕的细密口感。余大人,这点心叫什么?” “回殿下,这是‘水果慕斯’,顺滑的慕斯中,包裹着新鲜的水果,还原了荔枝本身的样貌和风味,口感更香醇。”余小草看着父子俩同步的表情,心中突然觉得,吃货的本质,或许也是遗传的。太上皇本身就是个老饕,皇上也酷爱美食,现在看来太子殿下也是个小吃货哦! “这个是巧克力口味的吧?我最爱巧克力了!”朱瀚炆看到第二层的蛋糕,马上把父皇所谓的只能吃一块抛在一边,伸手上去拿了一颗,眯着眼睛一脸满足地品尝着。 皇上狠狠地瞪着太子殿下的表情,实在是太有趣了!余小草抿了抿嘴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殿下,这款是榛果慕斯,在巧克力外壳里面,先是一层香滑的巧克力慕斯,慕斯里又包裹着香脆的榛果夹心。巧克力和榛果的完美结合,再加上小巧的外形,算是我最成功的蛋糕作品之一!” 朱君凡也取了一颗送入口中,细细品味着,良久才道:“嗯……一口咬下去,浓郁的慕斯香气在口中化开,伴随着酥脆的口感,香脆的果实,这一口下去,真让人满足啊!” 洋梨慕斯,又是一款外形很逼真的作品。不管颜色还是形状都很忠实的还原了洋梨的特点,夹心自然是满满的焦糖洋梨。味道自然不言而喻。 “最后一款是樱桃慕斯,您看它外表色泽鲜艳,晶莹剔透。在为了更加相似而特意缩小的慕斯里,微臣尽可能的多塞进一些樱桃果肉来增加口感——您尝尝!”余小草把四种慕斯介绍完了,看着父子俩只顾吃,连说话都来不及,就知道他们很满意这些点心的味道。 朱君凡见皇儿每样都吃了一块后,还想再拿其他的,便把食盒掩上,道:“别吃了,待会儿用膳的时候,又该吃不下了。剩下的,给你母后留着!” 慕斯蛋糕,每样不过乒乓球大小,吃了四块,朱瀚炆意犹未尽。不过,他是个孝顺的孩子,一听是要留给母后的,便不再说什么。母后那么疼他,有好东西首先想到是就是他,怎么也不能跟母后抢吃的。 “余大人,这些蛋糕的原材料,好弄吗?余记糕点铺中,近期会不会上架?”朱瀚炆比较关心这个,如果市面上能买到的话,以后想吃了,让身边的小太监出宫买回来就是了。 他记得,以前巧克力口味的点心,之所以未曾对外出售的原因,是因为原料难得。如果原材料没有问题的话,这么美味的糕点不上架出售,实在太可惜了。余大人这么会赚银子,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赚钱机会的吧? 余小草郑重其事地道:“这几款慕斯蛋糕,最考验糕点师的手艺,估计不培训个一年半载,难以做出让人满意的作品来。不过,太子殿下不用担心,如果皇上不升微臣的职的话,微臣得空会做些新式点心,送进宫里来……” “余大人,你这人好生奇怪。别人为了升职,都挤破脑袋往上爬。你倒好,父皇感念你的功绩,要给你升职加薪,还反而跟害了你似的。怎么说你呢?淡泊名利,无欲无求?”朱瀚炆有些好奇,她为什么不肯珍惜这次加官进爵的机会。 “唉……官职有多大,责任就多大。我一个小女子,很快就要嫁人生子,每天围着夫君孩子转悠,哪里有那么多精力兼顾?最最重要的一点,微臣记得五品以上的官员,是要上朝的……”余小草一不小心,说出了心中担忧。 朱君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小草,恨铁不成钢地道:“原来你一再推辞的真正原因,在这儿呢!五天才早朝一次,就那么难熬吗?” “微臣惰性大,喜欢睡懒觉。怕起不来,误了早朝被罚……”余小草小小声。开玩笑,五点早朝,四点多就得出发,那岂不是不到四点就得起床。要命啊,小妹小弟高考冲刺那会儿,也没那么勤奋过! 朱君凡哼了一声,道:“如果免了你的早朝,给你加官,你可愿意?” “呃……升官后,还是管着皇庄和育种基地这一摊子吗?要是还管着别的,那我可不会!”余小草还是比较清醒的,她知道自己能力有限,让她做其他的,她真做不来! “职权不变!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应该是管着的人更多了。朕会派其他的官员辅助你的,你只管着开发高产作物就成!”朱君凡心累啊!合着他上赶着给人升官,人家还不领情。 “那……好吧!”余小草这话说得那个勉强啊,好像被人架刀在脖子上逼着似的,“那您可得给微臣派两个有能力,而且好相处的官员。刺头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朱君凡:…… 第六百四十九章 荣归 朱瀚炆皱着眉头:父皇对余大人是不是太过迁就了?说他对余大人没什么想法,鬼都不信。不行,改天得在母后面前偷偷口风。父皇对母后还是挺尊重的,她的话应该能听进去。一定要把事态消灭在萌芽状态! 于是乎,次日大朝的时候,余小草因着去年马场投毒案有功,以及试验水田取得可喜成果,被升为四品“治粟内史”,掌管育种基地一切事宜,继续改良水稻、小麦等高产作物。 念着小草是征西大将军阳郡王的未婚妻,特批她随驾出京,迎接征西大军的归来。皇上的用意是让她能第一时间见到自己的未婚夫,可他万万没想到,他那个堂弟早就偷偷溜进京中,在余府腻歪到半夜才离开。 不过,立在皇上銮驾旁,在众人隐晦的羡慕眼神中,余小草看到远处黑压压一众兵将的时候,心情又激动又骄傲。男人有出息,女人跟着脸上也有光。 今日伴驾而来的众大臣,望着雄姿英发,得胜归来的阳郡王,心中百感交集。原本,阳郡王逞强斗狠、暴虐狂躁,名声不比那些纨绔好哪儿去。没想到,他自从十五岁那年,奉命下西洋归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性子日渐平和稳定,人也越来越能干。 他不仅带回来高产的玉米种子,还幸运地发觉了“治粟内史”余大人这样的种田能手。越来越多高产作物的普及,给本来饱受战乱之苦,食不果腹的老百姓们带来了福音。民富则国强,随着百姓生活日渐富足,国力也渐渐强盛起来。 人家阳郡王不仅能富民,还能强兵!西山大营交给他以后,没两年,即使一位普通的士兵,拉出来一个对三五个,绝对不在话下。尤其是火器营的众兵将,身手绝不在西山大营兵士之下,而且个个都是神枪手,百步穿杨那是小菜一碟。 不但能练兵,还用兵如神。当初东北平叛,对他来说不过是练练手。这次平定西北,才显现出他卓越的军事才能,就连前朝老将赵将军父子,对这位年轻的郡王,也佩服不已。 说实在的,赵将军父子的命,还是人家给救的呢。当然,这也离不开阳郡王的贤内助——金安郡主的功劳。谁叫人家有个懂药理,能制药的未婚妻呢! 据说,武功深不可测的苏监军,也为他所救!苏总管可是皇上最宠信最得力的人,偏偏是个很难接近又老奸巨猾的一个人。谁让是能得他的青眼,让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将来定然平步青云。不过,人家阳郡王此番功绩,即使没有其他人的帮助,前程也差不哪去! 这么个年轻有为,前程一片大好的阳郡王,偏偏早早定下了亲事。那些早些年,靖王妃透出口风,想要跟他们结亲的大臣,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要不是当初他们看不上臭名昭彰的阳郡王,成为他的老岳父,在朝堂上也能多个倚仗,官途上走得更远些。可惜…… 不过,也有人盘算着,把家中的庶女,甚至是嫡女,送给阳郡王做妾。男人嘛,尤其是有能耐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妻妾成群的。阳郡王将来铁定是要封王的,堂堂王爷,有几个小妾不很正常吗?阳郡王的皇叔飒王,除了两个侧妃之外,小妾的数量估计他自己都不一定记得有多少了,不是吗? 当然,也有觉得金安郡主不是还没过门吗?无论是身份还是家世,两人都算不上门当户对。金安郡主的确有能力,凭着自己的实力,一个女人家爬到了四品官的位置,的确了不得。 可是,大多数男人喜欢的,还是那种小意温柔,以夫为天的温婉小女人。说实话,金安郡主的性子,可真算不上温柔体贴……或许,这阳郡王正妻的位置,不是不可谋的! 不知道自己的后院,连同亲事,已经被不少人惦记的朱俊阳,此时已经看到明黄色銮驾旁,那个身着小一号官服,头上梳着利落又帅气马尾辫的小丫头。前天,他光顾着稀罕自家小丫头了,没注意到小姑娘这一年多,变化挺大的。 虽然身材还是纤瘦纤瘦的,可个头窜了一大截,应该快到他下巴了。五官也长开了,一双圆圆的充满孩子气的大眼,眼尾也略微拉长,灵动中透出几分姣丽。还有那宽大官服也掩饰不住的玲珑身材,嗯……他的小丫头,果然长大了,而且越长越漂亮了呢! 小草此时的视线,也仿佛被磁石吸引住了似的,怎么也移不开。穿上将军盔甲的朱俊阳,简直帅得不要不要的!特英武,特男人!魁伟的身材,跟妖艳的样貌,居然如此和谐,毫无冲突感。看得她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余小草双手捂住自己心脏的位置,生怕它太兴奋太激动蹦了出来…… 皇上表示很无语。看来他带小草那丫头过来,真是个错误的决定。这两人,眼中除了对方再没有别的。估计自己刚刚所有嘉奖勉励的话,两人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白瞎了他慷慨陈词的演讲! 众目睽睽之下,这对年轻的未婚夫妻,含情脉脉地对视了很久。朱俊阳手下的兵油子,窃笑着,你推推我我搡搡你,如果不是在皇上面前,估计早就起哄了。 余小草终于后知后觉地感知到自己成为众人的焦点,也不羞臊,淡定地移开目光,面露淡然的微笑。让朱俊阳那些手下,对头儿的未来媳妇,又高看了一眼。不愧是头儿看中的女人,瞧这大方劲儿。 难怪身为女人,却又能做官又会做生意的,小小年纪就官至……咦?头儿媳妇穿的是四品文官官服。天哪!两年前,头儿媳妇还是六品的芝麻小官,现在已经一跃成为四品大员了。 幸好头儿能力出众,这次又攒了军功,加官进爵是妥妥的。要不然,岂不是要被自家媳妇给超过了?这金安郡主,可不是一般人敢娶的,瓤一瓤的还真压不住她! 余小草的视线在队伍前方扫了一眼,停在两个熟悉的身影上。赵老将军父子,也看到了紧挨着銮驾站立的亭亭少女,渐渐和遥远的小渔村中,那个瘦小却坚毅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没想到余家那根体弱多病的小小草,却是余家最有出息的!虽然远在边关,可种田小能手,改良高产种子的专家,带给众多老百姓福音的金安郡主的名声,赵氏父子俩还是听说过的。 再加上,留在京城的赵夫人,家书中总有许多笔墨是关于这丫头的。说这丫头仁义,怕她一个人在京中寂寞,三不五时去府里陪她说话。还说,这丫头做得点心味道极好,每每做了好吃的,总不忘往府里送一些。还有,赵夫人以前生产时落下的病根,也在小丫头药膳的调理下痊愈了,好几年没发病了。 赵夫人信中太叹息,如果不是阳郡王下手太快,这个儿媳妇她说什么也要抢过来。可惜现在说啥都迟了,谁叫他们家没人家阳郡王有先见性,早早就认定了这丫头,只等着成年后娶回家呢? 时隔八年,赵氏父子再次见到这个总是甜甜地叫他们“赵爷爷”“赵伯伯”的小丫头,没想到她已经凭着自己的能力,官至四品。按理来说,伴驾迎三军的殊荣,四品的官员是不在其列的。小姑娘能够站在距离皇上这么近的位置,肯定是皇上特地恩准的。这荣宠,整个朝堂再找不出第二个吧? 不过,那丫头的性子,好像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单纯直率。瞧,见他们父子在看她,小丫头竟然露出大大的微笑,右手举过头顶朝他们猛挥呢。引得旁边众官员,一脸无语地看着她。就连皇上,也侧过头笑瞪了她一眼。小姑娘讪讪地放下胳膊,摸摸鼻子的小动作,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遥想当年,瘦瘦小小的一个人儿,跟在他们儿子(孙子)屁股后面,缠着晗儿教她下套子捉猎物的小姑娘,已经成长为能够为余家争得荣耀的大姑娘了! 阳郡王此番统帅大军征战西北,力挽狂澜,匡扶设计,平定西北各部,把狼子野心的异族远远地赶到极北苦寒之地,使他们再无一战之力。短短的不到两年时间就取得如此功勋,将来定然妥妥的国之砥石!齐大非偶,小姑娘跟他定了亲,不知道是福是祸啊! 镇西大将军得胜回朝,皇上亲迎城外的消息,早已传遍京城内外。百姓们也都纷纷赶来,占据有利位置,一睹保家卫国的大明卫士们的风采。大军在城外五里处驻扎,阳郡王带领数百亲信和有功将领,随驾入城。 京城街道两旁,以及沿街的店铺临窗之处,都挤满了围观的人群。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士,历经过血与战火的考验,带着彪悍肃杀之气。皇上的銮驾和将领们骑着骏马经过时的英姿,震慑得百姓们鸦雀无声,整个街道安静得仿若空无一人。 第六百五十章 封王 入城的城门处,两列禁卫军身着甲胄,挺立两侧。象征着皇权的明黄华盖,羽扇宝幡一直通向城内。礼乐齐鸣,金鼓声声。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上,坐在华贵的车辇上,在众官员的簇拥下,朝着皇城而去。 两侧的百姓,屏气凝神,翘首观望着。众官员身后,一列列黑甲铁盔的铁骑,整齐划一,排列有序。当中一人身着银色盔甲,腰挎重剑,端坐在通身如墨的战马之上,浑身散发着浓浓的肃杀之气。他的身旁,一个精瘦强干的男子,背着一张与众不同的弯弓,随侍一边。黑色的帅旗,猎猎地迎风招展,上面赫然书着“大明”二字! 阳郡王一马当先,提缰前行,身后数列铁骑步伐一致,依序前行。战马的蹄声整齐有序,响彻人心扉…… 大军经过后,良久街道边的百姓才回过神来,开始小声地窃窃私语: “领头的那个穿银战甲的,气势好足,我都没敢正眼看他。听说,那便是咱们大明赫赫有名的‘战神’,一到西北边疆,就打得异族人抬不起头来!!” “我刚想看看咱们的常胜大将军长得什么样呢,就被他一个冰冷有杀气的眼神瞟过来,吓得我赶紧低头,差点没坐到地上去。到现在,我的腿还哆嗦着呢!太吓人了!!” “他旁边的赵老将军,虽然头发胡子都白了,可老当益壮,一点也不比他身后那些年轻后生弱。如果没有赵老将军长期驻守西北,咱们哪里能有这么安定的生活?” “还有赵将军!那身材,多魁梧,多爷们儿!!战场上那可是一等一的好手,无论是领兵还是杀敌,都是好样的。可惜着了奸诈的外族人的道儿,要不然也不会劳阳郡王大驾相助。” “赵将军虽然勇武,可也没阳郡王厉害!赵家父子驻守西北多年,也没把异族人打服了。可阳郡王才去了一年多,就把那些家伙们,像赶小鸡子似的,赶出老远,不敢再犯!!” “你们看到皇上圣驾旁边的小姑娘了没?那就是金安郡主吧?听说,今年春天皇家的试验田,研制出了亩产四五百斤的水稻,就是金安郡主种出来的!她上任不过五年,亩产一千多斤的玉米,高产的冬小麦,让京城冬天也能吃上新鲜蔬菜的大棚……哪一样单拿出来,都功在社稷啊!现在高产的水稻也有望改良成功!没想到,这些都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做出来的大事啊!” “是啊,是啊!我有个嫁到东北的远亲,探亲时说,原本东北那边因着气候原因,一年只能种一茬庄稼,产量又低,年年闹饥荒。自从种上了玉米和高产冬小麦,现在家里总算敢敞开肚皮吃了!” “我听说,江南那些大官,前些日子求着金安郡主帮忙改良水稻种子。金安郡主心善,开春就在皇庄上弄了几十亩水田,捣腾水稻种子的改良,没想到一下子就成功了。亩产达到五百斤,产量提升了一倍还多。据说,金安郡主还不满意,立志要改良出亩产千斤的优良品种呢!” “亩产千斤?你吹牛也不怕闪了舌头,亩产五百斤已经挺高产的了,一亩地产出千斤粮食,你以为是地瓜和玉米呢?” “骗你干啥?我一个表弟,是皇庄的佃农,他亲耳听金安郡主跟皇庄的管事说的!” “不是你瞎编的?金安郡主果真这么说过?要是真是这样的话,最终得利的还是咱们老百姓啊。到时候,人人能吃上白米白面,家家有余粮,即使是灾年也不怕了!” “你们说,金安郡主会不会是天上的善财童女下凡?你看她种啥啥高产,养啥啥通灵性,尤其是能够种出改变时令的蔬菜来,肯定不是一般的人。” “一定是皇上忧国忧民,感动上苍,派了这么个小仙女下来辅佐皇上,建立千秋万代的基业。天佑我大明,天佑我们这些老百姓啊!” …… 本来,围观的百姓们,嘴里口中议论的还是征西大军呢。此时,全都变成“善财童女”金安郡主了。 小草还不知道自己一转眼的功夫,便被传成从天上下来的小仙女了。此时,她正兴致勃勃地观看着一场“加官进爵”的大戏呢! 此时,皇上的銮驾已经抵达宫城皇门之前。皇上整了整龙袍,从车辇上一步步走下来,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登上了金銮大殿。在正当中的龙椅上端坐下来。 文武百官分立两侧,小草就在其中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昂首挺胸地静立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瞅着眼前的一幕。 此时,她的眼中心中,只有那个身着银色盔甲,高大英武的大将军。他在宫门处勒缰驻马,右手微微一抬,身后众将士随令停下。只见朱俊阳翻身下马,腰背笔直缓缓而行,没走一步都仿佛带着阵阵杀气。那张俊得天怒人怨的脸孔,也因脸上的肃穆,而显出逼人的气魄。 小草的视线在那张妖孽的脸孔上停留了很久,常年征战在外,本来白皙的皮肤,此时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妩媚的凤眸中,迸射出慑人的光芒,不怒自威。挺直的鼻梁,好像刻刀雕琢而成的精美艺术品,就连那张她认为不那么性感的薄唇,此时也透出威严之感。 她嘴角微微勾起,眼中透出自豪之情——这就是她的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的脑中突然闪现出《大话西游》中被传诵得烂大街的句子:我的意中人,他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踏着七彩祥云来接我……紫霞仙子没有等来她的至尊宝,她却等来了自己的“盖世英雄”! 小草心目中的“盖世英雄”,此时已经龙行虎步地来到金銮殿前,一步步走上了汉白玉阶梯,缓缓地踏入了金銮殿之中。只见他微微垂眸,屈膝侧跪下去。他的身后,几位有功的将军,也纷纷跪在不远处。 “臣幸不辱命!”朱俊阳口中的话语铿锵有力,简洁明了。手中的虎符捧过头顶。苏离哈着腰,含着笑,双手接过虎符,呈到皇上的面前。当初,把能够调令三军虎符交到阳郡王的手中,还有不少老臣心存忧虑,生怕他存异心。 当时皇上还斥责他们多虑了!皇上看人过人有过人之处,阳郡王虽立下赫赫战功,收服了西北边军的心,可人家不眷恋军中的权势,爽快地主动交了虎符。那些老将军,果然杞人忧天了! “众爱卿快快平身!众爱卿辛苦了!”皇上并未接虎符,苏离把虎符放在御案之上。朱君凡略微抬手,示意代理总管太监苏离宣读他的旨意。 金銮殿上一派肃静,只剩下苏离用略带尖细的嗓音,宣读着皇上的诏书。诏书中开始都是 一些夸赞阳郡王功绩显赫的套话,最后才来了点实惠的——封了阳郡王为“旭王”,显然有着旭日东升,前途光明的意思,跟“阳”郡王的封号有一脉相承之意。 不但赏赐了不少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什么的,还把他的封地扩大到整个津卫府。也就是说,以后整个津卫府除港口外的一切税收,都全归旭王朱俊阳所有!要知道,津卫府距离京城很近,且是全大明前三富裕的州府。皇上把这儿划归旭王的封地,足见他对旭王的器重和偏爱! 朱俊阳双手接过黄绫诏书,谢恩后起身,转向金銮殿外的众将领,口中肃然地道:“这份功勋,这份殊荣,是咱们征西军所有将士们浴血奋战的荣耀,是那些马革裹尸的兄弟们殊死拼搏的成果!那些战死的兄弟,除了皇上的赏赐之外,本王也会帮着照看家中的老弱妇孺,直到他们的孩子成年立业!” 那数百将士,乃是朱俊阳在军中的亲信,每一个单拿出来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士。看着头儿手中明黄色的诏书,以及头儿慷慨的陈词,纷纷热血沸腾,齐声呼喊“皇上万岁”“誓死保卫大明”……那声音响彻云霄,震彻天地! 皇上看着那些战袍纷飞、气魄雄伟的将士们,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些人代表着大明军队的精气神,有了这么一支战无不胜的大军,大明何愁不安定,何愁不强大? “皇上,旭王此番,未免有拉拢之嫌,您看……”有位老臣看不下去了。犒赏三军,那是皇上的事,阳郡王……不,旭王这叫什么事儿?也太越俎代庖了吧? 他的话,却引来了皇上的不满。朱君凡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道:“你这是怀疑旭王的忠心?在他主动交了虎符之后?要不是看在你平日里还算兢兢业业的份儿上,朕定要治你个挑拨之罪!” “这朝堂之上,谁都有可能对朕不忠,唯独俊阳却不会!不能因为他有领兵的能力和才干,就怀疑他将来拥兵自重。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爱卿要是不懂,回家闭门好好想想吧!” 第六百五十一章 分府? 他扫了一眼文武百官,叹息一声道:“只有那些昏君,才会整日疑神疑鬼,把好好一个用兵如神的将领,推向自己的对立面,一步步逼着对方造反!朕,难道看上去像那种昏庸无道之徒?” 那位老大臣惶恐非常,忙跪下请罪。 余小草差点举起双手,欢呼一声:“皇上威武,皇上英明,皇上鸟生鱼汤……” 都当皇上这个职位是香棒棒,谁都抢着要啊?劳心劳力的,谁爱干谁干,她家俊阳阳才不会稀罕那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呢!有人把权势看得很重,有人却弃之如敝履,仁者见仁!她心中的盖世英雄,才不会是那种拥兵自重、谋反叛逆之人呢!她敢保证,只要皇上永远这么信他,他定然会回报百分之百忠心的! 接下来,所有的将领都得到了应有的封赏。赵家父子,一个被封为一品建威将军,一个封为二品龙虎将军,加“镇远公”爵位,三代不降! 皇上还给了恩典,让赵氏父子俩在京中好好休息一段时间,镇远公府中没个男人主事不行,便把龙虎将军留京任职,建威将军赵老将军,休养半年之后,继续远赴西北,为大明发挥余热。另外,同行的还有他的徒弟忠勤伯房子镇房将军。 房子镇在京中“游手好闲”多年之后,终于有一展抱负的机会,哪怕边疆没有战事可打,也比窝在京中管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得爽快。而且,又有机会跟师父一块儿驰骋沙场,可把他乐得找不着北了! 唯一遗憾的是,今后要跟媳妇和儿子分开了,房浩麟那个小没良心的,不知道下次他回来,还认不认得他这个当爹的。媳妇太过溺爱孩子,看来得叮嘱闺女一个月多回去几趟,帮忙盯着别把孩子给养废了…… 朱俊阳被封旭王后,靖王府一门两王爷,被传为佳话。靖王回到府里,乐呵呵地抱了一下自己的王妃,不无自豪地道:“本王的封号,不过是仗着自己是父皇的儿子,而得来的。咱家那小子,小时候看着不着调,没想到越大越出息了,凭着自己的能力和军功,挣了个爵位回来!果然不愧是本王种!” “说什么呢!你个老不羞的!!王爷不用妄自菲薄,您也是国之栋梁,皇上的股肱之臣。你这个靖王的爵位,当之无愧!”靖王妃心中也美滋滋的,不过还是顾及到自家男人的小尊严,哄了几句好听的。 “哈哈哈哈!”靖王笑得畅快,良久才收住笑道,“皇上不但给阳儿重新划分了封地,还赏了他一座大宅子,据说是前朝一个大贪官的府邸。那处宅子我看过,比咱们靖王府还气派。本来,那处院子是皇上留给大哥养老的,不过大哥说他现在的宅子住惯了,不愿意折腾,就空了下来。虽说是前朝的房子,但这些年一直在修缮,还留了人打理,随时可以住进去……” 靖王妃脸上露出落寞的情绪来,轻轻叹了口气,道:“难道阳儿非得搬出去住?以后他回来给咱们请安的机会就少喽……我还寻思着,等他有了孩子,帮他带孩子呢,在东山村的时候,我看到人家都是奶奶帮着带孩子的……” “家中丫头婆子那么多,哪用得着王妃你亲自给他们带孩子?到时候多送给他们小两口几个得力的婆子管事就是了。树大分枝,阳儿被封了王,再住府里不太合适。别的不说,就说他大哥吧,见了他是行礼还不不行? 别难过,那处宅子离咱们没多远,马车过去不用一刻钟。小草那孩子又是孝顺的,肯定会督促着儿子过来给你请安的。再说了,你要是想孩子们了,就过去住两天。我忙的时候,没时间陪你,你也可以过去住,有小草陪着你说话,我在外面办差也放心。” 靖王拉着王妃的手,细心地安慰着她。烛光中,那双撩人心弦的凤眸,潋滟着层层波光,闪烁着迷人的色泽。当初,就是这么一双动人的眼眸,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心,一抓就是近三十年…… 自从小草那丫头,捣腾出抗皱嫩肤的化妆品送过来,王妃用了不到半年,整个人就显得年轻多了,皮肤细嫩了不说,眼角那些细密的皱纹也神奇地消失不见了。都四十五六的人了,看上去跟三十多的少妇差不多。王妃要是跟儿媳妇站在一起,就跟同龄人似的。 靖王摸了摸自己的老脸,自己本来就被王妃大了三岁,平日里忙着差事,即使坚持吃小草丫头给配的药膳,身子骨壮得跟小伙子似的。可这张脸……在王妃跟前一站,不会像她爹吧? “王妃,你有没有问过,你那些抗皱嫩肤的霜啊什么的,男人能不能用?”靖王一想到自己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时候,媳妇还娇俏美丽如同成熟的水蜜桃,她会不会嫌弃自己这张老脸?这么一想,上面那句话便脱口而出。 本来还沉浸在跟小儿子分开的愁绪中的靖王妃,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等回过神来,明白靖王意思后,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她知道自家男人好面子,努力控制住脸上的表情,装作很淡定地道: “我也不太清楚男人到底能不能用。小草说了,这套护肤品是根据我的肤质微调了配方,是专门给我做的,不往外出售。要不……我见了她,帮你问问?” 靖王妃抬眼看了自家男人一眸,男人的眼角虽然爬上几条细细的纹路,可更增加了他的男人味。自家男人是耐看的类型,越看越有味道呢! “那个……你可不能说是本王问的,就说你的一个闺中好友,帮她夫君问的。咳咳……我,本王还有差事没做完,要去外书房一趟。你……你要是等不及,就先睡下吧?”靖王在王妃的目光中,像屁股后面有狼在追他似的,快步离开了。 “噗嗤!”靖王妃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王爷他实在是太可爱了,脸红的模样她好多年没看到过了呢。还说让她早些歇下,现在还不到晚膳时间,睡什么睡? 一旁伺候的,梳着媳妇头的梅香,强忍着想笑的欲.望,给主子泡了一杯花茶。梅香在两年前,配给了府里一位外院的年轻管事,依然选择留在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着。 王妃身边的兰香、菊香都先后配给庄子上的管事,夫唱妇随离开了府中,竹香和梅香则继续留在王府中,一个管着王妃的院子,一个负责调.教院中的小丫头。 王妃此时身边四大丫鬟,换成了十五六岁的春香、夏香、秋香和冬香。初听到这四个丫鬟的名字时,余小草差点没笑喷,忍不住盯着叫秋香的那位漂亮小丫头看了半天,看得秋香心中惴惴不安,拼命想着自己是不是在郡王爷未来的夫人面前,犯过什么错,或者招待不周,惹恼了她?她哪知道这位未来的阳郡王妃,脑中想的却是《唐伯虎点秋香》的桥段,以及秋香被踢了面目全非脚后的猪头形象呢? 梅香,因着余小草对她亲厚一些,是靖王妃专门替小儿媳妇准备的得力干将。靖王妃的意思,等小草过门之后,有了自己独立的院子,就把梅香赏赐给她做管事媳妇。现在,小儿子因军功御赐了一处大宅子,管事媳妇管事婆子就更必要了! “梅香,这半年,你多多观察府上的丫头婆子,哪些人能用,性情怎样,能力如何,都细细记下来。小草那丫头,平日里忙着朝廷的差事,还要管着自己的生意,我寻思着多送几个能操办事儿的内外管事过去,府里的事尽量让她少操点心,免得累坏了自己的身子。”靖王妃翻看着府里人员的册子,不时询问她一两句。 梅香欲言又止,最终轻声笑道:“余姑娘摊上您这么个处处替她着想的婆婆,真是掉进福窝里去了!不过……奴婢听说,不是所有做媳妇的,都希望婆婆往她们院中塞人的……” 靖王妃停下翻看人员册子的手,低头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地道:“小草那丫头,可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再说了,本妃送人给她,只不过怕她年纪轻轻的,手底下没几个得用的人,到时候那么大的新院子,她都要亲力亲为的打理,该多累啊!并没有其他不好的心思,小草丫头应该不会多想吧?不过,你的担心也并不是多余的。改天,本妃见了小草,问问她的意思吧?” “王妃娘娘,要是您亲口问的话,就怕余姑娘心里不愿意,又不好意思说出口。要不……您让三公子问问她的意思?”梅香也怕自己被送出去,却又被晾在一边不被重用。到时候,在府中的地位不尴不尬的,挺为难的。 靖王妃点点头,道:“还是你心细,想得周到。本妃果然没选错人,小草身边有了你,本妃就放心多了!” —————— 端午节安康,作者君去合肥过节去了。不用等加更了o(╥﹏╥)o 第六百五十二章 男为悦己者容 梅香心中却略显忐忑:自己到底是靖王妃的人,能得到未来主子的重用吗?再说了,余姑娘身边又不是没有能用的人。梧桐那丫头近些年越来越稳重,对余姑娘死心塌地,又是余姑娘身边的亲信之一。现在已经二十出头了,依然未曾许配人家。 听着意思,她将来肯定是要跟在她家小姐身边做管事媳妇的……到时候,这内院管事媳妇的差事,还不知道花落谁家呢! “三公子回来了!三公子回来啦!”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小丫头略带激动的声音,传进靖王妃的耳中。 梅香脸色微微一整,掀了帘子出去斥道:“咋呼什么?没规矩!惊到王妃娘娘,小心揭了你的皮!” “算了!今日是阳儿大好的日子,就别这么斤斤计较了。那些小丫头,以后再教便是!”靖王妃今日心情不错,冲着梅香摆了摆手。 正说话间,一个穿着银色盔甲的高大身影走了进来,弯腰给王妃娘娘请安。靖王妃定神一看,三儿子黑了也瘦了,整个人看上去却精干了许多。 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这一年多在边关肯定没少吃苦,眼眶有些酸酸的,哽咽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瞧这皮肤黑的,赶紧让你媳妇配些美白的护肤品,给养回来!” “母妃,男人黑点怕什么!您不觉得儿子现在很有男子气概吗?”朱俊阳做了个健美先生亮臂部肌肉的动作,有些耍宝地道。 靖王妃微微一笑,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道:“娘不嫌儿丑!你就是再黑,再丑陋,那也是我儿子。不过,你未来小媳妇,白得透亮,你跟她站在一起,对比绝对那个鲜明啊!!你也不怕她嫌弃你黑丑黑丑的,改变主意不嫁给你了!” 靖王妃原本是觉得好笑,故意逗自家儿子呢。不过,朱俊阳却听进心里去了。自家小媳妇的脾性,他自然是知晓的。那丫头肤浅得很,对长得好看的男人,向来没啥抵抗能力。 记得那家伙,还是小不丁点儿的时候,就对着他这张脸做出惊为天人的表情,就是定亲前她还时不时,冲着他的脸发呆流口水呢!他估摸着,那丫头之所以同意跟他定亲,除了他精诚所至,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要归功于他的容貌和颜值。 朱俊阳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嗯……好像皮肤真粗糙了许多,再看看自己裸露在盔甲外的皮肤,果然黑了好几个色号。虽然他这一年多从未照过镜子,可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比起以前来颜值铁定下降了不少! 小丫头说,让他明天过去,给他做“佛跳墙”犒劳他。不但邀请了他过去,还有赵氏父子,以及苏然那家伙!赵氏父子也就罢了,常年驻守西北,肤色不比他白。可苏然那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捣腾的,一点都没晒黑,看上去没啥变化,还是一副骗死人不偿命的嘴脸。 小姑娘一直说那家伙像“谪仙人”似的,有种出尘脱俗、不染尘埃的气质。还说他表面上冷酷狠厉,内心深处却包裹着温暖和善良。哼哼,小丫头被那家伙的外表给骗了。那家伙杀人如麻,手段残忍,让人为之变色的一面,只不过没在小草面前表现出来罢了! 不行!跟那家伙一对比,自己又黑又糙,铁定被比下去了!尽管自己觉得现在的他,才是男子汉该有的样貌。可架不住小丫头的审美,跟一般人不一样啊。好吧,母妃说的没错,是得让小丫头给配些美白嫩肤的护肤品抹一抹了。要不然,还真有被抛弃的危险呢! 靖王妃见她那傻儿子当了真,憋着笑道:“到时候,让她多给你配几种,美白的,抗皱的,都弄些回来!” 朱俊阳心中一惊,摸着自己的眼角,不淡定地追问道:“母妃,我脸上长皱纹了?一定是这一年多来,光想着怎么早些结束战斗,操心操的!完蛋了,小丫头娇娇嫩嫩的,像花骨朵儿似的,儿子现在跟她站在一起,岂不是看上去像她爹?” 靖王妃从未见过儿子如此在意自己相貌的时候,以前,要是说他长得好,他还不高兴呢。现在倒好,竟然关心起自己白不白,长没长皱了。 她心中觉得好笑,却安慰道:“不像,不像,顶多……像她叔叔。噗呲——让我笑会儿!其实,你比她大七八岁呢。许多人家,叔叔和侄女差不多年岁的,大有人在。不用放在意上!” 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小丫头肯定不会喜欢又老又丑的他,嗯……护肤品的事,还是比较要紧的,得催着小丫头点儿,争取这几个月的假期,把皮肤给养回来。 “对了,你让小丫头也给你父王配些护肤品。他那张老脸,也该捣腾捣腾了!别不信,保养跟不保养,差距会越来越大。悄悄你母妃我,不像快五十的人吧?”靖王妃喜滋滋地向儿子展示自己细嫩的皮肤,那些命妇们,都向她打听用的什么护肤品呢!这可是未来儿媳妇孝敬她的,外面是买不到的! 朱俊阳比较着父王和母妃的差距,母妃这一年多,好像逆生长了,说返老还童有些夸张,的确比以前看上去要年轻许多。看来,小丫头在东北采到的千年人参,用处还是比较明显的! 父王和母后,才不过相差两岁。现在看起来,就跟大了十几岁似的。自己可是比小丫头大了七八岁呢,如果自己再不注意保养的话,只怕将来自己白发苍苍一脸褶子的时候,人家还一副小姑娘的模样。带出去,说不定会被说成祖父带孙女呢。不行!一定要提早保养!虽然男人抹护肤品,说出有点娘。不过,咱在自己家中抹,外面谁知道? “儿子这就去余府一趟,丫头那儿肯定有做好的成品!”朱俊阳坐不住了,起身匆匆离开。 靖王妃不忘叮嘱一句:“记得你父王的护肤品……还有,你不累啊,还穿着沉重的盔甲?换下来再去吧,也不急于一时……” 她的话还没说完呢,朱俊阳的身影就消失在院子中。靖王妃憋不住笑了:“这臭小子,一涉及到小草那丫头,马上就跟毛头小伙子似的,患得患失的。跟他老爹年轻时候,一个模样呢!”说完,嘴角含笑,眼神迷离,似乎回到了她豆蔻年华的时光…… 朱俊阳还是把靖王妃的话听进去了,他先转回自己的院子,脱去沉重的战甲,换上一身黑色的锦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想了想,又洗了把脸,让下人帮他把胡子刮了刮。透过西洋镜,看到那个五官妖媚,皮肤却略黑的男子。其实,还是挺帅的嘛!不过,不一定符合小丫头的审美呢! 朱俊阳赶到余府的时候,小草也刚刚换掉官袍没多久,此时正惬意地躺在院中葡萄架下的摇椅上,美滋滋地品尝着清甜的葡萄呢! 皇庄后山的果园,是她承包下来的。这两年一再扩大种植规模,此时的果园已经达到三百多亩,各种果树加起来,也得有五六千株。今年,大多数果树都获得了大丰收。 余记果园的果子,声名远播,根本不愁卖!几乎整个北地的州府,都不远千里地来余家的果园采购新鲜的水果。不过,有些路途遥远的州府,采买果子的时候,路上难免会有些损耗。 于是,余小草就成立个运输队,专门送货上门,不过价格根据路途的远近,要高上一到两成,不过路上的损耗给刨除了。这么一来比那些自己费时费力上门采购的,要划算些。久而久之,除了附近的几个州府,其他远一些的,都宁可花高价格,让余记送货上门。 余记的运输队,现在已经有八十多辆马车,两百多员工了。这些员工,小草是让原来朱俊阳身边的随侍董大力,现在的董统领给找来的,很多都是从战场上伤病退下来的。虽说是伤病员,却不耽误正常工作,当兵时候的彪悍还在,对上敌人以一敌三绝对不成问题。 这些人本来大都是阳郡王手下的兵,对于未来主母,自然恭敬有加。再加上,运输队员工福利不错,那些外面花大价钱很难买来的药,他们都一整瓶一整瓶的发。 上任前,未来主母还请来同仁堂的名义,给他们治病疗伤,那些缠绵身上许久的疾病和旧伤,没多久就被治疗调养好了。 譬如现在运输队的队长,以前战场上断了胳膊,当时的医疗条件不允许,没接好,左臂伸不直,也不能施力。回到老家,种地种地不行,找活干人家又不要,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连个媳妇都没混上。 董统领找到他的时候,穷困潦倒得几乎坚持不下去了。诊治过后,余姑娘征求了他的意见,把那处长错位的骨头重新接续。虽然过程挺痛苦的,可是用了上好的续骨膏,骨头长得很快,伤势恢复良好,两个多月后就跟常人无异了。现在,他单手拎起一百多斤的水果筐都没问题! 第六百五十三章 爱美之心 像运输队队长这样的例子,运输队中比比皆是。因着运输队中多是兵士出身,那些劫道的吃了几次亏之后,深深记住了“余记”两个字,再也不敢招惹这只强悍的运输队了。 余家有保鲜秘方在,运输上几乎没什么损耗。去的时候,运送京城果园中的蔬果过去,回来的时候,采购一些当地的特产,和一些物美价廉的商品,在自家的铺子中销售。一来一回,刨去运输队人员的各种开支,每个月还有数千两银子的进项呢。 虽说,运输队的盈利,跟小草其他产业相比,那只能算得上九牛一毛。不过,既能帮助那些有困难的伤退兵,又能有进项,余小草还是挺满意的。 运输队的队长,也是个人才,眼光挺独到,每次运回来的商品,都挺紧俏的,根本不愁卖。运输队秋天运送各种水果,入冬后就转为大棚蔬菜。反季的蔬菜,比水果利润更加可观。 开春以后,余家的蔬菜销量也不错。紧接着,就是樱桃、草莓、桃子、西瓜等,总之,一年四季,运输队就没闲下来过。 现在,正是葡萄、石榴、苹果、橘子、酥梨陆续上市的季节。余家的水果,味道绝对不是一般的水果能比的,当然,价格也是普通水果的两三倍,专门卖给有钱人吃的! 小草惬意地从梧桐端着的水果盘中,捏了一颗紫莹莹的葡萄,塞进自己的嘴巴里,美美地享受着那甘甜的滋味,在口中缓缓溢开的感觉。晚风徐徐,夕阳如画,真是一种享受啊! 朱俊阳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海棠慵懒休闲图”,几乎一不开视线——小丫头比那艳丽的海棠还要炫目呢! “小姐,旭王殿下驾到……”梧桐看清来人,忙小声在主子耳旁提醒了一句。 “旭王?谁啊?”余小草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有些迟钝地随口问了一句。 “‘治粟内史’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才分开不到一个时辰,就把爷给抛之脑后了?”朱俊阳调侃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余小草懒懒地掀开 眼皮,并不起身,依然悠哉悠哉地摇着摇椅,下巴朝着旁边的春凳抬了一下,随意地道:“你来啦!坐,尝尝我种的‘玫瑰香’葡萄,又甜又香,味道不错的!” 朱俊阳随手拿了一颗,先送到她的嘴边,见她吃了下去,才又拿了一颗塞进嘴巴里,道:“嗯,的确不错,比一般的葡萄要甜——你这小丫头,还挺会享受的!” “人生短短数十载,饱受劳顿之苦,能享受的时候,自然要尽情地享受喽!”余小草前世为了弟弟妹妹,汲汲营营,辛苦了一辈子。这一世,前面几年也是苦过累过的,像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自然十分珍惜和享受呢。 “等你过门之后,你尽管过你悠闲的日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勉强自己。当然,别人也别想勉强爷的小媳妇!”朱俊阳替她拨开腮边一缕调皮的发丝,帮她塞到耳后。 余小草轻笑道:“合着,我这‘治粟内史’的四品官,是皇上封着玩的?还是要时不时地走个过场,堵有些人的嘴的!你现在过来,有要紧的事?” “没啥!就问问你明天需不需要我早早过来帮忙?”朱俊阳哪好意思开口说,自己是专门过来讨要护肤品的? 余小草抿嘴一乐,问道:“你是能帮我烧火呢,还是能帮我洗菜啊?还过来帮忙,我看是过来添乱的吧?” “小看人了吧?烧火、洗菜,这么简单的事儿,还能难得住爷?”朱俊阳一脸傲娇和自信。 “君子远庖厨,咱家可不敢使唤镇西大将军旭王殿下,在厨房中打杂儿!”余小草张开嘴巴,让男人把剥好皮的葡萄送入她的口中,美滋滋地享用着。她家男人看着糙,其实还挺细心,挺会疼媳妇的。嗯,看来这些年,她调.教得还不错嘛! 两人又磕了会牙,朱俊阳才遮遮掩掩地说明了来意。余小草忍住笑意,仔细在他脸上打量了片刻,才微微点头道:“你皮肤的底子还算不错,虽然黑了点儿,却不是天生的黑,很快就能恢复的!不过……你不是向来觉得,男人黑一点才更有老爷们的气概吗?怎么突然想到要保养皮肤呢?” “爷还不是为了你?你自己说说,你是喜欢黑点的,还是白一点的?”朱俊阳在她明亮的目光中,表情有些微微的不自然。 “只要是你,白的黑的,我都喜欢!”余小草一年多没见自家帅哥哥了,现在是咋看咋稀罕。 这话说得朱俊阳心中一阵甜蜜,拉着小姑娘的小手,恨不得把小东西揉进自己的身体中去。可惜,旁边一个超大号油灯在旁边杵着呢,他只能干着急。 不过,据他对小丫头的了解,她还是喜欢那种文文雅雅,温温润润,白白净净的类型。自己近一米九的身高,精壮的体格,跟文雅温润,实在搭不上多少边儿。就一张脸,能吸引住小丫头的视线了,不捣腾捣腾,恐怕不久的将来,小丫头都不稀得看他喽!唉,想他堂堂旭王,战场上的常胜将军,竟然沦落到靠脸取悦人的地步。 最终,朱俊阳还是从小草那儿弄到了美白嫩肤的护肤品。小草前些日子闲极无聊,捯饬了不少高档护肤品。美白的、抗皱的、保湿的、紧致的……瓶瓶罐罐一大堆。朱俊阳顺带从中选了两套抗皱、紧致的,说是母妃让他给捎带回去的。 余小草心中有些纳闷,她好像刚刚给未来婆婆送了一套抗皱紧肤的啊,这才没半个月呢,用完是不可能的。难道……靖王妃要这两套,是用来送人的? 朱俊阳的视线躲闪着小草诧异的目光,遮遮掩掩地把三套护肤品用个包袱皮包好,塞到侯晓亮的手中,叮嘱他拿好了。 侯晓亮此时的心,都被梧桐给勾走了。他寻思着,两人年岁都不小了,是不是该把亲事给办了?可转念想到,梧桐曾说过要等她家小姐成亲后,才考虑嫁人的事。而且嫁人后还要留在小姐身边伺候,如果他不能满足这两个条件,就早点另择她人吧。 侯晓亮也不知道自己喜欢梧桐哪点儿。说温柔吧?这丫头护主的时候,凶得像只张牙舞爪的猫儿,居然在他主子面前也能顶住压力,护着她家小姐不被“欺负”。说她贤淑吧?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她家主子是个不“安分”的,她也跟着成天在外面跑。办事能力也不比男人差多少。 不过,她的忠心、能干,的确挺让人刮目相看的。或许,他正是因为这,才对她心生情愫的吧。唉~刚刚说了,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他家主子还没成亲呢,就一副妻奴的样子。婚姻大事,他就迁就她一回,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再说了,他压根就没有离开主子身边,另谋出路的打算。将来,他是主子身边最得力的人,她是主母身边最看重的人,两人一内一外,帮主子们管好他们的府邸,为主子们分忧。不也挺好的吗? 次日,余小草在家中宴请几位“有功之臣”,算是替他们接风洗尘了。最先到的,当然是朱俊阳自诩半个男主人的家伙了。余家父子在唐古的在唐古,在求学的求学,招待客人自然要他这个不久后余家的“半子”上喽! “佛跳墙”早早就炖上了。其他的菜肴,食材什么的都已准备妥当,只等着客人到了以后,就可以下锅了。 苏然虽然伤势未曾痊愈,却也只比朱俊阳迟了那么一点点,也是一大早就来到了余宅。看着苏然苍白的脸色,不带一丝血色的嘴唇,余小草眼泪都快下来了。即使半吊子医术的她,也看得出苏先生此番元气大伤,养不好的话,说不定后半生会缠绵病榻。 “我没事,养些日子,身子就能恢复了!”苏然刚到宫中,皇上就叫太医给他诊过了,这次他伤到了要害,如果不是阳郡王……旭王带的药,他此时尸骨都该腐烂成泥了。 他心中很清楚,旭王随身携带的药品,都是小草丫头亲手给他特制的。北地采集到的那株千年人参,百年紫灵芝之类的珍贵药材,这批药估计用了不少。要不然,哪里能将他从阎罗王的手中,给拉回来?这次,他算是欠了小姑娘一条命喽!不知道,以后这残破的身子,能不能有机会回报于她了。 余小草心知他的身体情况,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么云淡风轻,却依然附和着点了点头,道:“我配制些补血养气的药膳,再配合着荣养丸,吃上小半年,保证苏先生您能恢复得跟以前一样。” 苏然知道小丫头是真心担忧他的身体,如果真如她所言,哪怕恢复到以往的七八成,他也心满意足喽。无论药膳和药丸对他的身子有没有好处,他都要做个最配合的病人:“那我这身子,可就全要仰赖余神医您喽!” 第六百五十四章 男人斗法 “神医不敢当,不过药膳和药品嘛,余记出品,必属精品!信我的,绝对没错!!”只要苏先生信任她配合她,余小草就有信心帮他把身体调养好,“不过……苏先生如果住在宫中的话,只怕不大方便……” “皇上已经准许我出宫疗养,我很早以前,在这附近置办过一座小院子。走路过去,也不到一刻钟的模样……”身为宫里的总管太监,皇上的左膀右臂,在外面置办一座宅子的身家还是有的。 余小草欣然笑道:“那太好了,你把位置说一下,以后每天煮好药膳,我给你送过去!你这身体的调养,每天还得搭配着汤药,光吃荣养丸,恢复得慢些。” “只要能恢复到以前的七八成,就是让我天天喝黄连汤,我都愿意!”失去才知道珍惜,此时的苏然,在得到一丝恢复的曙光之后,心情格外迫切。 小草咯咯地捂嘴打趣道:“没想到苏先生还有吃黄连汤的嗜好,那我是不是在配药的时候,特地放些黄连进去,成全你的这种小癖好呢?” “坏丫头!谁会喜欢吃那苦得让人倒胃口的东西?就按你的方子抓药,千万别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年纪大了,禁不起折腾。”苏然瞪了调皮的小丫头一眼,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 余小草冲他做了个可爱的鬼脸,笑道:“放心吧!借我八个胆子,我也不敢折腾苏先生您啊!我对您可是一向很敬重的。” 没人借你胆子,你这丫头不也照拿他开玩笑了?说自己胆子小?谁信啊,你可是敢跟皇上讨价还价、耍贫嘴的主儿!苏然心中吐槽着。 “不是说汤药得趁热喝吗?你送过去的话,恐怕会散了一些药性,还是我每天过来吧!”苏然觉察到自己原本冷硬如铁的心,渐渐开始柔软温暖起来,越来越接近常人了。 那冷清的小院,即使布置得再华美,也没有家的感觉。像余宅这般,朴素中带着温馨,低调中掺杂着热闹,才是一个家应该有的样子吧?他越来越眷恋,小丫头带给他的温暖了…… “那敢情好!不过,你现在的身体,最好卧床休养,禁得起来回折腾吗?”余小草又拉过他的左手,替他诊了次脉,脉象很乱,也很弱,即使半吊子的她,也能诊出他的身体不容乐观。 见小草眼中饱含的关心,苏然觉得 一股热流袭上心头,他缓缓地点头道:“又不需要我自己走过来。每天躺在床上,好像在等死似的,让人忍不住胡思乱想,情绪低落,不利于病情的恢复。勤出来走动走动也好。皇上说过:生命在于运动,这句话挺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了,他可是剽窃前人的劳动成果呢!余小草吐槽不已。不过,既然他坚持的话,她得吩咐下人在外院准备个房间供苏先生休息,这么一来,他只要早上来,晚上回去就可以了,免得总来回奔波,不利于伤势的恢复。 朱俊阳心情很不爽,超级不爽!这个老太监真是太狡猾了,竟然在小丫头面前卖惨,博得小草的同情。他多大的脸,让未来的旭王妃,亲手给他煎药、做药膳? 自己都不舍得使唤小丫头呢,他倒好,还一天三顿上门来蹭饭。气死了,爷都没这待遇,倒让这老杂毛把小丫头的注意力都给吸引过去了。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把药拿出来救这讨厌的家伙! 朱俊阳冷硬地哼了一声,道:“丫头,你做的这决定,似乎有不妥之处。你想想,余府中此时就你一个主人,还是个姑娘。苏然大总管,毕竟是个男人,经常出入余府,对你名声有碍……” 苏然挑了挑眉,故意挑衅地瞥了他一眼,道:“旭王殿下的担忧,不无道理。不过,我在皇上面前,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如果皇上知晓小草丫头能够治好我的身体,应该会同意小丫头帮我调养的。到时候,金安郡主奉旨替我医治。医者父母心,别人自然不会再拿此时说嘴。” 你脸可真大,请旨让他家小丫头帮你调养身体,你问过她未来男人我了吗?朱俊阳觉得自己都快憋炸了,恨不得把这可恶的家伙拖出去暴打一顿,死活不论! 小草自然知道她家醋坛子这是又打翻了,忙道:“此事非同小可,不是使小性子的时候。苏先生的身体,要是得不到及时地调养,恐怕对寿数有碍。苏先生对皇上忠心耿耿,对朝廷鞠躬尽瘁,对我也帮助有加,既然我有这个能力,就决不能坐视不理!” “丫头,你的医术又进步了。你说的还是含蓄的呢,人家太医说了,我这身子,哪怕好药好补品的供着,也绝对活不过五年,而且还要缠绵于病榻之上。我寻思着,要是躺床上成了废人的话,还不如立时死了,落得个素净呢!”苏然故意这么说,成功博取了小草的同情。 小草眼眸含泪地看着他,摇头道:“先生千万别再有这种想法,您放心,我既然说了能把您的身子调理过来,就一定能医治好您!前提是,您得做个配合的病人才行!” “行!我保证自己绝对是天底下最配合的伤病员!”苏然拍着胸脯保证,迟疑了一瞬,他还是问了出来,“如果我全力配合治疗,能多活多少年?十年……可以吗?” 不是他怕死,自从选择了这条路,他就随时把今天当做生命的最后一天。他这么问,不过是眷恋生命中的那份温暖,不舍得让小丫头为他难过伤心而已。 “苏先生,您也太小看我了!”余小草破涕为笑,取出一颗普通的荣养丸,让他服下,才继续道,“放心吧,有我余小草在,阎罗王就是想收你,都没那机会。按照我的方法,调养个一年半载的,伤势就能痊愈了。如果没有其他的意外和疾病,长命百岁都没问题!” 小丫头自信的模样,是那么鲜活可爱,苏然忍不住随之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长命百岁,以前对他来说,意义不大。此时此刻,他却迫切地希望这个愿望能够实现。这样一来,他就能亲眼见证她的成亲、生子、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在远远的地方,陪着她一同老去…… “丫头,不要忘了,我们还有不到半年的时候,就要成亲了。这段时间,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很繁杂,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你看……要不,爷过来帮你搭把手?”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乐意有异性出现在自己未来媳妇身边,而且还是近距离接触。不行,他得在一旁盯着。 “我怎么记得,成亲的男女,婚前是不能见面的?”苏然捂着胸口,轻轻咳嗽了两下。嗯,刚刚那颗荣养丸吃下去,他感觉舒服些了,至少咳嗽的时候,胸口不像万箭穿心那么疼痛了。 朱俊阳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拉长着一张脸,道:“大婚习俗是说,成亲前的两天,新人最好不见面。这不还有小半年的时间吗?我们怎么就不能见面了?再说了,男女授受不亲,护理男性病人,有许多事情小草丫头不方便做的,爷这个老爷们倒是可以代劳。” “好啦!你不说大婚之后,就要搬到换上御赐的宅子里,咱们俩人关起门来过小日子吗?那宅子多年没住人了,不得修缮保养一番?还有咱们住的主院,为了住得舒服,不得按照咱们的喜好布置布置?你刚刚也说了,还有小半年的时间,光捣腾宅子就够匆忙的了,你哪里来的时间,帮着护理苏先生?”余小草心中一阵无奈,真拿这个小心眼的男人没办法。 一听“咱们两人过小日子”“咱们住的院子”“咱们的喜好”,这一连串的“咱们”,差点让朱俊阳幸福得找不到北了。小丫头说的不错,无论那该死的老太监怎么使坏,小草终究是属于他的。哼!等他们成亲后,旭王府定然要把那家伙拒之门外!!可惜,成亲之后,当家的可就不是他喽! “没事,爷手底下养着那么多人,又不是吃干饭的。爷只要每天过去巡视一番就成,哪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啊?”朱俊阳还没从未来二人世界的畅想中回魂,嘴角咧得傻乎乎的。 “那我这边也用不着你!我爹捎信过来了,说他和我娘,还有我哥哥嫂子他们,大后年就能抵达京城了。到时候有他们帮着张罗呢,他们有不懂的,不是还有干爹和干娘吗?”余小草觉得朱俊阳过来,除了添乱,还真起不到什么大作用呢。 “你干爹?他不是要去边关驻守吗?”朱俊阳失望地嘟哝了一句。 “干爹已经跟皇上请了恩典,等参加过咱们的婚礼,他再远赴边关。干爹说了,我可是他的宝贝闺女,绝对不能错过闺女出嫁。还怕皇上不答应,生生在皇上面前挤了几滴鳄鱼泪呢!” ———————— 最近有惊喜,会不定时加更哦! 第六百五十五章 叙旧(加更) 每每说到这件事,小草总是觉得又好笑又感动。干爹五大三粗的一个人,竟然跑到皇上面前哭哭啼啼,只为了能留下来,亲眼看她出嫁。 这些年,干爹对她真是跟待亲闺女似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衣服料子、首饰珠宝之类的,都会想着她,给她送一份。哪怕有了麟麟以后,也从未改变过。有时候,对她比对亲儿子还要好。干娘也拿她从未当过外人,在待人接物、人情来往、管家当家方面,也教会她许多。 还有房浩麟小盆友,一直以为她是他的亲姐姐,还一度跟小石头争过宠。不过,小石头大了,不屑于跟一个小屁孩争。房浩麟对这个姐姐,一向亲近有加,姐姐在的时候,连亲娘都得靠边站呢。多了一对爹娘疼,小草觉得自己很幸福。 如果现在,她有选择回二十一世纪,还是留下来的话,她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因为,这里有爱她,和她爱的人们! “小姐,赵老将军和赵将军夫妇到了!”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二门上的小丫头,匆忙赶过来,脆生生地回禀着。 “赵爷爷和赵伯伯来了?还有赵伯娘?我得亲自迎一下!”余小草让苏然在自己惯常躺着的摇椅上躺着休息一下,自己脚步匆匆地赶往二门。朱俊阳见小丫头如此在意赵氏父子,也跟着过去。家中没个男主人,他得帮忙张罗着招待男客。 不过,远远见到一行人,他就知道自己是多虑了,小丫头的干爹,正恭恭敬敬地跟在赵老将军身边,随时聆听教诲呢! “赵爷爷,赵伯伯,好久不见,小草可挂念你们了!”在长辈面前,小草向来是个嘴甜又讨人喜欢的小丫头。虽然时隔近十年,可是看到那熟悉的脸庞,又仿佛回到东山村,在自己家中最困难的时候,赵爷爷一家对她敞开了热情的大门,给了他们家许多帮助。雪中送炭,才是最难能可贵的情谊。 “小草丫头,一转眼都成大姑娘了。当初,赵爷爷离开东山村的时候,你才这么高,瘦得可怜巴巴的。好不容易套到猎物,不舍得吃,全都藏在我们家,偷偷拿到镇上卖掉。小小年纪,就会往口袋里扒拉钱了,难怪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呢!”赵老将军的手,朝着自己腰间比划了一下,眼中满是打趣的亲昵。 “赵爷爷~”余小草上前拉着他满是老茧的手,用力晃了晃,一副不依的小模样,“那时候不是没分家吗?猎物要是拿回去,一口都吃不到嘴里,被卖掉后钱也落不到我们口袋。当然要自己卖掉拿钱才是正确的选择!” 赵将军也笑着道:“我还记得,小丫头馋了,就拎着自己套到的野鸡,让你赵伯娘帮着煮好,像小老鼠似的偷偷地吃。自己吃,还不忘给爹娘兄弟姐妹留一些。当初我怎么说的?余海夫妇将来肯定享女儿福,这不,都应验了吧?” “赵伯伯,人家才不像小老鼠呢!你见过这么漂亮又可爱的老鼠吗?”余小草嘚瑟地转了一圈,展示自己新做的鹅黄色衣裙,露出很有朝气的一面。 “现在是漂亮了,那时候啊——老鼠身上都比你有肉!”赵将军哈哈笑着。 房子镇在一旁听了,一脸心疼:“唉!苦命的孩子,当初干爹我去迟了,让这孩子吃了那么多苦!那姓张的老虔婆,如此苛待我们家草儿,那时候就不该那么轻易地饶了她!” 赵伯娘在一旁笑得温婉可亲:“现在还提以前那些不愉快做什么?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小草现在不苦尽甘来了?不但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京中很多闺秀争相结交,还做了大明朝头一份的女官儿,现在都四品官了,说不定哪天就赶超你们了。” 赵伯伯笑得更加开朗:“那我可得努力当差,免得被小辈给超越了,那多没面子啊!”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您该以有我这样的后辈为荣才是!”余小草咧开嘴巴,露出洁白整齐的米粒牙,“对了,听说晗哥现在已经升为千总了?他可是凭着自己的实力,一步步拼出来的呢!比我可有出息多了!” “才不过六品的小武官,不过杀了几个海寇而已。哪有你能耐,那可是功在社稷,利在百姓的大事啊!”赵将军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赵伯伯,咱俩别这么互夸了!里面花厅准备了上好的茶水,茶叶都是我亲手炒制的,味道勉强能入口!”余小草挽着赵伯娘的手,招呼这客人们往会客厅而去。 路过紫藤花架的时候,众人自然看到了一袭白衣,脸色虽惨白,却掩饰不住风华的苏然。赵氏父子是知道他重伤未愈的,没想到苏总管竟然拖着病体来参加小草张罗的接风宴。看来,小草的面子,还是挺广的嘛! “赵老将军、赵将军,恕在下有恙在身,不方便起身迎接。”苏然温和地向他们告罪,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冷傲孤僻。 “苏总管不必多礼,身体重要!”赵老将军也听说了苏然的身体,只怕是很难恢复了,惋惜的同时,也客气地回应了。 一行人进入花厅坐定,醇香的芳茗呈了上来,当然也少不了小草亲手做的点心。众人叙旧的时候,无意间提到了苏然的伤势,听小草信誓旦旦地说她有把握将他治好。 赵伯娘有些担忧地道:“小草,伯娘从未把你当做外人。你还年轻,阅历不足。话,不能说得太满,免得少有不到,被人记恨。苏总管的伤势,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你即便有好的治疗方案,也不能大包大揽……” “赵伯娘,谢谢您的提醒。我知道,您这是担心我呢!不过,您放心,我有十成的把握,能把苏先生的身体,调理得跟常人无异。”余小草端了一盘水果慕斯,送到赵伯娘的手中,眼中闪着暖暖的光泽。 “行,你心中有数就好!”赵夫人知道小草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便放心地冲她笑了笑,尝了一口点心,赞道,“小草真是个手巧的,做出的点心精致漂亮,让人都舍不得入口呢。这味道啊,更是没得说!” “伯娘,我做得多,您一会儿带些回去。”余小草亲昵地依偎在赵伯娘的身边,就像小时候在东山村半山腰的石头房里一样。 赵老将军虽说是武将,却对茶情有独钟,此时的他沉浸在芳香醇厚的茶香中,细细地品味着茶水独特的味道。喝了两口,他才望向小草,开口道:“你这丫头,在东山村的时候,就会采茶制茶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赵爷爷我一直惦记这你的茶叶呢。外面买的茶叶,哪怕最名贵的品种,也喝不出你这味道来!” 别的茶叶,当然比不上她亲手炒制的野茶喽。因为别的制茶师傅,没有小补天石这个大作弊器啊!不是她吹嘘,就是皇宫里最珍品的大红袍,也难跟她这茶叶相提并论呢! “赵爷爷,我制了十来斤春茶呢,您要是不嫌我这野茶粗陋,先拿两斤回去喝。等明年开春的时候,我多做些,让人给您捎到边关去。以后啊,您喝的茶,我全包了!”小草对她认可的人,向来大方。不就是茶叶嘛,皇庄后山那十来棵老茶树,供应她制茶绰绰有余呢。 赵老将军满足地点点头,继续安静地品尝着香茗的滋味。赵将军问起了当初有过命交情的余海:“小草丫头,你爹现在还好吧?以前的伤势没留下什么隐患吧?当初,如果不是你爹仗义,现在可就没有我这个‘龙虎将军’喽!” “赵伯伯,我爹现在身体比以前还强壮,就是扛上一百多斤的麦种,还能一路小跑呢!唐古农场那一大摊子,都是他和我哥张罗着。我爹也经常念叨您,说如果不是您教会他打猎的技巧,让他时不时打些猎物补贴家中,说不定我这个不受宠的丫头片子,早就饿死病死喽!当时的情况,要是换做我爹遇险,赵伯伯您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要不怎么叫兄弟呢?”遥想当初,家里最困难的时刻,小草此时心中还不胜唏嘘。也幸好,趁着那个机会把家给分了,不然还摆脱不了那个水蛭般的吸血老妖婆呢! “对了,我爹大后天就抵达京城了。他要是知道您从边关回来了,一定很高兴。”余小草突然想起,自己信中好像把赵爷爷和赵伯伯归京的消息给漏掉了,心中一阵懊恼。 赵步凡将军哈哈一笑,道:“到时候,可得跟你爹多喝几杯。听说,余记出产的烈酒,口感独特,销量极佳,有钱都买不到。在西北的时候,你赵伯伯我,早就惦记着呢!” “放心吧,赵伯伯,今天这好酒保准管够!别人买不到,自家人喝还能没有?”余小草知道赵伯伯唯一的小爱好,就是平时喜欢浅酌几杯。反正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内,赵伯伯都会留在京城,凭着两家的关系,还愁喝不上好酒吗? 第六百五十六章 怒怼 “哈哈哈,就等着你这句呢!”赵步凡笑得更加畅快。 赵伯娘瞪了他一眼,笑道:“你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你知道一坛子‘剑南春’‘古井贡’多少银子吗?动辄数百两,你个当伯伯的,好意思占小草的便宜?” “赵伯娘,您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我身为晚辈,孝敬自家伯伯几坛子酒,有什么占便宜不占便宜的?难道,您刚刚说的,不拿我当外人,都是客套话吗?”余小草爱娇地摇着赵伯娘的手,连呼不依。 “小草丫头说的对,咱又不是外人!”赵步凡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小草跟赵伯娘拉着家常,赵老将军在一旁笑眯眯地品着茶,赵步凡不时跟师兄房子镇聊上一两句。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赵晗的身上。小草关心地问道:“赵伯娘,今年过年,晗哥他还在卫所驻守吗?这么多年了,他一次都没回来过过春节。要不要这么拼啊?” “可不是嘛!当初让他跟着他爷爷和爹爹去西北,这孩子倔得跟驴似的,非要凭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攒军功。去年,我借口身子不舒坦,把他骗了回来,才在家过了两日,就又回去了!好像整个卫所离了他,就不转了似的!”说到唯一的儿子,赵伯娘一肚子的埋怨。心中更多是心疼:儿子上次回来,瘦了,也黑了…… 赵伯伯闻言,不赞同地道:“男人嘛!建功立业、保家卫国,是分内的事。海边近几年也不怎么太平,晗儿也是维护一方安稳,你就别跟着拖后腿了!” 赵步凡对儿子的表现,还是挺满意的。这才二十出头,就正六品的千总了。身为将领,没有战斗,哪里来的军功和成绩?西北近十几年是不会有大的战斗了,在海边也不错,至少倭寇和海盗这些年不敢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的来袭了。 赵伯娘隐晦地瞪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人常说,先成家再立业,小草丫头比他还小四五岁呢,过了年就要成亲了。余航还比他小两岁呢,都快当爹了。他倒好,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孤家寡人一个。像他这样,常年不着家,啥时候能给我领个儿媳妇回来啊!” 赵步凡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道:“晗儿才不过二十二三岁,急什么呀?旭王殿下还比晗儿大两岁呢,这时候不是也没成亲呢吗?” 在一旁帮忙招待客人的朱俊阳,表示自己躺着也中枪。哼!爷才不像你们家傻儿子那样蠢呢,明明跟小丫头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却连自己的心思都搞不懂,白白便宜了爷……咳咳,好吧,爷得感谢他在感情方面的迟钝,要不然怎么能娶到这么好的小媳妇? 赵伯娘能被自家男人愁死:“人家旭王殿下,可是早早就确定了目标,耐心地等着小草长大。这不,去年一开春,就跟小草定下亲事。晗儿要是也定下了亲事,我就不那么愁了!” 赵伯娘看了一旁娇俏甜美的余小草一眼,心中闪过一丝惆怅。明明是自家先认识小草一家的,当初怎么就没给俩孩子定上娃娃亲,要不然哪还有旭王的事儿!像小草这样性子好,又能干,跟她又投缘的儿媳妇,上哪找去? “赵伯娘,别担心。这姻缘都是上天给安排好的,缘分到了,自然就水到渠成了。晗哥这么优秀,家世有好,您要是放出话去,京中的闺秀不挤破头啊!”余小草说着俏皮话,安慰着焦躁的赵伯娘。 “但愿如你所言!老天保佑你晗哥的亲事早早定下来,了了我这桩心事!”赵伯娘双手合十,朝着天上拜了拜。 又陪着聊了一会儿,小草起身道:“干爹,您帮着招呼下赵爷爷他们,我去厨房弄几个菜。赵爷爷、赵伯伯、赵伯娘,你们先坐着,待会儿尝尝我的手艺。”朱俊阳,则被小媳妇委派去陪苏先生说话。朱俊阳表示:并不想去! 赵伯娘也跟着起身道:“伯娘还能不知道你丫头做菜的手艺?当初在东山村的时候,食材调料不齐全,都能做出美味的菜肴来。那时候,你还是个刚有锅台高的小不点儿呢。这一晃神的功夫啊,就长成大姑娘了。走,伯娘帮你打下手去。以前在西山宅子的时候,咱娘俩可不止一次合作过。真怀念那时候的日子啊,虽然过得清苦些,可毕竟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好啦,说那些有的没的干啥?我看你是闲的,才会东想西想、胡思乱想的!”赵步凡打断了她的话。其实,他也知道这些年夫人独自在京,成天惦记着远在边疆的公爹和男人,也够不容易的。不过,大丈夫当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哪能只顾着小家? 小草忙贴心地岔开话题,道:“赵伯娘,东山村您家那座宅子,每年都会修缮一番,里面的家具啊、用品啊,都齐全着呢!晗哥休沐的时候,还不时过去住两天呢!东山村的乡亲们,经常念叨你们。您要是得空了,就回去住几天,看看晗哥,找我娘说说话。” 赵伯娘觉得这提议可行,笑道:“那也得等你和旭王成亲以后。你不是说,你爹娘大后天就能过来了吗?到时候,够你娘忙活的。” 提到自己的亲事,小草一点没有害羞的意思,还厚着脸皮道:“到时候,赵伯娘您可得经常过来帮衬着点儿,要不然我娘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 “好,好,好!到时候,伯娘天天过来,帮你这不害臊的小丫头准备嫁妆!”赵伯娘虚点了小草的脑袋几下,这小丫头,怎么那么稀罕人呢? 厨房中,所有的食材已经准备完毕,下人们把食材洗得干干净净,按照小草的要求,或切丁,或切丝,只等着“大厨”就位呢。旁边一眼炉灶上,炖着的“佛跳墙”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氤氲的气体中,飘散着诱人的鲜香。 “这就是药膳坊的招牌菜——佛跳墙吧,果然不愧名不虚传,光闻这香味,就能把人陶醉了!”赵伯娘看着厨房中井然有序的食材,有的她见都没见过,心知自己帮不上多少忙了。 余小草厚颜剽窃后人的成果,笑道:“咱们东三村海鲜不是很有名吗?我闲暇时候就琢磨着,能不能用许多顶级海鲜,还有一些食材,做一道好菜呢!‘佛跳墙’就是慢慢尝试的结果。里面光食材就有十八种之多,不乏海参、鱼翅、鲍鱼、鱼唇、花胶等名贵食材。而且我发现,这道菜有补气养血,清肺润肠,防治虚汗之功效。不但味道鲜美,还能调养身体呢!所以哪怕贵点儿,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尝尝的。” “你说的也太谦虚了,谁不知道余记药膳坊的‘佛跳墙’,预定都排到三个月以后了!”赵伯娘虽然很少出门,但京中的大小事情,可没几件瞒得过她的。 “这只能说明,咱们京城人士都不差钱!皇上领导得好,大明百姓才能越来越富庶!”余小草打着哈哈,手中的动作却没停。 “这好像是肉馅吧?难道中午咱们包饺子吃?”赵伯娘见她把剁好的肉馅中加入荸荠细丁,和鸡蛋清,忍不住问了一句。 小草一边把肉馅揉成圆圆的大肉丸子,一边解释道:“我准备做四喜丸子,寓意人生福、禄、寿、喜齐全,取其吉祥之意。” 很快,四个大肉丸子在她手中成型,接下来,她让人把锅里倒入大量油烧热,把丸子放入其中,炸至金黄色捞出。然后,另起锅,倒入适量热水,放酱油、八角、葱姜等调料,把四个大丸子放进去,小火烧制,最后大火收汁。做出来的四喜丸子,色泽金黄、香味四溢,足见小草厨艺功底至深。 接着,她又做了“锅塌里脊”“西湖醋鱼”“手抓羊肉”“粉蒸肉”“九转大肠”等各地的名菜……一切准备妥当,先上的凉菜。凉菜有“京城烤鸭”“风味烧鸡”“泡椒凤爪”“皮蛋豆腐”“红油耳丝”“凉拌木耳”六道,考虑到在座男人居多,男人大多是无肉不欢的,所以荤菜比较多些。 当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品,一一呈到众人的面前时。赵步凡忍不住由衷地夸赞了一句:“小草丫头这手艺,可以去珍馐楼当厨子了!” 朱俊阳不乐意地接了一句:“珍馐楼的厨子,很多都是我们家丫头帮忙培训的呢!珍馐楼,要是没我们家丫头,说不定在唐古都站不住脚跟呢!”意思很明显:拿我们家丫头跟珍馐楼的大厨比,太降低我们家有的格调了。 他一口一个“我们家丫头”,让房子镇心中甚为不爽,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我们家草儿,现在还不是旭王你们家的,说话要注意些,免得坏了我们家草儿的名声!”得,老丈人和女婿,这就怼上了。 老丈人为大,朱俊阳为了能顺利娶到小丫头,怎么敢跟房子镇对着干?心中却忍不住有些憋屈——还有半年时间,小丫头就是爷家的了!我们已经订过亲,说“我们家的”,何错之有? 第六百五十七章 (加更) 朱俊阳凤眸流转,看向余小草,那丫头正没心没肺地笑着呢。最让他可气的是,小丫头居然亲手帮苏然那家伙盛了一碗“佛跳墙”,还帮着吹了吹,生怕烫着他…… “咳咳!”朱俊阳假意咳嗽了两声,见大家都看向他,包括小草略显诧异的目光,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做出一副不适的模样,自怨自艾地道,“唉,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西北的时候太拼,又吃不好,总觉得身子骨不太舒坦。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 赵老将军父子:…… 都不知道谁在西北的时候,时不时夜袭敌军后方,俘获的牛羊战利品,都用来犒赏三军了。身为西北军总指挥的阳郡王,当时可没少吃牛羊肉。再加上,这家伙经常带着自己的亲信,深入草原,捕猎野味,吃得他身边的亲信一个个膘肥体壮的。军中,谁不知道阳郡王手中有一种烧烤作料,烤出来的牛羊肉风味独特,美味无比? 要说他身子虚,赵老将军第一个跳出来说不信!顺着旭王目光所向看过去,赵老将军心中了然——某人这是吃醋了,卖惨求抚摸呢! 朱俊阳的尿性,余小草还能不了解?他不过是看自己给苏先生盛了一碗佛跳墙,醋坛子又打翻了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默默地帮着他也盛了一碗,暗暗瞪了他一眼,道:“‘佛跳墙’之所以成为药膳坊一道美食,是因为它具有补血养气、清肺润肠、防治虚汗的功效,你多吃点。” 接着,她又一一给在座的各位,每人盛了一碗。赵老将军虽常年不在京中,却也听说过余记药膳坊的名头,尤其是这道“佛跳墙”,被京中很多权贵富豪追捧。赵老将军也算是老饕一枚,就让人去药膳坊定位置。谁料想,包间已经预定到十日以后了,“佛跳墙”这道药膳,则排到仨月以后……你说,想吃顿美食容易嘛! 好在,余记药膳坊的主子,是他们赵家的亲朋。今日设宴给他们接风洗尘,就有“佛跳墙”这道菜,而且是药膳坊的创始人亲手所烹饪。那可得好好尝尝喽! 赵老将军,先用调羹舀了一勺汤汁,轻轻吹了吹,送入口中。鲜香浓郁的口感,在味蕾间爆开。他又吃了好几口,才细细品味地道:“这些食材共煨于一坛,味道繁复而又独特,还保持各自的特色。吃起来软嫩柔润,浓郁荤香,又荤而不腻;各料互为渗透,味中有味。不错,不错!值得等上仨月!” “赵爷爷,你喜欢的话,我送您一张药膳坊的至尊卡。拥有至尊卡的会员,拥有无上权限,不需要预定,无需等待,随到随吃……”至尊卡总共发型了五张,是用和田玉雕刻制作而成,镶嵌粉钻,看上去就很高大上。至尊卡目前只送出去两张而已,一张送给了皇上,一张送了靖王府。 赵老将军一听,连连摇头。开玩笑,只有皇上能称得上“至尊至上”,人家靖王毕竟是旭王之父,小草未来的公爹,收了也就收了。他又何德何能,敢跟皇上一般待遇? 余小草见他推拒之意坚决,也不勉强,只道:“其实有没有这张卡无所谓,我跟铺子里的掌柜打声招呼,您去的时候报上身份,自然会有人领您到我专属的雅间用餐。” 赵老将军这才点头答应了。赵步凡呵呵笑道:“你的专属雅间,只能你赵爷爷用?你赵伯伯我,能不能沾沾光?” “当然可以!不过,您得跟赵爷爷协调好,免得选了同一天用,撞了日子。”余小草抿嘴一笑。其实,她很少去药膳坊用餐,预留的雅间对她来说形同虚设。 赵老将军父子互看了一眼,表示很满意。小草丫头,并没有因为他们从东山村搬离,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跟他们生分了。 接下来的用餐,可以说是宾主尽欢。“锅塌里脊”色黄鲜艳,清口鲜嫩,咸淡适口。“锅包肉”外酥里嫩,酸甜可口,让人食欲大增。“西湖醋鱼”味道鲜嫩酸甜,带有大闸蟹的鲜味。“粉蒸肉”糯而清香,有肥有瘦,香味浓郁。 赵氏父子口味出奇的相似,都爱上了“九转肥肠”的味道。这道菜是将猪大肠处理干净后,用水焯过后油炸,再灌入十多种作料,用微火煲制而成。酸、甜、香、辣、咸五味俱全,色泽红润,质地软嫩。一盘大肠,几乎被这父子俩包圆了。 赵伯娘无力地捂脸,幸好这是在小草家做客,要是换做别人,说不定会以为她苛刻了公爹和自家男人了。要不然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不过,她还是很尽心地给这父子俩夹菜。毕竟在西北边关驻守那么多年,饮食上不合自己的心意,更别说美食了!西北化外民族,哪里有什么美食可言? 午餐后,闲聊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谈到了旭王和小草的亲事。两人的亲事定在来年的三月,是靖王妃拿了两人的生辰八字,让城外的天安寺老主持给算的。天安寺虽不如护国寺、白马寺出名,据说帮人看日子最有名,很多外地不远千里长途跋涉过来让他给算呢! 老主持给了靖王妃三个日子,一个是三月初六,一个九月十八,还有一个是腊月十二。靖王妃想都没想,就帮儿子定在了三月初六。儿子的心思她还不明白?她从来不知道小儿子这么有耐心和毅力,守着人家小丫头一等就是八、九年。儿子的心情,肯定跟她一样,希望越早把小丫头娶回家越好! 幸好儿子早早宣示了所有权。要不然,以小草丫头现在在京中的名声,有的是想把她娶回去当媳妇、儿媳妇的。毕竟,小丫头自身的能力和身后的财富,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就拿圣宠来说,跟她挂上关系,就等于进入了圣上的视线,跟许多权贵跟前也能说得上话…… 朱俊阳显然对于母妃的英明选择表示赞同。现在已经即将进入十月,距离三月份还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聘礼什么的他和靖王府早早就开始准备,可还是觉得东西不够似的。好像聘礼越多越珍贵,越能表现出靖王府和他的诚意似的。 皇上赐的宅子,他也已经安排人开始修缮布置。身为男女主人的他和小草未来要住的正院,他准备改天把小丫头拎过去,让她提提修缮的意见,毕竟是她将来要居住的地方,力求做到舒适、放松,让她满意才行! 赵老将军父子、苏然大总管,都以自己是小草娘家人自居,也参与到聘礼和嫁妆的讨论之中。 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聊到了朱俊阳名下的“智玉斋”。智玉斋的张掌柜的确是个人才,即使主子这一年多不在京中,他依然把生意打理得有声有色。尤其是小草谈及的翡翠和原石买卖,已经红红火火地开展起来。 西南边陲虽说民风彪悍,且有些乱。不过,朱俊阳的那些强悍的手下,可不是吃素的。张掌柜特地亲自跟着跑了一趟西南,寻到了当地最有名的翡翠原石好手,在帕敢买下了两个刚刚开采不久的翡翠原石矿,又跟几个当地有势力的矿主搭上关系。第一趟,他就拉回来二十多车的翡翠原石。想想这时候落后的交通,也真够难为他的! 翡翠原石刚拉回来,张掌柜就很会来事儿地邀请小草过去挑选。小草在那二十多车翡翠原石中,发现了一块篮球大小,帝王绿的翡翠料子,喜滋滋地拿下来。另外,她还挑了一块玻璃种红翡,一块鸡油黄。 不得不说,张掌柜人品还是挺好的,买下的两个翡翠矿,出产的原石看涨的几率很大。十块里面就有一块大涨的,二十车的原石中,能出近十块玻璃种或者高冰种的。 小草又应张掌柜的要求,帮着挑选了几块翡翠,当做店里的爆款销售。被张掌柜请过来的翡翠“大师”,看到小草挑选出的石头开出的翡翠后,连连称奇。没想到,大明京城卧虎藏龙,随便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看起翡翠来,竟比他这个跟翡翠打了十几年交道的人还要准。 当精美的翡翠首饰问世后,那鲜亮的颜色、莹亮的光泽、精致的雕工,马上吸引了一批粉丝。翡翠首饰价格不菲,但阻挡不住京中贵妇和名门闺秀们追逐的步伐。 尤其是靖王妃在赏花宴中,戴了一整套帝王绿翡翠首饰、头面出席。那浓得仿佛能滴落下来的颜色,在日光下乍一看似湖蓝色,细细一看又是耀目的翠绿色,一晃神的时候又好像变成了阳绿色,变化莫测,美不胜收。把靖王妃衬托得更加凝重高贵,平添一种美感。 另外,还有余小草第一次广泛邀请京中闺秀参加的“尝鲜会”。聚会中,美食已经不是闺秀们讨论的焦点,小草手腕上如同天边红霞般耀眼的红翡镯子,头上红翡点缀的珠花玉簪,鲜红透亮、色泽明丽、质地细腻。 第六百五十八章 聘礼 比起已经见惯了的白玉、青玉,甚至是羊脂玉,年轻的小姑娘们,更稀罕这种艳丽夺目的颜色。尤其是有几个即将成亲的,如果出嫁那天,戴了这么一套红翡翠的头面,肯定会被传为佳话的! 有靖王妃和余小草两位,尽心尽力、身体力行地宣传广告,翡翠很快在京中上层社会火了起来,智玉斋的翡翠制品数度脱销。张掌柜一面盯着那些雕工们加班加点地制作首饰,一面关注着运输队的动态,忙得焦头烂额,却又一身是劲儿! 因着翡翠的热销,张掌柜就做主把所有的原石都开了出来,作为翡翠饰品的原材料。至于未来女主子说的赌石买卖,他也从中嗅到了热门的商机。说到“赌”字,京中并不缺手头宽泛的纨绔。从京郊娱乐会所的赌马项目,就能窥见一斑。 不过,“赌石”对于京城人来说,绝对是一种陌生的形态。石头中能开出美玉和翡翠,实现一夜暴富的愿望,对于一些赌性很强的人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啊! 张掌柜的确是个能人,虽说第一批原石,不打算作为赌石之用。不过,他还是特地邀请了一批对翡翠着迷的男女,来了个当众解石。从貌不惊人的石头中,开出一块块色彩绚丽,光彩夺目的翡翠,对于第一次见的人来说,是多么神奇和惊讶的事情啊! 张掌柜还从在场的人中,抽出几个幸运观众,让他们从中选择一块自己心仪的石头,并当众解开。当然,这些原石都是经过翡翠大师和未来主母精挑细选出来的,其中虽然也有小部分垮掉的原石,大半都是能够开出翡翠的。不过,翡翠的质地有好有坏而已。 当自己挑选的原石,在众人面前解开,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翡翠时,那些挑选的原石看涨了的男女,不禁露出自豪的神情。那些垮掉的原石,挑选者不服输地要求再选一块……众人的踊跃参与,把翡翠盛会推向了高.潮。 当然,开出来的翡翠,归属权还是属于智玉斋的。有的人,不舍得自己亲手开出的翡翠,便以高价买了下来,委托智玉斋的师父帮忙加工。有的甚至直接把未经加工的翡翠,带回去留作纪念。凡是有资格参加翡翠盛会的,自然都是智玉斋的老顾客,谁还会在乎那几个购买翡翠的银子? 翡翠饰品,在张掌柜的操作下,悄然在京中的上层社会流行开去。京中的贵妇,经常因为在某某聚会中戴了耀眼的翡翠饰品,而大出风头。其他的命妇、闺秀,即使手头稍微拮据,也会咬咬牙,置办一套翡翠头面或镯子,要不然真不好意思出门参加宴会了。 不光贵妇、闺秀们较上了劲儿,就连朝中的老大臣,谁腰间要是挂了件翡翠挂饰,也会被投以艳羡的眼神。别人不说,靖王腰间的配饰,几乎隔上几天就会换一件,每一件无论颜色还是水头,明眼人一看就能察觉到它不菲的价值。 这些挂件,有的是王妃到店里帮他挑选的,有的是儿子送的,更多的是未来儿媳妇孝敬的。谁让他未来儿媳妇挑原石在行呢,每一块都能开出精品翡翠。打出来的翡翠饰品,总不忘送给他跟王妃一套。 面对同僚们隐晦看过来的眼神,靖王浑身像三伏天吃了冷饮一般,舒坦极了!有种:咱财大气粗,翡翠饰品戴一套扔一套的土豪既视感!怎么样?羡慕把?谁让你们没有生个好儿子,挑个好儿媳呢? 翡翠饰品盛行之后,智玉斋自然日进斗金,生意丝毫不比余记的药膳坊和美容养生会所差。用下金蛋的鸡来形容它,丝毫不为过。 不过,就是这么个能下金蛋的“智玉斋”,此时竟然上了聘礼单子。从小道得来消息的张掌柜,咂摸咂摸嘴,看来他很快就要换主子了。虽说,余家肯定不会占旭王殿下的便宜,会把智玉斋作为嫁妆再送回来。这一来一回,智玉斋可就改了姓喽! 不过,在张掌柜的眼中,未来主母是京中有名的做生意的好手,比总是当甩手掌柜的旭王殿下,可靠谱多了!别的不说,单这翡翠买卖吧,如果不是未来主母提了一嘴,哪来的智玉斋今日火爆的销售?他有种感觉:坚定跟随主母的步伐,绝对不会让他失望后悔的! 除了智玉斋,作为聘礼的还有朱俊阳名下所有的蔬果铺子。京中,这样的蔬果铺子,大大小小十几家,全部是由京郊的庄子和果园供的货。有小补天石这个超级作弊器在,即使是庄子出产的当季蔬菜和瓜果,味道都不是一般蔬果能比拟的。 吃惯了京郊庄子出产的蔬菜和水果,嘴巴被养刁了的京城权贵富贾之家,普通的蔬果哪里还能入得了口?这些蔬果铺子的生意,自然可想而知。即便价格贵上一倍,还是不愁销售。更不用说那些大棚培养的反季蔬菜,和“储藏”得当的反季水果了! 这些蔬果铺子,在朱俊阳名下的所有铺子中,盈利也都是数得着的。现在,也都登上了聘礼单子。在朱俊阳看来,这些铺子利润之所以如此之高,都跟小丫头脱不开关系。他一个老爷们,不能给自己媳妇带来金钱红利,还要占媳妇儿的光,太说不过去了。 干脆,全都送给媳妇儿。小丫头以前经常挂在嘴上的:成亲后,他的都是她的,她的还是她的!如果她能兼顾得来,婚后他手上的生意都交给她,又如何? 不过,有个能干的媳妇儿,朱俊阳还是颇有压力的。如果他再不努力些,就要沦落为靠媳妇儿养了。小丫头肯定是乐意养他的,不过那样就剥夺了他赚钱给媳妇儿花的乐趣了,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赵老将军父子、房子镇三人,头抵着头地研究着朱俊阳开出的聘礼单子。各色金银珠宝玉石古董字画,令人眼花缭乱;各种只有在皇城内库中才出现的珍贵绫罗绸缎刺绣,让他们目不暇接;房产、庄子、店铺,让人眼晕。更不用说一些奇珍异宝,随便拿出一个来,都会引得人咋舌不已。 旭王的家底太雄厚了!三人对视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惊叹。旭王对小草丫头,真是太舍得了!三人看向旭王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认同和赞赏。对嘛!聘礼越珍贵,越能显示出男方对女方的重视!旭王不会把所有的家底,都当做聘礼搬给小草丫头了吧? 他们这么认为,也不无根据。朱俊阳的确把名下近一半的产业,当做聘礼送出去了。这有如何?他乐意?谁也管不着! “呃……旭王殿下,这聘礼单子,您要不要拿回去,跟靖王和靖王妃商议一下?”赵老将军也觉得聘礼太过贵重,生怕朱俊阳私做主张,引起未来公公婆婆对小草丫头的不满,斟酌了片刻,开口问道。 去外面做了些糕点,留作下午茶之用的余小草,重新进来后,见干爹跟赵爷爷父子叽叽咕咕半天,说什么聘礼不聘礼的,便顺手接过他们递过来的单子,在朱俊阳身边坐下,口中笑道: “什么聘礼,我瞅瞅……是不是这家伙太抠门,列出的单子你们都看不下去了?没关系,要是聘礼不能让咱们都满意,成亲的日子还可以往后改一改的嘛!” 赵伯娘瞪了她一眼,嗔怪地道:“定好的良辰吉日,怎么能改?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单纯,说话不经过思考的。幸好旭王是知道你的脾性的,不会怪罪于你……” 朱俊阳知道赵夫人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马上坚定地表明自己的立场:“小丫头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最对爷的胃口。那些遮遮掩掩,一点不干脆利落的闺秀,爷还不稀罕呢!赵老将军,您放心吧!我母妃向来在站在小丫头那一边儿的,她恨不得我把名下所有的产业,都搬到小丫头那儿呢!有时候,我都有种我是捡来的,小草丫头才是她亲生的错觉!” “咯咯咯!这说明本姑娘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嘛!你多大的人了,还跟我争王妃娘娘的宠,还不害臊啊?”余小草戏谑地看了他一眼,这才低头去研究那张聘礼草单。 “母妃喜欢你,爷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跟你争宠?等你嫁过来后,不光母妃宠着你,爷更要把你宠成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你绝对不会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的!”朱俊阳厚着脸皮,当着一众长辈的面,说着甜得腻人的情话。引得一旁喝这药茶的苏然,一阵龇牙咧嘴。 赵伯娘老脸微热,看向一旁嘿嘿傻笑的小姑娘,忍不住暗叹小丫头傻人有傻福。她儿子输得不亏,以赵晗那个木头性格,这样肉麻兮兮的话,他永远不可能说出口的。阳郡王……旭王瞧着性子冷清,没想到在情感上,倒是放得开。 第六百五十九章 贤惠 “哇哦!送我这么多铺子当聘礼啊!那我得准备多少嫁妆,才能不弱了阵势呢?朱俊阳,你好奸诈啊,为了钓到我这条大鱼,怪舍得下鱼饵的!”余小草看到那几十间房产和铺子,觉得自己从小富婆瞬间成为大富豪的飞跃。 “怎么说话的?旭王这是看重你,聘礼才会给那么足的!”赵伯娘轻轻拍了一下小丫头,忙帮着圆场,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小丫头说话,怎么这么不叫人省心呢? 朱俊阳有些心疼地盯着小草被拍的地方看了很久,才开口道:“没有梧桐树,怎么招的来金凤凰?不下足了本钱,怎么能显示出小草你弥足珍贵?你值得最好的!” “嘿嘿!算你有眼光!”余小草把聘礼单子随手放在桌上,给朱俊阳一个赞赏的眼神,“放心,不会让你做赔本的买卖!本姑娘的身家,绝对当得起这样的聘礼!不过,我现在担心的是,到时候我带过去的嫁妆,会不会逾制?” “本朝目前还未曾定下明确的嫁娶制度,前朝的倒是有,不过都改朝换代了,谁还管前朝的规定?再说了,旭王殿下现在已经是亲王的级别了,身为旭王妃嫁妆多一些,谁要是有意见也得憋着!” 房子镇也觉得自家闺女,是值得最好的。他这些年搜罗了那么多好东西,就是为了等着闺女出嫁的一天,给闺女做脸面的!嫁妆多又怎么样?咱家底厚,想陪送多少就陪送多少,别人管得着吗? “那我就放心了!”余小草没羞没臊地想着,自己会不会创造大明朝嫁妆之最?十里红妆,是每个待字闺中的女子,梦寐以求的吧? 朱俊阳陪着小草,送走了赵家三人,又将未来老岳父送至大门外。房子镇瞪了他一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道:“旭王殿下,你也早些回去吧。毕竟没成亲呢,免得被人说嘴!” “岳父大人说的是,等安顿好苏大总管,本王即刻离去!”朱俊阳理直气壮地借用了苏然的名头,心中对这家伙能够常住余府外院,仍有几分不忿。虽说这家伙身份特殊,可毕竟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外面的人不知道他太监的身份,看到一个“大男人”,不亲不眷的,住在余府上算什么事儿? 苏然的身体,房子镇从闺女那儿了解到几分。虽然心中也有几分不得劲儿,可闺女说了“医者父母心”,不存在性别上的差异。再说了,那家伙……咳咳,说句不好听的,也不算是个男人了吧!再说了,过两天余兄弟一家就来京了,到时候就不存在避嫌不避嫌的了! 见朱俊阳理由充足,他下午还有些琐事要处理,也就不在纠结这是不是他留下的借口了。 见房子镇上马离开,朱俊阳扭身看向身边那个娇俏的小姑娘,微微一笑,轻声道:“对爷的聘礼,还算满意吗?” “还行吧!”余小草微微一耸肩,露出狡黠俏皮的笑,“如果把珍宝阁,也放入其中,本姑娘就更满意了!” 静立在主子身后的侯晓亮一听,顿时抬头看了未来主母一眼:余姑娘胃口可真大,主子把大半产业都送了出去,还惦记着我们家主子的珍宝阁。要知道,珍宝阁的收益,在主子所有产业的收益中占了八成呢! 朱俊阳伸手点了点她挺翘可爱的小鼻子,声音中充满了宠溺:“你呀,真是个小财迷!既然你开了尊口,爷要是不答应,倒是显得爷小气了。好!回去爷就把珍宝阁加进去……” 侯晓亮对于无底线的宠妻行为,已经麻木到无知觉了。就是现在主子说把手底下所有的铺子产业,都当做聘礼送给未来主母,他的心中都兴不起任何波澜了。 “别,别!我就是随便说说,过过嘴瘾而已!你把手底下赚钱的买卖,都当做聘礼送给我了,要是你需要用钱的时候囊中拮据,会被人笑话的!” 身为王爷,手底下养着的人只会更多,用钱的地方肯定不会少了,小草自觉是个“贤惠”之人,不会把着男人的钱袋子,让男人在外面扣扣索索的施展不开。男人变坏,跟钱没有多大的关系,关键是他心中在不在意你! “爷心中有数,给你,你就拿着!”朱俊阳见小丫头一心替自己着想,心中升起淡淡的甜蜜,大手在她头顶摩挲了片刻道,“在爷心中,你才是最最珍贵的!” 余小草心中感动又甜蜜,她抬起头来,笑容灿烂而又耀目:“你若不离,我必不弃!感情的诚挚与否,不是用金钱,或者聘礼来衡量的。所以,你那些产业你还是……” 她的前一句话,点亮了朱俊阳妩媚的双眸,他握着小丫头柔软细嫩的小手,柔声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辈子,休想爷放开你的双手。爷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爷这个人!” 古人要是开窍了,情话说得就连现代人都顶不住。余小草两颊微热,咬着嘴唇笑着道:“既然如此,咱们又何必纠结于产业铺子是在你手中,还是在我手中呢?” “可是,爷想让全京城的人,看到爷对你的重视!不想让别人看轻你……”小丫头白得如顶级羊脂软玉的小脸上,飞上一丝动人的红霞,朱俊阳竟看得有些痴了。 他炽热的目光中,爱意毫无保留地喷薄而出,小草害羞地低下了头,脚尖在地上无意义地画着圈圈。一个单了二十五年的“老”男人的攻势,还真让人难以招架呢! 秋阳中,一高一矮,一挺拔一纤弱,一个玉树临风一个俏丽可爱的身影相对而立,显得那么和谐自然,让人移不开视线。 宁东澜静静地站在街道一角,远远地看着这两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娇俏特别的小姑娘,此时正流露出少女独有的羞赧。宁东澜深知,余小草在京中一众闺秀中,是特立独行的。和众闺秀或娴静,或活泼,或娇甜,或谨慎的表现相比,她无疑是多变的。 在皇庄办差时她自信飞扬,和小姐妹在一块儿时她粲然俏丽,面对强敌时她又冷静自若……可他从未见过眼前这样的她,原来在喜欢的人面前,她也会害羞,也会做出小女儿态,也会透出浓浓的依赖。 他多想那此时站在她面前的,能够牵动着她一颦一笑、一心一弦的那个男人是他啊!可惜,他在她的生命中,终究是来迟了一步。只能这么远远地看着她,默默地为她祝福…… 似乎察觉到什么,朱俊阳转眸望向了远处某个角落。宁东澜已闪身进了旁边的店铺,只余下空落落的街角,和清风中一抹惆怅。 “你在看什么?”余小草上前一步,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又收回目光,一脸迷惑地看着他,问道。 朱俊阳微微蹙起的双眉,低头看向小姑娘的时候,又瞬间舒展开来。捏了捏小丫头的面颊,他轻声道:“没什么!走,去看看你的苏先生,这个时候他应该醒来了。” 用过午餐没多久,喝了药的苏然,已经被安排在外院的客房中睡下了。伤势透支了他的精力,即便想强撑着等待众人商议聘礼的结果,想帮着小丫头多从旭王那儿榨些好东西的,结果却力有不逮,在药茶的作用下,昏睡了过去。还是朱俊阳跟他带过来的小太监一起,把他抬到收拾好的客房中呢。 “苏先生,感觉怎么样?睡得还习惯吗?”敲门进了客房,看到那个机灵的小太监,正尽心服侍着苏先生洗手洗脸,余小草绽开了甜美的笑容。 伺候的小太监,算是苏然众多徒儿中的一个,他知道大总管平日里惜言如金,忙笑着道:“多亏金安郡主您的药,大总管很久没睡这么安稳了。以前总是隔不久就被疼醒,一身都是冷汗……” “你先下去吧!”这马屁显然拍在了马腿上,苏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小太监惊出一身冷汗,忙弯着腰退了出去。 小草叫住了小太监:“我给你的药茶,去泡一杯过来。苏先生,这药茶也要多喝,对身体的恢复有好处。”后一句,是叮嘱苏然的,带着几分哄孩子吃药的语气。 小太监感激地朝她投来一瞥,快步走了出去。他也是在师父受伤归京后,才被派过来伺候大总管的。上任之前,就被教导过,大总管不爱应酬,让他机灵着点。没想到,这才上任不久,就揣摩错了大总管的意思。看来,以后还得警醒着点儿。 苏然对小草哄小孩的语气,表示无语。他一把年纪了,还能享受到孩子般的待遇,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过,一抬头,看到旭王不爽的表情,他心情又瞬间明朗起来。 “如果我好好配合,是不是有奖励啊?”苏然故意这么问道。 朱俊阳阴恻恻地道:“养得是你的身体,爱配合不配合,还想要奖励,脸要不要了?” 第六百六十章 护姐(六千字大章) 就在余家人抵达京城不久,我们新晋的解元老爷小石头余舤童鞋,也包袱款款地回到京城。八月秋闱过后,这家伙在京城待不住,又跑去湖广一带的同窗那儿游玩去了。 小石头本来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这些年在灵石液的潜移默化地改造之下,不但小身板儿棒棒哒,智力也蹭蹭上涨。以前考童生试和府试的时候,他的成绩只能算靠前,第一倒是从来没拿到过。没想到时隔六年,这家伙竟然在乡试中一举夺魁! 本来,余家想给他大办酒席,庆祝他考中解元的。谁知道,人家招呼都不打,收拾几件衣裳,就跑去同窗那儿玩去了!正主不在,还庆祝啥?再说了,当时朱俊阳捷报虽传入京中,归期未定,小草心神不属的,也就没办了。用小石头的话说:等殿试过后,再一起庆祝吧!这家伙倒是挺自信的,一点考前的压力都没有! 春闱就在次年的三月初,还有大概半年的时间,要换了别人,早就头悬梁锥刺股,在家中奋力一搏了,他倒好,还有闲心跑去找同学耍,真不知道该说他自信,还是说他心大好! 得知大内高手苏总管在自家养伤,这家伙舔着脸凑上去,要跟人家学功夫。要是换了别人,苏然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他。毕竟是小草的亲弟弟,他敷衍地在小石头身上摸了摸骨,嫌弃地道: “你这资质,只能勉强算是中等,要是从三四岁的时候开始慢慢打磨的话,练个三五十年,倒也勉强能跻身高手之列。现在都十六了,早错过了练武的最佳时期,所以……你还是把精力放在读书上,别七想八想的了!” 小石头砸吧几下嘴,异想天开地又追问了一句:“我要是从小就开始练武的话,有几层机会能跟旭王打个平手?” 苏然像看天大的笑话似的,盯着他看了很久,才开口道:“年轻人,还是不要做白日梦的好!你未来姐夫,那可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活脱脱一个妖孽。我没受伤的话,也只能勉强在他面前不落败而已。这么说吧,目前大明朝功夫能超过他的,绝对不会多于一把手的数!” “啊?那也就是说,旭王是个绝世高手了?”小石头一脸绝望,“我还想着,学些拳脚功夫,要是他以后欺负我姐的话,能帮我姐撑腰呢!难道这世界上,就没有人能想得住他了?” “有啊!怎么没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苏然见小家伙想学功夫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姐姐,心中对他的感官好了几分。 “谁?快说啊!”小石头一听,身边居然隐藏着能够超越绝世高手的能人,精神一振,连声追问着。 “你姐啊!”苏然挑眉看着他,笑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也只有你姐,能够降住那个野兽了!” 小石头却理解错了,他将巴掌一拍,笑道:“对啊!我姐制药的功夫出神入化,软筋散、散功粉,甚至是无色无味的毒药,都手到擒来。谅他也不敢对我姐不好!” “谁对你姐不好?当我这个姐夫是摆设吗?”说曹操,曹操到,朱俊阳一只脚刚跨进门槛儿,只听到小石头最后一句话,忙虎着一张脸,一副随时准备跟人干仗的架势。 苏然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幸灾乐祸地道:“你小舅子,正想着用散功粉、软骨散对付你呢!旭王啊旭王,知道你多么不招人待见了吧?” 朱俊阳诧异地低头看向那个一脸不自然的少年,却未曾勃然大怒,只是疑惑地问了句:“小石头,爷怎么着你了,让你如此恨爷?不会是因为爷马上要娶走你姐姐,所以才……” “才不是呢!我已经想通了,我二姐早晚是要嫁人的,嫁给谁不是嫁?”在几个兄弟姐妹中,小石头跟二姐最亲。小时候都是二姐带着他上山套野味下水捉鱼,弄到好吃的都是先紧着他吃。他能够成为袁大儒的关门弟子,也跟二姐有莫大的关系。家里越过越好,每一步都离不开二姐的努力。 因此,当二姐跟阳郡王定亲后,他的心中忍不住有些难过,觉得二姐被人抢走了,因而一直不怎么待见朱俊阳。一直在余家人面前刷好感的朱俊阳,怎么可能没有察觉他的小别扭?只能变着法儿地讨未来小舅子欢心,渐渐突破他的心防。 没想到,这家伙,竟想着拿对付坏人的阴招,对付他这个未来姐夫。朱俊阳暗暗深吸一口气,低声问道:“爷哪点做得不到,让你如此恨爷?” “恨你?那倒没有!苏先生的话只说了半截!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敢对我二姐不好,哪怕你功夫再高,身边保护的人再多,也总有让我逮到机会的时候!我管你王爷不王爷,敢欺负我姐,拼了命也要从你身上撕下一块肉来!”小石头张牙舞爪,就像小黑带回来的母狼刚生下的狼崽子——空有气势,却没多少杀伤力。 朱俊阳心中松了口气,幸好不是他不经意间得罪了未来小舅子。他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小石头的肩膀,语气坚决地道:“放心吧!爷疼惜你姐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欺负她?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如果你还是不信爷的话——你就从你姐那儿多要几种毒药备着!” “你最好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小石头还是不太放心地加了一句,“我二姐说了:男人靠得住,母猪都能爬树!尤其是位高权重,长得又好看的男人!” 朱俊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咸不淡地道:“谢谢你觉得爷长得好看!你难道不是男人?要是来年你考中了进士,入朝当了官,你长得也不赖,是不是也属于靠不住的男人之列?” “我跟你能一样吗?我可是我二姐一手教出来的,靠谱得很!”小石头怒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你最好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我们家目前虽然门第上及不上靖王府,以后可就未必了!我姐也是有我这个娘家人撑腰的!!” “是,是!未来的状元老爷,朝廷的一品大员!有你为你姐撑腰,我这个不学无术的闲散王爷,怎么敢对你姐有一丝丝的不好?”朱俊阳面对青春期的熊孩子,还是自己未来小舅子,打不得骂不得,心中充满了无奈。 不过,幸好未来小舅子,被他师父安排进了国子监读书。袁斯年,为了这个小徒弟,打破了自己不入朝为官的规矩,在国子监挂了个四品的闲职,心情好时,就在太学中讲上一两课。一般时候,他只把精力放在小徒弟的身上。来年开春,小徒弟就要参加春闱了。身为一代大儒的关门弟子,要是在春闱中名落孙山,不砸了他袁斯年的招牌嘛! 虽说,小徒弟资质很高,平日里根本不让他这个师父费多大的心。不过,小徒弟所感兴趣的太杂,琴棋书画经史子集,样样都想涉猎一下,偏偏每一样都能学得有模有样。就说他的书画吧,才学了不到三年,就超越了自己这个当师父的,被一些雅士所追捧,一幅画竟然到了千金难求的境地。 好在,他书画上留的是他自己觉得好玩取的号“缥缈散人”,知道是十六岁的新晋解元手笔的,还真没几个呢!要不然,这家伙能被那些求画的人烦死,书也不要读了。 刚考完乡试,他那个小徒弟就跑去湖广一带,只因为他的同窗得了一件上好的鸡血石印章。这家伙最近,好像对金石有些痴迷……为了避免小家伙在最后的阶段分心,他这个当师父的,真是操碎了心。为了安排小徒弟进国子监,他搭上了人情还把自己也搭上了,答应每月在国子监讲学三次。唉!这年头,当人师父容易嘛! 坐在余记药膳坊预留的雅间中,吃着让人停不下来口的“佛跳墙”,袁斯年跟自己儿子——一代名宰袁宰相,抱怨着为人师表之不易。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日理万机的袁宰相,百忙之中被自家老爹拉过来蹭吃蹭喝。坐进余家人专属的雅间中,吃着别人定都定不来的“佛跳墙”,还要抱怨人家孩子不争气,除了他这个老爹,也没谁了! “爹,您今日让我来,就是为了显摆你小徒弟博学多才的?”袁宰相动手给老爹盛了一碗佛跳墙,自己也满满地装了一碗,举止斯文却有速度极快地吃着。 “你吃慢点儿!牛嚼牡丹,暴殄天物!!”袁大儒也加快了进餐的速度,心中很后悔把儿子叫过来陪他吃东西了。要不是小孙子也参加来年的春闱,他就把袁允曦带过来了。小孙孙才不会像他爹那样,跟自己争美食的! 袁宰相一连吃了三碗,才停下来。“佛跳墙”的口感和味道,果然名不虚传。除了开业那一天,他沾了闺女的光,尝过一次,这算是第二次品尝了,依然让人回味无穷! 吃一顿余记药膳坊的药膳,真心不容易啊!尤其是佛跳墙这道菜,没有足够的耐心,还真吃不到口中,还是老爹的面子大——不,确切的说,是老爹收了个好徒弟。或许……他下次请人吃饭,能沾沾老爹的光! “想都别想!”袁斯年一眼就看穿了儿子的想法,瞪了他一眼,满足地摸着自己的肚子,靠在椅背上,慢吞吞地道,“老子要借用这个雅间,还要提前打招呼呢。今天,要不是姓赵的那个武夫有事,临时更改了借用的日期,咱爷俩还坐不到这儿呢!要是都像你这样,哪家没个七大姑八大姨的,人家余丫头不得头疼死?再说了,你堂堂当朝宰相,好意思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吗?” 袁宰相心中吐槽:您都好意思,我这个做儿子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了,余姑娘好歹叫他一声伯父,跟他闺女是好闺蜜呢…… “对了,你抽空给你小师弟和儿子,说说会试的事儿!传授传授考试的经验和窍门!这一届科考,你老子我门下,有望再出个状元郎呢!”袁斯年使唤起儿子来,毫不手软。 袁宰相微微皱了皱眉,道:“爹,皇上的意思,想让儿子担任这一届的主考。考前,不宜与考生接触交流……” “主考的事,定下来了?”袁斯年追问了一句。 袁宰相摇摇头,道:“那倒没有,人选应该在我和太傅中挑一个。” “那就辞了!你儿子和小师弟,参加这届科考,你还是避避嫌吧。免得他们占了前三甲中的两个位置,别人拿这攻歼你,说你舞弊!”袁斯年对于小徒弟和小孙子,还是颇有信心的。他教了这么多学子,像他小徒弟这么有天分的,还真是少见。他心中对小徒弟有着更高的期许,那就是“三元及第”。身为一代名儒,教出个三元及第的关门弟子,此生更无憾事了! 一提起那个比自己最小的儿子,还要小上几岁的小师弟,袁宰相就忍不住想做出牙疼的表情来。小师弟的姐姐,跟他闺女姐妹相称,还称呼他为伯伯,真是够乱的。归根究底,还是老爹不靠谱,收了这么小的关门弟子! “就这么说定了!主考的事,你能推就推了吧!等国子监休沐的时候,咱去余家,给你小师弟补补科考的事宜,免得到时候因不熟悉场地和流程,耽误他拿状元!”袁斯年不等儿子开口,就拍板定案了! 袁宰相能怎么样?他在朝堂再风光,在自家老子面前,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听训,要不然,四十过半的他,可不想在儿孙面前被老子打手板。他这个老顽童爹,真能做出这种事来! “去余家?合适吗?余家人为了金安郡主嫁妆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的。再说了,余府人来人往不清净,不如让小师弟来咱家书房……”袁宰相还想说什么,被他老爹瞪了回来。 袁斯年吹胡子瞪眼地道:“来咱家?咱家的厨娘能有余丫头厨艺好?能做出人间美味的菜肴?能烤出各种口味的点心?你的脑袋瓜子,当官当傻了吧?你真以为你小师弟,需要你提点?” 他就差没说,你老子这是可怜你当差辛苦,变着法儿带你去蹭饭,犒劳犒劳你可怜的胃呢! 被师父拘着在国子监读书的小石头,很听话地抛开一切杂念,把心思全都用在了读书上。虽然,书中的文章他已经能倒背如流,而且对经史子集有着独到的见解。可是在最高学府中,跟那么多有才华的读书人,进行思想的碰撞,还是颇有收获的。 再加上,余府距离国子监不算远,他每天都能回到家中,品尝到二姐亲手为他烹制的营养餐,每晚还有可口的宵夜、点心,幸福得不要不要的。仿佛,又回到他六年前即将考秀才那会儿,二姐专门到唐古那座简陋的宅子中,虽然当时条件不如现在,二姐还是能天天给变着法儿地做好吃的。 如果,没有某个碍眼的家伙,总是想方设法来家中蹭吃蹭喝,在二姐面前刷存在感,就更好了! 小石头在国子监中,如鱼得水。跟同窗之间的关系,也颇为融洽。来到国子监不到半个月,就结交了几个死党。这自然归功于他二姐所说的“零食外交”。 因着他每天中午一餐,是要在国子监吃的。小草心疼小弟读书辛苦,每天都会做好多新式的点心,让他带到学堂去吃。她做的点心种类繁多,美味香甜无比,即使封闭的食盒,也难以掩藏它的香味,自然吸引了一些学子的注意。 国子监中的学子,大多是要参加来年春闱的。一开始对于小石头这个空降而来的插班生,要么抱着一定的戒备之心,要么冷漠以待。小石头的零食外交还没来得及开始,香甜的味道,就引起某些看上去很高冷的学子的兴趣。 国子监中,大多是京中官宦子弟,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余记。而小石头是余记创始人金安郡主嫡亲小弟的事,自然也瞒不住消息灵通的学子。金安郡主不但会制药,会酿酒,会做药膳,做糕点更是拿手。 靖王妃宴客时的糕点和回礼,曾让京中上层津津乐道了很久。京中双姝、明兰郡主婚礼上的新式菜肴和点心,让人称赞不已。据说,金安郡主好姐妹的婚礼上,很多为了宴席和糕点冒昧前来贺喜的客人,使得酒席加了一桌又一桌,很是热闹呢! 很多人现在就开始盘算着,金安郡主来年的婚礼,是不是要凑上去行个重礼,混顿美食,说不定每桌会有大惊喜呢!能够让那些朝中重臣,不顾脸面硬凑上来,足见美食的力量是无穷的,也印证了她高超的手艺。 国子监中,许多学子家中,即便挤破头也难能挤进金安郡主和旭王那个圈子中,自然无缘美食和糕点。如今,金安郡主的弟弟,出现在他们身边,每天拿各种糕点“引诱”他们,不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才是大傻瓜呢! 余舤年龄虽小,却很通透。二姐为他的外交铺好了路,他自然不会不珍惜。一开始,他只是跟几位向他示好的同窗,分享他带过来的糕点。后来,他的朋友越来越多,午饭的时候,甚至国子监的先生,有时候也会凑过来,关心一下他的学业和生活。 于是乎,他的贴身小厮,手中拎着食盒越来越大,里面的内容也越来越丰富,除了各色点心,有时候还会带一些菜肴,中午跟好哥们一块儿加餐。 他来了国子监一个多月,成了学中人缘最好的一个。虽说他的零食外交起了一定的作用,同时他的乖巧的模样,讨喜的性格,以及他的真诚待人,让他收获了不少同窗的好感。 “嗨!小舤,今儿又带了什么好吃的了?”小石头最铁的兄弟,翰林院学士的幺子臧博瑞,从他身后赶上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小石头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问道:“难道没带好吃的,你就不过来跟我打招呼了?” “哈哈,怎么可能?要说一开始的时候吧,说实话,还真是被你带的点心吸引过来的。不过嘛,接触一段时间,觉得你这人还不错,值得一交,才继续跟你深交的。你当哥哥我,什么人都能看得上的?”说着,他还有意无意地朝着死对头刘洪章瞥了一眼。 臧博瑞和刘洪章,可以说是从小掐到大的冤家。两家从父辈起,就互相别着劲儿,谁都不服谁。臧博瑞的老爹,是正五品的翰林院学士,刘洪章的父亲是通政司的右参议,也是正五品。两人都卯足了劲儿,想把对方比下去。 要说两家有什么深仇大恨,那倒真没有!就是父辈年轻气盛的时候,互相有点小摩擦。导致两家像是乌眼鸡似的,一见面总会互怼互踩。现在的臧博瑞和刘洪章,也是如此。 可偏偏,两人跟小石头的关系,都处得挺不错。为了不让好友为难,在小石头的面前,两人还收敛了几分,顶多用眼神表达对对方的不满。 刘洪章直接无视了他的挑衅,对小石头道:“三日后你生辰,恰逢学里休沐,不如借此机会,咱们放松放松,一起聚一聚。” 小石头想起昨晚二姐说的话,咧开嘴巴笑得傻乎乎的:“我二姐说了,要在自家的药膳坊替我庆生。帖子我都准备好了,到时候兄弟们可得赏脸哦!” “那还用说!”臧博瑞长得人高马大,看上去不像是文人,倒有几分武将的风采。他一把搂住小石头的脖子,嘿嘿贼笑着道,“你的庆升宴在药膳坊举行,那……宴席上有没有‘佛跳墙’?你二姐会不会亲手给你制作生辰蛋糕?有没有余记的美酒?有没有……” “君子之交淡若水,还翰林院学士之子呢,这点道理都不懂吗?”刘洪章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冷冷地来了一句。 —————— 从今天起,加更到月末。两章合一章的六千字大章送上。 第六百六十一章 生辰宴 “就你是君子?我们都是小人??别告诉我,你不稀罕余记的蛋糕、美酒和佛跳墙。虚伪!小舤,到时候你就给他准备一杯开水就成,他要当君子,就让他当到底!”臧博瑞龇毛了,冲着刘洪章呛了起来。 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小石头,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道:“两位哥哥,你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这么相爱相杀?今天把话都撂开了,是和是掰,今日见真章,行不?” 性子比较直率的臧博瑞,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才一脸懵逼地道:“深仇大恨,这倒也没有。不过,相爱相杀的什么鬼?小舤,你不要乱用一些稀奇古怪的词,好不?” “你敢说我二姐经常挂在嘴头上的词稀奇古怪,你完了,小心我二姐在你喜欢的抹茶蛋糕里加芥末!!”小石头一副你死翘翘的表情,看得臧博瑞小心脏噗通噗通的。 “别啊!二姐果然是二姐,用词颇有创造性,不拘一格,独具匠心,开启了某些词汇的先河……”臧博瑞花容失色——虽然不知道芥末是什么东东,可还是从余舤的表情中,窥见这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吃的。 “狗腿!”刘洪章冷冷地吐出这个词,眼中却含着笑意。相爱相杀?谁跟这个一点就炸的臭炮仗相爱?至于相杀,那倒还不至于。只不过平时逗逗他,看他龇毛小狗般叫嚣的样子,挺有趣的。 臧博瑞果然炸毛了:“你才狗腿,你们全家都狗腿!哼!说的自己多清高似的,每次小舤带过来的点心,你一块都没少吃!小舤,今天带了黑森林蛋糕了没?这个我先包圆儿了……” “咦?臧熊,你不是最讨厌吃巧克力的味道吗?怎么突然对黑森林产生兴趣了?”小石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对两人时不时地拿斗嘴当乐趣,已经习以为常,或许这就是两人相处的模式吧?或许他们,根本不需要自己去调解。 臧博瑞斜着眼睛看刘洪章,笑得贼贼的:“鬼才对要苦不苦要甜不甜的巧克力感兴趣呢。只不过……能让某人吃不上他最爱的黑森林蛋糕,我就是当药吃,也要把它吞下去!!” “牛嚼牡丹,暴殄天物!!幼稚!!”刘洪章才不会被他吓住呢,到时候手底下见真章,姓臧的小子,抢东西从未赢过自己,还想拿这威胁住他? “能气到你,幼稚一回又如何?”臧博瑞冲着刘洪章的背影做鬼脸,吐舌头。被一旁另一个同窗,以看到鬼的表情,盯着他,“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 “有病啊?没吃药?”那位同窗不是他们圈子中的人,平日里不过点头之交。刚刚听到一耳朵小石头说的生辰宴的事,才会不着痕迹的凑过来,“余舤,提前祝你生辰快乐……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啊?哦!生辰宴的前一天,小弟会发帖子给兄台。”小石头话音未落,不知从哪个旮旯里又钻出几个熟悉的面孔,一脸热切地看着他,就好像家中小狼崽子看到肉骨头的感觉。小石头一阵头疼,不知道二姐准备的桌席能不能容纳这些凑过来的同窗,硬着头皮道,“如果不嫌弃的话,到时候都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不嫌弃,不嫌弃!”众国子监学子一脸喜气洋洋,更有怕被错过的,赶紧自报家门,把名字报给小石头听。从国子监大门,到他教室门口的这段距离,就许诺出十几张请帖。 回到家中,他苦恼地跟二姐一说。余小草立即让药膳坊的掌柜,找到当日预定的所有客人,用免费奉送一桌一等药膳席面作为交换,把所有的包间当日的使用权都换了回来。又让小石头,给他所有国子监的先生和同窗发了请帖。 当然,同窗只限于他一个教室念书的三十多位学子。国子监学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是把药膳坊撑破也容纳不了,小草才脑抽抽了,把人都请回来的! 得到请帖的学子,自然高兴不已。引得外班的学子,艳羡不已。小石头生辰前两日,走到哪儿,都被人用幽怨的眼神盯着,害得他即便下课和午休,都不敢离开教室,生怕被人堵在路上。散学的时候,也是被死党们围拥着送回府中。 到了他生辰宴那天,他的几个死党:臧博瑞、刘洪章、李文峰、黄子旭和钟立风,早早就来到余府之中,美其名曰帮他招呼同窗好友。结果一进外院,就被气势巍然的旭王给镇住了,老实得跟鹌鹑似的。 当朱俊阳招呼赵老将军父子,和国子监的祭酒和先生们去花厅用茶时,臧博瑞才一副小生怕怕的表情,做贼似的小声道:“哇!小舤,你的面子可真大,竟然劳动旭王替你招呼客人!还敢在他面前跟他抬杠,要是换做我,早就吓尿了!” “德性!小舅子最大,懂不懂?你要是旭王的小舅子,他也会给你几分薄面的!”刘洪章不diss一下臧博瑞,心中不痛快。 臧博瑞剜了他一眼,道:“虚伪章,你说老实话,站在旭王面前,你腿软不腿软?” “我又没做亏心事,干嘛腿软?”刘洪章承认,旭王的气势的确令人难以招架,不过来者是客,自己可是有请帖在手的客人,旭王身为半个主人,能拿他们怎么样?有什么好腿软的? “小石头,怎么不请你几位同窗去花厅坐坐?”一个清脆悦耳如山泉叮咚、黄莺初啼般动听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臧博瑞五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位翩翩佳人,含笑望着他们。 “二姐,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我的好友们!”小石头一一把死党介绍给余小草认识,又对好友们道,“这是我二姐!” “二姐好!” “谢谢二姐每天让余舤带点心给我们吃!” “二姐你看上去比小舤还年轻!” “二姐……” 小石头受不了好友一脸狗腿的模样,忙阻止道:“乱称呼什么?我二姐才刚过十七,比你们小多了!” “咱二姐年龄虽小,但辈分大啊!凭着咱俩的关系,你二姐自然就是我二姐。二姐,你做的抹茶蛋糕和水果蛋糕,味道真是绝了。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二姐你手艺盖世无双!!”臧博瑞是最为狗腿的一位,夸赞的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掏。 余小草没想到自家小弟的死党们这么有趣,还以为国子监中的学子,都是死读书的书呆子呢,这个姓臧的小哥,实在是太可爱了。 “今日,各种点心我都准备了些,喜欢什么,尽管吩咐下人们去取,不要客气。小石头,招待好你的同窗,不要怠慢了客人哦!”余小草叮嘱了几句,跟几位国子监学子告辞,陪着赵伯娘和干娘去了内院。 “噗——小舤,原来你的乳名叫小石头啊,好好笑!”臧博瑞捂着嘴,笑得像只偷了灯油的小耗子。 “有‘大壮’这个乳名好笑吗?”刘洪章趁他不注意,插了一句。 “虚伪章!!你想打架??”臧博瑞立刻像只斗鸡似的,把脖子上的羽毛都竖了起来。说到大壮这个乳名,是他永远的痛。他出生时是个早产儿,弱弱小小的,像只孱弱的猫儿。 他奶奶听信了所谓的“贱名好养活”的谬论,给他起了个大壮的乳名。你还别说,他从小到大还真的很少生病,长大后又高又壮,比家族中所有的男性都要高大壮实。这个乳名虽然在他的抗议下,十岁以后就没人在叫了,却一直是他的逆鳞,谁提他都炸毛。 “好了好啦!你们俩斗嘴也不看看场合,今天是余舤的好日子,都消停点儿,给二姐留个好印象!”五人中年纪最长,性子也最稳的钟立风,一句话就阻止了一场一触即发的风暴。 性子最跳脱的黄子旭,笑得最开心:“小舤,你能不能带我们去后厨看看,有哪些点心?要不……咱们去自取?” “好啊,好啊!我同意!!”臧博瑞立刻忘记了乳名之痛,跳出来表示附议。李文峰也眼睛亮亮地连连点头。 小石头有些为难地道:“你们是客人,怎么能去后厨这种……” “哎呀!别那么死脑筋,咱们谁跟谁?走,走!带我们参观参观你家的后厨!”几个小伙子,推着搡着,从旁边的角门进了院子。 几个家伙人高腿长,很快来到了后厨重地。因着生辰宴是在余记药膳坊办,所以,厨房中只有杨柳带着西点铺的几个得力手下忙活着。见臧博瑞一马当先窜进厨房,杨柳竖着眉头,叉着腰,凶巴巴地道:“你谁啊!厨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赶紧出去!” “杨柳姐姐,是我!”小石头赶忙挤开臧博瑞,绽开一张笑脸。 见是主子的小弟,杨柳忙收敛了凶悍的表情,不过厨房重地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想来就来的:“小公子,您需要什么,吩咐下人们过来拿就可以了。何须劳动贵客们屈尊来厨房?” ———————— 傍晚有惊喜哦! 第六百六十二章 考验(加更) “杨柳姐姐,是二姐让我们过来挑选自己喜欢的点心的!”黄子旭虚晃一招,窜到了放糕点的地方。哇!整整一面墙,五层的架子上都是琳琅满目的各色糕点,真让人应接不暇!怎么办?都好想吃呢!! 杨柳吩咐助手给客人们拿了托盘,随口问道:“各位贵客喝什么?茶水?果汁?咖啡?还是水果茶?” 刘洪章在同窗都拥到点心旁的时候,却信步来到放饮品的地方,被浓香的咖啡所吸引,其他的饮品在余记茶点铺都能喝到,唯独这咖啡,是刚刚上市不久的新品,每天都卖到脱销。因着不接受预定,每次都要排队排很久才能买到,他还一次都没品尝过呢! “给我来杯咖啡吧?”刘洪章自然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好的?奶和糖,是您自己调配,还是需要我们给您调?”杨柳亲自从刚煮好的咖啡中倒了一杯出来,轻声问道。 “杨柳姐姐,给他调大众口味的就行!刘兄,咖啡虽醇香,但苦味却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多加些奶和糖调味,会好一些!”小石头帮着参谋着,相较于苦苦的咖啡,他还是比较喜欢甜甜的果汁。 一转眸,看到好友兴致勃勃地往托盘里拿糕点,一块接着一块,没有要停手的意思,他哭笑不得地阻止道:“你们确定拿这么多点心?中午可是要到药膳坊用餐的,到时候没有肚子吃‘佛跳墙’,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们!” “对啊!中午还要吃佛跳墙呢!!!”点心拿的最多的臧博瑞,赶紧把一小盘一小盘的糕点又放了回去,留着肚子中午好吃传说中的美食——佛跳墙! “少爷,少爷!您有几位同窗到了,老爷让我来问您,是在您书房招待呢,还是一并领到花厅去?”小石头的贴身小厮,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小石头想了想,吩咐道:“领我书房去吧!客厅中几位先生都在,咱们过去的话,到时候束手束脚的放不开!” “嗯嗯!还是石头弟弟想的周到!”臧博瑞吃吃笑着,手中托盘中的茶水,杯盖撞击着杯体叮当作响。 “多谢大壮哥夸奖!”小石头轻易一句话,就让他吃瘪地闭上了嘴巴。刘洪章在一旁喝着咖啡,欣赏着死对头的窘态。 “看什么看!都怪你!把我乳名泄露出去!!没有乳名了不起?说明你在家中不被人重视,哼哼,你给我等着,就不相信揪不到你小辫子!!”臧博瑞愤愤地往嘴巴里塞了块抹茶蛋糕。只有美味的糕点,能抚平他内心的伤痛! 性子活泛的黄子旭,瞥到挂着淡淡的笑容,帮忙待客的旭王,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凑到小石头身边小声地道:“余舤,这旭王冷硬得跟大冰块似的,咱二姐娇娇弱弱的,怎么会看上他?不会是旭王用强权,勉强咱二姐了吧?别怕,虽说咱家的权势跟旭王不能比,也不能容他仗势欺人!就是告到皇上面前,也要把二姐解救出苦海!!” “子旭兄,你出门吃药了吗?”小石头奉送了他一个大白眼,哼了一声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余舤是卖姐求荣的人??如果二姐看不上那家伙,我就是拼了命也会阻止的!” “就是就是!子旭,你不会说话就少开口!刚刚咱二姐笑得那么甜美,那么开心,怎么可能是被勉强的那个?咱二姐这么能干,这么有才华,谁能勉强得了她?”臧博瑞已经成为小草忠实的脑残粉。 黄子旭想到自家姐姐的身不由己,忍不住嘟囔了一声:“再能干,毕竟是女子,这世上有多少女人能左右自己的人生和幸福?” 他这也是有感而发,最疼爱他的嫡亲姐姐,被父亲嫁给一个鳏夫做继室,还要给一个五岁的孩子做继母,只因为那人对父亲的晋职有帮助。当初他也曾替姐姐抗争过,可惜父亲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如果旭王看上余舤的二姐,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余家能拒绝吗? 传言中,旭王是个暴虐冷酷,手段残忍的家伙,又上过战场,杀人如麻。刚刚他只是跟旭王对视了一眼,就吓的心脏麻痹,差点忘记呼吸。余舤二姐娇娇小小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旭王一个眼神过来,不得被吓厥过去啊?黄子旭是真心替余小草担心呢! 余舤呵呵一笑,一把揽过黄子旭的肩膀,小声地道:“这一点,你真的是多虑了。别看旭王他平时凶得像头狼,在我姐面前,乖得跟家犬似的。” 别说黄子旭了,他的同窗没有一个人信的,都用一种“你说谎也不打打草稿”的眼神,看着小石头。 “你们不信?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小石头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恶作剧的笑容来。 他走到跟老爹说着什么的朱俊阳面前,露出真诚无比的眼神,直直地看着他,唇边含笑地道:“未来姐夫,刚刚我在后厨遇到二姐,她说她今天穿的紫色衣裙,没有能够搭配的簪子。我记得智玉斋昨天刚雕好的紫翡翠簪子挺漂亮,挺配我姐那身衣服的。” 朱俊阳虽然被他那声“未来姐夫”,叫得心花怒放,不过却没有被冲昏头脑。这小子平日里见了他,就跟个气蛤蟆似的,整天气鼓鼓的,好像他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似的。今日突然转了性,肯定事有蹊跷。 他稍微放出一点点能力,读到这小子此时的想法:快点去帮姐姐取,你平时不总围着姐姐转悠吗?该你表现的时候到了!!让我的死党们,看到你的诚意吧? 这臭小子,居然胆儿肥地拿他开涮!他那几个同窗,也太会脑补了吧?竟然觉得他堂堂旭王,仗着滔天的权势,逼迫余府答应把女儿嫁给他……一个个都是闲得!! 不过,小舅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小石头看了一会儿,直到对方心虚地移开视线,他才扬声道:“那枚簪子,本来就是特地为你二姐打造的,本王这就去帮她取了来!” 说完这些,他又小声地凑到小石头耳边:“冲你这声姐夫,爷就配合你这次。记住,你欠了你姐夫我一次哦!” 小石头表情不自然地嘴硬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当你的小伎俩,能瞒得住本王?以你姐的性子,她要是想让本王替她取簪子,只会直接说出来,不会拐弯抹角说什么搭配不搭配的话。你呀,自诩跟你二姐最亲近,却一点都不了解你二姐!还有,小孩子不可以养成说谎的习惯的!”说完,修长有力的大掌在未来小舅子的脑袋上胡撸的一通。 小石头努力躲开在自己头上肆虐的魔爪,龇牙道:“我这不叫说谎,是考验你对我二姐重视的程度!还有,男人头女人腰是摸不得的,放开啦!” “噗……毛都没长齐的小破孩,有什么资格称男人?还知道女人腰摸不得,好像你摸过似的!!本王对未来王妃的感情,还需你们这群熊孩子验证?本王只要得到你二姐的认可,别人……本王不在乎!!”朱俊阳霸气地朝着不远处偷偷看过来的五人组,淡淡的扫了一眼,把五个小屁孩吓得噤若寒蝉。 旭王王霸之气外露,只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人两股战战。还有他霸道不失神情的话语,足见他对余舤二姐的珍视。 “谁是小破孩?谁毛没长齐?我都十六了!很多成亲早的,十六都能当爹了!”小石头继续跳脚,在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旭王面前,像只小跳蚤似的蹦跶。他说的十六,是虚岁。其实到今天,他才刚刚十五整岁呢! 朱俊阳无视了他的叫嚣,伸手在他脸颊上捏了两下,转身跟余海说了一句什么,带着侯晓亮大步离开了余府。珍宝阁刚到了一批粉钻,他吩咐匠人日夜加班,镶了一套首饰,今天应该完工了。正好,趁着今日小舅子的生辰,把礼物送出去。小丫头戴上招待客人,一定很有面子。未来旭王妃的面子,就是他旭王的面子。嗯!还是亲自过去取,显得郑重些! 见旭王离开了,余舤的死党五人组立刻凑了过来,用敬佩的语气把小石头夸上天: “小舤,你太牛了!!居然敢跟旭*色俱厉的说话……” “可是,我怎么感觉有点色厉内荏呢?” “滚蛋!旭王站在你面前的话,你一个屁都不敢放,还好意思说别人色厉内荏?” “在旭王面前放屁,多不文明,有屁当然要忍着!” “不过,小舤。旭王对你这个小舅子还挺疼爱的嘛!抚摸你的头,还捏你的脸,就连说话也和声细语,面带微笑的。” “现在我相信咱们二姐不是被威胁和勉强的了。从旭王对小舤和余叔的态度,就足以证明他对咱二姐的尊重。” 小石头心情不爽地摆摆手:“这还用你们说?都是你们,怀疑什么不好,非要怀疑旭王对我二姐的感情,害我在那家伙面前丢脸!!” “啊?旭王识破你的用意了?那他还出门干什么去?”臧博瑞挠挠自己的脑袋,不解的问。 “你问我,我问谁去?走,去我书房,帮我招待客人去!”小石头不纠结这些了,那家伙爱咋咋!! 第六百六十三章 嫁妆 小石头的生辰宴,本来是打算在春闱之前,自己家人在一块乐呵乐呵,也让小家伙放松一下。免得考前,家中这位宝贝考生弦绷得太紧,劳逸结合嘛! 小草计划请赵爷爷一家、干娘一家,还有几个要好的姐妹,再加上小石头的师父袁大儒,以及他的几位同窗好友。可她唯一的失误,是图省事,把宴请的地点定在了药膳坊。 本来,药膳坊的房间,必须提前一周才能预定的到。小草简单计算了人数,预留了三个房间。自家人和赵爷爷、干爹他们一桌,她、朱俊阳招待几个好姐妹和她们的夫君,小石头招呼自己的先生和同窗,位置是绰绰有余的。 可没想到,消息在国子监传开了。现在光先生们就凑了一整桌,那些收到请帖的学子,满满地挤满了三个包厢,还有跟小石头点头之交不请自来的,又凑了一桌。 不知怎么的,余家在药膳坊宴请的消息,传到了太上皇和几个王爷耳中,得!这几个酷爱美食的老爷子、美大叔,也各自带了礼物凑过来。还有几家跟房家关系不错的,也都一个不落地齐聚余府。让余家和房家的人措手不及。 幸好小草提前把药膳坊所有的包间都收了回来,要不然这宴席办得可就闹大笑话了! 自家主子弟弟过生日,兼来了这么多大咖,药膳坊的药膳师们,都卯足了力气,每一道菜都做到精益求精、尽善尽美。这顿饭吃得那些老饕们饗足无比。可谓是宾主尽欢。临走的时候,每人还拎了一盒糕点做回礼。可别小看这盒糕点,在余记西点铺中,这小小一盒没个几十两银子买不回来呢! 西式点心,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全大明,都是独一份的。像稻香村这样卖传统点心的老字号,无比庆幸“余记”暂时没涉及中式点心,否则他们可真没活路了。 稻香村的掌柜的,曾经委婉地向杨柳打听余记是否有意涉足中式传统点心,报到小草这里,小草给了个让他们安心的决定——进二十年内,只做西式点心,让各老字号大大地松了口气。二十年内,变故太多了,二十年后的事,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自打生辰宴过后,小石头发现自己的人缘,真是好到爆棚。在国子监中,无论是先生还是学子,见了他都报以善意的微笑,还有一些自来熟的,过来跟他寒暄呢!在学子们论辩的时候,很多学子都会找到他,跟他进行思想上的碰撞,给了他很大的启发。在国子监中,他飞快地成长着。 袁斯年考校小徒弟的时候,发现他的思想更加成熟,文章更加严谨。如果说,进国子监之前,余舤是一只刚刚离巢的雏鹰,冲劲十足,却略显稚嫩。此时的他,已经成长为搏击万里长空的雄鹰,有这广阔的胸怀,长远的目光,等待一飞冲天的契机。 袁大儒在外面并未表现什么,回到家中跟他儿子嘚瑟。袁宰相表示很无奈。是!你收了个好徒儿!有状元之才!有望创造三元及第的神话!这关他什么事?为了你这个好徒儿,他的好师弟,他连主考一职都辞了,就不要再来他面前炫耀了好吗?老爹,你是不是忘记,你有个孙子来年也要参加春闱?你眼中、口中、心中都是你的宝贝徒儿,将你的小孙子置于何地?将你孙子的爹又置于何地?? 幸好小儿子的性格随了他,宠辱不惊。每天按部就班地去国子监读书,回到家中静心温习功课,还不时向余舤这个小天才请教。勤能补拙,他相信自己儿子在春闱中,定能取得不俗的成绩!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京中已经进入飘雪的季节。入冬以来,余家的气氛似乎和往年略有不同。这是小女儿在家中过的最后一个春节了,余海夫妇一进腊月就开始忙碌起来,想给小女儿一个完美的回忆。 身为长嫂的刘.慧芳,也随着余家人一块儿来到京城。以前,受小草这个未来小姑子兼好闺蜜的邀请,她曾来京中玩了一次。余家在京中的宅子,跟东山村的格局并没有多大改变,只是里面的陈设更加精致而已。 刘.慧芳进京之后,跟着婆婆和小妹的干娘,学理事学管家,在小叔子的生辰宴中,长了不少见识,接触到不少京中上层的闺秀贵妇。待人接物上虽还有些生疏和拘束,却也在慢慢的改善学习中。在准备过年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帮着婆婆参详,给了很多有用的建议。 刘.慧芳跟小草是一块儿长大的,亲眼见证了余家由衰到兴的过程。她深知余家的崛起,小草居功至伟。可以说,没有小草,就没有现在的余家。 嫁过来之后,男人不止一次地提过,说京中所有的产业,都是小妹的心血,他这个做兄长的,帮不上什么忙,自然不会厚着脸皮去分小妹的产业。认真算起来,就连余家在唐古的家产,也都是小妹打下的基础。唐古的育种农场、蔬菜瓜果基地,还有港口的那些旺铺,哪一样中没有小妹的影子? 他身为长子,肯定是要留在唐古守着余家的祖宅和基业的。京城再繁华,再遍地黄金,他也不眼馋。有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子,余航对自己的能力,有着清醒正确的认识。 他怕一涉及到金钱和利益,人心就会变了,所以时不时地在媳妇面前透个口风。刘.慧芳自然知道京中那些“余记”产业的价值,每一个产业,都可以用日进斗金来形容。 可那又怎么样?没了身为郡主,身负圣恩的小草妹子,这样的产业即便交到她的手中,她又能守到何时?好不夸张地说,在京城的街道上,仍跟棍子就能打到三五个贵胄。那么赚钱的产业,怎么可能没人眼红嫉妒?不就因为小妹的后台够硬,才能一直相安无事吗?换了别人试试? 再说了,人贵知足。慧芳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足了。她小时候也是苦过来的,家中饥一顿饱一顿,粗粮饼都不能放开了吃的日子,她还深深地记得。要不是小草妹子,她爹这个家中的顶梁柱,有可能在那个久远的冬季早没了。没有余家领头,家中就是养了鸡鸭,也未必能找到销路…… 现在,她在村子中小姐妹们羡慕的目光中,嫁给了余家的长子,过上了少奶奶般的生活。她又何必去庸人自扰,让贪婪蒙蔽双眼呢? 所以,当婆婆拿了小妹的嫁妆单子,把一家人召集在她的房中,商讨着小妹的陪嫁时,看着那张罗列着长长的数据的单子,她还是能平常心以对的。 “娘,这个酿酒作坊,我是要留给大哥的,划掉!这个果脯和罐头作坊,是留给小莲的!这个新买的庄子,里面种得全部种的都是反季蔬果,还有大型冷藏室,是给小弟的……还有,这个,这一项……都从单子上划掉!” 余小草见自己在京中的所有产业,都写进了嫁妆单子,还有近年来家中搜罗的一些好东西,余府库房里的财物,估计都搬进了嫁妆中,感动之余,有些哭笑不得——爹娘也真是的,把家底都陪送给她了,以后日子不过了? 柳氏从她手中接过嫁妆单子,并未像她希望的那样,划去什么。而是想了片刻,又添了几样贵重的东西。 “头面首饰什么的,明儿咱们去京中几家有名的金银铺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颖的样式,给草儿添上一些。在玲珑织绣坊定的四季衣裳,这几日应该能拿了吧?哦,对了,珍胧布庄好像进了一批新的绫缎,你干娘说让他们给留了一些云锦绣缎……”柳氏絮絮叨叨地提了好多,让小儿子一一记下来,免得年前这些日子忙,忘记了。 “娘!你有没有听我说啊?”余小草被无视了很久,无奈地再次开口了。 柳氏抬眸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声,道:“那些产业,都是你辛辛苦苦一手创立的,虽说都顶着余记的头衔,京中谁不知道它们是金安郡主的产业?你的本意是好的,想给兄弟姐妹添些进项,可他们要是收受了,会让别人怎么看他?尤其是你小弟,将来是要入朝为官的,他的同僚能瞧得起他?” 余海也附和着道:“你就别惦记着家里了!想起当年小小年纪的你,就担起了养家的责任,为父这心中啊,就不是滋味。一转眼,到了你该出嫁的时候了,家里的情况比起当年那是天壤之别。兄弟姐妹感情再好,各自成家之后,各凭本事吃饭,总靠别人算什么事儿?听爹娘的,京中的产业,除了这座余宅,你全都带走!!” “二姐,余家有我跟大哥呢!你只管舒舒服服地过你的小日子,旭王要是给你气受了,你尽管回娘家住,余府的大门会一直向你敞开的。”他的话音未落,脑袋上就被拍了两巴掌。 “臭小子,你怎么不说几句好听的?”余海夫妇收回拍过去的巴掌,瞪了这小子一眼。 ———————— 傍晚有加更哦 第六百六十四章 添丁(加更) 小石头摸摸自己被拍红的脑门,刚刚那些话的确有些不妥。二姐是谁,可是他们家的大能人,还能让自己受委屈?他冲小草嘿嘿一笑,继续道:“这些年,你分给我们的红利,我们也都在京中或津卫府城买了地买了宅子,也算是颇有身家的了!那些分红,你也收回去吧。免得人家说我们占旭王的便宜。” 小石头最不爽外面人说他们余家高攀了,明明是旭王那家伙死缠着二姐,好像他们上赶着要巴上那家伙似的! 余小草敲了小弟脑门一下,佯怒道:“姐还没嫁出去呢,就跟我生分了?这些产业是我的,我爱给谁给谁,管别人说什么呢?要是这些明面上的产业,你们不好收,那这些庄子、旺铺,还有宅院,外面人不知道的,都留下来,总可以了吧?” 来京近五年了,守着那么多日进斗金的买卖,可小草手中的闲钱并不像外人所想象的那样,堆成金山银山。受到前世某些投资理念的影响,钱财到了手之后,都被她换成了庄子、铺子和房子。 这京城中无论是官牙还是私人牙侩,都知道金安郡主的小癖好,一有合适的,马上就会寻过来。因此,小草手底下光京郊的庄子,大大小小就有十几处,除却自家利用的,城西城东租出去收租铺子加起来有十五间,还有地势比较好的宅院,六七座是有的。瞧瞧放在桌子上的地契房契,就厚厚的一叠,怪让人眼馋的。 买这些庄子、铺子和宅子的时候,她都是以余家的一家之主余海的名头买的,契约上也都签着余海的大名。也就是说,在余海不知道的时候,余家已经在京中有了一份不小的家业。 余海心中唏嘘不已,小女儿这是早就替他这个一家之主打算了。唉!还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用,让小女儿担起了兴盛余家的责任啊! “好吧,这些产业,我和你娘收下了。连同港口的铺子,你们兄弟姐妹四人平分。”余海接过地契房契,觉得沉甸甸的。 小莲闻言,跟男人对视了一眼,开口道:“爹,娘!这些都是余家的产业,我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儿,就不跟着参一脚了。给小妹陪嫁一份,剩下的等小弟成家立业后,让大哥和小弟分就可以了!对了,小妹,东山村的制药坊,你得选个能干的管事过去接手了。等你嫁出去,我这个娘家姐姐,再不好插手你产业的事了。” 见小草还想说什么,她赶紧又接着道:“现在,家里海鲜的生意越做越大,小莫一个人忙不过来,必须得有一个人常驻京中盯着,另一个在唐古京城来回跑,也实在分不出经历去管制药坊……你可千万别说把制药坊送我们的话。整个大明,哪个不知道余记制药,是金安郡主的手笔,换了主子,人家认吗?” 到最后,嫁妆单子上的条目一个未减,甚至还保持着持续往上加的趋势。赵伯娘被邀请来参详嫁妆事宜的时候,看到嫁妆单子上罗列的,忍不住咋舌不已。 京中炙手可热的产业,除了珍馐楼,几乎都在上面了。制药坊、酿酒坊、花茶药茶作坊、果脯罐头厂、京郊果园大型冷藏室、西点铺、花想容、药膳坊……再加上当做聘礼送过来的智玉斋、蔬果连锁……几乎半个京城的买卖,都涵盖其中了。这余家陪送女儿,还真够舍得的,京中的产业,几乎一项也没留! 这样的嫁妆,估计在全京城,乃至整个大明都是头一份的,十里红妆已经不足以形容其贵重程度了。赵伯娘忍不住向房夫人吐槽:这旭王多好的命,能娶到她们家金娃娃。即便一成亲分府出去,也不用担心将来的小日子了。不,他们倒是时刻担心,这么多银子,该怎么花才是!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一转眼春节已至。小草在余家最后一个春节,过得热热闹闹团团圆圆。庄小莫是个孤儿,家中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成亲的第一个年节,就在老丈人家过的。 吃年夜饭的时候,余航帮着媳妇盛了一盅佛跳墙,这道药膳补血养气,口感极佳,慧芳尝过一次就爱上了。今日,第一口鲜美的汤汁入口之后,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一股反胃的感觉袭来,让她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怎么了?那哪儿不舒服?”媳妇胃口一直不错,吃嘛嘛香,看到这样的她,余航忍不住关心地问了句。 柳氏也担心地看过来,见她脸色有些异样,抚着胸口一副难受的表情,轻声道:“是不是最近太忙了,累的?” “大嫂,让我这个小神医,来帮你把把脉!”余小草探身过去,拉住她的右手,三指搭在她的脉搏上,凝神地诊着脉。 “怎么样?有没有事?”余航关切不已,焦急地询问着。 “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余小草心中一喜,做出一副高深莫测之态,拽着文词。 柳氏忍不住拍了她一下,笑骂一句:“说人话!你大嫂没事吧?” “怎么没事?出大事儿了!!人命关天的大事!!”余小草表情很严肃,语气很严重,吓得余航脸都变了颜色。 “小妹,你是京中人人敬重的小神医,你嫂子的病,能治得好吧?”余航紧紧拉着媳妇的手,红了眼眶。 余小草见自己的玩笑开大了,忙咧开嘴露出大大的笑容,道:“嫂子的症状,我还真没法治。只有等八个月之后,瓜熟蒂落,我小侄子呱呱坠地后,方可痊愈!” 桌上的众人闻言一愣,几秒钟的静默之后,小草身上又挨了一下。柳氏喜滋滋地笑骂她一句:“你这坏丫头,说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想要吓死我们吗?你嫂子怀孕就说怀孕呗,非要搞这么一出来吓人!” 坐在首位的余老爷子,也反应过来了,咧开缺了几颗牙的嘴巴,笑道:“好事,咱们家很快就要四世同堂了!没想到我余立秋还能活到见重孙的一日。” “爷爷,大喜的日子,您说的是什么话!您身体这么棒,定然长命百岁。别说四世同堂了,就是五世同堂您也能看得到!!”余小草乐呵呵地看着大哥围着大嫂转悠,疼媳妇也算是余家人的传统了吧?呃……爷爷如果不是太纵容张氏,也不会让她蹬鼻子上脸,养成那样的性子! 说到张氏,小草自然想到了跟老爹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小叔,忍不住问了句:“石头,听说小叔也跟你一块儿参加了乡试,考中了没有?” “小叔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搬到府城,读书倒也用功。又考了两年,才考中了秀才。这次乡试结束后,我在考场外面遇到他,问了几句,据说考得不错。至于考中没考中,我倒没怎么关注过。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他的事?”小石头对这个小叔,没多少感情,再加上他有个那样的娘,更是敬而远之。 “没什么,随口问问而已!毕竟也是爷爷的儿子……”上次回府城,见到大姑他们,听说张氏老的厉害,一家人的嚼用几乎都靠她一个人支撑,还要供儿子读书,也的确不容易。为母则强,一心想让儿子出人头地的张氏,再苦再累,只要是为了儿子,都是心甘情愿的吧? 这个年,因为余航媳妇传来喜讯,而过得更加热闹圆满。小草不顾家中人的阻拦,从嫁妆中划出果脯罐头加工厂,说是送给小侄子的礼物。尚在母亲腹中的小豆芽,不知道小姑姑送了自己一份大礼,安安分分地在母体中汲取营养快快长大呢! 大家都说这小家伙肯定很乖,除了除夕夜当晚,刷了下存在感,其他时候都好像不存在一般。孕妇该有的妊娠反应,刘.慧芳丝毫没感觉到,有时候她甚至忘记自己是个孕妇,还风风火火地跟着婆婆一块儿,准备着小叔子赶考的事宜,和小姑子出嫁的事情。 家里人让她多休息,她却浑然不在意地道:“哪有那么娇贵?咱村里很多媳妇,都快生了,还挺着大肚子干农活呢!” 柳氏也听老一辈的说,孕妇多动动,将来容易生产,又见儿媳妇忙活了几天,也没什么异样,就由着她了。不过,她时不时地叮嘱几句,让慧芳不要太累,主意休息。 出了正月,选了一个黄道吉日,靖王府就把聘书和礼书送到了余府。距离三月十八,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朱俊阳就开始催着家里人帮他过大礼了。 靖王府挑选了四位全福之人,分别是端王妃、荣国公夫人、定远侯夫人和礼部尚书的夫人。所谓全福之人,就是上有父母健在,下有儿女双全,且夫妻恩爱,兄弟姐妹和睦的女性。 这四位身份贵重的全福之人,连同媒人——靖王的老爹,太上皇阁下,带着聘金、礼金和聘礼到了余府之中。旭王给的聘礼单子,让这几位眼界高、身份重的四位夫人,都忍不住咋舌。 第六百六十五章 操心 乖乖,旭王这是要把靖王府给搬到余家吗?除了旭王自己的一些产业,搜罗的一些奇珍异宝,靖王府库房也搬了近 一半出来,还有靖王妃从自己嫁妆中拿出的一部分。聘礼的分量,可真不轻哪!!这旭王,可真会给自己未来媳妇做脸面。 不过,当她们看到小草的嫁妆单子之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当初靖王府唯一的闺女远嫁,足足陪嫁了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让京中的闺秀艳羡不已。这金安郡主的嫁妆,估计一百二十八抬是很难盛放得下,刷新嫁妆数量新记录,那是妥妥的了!再看看人家嫁妆的质量,更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不,不一般的人家也比不上。估计在数百年间,很难再有超越的陪嫁了。 最有趣的是纳征前双方论定聘礼的时候,这道程序主要是双方家长出面,媒人居中传话调和。主要是两家请的媒人都太大牌了,太上皇还好,惦记着小草的手艺,跑得倒是挺勤,关键是谁敢使唤他传话啊!皇上更是日理万机,能露个面都是莫大的恩宠了。可苦了袁斯年了,来往于靖王府和余家之间,腿都快要跑细了。 一般人家商议聘礼,都是女方想多要些聘礼,男方则想着能少则少些,双方争执不下。这两家倒好,靖王府开的草帖送过来后,余府瞧着上面罗列的聘礼名目太多,商议着哪些可以减掉。毕竟靖王府还有个老二没成亲呢,两个儿子肯定要一碗水端平的,要是都是这么丰厚的聘礼,估计靖王府的家底都要给掏空了。 靖王府呢,媒人上门表达了余家的意思之后,不但不减,还又给添了几样。靖王妃说了,聘礼中大多数都是小儿子自己积攒的,他乐意给,别人自然没话可说。二儿子扎根边关,一去这么多年,除了偶尔收到他报平安的信件,人一次都没回来过。边关军中连个母猪都难见到,更别说女的了,对于二儿子的亲事,靖王妃干着急也没办法。他的聘礼,靖王妃早就留着呢,再攒上几年,不会亏了他的。 靖王妃本来以为三个儿子中,亲事最难搞的是小儿子,毕竟他早年那样的情况,真不敢想象给他娶了媳妇之后,会不会发生弑妻的惨案。没想到上天对小儿子不薄,让他早早就遇上了对的人。平时冷硬如臭石头般的人,居然开窍如此之早,知道早早给自己定下小妻子。这不,对方一到年龄,就迫不及待地娶回家。 看似最省心的二儿子,却成了头皮最难剃的那个。唉!不知道他亲弟弟成亲,那家伙会不会舍得请假回来一趟。现在大明国力越来越强盛,国富民强的,边关也没那么多战事了,你窝在军中干啥?还不赶紧回来一趟,相看几个京中闺秀,早早把亲事给定下来。这不肖子,也不知道体谅父母的心情! 郁闷之下,靖王妃赌气似的,又把自己嫁妆中几套价值不菲的首饰,添进了聘礼的单子中,还琢磨着要不要再把几个赚钱的铺子,加进去呢。就连朱俊阳本人看了,都觉得母妃是不是忘记自己还有个儿子,这是把家底都要掏空的节奏啊! “母妃,聘礼中已经有十几个铺面了,无需再添加,您的嫁妆还是留给二哥吧?要不然,他又该觉得您偏着我这个小儿子了!”朱俊阳觉得自己不开口不行了,那边越是觉得聘礼多了,母妃越乐此不疲地往里面添加。这样的聘礼,就是娶个公主回来,也绰绰有余。呃……这只是个形容,他怎么可能娶公主?那不是近亲结婚吗?还差着辈呢! 靖王妃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笔墨,叹了口气,道:“你二哥这性子,就是别扭!也无怪他觉得母妃偏心,从小他就是最省心最乖巧的一个。你大哥,将来是要支撑起整个王府的人,你父王自然要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你的情况又特殊,母妃自然对你关注多了些!没想到,看似最乖顺的那个,心中隐藏着那么多是不忿和不满。你二哥一去军中七八年,一次都没回来探亲过,这是还在怨着我们呢!” 朱俊阳率兵去西北的时候,二哥已经调到西南边陲去了。从赵老将军那儿得来的消息,知道二哥在军中表现优良,一路从小兵升到了正四品的指挥佥事,全凭着他实打实的军功换来的。这次班师回朝,他听到消息说,二哥在西南剿匪又立了大功,估计今年升职是没跑了。 至于这么多年没归京,朱俊熙一开始是因为军职低没假期,后来忙着赚军功没时间,还真没有怨恨家里的意思。 朱俊阳安慰道:“我成亲的事,已经写信给二哥了。近日刚刚收到一封他的来信,说我成亲他这个当兄长的,怎么可能缺席?母妃,您很快就能见到您惦记的二儿子了!” “真的?什么时候收到的信?你这孩子,你二哥来信,怎么现在才跟母妃说?”靖王妃一听,立时让小儿子把信拿过来,反反复复地看了很多遍,才满足地收进信封。也不把信还给小儿子,自己珍之又重地收进梳妆台的首饰匣子中。里面放的都是她最珍爱的首饰,其中就有小儿媳妇送的帝王绿翡翠头面。 朱俊阳见状,心中一软。当母亲的,口中再埋怨,心中对儿女的惦念不会少一分。想起他没有遇到小丫头之前,母妃身子本身就不好,还总为他操心。他觉得,母妃的身子,就是被他当初的情况拖垮的。一时之间,他上前揽住了母妃的肩膀,感性地道:“母妃,你是全天下最好的母亲!” 靖王妃因他突如其来的亲近愣住了,小儿子自从五岁那年落水被救上来后,就不愿意跟任何人肢体上接触了。性子也越来越古怪、暴躁,如果不是小草那丫头的出现,她不敢想象儿子会演变成什么样!没想到,她还能再次得到小儿子的拥抱。这让她想起儿子很小的时候,最喜欢腻在她怀中,肥嘟嘟的小身子,软软的带着奶香…… 听到小儿子的感性的话语,她眼眶热热的。同时心中庆幸不已:幸好,老天爷听到了她的祈求,冥冥中把小草丫头送到了儿子身边。小儿子越来越朝着“暖男”的方向发展了,虽然在外面,他依然保持着冷漠疏离的态度,可对待他在乎的人,越来越愿意表达了!都是小草 丫头调.教的好! 同时,靖王妃心中又有点酸酸的——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马上就离巢而去,奔向另一个女人的怀抱了。唉,儿大不由娘,娶了媳妇忘了娘……好在她有个靠谱的小儿媳妇,有啥好东西都想着她这个未来婆婆! “咳咳!!”靖王忙完公事走了进来,看到自己那个小兔崽子,居然抱着他媳妇,不爽地道,“干什么呢这是?多大了,还跟母妃撒娇?快放开本王的媳妇,想抱去余家抱你媳妇儿去!” “怎么跟孩子说话的?”靖王妃好气又好笑地在他身上拧了一下,并取出二儿子的信给他看,“二儿子估计下个月初就能回来了。这次回来,不知道能呆多久,下次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我看中的那几家小姑娘,这次都安排让他见见吧?这次,说什么都要给他把亲事定下来!哎呦喂!!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你二儿子都多大了?快三十了吧?你看看京中这么大岁数不成亲的,还能找出第二个吗?……” 朱俊阳见母妃化身话痨,不停地在父王面前唠叨,同情地看了父王一眼,找了个借口准备开溜:“那个……父王、母妃,我小舅子下个月初就要春闱了,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看着小儿子匆匆离去的背影,靖王妃叹了口气,道:“都说女儿外向,生儿子也好不哪儿去!这不,媳妇还没娶进门呢,就把老爹老娘扔一边了。你说说,人家科考他一个武将能帮上什么忙?不就是想找个机会,去见见他那个小媳妇吗?这还有二十来天,媳妇就娶进门了,到时候想怎么看不行?” “是,是,是!都是本王的错!儿子疼媳妇宠媳妇,这是随了本王!!”靖王见小儿子出去了,丫鬟婆子们也识趣地避了出去,拉着媳妇新嫩如小姑娘般的纤纤素手,在手中把玩着。 靖王妃闻言,老脸一红,嗔了他一眼,笑骂一声:“你这个老不羞的!瞎说什么呢,小心被人听了去!” 靖王剥了颗葡萄,去了籽送进靖王妃的口中,道:“这房中就咱俩,能被谁听了去?再说了,本王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靖王妃吃着他喂进嘴巴里的葡萄,心里甜滋滋的,可想到二儿子的亲事,又皱起了眉头:“我不管,等俊熙回来,你跟他说!必须定完亲才能离京,最好连亲事一块儿办了!” —————— 今天依然双更哦! 第六百六十六章 靖王之女(二更)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啊!就是太爱操心了!!好好好,到时候本王押着那小子去相亲,行了吧?唉,儿女多了都是罪……对了,咱闺女这次也回来,能在京中住上个把月。怎么样?开不开心?”靖王提起了他唯一的闺女。 靖王妃面上一喜,又叹了口气,道:“当初,就不该把闺女嫁这么远,回来一趟光路上就得二十多天,多不容易?” 朱俊阳的二姐朱俊雅,嫁给了开国元老卢常丰的长孙卢念华。这卢常丰文韬武略、足智多谋,有“赛诸葛”之称。当初跟着太上皇一起打天下,一文一武,所向披靡,奠定了大明江山。如果把太上皇比作现代的军区司令的话,那么卢常丰就相当于协助司令的作战参谋长了。两人惺惺相惜,结下了非一般的友谊。 当太上皇禅位之后,卢常丰也告老还乡,隐居田园了。而卢家其他子弟,也都允文允武,堪称人中豪杰。不过,卢常丰懂得水满则溢的道理,定下家规,三代以内不许出仕。卢家彻底退出了政治舞台。 卢家的祖籍在两广一带,致仕后的卢常丰在家乡开了个私塾,本来是专门教导卢家子弟的,后来名气出去了,私塾渐渐演变成学堂,现在卢家的学堂在两广一带,名气可与荣轩学院相媲美。 太上皇年轻的时候,曾经跟卢常丰开过玩笑,说两家将来做亲家。不料,两家的第二代全都是男丁,就不了了之。后来,卢常丰的长孙卢念华,在京中被一群小混混纠缠,朱俊阳的二姐朱俊雅路见不平,打跑了小混混,英雌救美,两人因此结缘。 说起这卢念华,被小混混纠缠的原因,的确挺令人哭笑不得的。他的样貌,融合了家中三代人所有的优点,长得甚为精致,小时候经常被误认为的小姑娘,而且是非常漂亮的小姑娘。 卢念华被朱俊雅救下的时候,年仅十一岁,身量未曾长开的他,虽然一袭男装,可搭配上那张精致得让所有女人嫉妒的脸,咋看咋像女扮男装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而当时的朱俊雅年芳十二,继承了朱家人修长的身材,差不多有一米六五以上。她在家一直跟着哥哥弟弟一块儿练武,身手对付一群小混混绰绰有余。 朱俊雅也把卢念华误认为是瞒着家人女扮男装偷跑出来的小姑娘,对他碎碎念了好久。叮嘱他以后出门,要多带几个侍卫,不要一个人往僻静的地方去,女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布拉布拉说了一大通,像个知心姐姐似的。 知道他是卢家人,还很好心地亲自给送了回去。见了卢念华的娘亲,还让她不要责怪自己的“女儿”,以后要多带孩子出门长见识,免得偷跑出去,遇到坏人就不好了…… 卢念华的无良娘亲了解了事情的始末,憋笑憋得肚子疼,还装作一本正经地附和着小姑娘的话,说了很多感谢她救了自家“闺女”的话。送走了朱俊雅,卢念华的娘亲,在晚饭时分家里人都在的时候,把这件事当做笑话说给大家听。 卢念华表示很无语。他从小到大被错认为小姑娘,这样的事早就习以为常,很淡定地该吃吃该喝喝。他爷爷却突然想起自己跟当时还是皇上的太上皇的约定,戏称两家可以兑现当初的诺言了。 卢念华虽然比朱俊雅小了一岁,思想却成熟很多。十一岁的小男孩,心中已经开始对异性产生朦朦胧胧的好感。那个一袭红衣,神采飞扬,俊俏利落的小姑娘的身影,已经悄然在他心中留下踪迹。 以后的日子,朱俊雅经常邀请这位“漂亮小妹妹”出席她组织的活动,例如赛马、郊游,到山中打猎……因着家中都是哥哥弟弟,朱俊雅的性子有点男孩子气,跟京中那些娇柔的闺秀们,玩不到一块儿去。平日大多数时候都是独来独往的。 认识卢念华之后,她发现这位比自己小一岁的漂亮“小妹妹”,简直是十项全能。无论马术、箭术还是一些生活技能,都比她要强上许多,而且聪明伶俐,学东西特别快。朱俊雅对这位“小妹妹”,又是喜爱又是敬佩,来找他玩的频率就更高了。只不过,朱俊雅对“小妹妹”喜欢穿男装的癖好略有不解。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个性,她也就不纠结了。 朱俊雅性子跟贺宛凝有点像,说白了有点马大哈。三年过去了,这傻大姐愣是没发现漂亮小妹妹,居然是个男儿身。直到十五岁那年,卢念华个子突然蹿了起来,一年的时间就从一米六长到了近一米八。 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唇边冒出稚嫩胡须,喉结也渐渐成型的卢念华,朱俊雅傻眼了——小妹妹怎么突然变成一个臭男人?而且是个长得特别漂亮的臭男人?!朱俊雅有些接受不了,气得半年没理卢念华。 卢念华坐不住了,这丫头用了四年时间,慢慢进驻了他的心,想抽身?哪里有那么容易?别看卢念华斯斯文文、安安静静一个人,内里腹黑,脸皮又厚。 以前是朱俊雅经常来找他,现在换做他经常往靖王府跑。朱俊雅比他大一岁,已经十六了。要不是靖王妃身子一直不太好,早就该相看好人家,定下亲事了。 靖王妃身体稍微好一点的时候,也愁着孩子们的亲事。老大是靖王府世子,十八岁,亲事是他父王早早给定下的。唯一的闺女也十六了,是个大姑娘了。虽说每个做爹娘的,都想把女儿在身边多留两年,可亲事也该相看了,免得年岁相当的优秀男儿,都被别人抢走了。 闺女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大大咧咧,一点心眼都没有,跟京中很多闺秀都玩不到一块儿去。不过,闺女还是有个好闺蜜的,她口中出现最多的,就是卢家一个叫卢念华的小姑娘。说卢念华长得多么多么精致,头脑多么多么聪明,多么多么能干。 闺女从来没佩服过谁,竟然被一个比她小一岁的小女娃子给折服了。如果自己不是身子不大好,需要静养,早就想见见闺女口中这个优秀的小姑娘了。 不过,这段时间,闺女好像不太愿意出去了,也不见她提卢念华如何如何了。怎么了?俩小姑娘吵嘴闹掰了? 正寻思着找个机会问问女儿呢,有下人过来禀告说“卢念华求见”,正在跟母妃打棋谱的朱俊雅,登时脸色一变,恨恨地说不见。 靖王妃早就想见见这个在闺女口中出现了无数次的“漂亮又聪明的小姑娘了”。她以为女儿在赌气,劝她说:“既然人家已经放下.身段来寻你和解,又没什么深仇大恨,误会解开了还是好朋友。” 没等女儿回话,她就吩咐下人,把卢念华请到内院来。朱俊雅气急败坏,又不知道该向母妃如何解释。难道让她说,她陪伴了思念的小伙伴居然是个臭男人? 可是,事实容不得她做个鸵鸟。卢念华一听靖王妃有请,虽然有那么一瞬间的紧张与慌乱,但很快就要镇定下来。既然已经认定那个飞扬恣意的小姑娘,那就坦然面对她和她的家人。他要让自己在靖王府过了明路,免得自己看中的小姑娘,被别人叼走了! 见到身量一米八,正处在变声期卢念华之后,靖王妃一时无语,看向闺女的目光充满了无奈。女儿神经到底有多粗,才把一个大男孩,错认成楚楚可怜需要保护的小妹妹? “不能怪我!谁叫他长得太有迷惑性了?一个男人,长着一副让女孩子嫉妒的脸,不叫人误会才怪!”当时朱俊雅是这么分辩的。 卢念华登时一副很受伤的表情:长这样,他也不想的,好吗?如果能选择,他宁可自己黑一些,丑一些,也不愿意这么一张面孔。 毕竟是自己“保护”了四年的“小妹妹”,看着那张精致无瑕的脸,做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朱俊雅很快就心软了。在卢念华刻意扮可怜的攻势下,渐渐原谅了他的欺瞒。 靖王妃虽然被靖王过度保护,却也一眼看穿卢念华对闺女的企图。不过,她没有拆穿,乐见其成地看着闺女的心一点点被蚕食,一步步走进那小子的温柔陷阱。 卢念华这人的底细,靖王早就查清楚了,家世不错,门风不错,人的品性也没问题。唯一一点,就是比闺女小了一岁。不过,既然人家不嫌弃自家女儿大,就顺其自然吧。靖王妃也了了一桩心事,不用再烦恼自家闺女的亲事了。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在“老奸巨猾”的卢念华面前,单纯又懵懂的朱俊雅,很快就被捕获了芳心。在卢念华十八岁,朱俊雅十九岁的那年,两人成了亲。当时,朱俊雅的陪嫁十里红妆,第一抬抬进了卢府,最后一抬还在靖王府没抬出去呢,让京中闺秀眼热不已。 第六百六十七章 大姑子 朱俊雅跟卢念华成亲后,一个细腻温柔,一个大方爽朗,卢念华对自己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媳妇,甚为疼惜。两人小日子过得挺幸福。两家离得比较近,朱俊雅三不五时地回趟娘家,陪着母妃说说话,帮着管管家,母女俩的感情比出嫁前还要好。 可惜,好景不长。次年,卢常丰致仕还乡,朱俊雅也跟着去了两广一带。万里迢迢的,十年过去了,也就回来过那么两次。靖王妃心中闪过一丝怅惋,无比后悔将女儿嫁给姓卢的那小子,害得母女俩天各一方。当初,真该给女儿在京中选一户人家! 唉!女儿远嫁,老二常驻边关,老三成亲后又要分府出去。偌大的靖王府,显得如此的清冷寂寥。老大也是,成亲这么多年,世子妃生下大孙子之后,就没再怀上。靖王妃盘算着,要不要给老大媳妇商议一下,请小草来给她调理一下身子,多生几个孙子给靖王府添添活力。 “好啦!别庸人自扰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不是有本王陪在你身边吗?再过些日子,老大能独当一面了,本王就辞了差事,做一个闲散王爷,你想去哪儿本王都陪着你,行了吧?”靖王见提及闺女,王妃闷闷不乐,知道她的心病,忙开解道。 靖王妃心中甜蜜无比,口中却道:“你就嘴上说的好听,别到时候总想着你的差事,兑现不了诺言!等到你致仕后,咱们在闺女家附近置办个宅子,冬天时候去广州住,那儿暖和;夏天时候就回京城,两边替换着住!”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咱家你做主!!”只要媳妇不再郁郁寡欢,靖王没有不答应的。 三月初,靖王妃惦记的女儿朱俊雅,终于带着男人、孩子抵达了京城。朱俊阳被母妃派到城门外去接姐姐。看到从马车中探出头来,朝他激动地挥着手的姐姐,红润的脸色,灿烂的笑容,以及双眸中依然保持着单纯和明澈,就知道这些年姐姐日子过的挺不错。 跟姐夫寒暄了几句,朱俊阳就被一群小萝卜头给包围了。姐姐离京的时候,已经身怀六甲,所以长子都快十岁了。除了老大卢家瑞外,还有四个孩子,清一色的男丁,最小的卢家珮还不到三岁,一点也不怕生地抓着他的裤腿,哼哧哼哧往上爬。 朱俊阳嘴角及不可见地抽搐了几下。在京中,他可是能止儿啼的“冷面煞星”,别说小孩子了,就是半大小子,看到他的冷脸都吓得面无人色,怎么到了外甥这儿就不好使了呢? 他的无良姐姐,还一脸看好戏地任儿子们欺负她弟弟。他明白了,外甥们神经大条,是随了他这个姐姐! 认命地弯下腰,把叫“三舅舅”叫得最欢实的两个小萝卜头,一手一个抱在臂弯中,两岁多的卢家珮怕掉下去,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口中兴奋地嚷嚷:“好高啊!三舅舅,举高高,珮儿要举高高!!”刺耳的尖叫声,差点没把朱俊阳给逼疯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没想到堂堂冷面郡王,居然有如此狼狈的时候!相公,快把这一幕记下来,回去画下来给母妃看。她一定没见过小儿子这样的一面吧?”朱俊雅下了马车,一点都没有要救三弟的意思,站在男人身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还是她家老大卢家瑞比较心善,他看一眼无良父母,叹了口气,把最闹腾的小弟,从三舅舅身上“摘”下来,抱在怀中。对于这个比父母还要严肃老成的大哥,卢家珮还是有几分畏惧的,虽然嘴巴撅得能挂油瓶,却不敢跟大哥闹腾。 老四卢家瑜也在大哥警告的眼神中,乖乖地从三舅舅的身上溜下来,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伸出白胖胖的小手,奶声奶气地道:“三舅舅,瑜儿的见面礼呢?” “见面礼,三舅舅给见面礼!珮儿也要!!”刚刚安静不过三秒的卢家珮,也嚷着要见面礼。 朱俊阳哪里有这经验?把身上所有的配饰都摘光了,也没能凑够五个外甥的见面礼。卢家瑜一把抓住他腰间丑兮兮的荷包,贼贼地笑着:“三舅舅,这个荷包上绣的粉红小猪挺可爱,瑜儿好喜欢哦!” 然后忽闪着大眼睛,眼神中满是期待,好像在说:“快说送我,送我吧!” 别的什么东西,哪怕最顶级的墨翡翠雕的玉佩,朱俊阳都能眼睛不眨的送出,可是腰间的荷包,那可是他家那个不擅长女红的小丫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绣出来的。 虽然上面那个被小丫头取名为佩奇的怪模怪样的小猪,让他打心底里嫌弃。可他知道,他要是把小丫头送的荷包转送给别人,这辈子都别想从那个记仇的小丫头手中收到荷包了。 “你的礼物,等回去三舅舅再送!这个荷包,是你三舅妈送给三舅舅的,不能送给你!”朱俊阳态度很坚决,语气很果断,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人精似的卢家瑜,从自家老爹和娘亲身上,早就明白了媳妇送的东西一定要珍视的道理。娘亲送给老爹的东西,尤其是丑巴巴的绣品,任他们兄弟如何撒娇、耍赖、打滚、哭闹,疼孩子的老爹都不会松口。 自以为看穿了三舅舅怕媳妇本质的卢家老四,眼珠子 又是一转,笑得甜甜的:“三舅舅,那回去能不能让三舅妈也给我绣一个一模一样的荷包呢?” 朱俊阳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你三舅妈忙着呢,抽不出时间做女红。你看看三舅舅浑身上下,也就这一件是你三舅妈的杰作。她都没时间给自家男人绣衣物,哪里来的时间给你绣荷包?想要,让你娘帮你绣去!” 朱俊雅闻言,脸色变得不太好看。要知道她的绣工,跟余小草是一个水平线上的,绣一个荷包出来,跟要了她老命似的。自家男人的贴身衣物和荷包,那是她实在被缠得没办法才勉为其难地绣出来的。要是给老四绣了荷包,其他的孩子肯定会缠着她要,以后至少得小两个月不能出门,每天拿着针线……想想都可怕! 她赶紧出声转移话题:“时候不早了,赶紧上车,别让外公外婆等急了!”然后像赶鸭子似的,把一群小萝卜头赶上了马车,自己却跟男人一块儿骑马前行。反正老大在车上,那四个小屁孩翻不出他的手掌心,这个当娘的理所当然地撂了挑子。真是个坑娃的娘! 朱俊阳刚刚被一群小萝卜头缠得一个头两个大,直到回到京中,偷空去了余府,还心有余悸。他看着正被柳氏逼着噘嘴绣盖头的小草,突然出声道:“咱们以后只要两个孩子,最好都是女孩子,安静又听话。男孩子太闹腾……” 余小草抬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跟红盖头杠上了,口中却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受什么刺激了?” “我姐回来了,带了一溜五个破小子回来的。那些小魔星,闹腾得能把天捅个窟窿,靖王府的后花园,才半天时间,就跟台风过境似的。可怜母妃那些珍贵的花草,不知道有多少能幸存下来!”朱俊阳一想到那五个小外甥,就头疼不已。他真佩服姐姐和姐夫,成天对着一群皮猴子,竟然没被逼疯! “你姐姐回来了?我要不要去拜见一下?”这唯一的大姑姐,小草从靖王妃这个未来婆婆口中听到过无数次,知道那是个直脾气快言快语的爽利人,应该不难相处……吧?谁知道呢,总归要见过面才知道她的心性脾气,毕竟在做母亲的心中,儿女都是最好的! 朱俊阳把绣了一半的红盖头,从小姑娘的手中抽出来,放在一边,拉着她的小手把玩着:“当然需要!我姐也想见见你呢!!咱家又不在乎那些婚前不见面的繁文缛节。今日姐姐他们刚到,修整一日,母妃说明日给他们接风洗尘。到时候你也去!不过,你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我姐的那五个孩子……唉,一言难尽啊!” 余小草心中偷笑不已。京中赫赫有名的冷面王爷,竟然栽在了自己五个外甥手中。也是,小家伙们仗着年龄小,吹不得打不得的,还挺令人棘手的。不过,应付小孩子,她还是有几分心得的。看小石头和小麟麟如此依恋她,就足以证明了。 次日,她一早起来,做了草莓味、蜜桃味、葡萄味和桔子味的果汁软糖,又做了造型别致的各种口味的棒棒糖。点心也做了深受孩子们喜爱的蛋挞和泡芙,还有几种拿手的西式小蛋糕,都用精致的盒子装了起来。 想起朱俊阳见到外甥们,被讨要见面礼的狼狈状,她又从箱子里取出用做翡翠镯子的边角料雕成的卡通小动物,准备送给孩子们当见面礼。准备妥当后,她换了一身简约大方的旗装,戴上朱俊阳送的粉钻朱钗和耳饰,低调中透出几分华贵,秀雅又不失活泼。 第六百六十八章 糖果外交(二更) 朱俊阳亲自来余府接的小草。看着她身后丫鬟手中一个个装着糖果和点心的盒子,有些心疼地道:“一大早起来做的吧?别惯着那些臭小子们,以后别这样了!” “没事,有下人们打下手,不费什么事的!给孩子们甜甜嘴儿!”余小草冲他笑了笑,扶着他伸过来的手,上了马车。 朱俊阳看到她头上晶莹透亮,闪烁着粉色光芒的珠花,衬得她白皙细腻的小脸更加莹白透明,眼睛都快黏在她身上拔不下来了。小丫头挺适合这些buling buling的珠宝,以后珍宝阁到了钻石啊宝石之类的,都搜罗回来让小丫头先选! 余小草被背后火热的目光,烤得满脸通红。这家伙,越来越不掩饰他露骨的眼神了。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她就成为他的新娘,彻底融入彼此的人生,本来她还挺有些忐忑和紧张的,可这家伙无时不刻不在刷自己的存在感,表达出炽热的情感,让她羞恼之中带了几分甜蜜,心情也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中,逐渐坦然和淡然。相信,他是她此生的良人! 同在西城,靖王府很快就到了。刚进了靖王府的侧门,呼啦啦跑过来一群衣着光鲜,大小不一的小孩子们。小草心知这便是令朱俊阳谈之变色的小外甥们了,她停下了脚步,微笑地看着小萝卜头们嬉笑着朝她们奔过来。 最小的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家伙,跑得最慢,却又努力想跟上哥哥们的步伐,粉嘟嘟胖乎乎的小脸,涨得通红。可是,不到三岁的他,能走稳当已经不错了,哪里能追得上呼啸而去的哥哥们,急得都快哭了。他的身后,一个看上去八、九岁的文雅少年,慢悠悠地跟着,他虽然看似悠闲,眼睛却时刻关注着弟弟们,尤其是配合着最小那位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走着。 “三舅舅,三舅舅!!”朱俊阳看到这群小魔星,顿时变了脸色,脑仁又开始疼了起来。 他上前一步,把小丫头护在身后,生怕这群皮实的小家伙们,撞到小草,一把架起四岁半的卢家瑜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只手上又挂了一个,口中僵硬地道:“你们不老实地待在母亲身边,跑到外院来做什么?也不照顾一下珮儿,要是摔了怎么办?” 老二卢家琦捏了捏三舅舅手臂上硬硬的肌肉,他都八岁了,已经很久没人这么抱他了呢。舅舅好强壮哦,比瘦瘦的老爹看上去厉害多了。(卢念华:老爹是在培养你们的独立能力呢!坚决不承认自己弱!) 老三卢家珑笑得嘎嘎的。他的脾性随了他娘,成天没心没肺的,让卢念华操碎了心。 最小的卢家珮,见二哥占据了自己的最高位置,差点哭了出来,拽着三舅舅的裤子,不停地嚷嚷着:“三舅舅,珮儿也要抱抱,珮儿要举高高!”差点没把朱俊阳的裤子给拽下来。 余小草看到像圣诞树一样,全身挂满了孩子的朱俊阳,瞬间解锁了一个全新的旭王。被一群孩子这么磨搓着,虽满脸无奈,眼中却含着温柔——这个男人,将来一定是个疼孩子的好爸爸! 小草看到了孩子们,卢家瑞自然也注意到了三舅舅身后那位眼中含笑的少女。她皮肤好白,白得近乎透明;眼睛很大,大得似乎能看透叵测的人心;看上去好小,配五大三粗的三舅舅,真是可惜了!父亲说,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未来三舅妈那双澄澈如水,冰清如玉,蕴着慢慢温柔的眼睛,可以看出她一定是个喜欢孩子,温柔善良的人! 朱俊阳要知道,那个看上去最懂事最乖巧的大外甥,认为他配不上他家小丫头的话,肯定会吐血不已——白夸那小子了! 余小草见本来衣衫整洁出门的朱俊阳,此时一身衣服被蹂得跟烂茄子似的,尤其是裤子,都快给拽到膝盖窝了,赶紧上前解救他。她上前一步,弯腰把嚷着要三舅舅抱的小胖墩抱在怀中。 在三舅舅身上找不到自己位置的卢家珮,本来快要哭了,突然腋下一紧,自己的双脚离了地,随即进入了一个温柔又芳香的怀抱,暖暖的,软软的,仿佛回到了幼小时候在母亲怀中的时候。 朱俊阳生怕小胖墩不老实,小丫头制不住他,赶紧关切地看过来。这一看,他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本来像个活猴子的皮小子,此时安安静静地依偎在小草的怀中,乖巧得仿佛刚刚闹腾的一幕都是他的幻觉似的。更可气的是,那个臭小子居然搂着他未来媳妇的脖子,在小丫头粉脸上“bia唧”亲了一口! “娘说,三舅舅去接我三舅妈去了?你是三舅妈吗?”卢家珮的小奶嗓甜甜苏苏的,卢家的孩子基因好,一个个都像漂亮的瓷娃娃。睁大好奇眼睛,一脸无辜看着你的小家伙,让余小草的心软软的。 朱俊阳身上的三个孩子,注意力都转移了过来。骑在三舅舅脖子上的卢家瑜,好奇地打量着陌生的少女,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纠正弟弟:“不对,要等过门以后才是三舅妈,现在只能叫姨姨!姨姨好,我是卢家瑜,家里的老四。姨姨,瑜儿喜欢你哦!” “珮儿也喜欢三舅妈!”卢家珮很执着地不愿意改称呼,他乖乖地靠在她的肩膀上——三舅妈身上有好闻的味道,甜甜的、香香的,闻起来好舒服呢! 老大卢家瑞看到如此乖巧的小弟,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说家里最让人头疼的,不是七八岁招猫撩狗年纪的二弟和三弟,而是最小的两个。他们兄弟中闹腾程度,是倒着来的,年纪越小的,越棘手。 他从来没见过小弟如此乖顺的一面,即使还在娘怀里吃奶的时候,都没有一刻安静的他,居然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儿,乖乖地依偎在三舅妈的怀中。如果不是他一直盯着,他一定认为自己小弟被人掉包了。 老四卢家瑜有些眼热,眨巴两下眼睛,他又开启了忽悠模式:“小弟,你从来没骑过三舅舅的脖子吧?这儿风景超好的,要不要试试?” “不要!”卢家珮一点也不上当,把脸埋在小草的脖子中,用力地吸了两下鼻子,陶醉地闭上了眼睛——小哥一定是想跟他抢三舅妈怀里的位置,鬼才稀罕三舅舅硬邦邦的身体呢!(也不知道刚刚谁为了抢占三舅舅的怀抱,差点把人家裤子给拉下来?) 卢家瑜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伸出小爪子,露出里面一颗快要融化的太妃糖,引诱道:“哥哥这儿有好吃的糖糖哦,你要是从姨姨怀里下来,这颗糖糖就是你的喽!” “不……要!”卢家珮艰难地拒绝了诱惑,一对眼睛却黏在了糖果上面拔不下来。嘤嘤嘤嘤,好想吃糖糖哦,外婆家的糖糖好好吃的!可是,人家不想离开三舅妈的怀抱,肿么办? “噗呲……”看着两个小包子的互动,余小草忍不住笑了出来,笑眯眯地看着卢家瑜,轻声对朱俊阳道,“这小家伙心眼子可真多!” 朱俊阳哼了一声,道:“肯定是随了卢家的人,我姐多直率的一个人……” 卢家瑜见漂亮姨姨笑他,小脸一红,略带不好意思地收回手中的太妃糖,又补了一句:“我先替小弟收着,娘说一下子不能吃太多糖,牙齿会变黑的!”脸上带着求表扬的表情:快夸我懂事,快夸我关心弟弟…… “哦?那姨姨带过来的糖果和糕点,今天就没有用武之地喽?”余小草故意让梧桐把一盒草莓味的果汁软糖的盒子打开,露出小巧精致的红色软糖。随着盒盖的打开,一股浓浓的甜香逸散开了,成功吸引了孩子们的注意力,成为他们视线的焦点。 六岁的卢家珑,盯着从未见过的红色糖果看了好久,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娘亲说,只要勤刷牙漱口,甜的东西还是可以吃一点的!对不对,四弟?” “嗯嗯,三哥说的是!吃过糖果刷牙漱口,不会牙痛痛,也不会变黑的……娘说的!”看着四弟小馋猫似的表情,卢家瑞有种想要捂脸的冲动——家里是缺你们吃了,还是缺你们喝了,第一次见面就在三舅妈面前丢脸,真没出息!……虽然,三舅妈带过来的糖果,散发出的香味的确让人难以抵抗的! 不到三岁的卢家珮,可不管那么多,眼睛亮亮地看着小草,甜甜地道:“三舅妈,珮儿可以尝一颗糖果吗?珮儿替哥哥们尝尝味儿!” 余小草忍着笑,捏了捏小家伙的包子脸,宠溺地道:“你个小机灵鬼儿!” 此时,几个小家伙已经从三舅舅身上蹭下来,围聚在小草的身边。被抛弃了的朱俊阳,在小草身后站定,生怕她被几个皮猴子推着碰着。得!他这是把小草当瓷娃娃一般呵护着呢! 卢家瑞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仿佛看到了自家老爹和娘亲的相处模式。三舅舅对三舅妈,一定是老爹说的“真爱”了吧?人生中,能够遇到自己的真爱,何尝不是幸福的事? 第六百六十九章 童言童语 正出神中,突然一个精巧的盒子,出现在他的面前,里面红红黄黄的糖果,散发出浓郁的甜香。一抬头,三舅妈纯洁无垢的笑脸,显得如此耀目:“尝尝,姨姨亲手做的果汁软糖。红色的是草莓味的,黄色的是橘子味的,粉红的是蜜桃口味的,绿色的是苹果味道的……看你喜欢哪一种?” 卢家瑞接过糖果盒子,冲三舅妈礼貌的一笑,道:“多谢三舅妈!”然后又把弟弟们手中的盒子全部收了起来,交给身后的小厮。 “啊?……大哥。”卢家瑜刚想拈起一颗粉红色的果汁软糖,手中的盒子却不见了,怒气冲冲地一抬头,却发现被大哥拿走了,马上恢复一副小可怜的表情,软糯糯地叫了一声。 “难道,卢家的家教,就是让你们在外院拦着三舅妈讨要糖吃吗?娘和外婆让我们出来的目的,你们都忘了吗?”卢家瑞的声音中充满了严厉。 四个小萝卜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哥脸拉下。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副知错地低下了头。只有最小的卢家珮,在小草的怀中,搂着她的脖子,卖乖地道:“娘说,让我们来迎接三舅妈……三舅妈,珮儿乖乖的,没闹腾,是不是可以吃一颗香香的糖果?” 无兄弟继承了卢家人的好样貌,尤其是卢家珮这个小魔星,容貌上除了有路家人的优点,眉眼间还有几分朱俊阳的影子。都说外甥随舅,小家伙长大了一定又是妖孽一枚! 余小草在小家伙腮帮子上亲了一口,抱着他往内院走,轻声道:“当然!待会儿,乖宝宝珮儿能得到一整盒的糖果做奖励哦!” 卢家珮闻言,高兴地拍着小胖手。突然他又趴在小草耳边,小小声地道:“三舅妈,你帮我收着吧?珮儿想吃的时候,找三舅妈要!” “为什么呀?”余小草感到有些奇怪。 “四哥会骗珮儿的糖果吃的!”卢家珮嘟着嘴巴,记仇地提起了人精老四的黑历史。 小草笑得眼睛都眯在一起了。卢家瑜见小弟在三舅妈面前说自己坏话,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却又无可反驳。这家伙仗着小聪明,经常骗哥哥和弟弟们的好东西,其他三个都防着他呢!至于大哥卢家瑞,他一方面是不敢骗,另一方面大哥得了好东西,自己很少吃用,都会分给他们几个做弟弟的,不需要骗。 “每个人都有一盒哦!吃完了,姨姨再给你们做!谁要是抢别人的,就罚他以后再也吃不上姨姨做的糖果和糕点!”余小草托着小五肥肥的屁股,这小家伙年虽不大,分量倒是挺沉的。 摸摸走在她身边的朱俊阳,伸手将小胖墩接了过去,抱在怀中。卢家珮不乐意了,任谁从一个香香软软的怀抱,突然换成了硬邦邦冷冰冰的环境,都不会高兴的。 刚想抗议,朱俊阳一句话让他老实了:“累坏了三舅妈,以后就没人给你做好吃的糖果和糕点了!” 卢家瑞见小魔头五弟,被舅舅用糖果拿捏得死死的,心中叹了口气。他开口道:“三舅妈,二弟刚刚换过牙,三弟正在换牙,四弟和五弟年纪还小,不能吃太多的糖。您就别麻烦了……” “姨姨做的糖果,是不会伤害牙齿的!不过也不能多吃,一天不能超过五颗,记住了吗?”余小草察觉到老大语气中的客气,十岁的小屁孩,就担当起教导弟弟们的责任,真是又让人欣慰又让人心疼啊。 在家中,娘和大哥规定,一天只能吃一块糕点,一颗糖果。听小草一说,能够吃五颗,小萝卜头们立刻兴奋起来,心中把这个漂亮又会做糖果的三舅妈,当做救他们于苦海之中的小仙女一般。 在小萝卜头们叽叽喳喳声中,很快到了内院。一个浓眉大眼,带着几分英气,还有几分洒脱的女子,跟靖王妃并排立在廊下,观赏着名贵的山茶花。 朱俊雅听到动静,抬头朝着院中望过来,看到孩子们簇拥在一位粉衣少女的身边。往日里一刻都闲不下来的儿子们,竟然乖乖地牵着少女的衣角,举止有度地跟在她身边,不时露出一抹钦佩依恋的表情来。就连她对陌生人防备心极重的大儿子,也神情舒缓地牵着老四,静静地聆听着少女的声音。 “三舅妈!你真的不是天上的小仙女吗?冬天能种出香瓜和草莓,好厉害呢!!”说话的是老二卢家琦,他最喜欢吃草莓了,可惜两广一带不产草莓,只吃过草莓蜜饯,还是外婆让人给捎过去的。 卢家瑜马上接着道:“三舅妈,肯定是天上掌管糖果的小仙女下凡,被三舅舅走狗屎运捡到了!三舅妈,你真不考虑考虑了?三舅舅配不上你……” 朱俊阳突然觉得手痒痒的,这群熊孩子,胳膊肘子总往外拐。也不想想,要不是你们三舅舅下手快,哪来的三舅妈?你们哪能吃到好吃的糕点和糖果? 卢家琦飞快地看了三舅妈一眼,偷偷捏了一下四弟,小声地道:“你真笨!三舅妈要是改变主意不嫁三舅舅了,那三舅舅娶了别人,三舅妈就不是咱们的舅妈了?她还会给我们做好吃的糖果吗?” 卢家瑜睁大了惊恐的 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怎么办?刚刚的话现在收回来,还来不来得及?三舅妈不会真听了自己的话,不嫁给三舅舅了吧? “三舅妈,其实……我三舅舅虽然脸臭了点,长得娘们了点,脾气不温柔了点……也没那么差,您不是小仙女吗?发发善心收了他吧!要不然,他到老也娶不上个媳妇,怪愁人的!”卢家瑜一点都不像个四岁多的孩子,简直逆天了! 余小草被孩子们的童言童语逗乐了。敏锐的五感,提醒她有人在观察她。一抬头,看到一位英姿飒爽的美妇人,正笑盈盈地看着她。余小草知道,这便是未来大姑姐了。 朱俊阳的姐姐,跟他一点都不像,五官秀丽却很大气,眼神清澈明亮,笑容清朗洒脱。说实在的,靖王府的四个兄弟姐妹,只朱俊阳像靖王妃一些,其他的样貌都随了靖王。朱俊阳出生的时候,靖王妃曾经跟靖王嘀咕过,说小儿子跟二女儿托生错了,性别应该换换才是。 说多了都是泪!朱俊阳表示,他也愿意跟姐姐换一换。小时候总被人误会是女孩子的他,真是一言难尽啊! 靖王妃为两人互作介绍,两人互相见了礼寒暄几句,便进了花厅。朱俊雅生怕孩子们闹腾,在他们向她展示了三舅妈送的糖果后,打发他们捧着糖果到偏厅去玩。这些孩子,有了吃的倒是能安静一些时候。 没想到,她那个最闲不住的小儿子,却捧着盒子,腻在他三舅妈怀中,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娘,珮儿最最听话了,珮儿会静静听三舅妈和娘说话,不会打扰你们的。娘让珮儿留下吧?” 朱俊雅瞬间怀疑小儿子被人掉了包,那个自从会爬了以后,就不愿意老老实实呆在人怀中的小儿子,竟然端端正正地坐在未来弟媳的怀中,乖巧地拿着他最喜欢的糖果,跟别人分享。真是见鬼了!! 靖王妃一脸欣慰地道:“咱们珮儿跟小草丫头有缘!小草丫头最有孩子缘了。以前啊,她小弟就很黏着她,什么都听她的!现在,才十五岁就要参加春闱考进士了。还有,房家的独子,她干娘的儿子,也是恨不得常住余府,连亲娘都要靠后站呢!” 然后,她又跟闺女聊她跟小草的缘分:“雅儿,要不是有草儿这丫头,母妃这身体不知道能不能熬到见你这一面呢!郑太医私底下跟你们父王说的话,母妃心里都明镜似的!说我这身子,熬不过五年!你看看现在,两个五年过去了,母妃不光身子痊愈了,还越活越年轻呢!大家都说,母妃看上去才三十出头的模样,跟你大哥站在一起,就跟姐弟俩似的。瞧这形容的,都差辈了!” 口中虽然看似抱怨,却一副美滋滋的模样。哪个女人不爱美,哪个女子不想多留住青春几年? “女儿也是这么觉得的!咱娘俩站在一起,还真跟姐妹似的。弟妹可真有本事,有什么保养秘诀,透露一下呗!”朱俊雅快言快语,拉起母妃比自己还要细嫩的手,啧啧地称赞着。 靖王妃拍了闺女的手一下,看向小草道:“既然是秘方,肯定是不能外传的!不过,可以让你弟妹,给你配些药膳和药茶喝着,还有她店里的保养品,让她给你介绍适合你的。到时候,从母妃账上走。母妃可是‘花想容’为数不多的钻石卡会员呢,享受半价优惠!” “花想容”的名头,即使远在两广一带的朱俊雅,也是如雷贯耳的!在湖广一带,哪位贵女命妇,要是能有一套花想容的护肤品,足够让人羡慕。但凡在京中有门路的贵妇官夫人,都纷纷想尽一切办法,动用难得的关系网,只为了求一套花想容的护肤品。 第六百七十章 春闱那些事儿 南方阳光强,日照时间长,朱俊阳曾经写信向母妃抱怨自己都被晒黑了。母妃给她捎了一套美白防晒的护肤品,用了小半年,效果就非常明显了。不但肤色白了,而且肤质也细腻了呢。她来往的小圈子里的夫人们,都向她打听怎么保养的呢。 没想到,这让天下女人追捧的“花想容”,竟然是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少女的杰作。而这个传奇似的人物,即将成为她的弟妹。 余小草正帮着珮儿托着盛糖果的盒子,小家伙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取了一颗橙色的带橘子香味的果汁软糖放入口中。软软的、酸酸甜甜的口感,让小家伙立刻爱上了这种味道。 闻言,小草抬起头来,仔细地在未来大姑姐的脸上凝神地看了片刻,笑着道:“俊雅姐姐的底子很好,肤质细腻。可能是以前未曾做防晒,肤色微微有些暗。我那儿刚做了一套美白保湿的护肤套装,改日给姐姐带过来,再配合食疗,不出三个月,姐姐的皮肤保证又白又嫩!” “像俺舅妈的脸一样白吗?”津津有味地吃着糖果的卢家珮,突然出来刷存在感。三舅妈的脸蛋就像剥了壳的白煮蛋似的,摸上去滑滑的…… 朱俊阳顿时黑了脸,抓住小外甥沾了口水黏黏的小手,才没让他触碰小丫头嫩白的小脸。臭小子,男女授受不亲,要摸也是他这个当舅舅的摸! 余小草低头捏了一下小家伙的包子脸,笑道:“是啊,跟姨姨的脸一样白一样嫩,高不高兴啊?” 朱俊雅闻言,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未来三弟妹的皮肤,是她见过最细最嫩,而且白皙到没有一丝瑕疵的皮肤。说实在的,即使没有出嫁前,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她就因为经常往外面跑,喜欢户外活动,肤色就比一般的小姑娘要黑一些。要是真如三弟妹所言,那她可做梦都能笑醒了。你能感受到自家男人,比自己白、比自己美、皮肤比自己还细的女人的压力吗? 女人间,聊起美容护肤的话题,很容易拉近彼此的距离。很快,朱俊雅就把未来弟妹当做知心妹妹,倾吐自己的心怀了。 卢家的几个小萝卜头,在大哥的监督下,吃了今日的五颗糖果一块美味的糕点后,彻底被三舅妈的手艺折服。出来郑重见礼的时候,小草拿出了给孩子们的见面礼——玻璃种蓝翡的卡通小动物们,精致又新奇。孩子们都很喜欢,当即挂在脖子上舍不得取下来。 只有卢家瑜这个小人精,蹭到小草的身边,不解地道:“三舅妈,你已经送过我们见面礼了,为什么又送了第二次?” “送过了?没有啊?这些翡翠挂件,才是姨姨送给你们的见面礼啊!”小草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那盒酸酸甜甜的糖果啊!糖果和动物挂饰,要是让我选的话,我一定会选糖果的,三舅妈做的糖果味道好好哦,瑜儿以前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糖果。要是盒子能再大一些,就好了!”拐了半天弯,这家伙的目的在这儿呢! 余小草忍着笑,道:“没关系,吃完了姨姨再给你做其他的糖果。味道也绝不会差了!” 卢家珑也凑过来,嘴角还沾着一些蛋挞的碎屑,他灵活的小舌头一卷,把碎屑舔掉,嘿嘿笑着道:“三舅妈,蛋挞和泡芙也好好吃呢!” “都做!姨姨还会做各种布丁、果冻、牛奶冻……有机会,都做给你们尝尝!”余小草说一种,孩子们就咽一下口水,眼睛亮得吓人。 卢家瑜嚷嚷着:“三舅妈,你赶紧嫁过来吧!”在他看来,嫁过来就能常住王府,到时候三舅妈做了什么好吃的,他都能先尝为快了。 朱俊雅拉过自家儿子,笑得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点形象都没有:“你三舅舅和三舅妈,有自己的府邸。即使嫁过来,也不能跟咱们住在一块儿。再说了,咱们也不能常住外婆家,等京中的宅子整理好了,咱们就搬过去!” 靖王妃一听,心中一喜,笑道:“要整理卢家的宅子?你们这是打算在京中常住,不回南方了?” “是啊!子衿领了国子监的客座博士,今后的几年中,要是国子监中任职了!”子衿是卢念华的字。在湖广一带,卢家的家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文韬武略、学富五车的卢念华,更是有许多人慕名前排拜在他门下。江南有名的东林书院、岳麓书院,都纷纷向他伸出橄榄枝,邀请他去讲学。没想到,被国子监先下手为强挖了过来。 靖王妃一想到女儿能够留在京中,母女俩不必天各一方,几年不能见上一面了,心情顿时大悦。不过,她还是诧异地问了句:“卢老不是定下家规,说卢家四代以内不能入仕吗?怎么?” “子衿是‘客座’博士,只讲学,没有品级和职位的。”没有品级和职位,就不算入朝为官,跟家训不冲突。在来之前,也是经过老爷子首肯的。 最高兴的,还是靖王妃。卢家在京中的宅子,距离靖王府不远,女儿能经常过来陪她说说话了。不过,一想到小儿子成亲后,马上就要搬出去,她心中又充满了不舍。 虽说小儿子近年来,在外面奔波的时候,比在府里的日子还长,不过每次办差回来,都是要来她院中给她请安的。这要是分府出去,娘俩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更让她失落的是,本来以为小草会嫁进府里陪她的,谁料想…… 不过,她很快又自我开解:王爷说的对,儿女大了,都有自己各自的生活,她有一心一意对她的王爷,几个儿女都孝顺懂事,这辈子也该知足了。 从靖王府回来后,小草变得忙碌起来。不光忙自己成亲的事宜,还有几日后小弟春闱的事情。本来自李唐以来,春闱都是定在二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三场各三天的。不过,那时候京中春寒料峭,许多学子在紧张的九日考试中,因寒冷而感染风寒,或者影响考试成绩。因而,朱君凡登基之后,把春闱推迟了一个月,定在了三月中。跟朱俊阳迎娶小草的日子,只错开了三日。 农历三月初九,是考试的第一场,为期三天。第二场是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考生们要在憋仄窄小的号舍中待上九天七夜。入场的时候,考生要准备一个考篮,里面允许带一些干粮和笔墨纸砚等必需品。 余小草给小弟准备的干粮,都是方便保存的,免得连放几日坏掉了。有一寸见方一块的方便面,有小巧各式饼干。最新奇的是一包汤包,里面的蔬菜是脱了水的,连同各种调料放在一起,只要吃的时候用热水一冲,就是一碗美味的菜汤。如果连同方便面一块儿冲泡,那就是一碗香喷喷的蔬菜面! 为了防止考生在食物中夹带,食物尺寸不能超过一寸见方。因而方便面都是一根细细的面条盘成的比铜钱大一些的面块,一碗面要泡上十几块,才够吃个差不离的。光方便面,小草就给弟弟带了大半篮子。袁大儒看过小徒弟的食篮之后,也向小草要了许多方便面,给他的小孙子袁允曦带上。 说起古代的考试,真是坑啊!号舍长度只有一米三左右。号舍左右的墙壁在离地一二尺的地方,砌出上下两道砖托,以便在上面放置上、下层的木板。 白天考试的时候,上层的木板就是桌案,下层的木板相当于坐等,考上坐在上面答题。等晚上的时候呢,上层的木板抽出并入下层,就是睡觉的床。可是,号舍那么窄,身高已经超过一米七五的小石头,只能蜷缩着身子,躺在硬邦邦的木板上,哪里能睡得好?好在小草给他带了速溶的咖啡粉,号舍中是提供热水的,精神不济的时候就冲上一杯提提神。 小石头这几日吃的倒也还行,想吃甜食,有各种香脆可口的小饼干。甜食吃腻了,就跑一碗香喷喷的蔬菜面。还时不时来一杯香浓的咖啡……在他左右两边号舍的学子,可是备受煎熬。不仅仅是号舍的窄小,环境的恶劣,还要承受住来自旁边香味的诱惑。闻着诱人的香味,再看看自己带过来的猪食一样的干粮,心塞啊! 古代参加科考的学子,九日下来,那真是脱了一层皮。很多都是被人架着出来的,不少人出来以后大病一场。春闱还好,气温较低,带过来的干粮不会变质。秋闱的时候,因着天气炎热,考生们吃住在狭小的号舍里,经常有考生中暑生病,或者吃了变质的食物中毒的现象,意外死亡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古代科考,防作弊还是比较严的。除了食物毕竟切成一寸见方,如果查到违禁物品,考生将被革除一生的功名,一辈子不允许考试做官,还要捆绑在贡院门前的柱子上示众两个月。 第六百七十一章 添妆 不过, 由于科考事关仕途官运,作弊现象也屡禁不止。据说,考生中流传着前朝某个“飞鸽传书”的笑话。说有位考生,家中训练了一只鸽子,每天晚上鸽子飞进号舍中,考生把考题写得很小,拴在鸽子腿上带回,家中请了答题的枪手,再让鸽子把答案带回考场。因着鸽子不能携带太重的物品,所以纸张的正反面都有答案。怕考生抄漏了,就在正面下方注了“背面还有”的字样。结果那位老兄也照抄不误,被阅卷的考官发现了…… 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无法考证,倒是启发了不少考生,养鸽子的人家多了起来。可苦了防作弊的兵丁,晚上的时候加强戒备,还备上了弓箭手,严阵以待,见了飞鸟就射下来。据说,还射下过某闺秀传给情郎的情书呢! 为时九日的春闱过去,小石头从贡院中出来,略显憔悴,精神挺好。来贡院外迎他的,只有大姐夫庄小莫和他的小厮。小石头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诧异,很快又露出了然的神色。 庄小莫接过他手中的考篮,笑道:“今日十五,是你二姐添妆的日子。本来她是要亲自过来接你的,被家里人阻止了。你二姐的干娘说:添妆的日子,女主角不在,像话吗?她的那些好姐妹,还需要她招待呢!来添妆的人不少,身份也挺吓人的,家里人忙成一团。你大姐看时间差不多了,让我来接的你,顺带着向你解释一下。” 庄小莫没有问小舅子考得怎么样。在他看来,有袁大儒这么个师父指点着,小舅子天分又高,考不好才怪了! “咱们快点回去!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对于三日后二姐出嫁,小石头心中还有些微的抵触和酸楚。二姐马上就是别人家的了,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只要他在的时候都是围着他转了。等她有了自己的宝宝,他这个当弟弟的,估计就要被抛之脑后喽! 转而,他又有些不好意思!自己都是要考进士,将来要做官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依恋自己的姐姐。甚至有给未来小外甥争宠的心思,还是那个外人眼中天赋卓然、少年老成的解元公吗? 小石头从角门进了自己的院子,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衣裳出来,帮着张罗着招待客人。 今日来添妆的人真是不少。皇后虽然未曾出宫,却派贴身的宫女送来了一柄灵芝状羊脂玉如意,中间嵌了翡翠雕出的花生,有“称心如意、早生贵子”之意。 太长公主年岁已高,却也亲自驾临余府,送了一柄花朵状墨玉如意,系金丝双喜结。有永结同心之意。 定远侯夫人和定远侯世子夫人,也送了贵重的头面。一个是珍宝阁出品,上面的钻石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一套是智玉斋的杰作,玻璃种红翡,莹润通透,色泽艳丽,绚丽夺目。也无怪乎这婆媳俩送如此贵重的添妆。要知道,没有小草的调养,定远侯府很有可能绝了后,哪有现在一个个小萝卜头的绕膝天伦? 定远侯世子夫人,在生下长子之后,四年抱仨,其中还有一对龙凤胎呢。定远侯在外面腰杆也直了,走路也带风。定远侯夫人帮着带孙子孙女,精神头好了许多,气色比以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也注重保养了,在药膳坊定制了药膳,每日送到家中按时吃。用她的话说,她得好好保重身子,媳妇一个人带五个小家伙,忙不过来,还得她上阵帮着些。她要看着孙子孙女们一个个长大,娶妻生子嫁人,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帮着带重孙子呢! 对于定远侯府的大恩人,定远侯夫人一直想要找机会表达自己的谢意的。可小草早早被阳郡王定下,阳郡王军功卓著,又被封了旭王。为了避免被人弹劾结党营私,除了偶尔的往来之外,未敢过多的接触。现在,趁着她成亲的机会,自然要好好的表示一下。 定远侯夫人的闺女,小草的好闺蜜贺宛凝也来了。她刚出月子不久,整个人丰润了几分,也平添了几分母性的温婉。贺宛凝送的也是一套头面,粉色水晶镶嵌的,造型别致生动。也是珍宝阁出品。 虽说水晶在现代价值不高,在此时却是海外的舶来品。物以稀为贵,且水晶质地清透润泽,颜色鲜艳纷繁,最得小姑娘的喜欢。珍宝阁一支粉色的水晶珠钗,每个千儿八百银子,是拿不下来的。更何况这一整套的首饰? 小草的另一个好姐妹袁雪艳,却刚刚查出有了身孕古代有怀孕的人不能见新娘子的迷信说法,所以不能亲来。也送来了一套价值数千两的红宝石首饰。 袁雪艳去年春上把自己嫁了出去,新郎居然是荣国公府的二少爷宁东澜,让贺宛凝和小草几乎惊掉了眼珠子。这俩人什么时候看对眼的?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 两人拷问袁雪艳的时候,她却如此说:既然女子终究逃不过嫁人的命运,只要看着不讨厌,嫁谁都是一样。我性子清冷,宁东澜看上去给人温暖的感觉,凑合着过一辈子,应该不是问题。 小草曾向朱俊阳倾吐了自己的担忧之心,还特地关注了一段时间这对新人。这两人婚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看上去很和谐的一对。小草以为,以袁姐姐的性子,两人还要磨合一段时间呢。不过想想宁东澜做事八面玲珑,滴水不漏,只要他想没有他做不到的,攻克一座冰山又有何难?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宝宝,相信有了孩子之后,两人之间或许能多些什么吧? 接着,来添妆的小姐妹越来越多。明兰郡主、于婉晴、李梦茹李梦琪姐妹,还有一些跟房家沾着亲带着顾的小姑娘,也趁机在未来的旭王妃面前刷刷存在感。还有许多平日里只点头之交的官家闺秀,也来给她添妆了。 当天晚上,看着这么多的好东西,余小草故意露出财迷的小表情,连连叫道:“发财了,发财了!这要是多成几次亲,我不成了京中第一小富婆了?……哎呦!!” 话没说完,头上就被敲了两个爆栗子。扭头一看,亲娘和干娘,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柳氏叹了口气,道:“夏姐姐,你看看,都要成亲的人了,还这么口无遮拦。她要嫁的是普通的人家,倒也罢了。可偏偏嫁进的是旭王府中,这让我怎么能放心的下!!” 房夫人瞪了揉着脑袋一脸讪讪的小姑娘一眼,安慰道:“我看你是多虑了!且不说旭王待咱们闺女如何,咱闺女的性子你还能不了解,也就在家中至亲之人面前,放松了些随意了些。在外面,什么时候出过差错?不过,你这丫头,这两日说话千万注意点儿,图个吉利!多成几次亲的话,也是能随便说的?” 后面两句带了几分严厉,小草乖乖地低头认错。小莲和大嫂刘.慧芳见小妹被训得可怜,忙替她说好话求情。 柳氏又叮咛了几句,对着这满屋子的添妆发愁:“咱们前些日子,愁得头发都快白了一半,才硬是把嫁妆塞进了一百二十抬。这又多了这么些添妆,可该怎么办啊?” 房夫人也愁得皱起了眉头,看着这些添妆,叹了口气,道:“看来,闺女人缘太好,也是一种负担啊!她那些小姐妹的添妆也就罢了,皇后的、太长公主的、荣国公夫人、定远侯夫人、宰相夫人……这些,都是要单做一抬的……看来,要重新收拾十几抬出来放这些添妆了!” “那可怎么办?一百二十抬,都是精简再精简,硬塞进去的。哪里能再空出这么多抬出来?”人家是为了凑不够嫁妆而担心,原来嫁妆太多也愁人! 余小草却好像跟自己没啥关系似的,很随意地道:“装不下就留下来呗!咱们又不指着嫁妆充门面!谁不知道,我本人就是一尊金财神。娶了我,就等于娶了一座金山……哎呦!娘,你又打我!打坏了,看你后天拿什么赔旭王?” “有你这么厚脸皮,自吹自擂的吗?娘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人家旭王送了那么丰厚的聘礼过来,咱们的嫁妆要是少了,外面又不知道说什么了!”柳氏对于外面余府高攀旭王的传闻,一直耿耿于怀!她闺女怎么就配不上旭王了?她没嫌旭王年纪大,性子孤拐就不错了!如果不是旭王心诚,她还不乐意闺女嫁过去呢!! “舌头长在别人嘴里,管人家说什么干嘛?依我说,那些宅子铺子啥的,都留下来给大哥和小弟。他们一个是要继承家业,一个入朝为官的,多谢产业傍身不挺好的?”余小草对于父母把他们手中的产业平分四份,给了自己一份做嫁妆,一直都是拒绝的。大哥和小弟才是余家的根本,父母好不容易攒下的家业,应该传承给余家的子孙。 第六百七十二章 送妆 柳氏瞪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酸酸地道:“咋滴啦?嫌爹娘给的那些宅子铺子不值钱,看不上眼?娘知道,跟你那些日进斗金的买卖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你现在有本事了,翅膀硬了,自己能赚银子了,就看不起我跟你爹置办的嫁妆啦……” 说着说着,她心中一酸,眼眶红了,柳氏扭转过身子去,背对着众人。见娘亲动了真格的,小草立刻慌了手脚,忙不迭地跑过去,又是道歉,又是悔过,又是撒娇又是卖萌,好不容易把人给哄了过来。柳氏也是因着最疼爱的小女儿,即将离开这个家,心中难过才控制不住借题发挥的。 想起小女儿刚出生时,小小瘦瘦的一只,猫儿般发出稚嫩的声音。幼年时候,小女儿体弱多病,几次都差点挺不过来,一家人付出了多么大的心力,才顶住张氏的压力,保住了小丫头的命。一转眼,那个孱弱的药罐子,成长为亭亭玉立的美少女,开朗、乐观、能干……可是,这个被家人捧在手心的小姑娘,后天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媳妇,让她这个当娘的,怎么能不失落?不难过? 小女儿为家里做了那么多,在她出嫁前,自己这个当娘的,想多为她做些什么,多陪送些嫁妆,她还不领情,总是把家里为她准备的往外推,什么都要留给大哥,留给小弟。这么懂事的小女儿,马上要嫁人了,呜呜呜呜……想想就难过。宝贝闺女,娘不是冲你发脾气,娘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房夫人看着这娘俩对着一堆嫁妆犯愁,想了个主意道:“反正咱们是疼闺女,又不是为了充面子。这样吧?嫁妆还是照一百二十八抬,今日添妆的都放进去。腾出的那些嫁妆,等明天晒完嫁妆,晚上偷偷的送过去。嫁妆单子也弄两份,一份明天晒妆的,一份是真正的。” 柳氏听了,很是满意,连连点头道:“夏姐姐,亏你想出这么个好主意。我现在就去重新整理嫁妆,石头,你跟着,嫁妆单子还要你这个未来的进士给誊写呢!” 得!连考了九天试,出场后连水都顾不得喝一口,就开始帮老爹大哥招待客人的小石头,到晚上了还被抓了壮丁。不过,为了他二姐嫁妆的大事,他二话不说,起身就跟了上去。 第二日,是送妆的日子。满满一百二十八抬嫁妆,都用红色的箱子抬着,抬箱子的人清一色穿着喜庆的红衫,红箱子上又缠着红绸做的大红花。鼓乐升天、吹吹打打地在前面开路,后面一台台嫁妆从余府中抬出。 首先,是各种规格的朝冠:有紫貂朝冠一顶、玄狐朝冠一顶、海龙朝冠一顶、丝绒镶嵌珍珠石的朝冠一顶……共十二抬。 然后是各种首饰:花钿类有,点翠凤钿、福满簪钿、万寿满簪钿、双喜字银边钿、双如意银边钿、牡丹花寻常钿、海棠花寻常钿……琳琅满目。 环佩有,翡翠各式佩四件、白玉各式佩四件、碧玡瑶各式佩四件等数十件,环佩玎珰。 簪子类数十件:赤金累丝长簪成对、赤金洋錾长簪成对、赤金镶嵌长簪成对、翡翠长簪成对、白玉长簪成对、白玉玲珑长簪成对、万福万寿点翠长簪成对、双喜双如意点翠长簪成对…… 镯子类:赤金錾镯成对、赤金镶嵌镯成对、赤金累丝镯成对、赤金点翠镯成对、白玉元镯成对、白玉蒲镯成对、翡翠元镯成对、翡翠蒲镯成对…… 另外还有珠花类、发钗类、步摇类,并各种耳坠、玉佩、指环、指套、头花、杂件……林林总总,不下于百样,还都是成对成双成偶数的。满满当当挤了二十八抬。 衣物布匹:衣物用料也极尽考究,什么貂皮的、元狐皮的、红狐皮的、雪狐皮的,缂丝天马皮的,缂丝银鼠皮的,各种绫罗绸缎,很多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料子,衣物大多是玲珑绣坊出品,姜大家亲手制作的就有十二件,令闺秀贵妇们眼热不已。 另外还有虎皮两张,玄狐皮六张,水獭皮六张,银狐皮六张,狼皮六张,大毛黑灰鼠皮一卷,紫貂皮一卷,各色上等丝绸二百匹,各色彩缎二百匹,花缎二百匹,折枝锦缎二百匹,云锦两百一十二匹,蜀锦两百一十二匹。各色绢纱两百十二匹,绒呢两百一十二匹,上用的宫绸两百,宫缎两百,宫棉两百云缎四百匹了,蟒缎、妆缎、金花缎、蝉翼纱、软烟罗、石榴绫等、各色荷包400件。又是几十抬下去了。 家具摆设,随便挑几样出来,都能吓人一跳:紫檀雕花洋玻璃大插屏成对、紫檀足踏成对、紫檀雕花匣子二十件、紫檀雕花箱子二十只、紫檀雕花大柜成对、紫檀雕花架几床一张……黄花梨雕花千工床一张、花梨木月洞式恰花床一张、黄花梨嵌玻璃五屏风罗汉床一张…… 另外还有各种摆设、古董、字画、日用品、药材又是几十台下去了。最惹眼的还是那些田产铺子:田地数百顷,铺子十数间,宅子六处,其中三进的四座,五进的两座,庄子六个,温泉庄子两个……最值钱的还是小草名下的那些产业:制药坊、酿酒坊、药茶花茶、蜜饯果脯罐头作坊、点心铺子、药膳坊、“花想容”美容养生会馆…… 这样的嫁妆,绝对在大明的头一份的。余府距离旭王府不太远,余家故意让抬嫁妆的绕了远路,顺着西城走了一圈。即便这样,前面的嫁妆抬进了旭王府,后面的还没抬出余宅呢。这份嫁妆,超越了十年前靖王嫁女儿的盛况,刷新了陪送嫁妆的新纪录。 今后的数十年,一看到送嫁的队伍,京中人就不禁想起旭王妃出嫁前,送嫁妆的盛况,十里红妆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了。有的人羡慕余家家底之丰厚,余家人之舍得。有的人却说余家人打肿脸充胖子,为了讨好旭王这个大靠山。他们哪里能够体会到余家上下,对女儿深深的不舍,与浓浓的爱女之情? 嫁妆送到旭王府,整个后院前院塞得满满当当的。那些前来看妆的都是靖王府和旭王的亲朋好友,身份地位都是杠杠的,饶是她们自诩见过大场面的,看到如此丰厚的嫁妆,也忍不住咋舌不已。 朱俊阳的好友,壮起胆子打趣他:“可让你给捡到宝了!你可得对未来媳妇好一点,看看人家娘家对闺女宝贝的程度,你要是亏待了新娘子,人家娘家人不得过来跟你拼命啊!” “你就别说酸话了!他怎么可能舍得亏待自己媳妇?你没见他把金安郡主给宝贝的,恨不得在头上顶着,在嘴里含着!你光看到嫁妆的丰厚,没看到他把自己大半身家,都当做聘礼送过去了。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把自己也打包给金安郡主送去!”说话的是吕浩那家伙,他可是见证了这家伙妻奴的本质的。 无论好友们怎么损他,朱俊阳都咧着一张大嘴,傻乎乎地笑着。那一脸幸福的傻样,刷新了别人对他的认知。原来“冷面王爷”也有化作绕指柔的时候啊!金安郡主好手段,竟然能降服这么一个大煞星大魔头! 朱俊阳看着这一抬抬嫁妆,心中却想着,明天小丫头就切切实实地属于他了,心中涨得满满的。婚前三天没见面,想她的心在不停地发酵。再耐心等待一日,他就可以完完全全地拥有她了!他的妻子,他的王妃,他一生一世携手白头的那个人…… 出嫁前一夜,柳氏跟女儿睡一个房间内,说了很多,有回忆往昔的,有教导女儿为人.妻为人媳该做的,还含含糊糊地说了新婚晚上洞房花烛的事。古代人比较含蓄,柳氏不过让女儿配合她夫婿,也不要惯着他伤了自己,什么什么的! 作为一个在现代生活了近三十年,看了不少小黄文和羞羞漫画的余小草,虽然到出事的那一天,依然是老处女一个,却对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儿,不是那么陌生。如果真是个地道的古代闺秀的话,按柳氏的含蓄说法,肯定一脸懵圈。 母女俩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天还没大亮,小草就被折腾起来。迷迷糊糊地被塞进浴桶中洗涮干净,浑身擦了香喷喷的润体乳。又被推到梳妆台前,被请来的全福妇人用棉线净脸。 全福妇人看着小草白嫩如剥壳鸡蛋似的皮肤,连连称赞:“瞧这皮肤,吹弹可破,连根汗毛都找不到,老身给那么多闺秀梳过妆上过头,还头一次见这么嫩的脸呢!” 说着,只象征性地在小草脸上用棉线刮了几下,然后拿起鸭蛋粉,给她扑了一个厚厚的粉底,再加上艳红的小嘴,浓黑的眉毛,那感觉跟岛国艺伎似的妆容,真让人不敢恭维。就连小草身边的丫鬟们,也看不下去了——这叫化妆吗?明明是毁容好吧!梧桐、迎春几个丫头,在一旁欲言又止。 第六百七十三章 出嫁 为了能够亲自送小姐出嫁,余家所有的店铺都歇业一天,挂出了“东家有喜”的牌子。樱桃、杨柳、贺春、惜春这几个做了大掌事的丫头,平日里忙得脚不沾地,主子大喜的日子,说什么都得来贺喜。 随着全福人大刀阔斧地上这桩,这些忠心的丫头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甜美可人的小姐,被化成了白面红唇的吸血妖精。 贺春化妆的技巧,已经炉火纯青的,她是想上前给小姐化个美美的妆容的。可惜,她是孤儿出身,被买进余府的下人。为了寓意吉祥,都是请四角俱全的全福之人,给新人上妆容的。可这时代的化妆术,只能说实在是不敢恭维啊! 全福妇人又一边夸赞着小草头发柔顺黑亮,一边给她盘了发,簪上了首饰头面,要上头冠的时候,被小草阻止了:“这才早上呢,接亲的时辰还早,现在挂上等个半日,不得把脖子累断啊。还是等下午的时候,再让丫鬟们帮我戴上吧?夫人,辛苦了,迎春,带夫人到偏厅吃茶,用些点心!” 全福妇人一听有好茶和点心,顿时心花怒放。谁不知道余府的茶水和点心,那是京中一绝啊。可惜,以她的身份,够不到金安郡主这个层次的。今日有幸被邀请来给金安郡主,未来的旭王妃上妆,真是三生有幸啊。还有茶水和点心招待,实在是受宠若惊呢! 等全福妇人离开后,余小草挎着一张脸,对贺春道:“快点帮我洗掉脸上的粉底,这是涂了多厚的粉啊,跟从面缸里钻出来似的!” 贺春还有些迟疑,余小草瞪了她一眼道:“是不是嫁人了,翅膀硬了,不听我这个主子的吩咐了?让你洗掉就洗掉,让你化妆就化妆,矫情什么?跟着主子我这么多年了,你们主子什么时候在意过世俗的眼光,什么时候恪守过这些臭规矩了?如果夫妻两个的幸福,只因上妆人的身份而受到影响,这么脆弱的婚姻,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梧桐闻言,脸色微变,左右看看室内都是亲近的丫头,心中松了口气,上前一步,劝慰道:“小姐,快别说丧气话了!今日可是您大喜的日子!贺春,小姐说什么,你尽管照着做便是。咱们小姐的决定,什么时候错过?” 贺春见状,便不再犹豫,拿起小姐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先给自家主子薄薄地打了一层底。小姐的皮肤莹白清透,过多的粉会显得厚重不自然。小姐的眉毛很有型,只要微微用眉刷扫一扫就足够了。眼睛的部分,画了细细的眼线,和淡淡地上了一抹桃红色的眼影。再加上粉色的腮红,和与之呼应的唇蜜。这可是最适合春日的桃花妆,自然清透中,又带着几分小女人的妩媚娇俏。 不得不说,贺春的化妆技巧,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难怪“花想容”新上市的化妆用品,销量这么好呢!贺春也在感叹小姐的底子太好了,根本不需要过多的妆点,就能达到理想的效果。 刚刚生下长子的樱桃,体型略显丰腴,圆圆的脸上带着几分喜悦,笑道:“小姐平日里不怎么打扮,这一上妆,妥妥一个绝世无双的俏佳人呢。可真便宜了旭王!” 杨柳瞪了她一眼,笑骂道:“就你会卖乖,等姑爷来结亲的时候,你要是敢这么说,你就是我亲姐!!” 杨柳和樱桃同一年同一月出生,前后相差不过几日。樱桃仗着自己早出生几天,整天以姐姐自居,逼着杨柳唤她姐姐。杨柳看着老实,却不是个好糊弄的。两人吵着闹着七八年了,还没争出个高低来。杨柳今日如此一说,是吃定了樱桃不敢在旭王面前造次。 果然,一想到那个眼神能让人心脏骤停的姑爷,樱桃胖乎乎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不甘地嘟起了嘴吧! “好了!你们都是当掌事娘子的人了,还这么幼稚地斗嘴,小心被手下人看到了,损了威严!”梧桐劝着两位好姐妹。 枇杷一如既往的安静,她在一旁静静地收拾着小姐的妆盒,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樱桃、杨柳、梧桐和枇杷,是最早跟着小姐的。现在,樱桃杨柳都成了小草生意上的助手,梧桐和枇杷管着院子中的大小事宜,都是不可或缺的位置。 还有管着“花想容”及周边产业的贺春,管着京郊冷库和蜜饯罐头作坊的惜春,还有院子里同为大丫鬟的迎春和探春,都可谓是小草的左膀右臂。这些人,都是要随着产业陪嫁过去的。 主仆几人在内院中说笑,外面却热闹非凡。余家所在的整个巷子,都被喜庆的气氛笼罩着,前来贺喜的亲朋好友络绎不接,整个街道人来人往。看热闹的人,也不在少数。昨日的嫁妆阵容,几乎惊动了整个京城。能够见证金安郡主和旭王的亲事,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前来道喜的人群中,有真心为这对新人祝福的,又奔着两人的权势来刷存在感、溜须拍马的,也有顾着面子情随大流贺喜的……每个人心思不同,但脸上都同样挂着喜气的笑容。 随着时间的退意,小草的那些小姐妹们,也都聚集在小草的身边,向她道喜的同时,也对她今日的妆容大为赞赏。尤其是那几个已经成了亲的。 贺宛凝伸手在小草粉嘟嘟的小脸上戳了两下,不高兴地撅起了嘴巴:“小草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漂亮的新娘妆,竟然藏私不告诉我们!害我成亲的时候,挂着一张雪白的大粉脸,嘴唇像刚喝过人血似的。我自己都不敢照镜子,吕浩那家伙掀盖头的时候,眼中的惊讶和嫌弃,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哼!亏我把你当亲妹子,你竟然把这么漂亮的妆容藏着掖着。” 袁雪艳还好,成亲的时候,全福人对她存了几分敬畏,按照她的要求,妆容越淡越好,不过也只能说不减分而已。 明兰郡主、李梦琪这两位,也都比小草大了一两岁,也都在近两年嫁了出去。她们的新娘妆,也都是那些全福的喜娘给化的……唉,不提也罢! “不是我藏着掖着,近两个月,我们‘花想容’不是才推出新的化妆品吗?贺春掌事新学了几种妆容,本来是搞活动的时候,用来做宣传的。今日,借着这个机会,在我脸上先试验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百无禁忌的,不像你们家,顾忌着顾忌那的!及时在你们成亲前,就学会了这些妆容,你们家里的人,会允许贺春过去给你们上妆?”余小草被好姐妹埋怨急了,便出言自救了。 那几位一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了!小草说的没错,如果随便什么人都能帮着上妆,那就不需要请什么四角俱全的全福妇人了! 已经订了亲的李梦茹和于婉晴,却悄悄挤过来,做贼似的抽空对小草道:“余姐姐,贺春掌事的这些妆容,都是你教给她的吧?那……等我们成亲的时候,能不能请余姐姐帮忙化妆呢?” 余小草在她们两人红扑扑的小脸上捏了一把,笑道:“知道什么叫全福之人吗?除了父母双全、夫妻恩爱、兄弟姐妹和睦外,还要儿女俱全!你们要是能等的话,说不定过个三五年七八年的,等我儿子闺女都出世了,再给你们上妆。关键是,你们的未婚夫,能不能等得起?” 于婉晴目露失望,却又天真地道:“说不定,你头一胎就是一男一女双胎呢?那明年秋天的时候,我出嫁的时候,你就可以帮我妆容了……” “我谢谢你,把我第一胎生男生女,生几个都计划好了!关键这子女也是要靠缘分的,哪能想什么来什么?”余小草又忍不住捏了捏小姑娘嫩嫩的小脸,笑得肚子都快抽筋了。 明兰郡主嫁人后,倒是稳重了不少,她斜眼瞪了两个不知羞的小丫头一眼,道:“你们两个没成亲的小姑娘,说什么生孩子不生孩子的,羞不羞?时辰差不多了,迎亲的人马上该到了,赶紧把凤冠霞帔给换上。” 换好了全套衣装的小草,惊艳了在场所有的人。头顶的凤冠,跟传统的大不相同,黄金打底,别致的飞凤造型,试样精美别具一格,上面点缀着喜庆的红宝石和细碎的钻石,简直能把人的眼睛闪瞎。额前垂下几缕金丝绞成的流苏,上面的红宝石闪这莹莹的光泽,衬着小草那张精致妆容的小脸,更加娇艳欲滴。 身上是大红的旗装改良的婚衣,小翻领、盘扣、金色丝线绘绣的富贵牡丹团花样式,收腰设计显得身材修长秀雅,领口袖口前襟的水晶缀饰更显华贵雍容。这件嫁衣,是姜大家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精心绣制完成的。绣完后,姜大家都舍不得送出去呢。连连说这件嫁衣,是她织绣事业上的一座难以超越的巅峰呢! 正啧啧称赞着,前院传来一阵喜乐的声音。“来了,来了!”外院一阵躁动。 第六百七十四章 拜天地 余府外,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地进入了巷子,众人簇拥的正中央,那个满面春风,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袭红衣胜火,胸口戴着大红花的新郎官,不正是旭王朱俊阳吗? 在上花轿之前,余小草在梧桐和枇杷的搀扶下,拜别父母。隔着朦胧的红色盖头,依然能够清楚地看到母亲含泪的笑容,和父亲不舍的眼神。想起来到这个家中,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父母依然给了她最温暖的爱,尽了为人父母,最大的努力去保护着她…… 转眸看向一旁的大哥、小弟和那个跟自己很相似的孪生姐妹,他们也都在满脸不舍地看着她。刚穿过来那会儿,他们这一房几乎一贫如洗,同样年幼的兄弟姐妹们,把最好的都留给自己,只比自己大几分钟的小莲,更是大姐姐似的,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这一世,弥补了前世的缺失,满满的亲情,是她最大的收获,也是她深深的羁绊和眷恋。 柳氏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可眼角的湿润,代表了她心中深切的不舍。当初那个还没她手掌大的,孱弱如猫儿般的小女儿,那个她用尽了心力去照顾的药罐子一样的小女儿,终于不负所望地长大成人,即将嫁予他人。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像家里人一样,给她一个自由快乐的生活空间,给她一个幸福无忧的家…… “草儿,到了旭王府,为人媳、为人妇,可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夫妻之间,要互相体谅,有商有量的……过好自己的日子最重要,别总操那么多的心……”心中纵然有千言万语,此时只化作一声声叮咛。 余海心里酸酸的,从小二女儿跟他最亲,喜欢缠着他,每次打猎回来,她总是卖萌耍赖想尽方法向他讨要,一点点大的时候,就知道把扣下来的猎物,换成铜板藏起来。后来,又凭着她的能干,渐渐积累起他都要仰望的财富。 他是个不称职的父亲。要不然,小女儿怎么会小小年纪,就把挑起家中的重担当做自己的责任?这些年,他也一直在努力,努力跟上女儿的步伐,替她减轻负担,替她扛起家庭的重担。可当他的努力有了成效之时,他的小女儿却要离开他的羽翼,成为别人的新娘了。 “……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家中有我跟你哥呢!外面受了委屈,千万别忍着,爹给你做主!”父亲的话虽然质朴,却满含着对女儿的浓浓亲情。 余航也微带着鼻音地道:“小妹,咱们那别的不多,就海鲜多。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让人捎信回去,大哥给你送过来。梧桐、枇杷你们都是忠心的,好好照顾好你家小姐。”两个丫鬟连声答应着。 小石头眼眶都红了,如果不是那么多人看着,他早就拉着二姐的手,说咱不嫁了!可是,未来姐夫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只能狠狠地瞪了抢他二姐的旭王一眼,不舍地道: “二姐,你等着吧!过不了几年,弟弟一定让你以弟弟为荣,到时候,弟弟就是你的靠山,让某人不敢欺负你!!你千万不要觉得咱家家世不如某人,什么事都忍着!咱家会一直敞开大门接纳你,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的!万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一旁安静地听着小媳妇跟家人话别的朱俊阳,表示自己躺着也中枪。自己就这么不让人放心?人家把后路都留好了,随时欢迎小媳妇把他蹬了回家转呢!哼哼!爷不会给你们机会的!!爷倾尽所有耐心,守护了七八年,终于娶回家的小媳妇,当然要疼着宠着,舍不得她受一点点委屈。小舅子,你的打算注定是要落空的! 朱俊阳冲着旁边的喜娘递了个眼色,那妇人忙笑容满面地道:“时候不早了,该上轿了,免得误了吉时。” “小妹,我来背你上轿!”余航在小草面前屈下膝,等待着小妹伏上来。 余小草趴在大哥宽阔的脊背上,心中蕴满伤感和不舍。刚穿来那会儿,大哥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瘦弱少年,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听从了张氏的安排,去木匠铺做了学徒,差点被那个变态掌柜给磨搓虐待致死。 当初那个孱弱懂事的少年,已经长成一个高大健壮的男子汉了,并逐渐成长为余家未来的家主。她相信,有了自己给铺好的路,大哥一定能够把余家发展成唐古数一数二的人家。 余航的心中也不平静。小时候,他经常背着体弱的小妹,出门见识见识外面的风景。小妹瘦小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的小身子,乖巧地伏在他的背上,让他忍不住怜惜心疼。时隔多年,再次背起小妹,心情更加复杂。今日起,小妹将成为别人的妻子,希望善良、体贴的小妹,所有的苦难都已经过去,留下的只是幸福和快乐! 走在大舅子身边的朱俊阳,忍了又忍,才把他想要抢过小媳妇自己抱着上花轿的念头按下去。即使是大舅哥,他也不想小丫头跟另一个男人亲密接触。哼!马上小丫头就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了,他再忍耐最后一下下…… 柳氏目送着大儿子把小女儿背了出去,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滚落了下来。扶着她的刘.慧芳,眼眶也红了起来。余海、小石头父子俩,静静地看着小草的背影,直至花轿的门帘,阻挡了他们的视线。 鞭炮齐响,锣鼓声天。迎亲的队伍渐行渐远,余府空留一丝怅惋和寂寥。而旭王府上却热闹非凡,前来贺喜的宾客络绎不绝,朝中位高权重的人,几乎都来了。还有一些自觉品级达不到的四品以下的京官,送上贺礼,在旭王面前刷了一把存在感,就识趣地离开了。要不然,偌大的旭王府,还真不一定能装得下那么多人呢! 皇族宗室中人,更是一个都没缺。太上皇作为新郎的爷爷,摆起了主人的谱,热情地跟前来贺喜的人寒暄。几乎被亲爹抢了风头的靖王,也忙着招待同僚们。端王、飒王也都被拉了壮丁,帮忙招待客人。 朱俊阳的大哥,也忙得脚不沾地,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客人太多了,跟他同辈的可来了不少呢!朱俊阳的二哥,终于舍得离开边关,卡着时间在昨日刚刚抵达京城,今日也没让他闲着,带着朱俊阳的堂兄堂弟,加入了迎亲的队伍。其中就有小草曾经借用过他的身份,身体已经养好的果郡王。 射轿帘,踢轿门,之后朱俊阳探身进了花轿,在堂兄弟和军中兄弟们的口哨声起哄声中,做了他早就想做的事——一把抱起他的小新娘,跨过火盆,沿着红色的地毯,大步走进礼堂之中。 吉时已到,正要拜天地之时,突然一声“皇上驾到——”,使本来热闹的场面,顿时静默无声。众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羡慕。旭王和金安郡主,果然深得圣恩,就连皇上都亲自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呢! 朱君凡不仅仅是自己来的,还把媳妇和儿子也带过来了。一家三口,均是一身常服。皇后在宫女的陪伴下,去了内院,皇上却留在了厅中。得,两个主位被太上皇和皇上瓜分了,身为男方高堂的两位——靖王和靖王妃,有点欲哭无泪地在主位旁各加了一个位置。 唉!明明是他们儿子成亲,却不能坐在主位,这种感觉真是一言难尽啊。靖王复杂地看了一眼老爹和皇上大侄子,心中有几分不满! “继续,你们继续!不要因为朕,误了吉时!!”朱君凡察觉到皇叔复杂的眼神,心中有几分恶作剧似的快感。 “一拜天地——”飒王抢了司仪的职责,拉长了声音把仪式的每一个流程喊了出来。被挤到一旁的司仪,一脸地无奈。人家是皇亲国戚,他这个四品小官,如何争得过人家? 蒙着红盖头的余小草,感觉自己像个小木偶似的,随着别人的号令,一丝不苟地做着每一件事。幸好,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那个把她抱进厅堂之中放下后,就一直没有松开的大手,让她略显惶恐的心,渐渐安定下来。身边有他,真好! 当“送入洞房——”从飒王口中喊出的时候,小草微微松了口气,接下来应该能歇会儿了! 随即,她被送入了内院的新房之中。朱俊阳本来是用红绸牵着她的,不知什么时候,红绸已经成了摆设,那家伙直接握住了小媳妇柔嫩嫩的小手。又被后面朱俊阳的好友、下属一阵起哄。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许多本来怕他的下属,也壮起胆子,跟着一块儿闹腾。 这不,都一拥而入,挤进了新房之中。婚礼的流程依然在继续,朱俊阳拿起赤金打造的小秤,在喜娘“称心如意”的声音中,挑起了小草头顶绣工略显粗劣的红盖头,露出那张红扑扑的小脸。小草的绣工,这么多年,就没怎么进步过。 第六百七十五章 入洞房 肌肤白净透亮,眉眼弯弯,眼神澄澈如一汪清潭,高挺的鼻梁,红润的樱唇,羞怯含笑时唇边两个浅浅的酒窝,让人想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看多了煞白厚粉大红唇新娘妆容的众人,被她清爽浅淡却又出彩的桃花妆惊艳了。那些军中的糙老爷们,不吝惜夸奖的话语: “头儿媳妇好漂亮啊!简直就跟刚刚开放的小桃花似的,粉嫩粉嫩的……” “头儿,这么嫩的小桃花,你怎么能下得去手?典型的老牛吃嫩草嘛!” “没想到种田一把好手,做买卖也是一把好手的头儿媳妇,竟然跟想象的不一样,是这么柔弱娇美的俏娇娘呢!头儿真是好眼光!” “头儿媳妇,你家还有姐姐妹妹吗?你看看我,出身世家,高大威猛,英俊潇洒,最关键的是性格好脾气好,绝对是五好夫君的最佳人选……” …… 如果换了别的闺秀,早就要么羞得抬不起头来,要么恼得泫然欲滴了。小草却大大方方地微笑地看着每一个说话的人,她知道这些人都是夫君军中的同僚,关系还挺近的那种。 最后那个年轻的军官,被她看得脸上一阵发红,摸着后脑勺嘿嘿地笑着。其实,他挺关心这个问题的。头儿媳妇厨艺这么好,她的姐妹肯定也不差,上次随着头儿出征,头儿媳妇给他带的肉脯,他冒着生命危险抢了一块,那味道真是永生难忘啊!要是他能娶个有这样手艺的媳妇,还用得着冒着被暴打、魔鬼训练的风险去抢头儿的吗? “有个姐姐!”余小草看着年轻将领殷殷期待的脸孔,故意顿了一下,在对方闪亮耀眼的视线中,慢条斯理地加了一句,“孪生的那种!” 一屋子的将领“嗷嗷”地发出热情地狼嚎声,气得朱俊阳拿眼刀子一个个地剜他们。什么意思?小丫头的孪生姐姐,就让这些臭家伙们这么兴奋?你们脑子都想什么呢?看来这段时间他忙着准备婚礼,这些家伙们太闲太轻松了点! 众将领:怎么屋子里温度突然降了几度?背后毛毛的? “不过……”余小草接过朱俊阳递过来的温度正好的茶水,小小地喝了一口,在众人殷切火热的目光中,终于开口了,“不过,她去年的时候,已经嫁人了!” “啊……”又是一阵凄惨的狼嚎声! 被挤在一旁的喜娘,趁着机会挤到一对新人的面前,用剪刀剪掉小草和朱俊阳的一缕发丝,结发放在一起,笑着道:“永结白头。” 接着喝合卺酒,在众武将起哄的叫声中,余小草和朱俊阳端起青瓷盏,手腕交缠,喝下了杯中美酒。 喜娘接过旁边丫头手中的一盘饺子,把银筷递进小草的手中。饺子包得小巧玲珑,小草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了,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夹了一个饺子,送入口中,嚼了两下,皱起了眉头:“生的?!” 喜娘在一旁乐呵呵地叫道:“早生贵子!” 朱俊阳见小丫头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便轻声在她耳旁低语了一句:“饿了?爷让莺儿燕儿准备了小点心,你先吃几口垫垫。已经吩咐厨房做了你喜欢的饭菜,一会儿就送上来!” 接着,喜娘又让两人并排坐在喜床上,往他们身上撒了一些桂圆、花生、枣子之类的,新房内又笑闹了一阵,年轻的客人们才退了出去。 朱俊阳还要到前院待客呢,他微微用力握了一下小草的手,道:“让梧桐她们给你换身舒适的衣服,吃点东西,在床边靠着休息一会儿,爷很快回来。” 说罢,留恋地在小娘子甜美的容颜上,深深看了一眼,旋即转身离开。此时的他,恨不得把前院的客人们都轰走,这样他就可以留下来陪他的小新娘了。 本来乖巧地端坐在喜床上的余小草,听到关门的声音,重重地嘘了一口气,开始好奇地打量起新房中的一切来。新房很宽敞,屋里装饰得华美又不失雅致,大部分陈设都跟她在余府小院中住的闺房相似,不过规格肯定是余府不能比的。 梧桐抿嘴一笑,用自己带过来的花茶,给小姐冲泡了一杯茶水,又端起桌子上准备好的小点心,送到小姐的面前,略带打趣地道:“王爷这是怕小姐您刚来不习惯,所以凭着您的喜好布置的房间呢!王爷可是把您放在心尖尖上的,恨不得把最好的都拿给您呢!” 余小草把目光,从那对燃放这大红蜡烛的烛台上收回。这烛台一看就是朱俊阳的手笔,赤金做底,图案精美,还镶嵌着拇指大的红宝石。单这颗红宝石,在珍宝阁中,上千两银子都未必能拿下来呢!真是奢侈! 低头喝了两口茶水,她一大早起来,到现在傍晚时分了,粒米未进。古代的新娘真的好可怜,怕在婚礼途中内急闹笑话,干脆从早上开始就不吃东西。早上的时候,娘心疼闺女,给她煮了两个荷包蛋吃下去,却不敢让她多喝水。渴死她了!一气把花茶喝了个精光,又吩咐梧桐给倒了一杯。 她这才注意到,门口的方向站着两个陌生的丫鬟,估计就是刚刚朱俊阳说的莺儿和燕儿了。她们低眉顺眼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就像两尊雕像似的。在别人看来,这样的规矩是没得挑剔的,小草却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顶了大半日头上的凤冠,余小草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现在新房内没有别的人了,她便让枇杷给她把镶嵌了珠宝玉石的金冠取了下来。 枇杷小心地摘下主子头上的凤冠,又给她捏了捏肩膀和僵硬的脖颈,按了按头上的穴位放松一下,才又重新给她梳了个简单的盘发,清清爽爽的,没有过多的装饰。 别看枇杷平日里话不多,大多数时候没什么存在感,其实心最细的就是她了。她的手也巧,这些年负责小姐的衣服妆容,学了不少绾发的技巧,可惜很少在小姐身上有用武之地。小姐平日的服装都是以舒适利落为主,发型也能简单就简单,发饰顶多簪朵简洁的珠花。枇杷每次都能把最简单的发型,变出不一样的花式来。可见她多么用心了。 小草吃了一块点心就放下了,懒洋洋地靠在被子上休息。人,饿过头了,就没啥胃口了。这是,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小草说了声“进来”,门随即被推开了。挽着妇人发型的梅香,满脸含笑地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了几位小丫头,每个人手中都拎着食盒。 “梅香给王妃请安!”梅香屈膝行礼后,让小丫头们把食盒中的食物,摆上桌子。 或许是前世艰辛供养两个弟妹,今生幼年家道艰辛的缘故,小草身边的人都知道她是不挑食的,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看到桌子上摆放的饭菜,却都是她平日里相较而言比较爱吃的。没想到外表冷漠让人生畏的朱俊阳,竟然有如此细心的 一面。或许,在他心中,小草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值得他细心关注的。 小草喜欢吃虾、蟹,却不喜欢剥壳;喜欢吃鱼,却讨厌挑鱼刺。因而,平时桌上即使有这些食物,她也很少动手。她的好友闺蜜们,乃至她家中的亲人,都以为她不爱吃那些菜肴呢。虾蟹和鱼,出现在她们家饭桌上的几率就越来越少了。 “水晶虾仁”“蟹黄汤包”“蟹肉蒸蛋”,找不到半根鱼刺的“鱼片粥”……都是她最爱吃,而且清淡易消化的。任谁饿了两顿后,吃大鱼大肉,胃都不会舒服的。 余小草再次感叹自己捡到宝了,这么个细心的大暖男,被她给祸祸了。关键是,愿意在自己媳妇身上花心思的古代人,确实是凤毛麟角,世上难找! 梅香见今后的主母眉眼弯弯,笑着凑趣道:“这些可都是王爷特地嘱咐小厨房给您做的,府里的厨娘,虽然比不上王妃您和您手底下丫鬟的手艺,却也是王爷花了大力气寻来的。据说,是前朝御厨的后代,把祖上的手艺学了十成十呢!” 余小草端起鱼片粥,尝了一口。的确不错,鱼肉嫩滑,口感鲜美,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吃了几口,她又夹起一只蟹黄汤包。春天并不是吃蟹的最佳时机。也不知道朱俊阳从哪儿搞到的蟹黄! 皮薄、鲜香,汤到口中,不咸不淡,味道适中,汤水入肚,口中仍残留着一丝余香,让人回味无穷。余小草忍不住赞了一句。剩下的几道菜肴,也各有特色,足见厨娘烹饪之功底。 美味爽口的饭菜,让小草胃口大开,不知不觉吃了不少。等桌子上的碗盘撤下去后,余小草捂着凸出来的小肚子,满足地躺在床上。 “看来,我那小弟的担心是多余的,弟妹你根本不需要我来陪着!”朱俊雅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最小的两个萝卜头——卢家瑜和卢家珮。朱俊阳担心自己小娘子,新到一个环境,没人说话无聊,拜托自己姐姐来陪她呢。 第六百七十六章 含羞 “三舅妈!娘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真正的三舅妈了!”卢家珮努力地爬上婚床,搂着小草的脖子,腻在她身上,跟她亲亲热热地脸贴脸。 朱俊雅有些吃醋,小儿子自从会走了以后,每天猴上猴下,没个老实气儿,已经好久没跟她这么亲密过。不禁感叹小草有孩子缘,自己的几个儿子,好像都挺喜欢她这个弟妹的。 “四哥说,你嫁给三舅舅以后,我们想你了,就可以过来做客,你会给我们做好多好吃的!”卢家珮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中式点心,立刻移开了目光。三舅舅家的点心虽然也好吃,最好吃的还是三舅妈亲手做的小蛋糕、小蛋挞。三舅妈还说,她会做布丁。布丁是什么?长什么样?好吃吗? 卢家瑜为弟弟的智商表示捉急,不是叮嘱过这家伙,只说想舅妈,不提吃食的事吗?怎么这家伙又说漏了呢? 余小草眼角扫过卢家瑜又气又急的表情,在卢家珮的小脸上捏了一把,笑道:“是想舅妈了,还是想舅妈做的小点心了?” “都想!想三舅妈身上香香的味道,比糖果和点心还好闻的味道!”那是被灵石水改造过的身体,没有多少杂质,即使流出的汗水,也是清爽芳香的。只有靠得很近,才能察觉到的特别的味道。小孩子和动物的感知极其相似,这也是小草受小孩子欢迎的原因之一吧。 朱俊雅把自家小胖墩,从弟妹身上摘下来,道:“三舅妈累了一天了,让她歇会儿。老实地坐在椅子上,陪三舅妈说说话。” 有了两个可爱的小家伙陪伴,时间过得飞快,很快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只不过步伐略显匆匆而已。朱俊雅站起身子,抱起开始揉眼睛,有点没精神的小儿子,笑道:“小弟过来了,我就不在这碍他的眼了。” 出门后,跟小弟照了面,朱俊雅还忍不住出言调侃这个冰块脸的小弟几句。没想到,这个最让家里人担忧的小弟,竟先二弟一步娶了妻呢。 随着房门再次被打开的声音,余小草有些紧张和羞赧地双手交握,手指缠在了一起。呃……两世为人,她都没有跟男人亲密接触的经验。这洞房花烛夜,该如何度过? 红烛摇曳,光线跳跃。烛光中,小草那莹滑细嫩的小脸上,带着几分羞涩的红晕,如同三月桃花,娇美不可方物。朱俊阳看得痴了,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把小丫头娇小玲珑的身.躯,揽入怀中,嵌.进怀抱里。他进来的那一刻,屋内的梅香和梧桐她们,都很有眼力劲儿地退了出去,掩上了门窗。 “今日之后,你就完完全全属于爷一个人的了。”朱俊阳的心涨得满满的,好像有无数鲜花在一朵朵地绽放着,又好似绚丽的烟火令人眩晕迷醉。这就是幸福的味道吧? 余小草紧张地身体有些僵硬,她像只被猛虎擒住的小羔羊般,一动不敢动。为了缓解紧张,她小小声地抱怨道:“你一身都是酒味,臭死了。离我远点儿!” 朱俊阳把脸埋进小草的发丝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抬起小草带妆的小脸,脸上的笑怎么都控住不住,坏坏地道:“娘子也尚未沐浴,是不是在等为夫一起啊?爷怎么会驳了你的面子,勉为其难地陪娘子你洗个鸳鸯浴吧?” 余小草脸更红了,羞恼地一把推开他:“谁要跟你洗鸳鸯浴!不要脸……你怎么会知道‘鸳鸯浴’的?老实交代,是不是亲身体验过?” 朱俊阳一眼就识破了小娘子,用张牙舞爪来掩饰自己害羞紧张的本质。此时的小草换了一身绣着金丝牡丹团花的掐腰旗袍,衬得她的腰肢不盈一握,身量修长,颜色妖娆。淡扫过的蛾眉,轻抹的胭脂,那如凝脂般细腻的皮肤……朱俊阳那双凤眸顿时变得深邃起来,幽深的眸光中,跳跃着不安分的小火苗。 “娘子误会为夫了。为夫心很小很小,只能容得下一个你,再看不到其他人。你不了解男人,男人有些事是无师自通的,譬如……”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性感的沙哑,诱人的声线,拨动着她的心之琴弦,一抹悸动袭上心扉。 那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小草的耳旁。那颗小巧精致的耳垂,瞬间变成可爱的红色。滚烫的薄唇,含住了那精致的耳垂,舌尖来回地勾勒着它的轮廓。小草觉得有些痒,轻轻地躲闪着…… 温软的薄唇,顺着耳垂、脸颊、下巴,然后停留在那瓣散发着诱人芳香的红唇上。朱俊阳已经不是第一次亲她了,可这一次显然是不同的,似乎有什么要脱闸而出。小草的呼吸一滞,脸颊变得滚烫起来,如果夸张一点说,烫得都快能煎鸡蛋了。 “我……我还没洗漱,脸上的粉,都被你吃光了……”小草一紧张,嘴巴就忍不住想说话,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舒缓紧绷的内心似的。 朱俊阳也发现了这一点,嘴巴在她修长的脖子上轻轻一咬,引起她再次的颤抖,带笑的声音响起:“没关系,爷不嫌弃你。爷不光要吃光你的粉,还要吃你的胭脂……”最后是你整个人! 衣物一件件地离开了她的身体,在地上铺了一层,分不清哪件是她的,哪件又是他的。被带入帐中的小草,努力地挣扎着:“不行,我要先洗个澡!” “……”朱俊阳无语地盯着她坚持的小脸看了片刻,一把将人抱起来,“既然爷的小娘子如此要求,那么爷纡尊降贵,伺候王妃娘娘沐浴更衣!怎么样?嫁了这么个体贴的夫君,幸福吧?” 其实并没有,好吗?余小草在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净房中,一个深及小草胸前的大浴桶,里面正冒着热气呢!无力反抗的小草,被放入木桶之后,努力推拒着想要跟进来的某个厚脸皮男人:“不行,你先出去!你在这里我会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关系,爷知道就行!”这猫儿般的力气,哪里能阻止得了某狼?在小丫头害羞躲闪的目光中,某狼成功进入浴桶之中。小草羞恼地推他,她那点小力气如何能够撼动得了他? 余小草缩在浴桶的一侧,努力想要拉开跟某狼的距离。可木桶就那么大,某人胳膊长腿长的,想要躲开他还真有些难度。水花四溅中,挣扎不已的小草,依然没逃过被扒去身上最后片缕的命运,被迫跟某狼“坦诚相见”。 余小草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气呼呼地瞪着某个危险人物。虽然隔着一层花瓣,还是能窥到水汽下面,时隐时现的美丽风景。朱俊阳喉头一阵发紧,漂亮的凤眸中,迸发出来的光线,能把人的眼睛闪瞎。 “你……你不是说婚后什么都听我的吗?先在我命令你转过去,不许看!”小草的声音弱弱的,没有了往日的如虹气势。 某狼眼珠子转了转,厚脸皮地笑道:“娘子,今天累坏了吧?洗澡这么累的活儿,还是为夫替你效劳吧?”说着,不但没背过身去,反而向前侵进了几分,惹来某只小羔羊垂死的水花攻势。 尽管小羔羊竭力抵抗,可实力悬殊,某狼体力上碾压了小羔羊的挣扎,接着帮忙洗澡的由头,把小羔羊从头到脚占尽了便宜,直到水都凉了,两人的鸳鸯浴才告一段落。 “坏人!”小草使劲地拍打着某狼不安分的大手,可她那点力度,像给对方挠痒痒似的,自己的手反而拍痛了,她的脸红得好像抹了一整盒的腮红。在水桶中,虽然没做到最后一步,可……唉,一言难尽啊! 某狼从水里站起身来,把某只鸵鸟般的小羔羊,从浴桶中拎出来,用一块大大的浴巾包裹住,抱着快步走向喜榻。今天可是他的洞房花烛夜,终于能够完完全全地拥有她,为了这一刻,他等了整整八年,这个机会他得好好把握。 “娘子,为夫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坏人’!”赤红的喜被,衬托着小丫头的肤色更莹润,仿佛精美的玉雕一般,那画面十分赏心悦目。 他随意擦拭了一下身上的水迹,将那个捂着眼睛,却从手指缝隙中偷看他的小丫头压在了身下,声音中满是笑意:“如何,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满意,非常满意!某只待宰的小羔羊,差点把心声吐露出来。宽肩、细腰、窄臀、大长腿,清晰的八块腹肌,匀称结实的肌肉,简直跟西方雕塑家刻刀下的艺术品还要完美。余小草红着一张脸,心中窃笑着。真是赚到了呢! 健壮的身躯,将小羔羊困在双臂中,朱俊阳低下头,亲吻上了她细嫩的脖子,一路向下……他那双温热的大手,仿佛带了电一般,引起了小草一阵阵的颤抖。 小羔羊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似醉非醉懵懂地看着他的时候,却更激发了他的“狼”性…… 第六百七十七章 敬茶 朱俊阳再也忍不住了,做出行动的他,随即感受到那前所未有的体验……那种无法比拟的感觉从脚趾头一直窜到头顶。 “嘶……”一声隐忍的呼痛声传到他的耳中,朱俊阳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疼吗?”朱俊阳低头亲了亲小娘子微皱的眉头。 余小草咬着下唇,羞红着一张脸,点了点头,又轻轻摇摇头。女人难免要经历这一遭的,该来的总会来的。为了他,这点疼痛算不得什么。 床帐外,红烛高照;喜床上,人影一双。室内春光旖旎……在洞房外守夜的梧桐和梅香,听到房内隐约传来的动静,红着脸对视了一眼,又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墨蓝色的天宇中,浩瀚的星河闪耀着光辉,银河两岸牵牛织女遥遥相对。飞星碎玉,一片绚烂。园内,微风摇曳着花枝,送来缕缕清香,月光洒落一地的温柔…… 某狼饗足地抱着被吃光抹净的小羔羊,亲力亲为地为累坏了的小丫头冲洗了身子,塞入被窝里紧紧地搂着。怀中柔软的小人儿,让某狼蠢蠢欲动。不过,考虑到小羔羊是第一次,他还是按捺住心中的小火苗,忍住了。 “真好!”朱俊阳叹息一声,将小丫头腮边的发丝,轻轻拂到她的耳后,轻轻地柔声道,“想到以后你就完完全全属于爷了,这感觉比大冷天围着炉子吃火锅,三伏天吃一碗冰沙,还要爽!” 到现在脸还热热的余小草,忍不住道:“你也要记住,你也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不许用你那双勾人的凤眸,跟小姑娘眉来眼去!不许用你性.感的声音,去撩.拨小美女!在外面,不许像现在一样笑!你的温柔,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专属!!” “遵命,娘子有令,为夫莫敢不从!爷现在是有主的人了,冷面王爷的笑容、冷面王爷的温柔、冷面王爷的宠爱……只是旭王妃一个人的专享!爷保证!”朱俊阳从小丫头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丝的迷茫,心疼地搂紧了她。这个从来都是自信满满的小姑娘,原来也有对未来不确定的一面! “这还差不多!我要睡了——给我唱支晚安曲吧!”余小草酒窝中盛满了幸福,搂着夫君的精壮的腰肢,把脸贴在对方的胸膛上。 “唱曲子?”这可把朱俊阳给难倒了,他纠结了半天,也没从脑库中搜索到一支适合的曲调,低头带着歉意地去看怀里的小丫头时,却发现人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熟了。 均匀舒缓的呼吸声,红扑扑像苹果般有人的小脸蛋,浓密挺翘的长睫毛,唇边挂着的甜甜微笑。小丫头睡觉的时候,像猫儿般乖巧柔顺呢! 小草这一觉睡得很舒服,三月中旬的天气,晚上还带着清冷的凉意,抱着一个暖洋洋的大火炉,手脚再也不是冰冷的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才发觉身子酸软无力,想起昨天晚上她已经从少女变成了一位少妇,羞涩中隐隐透出几分甜蜜。扭过头去,看到账内已然只剩下她一人,摸摸身边,床铺已冷,朱俊阳那家伙不知什么时候起来的。一问之下,得知朱俊阳去训练场练武去了。不是说男女之事,男人会更消耗体力吗?为什么她浑身像散架了似的,而那家伙却生龙活虎,什么事都没有? 突然,她动作一僵。冲着屋外面问了句:“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王妃,刚刚辰时初刻。”枇杷的声音响起。余小草顿时松了口气,才早上七点多啊,还好还好,不算太迟。今天他们可是要回靖王府,给公公婆婆敬茶的。她真怕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丢人就丢大发了! “王妃醒了吗?”朱俊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然后是几个丫头请安的声音。枇杷回了句:“回王爷,王妃已经醒了!” 推门声,伴着脚步声,绕过紫檀琉璃四季屏风,朱俊阳的身影出现在内室之中。还在赖床的余小草,身上只穿了薄薄的亵衣,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跟自己有了肌肤之亲的男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被子拉到口鼻之下,闭着眼睛装睡。 朱俊阳轻笑一声,在床沿上坐下,看着小丫头浓密的长睫毛轻微地翕动着,还有那稍显凌乱的气息,怎么能不知道小娘子在装睡呢?他捏了捏她的鼻子,把被子往下拉了些,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起床了,小懒猫,太阳要晒屁股喽!” 余小草装没听见,继续假寐。朱俊阳笑声再次响起:“好吧,既然不想起来,爷就再陪我的王妃睡会儿……不过,睡之前,要不要做些爱做的事情呢?” 小草一听,马上一骨碌爬起来,睁大了没有一丝睡意的大眼睛:“我起来了!你先出去,叫梧桐进来帮我换衣服!” “其实,为夫是完全可以代劳的!”朱俊阳在小丫头敞开的亵衣领口处,看到了自己留下的痕迹,眸光又变得幽深火热了。 余小草顺着某狼的视线,低头看到自己领口下白皙上的红色印痕,忙抓住自己的领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道:“不敢劳动旭王您的大驾!梧桐,枇杷,你家姑娘要更衣洗漱!” “姑娘?昨晚以后,就不是喽!我的王妃,你没认清自己的身份,略施薄惩!”说着,弯腰捏住小娘子的下巴,薄唇印了上去,轻轻在她的下唇上啃咬了一下,在两个丫鬟进来前,迅速地放开了恼羞成怒地小媳妇。 梧桐和枇杷低垂着眉眼,对主子们的动作视而不见,忙忙碌碌地伺候着主子洗漱更衣。等小草再次出现在朱俊阳面前时,他凤眸一亮: 今日的小草做繁复的宫装打扮,身着正红色江绸五彩掐腰长裙,上面绣着连珠团花锦纹,内罩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衬着微粉色睡莲短腰襦,腰间用一条集萃山淡粉软纱轻轻挽住。一头乌黑的发丝绾成别致的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红宝石鎏金掐丝点翠转珠凤凰步摇,项上挂着玲珑剔透镶钻项圈,真个是雅致玉颜、国色天香。 看看外厅中的西洋座钟,时候已经不早了。小夫妻俩草草地用过了厨娘精心准备的早膳,共乘一辆马车去了靖王府。 靖王妃茶水已经喝了两三杯了,有些焦急地朝着外面张望着,皱了皱眉头,自语道:“怎么还没来?” 一旁陪着母妃坐着的朱俊雅,捂嘴偷笑一下,道:“母妃,你应该体谅一下小弟的心情。守了近十年,终于把俏娇娘娶回家,能不稀罕吗?真没想到,咱们家看似最暴躁最没耐性的人,恰恰是最能守得住的。小弟,还真是个情种呢!” “我就是担心,两个小夫妻身边没个长辈提醒着,草儿那丫头娇娇弱弱的,你小弟再没个轻重……唉!不知道前日,你父王是怎么跟你小弟说的床帏之事,有没有叮嘱阳儿悠着点儿!”现在,朱俊阳在自家母妃心中的地位,已经被小草威胁到了,靖王妃话里话外,表达的都是对小儿媳的关心。 朱俊雅心中默默感叹小弟媳魅力之大,老少通吃。不但让她五个儿子开口闭口都是三舅妈,还收服了靖王府的老大——她的母妃大人。看来,女子出嫁最担心的婆媳问题,三弟妹是完全不用担心了。 不过,回想一下自己的婆婆,朱俊雅一点也不羡慕三弟妹了。自家婆婆也不错,待她跟亲闺女似的,手把手教她管家,把很多道理掰碎了讲给她听。就是亲娘,也没这么有功夫的。她也是幸运的,遇到了宠爱她的相公,明理温柔的婆婆,开明的公爹…… “来了!三公子和三奶奶来了!!”梳着妇人头的兰香,掀了帘子走进来,语调中充满了欣喜。 不多时,朱俊阳和小草的身影,出现在院中。在跨门槛儿的时候,靖王妃注意到自家小儿子很细心地扶了自己媳妇一下。仔细打量着小草,见她面色红润,起色尚佳,靖王妃便放下心来。 小草微红着脸孔,给靖王、靖王妃恭敬地屈膝一礼,随着朱俊阳给公公婆婆请了安。靖王府以前小草经常出入,靖王和靖王妃也都不知见过无数次,相处也挺和睦。只这次,身份转换了的小草,有些拘谨和羞怯。 靖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春香,捧了一个雕红漆海棠花茶盘,恭敬地立在她身边,上面摆放着两盏芙蓉白瓷青花茶盏。余小草端起其中一盏,刚要给靖王敬茶,外面响起爽朗洪亮的声音:“慢着!我孙媳妇过门,要敬也要先敬我这个当爷爷的!” 靖王差点没翻个大白眼。父皇,你来凑什么热闹?府里世子妃过门的时候,也没见过你来蹭孙媳妇茶喝?太上皇可不管他儿子乐不乐意,瞪着眼睛让儿子在正中的位置加了个主位,靖王靖王妃分别坐在他左右。才满意地看着小草,点点头道:“行了,开始吧!” 小草抿嘴微微一笑,把茶盏举过头顶,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爷爷,请喝茶!” 第六百七十八章 靖王妃的脑洞 “乖!”太上皇接过茶盏,低头饮了一口,从随侍一旁的老总管手中接过一个木盒子,送到小草的手中,笑道,“这是爷爷给你的见面礼。以后都是一家人了,爷爷知道你是有孝心的,以后做了好吃的,要记得给爷爷送 一份……” 靖王:…… 真不想承认这个馋嘴的老顽童,是他亲爹!有这么跟刚过们的新媳妇,张嘴要好吃的吗? 本来因着太上皇给小草做脸面,心中有些小疙瘩的世子妃,此时一点也不羡慕了。合着,太上皇是冲着美食过来的! 余小草对于皇家人自带吃货属性,已经再习惯不过了。她接过看似普通实则是金丝楠木制成的木盒,打开后,看到两颗婴儿拳头大小,玉色的球状物。 朱俊阳见了,略显惊讶地问道:“皇爷爷,你从哪儿弄的这对夜明珠?” “呃……老子也记不得什么时候弄到的,大概可能还是征战天下那会儿,不知道从哪个前朝贪官家里搜出来的。今天早上翻库房的时候,从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这玩意儿老子又用不着,就给你们小夫妻带过来了!” 朱怀庸南征北战的时候,搜罗了不少好东西,都放在他的私库中。有些绝世珍品,都蒙了厚厚一层灰,这个金丝楠木的匣子,就是被蒙尘的其中之一。 传说中的夜明珠啊!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据说慈禧太后陪葬中一颗夜明珠,就价值八亿人民币!哎呀,没想到她还能亲眼看见过夜明珠呢。还要给公公婆婆敬茶呢,小草不好意思细看,便把木匣子随手递到梧桐的手上。反正已经送她了,回到家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接下来,给靖王敬茶,小草收获了一匣子大拇指大小的东珠。给婆婆靖王妃敬茶,送的是一对绝品的羊脂玉镯,瞧着有些年份了,应该是靖王妃的陪嫁之物。古时候,许多首饰都是婆婆传儿媳,当做传家宝代代相传的。小草虽然不缺镯子,却恭敬地接了。 接下来,作为大哥大嫂的世子和世子妃,也送了珠宝首饰给弟媳做见面礼。当姐姐的朱俊雅,知道小草会制药,又不缺首饰啥的,就送了一颗百年人参。朱俊熙身为二哥,虽然尚未成亲,按道理是不比送礼物的。不过,他也准备了具有西南特色的苗银全套饰品,虽然珍贵程度比不上前面收的礼品,但胜在有特色,小草还蛮喜欢的。 小草也给世子和朱俊雅的孩子们准备了礼品,都是珍品笔墨纸砚之类的。最小的卢家珮,捧着价值不菲的砚台,有些不开心。对于还未启蒙的小家伙来说,一块数千两的砚台,还不如一盒三舅妈亲手做的点心和糖果来得受欢迎呢! 当然,方便保存的糖果,小草婚前也抽空做了好些,今天也一并带过来,每个小家伙送了一盒。看到香香甜甜的糖果,卢家珮皱巴着的小脸才舒展开,口中“三舅妈,三舅妈”地叫个不停,一副小狗腿的模样。 自诩诗书传家,儒雅博学的卢念华,对小儿子简直不忍直视——卢家珮这是随了谁,如此重口腹之欲?转眸看到坐在主位上的太上皇,他正利用世子家小公子的孝心,骗重孙子的糖果吃呢!难道小儿子的吃货属性,是随了他曾外公? 午饭,是在靖王府吃的。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着。太上皇也留下了,一边吃一边吐槽靖王府厨子的手艺,说跟孙媳妇小草比,那可是差远了。 朱俊阳也不给面子地,一边帮小媳妇挑鱼刺,一边道:“府里厨子的厨艺的确挺普通的,这么看来,咱们府上重金请过来的厨娘,对比之下手艺还算不错的了!跟你是没的比,至少不逊于珍馐楼的大厨了!” 余小草早上吃的不多,津津有味地吃着味道鲜美的鱼肉,看到靖王瞪她男人的眼神,忍着笑道:“味道哪里普通了?无论是味道还是火候,掌握得都挺好的。” “哪里好?味道都没进去,淡得很!将就着吃点儿,回去让厨娘给你做蟹黄包,蟹黄都是去年秋天储存下来的,肥美得很。知道你喜欢吃,所以爷在府里的冰库中,储藏了不少,足够你吃到今年秋天的!”朱俊阳把桌子上的菜都尝了个遍儿,挑选了几个味道差强人意的,细心地夹到小媳妇面前的碗中。 对于朱俊阳二十四孝好老公的人设,靖王府中其他主子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唯独近十年没回家的朱俊熙,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母妃,小弟不会在我不在的时候,被人掉包了吧?这个柔情似水、温柔体贴的男人,跟京中人人惧怕、冷酷暴戾的靖王府三公子,不是一个人,对吧?对吧!” 靖王妃瞪了二儿子一眼,给他夹了快排骨,哼了哼道:“咱家男人,都随了你父王,都是体贴媳妇的好男人!你小弟以前是挺愁人的,可一喜欢上一个人,就全心全意地对她好——倒是你,都快三十的人了,红鸾星还没动,你觉得像话吗?这次回来,一定要把亲事给我定下来,否则别想跨出京城!!明天,就跟我去相亲去!” 朱俊熙老神在在地把母妃夹给他的爱心排骨,慢条斯理地吃下去,然后又夹了一颗珍珠丸子,津津有味地吃着。直到靖王妃的耐心快要用完了,他才不紧不慢地道: “母妃,儿子的亲事,您就不用担心了!儿子已经有心仪之人,这次回来的目的有二:一方面是为了参加小弟的婚礼,另一方面则是想请您去给儿子提亲,把亲事给定下来。” 靖王妃一听,心头的烦闷顿时烟消云散。几个儿子中,大儿子的亲事,是王爷早就看好的,两家人也一早就达成共识,两个孩子一到年龄就把亲事给办了。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 女儿的亲事,也在卢念华这个大尾巴狼润物细无声的运作下,情感自然而然地日趋成熟,继而成亲。 小儿子更是在人家不到十岁的时候,就眼巴巴地等着,像猛兽圈地盘似的,把小丫头早早的归属权给定了下来,只等人家小姑娘一点头,就把人娶了回来。 这几个孩子,都没怎么让她操心。唯独二儿子,该到说亲的年龄了,自己倒好,跑边关参军去了。靖王妃心中那个愁啊:边疆的军队中,跟一群兵痞子老爷们为伍,连个雌性都见不到,啥时候把媳妇领回家?本来想在京中给二儿子物色一个的,写信过去,想让他回来一趟。人家倒好,以军队为家,快十年了都没回来一趟! 对了!二儿子一直的边关军营中,这媳妇是从哪儿来的?不会……不会是给她弄个男儿媳回来吧?靖王妃一瞬间脑洞大开,看向二儿子的表情瞬间惊悚了! 朱俊熙被母妃盯得毛毛的,以为她不高兴他自作主张给自己定了个媳妇吧,忙开口辩解道:“母妃,你也知道前两年西南边关不稳,战事频繁,我和沐将军忙着剿匪征战,所以没能带她回来见您。这的确是儿子的不是,您千万别迁怒沐沐!” 沐将军?靖王妃听着这称呼,忍不住抓紧了胸前的衣服,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靖王见状,心中一惊,忙来到她身边,抚着她的背,连声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快请郑太医……” 王妃的身子,经过几年的调养,已经与常人无异。可此时她苍白的脸色,让靖王回想起数年前,王妃发病时他束手无策的一幕,他忍不住握住了王妃的手,焦急地询问着。 靖王妃冲他摆了摆手,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的。不过,看向朱俊熙的目光,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哀痛。 朱俊熙一脸懵圈,母妃一向都是很开明的呀!小弟的媳妇出身农家,母妃都能欣然接受。沐沐的爷爷是跟随太上皇打天下的开国元老,爹又是驻守西南的大将军,以前跟自家没啥来往,可也没什么过节啊。怎么母妃的反应这么大? 靖王这才算闹明白,原来媳妇是给二儿子给气的。他顿时寒着脸,不爽地瞪着二儿子:“你这个不孝子,一回来就惹你母妃不开心!赶紧向你母妃赔礼认错,保证以后再也不气你母妃了!” 朱俊熙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让父王母妃操心过,虽然他从军前对小弟心存嫉妒,对母妃的偏心有些难过和失望,可本质还是个孝顺的。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地方惹母妃不开心了,还是认错态度良好地跟靖王妃陪了礼道了歉,让她不要生气。 靖王妃渐渐缓过劲儿来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问道:“你跟那个沐将军,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俊熙心中更是诧异,听着母妃的口气,还真是不同意他跟沐沐的亲事。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韩家跟靖王府,或者说跟母妃的娘家,有什么深仇大恨,是他所不知道的? 第六百七十九章 DIY灵感 纵然有着万千不解,各种疑虑,朱俊熙这个倒霉催的孩子,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了他跟“沐将军”相识到两情相许的经过。这是一个美女救英雄的故事。一个刚刚调任到西南的小将,因不习惯西南险要多山林的作战环境,在一次清剿顽匪的行动中,中了敌人的阴谋,迷失在深山老林之中。 密林、瘴气、毒虫,还有神出鬼没的敌人,使得这个用兵如神的小将,陷入了困境之中。就在他弹尽粮绝走投无路之际,沐将军带着一队精兵,如天神般从天而降,解小将于危难之中…… “就因为沐将军对你有救命之恩,你才跟他……”靖王妃又脑补了沐将军这个喜好男色的家伙,挟恩图报的“罪行”,把牙咬得咯吱响,心中把这个变态将军骂了无数的脏话。 想起往日的一幕幕,朱俊熙嘿嘿傻笑着道:“的确是沐沐先对儿子表示好感的。一开始,儿子怕别人说自己的军功都是裙带关系得来的,没答应,不过后来……” 烈女怕缠郎,反之也是能说通的。韩筱沐从小在军营长大,养成了直来直往的性子,对自己看上的男人,向来不吝于表达自己的心意的。韩将军手下的年轻将官,对韩筱沐有意思的自然不少。见这个要相貌有相貌,要智谋有智谋,武艺超群的心上人,竟然被一只外来的大尾巴狼给勾去了心思,各种明枪暗箭朝着朱俊熙而来。 韩筱沐察觉了这些人的“阴谋”,多次帮着朱俊熙,挫败了同僚们的“暗算”。接下来的几次战斗中,两人培养出的默契,配合得天衣无缝,一次次以少胜多,累积下赫赫军功。面对着被军中戏称为“沐将军”的韩筱沐,毫不掩饰的欣赏,朱俊熙再也淡定不了,一颗心渐渐在她身上沦陷。 朱俊熙从军时,隐瞒了家世,军中知道他靖王府二公子身份的,少之又少。不过,姓朱,俊字辈儿,他的底细可瞒不住有老狐狸之称的韩将军。把皇家几个王爷的儿子们拉出来一琢磨,年龄、样貌能对的上的,也就是靖王家的老二了。 自家老爹对靖王评价还是挺高的,说他为人正直无私、品行端方、能力超群,韩将军对女儿的选择,还是颇为乐见其成的。 对于唯一的女儿,韩将军也是颇为头疼的。韩将军跟发妻伉俪情深,妻子生女儿时难产过世后,韩将军就再没打算娶妻。对于跟发妻越来越像的女儿,韩将军一直宠爱有加。她不愿意待在京城,他便接过来在身边教养。 可他一个武将,如何会教养娇滴滴的女孩子?一不小心,把女儿教成了用兵如神、足智多谋,堪称“小狐狸”的女汉子一枚。眼看着女儿都二十了,感情上还没开窍,一天到晚只知道打打杀杀,可把韩将军给愁坏了。他觉得,女儿老在军营中跟一群糙汉子混,不是办法啊!还是送回京城,让她爷爷头疼去吧! 韩老将军老妻也已经亡故多年,幼子三十多了连个媳妇也没混上,家中也是没个女主人主事。韩老将军就请了宫里放出来的嬷嬷,教孙女礼仪和规矩。 韩筱沐在边关,就跟没上过套的小野马似的,突然给带上缰绳和马鞍,就好像套上一层厚厚的枷锁似的,各种不习惯。这孩子本来就是个主意大的,趁着爷爷没留意,留下一封书信,奔着边关回来了。自此,无论韩将军怎么说,她再也没离开过边关离开过军营。 韩将军也想在手下那么多优秀的将官中,给女儿找个归宿。可他闺女把人家当兄弟,当同僚,当战友,直接无视了不少青年将官的示好。青年将官们也不敢总往她身边凑,因为韩筱沐喜欢拉人切磋,武力值都超高,一不小心就被狂揍一通,鼻青脸肿的出来多没面子。 韩将军愁得头发都白了,胡子都快被他揪光了。就在这时候,调任过来的朱俊熙,出现在父女俩的视线中。 自从韩筱沐救了朱俊熙之后,“挟恩图报”地经常拿救命之恩要挟他陪她切磋武艺。朱俊熙手上功夫,虽说比不上家中那个妖孽弟弟,却也是跟府里请来的高手一番苦学的。再加上这些年在边关的历练,堪称身手不凡。 因着韩筱沐是个女孩子,又是他的救命恩人,怕小姑娘面子上不好看,朱俊熙在切磋的时候总是手下留情,装作不敌。韩筱沐可以说是挑遍军中所有将官,实战经验丰富,哪里会看不出他的相让?她非但不感激,反而气愤难当,认为朱俊熙不尊重她,看不起她,所以没拿出自己的真正实力。于是像个影子似的,天天缠着他! 无奈之下,朱俊熙只好拿出几分本事来,战胜了磨人的小姑娘。不料,韩筱沐愈挫愈勇,把他当boss似的,隔上几天就来挑战一次。在一次次的切磋挑战之中,这对青年男女彼此产生了好感,感情一点点升温,水到渠成地走到了一起。 两人双剑合璧,凭着彼此之间的默契,在西南屡立战功。韩筱沐虽然有“沐将军”的美称,却是军队的编外人员,两人的战功都记在了朱俊熙的头上。这也是他这么快升到四品的原因之一。 靖王打断了儿子的回忆,微微思忖了一下,问道:“你说的沐将军,是不是忠武侯韩老将军的孙女,西南总兵韩将军的女公子?” “啊?沐将军是女的?”靖王妃嘴巴微张,眼睛瞪得圆圆的。 靖王和朱俊熙:…… “回父王,是的!母妃,沐沐当然是女的,难道你觉得儿子会找个男人当媳妇?”朱俊熙满头黑线,没想到母妃竟然把他当成有断袖的癖好。即使他喜欢上了男人,也不可能没脑子地带回来给父母看,还要去娶“他”! 靖王妃变脸非常快,笑容满面地连声道:“女的好,是女的就好!老二,都怪你,一开始也不说清楚,害我虚惊一场!听你话里的意思,小姑娘也跟着回京了?怎么不带回来给母妃瞧瞧?” 得,这事还怪上他了!母妃的脑子里,净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父王也不管管!朱俊熙表示很无奈! “昨日小弟的婚礼,沐沐也来跟着韩老将军一块儿来参加了。当时母妃忙着招呼客人,就没给你们介绍。沐沐说了,改日会亲自上门拜访,母妃您定个日子?”果然不愧是将门之后,就是爽利大方,丝毫不扭捏,靖王妃心中已经有了几分好感。 “要不……就明天吧?”靖王妃有些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到底何等厉害,把她二儿子给收服了。 在一旁装了很久背景板的朱俊阳,突然开口道:“明儿是我媳妇三朝回门的日子……” 靖王妃很想说,你们回你们的门,我见我的二媳妇。不过,看到小草也一脸八卦,想凑上一脚的表情,又忍了下来:“那就……后日吧!” 朱俊雅看着小草,眼珠子转了转,道:“二弟和韩姑娘虽两情相悦,可两家人尚未谋面,就把人邀请至府中,会不会让韩家人以为我们轻慢了他们?” 靖王妃仔细一琢磨,好像真有那么一丝不妥。便随口问了闺女一句:“那你觉得,怎么做才比较妥当?” “母妃,您不是经常办赏花会、游园会什么的吗?不如办个尝鲜会,邀请京中闺秀来游游园、尝尝点心,到时候发个帖子给韩姑娘,不就能不着痕迹地见到她了吗?”朱俊雅说着,又看了小草一眼。 朱俊阳哪里看不出姐姐的心思,黑着一张脸,不高兴地道:“你们搞尝鲜会,看我媳妇干嘛?不会让刚过门的新媳妇,给你们卖力做点心吧?不行,我不同意!” “你同不同意不重要,关键是三弟妹同意就行!”朱俊雅很清楚,在小草面前,她小弟就是个纸老虎。只要弟媳妇开口了,小弟的意见可以直接无视了。 余小草想了想,笑道:“可以在园子里弄几个大烤箱,我们把做糕点的材料提前准备好,让感兴趣的闺秀,自己动手做点心。”前世,diy巧克力、蛋糕、饼干是最受青年男女欢迎的,自己动手做的点心,吃起来更有成就感! “三弟妹这个主意好!不过,就怕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把糕点弄得一团糟!”朱俊雅自己本身就属于厨艺低能的,她听了这个策划,都有些跃跃欲试了。不过,心中的顾虑还是有的。 余小草也是灵感突然闪现,琢磨着是不是可以在自家糕点铺子的后院中,弄个diy糕点的工作室。如果这次尝鲜会搞成功了,就相当于给她的这新增的项目做了宣传!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她顾不得自家男人拉长的脸,兴致勃勃地道:“当天,我从糕点铺的实习糕点师中挑选一批过来,在旁边打下手。一些简单的糕点,只要材料准备妥当,即使模样不好看,吃起来是不影响味道的!” 第六百八十章 归宁 靖王妃看着小草散发着光芒的小脸,笑着道:“草儿丫头,你这么热衷,不会是从中发现了新的商机吧?” “呵呵,母妃,您可真是太了解媳妇了!我想把这次活动,当做试水!如果闺秀们感兴趣的话,就在糕点铺增设这么一个项目。自己动手做出美味的糕点,既能在亲朋好友面前显摆自己的手艺,又能吃上自己喜欢的糕点,何乐而不为?”余小草笑得像只填饱了肚子的小狐狸。 “你这么一说,我都动心了呢!几个孩子经常对我的厨艺嗤之以鼻,如果我能亲手做出好吃的点心,他们准会大吃一惊的!”朱俊雅冲着自己家几个皮猴子挑了挑眉。 卢家瑜撇撇嘴巴,小声道:“材料都是人家准备好的,随便谁动手,做出来味道都不会难吃的,好吧?换成我,我也能做!” 余小草点点头道:“这个项目除了面对闺秀们,还适合亲子活动。父母带着家中的孩子,体验动手的乐趣,告诉他们一衣一食来之不易,对教导孩子也有帮助。” “三舅妈!我也想参加,可以吗?”卢家珮小嘴吃得油乎乎的,举着小胖手,积极地响应着。 余小草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用帕子给他擦了擦沾了油的小脸,温柔地道:“当然可以了?到时候三舅妈教你做可爱的动物饼干,各种造型的软糖。” “自己做的,可以拿走吗?”卢家珮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当然啦!到时候珮儿就可以拿着自己做的小点心小糖果,送自己的小伙伴。告诉他们这是你亲手做的,让他们羡慕去吧!”余小草捏捏小家伙肉嘟嘟的脸颊,给他画了个大饼。 靖王妃却带着几分担忧地道:“若是别有用心的人,打着学做糕点的名义去偷师,那可如何是好?” “做糕点最重要的是各种材料的配比,这些东西都是店里人准备好的。例如做巧克力,肯定不会从可可豆开始教她们。到时候,只要把巧克力融化成浆,做成自己喜欢的形状就行。还有小饼干,也是如此!再说了,我们店里的糕点,可不是没有技术含量,随便什么人都能学去的。母妃,您就放心吧!”余小草耐心地解释着。 靖王妃这才展颜一笑,虚点着她的小脑袋,道:“你这小脑袋瓜子,到底怎么长的,怎么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呢?” 朱俊雅也一脸赞叹加羡慕地看着三弟妹,人跟人的确不能比。一次尝鲜会,她只想到借助三弟妹弄些糕点美食吸引人,人家却从中看到了无限的商机。难怪三弟妹手中的每个产业都如此红火呢,人家脑子好使,赚钱的点子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用过午餐,小草又陪着靖王妃和大姑姐说了会话,才告辞离开。回府的途中,小草见自家老公沉默不语,诧异地问道:“怎么了这是?你媳妇又想到一个赚钱的点子,你不高兴?” 朱俊阳叹了口气,把小丫头温软的身子搂在怀中,轻轻嗅着她发丝间的芳香,轻声道:“爷不是不高兴,爷是怕累着你!” “你还能不了解我?要是让我清闲在家做少奶奶,才是要了我的老命呢!忙一点好啊,忙一点充实!”余小草回头,在自家帅老公的唇上啄了一口。反正马车内就他们夫妻俩,没啥好害羞的。 事实告诉她,旱了二十多年的老男人,是不能撩的。到了府门前,听到下人们恭敬地请主子下车的声音,余小草气喘吁吁地推开某狼伸进她衣服中的手,取出一个珐琅玻璃镜,把凌乱的发丝梳理好,又在唇上补了点胭脂。狠狠瞪了一眼在一旁动手动脚添乱的家伙,掀开车帘就要下车。 刚刚还在车里耍流氓的旭王,跳下马车后,恢复了人前的面瘫模式。不过,他伸出手来,扶着旭王妃下马车的动作,却是轻柔体贴的。 旭王府附近,住得都是高官权臣。有看到这一幕的,不禁感叹旭王对旭王妃果然是真爱啊!守着她一等就是近十年,瞧这腻乎劲儿。真没想到向来以冷酷著称的旭王,也有如此体贴的一面。 在别人眼中二十四孝好相公的朱俊阳,一进了内院的门,就化身为狼,一把抱起自家小媳妇,急匆匆地回房增进感情去了。这一进去,直到月上梢头,旭王府的下人们,都没见主子们出房门。 余小草浑身酸软地趴在床上,身边某狼小心翼翼地替她捏着腰背。做夫妻间的事儿,不应该是男人更消耗体力些吗?为什么某狼要了一次又一次后,还那么精神,反而她浑身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 不过,某人按摩的功底还是不错滴!无论手法还是力道,都恰到好处,小草舒服地直哼哼,都快要睡着了。不过,还没刚在心中夸那家伙两句呢,某人又不老实了…… “你这是存心让我明天起不来,是不是?不要忘了,明天是我回门的日子,回去晚了,我小弟能杀过来朝你问罪,你信不信?”余小草按住那双不安分的大手,狠狠瞪了他一眼。还来?下午到晚上,都几次了?不能惯着这个不知道节制的家伙! 小草的瞪视,看在朱俊阳的眼中,成了如丝的媚眼,勾得他心痒痒的。小丫头身体柔软,动作虽然带着几分羞怯的生涩,却极力配合他的动作,跟他是如此的契合,让他一次次攀上幸福的顶峰……不能往下想,某处已经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跟小丫头相处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不能把小野猫惹急了,否则受罪的还是他! 朱俊阳把一脸戒备小妮子嵌在怀中,保证道:“好了,不闹你了!早点休息,明日爷陪你回门!” 余小草自然察觉到他的坚硬,给他一个不信任的眼神:“你能忍得住?不会憋出毛病来吧?” “闭嘴!再撩爷,爷就收回刚刚的话!”朱俊阳温香软玉抱满怀,看得到,摸得到,却吃不着,心情和身体都各种不爽,语气中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要不……我帮你用手解决?”余小草很快就后悔自己一时的心软,这家伙,体力也太好了吧?手好酸啊!看着一脸饗足的某人,她恨恨地在他手臂内侧掐了一把。 朱俊阳:“媳妇,别动手动脚的,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余小草闻言,立刻老实了,闭着眼睛装死。突然,一声清晰的“咕噜”声,从被子里传出来。 朱俊阳这才想起,两人错过了晚饭时间。他唤了在外面伺候的丫鬟送来热水,抱着小媳妇在净房中洗涮一番,又传了晚膳。 今日的晚饭,的确有些晚。看看外厅的座钟,都八点多快九点了。往常这个时候,厨房里早就没人了。不过,院里的丫鬟媳妇们,惦记着主子还没用晚饭,让厨娘在小厨房候着呢! 晚饭都是一些好克化,补身子的汤粥。厨娘的善解人意,让余小草红了脸。朱俊阳的腰上,又被小媳妇捏了一把。 用完晚饭,朱俊阳没有再闹小草,两人一夜好眠到天亮。朱俊阳照旧在练武场操练了一番,等小草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换好衣服,等着她用早餐呢。不得不说,厨娘的手艺真不赖。小草吃得心满意足,一不小心吃撑了。 旭王府距离余宅不远,为了给小草消食,两人让马车跟在身后,溜达着回了娘家。他们的身后,光回门礼,就满满当当地装了六车。来往的行人,都不禁侧目。 余宅门前,余海和两个儿子,正翘首东望着。 “来了,来了!”小石头最先看到二姐的身影,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一个箭步窜了出去,挤开二姐夫,对着小草嘘寒问暖,就怕她在旭王府受了委屈一样。 “二姐,你眼底有青黑,昨晚没睡好?是不是换了一个新环境,睡不习惯?”小石头直接无视了抢走他二姐的“罪魁祸首”,敏锐地察觉到二姐精神不太好,忍不住问道。 余小草瞪了朱俊阳一眼,回头对一脸担心的小弟道:“不用担心,我没有不习惯。只是昨晚想着今日要回家,兴奋得很久才睡着。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二姐我,就跟自己的名字一样,像根劲草,在哪都能让自己过得很好!” 小石头见二姐笑容依然那么纯粹明媚,终于放下心来,还是不忘给他姐夫添堵:“要是在外面住得不舒心,千万别勉强自己。咱家的大门,一直是对你敞开的!” “呵呵!有你这个未来的状元郎给我撑腰,谁敢对我不好?趁着刚考完,抓紧放松放松!殿试只要你正常发挥,二姐相信你绝对没问题的!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才十六岁!”还是虚岁!前世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在上中学呢!在小草心中,自家弟弟是个小天才,她对他蜜汁信心! “二姐,你放心吧!我的目标是‘三元及第’!”小石头的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肯定会觉得他狂妄。其实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底的! 第六百八十一章 怀相不稳 说起来,小石头的考试,袁斯年比他自己还要紧张。一出考场,他就让小徒弟把本次会试答题的答案,默写出来,并且找来国子监的先生们一同审看。四书五经、五言八问这些就不用说了,小石头早已烂熟于胸。至于策问,小石头的独到见解,让他的师父一代大儒都赞不绝口。在袁斯年眼中,小徒弟的会元是铁板钉钉了!除非有内幕!! 至于殿试,小石头托了二姐的福,见过皇上几次,根本不会发怵。二姐说的对,正常发挥是绝对没问题的! 朱俊阳满心无奈地看着小媳妇被小舅子霸占了所有注意力,只能默默地走在两人的身后。有个对他媳妇特依恋的小舅子,真是件蛋疼的事情。幸好老丈人和大舅哥,除了一开始注意力在他媳妇身上外,其余时候对他还是挺热情的。 进入余府,小媳妇被迎进了二门之内,他则被两位老丈人拦在了外院之中。谁愿意对着两张老脸,他要陪在小媳妇身边啊,摔!可老丈人之一的房子镇,以“于理不合”拒绝了他的提议。说内院中不仅仅有两位岳母,和你家小媳妇,还有嫂子和小姨子两位年轻的媳妇呢,你个老爷们不再外院待着,往内院里钻,像什么话! 好吧,今日回门,老丈人为大。朱俊阳捏着鼻子留在了外院,茶水喝了一肚子,还被干岳父追着询问西北军中的情况。过些日子,赵老将军和房将军师徒二人,就要奔赴边疆驻守,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亲老丈人余海,看着搬进来的一箱箱回门礼,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客气地道:“王爷,又不是外人,干嘛带这么多东西?” “岳父大人,礼物越贵重,代表本王对王妃,对王妃的娘家越重视。您该觉得高兴才是!”朱俊阳自然知道老丈人对他闺女的疼爱,称之为二十四孝好老爹都不为过,爱屋及乌,自然对他真诚相待。 余海闻言还要说什么,却被房子镇拦住了:“女婿说得对!这是咱女儿女婿孝敬你的,你要是太客气,就把女婿当外人了!咱家养了十八年的闺女,便宜了这小子,收他一点礼物算什么?” 朱俊阳闻言,含笑点头。突然,他发现本来陪坐一旁的小石头,鬼鬼祟祟地想要往厅外溜去,立刻识破了他的目的,出言道:“小弟,这是准备去哪儿?陪姐夫说说话,听说你这次会试,考得不错……” 被抓包的小石头,一脸不甘心地重新坐下——谁要陪你说话?他想去内院,问问二姐这两天过得怎么样呢!虽说以前他随着师父游学在外,也经常一走就是几个月,可他知道二姐就在家中,他只要一回来就能随时见到她。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二姐嫁人了,被眼前这坏家伙抢走了,以后再没人心疼地捏捏他的脸颊,说他瘦了,变着法子给他做好吃的了。前些日子准备春闱,他清减了不少,却没有二姐给他弄吃的补身子了。呜呜呜……坏人,跟他抢二姐! 小石头赌气不理旭王,却被自家老爹说了一通,不情不愿地说着自己考试的情况,心却早已飞进内院,飞到二姐身边了…… 余小草被娘、干娘各拉着一边的手,来到小花厅中。各自落座后,柳氏细细地打量着闺女,见她面色红润,气色不错,心便放进肚子中。房夫人微红着眼眶,勾着嘴角问道:“这两日,你是旭王府住得如何?吃的还习惯吗?府里的下人还得用吗?……” 她一连串的问话,让小草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拉着干娘的手摇了摇,笑道:“娘,干娘,放心吧!你们又不是不了解我,你们的女儿可从来都不会亏待自己的。我在王府一切都好,母妃把她手中得力的管事媳妇,送给了女儿,又有梧桐和枇杷这两个左膀右臂,府里的大小事,不用女儿操心!” “靖王妃往你府中送人了?送得哪个?品性如何?”房夫人也算是世家出身,对于宅门中的一些阴私还是了解的,生怕干闺女遇到刁奴欺主的情况。 余小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花茶,给娘和干娘一个安抚的笑容,道:“放心吧,那媳妇你们也是认识的。就是母妃身边的梅香!” “哦!是她啊!难怪上次见到靖王妃,在她身边没看到那丫头呢!还以为嫁人后放出去了呢,原来是给你留着呢!那我就放心了,梅香那丫头的性子和品格,都是说得过去的!”房夫人顿了顿,还是添了一句,“不过,府里的管家大权,你还是要抓在自己手上,不能都放给某一个人。旭王府这么大,你的人手还够吗?不够的话,干娘先借你几个?” “不用了,干娘!陪嫁过去的小丫头们,中间已经有得用的了!再说了,府上那些也不是全然不能用,我让梧桐、迎春她们盯着呢!府里大多数都是睿之的人,他选的人,你们还能不放心?” 余小草对于高门大宅中的琐事,其实挺不耐烦的。朱俊阳也深知这 一点,无论是外院的管事下人,还是内院的内侍丫鬟,都是精挑细选的。他可是有读心的异能在的,筛选出别有心思的人,自然轻而易举。小草对他选的人,再放心不过了! 柳氏和房夫人,属于那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那种,对这个能力超群的女婿,她们蜜汁信任,闻言便放下心来。 余小草……她是有多不靠谱,两个娘这么放心不下她! 娘几个聊着私房话,余小草的大嫂兼闺蜜,怀孕已经快四个月了,肚子已经显怀。不过,她看上去脸色不大好,人也比前些日子瘦了许多。小草知道,大嫂这一胎怀相不好,孕吐比较严重。前些日子,又忙着张罗小弟考试和自己的婚事,家里人事情太多,一时难以兼顾她。今日一见,小草心中带了几分歉然。她站起身走过去,拉起大嫂的手腕,三根手指搭了上去。 刘.慧芳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搞的先是一愣,明白过来后,脸上带了几分红意,有些不好意思。在东山村,她的表姐怀个孕跟没事儿似的,每天打猪草、做饭、洗衣服……家里的活儿一点都没耽误。到自己这儿,怎么就变得娇贵了! 进入三月,家里公公婆婆忙得脚不沾地,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倒也罢了,还净让家里人担心。可是,她也很无奈啊,自从查出怀孕之后,她就对气味很是敏感,闻不得一丝异味。以前喜欢吃的鸡鱼肉蛋,现在只要看到,就吐个不停。一些素菜吃不对味,也会吐。 可是,肚子里的孩子是需要营养的。经常是勉强自己硬吃一些东西,可转而又全都吐了出来。吐过后,含着泪继续吃!余航心疼得要给她找来京中有名的大夫看看。 小姑子兼好姐妹的婚事在即,她不想给家里添麻烦,就借口说怀孕前期反应是大了些,过些日子自然而然就好了。余航也因着家里今日忙翻,决定过些日子怎么也得带媳妇去看看大夫。 刘.慧芳知道小草是懂医术的,没想到她一眼就看出自己的不适,上来为自己诊脉,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柳氏担心地问道:“你嫂子进来吃东西吃不下,吐得厉害。本来以为过了前三个月会好一些,没想到这都四个多月了,依然如此。草儿,你帮她好好看看!” 余小草放下大嫂的手腕,冲着一脸紧张的婆媳俩笑了笑,道:“没事,放心吧!小家伙健康着呢!一定是小家伙调皮,在大家面前找存在感呢!” “好,好,好!没事就好!不过,你嫂子这总吃不下东西,也不是个事儿,这才多久,就瘦了一大截。草儿,你再给看看,慧芳的身子应该怎么补补?”柳氏有了闺女的这句话,松了一口气,拉着儿媳妇的手,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深了不少。 “嫂子的底子还算不错的,药补不如食补——我写几个适合孕妇和养胎的食谱,让厨房的人做给大嫂吃,保证把孕妇和我大侄子养得壮壮的!”余小草让人从自己院中的小书房中取来笔墨,斟酌了片刻,写了六七个有安胎养胎补气养血的食疗方子。 柳氏很珍惜地收了起来。本来,等小女儿回门过后,他们全家就要回唐古的。这下,柳氏改变了主意。儿媳妇这胎坐得不太稳,不适合舟车劳顿。再说了论调养孕妇的身子,谁都没她闺女在行啊!没看她的药膳坊,每天都爆满吗?不单单是因为味道好,更重要的是效果好啊! 闺女成亲的时候,那么多身份贵重的官夫人,对她这个六品小官的内人,态度都是客客气气的,还有不少对她表示谢意,说她养了个好女儿,她闺女配制的药膳,调养好了不少人的身子,效果杠杠的。 第六百八十二章 姐夫和小舅子 虽说小女儿嫁出去了,两家离的也不远,有什么事彼此也能照应过来。柳氏瞬间做下留京的打算,唐古那边的管事也都是用惯了的,只余海父子俩回去盯着就行,她就安安心心留在媳妇身边,等大孙子出生吧! 余小草见小莲在一边连声向大嫂道恭喜,笑道:“小莲,我也帮你把把脉吧?” 小莲闹了个大红脸,连连摇手道:“不用,不用……我刚刚才换洗过!” 其实,小莲挺期待能有个孩子的。庄小莫是个孤儿,她知道他比自己更渴望亲情,所以无论海鲜的生意怎么忙,他都会抽出时间来陪她。如果,有个跟他血脉相连的小宝宝,他一定会很高兴吧? 柳氏欢喜得嘴巴合不拢,闻言劝大女儿道:“让你小妹帮你看看,小莫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要个孩子传宗接代喽!你小妹手中肯定有备孕时调理身子的方子,把身体调养好了,还愁孩子不上身吗?” 小莲这次听进去了,老老实实地伸出手来,让小妹给把脉。小莲虽说小时候身子亏得厉害,可这些年有灵石水养着,早就养过来了。不过,小草还是叮嘱道:“知道你们家生意忙,不过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你不是培养几个丫头做你的帮手吗?不要什么都亲力亲为!” 这半年来,因着相公的生意在上升期,一个人顾不过来,小莲也跟着忙活,每天都挺累的。她把小妹的话听进去了,有些担心地问道:“我的身子没问题吧?不会怀不上……”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不是有你小妹吗?定远侯世子的病,她都能治,还担心什么?”柳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话语中带了几分紧张。 “没事的,别自己吓自己!你的身体好着呢,就是最近劳累了些!我给你配两副补身子的药,喝上个把月就好了!不过,喝药其间,不能跟小莫哥同房……”余小草回门没有带自己的小药箱,便打发迎春回去拿。 其实,小莲的身体还挺严重的。虽说这些年身子养回来了,毕竟小时候亏损大,出嫁半年年,又没有灵石水滋养,还劳心劳力地跟着忙里忙外。要是换了别的大夫,一定会说上一大通,让养个一年半载的。 不过,对于小草来说,这都不是事儿。她药箱里的药材,都是带着灵气的,喝上几副就没啥大问题了。不过,她得私下里找庄小莫聊聊了。她们余家的姑娘,嫁过去可不是给他做牛做马的,哪能女人当成男人使? 厨房中,按照小草给的方子,做了一盅药膳送过来。刘.慧芳嗅着带着淡淡药香的粥,居然没有反胃。皱着眉头,尝试着送了一勺到口中,咦?味道挺鲜美。连着喝了好几口,都没有出现孕吐的现象。一盅药膳吃下去,刘.慧芳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小腹处传来轻微的蠕动感觉,这是胎动?抚着微凸的小腹,刘.慧芳周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少夫人能吃下东西了,这传到外院,可把余航给乐坏了,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肯定是小妹的功劳,这下他完全不用担心了!小石头因为快要当叔叔,高抬贵手放了朱俊阳一码,不再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余小草在内院用完午饭,又坐着说了会子话,外院传来消息说,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柳氏依依不舍地将女儿送到二门处,眼泪哗啦就流了下来。 女儿踏出这个门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一次。这是舍不得闺女呢。 小草忙拿了帕子给柳氏擦了眼泪,轻轻搂着她的肩膀,柔声细语地道:“娘,您放心吧!王爷对我很好,我们现在开府单住,我是府里唯一的女主人,府中都是我做主。您若是想女儿了,女儿便多回来几次便是!” 柳氏闻言,止住了泪水。房夫人却道:“不成!你毕竟是嫁出去的姑娘,不年不节地总往娘家跑,让别人看到了成何体统?” “那……娘和干娘要是想我了,就到旭王府看我!我们府里闲置的宅子多着呢,您想住哪间住哪间!”余小草忙道。 柳氏瞪了她一眼,道:“两家离这么近,我在你那住下像什么话?再说了,你嫂子还怀着身子,我这个当婆婆的,把她丢在家中跑闺女家主,人家背后不说咱们?” “您带着嫂子一块儿来,我正好亲手帮她煲汤调养身子,您也就不用担心您的儿媳妇和宝贝孙子了!”余小草倒不是客套话,她男人西山大营的兵符虽然交了,还领着火器营总教头的差事呢!估计婚假结束了,就要一头扎入军营之中,要么早出晚归,要么一连好几天回来一次。那么大的府邸,就她一个主子,多没意思?要是娘和嫂子经常过去,三不五时陪她住上几日,倒挺不错的! 柳氏听着也有些动心,虽说今天儿媳妇吃下一盅药膳没再吐,可最近她瘦得厉害,的确需要好好补补,要是闺女能亲自帮儿媳妇养胎,那是最好不过了…… 刘.慧芳这时候却开口了:“我哪有那么娇贵?怀了身子,还到王府中让你这个旭王妃给我洗手作羹汤?要搁咱们村,怀孕干农活的多了去了,有的甚至临生产还在地里干活,怎么到我这就娇贵了?娘,我身子好着呢,咱们就别想着什么都麻烦小妹了!再说了,小妹还正新婚呢,咱们去了不打扰人家交流感情嘛!” 在二门处接小媳妇的朱俊阳,听了她的话,在心中忍不住连连点头附和。他跟小媳妇正热乎着呢,可不希望有人横叉一杠子进来。尤其是他身边的小舅子,一听到他媳妇邀请柳氏到王府小住,那眼珠子亮的,就是瞎子也能看出他打的什么主意。 他怎么可能让一个黏糊他媳妇的小舅子,进驻他的领地??男人和猛兽一样,可是有地盘意识的。尤其是新婚的男人,更不希望和谐的二人世界,被人打扰。 小石头怒瞪身边的男人:我二姐家,我这个当弟弟的,自然想去就去! 朱俊阳:你二姐现在先是我旭王的王妃,才是你的姐姐,记住了! 跟娘和干娘话别的小草,这才注意到一大一小两个像斗鸡一样的男人,正面对面的站着,神情严肃地对峙着,俩人之间仿佛密布着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 “你们这是——用眼神交流感情呢?”余小草知道小弟向来对她男人带有敌意,忍不住开了一句玩笑。 “媳妇……” “二姐——” 谁跟他交流感情!!两人移开了视线,心中的os是相同的。 小石头只在二姐一进门的时候,见了她一面,还没机会跟她说两句话呢。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跟他姐夫较劲儿,急匆匆地跑到二姐身边,拉着她的袖子摇了两下,还故意挑衅地冲朱俊阳挑了挑眉。 余小草本来想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小弟的脑袋的,却发现他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了,只得改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一不留神,我家小弟就长成大小伙子了。刚刚陪你二姐夫说什么呢?” 小石头冲她乖巧地一笑,道:“没说什么,就让姐夫对你好点儿……二姐,你多注意身体,不要太累着自己。师父说,以后要让弟弟多留在京中适应官场,我在京城的时间多了,你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弟弟帮忙的,尽管吩咐。还有,你要经常回来看我,我会想你的!”说着,红了眼眶! 朱俊阳在一旁那个气啊,这臭小子就会在他媳妇面前讨巧卖乖。刚刚跟他可不是这么说的!说什么,“我二姐这个根好白菜,终究还是被那啥给拱了!”“我二姐说了,她的男人首先要忠贞,不能纳妾,更不能娶侧妃啥的!否则会休夫的!”“你要是欺负我二姐,我管你王爷不王爷,宠臣不宠臣的,肯定要把姐姐接回来的!” 这臭小子,那只眼睛看他有纳妾的意思?他娶的媳妇,自然是要疼的,欺负媳妇的事,他可做不出来。臭小子,就不盼着他好!时刻把“接姐姐回家”挂在嘴边!不就是看到二姐被他娶走,心有不甘吗?哼!你二姐既然嫁进旭王府,就是他旭王的人了,想接回去,没门!窗户都不给你留一扇!! 朱俊阳心中对这个小舅子怨念颇深,情绪中自然带出几分来。余小草对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已经习惯了,先把小弟的情绪安抚好再说,下个月他可是要去参加殿试的。考生最重要!! “你这个当姐夫的,比小弟大了十几岁,怎么还跟孩子一般见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余小草斜斜地睨了他一眼,转而对小石头道,“要是你二姐夫欺负你了,尽管告诉我,姐姐给你撑腰!” 小石头要是有尾巴的话,此时应该都能翘到天上去了。哼,二姐果然还是最疼他的。姐夫这种生物,还是靠边站吧! 第六百八十三章 创意赛 朱俊阳差点吐血,他什么时候欺负这臭小子了?被欺负的那个,是他好不好?心灵受到伤害了,求抱,求哄,求安抚,否则不起来!! 小石头却开心地快要飞起来,得意地朝着朱俊阳飞了一个示威的眼神,笑着撒娇道:“二姐最好了,二姐果然疼得还是我!有你这句话,看谁还敢欺负我?” “幼稚!”这么大的人了,还冲着姐姐撒娇。最可气的,是冲着他媳妇撒娇。朱俊阳不承认自己吃醋了! 余小草感觉到自家老公身上散发出的怨念,都快实质化了,想着回去得费一番功夫安抚这个大型动物,跟小弟说了几句话后,最后提出了邀请:“三日后,我们府上举行一次别开生面的‘尝鲜会’,需要一些年轻学子当评判。到时候,你可以邀请几个关系不错的过来。” “尝鲜会?是关于美食的吗?这个消息可得捂住了,要不然我怕把你们的外院给挤爆了!”想起上次自己的生辰宴,小石头还心有余悸呢。本来说好的是家宴,没想到把整个药膳坊都空出来,才堪堪招待完所有的宾客。 余小草把她这次聚会的企划简单说了下:其实,就是内院的小姑娘们,制作出的创意糕点,送到外院请年轻的小伙子们评判,评出一二三名,获奖的有奖品。奖品她都想好了,就是她的“创意糕点”的会员卡一张。凭此会员卡,在“创意糕点”所有消费半价! 得,就连奖品都是替她还没开张的铺子做宣传呢!有这样的东家,你说她的生意,何愁不兴隆? …… 朱俊阳不高兴,很不高兴!新婚期,本该是两口子卿卿我我,过二人世界的甜蜜时刻。可是,他被新婚的小妻子冷落了! 自从回门那天回到王府,他的小妻子就忙碌起来。先是请来工匠在后花园中砌了五个铁皮大烤炉,又把她糕点铺的预备糕点师们召集在府中进行赛前培训。家里的下人们被小妻子指挥得团团转,还甘之如饴。 作为内院管事的梅香,和内侍总管刘德全,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这可是他们旭王府第一次组织聚会,来得都是京中上层的闺秀夫人和权贵子弟,一切都得安排得面面俱到,免得堕了旭王府的声名。负责采买的管事,更是兢兢业业,每天都要跟王妃身边的杨柳掌事请示,生怕漏了什么重要的材料。 布置后花园,花去了小草每天的大部分时间。幸好王府的下人们给力,要不然两天时间达到她想要的效果,还真有点玄!她只要出主意纵览全局,外院和内院的管事,立刻给她安排的妥妥当当,把她的要求变成现实。这也是王府的管事丫头仆从们,向王妃展示自己能力的时候!个个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生怕王妃不满意。 虽说,他们都是王爷安排的人。可京中谁不知道,没成亲的时候,主子就对女主子千依百顺的。成亲后,更是把二十四孝好老公进行到底,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女主子身边。能让朱俊阳挑中的人,哪个不跟人精似的,早看穿了这府里女主子为大。哪怕新婚期间,折腾个什么糕点比赛,主子心情很不爽,依然叮嘱他们全力配合女主子。啧啧,谁要是敢丢奸耍滑,被女主子开了,王爷绝对不会替他们说一句话,反而会拍手称赞。为了自己的差使稳固,尤其是那些管事们,还不卯足了力气,在女主子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 即便手底下的人全力配合,劳心劳力的小草,还是累得不轻。为了保证这次活动尽善尽美,小草白天把下人们指挥得团团转,晚上的时候,还拿起自己的企划本本,咬着笔杆子想创意,把脑中的灵感记录下来,方便第二天实施。有时候,在内院的小书房中,一呆就是大半夜。 看到这么认真辛苦的小妻子,朱俊阳怎么舍得再去闹她?爱她、宠她,就要全力支持她!尽管心情极度不爽,朱俊阳还是奉行了好老公的准则,替小媳妇分担了许多工作。 不知谁把消息传了出去,筹备“手工糕点创意赛”的第二日,从早上起,小草就开始一封封拜帖的收,都是京中有头有脸人家的夫人带着家中八岁到十六岁不等的闺女来拜访,目的就为了一张尝鲜会的请帖。 本来,小草组织这个活动的目的,是邀请二伯哥心仪的姑娘来玩玩,借此让靖王妃见见这个未来的媳妇。怕那姑娘尴尬,才又邀请一些两家相熟的姑娘陪同。亲手做糕点的创意,也是为了增加聚会的乐趣。 靖王妃和小草这对婆媳的意思,只从两家人的亲朋好友中邀请。仅准备了二十张帖子,靖王妃拿走十张,韩姑娘那边分了五张空白帖子,让她邀请自己熟悉的好朋友。小草这边也只留了五张而已。 可是,第二日,从早上起,小草就开始接待来访的客人,有时候同时接待几家相约而来的夫人小姐。一直到晚上,还有拜帖递过来。把她忙得午饭都是草草吃了几口。一天下来,光上门求帖子的,就有二十多家。关键有的人家,无论是小草还是她男人,都跟她们没曾有过交集,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居然也舔着脸过来求聚会的帖子。 好家伙,原本邀请的人员,突然间增加了一倍之多,需要准备的都要成倍增加。幸好旭王府后花园场地够大,采买又紧急补了一批材料,才不至于次日的聚会抓瞎。 至于外院的宾客,倒未曾失控。朱俊阳给他手底下那些跟他立过功的将官们,小石头五六个同窗好友,靖王府亲朋中的青少年才俊,韩家的亲戚们…… 小草得感谢活动时间定得急,要不然前来求帖子的人,可就不单单二十多了。很多消息稍微滞后的人家,得知错过这次在旭王和王妃面前刷存在感,在京中青年才俊面前露脸的机会时,都不禁捶胸顿足,继而密切关注旭王府的动态,期待旭王妃的下一次聚会邀请。 第三日聚会的当天,旭王府前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从车上的印记看,几乎网罗了朝廷三品以上的权贵之家,当然不仅仅这些。 靖王妃打着小草第一次组织这么盛大的聚会前来帮忙的名义,光明正大地来相看儿媳妇。结果,儿媳妇没看到呢,就开始忙着招待那些有头有脸的夫人们。 身为主人的小草,更不能闲着喽!好在她的几个好姐妹,贺宛凝、明兰郡主帮了她的大忙。这两位在闺中时,接触的都是上层的闺秀,嫁的人家也都是上流的。收到请帖的闺秀和年轻媳妇们,她们几乎没有不认得的,招待起来颇为得心应手。把客人们交给她们,小草也放心。 得知这次聚会,能够亲手做点心。不但吸引了年轻姑娘们的兴趣,她们的嫂子啦,已经出嫁的姐妹啦,也兴致盎然。于是,有的一个帖子,呼啦啦来了一家子,有母女一块儿来的,有姑嫂一起的,也有姐姐妹妹结伴而来的。幸好,小草准备的比较充分,要不然真临场抓瞎。 旭王府那个大得离谱的后花园,此刻分成了两部分。中间一排排修竹相隔,里面是夫人小姐们活动的场所,外面则是青年才俊们品茶、对弈、投壶、射箭的场地。旭王府几乎把京中文武才俊都聚集在一起,那些夫人们隔着疏落的竹林,不时地投过去别有意味的目光。 一条清澈回旋的水流,连接着花园内外。水流的两侧,摆放着矮矮的桌几,铺着鲜艳的毯子。水流中,不时有花瓣飘落,顺流而下…… 小石头跟他的几个同窗,看着这流水,不禁笑道:“旭王府这是要仿照古人‘曲水流觞’组织活动啊!倒是挺雅致的!” 花园里面,除了一些闺秀、少奶奶,还有一些不及十三的孩子们。小草言明此次比赛的规矩,重点强调“创意”“美观”和“味道”,这三项的前三名,都有奖励。 大姑娘小媳妇们,听到了活动的细则后,都纷纷跃跃欲试。小草闲话不多说,很快宣布比赛开始。 创意糕点赛,分为“饼干组”“蛋糕组”“巧克力组”“其他组”四组。十岁以下的孩子们,被聚集在一起,在实习糕点师的帮助下,做比较简单的饼干和巧克力。 这些的确没啥技术含量,现场准备了许多动物、花朵的模子。把准备好的面团,用模子做成各种形状,放入烤箱烤出来,就是香喷喷的饼干了。巧克力也是把融化的巧克力浆,倒入模子内,冷却后取出即可。为了怕孩子们烫着,每个孩子身边,除了实习的糕点师外,还跟着两个细心的丫鬟,坚决杜绝安全隐患。 至于大一点的孩子,还有闺秀们,则纯手工制作。把饼干捏成自己喜欢的形状,把小蛋糕用奶油、果酱和巧克力装点起来,在巧克力中加一些创意食材进去凝造不一样的口感…… 第六百八十四章 称心 这些闺秀们,大都是十几岁的女孩子,很快就把比赛不比赛的事抛之脑后,愉快地投入到自己的创意糕点之中。有心灵手巧的,选择了装饰蛋糕,把一块块小蛋糕装点的花样百出。有自知手艺一般的,就选择diy巧克力,在里面加上各种坚果,有的甚至融化了果汁软糖进去,在口感上做文章。有的则用各种腌渍过的水果,摆放成了一幅幅创意十足的图画…… 总之,这些闺秀们有的互相交流着,有的互相较着劲儿,有的互相笑嘻嘻地品评着,还有的忍不住取了自己的成品送入口中,美其名曰尝尝味道。 那些夫人们被这群青春活泼、热情洋溢的女孩子们感染,也从花园的凉亭中走下来,来到制作现场品评着小姑娘们的佳作。有的走到自家闺女身边,帮着出谋划策;有的行至失败品旁,取了一块尝尝味道;有的甚至洗了手,亲自上手去体验一下制作糕点的乐趣…… 靖王妃一直在默默观察韩家的姑娘了。这被称为沐将军的韩家姑娘,因长期在西南边陲,那儿阳光比较强,因而皮肤相较于京中的闺秀要黑一些,却不是长期暴晒的黝黑,而是一种健康的小麦色。 肤质倒是不错,很细腻且散发出健康的光泽。五官清秀中带着几分英气,眉毛较浓,眼神清澈,专注于某件事时,嘴唇微微抿着,透出一种倔强和坚持…… 跟闺秀们精心装扮过不同,小姑娘穿着一身利落的劲装,头发高高的束起,只点缀着一根简单的玉簪,未施脂粉,透出一种纯天然的美。 靖王妃很好奇,韩家小姑娘制作的是什么糕点。她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去,看到小姑娘的“杰作”差点笑出声来。这姑娘的作品,跟那边十岁以下的孩子们,没啥区别。用模子做了不少小马形状的饼干,旁边还有几根歪歪扭扭,像棍子一样的东东,烤出来后,还有些变形。 靖王妃想到二儿子介绍这姑娘的经历,从小没了母亲,跟着父亲在边关长大,练了一身堪比男人的本事。身边没个人教导,估计厨艺、女红之类和女孩子有关的技能都为零。 韩筱沐并不是糊弄,反而全程专注于饼干的制作之中。她想表达的是金戈铁马的战争场面,可是制作出来的小马饼干,怎么都站不起来,可把她急坏了。 靖王妃见这孩子,一连弄碎了几块饼干,也没能把马饼干立起来,忍不住开口道:“你可以把两块饼干之间,弄个夹心。那边有糖果,奶油或者巧克力,都可以做成夹心。” 对啊!两块饼干粘在一起,厚度有了,说不定就能站起来了!韩筱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向身边那位举止雍容的贵妇,表达了真诚的感谢。 靖王妃见这孩子,虽说言谈举止不似京中闺秀那么文雅、秀美,却是个礼节周到,有礼貌的,心中对她又满意了几分。 最后,韩筱沐选择了用巧克力和草莓奶油做夹心,她偷偷尝过了,这两个味道是她最喜欢的。不知道宴会的主人,同不同意她把自己做的饼干带回去。明日师哥就要返回边疆了,正好可以把这些饼干带给爹尝尝,这可是她亲手做的饼干呢!爹总是糗她,说她做的东西不能入口,这些饼干肯定让他刮目相看! “姑娘,马好像是不吃虫子的……”靖王妃见小姑娘把做好的夹心马,和弯弯曲曲的细条摆放在一起,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 韩筱沐本来对自己的“金戈铁马”主题还挺有自信的,听身旁的贵妇一说,再去看自己搓的剑,好像真有点像蚯蚓的意思,顿时把自己给逗乐了。靖王妃见小姑娘笑得挺豪放的,跟自家姑娘有的一拼,也忍不住陪着笑了起来。 带着孩子们在一旁用模子做饼干的朱俊雅,见母妃跟一个小姑娘笑得开心,忙凑过来问道:“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去!看你的孩子去,没你什么事儿!”靖王妃见自家姑娘手中搓着面团,脸上还沾了白白的面粉,语气虽然带着嫌弃,却用帕子替她将面粉擦去。 韩筱沐有些羡慕地看着。她从小失去母亲,跟着父亲长大。父亲再好,总不及母亲细心体贴。在边关的时,有时候看到当地的百姓,母女情深的样子,她都会立足看上很久,把自己想象成那个被关心爱护的孩子。并且在心中安慰自己,要是她母亲还在,一定跟所有的慈母一样,深爱着自己的孩子。 父亲察觉到她心中对母爱的渴望,就把五六岁的她搂在怀中,跟她讲她孩子母亲肚子里时,母亲如何期盼她的降生,经常抚着肚子跟她说话,念书给她听。告诉她,她出生的时候难产,她母亲拼尽所有力气,用自己的生命换来她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去世之前留恋地看着她,留下遗言让他一定要照顾好她们的女儿…… 从此,她再也不羡慕别人的母亲,不失落自己没有母亲陪伴。因为,她知道,她有一个最最温柔,最最慈祥,最最爱她的母亲,在天上看着她,守护着她呢! 韩筱沐收回视线,嘴角含着温柔的笑,拂去腮边一抹调皮的发丝,低头揉着面团,她要做一把笔直的长剑,不会让人误会成虫子的那种。突然,腮边传来绢丝的触感。她扭头过去,见是刚刚那贵妇用帕子帮自己擦脸呢,她那黑亮的眸中,露出一丝惊讶。 “是我冒昧了——你脸上沾了面粉!”小姑娘一瞬间的羡慕,靖王妃敏锐地捕捉到了。心疼她从小没了娘亲,看到她脸上沾着东西,忍不住伸手过去帮她擦了。直到小姑娘目露惊讶,才察觉到自己有些唐突了。 韩筱沐圆眼睛完成月牙,轻声道了声谢:“谢谢您,夫人!您真是个温柔的好母亲!” 靖王妃想说,我不但是个好母亲,还是个好婆婆呢!不过,这姑娘好像并未察觉她的身份,也就不说出来吓她了。 “嗯……饼干配巧克力夹心,挺好吃的嘛!”朱俊雅已经上手,将未来弟妹做好的一个小马夹心饼干,拿过来咬了一口,一脸惊喜的表情。饼干的香酥,和巧克力的浓香,融为一体,让饼干的口感更加立体丰富。她怎么没想到呢?不带着孩子们单纯做饼干了,多做些夹心饼干带回去! 韩筱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准备送给父亲的饼干,被一个冒冒失失的“傻大姐”给吃掉了,心情特复杂。父亲不是说,京中的闺秀们都有七窍玲珑心的吗?这不也有跟自己一样,大大咧咧,得罪人都不自知的姑娘……媳妇存在吗? 韩筱沐从朱俊熙那儿收到帖子,本来是不打算来的。因为她觉得自己的性格,跟那些大家闺秀玩不一块儿去!朱俊熙没有告诉她这次聚会的目的,怕她会不好意思。 见她有些迟疑,自然知道她的顾虑,朱俊熙便把这次活动吹嘘得多么多么有趣,并且把组织者旭王妃的一些丰功伟绩,当故事讲给她听。韩筱沐对于这个年仅十三岁就在户部任职,仅仅用几年时间,就培育出高产的小麦、玉米、土豆等农作物,还给一手创办了属于自己的商业神话的旭王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希望这个未来的妯娌,不像大多数京中闺秀一样,不干不脆的,看着好心塞。 不过,虽然眼前这娇美的少妇,吃了她精心制作的夹心饼干,韩筱沐心中却并不讨厌她,反而对她随性的一举一动,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大姐,你又在吃别人的作品了?刚刚有好几个小姑娘,都跟我诉苦了呢!中午,我让珍馐楼和药膳坊送了拿手的招牌菜过来,你要是吃饱了,没肚子吃美食,可别怪我这个当弟妹的,没提醒你哦!” 清脆的声音,直爽的话语,清朗的笑声,让韩筱沐忍不住去寻找声音的源头。却见一个已婚打扮的粉嫩小姑娘,笑盈盈地朝她们走过来。她脸上的笑容,让三月的阳光都为之失色呢! “韩姑娘,玩得还开心吗?我是这次活动的举办人,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见谅……对了,这是我做的提拉米苏蛋糕,要尝尝吗?”余小草也是见靖王妃母女俩,围在人家小姑娘左右,怕她们态度上透出什么来,把未来的二嫂吓跑喽!不过,看起来三人相处得还不错的样子。 朱俊雅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不问自取,或许会把人家小姑娘给惹恼了,忙满含歉意地道:“抱歉,你看我这性子,总是冒冒失失的,刚刚没经你同意,就吃了你一块饼干……要不,我做一个还给你?”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手艺,人家能不能看上眼。 韩筱沐笑着摇摇头,道:“刚刚那块饼干,不过是我尝试着练手的,并不怎么成功。这位姐姐,您吃了就吃了,用不着还!” 第六百八十五章 领皇命 靖王妃对这姑娘的性子,颇为满意,虽不拘小节,可也是有涵养有礼貌的,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几个儿子的眼光,还是挺准的,这三个儿媳妇,选得都称她的心! “大家都歇会儿,吃些点心,喝点果汁。咱们这次活动,不过图个乐子,别把自己累着!今日做的糕点,如果想打包带回家的,我们府里提供打包盒!”余小草见无论孩子还是姑娘小媳妇们,都兴致盎然,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朱俊雅已经毫不客气地从她手中取了一块小巧的提拉米苏,先递给了亲爱的母妃,又随手塞一块在未来弟媳手中,然后把小草手中托盘上的蛋糕都接了过来,送了一块进口中,一边美滋滋地吃着,一边埋怨道:“都怪你,做得糕点糖果太好吃了,害得我这才几天,就胖了好几斤!” “你好意思说!你弟妹送给孩子们的点心和糖果,被你这个当娘了吃了不少,还反过来怪人家!有你这么当大姑姐的吗?也就草儿这丫头心宽,换了别人,看谁还理你!”靖王妃吃完一块糕点,用帕子拭了拭嘴巴,闻言在她胳膊上拍了一下。 “母妃,您慢点儿!打坏了我不要紧,别打翻了我手中的提拉米苏!”朱俊雅一脸紧张,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才继续道,“就因为弟妹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女儿才这么说的。换了不对脾气的人,女儿只会用假笑对她!” “你啊,你啊!都当娘的人了,性子还是这么跳脱,女婿也不管管你!”靖王妃用手指点点闺女的脑袋。 朱俊雅傻笑:“你女婿觉得我这性子挺好的,不需要改!你女婿说了,那些埋怨自己媳妇给他丢面子的,都是废物点心!女人的面子,是男人给挣的!只要自己足够强大,足够优秀,谁敢看轻他,看轻他的女人?就拿小弟来说吧,凭自己的能力和军中赚回来的爵位,弟妹走到哪儿不被捧着。今天来参加聚会的,至少一大半是奔着小弟和弟妹来的!” “瞎说什么大实话的!小心别人听到,说你口无遮拦!”对于这个不靠谱的闺女,靖王妃表示无语了。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也不怕得罪人! “人活一世,短短几十年,何必活在别人的褒贬中!母妃,女儿知道您是担心女儿吃亏,你女儿是那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吗?女儿搞不定的人,不是还有你女婿吗?”得,这狗粮撒的,真够水平! 韩筱沐口中又被朱俊雅塞了一块点心,细细地品味着提拉米苏繁复的口感,静静地听着母女婆媳之间的对话,她要是再不知道眼前三人的身份,就真成大傻子了。文韬武略、兵法军事样样精通的她,怎么可能是个傻的? 朱俊熙那家伙,他母亲靖王妃会亲临聚会的事,也不提前告知一声,闹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幸好她脸皮练出来了,不至于在未来婆婆、大姑姐和妯娌面前,找条地缝钻进去。努力回想自己刚刚的一举一动,好像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和言谈,韩筱沐微微放下心来——回去好好收拾收拾那家伙,算计到她头上来了! “韩姑娘……韩姑娘!”未来大姑姐的呼唤声,打断了韩筱沐的沉思,她抬起头来,却听朱俊雅问道,“那边杨柳姑娘教做提拉米苏,你去不去尝试尝试?” 韩筱沐轻轻摇了摇头,笑道:“我手笨,学不得那精细的点心,还是专心把简单的夹心饼干做到最好吧!” 靖王妃听了,在心里点了点头,倒是个踏踏实实、不好高骛远的好姑娘。 朱俊雅闻言,也打消了念头:“那我也不跟着凑热闹了。小四和小五那边,还要我看着呢!我多做点饼干,带回去给孩子爹尝尝!韩姑娘,你随意,我到孩子们那边看看了!” 靖王妃也借口乏了,回到附近的亭子中小憩。送走了这母女俩,韩筱沐明显舒了口气。在未来婆婆和大姑姐面前,即使她性子大方爽利,还是有几分放不开。 小草对这个未来二嫂,也挺满意的。相较于那些肚子里有许多弯弯肠子的人,她更愿意跟性子直率,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相处。 “韩姑娘,你要是想做出精致的宝剑饼干的话,还是得用模子。手工捏的话,恐怕要很深的功底才行!”余小草见她又在搓宝剑,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韩筱沐朝着摆放模子的地方看了一眼,失望地摇头道:“可是,我并没有看到宝剑的模子啊?” “你可以请人帮你做啊!无论是宝剑、长矛还是其他兵器的模型,雕刻一个出来并不那么费事。可以让熟悉兵器的人,帮你雕一个出来!”小草见过朱俊熙这个二伯哥,用木块雕出一些小动物形状,逗他几个外甥,知道他是能够雕出一些简单的形状的。 韩筱沐抬眸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把自己的丫鬟召过来,在她耳旁低语了几句。那位丫鬟领命朝着那片隔断花园的竹林走去。余小草又稍稍指点了她几句如何将夹心铺得匀称,韩筱沐颇有收获。等第二炉饼干出炉后,小马夹心饼干已经做得有模有样了。 午膳,是采用自助式的,各种菜肴在花园的西北角,摆了满满好几桌。果然如小草所言,都是珍馐楼和药膳坊的招牌菜肴。从珍馐楼订的菜肴有:脆皮果木烤鸭、脱骨烧鸡、八宝鸭、白汁鳜鱼、松江鲈鱼、乌鱼蛋汤、黄焖鱼翅、水晶肘子…… 药膳坊的知名菜肴也有不少:佛跳墙肯定是不会落下的,还有冬虫夏草鸭、枸杞山药粥、杜仲山楂猪肚汤、党参羊肉、赤豆花生炖鲤鱼、十全大补汤、百合溜鸡片、无花果炖瘦肉、首乌瑶柱三鲜羹…… 都是旭王妃名下药膳坊畅销的药膳。机会难得,很多夫人、闺秀对这些药膳神往已久,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好在大家都一样,谁也别笑谁! 午饭过后,闺秀们的作品一一出炉了。虽说她们旨在享受糕点制作的过程,可对于比赛还是应该尊重的。于是,各自挑选了自己做得最满意的一个作品,写上序号,放在浮力不错的托盘中,顺着那条清澈的小渠,送到了外面才子们的面前。 京中才俊们,根据视觉、味觉、意境等方面,评出了一等奖两名,二等奖三名,三等奖五名!值得一提的事,我们的沐将军,凭着她“金戈铁马”的意境,取得了二等奖的好成绩。其实,她的作品真没多大技术含量。不过,架不住外面武将多,还有她心仪者给她拉票,二等奖妥妥的! 一等奖的奖励,是“创意手工糕点”五折会员卡一张。二等奖是七折卡一张,三等奖则是八折的会员卡!而意犹未尽的闺秀和孩子们,也得知了“创意手工糕点铺”的存在,在开业的时候还会有优惠大酬宾活动,都密切关注着这个铺子的活动。 杨柳此时负责了药膳坊、糕点铺、冰点铺,是“金安饮食”的大掌事了!出嫁后,严格意义上讲,小草手底下的这些产业,不能算是余家的了。所以,原本以“余记”命名的产业,都改为“金安”的招牌,一看就能分辨出这是金安郡主的产业。 杨柳手下培养了一批得力助手,此时也都成长起来,分管着糕点、冰点的产业。药膳坊因着关系重大,一直是杨柳亲自打理的。不过,有掌柜的和厨师长帮忙管理,她也能腾出手来去张罗“创意糕点”。 经过几年的历练,杨柳已经成长为一个优秀的管理人员。余小草只把自己的企划写出来,全权交给她筹备。很快,杨柳交出了一张令小草满意的答卷。 不过,“创意糕点”开业的时候,小草这个东家没能参加铺子的开业盛典。她已经离开京城,乘坐船只,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往江南而去。 七天婚假刚过,皇上就召她进宫,让她作为钦差大臣,视察江南水稻试验田。去年皇庄水稻试验田增产的种子,一部分已经在春耕之前,运送往江南。因为江南和北地气候不同,水土有异,怕在北方高产的种子,到了南方却发生变化。于是,江南也在金陵一带,开辟出百亩试验田,用着皇家试验田丰收的种子,和小草手底下人总结出的方法,把试验田种了下去。 南方的温度高,雨水丰富。按理来说,水稻的长势,应该比京郊的要好才是。可金陵试验田的负责人回来,到京郊一考察,心凉了半截。京郊的水稻无论育苗还是插秧,都比江南迟了近半个月,可秧苗比金陵试验田中的要壮实许多。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京郊皇家试验田的管事,戏谑地随口道:“没有金安郡主亲自指点,就想种出高产的作物,做白日梦呢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金陵试验田的负责人丁大人,却听进耳中,记在心里。 第六百八十六章 毒杀 碍于金安郡主的婚事在即,这位心怀百姓的老大人,耐着性子在京中等了半个多月。每天都泡在京郊的试验田中,跟佃农们同吃同住,交流种植的方法和技巧。 越交流越心惊:明明育苗、插秧、施肥、管理的步骤都分毫无差,为什么种出来的秧苗却相差这么多?种子,是皇上亲批,老大人亲自运送的,绝对不会有什么差池!难道,关键点就在金安郡主,也就是现在的旭王妃身上? 莫非,传言是真的?传闻越传越邪乎。说旭王妃是天上掌管农事的仙子下凡,怜惜皇上忧国忧民,替他分忧解难,赐下高产的种子,为他改良高产的作物。还有传闻说,皇上为了国计民生,呕心沥血,都累吐血了。上苍感念皇上爱民如子,派下仙子辅佐于他。没见皇上在旭王妃十几岁的时候,就如此看重,不是没有原因的! 于是乎,老大人上了一封诚恳至深、感人肺腑的奏折,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请皇上感念江南万千百姓,派治粟内史余大人到江南,指导金陵试验田的事宜。 皇上收到这个折子,可犯了愁。派钦差下江南,要是换成其他官员,他都能随手批复了这折子。可关键人家余小草才新婚第五天,七天婚假还没结束,你就派人家去出差,像话嘛! 可是,如果不压下来不批复的话,又恐误了农时。一向注重农耕,以百姓为重的明君,这可犯了愁。从御书房回到后宫中,依然愁眉不展。皇后娘娘忍不住询问了一句,朱君凡像倒苦水似的,把自己的顾虑给说了出来。 皇后娘娘沉吟了片刻,给了个建议道:“皇上把余姑娘宣入宫中,问问她的意思,不就行了?” 在她眼中,余小草不但是个能力超群,胆识过人,且以大局为重的巾帼。从她敢于只身入北地险境,救马场于危难之中,足以看出她的魄力和心境。新婚期下江南,小夫妻还没热乎够呢,就两地分离,的确挺不人道的。可……万一人家乐意,自愿请命呢? 新婚期第六天,余小草被宣进宫中。去皇后坤宁宫的路上,遇到了前往上书房的太子殿下。 “余大人不必多礼……”朱瀚炆顿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听说前日旭王府上,搞了一次别开生面的聚会,挺热闹挺成功的。上书房孤的几个伴读,都有幸被邀请,还请孤品尝了他们亲手做的饼干……” 太子殿下,您一脸“为什么不邀请本宝宝”的委屈和遗憾表情,到底是闹哪样?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萌萌哒地盯着微臣?让微臣心中好生愧疚。余小草心中瀑布汗!现在大皇子您太子的身份太贵重,不敢轻易邀请您,要是白龙鱼服的过程中出了一咪咪的差池,微臣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那什么……太子殿下想吃饼干的话,微臣下次一定带各种口味的,供您选择。皇上说有急事找微臣商议,微臣失陪了……”苏离总管看着余大人火烧屁股似的,飞快地朝着坤宁宫箭步而去,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忍着笑,苏离也跟太子殿下告罪离开。 朱瀚炆瞬间呆滞——余大人的小短腿,跑起来还挺快的。他是洪水猛兽吗?让人避之唯恐不及?余大人,孤的好堂婶,孤要的不是饼干,孤也想体会做饼干的乐趣,放松一下身心!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的“创意糕点”不是快要开业了吗?孤就不相信找不到机会,去体会一番!“小德子,走,去上书房!!”去问问那些伴读们开业的具体时间,掌握第一手的资料,有备无患嘛! 余小草窜出了太子殿下的视线,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放慢了脚步,一转弯,跟宜公主顶头走了个对面。余小草忙再次给皇子皇女见礼。 “都是一家人,余婶婶不必多礼。”十二岁的宜公主生得亭亭玉立,继承了皇家的好相貌,唇红齿白,大眼高鼻,如洋娃娃般可爱。 “不敢当宜公主如此称呼!”余小草见宜公主一副 有话要说的神态,心中大汗,这都是预谋好在这拦她的吧?幸好今日出门及时,要不然迟到的话,皇上不得问她的罪! “怎么不敢?余大人跟堂叔大婚,丹宜还欠堂婶你一句祝贺呢!”宜公主是丽妃所出,随了她母妃柔柔的性子。 “多谢宜公主,宜公主有心了!”余小草心中想着,这宫门离坤宁宫咋就这么远呢,她此时恨不得一步就跨进坤宁宫中。 不就搞了一次手工点心制作吗?至于皇子皇女都惦记着吗?唉……古人好可怜,深宫中的皇子皇女更可怜,娱乐生活匮乏到极点。余小草替他们掬一把同情之泪,也庆幸着:幸好她没穿进宫里,否则……能把自己的小命折腾进去。 “那个……余婶婶下次什么时候再举办手工制作之类的聚会,能不能给丹宜下个帖子?丹宜想亲手做个蛋糕给父皇和母妃……”宜公主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脸期待地望着余小草。 余小草寻思着,要不要在宫里弄个小型的手工糕点diy坊,满足这些皇子公主,甚至妃嫔们的好奇心?她可不敢随意向宫里送请帖,出了事算谁的? “呃……如果皇上和丽妃娘娘同意的话,旭王府的大门随时向公主您敞开。”余小草不敢把话说死了,只得打马虎眼,把责任推到了宜公主的父母身上。 苏离总管向师父保证过,在宫中要照顾好余姑娘的。这时候,适时地跳出来,救余大人于水火之中:“余大人,皇上还在坤宁宫中等着呢……” 宜公主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满意的答复,却知道父王她进宫是为了公事,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人了! “公主不用难过,旭王妃不是说了吗?您可以请示过皇上,到旭王府做客呀!听说,旭王妃有亲手做糕点的爱好,家中肯定设备和食材都齐全,您想体验做蛋糕的乐趣,也不无可能啊!”她身旁的小宫女,低声安慰着主子。 “可是……一个人学做糕点,好单调。没有大家一块儿热闹!”宜公主也从丽妃娘家侄女那儿,得知前些日子那场获得京中闺秀们一致好评的聚会。可惜,她是皇家子女,不可能轻易出宫,错过了这场颇具创意的聚会。 当余小草踏进坤宁宫门槛的时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她真怕路上又被皇子皇女给堵了。 皇后娘娘见她空手而至,戏道:“前些日子,旭王府中飘出的香味,都传遍整个皇城。今日进宫,怎么没带些点心,给本宫尝尝?” “呃……”余小草噎了一下,装作正经凛然的表情,“微臣怕带吃的进宫,若有什么差池,落下把柄……” “好啦!你这番话也太假了,以前又不是没送过吃的。你,朕若是都不敢相信,还能去信谁?”朱君凡示意她随意,待她落座后才道。 余小草嘿嘿一笑,道:“臣惶恐,恐有负圣恩……” “得了!别来这些虚的了!”朱君凡指着她手边的糕点,道,“尝尝宫里新来的御厨的手艺,这些可是地道的京城小吃和点心。” “谢皇上赏——”余小草唱喏了一句,拿起一块驴打滚,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嗯……味道不错!咦?里面豆沙馅儿中,好像有奇怪的味道。如果不是她经过灵石水洗礼,五感灵敏,还察觉不到呢!突然,她腹中一阵绞痛——靠!不会吧?皇上要她的小命,也不必用下毒的手段啊!! “怎么了,这是?”皇后娘娘见她脸色骤变,一头虚汗,嘴唇瞬间发紫,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表情,顿时慌了神,“快宣太医!!” “谁!藏得够深啊!!竟然把手伸进宫里!!”朱君凡拍案大怒。今日他宣治粟内史的事,朝廷上下都是知情的。现在,余小草的身份,可不单单是四品官那么简单,她还是旭王视若珍宝的王妃。如果在宫里出了事,旭王盛怒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这人,目的是让他痛失良臣、君臣反目、家国不安哪!一石三鸟,手段狠厉,其心可诛!! “呃……这糕点中的毒,不是皇上的意思?”余小草瞧见皇上皇后的反应,心中安定了许多。 “你怀疑朕?你脑子里是屎吧?你和俊阳,是朕的左膀右臂,朕有多脑残,才会砍断自己的手臂?”朱君凡被她气了个仰倒,恨不得撬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空的! 皇后娘娘上前亲手扶着滑落在地上的小草,跟宫女一块儿,把她扶上了软塌。皇后闻言,看了皇上一眼。皇上这都急得说脏话了,可见他对余大人的珍视程度。 “呃……既然不是……皇上的意思,那臣……可就服药……了!”好疼,好疼!肚子里好像她前世小时候阑尾炎需要开刀那次一样,疼死人了! 第六百八十七章 无果 余小草捂着肚子,从荷包中翻出一个玉瓶,从里面倒出两粒晶莹剔透的玉白色药丸,塞入口中像嚼糖豆似的,嚼了两三下,咽进肚子里。 “你……你是不是傻啊?!自己有解毒的药,不第一时间服下去,是不是等见了阎王爷,才把药拿出来?”朱君凡气乐了——这,这都什么人哪! 余小草虚弱地冲他笑笑,道:“皇上,能不能等会儿再骂,给杯白开水喝,成不?” 皇后闻言,立即吩咐她信任的贴身宫女,去坤宁宫的小厨房要了一壶白开水。怕有什么不妥,还特地用她心爱的鹦鹉,试了试水中有没有毒。鹦鹉:……鸟的命就不是命了?老纸躺着也中枪! 皇后娘娘亲手扶着小草坐起来,接过装着白水的杯子,就要喂她喝下去。小草表示惶恐,忍着腹痛接过杯子——不接触杯子,她怎么让小补天石往水里释放灵力啊! 把一杯浓浓的灵石水喝下去,余小草这才觉得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唉!这都什么事儿啊!这些叛贼,你拿我这种无辜之人做伐子干啥?想谋反啥的,直接对皇上皇后下手就是了。咳咳……阿米托福,不是她的心恶毒——是……是毒药,毒药进了她的脑子,支配了她的想法,一定是这样! 策划这场阴谋的人,其实是想把皇上皇后和她一锅端了的。不过,小草今日进宫,并未向往常一样,带糕点过来。桌上的糕点,在小草进来之前,皇上和皇后并未动过。 你想想,如果小草和以前一样,带了糕点进来,而皇上和皇后,又陪着她吃了带毒的糕点,再用一些小草亲手做的糕点,如果中毒了的话,那可就说不清道不明,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毒发了。 本来,这种毒素,一般人服用的话,要一个时辰后才能发作。小草的身体,偏偏和一般人不同,对毒素敏感。纯净的体质,对毒药的反应能力是极其迅速的,这也是她吃了两块糕点后,立刻腹中绞痛的原因。 按照那人的诡计,一个时辰后,小草已经离开皇宫,而此时皇上和皇后突然毒发。小草虽然也会毒发,可她手中有解毒的圣药,地球人都知道。服了解毒丸的她,分毫未损。而皇上和皇后却…… 到时候,再诬陷旭王谋反啥啥的。朱俊阳肯定不服啊,肯定会反抗啥啥的。然后京城就乱了起来,叛贼就有可趁之机……哎呦喂!好歹毒的计划啊! 可惜,小草偏偏没有按理出牌,糕点不带,提前毒发,无意间破了这个局。要不,怎么都说,穿越者都是老天亲生的呢!宝宝什么都不知道,宝宝炒鸡无辜哒! 等太医过来的时候,余小草已经没人事儿似的,翻看着盘中的糕点。她对毒药没啥研究,不过小补天石却详细跟她分析了糕点中毒素的含量、作用、毒性啥的。 太医院的太医,被折腾来不少。几个胡子都白了的老家伙们,听着小草精妙的分析,为之折服。瞧瞧人家,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就有这么高深的药理知识,这么扎实的医术功底。难怪人家制药作坊制出的药,比一般药效果要好上许多呢! 一开始,还针对毒素展开讨论。后来,竟成了老太医们向治粟内史请教医术和用药之法了。 那边,皇上已经把所有接触和有可能接触到这盘糕点的人员,统统抓了起来。尤其是那位新上任的御厨,更是作为重点怀疑对象关押了起来。 御厨:冤枉啊!在自己做的糕点中下毒,这是自杀式毒杀啊!他可没那么蠢!到底是谁?让他遭了这无妄之灾?不要让他逮住,否则……他把这盘毒糕点,全都塞进那人肚子里去!! 御膳房中所有接触过糕点配料,和参与了制作过程的人,甚至串岗过去瞅一眼的御厨,都给抓了起来。还有从御膳房把糕点呈过来的宫女,其间遇到的太监、宫女,统统一锅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个!足见皇上对这件事的重视! 养好了身体,已经半退休状态的苏然,也被请了过来。确切的说,是他听说小草在宫里中毒,主动请命过来审讯此事的。看到这个活阎王,被抓的御厨、宫女太监们,都面无人色,抖得跟鹌鹑似的。苏然大总管的手段,宫里人每见过也至少听说过,简直用惨绝人寰形容好不夸张! 苏然也没用什么手段,御厨、御膳房的小工、涉事的宫女太监,就像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的交代的一清二楚,就连自己打个喷嚏,都事无巨细地交代了出来,生怕那些恐怖的刑罚,用在自己身上。 “怎么样?有线索吗?”傍晚时分,皇上一脸阴沉地坐着,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轻叩着。 苏然两道秀雅的眉,皱成个死结,微微摇了摇头,道:“臣怀疑这是一次有周密计划、预谋已久的案件,否则不会布置得如此天衣无缝!” “怎么?连你都瞧不出破绽来?”皇上脸色更加难看,小草那丫头虽说已经没事了,可毕竟在宫里中了毒,受了罪,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微臣以为,这应该跟隐藏在宫中的前朝余孽有关!当初,跟臣一块儿进宫的奸细,据说有十三位之多。这些年清除出去的,也不过区区十位而已。至少还有三位,隐藏在深宫之中……”这么多年没有什么动作,苏然以为,这些奸细要么选择了背叛,要么掩藏至深伺机而动。难道……这次就是他们认为的机会? “把满腔十大酷刑在他们身上走一遍,不相信他们不招!!”朱君凡气急了,管他明君不明君的!这 要是还忍下来了,他这个皇帝当的也太憋屈了吧?! 苏然脸上的愁容却没有分毫的散去:“如果真是前朝的奸细所为,那么就是把他们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也休想从他们嘴里得到你想要的,除非……” “除非什么?”朱君凡追问了一句。 苏然看向一边托着腮,眯着眼睛打盹儿的小草,道:“除非有传说中能让人放松心神,说出心底秘密的秘药……” “还有这种药?传说中存在的事物,能信吗?”朱君凡心想,还不如催眠术来的有效呢!可关键上哪找催眠师去?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余大人本身,不就是一个传说所在吗?”苏然朝着头一点点的小草,努了努嘴吧。 朱君凡嘴角抽了抽,不知道小草那丫头听了这话,会不会来一句过时的网红话语“不要迷恋姐,姐只是个传说”? “什么?”小草揉了揉眼睛,看看外面已经昏暗的天色,“啊?天黑了,是不是要吃晚膳了?” “你这丫头,心这么这么大呢?下毒之人尚未找到,你还有心思想着吃晚膳?”朱君凡好气又好笑!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微臣从早上到现在,除了那块有毒的点心,可啥都没吃呢!早知道中午宫里不供应食物,我就把那盘子毒点心全吃了,反正毒不死微臣,倒是快把我给饿死了!”余小草揉了揉咕噜咕噜抗议的小肚子,觉得今天挺衰的! “你听听,这是仗着自己有解毒的灵药,说话不腰疼呢!那可是证据,你想吃也不会允许你全吃光的!好了,吩咐御膳房,弄点简单的膳食过来。正如你所说,吃饱了好干活!”朱君凡捏了捏鼻梁,略显疲惫地站起身来。 余小草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可惜今日进宫,没带零嘴儿,要不然也能先垫吧垫吧。闻言,她道:“皇上,您不怕下毒的奸细没抓到,再来个回马枪?” “你当别人都跟你一样傻啊?事发了,还不好好窝起来,接二连三的作案?再说了,即使他脑抽了,又在朕的饮食里下了毒,不是还有你吗?你那瓶子里不可能就一粒解毒丹吧?朕也尝尝毒药是什么滋味!”朱君凡没好气地怼她! 余小草咂吧咂吧嘴,摇头道:“恐怕要让皇上您失望了!这越是精妙的毒药,越无色无味。您想想,要是糕点里有浓重的异味,傻子才会吞下去呢。又不是找死!” “你不就是那个傻子?刚刚还说拿有毒的点心填肚子呢!”朱君凡瞪了她一眼。 余小草不服气:“我那是艺高人胆大!对自己的解毒丹有信心?” “得了,得了!别嘚瑟,小心阴沟里翻船,把自己小命给玩完儿了!!”朱君凡冲她挥挥手,一脸的不耐烦。 苏然已经习惯了这君臣二人的相处模式,他的接班人苏离,却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皇上这是有多宠余大人哪,就是跟皇后娘娘说话,也从来没这么放松随意过。余大人也是个胆儿肥的,皇上一句话出来,她有十句话等着! “快把嘴巴闭上,瞧你的样子,别说是我苏然的得意弟子。喜怒不形于色,这可是最基本的要求!这个时候,要当自己是根木头,看不到、听不见……懂吗?”苏然教导着自己选的接班人。苏离重重地点点头,耷拉着眼皮装木头人。 第六百八十八章 大白 外面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在大总管面前耳语了几句。苏离看了师父一眼,苏然一瞪眼:“看我干啥,这还用我教?” “皇上,旭王在宫门外求见!”苏离上前一步,瞅着空档,把小太监传来的消息,禀告给你来我往的君臣俩。 “得,这是来找朕要人来了!”该来的总会来的,朱君凡心中反而一松。就是不知道那小子,知道他媳妇在宫里中毒了,会不会把坤宁宫给掀了。但愿他看在小草现在依然活蹦乱跳的份儿上,给个面子,别弄得场面太难堪! “宣!”朱君凡对着小草使了个眼色。如果旭王那小子发飙,也就这丫头能救火了! 余小草一脸不解:皇上,俺男人来了,你冲微臣抛媚眼,几个意思? “微臣参加皇上!”朱俊阳步履匆匆,他在宫外久久不见小娘子出宫,心知不妙。进宫之后,便施展了自己的能力,从坤宁宫的宫女和太监心中,探查到自家媳妇中毒的消息,急得他差点没轻身提气“飞”进来。 一进入坤宁宫,他的视线就在搜寻自家小媳妇,看到她面色红润,安然无恙地坐在东暖阁中,提着的心放下大半。 “老公……相公……爷!”余小草对于自家男人的称呼,一连换了三次。第一个称呼,不太和时宜,第二个称呼,咋这么肉麻呢?就第三个称呼吧,以前看清穿文的时候,女主这么称呼那些身为贝勒、王爷的男主时,她当时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皇上“平身”二字刚吐出口,就看到朱俊阳的大长腿一迈,三两步来到小草丫头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肉麻兮兮地打量了很久,问了句:“毒确定都解了?”这小子,怎么知道他媳妇中毒了?难道宫里有他的耳目? 余小草却答非所问,目露惊喜地道:“对了!!皇上,有办法了!!我们爷最善于审理那些嘴硬的家伙了,让他帮忙,或许案子会有突破性的进展!” “哦?你倒是对你男人有信心!”朱君凡不抱什么希望,就连苏然都没有办法,他这个堂弟还能剖开人的脑子看看? 小草却一脸理所当然,傲娇地道:“那当然!他是我男人,不信他信谁?” 朱俊阳见她还有精神跟皇上打嘴架,另一半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听闻小草方才所言,他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下毒之人还没查出来?隐藏得可够深的!皇上,臣愿意前去协助调查!!” “皇上,晚膳准备好了!”苏离的声音再次响起。 朱君凡招呼堂弟和弟妹:“俊阳没吃呢吧?先吃点东西垫垫,再说案子!刚刚你媳妇说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皇帝不差饿兵,来来来!一起吃!” 晚膳摆在西暖阁的花厅中,朱俊阳也不是外人,皇上又不注重那些繁文缛节,用膳时,不光皇后娘娘在,就连太子朱瀚炆也被叫了过来。毕竟,他被当做一国接班人,精心培养了那么多年,容易被奸细当做下手的对象。 御膳房中的厨子和小工,被抓了近一半,人心惶惶,还是御膳房的总厨坐镇,才整出一桌像样的晚膳来。 晚膳算不上丰盛,只有八菜一汤。跟电视里宫廷御宴中,动辄几时道菜的奢侈相比,算是简单的。有八珍汤、黄焖鱼翅、烧鹿筋、宫廷万福肉、清蒸鸡、什锦鸡丝、溜海参、鲜虾丸子、清炒茭白。 苏离站在一边,用银针一一在菜里试了下,未变色才让呈到主子们面前。小草早就举着筷子等着了。 可是,朱俊阳按住了媳妇蠢蠢欲动的手,夹了一块鹿筋,自己咬了一口,细细嚼了嚼,又等了一会儿,没啥反应,才送到小草面前的碗中。 小草吃着已经只能算温热的烧鹿筋,眨巴着眼睛,道:“上午那些糕点,被下得是慢性药!我体质特殊,舌头对药物敏感,才能很快察觉出来,在毒性彻底发作前,服下了解毒药。”潜在的意思是,你这种方法只能对当场发作的烈性毒药管用,对慢性的,效果甚微。 朱君凡这才反应过来:“敢情,你上午那副痛苦的模样,都是装出来试探朕的?” “哪能呢!微臣哪敢糊弄皇上您?好吧,也不能算全都是装的,半真半假而已,皇上,微臣确实中毒了!”余小草又把自家男人夹的鲜虾肉丸吃了下去,眨巴着大眼睛装无辜。 皇后娘娘跟着打圆场:“皇上,太医们已经确认,糕点中含有致命的剧毒。余大人并未欺瞒您!” “是啊,是啊!只不过我体质对毒性反应快,才能及时识破敌人的阴险诡计——皇上,不如……微臣帮你们试试这些菜,安全否?”余小草不满男人夹菜的速度,小肚子咕咕叫地造反,她想了个合理的借口,能把这些色香味俱全的御膳先吃为快。 一旁低头缩小存在感的御膳房总厨,心中也颤巍巍的,虽说这几道菜都是他亲手烹饪,没有假他人之手。可是早上的糕点,也是任何一道工序都没出岔子,却含有剧毒,那个新到的御厨也没处说理去! 朱俊阳不同意:“早上的时候,毒素已经侵入你的身体,要是再来另一种毒,身子弄垮了怎么办?” “我服用过解毒药了,二十四小时对任何毒素免疫!”余小草言之凿凿,小小地拍这马屁,“为了一国之君和未来储君的安危,做臣子的,要身先士卒、舍生取义……” “闭嘴!!”朱俊阳不管她这一套,把她的筷子没收,免得这丫头真去“舍生取义”了,到时候留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世上,让他怎么办?现在回想起来,他还有些后怕,要是小草没有随身携带解毒丹的习惯,要是那毒性再烈些无解的话,此时他看到的恐怕是小丫头冷冰冰的尸体了。一想到这儿,心底某暗黑的蛟龙,就蠢蠢欲动起来。 “好,好!我闭嘴还不行吗?别激动,冷静,冷静!”对于朱俊阳的情绪变化,坐在他身边的小草清晰地感知到,忙安抚着他。生怕他失控把皇后娘娘的坤宁宫给掀了。 朱俊阳把手中的筷子扔掉,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感受到她身体的温暖,嗅着她头上传来的芬芳,惶恐的心才安定了几分:“你好好的,爷才能好好的!” “好,好,好!咱俩都好好的,长命百岁,儿孙成群,一声顺遂!”余小草的小手,从他的腰间环过去,轻轻拍着自家男人的背,柔声细语地安抚着。 朱瀚炆显然没见过如此“亲密”的举动,一张俊脸羞得通红。皇后娘娘也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假装整理餐具。 朱君凡重重地咳嗽一声,道:“你们注意点,不要漫天撒狗粮,好吗?吃饭,吃饭,菜都凉了!” 接下来,朱俊阳依然我行我素地夹了菜,自己吃一口,剩下一半给媳妇吃。晚餐结束,小草感觉自己只吃了个半饱,喝了一口茶水,她弱弱地问了句:“饭后甜点呢?” 带着太监们收拾餐桌的御厨总管,心道:这旭王妃心挺大的,上午刚在点心上吃了亏,现在还敢要甜点吃。 他躬身道:“回旭王妃,御膳房两位做甜点的御厨,一位今日休假,一位被……”意思是,您就别惦记着甜点的事儿了。 “那……切盘水果端过来呗!草莓、樱桃、香瓜……这些水果不拘什么,都来点儿呗!”因着有大棚,京郊庄子上这几样水果已经陆续上市。 御厨总管看了皇上一眼,见他点了点头,忙道:“是,微臣这就去亲手洗一些呈上来。” 朱君凡接着晚膳前的话题:“俊阳啊,你看,苏然到现在都没回来,显然是审讯的事没什么进展。既然你媳妇如此推崇你,要不……你过去走一趟?” 朱俊阳早就想把要加害他媳妇的家伙揪出来碎尸万段了,自然责无旁贷。他去了没多久,小草一盘子水果还没吃完呢,案件已经有了结果。 原来,传膳的宫女,在从御膳房回来的路上,遇到自己的老乡——一个貌不惊人,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太监,被拦住说了几句话。说话时,食盒就放在廊下的栏杆上歇了歇手,结果就在那时候出了岔子。 这个小太监其实也是见钱眼开,收了平日里有来往的太监的银子,让他给传膳的同乡宫女说,那位出钱的太监想跟他同乡结为对食。同乡宫女气得骂了他几句,重新拎起食盒回了坤宁宫。 从同乡太监的头脑中提取出这条信息后,朱俊阳就马不停蹄地把那位出钱的太监给抓了。抓人的时候,那位太监见事情败露了,咬破了嘴里的剧毒药丸要自杀,被朱俊阳强塞了一丸解毒丹救了下来。 朱俊阳控制着的精神力,冲击着那太监的大脑,顺藤摸瓜捉住了他背后的指使者——果然是跟苏然同期进宫的奸细。是一位看守冷宫二十多年的老太监。 第六百八十九章 请命 这家伙,隐藏得挺深。平日里,这老太监性子孤僻,很少跟其他人接触。冷宫又被认为是不祥之地,很多宫里的宫女太监都绕道走,这就方便了他的行事。 揪出幕后指使后,朱俊阳又一鼓作气,从那老太监的记忆中,翻出两个隐藏至深的同伙。确定这俩没啥价值后,他把两个害他媳妇中毒的罪魁祸首,每一根指甲都硬生生地拔下来,接着是胳膊、腿儿,全部从关节处撕扯下来,就像被顽童破坏了的玩具娃娃似的。 当朱俊阳一身血腥地出来后,苏然手下暗卫处刑堂的人进去,立时吐了一地——里面的场景跟屠宰场没啥两样。两个只剩下躯体和头部的犯人,还躺在血泊里哀嚎着,那场面一般人看到肯定噩梦不断。 “结束了?”余小草见自家男人,换了一身白色的衣物出来,衣服略短,肩部还有些紧,显然是借了苏先生的。凑上前去,鼻端传来淡淡的血腥之气。她拉着朱俊阳修长的大手,用肯定的语气问了这句。 朱俊阳摸摸她的小脑袋,严峻的脸瞬间冰雪融化,目光变得温柔起来:“一切都结束了,咱们马上可以回家了!” 朱君凡看到苏然递给他的名单,冲这位得力爱将点了点头。苏然出了坤宁宫,招了招手,遂有几名暗卫出现。他吩咐了几句,暗卫便四散离开。 “这些前朝的余孽,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现在国泰民安,形势一片大好,还总惦记着复辟复国。安安生生过日子不好吗?折腾啥?”朱君凡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茶水,对要给她换茶水的宫女摆了摆手,一脸疲惫。 余小草打了个很不雅的哈欠,略显迷糊地道:“都是权势惹的祸。王朝的更替,是时代所驱。可前朝的余孽却不认为,觉得自己的皇位、江山被夺,想着夺回来……” “嗯哼!!!”朱俊阳打断了小媳妇的话语,轻声道,“累了吗?跟爷回去休息吧?” “哦,好!”余小草点点头,揉了揉困倦的眼睛,被起身告辞的男人牵着手,向宫门外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问道,“皇上,您今日宣微臣进宫,到底啥事啊?被投毒案件一打岔,差点给忘了了!” 皇上看了自家堂弟一眼,言简意赅地道:“负责金陵水稻试验田的武大人,很重视这一茬试验水稻,想请你过去指点一二。” 余小草尚未开口,朱俊阳接过话头:“皇上,微臣的婚假还未结束,我们还在新婚期……” “俊阳哪!你们夫妇二人,都是朕的股肱之臣。越是有能力的人,肩上的担子就越重。所以,要一切以国事为重,有牺牲小家保全大家的忘我精神,全心全意为百姓服务奉献精神,克己奉公兢兢业业的敬业精神……”朱君凡把大道理一条条摆出来,还真让人无法拒绝,“不过,你们的婚假还有两天……朕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那就等婚假结束后,再领差出京也不迟!” 朱俊阳暗暗地磨着牙,即使两天以后,他成亲才不过七天,二十多年没开荤的老处男,抱着娇娇软软的小媳妇,还没热乎够呢,就强行被分开,做牛郎织女。他乐意才怪呢!! 他没良心的小媳妇,却双眸闪闪发光,一脸跃跃欲试。她穿过来十年了,见识到古代农村生活的不易,体会到金手指经商的甜头,见证了京城的繁华,体验了北地风光的壮美…… 两世为人,她还从未感受过江南风光的 宜人呢!小桥流水人家、烟雨江南,这些都是从书本或者从别人口中得来的词汇,也仅仅是别人的形容而已。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肯定欢呼雀跃地包袱款款离京南下了。呃……看到自家男人的黑脸,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把心情表露出来了,免得晚上某个小心眼的私报公仇! 朱俊阳虽然千般不愿,万般不甘,可皇命难违,为人臣子,身不由己啊!他做着最后的挣扎:“皇上,拙荆今日身受剧毒,理当多观察几日,免得有反复……” “俊阳啊,你这是怀疑你媳妇的制药水平?”朱君凡给堂弟挖个坑。 余小草当即表示,自己的身体好得很,毒已经全解了!对于这个猪队友,旭王表示很无奈——媳妇,你到底是哪一国的? “俊阳哪!朕能理解你的心情,只不过农时不等人,所以……治粟内史还是尽早启程为好!”朱君凡一脸歉意,但态度很坚决,不容置疑。 朱俊阳满心不爽地回到府中,一场酣畅淋漓的宣泄之后,他搂着媳妇腻歪着:“媳妇,你要是离开了,爷该怎么办?爷舍不得你……” 余小草往他怀里蹭了蹭,也不舍地道:“我也不想离开你……要是你能请掉假就好了,咱夫妻俩一起下江南,就当蜜月旅行了。” “一起下江南?”朱俊阳咀嚼着这句话,突然嘴角勾起迷人的笑意,“对啊!爷怎么没想到?哈哈哈哈……”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余小草有些好奇,撑着胳膊歪着小脑袋,看自家男人笑得欢畅,不解地问道。 “皇上封你做钦差下江南,你想想,你一个女孩子,还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大人,一路上多不安全?肯定要派人随身保护的!爷明日就进宫,请了这份差事!到时候,咱夫妻俩不就双宿双栖了吗?”朱俊阳眉飞色舞,就差没连夜进宫请命去了。 余小草闻言,嘴角的小梨涡绽开了,她“啾”地一下,在自家男人的薄唇上亲了一口,不吝于夸奖道:“这是谁家男人,咋这么聪明呢?的确是个好办法,夫妻俩一块儿出公差,公费旅游……哈哈哈!不过,皇上能同意吗?” 朱俊阳搂过小媳妇,来个让两人都心醉沉迷的深吻。放开了气喘吁吁的小媳妇,他信心满满地道:“放心吧!这件事包在你男人身上!皇上要是不答应,爷就赖在宫里不走了。” 第二天一早,旭王起得比早朝还要早!苏离禀告“旭王在宫外求见”的时候,皇上还搂着皇后睡得正香呢! 好不容易轮到不用早朝的日子,这个旭王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天才刚刚蒙蒙亮,就来打扰。最好他有重要的事情,否则,朕让他好看!!朱君凡带着起床气,穿上常服,草草洗了把脸,把人领进了御书房。 “你是说……你请命护送钦差大臣去江南?想了一晚上,终于折腾出一个能跟你媳妇不分开的点子?你倒是真有出息!!”朱君凡强忍住一个哈欠,把手中的折子扔到堂弟的头上。一大早过来,吵得他睡不好觉,就为了这点破事儿? 朱俊阳任折子砸在自己身上,他捡起地上的折子,拍了拍上面的浮灰,舔着脸道:“皇上,经过宫中针对您和治粟内史的投毒案件,足以说明前朝余孽,已经把目光盯在了治粟内史的身上。而恰在此时,您又派她亲赴江南,一路上跋山涉水、危险重重!治粟内史可是您身边儿得力的大臣,政绩赫赫!她身系国计民生,可不能有一点闪失啊!” “所以?”朱君凡听了这些,也重视了起来。不错,这次投毒案件,指向了他和皇后、治粟内史和旭王三人。他跟皇后居于深宫之中,安全无忧。旭王武功高强、鲜有敌手,敌人轻易不敢下手。唯独余小草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妇人,再离开京城下江南,路上对手下手的机会可就多了! “皇上,您看!这京中,乃至整个大明,身手能及得上微臣的,很难找出几个来。微臣跟钦差大臣又是夫妻,便于全天候贴身保护。再说了。臣的那个小媳妇,您又不是不知道,有时候跳脱得很。要是她出个什么鬼点子,别人哪能压制得了?综上,臣以为,微臣是最佳护卫人选!”朱俊阳有理有据,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 “哼!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不就是不想跟自己媳妇分开吗?要是此次的钦差不是你家小媳妇,你能如此积极自动请命?”朱君凡一脸不耻地瞪着他。 朱俊阳见皇上此番是同意了他的观点,心中舒了一口气,嘴角有了几分笑意:“皇上,您这是答应了?那就赶紧把折子批复了吧?” “哼!别以为你是唯一的人选!!”朱君凡看不得他得意的嘴脸,一大早扰人清梦,还想让朕如此轻易就松口? 朱君凡嘴边含了一抹坏笑:“苏总管最近好像挺闲的!”苏然把宫里的事,都交付给苏离总管,自己只担任暗卫教头,平日里的确事不多。苏然的功夫,几乎跟朱俊阳不相上下。苏总管又是个太监,不存在男女授受不亲之嫌,也可以贴身保护…… “皇上,您不能这样啊!”朱俊阳哀叫一声,“苏总管虽然各方面也都合适,但是,您忘了,他本身也是前朝余孽重点关照的对象。在西北的时候,差点因此丧命!要是他跟着,岂不是更危险?” 第六百九十章 南下 “这么说……你是唯一的不二人选?”朱君凡故意这么问了一句。 朱俊阳忙点头,郑重地道:“微臣自认是最合适的人选!微臣会用自己的生命做保证,会一切以钦差大臣的安危为重,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 朱君凡气道:“别说的这么大公无私!!你护着的是你家小媳妇!!” “谁让我媳妇是钦差大臣的呢?”朱俊阳态度傲娇地抬起了下巴! “赶快给朕滚蛋!!朕还得回去睡回笼觉呢!!”朱君凡没好气地赶人! 朱俊阳见目的已经达到,出宫的时候,虽然一如既往一张面瘫脸,不过熟悉他的人,从他凤眸中跳动的亮光,可以看出他心情极端不错。 可是,他的好心情,也就持续了一天。第二日,圣旨下来的时候,钦差大臣的贴身护卫,由一个变成了两位。另一位是朱俊阳万年不变的“死对头”苏然! 朱君凡:臭小子,扰了朕的清梦,还想顺心如意?不给你添添堵朕就不姓朱!!好吧,其实他前世确实不姓朱! 你小子,不就是想跟你媳妇双宿双栖,出差的时候趁机旅旅游、度度蜜月吗?朕就给你送个超大号的电灯泡!你不是小理由想得很充足,让朕无话可说吗?朕的理由也很充足,钦差大臣的身份太贵重了,钦差大臣的安全太重要了,一个人难免有疏忽的时候,那就再加一个高手吧!说到高手,整个大内,谁能比得过苏大总管? 于是乎,下江南的队伍,从两人变成了三人行。至于金陵试验田的负责人武大人,则被华丽丽的无视了。 主子们要下江南的消息传出后,旭王府中的丫鬟护卫们变得躁动起来。能跟主子出京,在丫鬟们心中是很有面子的,尤其是在烟花三月的季节,去柳绿花红的江南,欣赏到跟北方截然不同的美景。主子院中贴身伺候的丫头们,都卯足了劲儿在主子面前表现,希望自己是被选中随行的那个。 可是,王爷说了,这次轻车就简,护卫就选侯晓亮一个,伺候王妃的丫鬟嘛!只挑选一个会功夫的,一个贴身伺候的。他是怕人多了,耽误他跟他媳妇私下里相处的时间。 单一个会功夫,就删选掉了很多人。内院中,有功夫在身的,只区区五个而已。其中一个,是从靖王府暗卫退下来的,三十多岁,不愿意离开嫁人,便自梳留下来伺候主子。被小草留在内院做了个小管事。 另外两位,是苏先生送过来的,说是伤病退役的暗卫,留在主院负责主子们的安全问题。 剩下的两个,自然就是跟了小草好几年的春华和秋实了。这两位是最合适的人选,她们不但武功高强,还熟悉主子们的脾气,伺候起来默契十足,得心应手。果然,女主子挑选了春华随行。 至于另一个贴身侍候的丫鬟,在侯晓亮上蹿下跳地在王爷身边吹耳边风,和小草综合衡量下,选中了梧桐。梧桐在府里的丫鬟中,算是跟小草最久的了,这么多年来表现一直不错,忠心耿耿的。温柔而不怯懦、果敢而不自作主张,小草对她还是比较满意的。 可惜,年龄已经到了,有侯晓亮在一旁虎视眈眈,估计留不了多久了。王爷身边的侍卫,都是有品阶的,总不能梧桐做了官夫人,还留在她身边伺候。到时候,只怕会传出她不通情理,压榨下人的名声吧。 圣旨下来的第二天,一行人来到码头,登上了舒适的大船。大明的造船技术已经处于世界前列,一些远航的大船,都是皇家船务出品,无论安全性还是舒适度,都是有保证的。 这时候,京杭大运河每年都修缮疏通,它是贯通南北的交通要道,方便了南北经济文化的交流。上了船之后,小草两口子被安顿进最大最豪华的房间中,苏先生的房间就在隔壁。而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大人,则被安排在船尾的部位。 武大人来京的时候,虽然也是乘船而来,可是那种私人的小船,风浪稍微大些,就颠簸得厉害。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大人,又悲催地晕船了。抵达京城的时候,几乎去了半条命。 而此时,他站在船尾的位置,极目远眺,两岸青山衬着绿水,有种诗兴大发的感觉。大船稳稳地前行,耳畔传来阵阵水声,偶尔一两声水鸟的啼鸣…… 再想到这次请到了治粟内史这样的农事高手,金陵试验田的水稻,绝对不会低于京城的产量。或许,他一直想要仿照京城建立的江南育种基地,这次也一并筹备起来。到时候,江南的百姓会更加富足,成为名副其实的鱼米水乡!心情一好,这位老大人也不晕船了,不时地求见钦差大人,请她传授一些种田的秘诀。 余小草能有什么秘诀?前世今生,她都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虽然种过地,可都是小麦黄豆这样的北方作物,水稻几乎没接触过。她唯一的秘密武器,就是小补天石这个超级金手指。不过……最近小补天石好像很少出来刷存在感了,难道修炼上遇到了问题? 【你修炼才出现问题呢!你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一个白胖胖的小娃娃,出现在小草的房间内,然后用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渐渐成长为一个眉清目秀、帅气逼人的少年。 余小草看到这一幕,顿时傻住了,瞠目结舌地道:“小汤圆,你……你的法力又精进了?这是你幻化的,还是修炼出来的本体?” 【不懂就别乱说,什么修炼出的本体,本体还用修炼,本神石的本体不就在你手腕上戴着吗?这是本神石修炼出的人形,怎么样?帅吧?】少年得意洋洋。 余小草却颇为遗憾地道:“唉!我还是觉得你变成小金猫,还比较方便些。要不然,我这次出差,带着个半大小伙子,怎么向外边解释?” 【哼!你连老公都带了,再带个弟弟又有何妨?】小补天石白了她一眼,在她的房间中溜达来溜达去,拿起她的梳妆盒,摆弄里面的胭脂水粉,还拿起一支珠钗在自己头上比划着! 余小草噗嗤一笑,道:“你这么喜欢胭脂水粉和首饰,为什么不修炼出女孩子的形象?我可以把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迷倒那些臭男人们!” “说谁臭男人呢?”朱俊阳从外面推门进来,看到一个陌生的少年,出现在他和媳妇的房间内,还坐在他们的床边,顿时剑眉倒竖,凤眸中迸射出寒光。 【喂!干什么?想打架?来来来,咱比划比划,别人怕你,本神石却不怵你!一巴掌把你拍地上,起都起不来!】小补天石的声音,适时地在他脑中响起。这熟悉的声音,欠揍的语调,让朱俊阳确定了它的身份。 “男女授受不亲,你要是以这个形态出现的话,可不能随意进出王妃的房间!”朱俊阳不爽地盯着小补天石,却没有理睬它的挑衅。他跟一个石头精较什么劲儿?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你才石头精,你们全家都石头精!】小补天石故意走到小草的身边,一会摸摸她的头,一会儿拉拉她的手。看着朱俊阳越来越黑的脸,它心中得意不已:吃醋了吧?酸死你!! 余小草不理会这一人一石头幼稚的行为,一巴掌把烦着她的小补天石拍飞,整理整理衣衫,向门外走去:“晓亮,让你准备的鱼竿、鱼饵,准备得怎么样了?” 朱俊阳本来想瞅准机会,跟媳妇在房中腻歪的,现在被一颗破石头给破坏了,真是晦气!见媳妇要去甲板上钓鱼,他便紧随其后跟了出去。而他踏出房间的一刹那,一个金色的小小身影,从他脚边一窜而出。 接着传来梧桐惊讶的声音:“这不是小汤圆吗?好久没见它了,怎么也跟着上船了?” 余小草耸耸肩膀,随口道:“谁知道呢!这家伙神出鬼没的,要么成天看不见影子,要么突然之间出现。或许是得知咱们要出门,藏在行李中上的船吧!” 梧桐一想,也差不多。这猫儿小小的一只,随便窝在行李的角落,一般人很难发现它。看着它一本正经地蹲在船舷上,甩着尾巴看主子钓鱼的小模样,还真是萌萌哒。 梧桐上前一步,把金色的小猫儿抱在怀中,点着猫鼻子道:“在船上不要淘气,船舷上不能爬,要是掉到水中,可没人救你哦!乖乖的看主子钓鱼,钓到大鱼中午给你加餐!” 小补天石没有挣扎,一脸享受地让梧桐给它抓痒。朱俊阳恨恨地瞪了它一眼,一直以猫儿的形态出现多好,非要弄个漂亮少年给他添堵。这货绝壁是故意的!! 再看看懒洋洋依偎在梧桐怀中的猫儿,朱俊阳别有意味地瞅了一眼侯晓亮这货,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意思。 侯晓亮被主子这么看着,心中有些发毛:自己最近没做什么蠢事或者惨绝人寰的傻事吧?主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刚刚给王妃准备的鱼竿鱼饵,有什么问题吗? “嘘,不要吵!鱼儿上钩了!!”梧桐一脸紧张,看着水面上晃动的鱼浮,用手捂住了小补天石的嘴巴。那只金色的小猫愣住了:靠!谁吵了?捂住鼻子和嘴巴,还让猫呼吸吗?本神石要是一只真猫,早就被你捂死了!这是谋杀!! 余小草瞅准机会,猛地一提鱼竿,一只巴掌大小的鲫鱼,被拎了上来。“哇!钓到了!娘娘您好厉害!!”梧桐终于放开手,小补天石趁机从她怀里跳出来。 侯晓亮马上狗腿地凑上去,帮着把鱼钩上的鲫鱼取了下来,又给装上鱼饵。钓到的鱼饵被扔进一个装着水的桶中。侯晓亮小心翼翼地瞅了主子一眼——您看,小的伺候得还算周到吧? 朱俊阳淡淡地瞟了他 一眼,也拿了一个凳子,在媳妇身边坐下,取了另一根鱼竿,就要坐下。突然,手中的鱼竿被一个外力拉扯,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朝着身边的人影挥了过去,却被一个手臂挡住了。 定睛一看,原来是苏然这货!哼,打扰他跟媳妇的二人世界不说,还抢他鱼竿,这要还能忍得下去,他还是个男人吗?于是,一个狠招攻了过去。 第六百九十一章 河东狮吼 苏然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两人一只手同时抓住一根鱼竿,另一只手你来我往地交起手来。他们的动作疾似闪电,最快的时候只剩下一道道残影,看得人眼花缭乱。 侯晓亮还好,主子最厉害的一面都见过了。只有梧桐,张大了嘴巴,眼睛都直了。平时多机灵的一个人,此时跟个二傻子似的。 他们这边“砰砰乓乓”打得正热闹,在一旁垂钓的余小草,半天没见一条鱼上钩,气得一扔鱼竿,两脚踏地、气沉丹田,深吸一口气,施展起河东狮吼功:“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 两位绝顶高手,立时被这狮吼功震慑,一手抓着鱼竿,另一手 依然保持着过招的动作,向被人按了暂停键似的。两人目光投向做茶壶状的余小草,脸上有几分赧然和讪讪。 “你们想打,给我到河里打去!耽误我钓鱼不说,要我万一失手把甲板捅个窟窿,这是想让我们都下河摸鱼去吗?”余小草双手叉腰,气哼哼地瞪着两个加起来都快六十岁的幼稚鬼,像训学生似的。别看她年虽不大,个头不高,气势倒是挺足的。 船尾的老大人听到动静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禁愣住了。一个是统领大内,手段很辣,令人闻名丧胆的暗卫总教头;一位是战功赫赫,身手不凡,有冷面煞星之称的王爷。竟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面前,训得跟孙子似的。 旭王也就罢了,毕竟是钦差大人的相公,在京城中他也挺听说过旭王宠妻的事迹。可苏总管的反应,彻底让武大人迷惑了。这个陪着笑脸,乖乖被骂的白衣男子,真的是传说中狠厉、狡诈、冷酷的苏大总管吗? “那个……请问钦差大人,在河里如何交手对阵?”苏然弱弱地问了一句。在水里,难道比游泳,比摸鱼吗? 余小草歇着眼睛看两人,双手抱胸,一只脚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哼了一句道:“你们俩不是很有本事么?呶!这两块木片,踩在上面,施展一苇渡江水上漂的功夫,大战个三百回合。谁不湿鞋子谁就胜出!”说着,她随手往运河里扔了两片巴掌大小,薄薄的木片,示意两人可以开始了! 朱俊阳跟苏然互看了一眼,不禁为这丫头的异想天开哭笑不得。朱俊阳松开了跟苏然抢鱼竿的手,来到小媳妇身边,指着那边在河里一沉一浮的木片,道:“你想谋杀亲夫啊!这片木板,就是鸟儿落上去,也会下沉的,好吗?” “你们习武之人,不是都身轻如燕吗?”余小草哼了哼,对两人耽误她钓鱼事业,表示很不满。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不刁难你们刁难谁? 苏然呵呵一笑,在一旁坐在,认怂道:“一苇渡江的本事,那是在武侠小说中才存在的高深功夫,我自认没那本事。旭王殿下,要不……您试试?” “哼!你堂堂大内第一高手,都修炼到那种地步,本王如何敢专美于前?”朱俊阳的嘴皮子功夫,也是了得。 余小草往自家男人手中塞了鱼竿,哼了两下,道:“我看你们谁都不服谁啊!刚刚没分出高下憋着劲儿呢,是吧?那就一根钓竿分胜负吧!从现在开始,谁钓到的鱼多,鱼大,就算谁赢!输的中午洗碗盘,开始吧!” “比就比,谁怕谁?”两人在钓鱼上半斤八两,都算不得高手。拿起钓竿,挂上鱼饵,目不转睛地盯着河面,一时之间甲板上静寂无声。 终于静下来了,余小草舒了一口气,吩咐侯晓亮,再去拿根鱼竿过来。指着这两个不靠谱的家伙,她的全鱼宴不知道驴年马月能吃上了,还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 侯晓亮哭丧着一张脸:“王妃娘娘,船上就两根钓竿,属下刚刚都拿过来了……”哎呀!女主子威武,轻描淡写就搞定了两尊大佛。他这个小虾米,办事不利,会不会被秒? “没了?那去找根竹竿和鱼线。梧桐,你去拿跟缝衣针过来。咱们自制钓竿!”真正的高手,是不受器物的约束滴! 针被朱俊阳徒手弯成了鱼钩的形状,针眼穿过鱼线,固定在婴儿手腕粗的一根鱼竿上。余小草又用香油面团自制了鱼饵,拉起小补天石的猫爪子,在鱼饵上蹭了蹭,沾了星星点点的灵气。ok,万事俱备! 她把座椅安放在朱俊阳和苏然两人不远处,鱼竿固定在船舷上,翘着脚静等鱼儿上钩。很快,她的鱼竿有了动静。她冲着侯晓亮招了招手,指指鱼竿,示意他拎竿。不是她矫情,是这家伙找来的竹竿太粗,她细胳膊细腿儿的,真不堪重负啊! 侯晓亮看透了,把女主子伺候好了,才能早日抱得美人归。他在小草面前乖顺得很,得到命令立刻上前,猛地一用力,拎起了鱼竿,上面一条四五斤大小的江鲤,正甩着尾巴挣扎着。 侯晓亮立刻一甩竿,鲤鱼落在甲板上,扑腾得正欢实。他扑过去,一把抓住鲤鱼,把它从鱼钩上取下来,送到女主子的面前,逢迎地道:“王妃娘娘一出手,果然不凡!这条鲤鱼,烧出来足足有一大盘了!” 余小草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中午的蒜爆鱼有了!” 她冲着身旁的两人,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弯腰装了鱼饵,继续垂钓。很快,又有鱼儿上钩了。一拎竿,是一条七八斤的大鲶鱼。侯晓拎起来的时候,那条鲶鱼剧烈地挣扎,差点没被它给脱钩逃掉! “哈哈!水煮鱼有喽!”余小草故意装作自言自语,其实脸上的小表情,嘚瑟得没边儿了! 紧接着,小草这边接二连三地钓到鱼儿,旁边的两位半天一点收获都没有,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边起竿、起钩,一个水桶都快装不下了! “呃……莫不是这边的鱼儿,都被那丫头钓走了。所以才会一无所获?”苏然自言自语地道。他站起身来,拎着渔具和椅子,走到甲板的另一边重新坐下——他就不信了,一上午钓不到一条? 朱俊阳也重新找了一处远离小媳妇的位置,眉头紧锁,一脸严肃地盯着鱼线和水面。咦?鱼线动了!他猛地一拎鱼竿,上面什么都没有!! 接下来,要么鱼没要钩,要么鱼饵被吃掉了。总之,他钓到鱼的机会真是少之又少,鱼饵倒是耗去不少。有此看来,并非是没有鱼,而的确是他钓鱼的技术不到家! “晓亮,快快!快拎竿!!再迟的话,鱼就跑了!!” “别急,别急!!这是鱼儿在试探呢——现在可以了,快提竿儿!” “你这个笨蛋,慢了吧?鱼饵被吃光了!没事,继续装饵扔下去!” …… 扭头看过去,他媳妇正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吃着梧桐送到嘴边的草莓,红红的汁水,染到粉嫩的嘴唇上,灵巧的小舌头,舔了舔沾到的草莓汁。 唉!同人不同命啊!他媳妇那边,一个给撑伞挡太阳,一个给喂水果,还有一个专门拎竿。那丫头只要动动嘴巴,指挥一下什么时候该起竿就行。而自己这边呢?孤零零一个,还半天钓不到一条鱼。 对了!媳妇那边为什么鱼儿这么喜欢咬钩?肯定跟鱼饵有关,她的鱼饵可是自己制作的。媳妇这么厉害,做的鱼饵肯定不凡。不行,为了中午不用跟油腻腻的碗盘斗争,他得过去讨些鱼饵过来。 朱俊阳站起身来,走到媳妇身边,往她旁边放鱼饵的小盒子里看了一眼,默默地伸出手去。这时,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几乎和他同时伸到了鱼饵跟前。转头一看,又是苏然这个阴魂不散的。 两人眼中兹拉兹拉电光四射,旁边的空气都仿佛瞬间炽热起来。不过,小草一句“不要打架,一人拿十个鱼饵,公平竞争!”浇灭了一触即发的火焰。 “哼!”取了鱼饵,两人背对而去。这下,不愁鱼儿不上钩了。不过,两个人技术都很菜,鱼饵被吃掉了一半还多,剩下的要么是巴掌大的小鲫鱼,要么是不超过两斤的小鱼。不像小草那边,个头又大,种类又多,都快能开鱼市了! “哎呦喂!一个大家伙上钩了!!晓亮,你悠着点儿,别生硬地提竿,小心鱼线绷断喽!你先拎着竿儿,在水里遛遛它,等把它力气磨光了,就能手到擒来喽!” 余小草的屁股终于离开了椅子,兴致勃勃地趴在船舷上,指挥着侯晓亮捕捉这条上钩的大鱼。朱俊阳和苏然,听到动静也过来观看。 侯晓亮一脸兴奋,拖着那条在水里扑腾的大鱼,来回地遛着。 “小心,把鱼线绷紧喽!”侯晓亮马上照办! “瞧这力气,一定是条大肥鱼!把竿横过来,对,就这样!左右挥转,把那家伙绕晕喽!!”余小草比手画脚地指挥着。 “注意,那家伙向左右突窜了!侯晓亮,你顺着鱼的拉力往前用力,对!就是这样!!”余小草意图消耗鱼的抗争力。这时候,千万不能以硬碰硬地硬拉。 第六百九十二章 被猪拱了 侯晓亮一切行动听指挥,迅速地向左向右闪身,避其锋芒,斜向牵引,拖着鱼横向游动。 “避其冲力,顺势让力,就好像功夫里的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运用得当的话,鱼儿就使不上力,转不开身,任咱们摆布!”小草见两人看得仔细,听得认真,便拽起文来,说得头头是道。 这时候,那条鱼的力气已经耗了大半,小草示意可以起竿了。侯晓亮一脸郑重,抓紧了鱼竿,小心翼翼地往上提,先是鱼头露出水面,紧接着是鱼身子。好家伙!光从鱼头上判断,这鱼肯定不少于三十斤。等鱼彻底离开水面,被拎到甲板上时,足足有两米多长的大鱼,在不停地扑腾着。 “这条鱼成精了吗?”朱俊阳口中啧啧地道。 小补天石鄙视地瞥了他一眼,成精的鱼会傻得为了一口吃的被钓上来?这不过是只蠢蠢的傻大个罢了! “小汤圆,快过来!小心被鱼尾巴给拍到!”梧桐抓着它的尾巴,给拎了回来,抱在怀中,“想吃鱼了?中午做熟了再吃。放心吧,今天钓到的愈多,有你吃的!!” 那条巨大的鱼儿在甲板上拼命地噗通着,似乎在为自己的命运做最后的抗争。尾巴打在甲板上,发出“啪啪”的响声,不时一个打挺跃起,又重重的落下。 船老大听到动静,跑过来一看:“嚯!好大的一条鲟鱼,至少有五十多斤吧?不是小的自吹,小的浑家做鲟鱼,那可是一绝,王爷王妃要是不嫌弃的话,让小的浑家给您露一手?” 小草也就会处理一些常见的鱼类,鲟鱼什么的,看起来好高大上,她还是不糟蹋材料了! 今天收获颇丰,中午的全鱼宴简直丰盛得不要不要的。清蒸花鲢、糖醋鲤鱼、蒜爆鱼、水煮鱼片、松子鱼、鱼丸汤……大多数都是小草跟随行的厨娘一块儿完成的。 至于船老大的老伴儿,果然不愧是常年生活在水上的烹饪好手,一手做鱼的绝活,令小草和王府的厨娘受益匪浅。一条鲟鱼,她竟然捣腾出六种吃法:剁椒鲟鱼腩、香辣酸菜鲟鱼片、香辣烤鲟鱼、香煎鲟鱼排、豆豉鲟鱼头、椒麻鲟龙鱼。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吃得根本停不下来。 最后,小草他们三个,和那位武大人,都撑得弯不下腰,由下人们扶着,在甲板上遛弯消食。全鱼宴还剩下不少,随行的下人们有口福了。侯晓亮摸着鼓鼓的肚子,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跟梧桐感慨道:“这辈子,我最大的运气,就是跟了旭王这么个主子,尝到了别处不能尝到的美食。这辈子,真值了!” “瞧你这点出息!敢情你这辈子,就为了混饱这张嘴了!”梧桐白了他一眼,悄悄吃了颗消食丸。今天的全鱼宴,实在是太好吃了,一向克制的她,也没控制好自己的口腹之欲。不行,以后要坚决抵制美食的诱惑,否则跟着这么个喜欢琢磨美食的主子,她恐怕会胖得走不动路! 侯晓亮嘻嘻一笑,道:“你看那些老百姓,一辈子不都为自己,为家人的那张嘴辛劳着?现在赶上好时候,老百姓至少能填饱肚子,要是在前朝,一有点天灾人祸啥的,到处饿殍遍地,浮尸千里……” “去去去!说得这么瘆人,好像你看过似的!!”梧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斥了一声! 侯晓亮见她不信,有些急眼了:“你别不信!我听那些长寿的老人说过的,前朝末期,朝廷腐败,官员贪婪。有一年淮河发大水,两岸的百姓流离失所。朝廷勉强凑了点钱粮出来,还被官府那些大蛀虫们贪了一大半……据说,有的地方,连着几个村子都没剩下一个活人。淹死的淹死,饿死的饿死。天上的秃鹫盘旋着,就等着地上饿得动不了的人咽气儿,好享用美食……” “呕……你能不能换个词,别侮辱‘美食’这个词?你成心的吧?还让不让人品尝美食了?” 梧桐在他的胳膊掐了一下,真是个没眼色的愣头青,跟他主子根本比不了!旭王对王妃多好啊,都快捧到手心里当宝贝了。不是说仆从随主人吗?她怎么一点都没从他身上发现一咪咪的相似之处呢? “好好,我的错,我的错!梧桐,你想好了没有?什么时候答应嫁给我?我都二十三了,家里人催得可急了。如果不是我硬撑着不吐口,我爹娘就给我定下其他姑娘了!”侯晓亮也急了,很多儿时的玩伴,人家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连个媳妇都没搞定呢。 上次见了发小,把他损了一通。唉,人家娶媳妇多容易啊,相看对眼了,就娶回家。到他这儿,怎么就这么难啊! 梧桐经过小草的劝说,心中已经默许了,不过,她可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得手。主子说了,越是得来不易,才会愈加珍惜。她一句话就堵住了侯晓亮:“你主子都二十五岁了,才把我主子娶回家。这还有两年呢,你急啥?” “王爷这么晚娶王妃,那不是因为王妃年岁小嘛!你这岁数也到了,非要拖到我二十五干啥?” “我们王妃说了,男人年龄大些,知道疼媳妇。你看王爷,对王妃多好,百依百顺的!”梧桐朝着主子们的方向努了努嘴。二十四孝好老公旭王殿下,正小心地扶着自家媳妇散步呢。还不时伸出手去,帮王妃揉揉肚子。 侯晓亮闻言,马上道:“我年龄也不小了,跟那些愣头青不一样。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放心,你嫁给我,我不疼自家媳妇还能疼谁?到时候,咱家家里的事你做主,外面的事咱俩商议着办。你说什么,我都听!” “我们王妃说了,男人这张嘴要是能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婚前的保证,婚后瞬间都抛开了!我们王妃还说了,男人都花得很,想着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我们王妃还说过……”梧桐掰着手指头,一一数落着男人的“罪状”。 侯晓亮头皮一阵发麻——王妃娘娘,不带这么坑人的。您这么跟丫鬟灌输这等思想,是打算把她们都留在身边,不嫁出去吗?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既然他主子都能通过王妃的“考验”,他为什么不呢? “梧桐,我知道你还是对我不放心!就让时间证明一切吧!!我们家老祖宗也吃过妾室的亏,所以定下了‘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往家中抬妾室、通房啥的!我向你保证,婚后专心办差养家,绝不出去喝花酒、赌钱。要是有违誓言,天打雷……”他的毒誓还没完全说出口,就被一只软软的小手堵住了。侯晓亮忙把这只小手握在手心里,拇指在细滑的手背上,轻轻的抚摸着。 梧桐满脸通红,轻轻抽了抽手,没抽出来,便任他握着,口中娇声骂道:“呸!你这个色胚子,臭流氓!” “我只对你动心,对你耍流氓!”侯晓亮的嘴,像抹了蜜一般。见梧桐羞怯的眸子中,带着几分欢喜,侯晓亮对主子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跟主子学,果然没错!男人就得嘴甜一些,关键时候,该耍流氓就不要退缩。大不了,被甩一巴掌!自己皮厚肉粗的,怕啥?烈女怕缠郎,古人诚不欺我! 余小草眼角余光发现了两人的互动,用胳膊肘杵了杵自家男人,幽怨地道:“你手下要把我的爱将叼走了!我们家梧桐,多好的一棵白菜,被侯晓亮这头猪拱了!” 呃……媳妇,你以前不是说晓亮那家伙,跳脱的性格像猴子吗?今天怎么又变猪了?管他是什么!媳妇说得都对! “嗯,嗯!那家伙色眯眯的样子,的确挺像猪哥的!”朱俊阳一本正经地附和着。 苏然在一旁嗤笑了一声。朱俊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表示不跟他一个单身狗一般见识。自己的媳妇,疼着、宠着、哄着,哪里不对了? 余小草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地道:“看来,得加紧培养几个顺手的丫鬟出来了,免得梧桐、枇杷她们嫁出去以后,没趁手的人用!” “别担心,迎春那丫头挺泼辣的,应该能独当一面了。”朱俊阳安抚着媳妇失落的情绪。 余小草还是摇头:“可是迎春跟我差不多大,过两年也该放出去了。不行,我得写封信回去,让梅香、枇杷她们选几个伶俐的丫头出来,重点培养。” 朱俊阳见媳妇情绪不高,忙转移话题道:“前面就是沧州了,听说那儿的驴肉火烧、羊肠子、熏肉挺不错。等靠岸补给的时候,爷带你到附近转转,尝尝是不是徒有虚名!” 提到地方美食,余小草立刻精神了。前世,她看了“舌尖上的中国”这档美食节目,对其中的河间驴肉火烧,印象挺深刻的。没想到,能够有机会亲口尝尝呢。 这次下江南,在她看来,公务倒是其次。游游风景名胜、尝尝各地风味美食,才是正确而又愉悦的人生! 第六百九十三章 乌鸦嘴 于是乎,为了讨小媳妇欢心,当天傍晚抵达沧州地界时,朱俊阳下令船只靠岸。两人……不对,加上苏然,确切说是三人,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衣物,一个下人都没带,就这么下了船。 码头上停靠着一两艘过往的船只,沧州的码头虽然比唐古新建的港口要简陋些,不过住宿的、吃饭的地方还是比较齐全的。 晚间,卖小吃的特别多。许多虽然只是个简陋的棚子,里面却传来阵阵浓郁的香味。 “驴肉火烧!正宗的河间驴肉火烧!!”带着浓浓方言的吆喝声,吸引了小草的注意力,她顺着声音寻过去,立刻被那浓郁的肉香陶醉了。 “大叔,给我们来三个驴肉火烧,多放驴肉!!”小草对卖火烧的四十岁汉子道。 “好勒!三个驴肉火烧,请稍等!”那汉子熟练地揪出一块面团,拉成长条,涂上油,再合上两折,放在一个平底的锅里烙。火烧基本熟了以后,他又把三个火烧放到炉灶中,烤出酥脆的外皮。 “小姑娘,挑一块肉吧!想要哪一块自己挑!”汉子指着锅里的驴肉道。 小草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的,汉子给切成薄薄的肉片,放了些青辣椒,又往里面加了些香焖。驴肉火烧好不好吃,关键就在这香焖呢! “小姑娘,趁热吃,味道才好呢!俺再给你两个兄长做!”汉子显然误会了三人的关系。不过,小草没心情提醒他,因为——驴肉火烧太好吃了!! 俗话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火烧中的驴肉肉质红嫩,口感劲道,比牛肉要细一些,没有猪肉的肥腻,没有羊肉的膻味,味道很独特。好吃! 小草大口大口地吃着香酥的火烧,口感肥美的驴肉,一脸的满足。见其他两个火烧也做好了,小草询问了价格,付了三十个铜板,一边走一边吃,继续在码头上逛。 转悠了一大圈,他们有品尝了沧州有名的羊肠子。汤质乳白,色泽光亮,羊肠子入口爽而不腻,异香诱人,丝毫无腥膻之气,反而有种独特的清香味。让人越吃越有瘾,越吃越爱吃。 据小贩介绍,这羊肠子汤性温热,有祛除哮喘和胃寒的作用。另外,羊脑汤有健脑明目之功,适合老年人和神经衰弱者饮用;口条汤有壮身补气之能,适合病愈大补者食用;羊肚汤…… 余小草每样都品尝了几口,把这味道和功效记了下来。准备回船整理出来,寄给京城的药膳坊,让杨柳把这些汤品捣腾出来,丰富药膳坊中药膳的种类。 吃饱喝足的小草,又称了些熏肉带回船,准备明天中午加餐。还买了几坛沧州冬菜。 沧州的冬菜,风味别具一格,色泽金黄、气味芳香,入口微甜,咸中略带辣味,兼有香甜咸辣四味。可以作为佐餐的咸菜吃,也可以炒菜烧汤时放一些提鲜,还可以和冬笋一块儿,做成沧州有名的“炒二冬”,脆嫩爽口,清香四溢…… 回船之后,几个轮流出去的丫鬟、侍卫和仆从,除了侯晓亮和梧桐外,都回来了。又过了一刻钟后,两人才有说有笑地回来。侯晓亮两手提得满满的,都是一些京城没有的好吃的,好玩的。 船在码头上停留的一夜,第二天清晨又开始起航。下一个途径的城市是德州。一想到德州的扒鸡,小草的口水又开始分泌旺盛了。 不过,在武大人冒死阻拦下,船只和沧州擦肩而过,小草只有望着扒鸡而兴叹。 武大人都快哭了!钦差大人,您不是出来遍寻美食的,咱能不能以公务为重?农事不等人哪!!金陵的几百亩试验田,还等着您老人家呢!咱能不能日夜兼程,快点儿赶路?那些美食又不会跑,等回程的时候,您和两位侍卫大人,想怎么吃就这么吃,想停留多久,就停留多久!行吗? 当梧桐把武大人的建议,传达给主子时。小草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为钦差大臣,不能太过糊弄。就别为难那位忧国忧民的老大人了! 于是乎,船只除了必要的补给,再也没轻易停留过。当行至常州地界的时候,运河的水道变窄,水流湍急,两岸崇山峻岭,几百里没有人烟。好一个杀人劫货、打家劫舍的好所在。 小草把自己的脑洞,当做笑话说给她男人听的时候,朱俊阳却一脸严肃地道:“你说的不错!这里常有水寇出没,来往的船只要么花钱免灾,要么被劫了货物。不过,只要不反抗,这伙水寇是只劫财不伤人的。” 正说着,河面上出现了几艘快船,朝着他们这艘官船气势汹汹而来。后面,也出现了同样的快船,呈夹击之势,一点点逼近他们的船只。船老大急匆匆地赶过来,对朱俊阳抱拳道:“王爷,河面出现水寇的船只,咱们被包围了!” “确认是水寇?”朱俊阳眯了眯狭长的凤眸。一般水寇只会对来往的商船下手,他们这样明显的官船,水寇避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向上凑?此事定有蹊跷! 船老大似乎也察觉到异样,道:“那几艘快船上的标志,的确是此地水寇的标志……按理说,水寇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公然向官家出手,难道是有人冒充水寇,跟咱们过不去?” 这船老大也是朱俊阳的手下,负责手下南北贸易的。因着他熟悉运河水路,驾船经验丰富,所以被临时调过来,负责这艘官船。 朱俊阳冲他轻轻挥了一下手,命令道:“船头、船尾的炮台启动,发两炮警告一下,如果执迷不悟的话,让他们尽管来吧!” 船老大咧开大嘴,兴奋地跃跃欲试:“是!属下听命!!定叫他有来无回!!小的们,点‘爆’竹喽!!” “好勒!!”甲板上出现了十几位水手,回应的声音震天响。 小草感到一阵有趣,笑道:“爷,你这些手下们可真是妙人,说起打仗,浑身都是劲儿!!” “这些人,有的是从军队里退下来的,骨子里那种好战的因素还在。有的是我收服的一些盗匪,说是盗匪,其实也是被生活所逼。都没有一个怂的!”朱俊阳这十年来渐渐成长起来,不但在朝中经营着自己的势力,民间也网罗了 一批能人,帮他办事儿! “轰——轰——轰——”余小草只觉得脚下的甲板一阵颤动,几声炮响过后,听到水手们一阵欢呼:“打中了,打中了!!” 侯晓亮不知从哪钻了回来,露出两排白牙:“头儿,蔡老大他们中的炮手还不赖,废了对方两艘快船!” 余小草趴在船舷上,踮着脚跟探着身子往前方看去,对方的船果然有两只停了下来,船体倾斜着,一点一点往下沉。剩下的船只,却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直直地朝着这边冲过来。显然,这是有备而来! 船老大指挥着船头的炮台,朝着对方的船只又放了几炮。对方又有两艘快船中了弹。后面的炮台,也废了对方两艘船只。对方的船很快,距离太近火炮没法再用了! “兄弟们,抄家伙!!”船老大怪叫一声,脱了外面碍事的外衣,露出一身精干的短打,手臂上的肌肉鼓鼓的。此时,他的手中多了一把长斧。水手们纷纷亮出了自己的兵器。 迎面而来的船只,“嗖嗖”地扔出铁钩,挂住了官船的船舷。朱俊阳揽过一脸好奇的小媳妇,把她往船舱的方向轻轻一推,道:“乖哈!先到房间里去躲一躲,一会儿这边就结束了。春华,好生保护王妃……” “那个……我可以帮忙的!”余小草晃了晃手中的火铳,自己可是被夸赞有神枪手潜质的。 “听话!这边一会儿会很乱,别溅你一身血!”朱俊阳有些无奈地劝阻着,自家小媳妇胆子太大,真让人不放心。 余小草瘪了瘪嘴巴,不情不愿地道:“好吧——你小心点儿。” 小草在春华和梧桐一左一右的保护下,往房间的方向走着。突然,她右手边的船舷上,出现一个蒙着黑巾的脑袋。她兴奋地蹦起来:“春华,快把这家伙给我打下去!!” 说着,眼睛左右瞟着,看到前几日钓鱼用的儿臂粗的竹竿靠在房间门外的墙壁上,忙把手中的火铳往腰带上一插,双手握住竹竿,朝另一个刚露头想要上来的匪寇脑袋上用力地敲了下去。 那名倒霉的匪寇惨叫一声,脑袋一蒙掉落水中。他身后紧接着上来的贼匪见状,有了几分警惕。等竹竿再敲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了竹竿的末梢。 小草见竹竿被抓,用力扯了扯,没扯动,便放弃了和对方拼力气。右手从腰间抽出火铳,隔着两步的距离,瞄准对方的大脑袋。 “嗨!”在那名贼匪以为自己就要登船成功的时候,小草冲着他挥了挥左手,右手保持着瞄准的姿势,笑得一脸灿烂。那名贼匪一脸懵逼地盯着黑洞洞的火枪口,似乎在猜测这玩意儿的功用。 第六百九十四章 一败涂地 “砰!”地一声,火铳口火光一闪,一缕硝烟过后,那名贼匪再也没有机会了解火铳这种*了。 朱俊阳那边已经跟对方一位枯瘦的老者交上了手。能够跟赫赫有名的冷面煞星你来我往地交锋,说明这老者的确有一手。 听到小草这边有枪声,朱俊阳面色一凛,歇了戏弄对方的意思,手中的长剑蓦然挺刺,没有一丝花招,却快得如同闪电一般,没有回转的余地。 “剑出誓无回?!”老者显然是识货的,身体硬生生地转向右侧挪移了数步。但是,他还是稍稍慢了些,虽然避开了刺向他要害的一剑,却仍然被洞穿了左腹,划出了一尺多长的血口子。 “侯晓亮!去护送王妃回房间,在那儿守着,如有靠近,格杀勿论!!”朱俊阳并未乘胜追击,而是把激战正酣的侯晓亮给叫了过来,派给了艰巨的任务。 “是!谁都休想伤害到女主子,除非踩着属下的尸体过去!!”侯晓亮目光凛冽,身上沾满了对手的鲜血,整个人像噬血杀神一般。他能够在朱俊阳身边一待多年,肯定有他过人之处。他的功夫以动转灵活见长,在江湖上也算的上数一数二的高手。 见得力手下护着小草回了房间,守在门旁,对着上船而来的人厮杀,朱俊阳提着的心松了几分。这丫头,刚刚明明答应得挺好的,一转眼又跑去逞能去了。真是个不省心的!待会儿这边的事解决了,定然好好地教训教训她! 一个身着白衣,年月六旬,白面无须的老者,冲着自己的手下,隐晦地递了个眼色,悄悄移动脚步,往船舱中部而去。 “黄公公,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同样一袭白衣的苏然,手中的长剑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白衣老者目光变得阴鸷起来,冷哼一声道:“小然子……不,得叫你一声苏大总管。背叛旧主,换来的荣华富贵,你亏心不亏心?!” “黄公公此言差矣!你我身上流淌着汉人的血液,前朝非我族类,奴役汉人,不把汉人百姓当人看。杂家不满前朝的暴政,另投明主,这叫人各有志,你要硬说背叛的话……你为蒙古狗卖命,背叛了全天下的汉人,背叛了自己的祖先。黄家的祖先地下有知,不知能否安眠?” 苏然白衣飘飘,举止斯文,笑容温雅,不了解他的人十个有九个把他误认为一介文士。那你可就走眼喽!他剑出必见血,出手要人命,他的狠辣是有名的。 “闭嘴,背主的奴才!老夫当初真是瞎了眼,见你根骨极佳,把你买下收为弟子,没想到养出个白眼狼出来!!你的一切,是从老夫这里开始,也就从这里结束吧!!”黄公公利落地挥一下手,顿时一阵利刃破空的声音,数十只利箭朝着苏然的方向射过来。箭势之急,显然出自强弩之弓。 苏然淡然一笑,长袖轻轻一挥,飞来的利箭立即调转方向,朝着发射之地激射而去。只听得惨叫声不绝于耳,反射回去的利箭,在对方的船上没进去大半箭身,有的从射箭人身上洞穿而过。惨叫声,就是他们发出的。 黄公公目中闪过一抹浓烈骇人的杀机:“当初,就应该任你饿死荒野,也免得今日终养虎为患!” “废话少说,要动手便动手!!”苏然面色冷峻,仿佛一支等待出鞘的利剑。 黄公公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寒光四射的利剑,没看清他的动作,剑尖已然指向苏然的咽喉。 苏然仿佛预知了他利剑运行的轨迹,脚步轻挪,便化解了危机。此时,官船上敌人越来越多,又有三柄长剑左中右呈夹击之势,攻向了苏然,速度之快,绝对算得上一流高手。 苏然冷哼一声,左手翻动,抓住一柄长剑,半旋身左脚骤然飞踢,把其中一人踢飞出船外,落入运河之中。他右手的长剑,闪电般挥出,带着一抹冷芒,剩下的一人被他拦腰斩断,叫声甚为凄惨。 余小草听到惨叫声,拉开房门露出一条缝,正要往外偷看。突然一股冲力,一个人影摔在门上,要不是春华及时扶住她,她就被撞飞了! 低头一看,原来是侯晓亮那厮。他一个鲤鱼打挺冲出了门,留下一声吼叫:“梧桐,把门从里面抵上!保护好王妃!!” 梧桐见他刚刚一下摔得扎实,没来得及问 一声“要不要紧”,侯晓亮依然冲出舱门,跟五个人战成一团。 侯晓亮虽然武功高强,可对手也不弱。对方占着人多的优势,逼得他手忙脚乱,一时之间捉襟见肘! 余小草和梧桐两人,趴在门缝中,一脸焦急地向外看着。对了!她包袱里面,不是有被她起名为“暴雨梨花针”的暗器吗?说起这暗器,还是在关外马场的时候,药王谷少谷主徐子翼送给她玩的。 这暗器也是徐子翼从对手那儿缴获的。里面能够同时安装数十枚细如牛毛的暗器,轻轻按动机关,暗器便分飞射而出,速度之快,暗器之细密,让人防不胜防。 余小草以前看过的武侠小说中,觉得“暴雨梨花针”这等暗器很酷,便给它以此命名。这次出来,她特地把这个像八音盒大小的暗器带了出来,里面的牛毛针上全部涂上了强力迷.药,只要沾上立马倒地,用剑戳他都醒不来的那种。 此时,外面传来侯晓亮一声闷哼。梧桐一阵紧张,忍不住打开一条门缝向外望去。这一望,她捂住了嘴巴,才不至于惊呼出声。侯晓亮的左侧肩胛骨附近,一条长剑洞穿而过,血如泉涌。 “梧桐,你让开!春华,掩护我!”余小草见侯晓亮拼着受伤,才废了对方的两个高手,还有三个贼匪身上虽然也见了血,但是不重。那三人见侯晓亮受了伤,攻势更急。 事不宜迟,她要是再缩在房间内,侯晓亮的生命就会遭到威胁。一旦侯晓亮丧命,房中的她们三位,就暴露在对手的视线内。春华的功夫虽好,但比侯晓亮相差甚远,对方高手如云,三人的结局可想而知。如果对方拿着她威胁她男人和苏先生,后果不堪设想。 房门被拉开了,春华护在她的左右,一剑逼退了一个冲上来的小喽啰。小草背对着房门,轻轻按动手中盒子上的机关。只听得几声轻微的机关声响,一波“牛毛细雨”以扇形无声无息地发射出去。 就看到她面前出现了奇怪的现象,三位对方的高手,连同侯晓亮,还有七八个向她们围过来的小喽啰,全部躺了一地,有的还发出震天的鼾声。 梧桐见侯晓亮倒地,顾不得自身安危,拖着他的胳膊,生拉硬拽地把他给搬了回来。侯晓亮虽瘦,可架不住个子高啊,少说也得有一百三四十斤的重量。 梧桐虽丫鬟出身,可这十几年都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什么重活也轮不到她,身边还有小丫头使唤。都说名门大家里的丫鬟,都堪比小家碧玉的小姐,这话一点都不夸张。 可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危急关头,想要救自己情郎的念头支配着她,硬是凭着 一个人的力气,把人从甲板上拖了回来。 “小姐,您怎么把晓亮也给迷晕了?”梧桐撕开侯晓亮肩头的 衣裳,看到血流不止的伤口,眼顿时红了。她知道王妃出门,有随身带药箱的习惯,请示了主子,拿了止血药给他敷上。 余小草让她用的是自己亲手制作的特效金疮药,止血生肌效果极佳,一般都是留作自己人防身用的,不对外出售。 闻言,她翻了个白眼:“暗器又不会拐弯。你也看见了,侯晓亮跟那三个高手战成一团,我要是出言提醒,对手也会有所防备。这是解药,你喂他吃下去。他背上的牛毛针,记得用镊子拔出来。” 房门这时候被从外面打开,小草立马用手中的暗器对准了来人。这盒暗器,可以发射三波,并非一次性产品! “主子,是我!”春华怕外面的人半途醒来,拔剑一一解决了,带着一身血腥之气进来。 余小草见她把门重新抵上,随口问了句:“外面情况怎么样?王爷和苏先生有没有危险?” “对方人手虽多,称得上高手的,却只有二十来人。侯晓亮这边解决了五个,王爷和苏总管那边也解决了不少。王妃放心,咱们这边还是占了上风的!”春华处理完门外昏迷的人,往战场上扫了一眼,放心不少。 余小草闻言,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口中却抱怨着:“都怪爷,非仗着他身手好,不愿意多带侍卫来。看吧,一遇到险情,人手不够了吧?要是把火器营的兄弟调过来十几个,砰砰砰一人几枪就搞定了。侯晓亮也不会受伤!” “王妃,属下没事,一点小伤而已!!”侯晓亮服了解药,此时已经醒了,摸着已经包扎好的肩膀,拎了剑就要出去。 第六百九十五章 抵达 余小草瞪了他一眼,阻止道:“你消停点吧,免得挣裂了伤口,又浪费我的好药。你听,外面动静越来越小了,你出去也顶多是帮着打扫战场。伤员要有伤员的样子……” 她的话音未落,房门被剧烈地敲击着!余小草对着春华使了个眼色。春华点点头,悄悄来到门边,猛地拉开房门。与此同时,小草手中的“暴雨梨花针”也激射而出,数十根牛毛细针,奔着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而去。 虽然背着光,看不清来人的脸。可是,余小草还是从对方的身材上,辨认出来人的身份。 “哎呀,糟糕!!”余小草忍不住捂脸,她男人要被她射成刺猬了! 朱俊阳一撩衣摆,轻轻一卷,所有的牛毛细针,一根不落地出现在衣服里面。他把针还给自家媳妇,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你这是打算谋杀亲夫啊!” 余小草搂着他的蜂腰,小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吐了吐舌头道:“你刚刚敲门的动作太急了,还以为是敌人狗急跳墙,想拿我当人质威胁你呢!” “有警觉心是好的。”朱俊阳赞了一句,轻轻推开小媳妇,笑道,“衣服脏了,爷先去换身衣服!” “没受伤吧?”余小草跟在他屁股后面,绕过屏风,给他从行李中取了一身绛紫色常服。她男人的衣物,颜色最多的就是黑色了。成亲以后,她让针线房给他做了几身其他颜色的。她男人穿绛紫色的衣服,更妖孽,更魅惑了! 朱俊阳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要不要爷脱光了,你检查检查?” “才不要呢!”一言不合耍流氓啊!余小草把衣服放在床上,转身出去了。 苏然正推门进来,他的白衣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好似雪地里傲雪的红梅。看到小草完好无损,他点头道:“没事就好,外边比较乱,你暂时就在屋里呆着吧。” 余小草乖巧地点点头,看到他手臂上胡乱缠着的纱布上沁出的血迹,她惊叫道:“苏先生,你受伤了!梧桐,把我的药箱拿过来。” 苏然摆摆手,道:“没事,一点小伤而已,用不着大惊小怪!” “那怎么行,伤口必须好好的处理,要是感染了怎么办?”余小草让他在凳子上坐下,小心地把他胳膊上的纱布解开,又剪开一截袖管,露出四指宽像小孩嘴巴一般咧着的伤口。 朱俊阳换好衣服,从屏风内走出来,看到自家小媳妇,低头细心地用高浓度的烈酒帮苏然那家伙擦洗伤口,心中很是不爽:“苏大总管,你不是带个徒子徒孙贴身照顾着吗?回去让你手下的小太监给你弄去!” 苏然挑了挑眉,眼中现出了然的神色:“我那个徒孙啊,比我伤的还重。这时候趴在床上起不来了!” “我说苏大总管,你的功夫退步了哦!几个小毛贼,就能把你伤成这样,本王都怀疑你浪得虚名了!”朱俊阳见小媳妇帮他擦了麻药,用羊肠线绣花似的把伤口缝合了,那小心的模样让他心塞不已。 “旭王殿下此言差矣!围攻我的那几个,一个是我在训练期的师父,另外两个算是和我同期接受魔鬼式培训的同门。放在江湖上,哪一个单拿出来都算得上一等一的好手!”苏然的伤口被重新缠上纱布,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余小草早就习惯这两个幼稚的男人打嘴仗,收起药箱,对苏然道:“七天后,记得提醒我帮你拆线!” “你给我上的什么药,缝合的时候竟然一点都不疼。”苏然问道。 余小草笑道:“我自制的麻药,呃……跟传说中华佗的麻沸散差不多功效。” 朱俊阳闻言,马上道:“这种药方便大量生产吗?战场上下来的许多伤兵,为了保命不得不截肢。可是,没有止疼的药,很多都是活活疼死的。有了这种药,能保住很多士兵的性命。” 这种麻药的药方,是小补天石给她的,用的药材都是常见的,批量生产绝对没问题。不过,她的制药坊已经承接了军队金疮药和高浓度酒精的买卖,再加个麻药,恐怕会惹了某些人的眼。她决定把药方公布出去,也算是个利国利民的功绩吧! 朱俊阳听她这么一说,眉头一皱,瞬间想出了一个主意:“我这就写折子,上奏天庭。让朝廷组建一个制药的工厂,你用药方入股,只拿其中一成的分红……” “太医院的一些老家伙,每天闲得磕牙,可以选两个过去负责研发新药!”苏然也在一旁加了一句。他收到消息,以王太医为首的几个老家伙,总有事没事嘀咕小草,说她不过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治好了几个病人,其实没什么本事。 这几个老家伙,不过仗着家传的几个方子,混进了太医院,只想着怎么去倾轧别人,医术上并无进益,该腾个地方出来,让真正有本事的人替皇上效命了。 到了晚饭时分,外面已经收拾妥当,甲板上的血迹也用水冲得干干净净。船只按计划今日能进入淮安地界的,为了安全起见,就在宿迁境内的一个码头落了脚。 船老大带着随行的船务人员,把官船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遍儿。而小草则趁机上了岸,寻找美食和当地的特产。 官船在宿迁停留了两日。朱俊阳带着她到附近的州县,品尝了当地的膘鸡、苕菜狮子头、双皮鲫鱼、煎酿凉瓜脯,买了金针菜、鸭脯之类的特产回来。如果不说了多了苏然这个尾巴,他会更加满意。 接下来的水程,一路顺风顺水,在第十二天的时候,进入了镇江京内。船只改了河道,顺着长江行了半日,终于来到了有六朝古都之称的金陵。 想起她前世从电视上看到介绍南京的小吃,什么牛肉锅贴啦,酱鸭啦,灌汤包啦,狮子头啦,糖藕……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或许在这个朝代,未必能尝到所有的美食,但是能吃到其中的一部分也行啊! 朱俊阳见自家媳妇一脸馋猫的模样,不禁好笑地摇摇头。小媳妇烹饪的手艺如此精通,估计跟她喜欢美食的性子分不开吧?因为喜爱,所以专精吗?还有她手底下的那些店铺,也是始于她小财迷的性子吧? 码头上金陵巡抚和直隶总督,带着人马泾渭分明地分列两旁,静静地等待着。 “来了!来了!!”知府头上冒着汗,从码头边快步疾奔过来。在巡抚和总督面前,他堂堂一府之长,沦为了跑腿的。 巡抚和总督精神一震,极目眺望,只见一艘气派的官船缓缓靠岸。两人移动脚步,来到了官船旁,静静地等候着钦差大人的到访。 船上伸出一个艞板,高大挺拔、面容冷峻的黑衣男子,从船上下来。巡抚赶忙上前,恭敬地道:“金陵巡抚,参见钦差大人……” 不料,那名黑衣男子冲他摆了摆手,道:“认错人了,爷可不是钦差大臣,爷不过是个小小的护卫而已!” 那边的总督大人,却恭谨地抱拳行礼:“微臣参见旭王殿下,您辛苦了!”朱俊阳对南直隶总督有知遇之恩,可以说,没有朱俊阳的栽培和提拔,他终其一生未必能爬到总督的位置。 “这里也没有什么旭王不旭王的!爷就是钦差大臣身边的一个小小侍卫而已!”朱俊阳拍了拍总督大人的肩膀道。 总督范大人心中一阵惊疑,这钦差大人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让桀骜不驯的旭王,甘愿成为他的护卫? 金陵巡抚尤大人,见一位温文儒雅的白衣男子,从船上下来。心道:钦差大人此番前来是负责农务事宜的,理应出身户部。刚刚那位一看就是行伍出身,眼前这位应该是了吧? “钦差大人远道而来,您辛苦了……”尤大人满脸堆笑,态度热忱地迎了上去。 “搞错了!我不是钦差大臣,我跟旭王一样,只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卫而已!”苏然微微一笑,从尤大人身边走了过去。 “武大人,您先请!”余小草秉着敬老尊贤的传统美德,扶着年过半百的老大人。 武大人受宠若惊:“使不得,使不得!钦差大人,应该您先请!” 什么?钦差大臣是一个十多岁的女娃子?巡抚尤大人和总督范大人眼珠子快掉地上了。不对,从装扮上来看,应该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妇人。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弄错了吧? 这两位封疆大吏,听到负责金陵试验田的武大人,一再地称那位美妇钦差大人,还坚持让她先下穿,瞬间呆滞住了。 范大人:什么情况?旭王和大内总管,给一个女子当护卫?他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出现幻觉了? 尤大人:这么年轻的钦差大人,还是个女的,能干什么?说不定看到田里蹦跶出一个蛤蟆,都吓得花枝乱颤,惊得直掉眼泪呢!这武大人也太不靠谱了,进京耽误那么长时间,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第六百九十六章 王妃的地位 不过,顾念对方钦差大臣的身份,两位封疆大吏还是勉为其难地上前见礼。尤大人毕竟是官场老油子了,收敛起满心的疑惑,堆起笑意道:“钦差大人一路辛苦,下官已经在‘狮子楼’备下水酒,给钦差大人接风洗尘。” “两位大人的盛情,小女子却之不恭了!”狮子楼?既然金陵的最高长官选择它接待钦差大臣,应该不错吧?不知道能不能吃到金陵地道的美食。小草似笑非笑、从容淡定的模样,给人高深莫测的感觉。其实她心中,早就乐开了花。 尤大人见对方小小年纪,仪态落落大方,心中的轻视又收敛起几分。再看到她下船的时候,旭王殿下竟然上前一步,伸出手臂,让她扶着。尤大人忍不住联想到上次进京述职时,京中流传着的关于旭王和王妃的传闻。 传言说,当时还是阳郡王的旭王,苦苦追求朝中一个女官。那女官本来不过一介农女而已,因着改良了优质的种子,被皇上委派分管皇家育种基地的,后来功绩斐然,被破格封为治粟内史,官居四品。难道皇上派来的钦差大臣,就是治粟内史大人? 再看看旭王对钦差大人呵护备至的模样,想到刚从京中传来的消息——今年三月中旬,旭王迎娶治粟内史大人为妻。那岂不是说,钦差大人就是旭王的新婚妻子? 范大人心中恍然,也就旭王妃,能让旭王甘心成为她的贴身护卫了吧?只不过,苏大总管是怎么回事?出动两尊大神为她保驾护航,足见皇上对钦差大人的重视! 两位金陵的最高长官,想明白了这些,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的轻视荡然无存。尤其是尤大人,心中隐隐带着几分激动。如果治粟内史大人,果然如传言那么神奇。那是不是代表,金陵的水稻育种基地很快就能成立,渐渐发展成为跟皇家育种基地一样的所在。那可是天大的政绩啊!两年后回京述职,他说不定有机会往上挪一挪呢! 在金陵最有名的狮子楼中,小草如愿以偿地品尝到了酱香排骨、金陵酱鸭、桂花糖藕和金陵灌汤包。 酱鸭皮黑肉嫩、醇厚不腻、香鲜美味,具有香、辣、麻、酥、嫩的特点,而且肉质筋道、鲜嫩诱人。使人垂涎三尺,食之不忘。因为酱鸭有清热解毒、滋阴降火、止血痢和滋补之功效,小草又把它添进自己药膳坊的菜单之中。 至于烹制的方法,小草把这个难题交给了自家男人。她相信,小小一个酱鸭菜谱,难不倒堂堂旭王殿下。可她万万没想到,狮子楼的幕后老板就是在座的南直隶总督范大人。旭王刚对狮子楼的菜表示出兴趣来,还没开口呢,范大人就要把狮子楼送给他,感谢他的知遇之恩和近些年的提拔之情。说到底,有抱大腿的意思。 余小草夹了一个灌汤包,外观上看,跟自己做的灌汤包差不多。不过金陵的灌汤包子更地道,具有色白如玉、汤汁丰富、口味鲜香的三大特色。灌汤包面皮晶莹,筋道软滑,馅儿鲜香爽滑,汤汁非常多,而且香甜满口,用芦管吸出,汤汁鲜的一塌糊涂。小草一口气吃下一笼,直到食物都快堵到喉咙了,才不舍地停下来。 可是,等酱香排骨端上来的时候,小草又坐不住了。酱排骨口感偏甜,口味独特。色泽酱红,肉质酥烂,骨香浓郁,汁浓味鲜,咸中带甜。小草冒着撑破肚皮的危险,尝了两块,含泪放下筷子。 等糖藕上桌的时候,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模样好像受伤的小兽,大眼睛中闪烁着可怜兮兮的光芒。 朱俊阳好气又好笑,让梧桐给她主子服下一颗消食丸,才放下心来。小丫头的饭量他是知道的,今天可是比往常多吃了一倍呢!这馋丫头,也不怕把自己撑坏了。 “咱不是要在金陵呆些日子吗?喜欢吃的话,爷天天带你来吃!”朱俊阳在小媳妇可怜唧唧的表情中,慢慢放下了筷子。没吃饱就没吃饱吧,别把媳妇给馋哭了! 蔫巴巴的余小草立刻精神了:“那明天来吃糖藕!还有那个什么狮子头,好像也挺好吃的样子。还有……” “你确定你的肚子能撑得下?”这丫头,眼皮大肚皮小的毛病又犯了,忍不住出言提醒一句。 小草立刻又蔫儿了:“吃不下……我可以每样只尝一口!” “你确定你忍得住?”朱俊阳忍不住打击她。 小草挠了挠脑袋:“好像不能诶!怎么办?金陵的美食太多了,都吃不过来!” 总督范大人看着旭王跟王妃的互动,心中吐槽:都说王爷在王妃不到十岁的时候,就认定了她,守在她身边等着她慢慢长大。今日一见,王爷明显把王妃当闺女宠着。这腻味劲儿,看得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钦差大人说得没错,金陵乃赫赫有名的五朝古都(大明因开国皇帝是穿越者的缘故,并未定都金陵),这里不但繁华富饶,美食更是遍地都是。这狮子楼中,只不过是其中的冰山一角而已。很多美食尽在民间,金陵小吃各具风味,钦差大人要不是一一尝过,就太可惜了!”武大人正愁没借口多留治粟内史一段时间呢,见她如此酷爱美食,决定抓住上天给他的这次绝佳的机会。 余小草闻言,更沮丧了:“武大人,你这是故意跟我过不去啊!明知道我嘴馋,还来急我!” 武大人忙到不敢:“钦差大人,皇上又未曾定下您回归的期限,您大可在金陵多呆些日子,考察考察这边的风土人情,体验体验金陵普通人的生活,品尝品尝金陵的各色小吃……” 小草如醍醐灌顶,瞬间满血复活:对呀!她可以借口跟踪观察金陵试验田水稻的生长和收获,一直留到这一茬水稻成熟收获再回去。到时候,带着崭新的数据回去,就不会有人拿她做文章了! 再说了,如果条件允许,她想试验一下杂交水稻。原理她大致知道一些,关键还是要亲身实验。这么一想,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明媚起来。 朱俊阳见了,对武大人露出一丝嘉奖的笑意,亲自为他倒了一杯水酒。桌上其他人都是浸淫观察多年的老油条,见状还不了然?这旭王是个宠妻没下限的,只要能让旭王妃,也就是钦差大人满意和高兴,他就会高看那人一眼。 旭王是谁啊!皇上最宠信的左膀右臂,无论在朝中和军中,都有很高的声望和地位。官场上,没有靠山会混得很艰难。这么高大有力的靠山,不往上凑的是傻瓜! 接下来的日子,余小草发现那些本来对她的身份有疑虑的金陵官员们,突然变得热情周到起来。 首先,她跟旭王住的地方,被安置一个景色优美,清幽宁静的别院中。据说,这是金陵首富家的一个别院。吃的用的,也都合她的心意。好像都是根据她的喜好,专门为她准备的。这些人有心了,工作做得还挺细致。例如,知道她平时喜欢自己做些点心和美食,因此别院的小厨房准备得很充分,还新做了烤箱送过来。 巡抚大人还专门请了一个“金陵通”,伺候在旭王和王妃左右。闲暇时候,带着他们在金陵有名的风景名胜转转,寻遍了金陵犄角旮旯里的美食,还会讲一些关于金陵的传说和典故。 小草在别院中歇了一日,便在武大人殷切的眼神中,骑马去了距离金陵十几里处的试验庄园。据说这一片庄子,本来是前朝某个藩王的产业。前朝覆灭后,就收归朝廷所有。当金陵的官员,上奏朝廷说要在南方搞个试验田的时候,皇上就把这数千亩良田,拨下来,支持农业改革。 庄子上大多数的水田,种的依旧是传统的水稻。只划了靠近庄园的三百多亩良田作为试验田之用。 此时已进四月,江南的温度较高,耕种时间比北方提前。田里的水稻,已经有小腿高了。试验田里的水稻,长势更好,远远望去,好像厚厚的绿色地毯。满眼的绿色,看上去真让人心旷神怡。 武大人指了指试验田,默默对比了一下,道:“钦差大人,您看这里的水稻苗株,比不得京城皇家育种基地的。京城那边的好像更壮一些。” 余小草心道:京郊那边的水井和河水,她三不五时过去改造一下,都带着淡淡的灵气。这边比不过,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不过,这话只能她自己知道,不能说出去呀! 于是,她就以气候水土不同,水稻的长势也会收到一定的影响。然后,又把在船上时,她整理出来的前世的一些先进的水稻种植方法,拿给武大人和一些有经验的老农看。 试验田在皇上面前挂了号,朝廷如此支持,自然不能交到外行手中。这武大人就是农家出身,四十岁了才考中进士,封了个七品小官。熬到快退休的年纪,也不过六品而已。 第六百九十七章 鞠躬尽瘁 武大人并不是死读书的人,考中进士之前,他都一直跟着家里的佃户一块儿,亲力亲为地打理家中的水田。四十岁那年,他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要是再考不中的话,他就彻底放弃科考,一门心思钻研水稻增产。在下面做官的时候,他也很注重农业生产,经常下到农村,跟老农们同吃同住,积累了丰富的种植经验。正因为如此,金陵试验田才会交到他的手中,官职也升了两级。 看到小草给他的种植技术,他如痴如醉,看到关键处还拍案叫好。很多以前他遇到的困惑,有了这本钦差大人的手札,都迎刃而解。难怪皇上如此重用一个女流之辈,果然有她过人之处啊!皇上果然慧眼识珠!! 余小草要知道武大人如此推崇自己,一定会很不好意思滴。她写的那些,都是她零零星星想起的一些前世看到的种植经验而已。她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小矮子而已!哪有那么伟大? 小草来到金陵之后,除了遍尝美食之外,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杂交水稻”上面。要知道上一世超级杂交水稻产量突破一千五百公斤呢!哪怕用灵石水种植出来的水稻,目前也只达到六百多斤! 据说,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的研究,是从一株天然的杂交水稻的发现开始的。余小草决定,为了掩人耳目,先找这么一株天然杂交水稻出来。然后再朝着这一方面研究。 根据小草的提议,皇上已经下令江南开始尝试种植双季稻。因而金陵这边的试验田,有的种植比较早。武大人本来怕初春的低温,影响种子的繁育,没想到从京城运来的水稻稻种,长势良好。不过,普通的稻种,育苗的时候发芽率和成活率一般。 从钦差大人那儿誊抄了一份《水稻种植攻略》的武大人,干脆在试验田扎根了,家也不回了,一门心思钻进了伺候水稻的行列。还别说,用钦差大人给的方法培育水稻,长得更好了,抽穗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稻穗比普通的水稻大了一倍,而且饱满了许多。这些水稻的生长期也缩短了一些,估计能在六月份收获。 水稻抽穗的时候,余小草来试验田来得更勤了。以前三五天过来一次指导工作,现在几乎隔一天就要来一趟。试验田中那么多植株,她不可能一一查验过来。不过,她有作弊器啊,不使用的话太浪费了。 她让小补天石,释放出它的灵气,感应这些幼小生命中比较强悍的一些,然后让武大人和他的助手记录下来。在这些水稻中,还真被她发现了一株“鹤立鸡群”的水稻。它的株型优异,穗大粒多。她仔细数了数稻粒的数量,竟然有二百粒之多,远远超过试验田中其他的稻穗。 好吧,就以它为契机,给武大人他们一个研究的方向。杂交水稻,重点是“杂交”。小草前世曾经是水稻之父的小迷妹,着迷于杂交水稻的原理。不过,她毕竟是外行,只学到了一些皮毛。 她知道,要想完成杂交水稻,必须有三类稻种。一种是没有雄蕊的,一种是普通的稻子,两种稻子同时种在一起,完成了杂交种。不过,这种杂交种虽然产量高,但是跟她用灵石水种出的稻种一样,只能维持一季,下一次就不能用了。必须用没有雄蕊的稻种和杂交过 的稻种继续繁育,产生的后代便是杂交水稻了。 这么一来,就必须有一块繁殖田,一块育种田。繁殖田中,只繁育那种雄蕊退化的稻种。育种田则专门繁育提供大田种植的杂交稻种。 余小草从稻田中,寻找到雄蕊退化的水稻之后,一一做了记号,留作下一季繁殖田使用。回到别院后,她废寝忘食地把自己脑中“杂交水稻”的繁育方法,尽量用浅显的语言文字梳理出来,准备交给武大人,让他带人去研究。说起种田,她这个半瓶醋,还真比不上武大人这个在农田上浸淫了几十年的老把式。 被辛勤工作的小媳妇,忘到九霄云外去的旭王殿下,表示很受伤。说好的,两个人公费出来旅游的呢?说好的一起尝遍金陵和周边美食的呢?说好的,要在江南四处走走,体验一把“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美景呢?朱俊阳夜深人静的时候,望着王妃忘我工作的背影,咬着小手绢内牛满面!谁让他娶了个工作狂的小媳妇呢? 还有苏然那家伙,一到江南后,就跑得人影都没有了。据说,金陵周边的名川大山,都被他走了一遍儿。还时不时回来刷刷存在感,在他面前显摆自己看到了什么,吃到了什么。最最可恶的是,他带回来的小吃食,成功收买了他媳妇的胃。每天在他面前不聊工作的时候,就死命夸苏先生如何如何。气死了,到底谁是她老公? 当他媳妇吃着苏然那臭家伙带回来的柿饼,再一次把那家伙挂在嘴边的时候,朱俊阳“是可忍孰不可忍!”身体力行地扑倒自家小媳妇,狠狠地让她认识到吃醋的老男人,尤其是旱了很久的吃醋男人,是多么的“凶残”!!好吧,其实你就是寻找一切借口,为自己“谋福利”! 第二天,直到中午扶着腰爬起来的余小草,拿着她终于完工的“杂交水稻繁育攻略”,找到了武大人,又花了半天时间,给他讲解其中的原理。然后把担子卸了,去安抚那个被冷落已久的男人。 武大人如获至宝,七月份的时候,就把繁殖田和杂交田弄得七七八八了。而此时的钦差大人,和她的夫婿,已经离开了金陵,来到了扬州地界,吃着清甜的莲蓬,撑着乌篷船在瘦西湖中泛舟采莲呢! 七月份,金陵试验田中的第一季水稻收获了。亩产达到八百斤,让武大人这位负责人泪流满面。这半年,他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试验田中。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也成功种出了高产的水稻。产量超过去年京城试验田。可喜可贺啊! 武大人想把这个好消息,跟钦差大人分享,可他也不知道钦差大人此时正在何方。或许在苏州,也许在杭州,或者更南方……谁知道呢! 武大人很快又把精力投入到杂交水稻的研究上。钦差大人说了,如果他能把杂交水稻种出来,产量至少比试验田还能翻一番。翻一番是什么概念?那就是说,亩产量能达到一千五百斤以上。天哪!他不是做梦吧?还是钦差大人在痴人说梦? 不!他怎么能怀疑在种植方面无所不能的钦差大人呢?如果没有她,水稻的产量顶多维持在二三百斤。以前的时候,谁要是说水稻能亩产八百斤,武大人一定怼他一脸。可是现在呢,不是已经实现了吗?钦差大人说杂交水稻能超过一千五百斤,那就一定能!如果不能是话,说明他不够努力,没能完成钦差大人托付的重任!! 年过六旬的武大人,此时已经成了余小草忠实的脑残粉!! 当繁殖田和育种田已经初具规模的时候,余小草夫妇已经游遍了江南各地。就在游玩的途中,他们和去滇缅边境采购翡翠原石的“智玉斋”商队不期而遇。余小草表示对翡翠原石的开采很感兴趣,宠妻无下限的旭王殿下,当然不会舍得让小媳妇失望。于是这夫妇俩,跟着商队一块儿,去了滇省的南端。 那儿崇山环绕,密林遍布,民风彪悍。幸好,旭王府的商队已经在这一代打出了名声,无论周边的少数民族,还是缅国的一些首领,都不敢轻视他们。再加上,有西南军中的人给他们撑腰,想要动歪脑筋的,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朱俊熙和韩筱沐两人,参加完小草他们的婚礼后,迅速定了亲后,又回到了西南边关驻守。余小草和朱俊阳还特地在边军驻守的瑞州府停留了一日,拜访了韩将军,给二哥和未来二嫂送了不少吃的。大多数都是余小草亲手制作的点心、果脯和肉干,满满地送了一大筐。 韩筱沐特感动,抱着……装满食物的大筐热泪盈眶,不舍的松手。自从在京中尝过小草的手艺后,这位纵横沙场的女将军,就拜倒在小草的烹饪手艺下。小草在她心中的地位,直线上升,甚至超过了她未婚夫朱俊熙。朱俊熙摇头叹息——家有馋妻,无可奈何啊! 回到西南已经三个多月了,从京城带回来的食物,哪怕再省着吃,也早就吃光了。每次吃着军中的“猪食”,韩筱沐就分外想念余小草,嘴里念的,心里想的都是她。朱俊熙都吃自己弟妹的醋了! 好在,离京的时候,母妃给他准备了许多烤肉的调料。其他的手艺他不行,烤肉的本事还是不错的。再加上这些秘制的调料,一下子征服了女将军的胃,把她的心从弟媳妇身上拉回一些。 第六百九十八章 心累 不过,韩筱沐一边吃着香酥肥嫩的烤肉,一边还不忘问他:“你的那些调料,一定是小草妹妹调配出来的。这种味道,只有小草妹妹这样的高手能调出来。” 朱俊熙:“小草妹妹,小草妹妹!整天念叨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以后共度一生的人呢。” 韩筱沐嘿嘿一笑:“我要是男人的话,一定把小草妹妹抢过来!!” 朱俊熙身上的醋味更浓了:“你要是男人,那我怎么办?还有,你确定你能打过我弟弟?他要是狂暴起来,你小命就玩完儿了!” “不是有你顶着吗?”韩筱沐又从烤羊腿上削了一盘肉,大口大口地啖起来! “现在想到我了?你要是男人,我管你去死!”朱俊熙一身怨气。 韩筱沐没心没肺地继续啃着烤肉:“你气啥?老爷们心眼咋这么小?还是你们朱家人心眼都小?你那个弟弟也是,我不过跟小草妹妹多说了几句话,他就拿眼睛瞪我!就他那双比女人还漂亮的眼睛,谁会怕他?” “我的姑奶奶,你少说两句吧!”什么他们朱家人都小心眼,别忘了,最高位置上的那位,也姓朱!还有,说他小弟比女人还漂亮,这可是他弟弟的逆鳞,要是被那家伙听到了,谁都救不了这个爱惹祸的女人! “朱将军,沐将军,有个叫朱俊阳的年轻人,要见你们……”军营门前当值的小兵,颠儿颠儿地跑过来回报。小大头兵心中琢磨着:朱俊阳、朱俊熙,名字只一字之差,难道是朱将军的兄弟?不过,两人长得一点都不像。如果不是那年轻人身材高大魁梧,他都以为是朱将军的妹妹乔装打扮,来找她哥了呢! “得,说曹操,曹操到!他怎么跑到西南军营来了?难道皇上交给他什么秘密任务了?”朱俊熙心中嘀咕着,严肃地告诫未来媳妇,“一会儿见了旭王,千万不能在他面前提他长得漂亮的事。告诉你,咱俩加起来,都打不过他!” “这么厉害?”韩筱沐跃跃欲试的模样,让朱俊熙一阵头疼——有个好战的媳妇,心好累! 不过,他未来媳妇,见到他弟弟身边的余小草时,已然忘记了想要跟高手讨教的事,拉着小草的手叽叽喳喳:“小草妹妹,你也来了?你不是领着朝廷的差事吗?怎么有空出京游玩?你能来,真是太好了。你给我带的肉酱、肉干和果脯,都已经吃光光了,再给我做些呗!我告诉你啊,这边的水果种类可多了,如果做成果脯和罐头的话,一定很好吃!” 朱俊熙满头黑线,对一脸不爽的弟弟做了个抱歉的表情,拉过韩筱沐,道:“歇口气儿,你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也得给旭王妃留空暇回答吧?还有,人家刚到,总得给人留时间休息……” “对啊!小草妹妹,你累不累?我家就我爹跟我两个人,住一个大院子里,不如你跟我回去,喝口水,吃点水果,休息休息。你来的真是时候,这边的山竹、木瓜、芒果、香蕉都成熟了,想吃多少有多少……”韩筱沐简直停不下来,小嘴吧嗒吧嗒说个不停,别人想插嘴都插不进去。 余小草憋着笑,在她歇气儿的空档,让梧桐从行李中取出一个食盒,里面装着她制作的肉松。这时节,南方潮热,其他的食物不好保存,也就肉干、肉松之类的,能搁得时间久一些。 “好吃!”韩筱沐捏了一口肉松塞在嘴巴里,顿时鲜、香、甜……各种味道交织在一起,让人为之着迷。 “这个叫肉松,用猪肉做的。还可以用鱼肉、鸡肉、牛肉做。出了直接吃,可以夹在饼中吃,煮粥吃,包在饭团里吃……如果有条件的话,我做肉松面包给你尝尝。”余小草见她抱着盒子,一副嘴馋又舍不得吃的模样,忍不住心软道。 韩筱沐连连点头,一脸感动加激动:“好啊,好啊!小草妹妹,你真是太好了!我要是男人的话,一定把你娶回家!” “咳咳!!”朱俊阳脸更黑了。一来到军营,媳妇就被霸占住了,现在又冒出个跟他抢媳妇的。绝对不行,就是女人也不成!!不要以为本王不打女人,那是因为她没触及他的底线。他媳妇,就是他最大的逆鳞!! 韩筱沐却不怕他:“你咳嗽啥?喉咙不好,吃点甘草丸!!我说的不过是一种假设,又不会真的跟你抢媳妇!!这么小气干啥?” “爷就是这么小气!只要涉及王妃的,爷就大方不起来!!假设也不行!!”朱俊阳冷哼道。 “切!霸道!!小草妹妹,你男人脾气这么坏,性格又霸道,你怎么受得了的?不会天天被他欺负吧?这可不行!你不能太温柔,太顺从——他不会打女人吧?天哪!那可怎么得了?”韩筱沐捏了一把肉松,塞进嘴巴里,忧心忡忡。她又打不过旭王,无法救小草妹妹于水火之中,怎么办? 余小草忍着笑,用眼神安抚着气得血管快要爆掉的男人,柔声道:“沐姐姐,王爷不打女人,更不会打媳妇。他对我好着呢!靖王府出来的男人,都是疼媳妇的。等沐姐姐嫁过来,就知道了。” 朱俊熙给她一个充满谢意的眼神。自从三月份两人订婚之后,每当他提及亲事,这丫头就顾左右而言他。而韩将军,还由着她的性子,说婚事一切由她自己做主。照他的意思,两个人都老大不小了,赶紧把亲事办了。要不然,他这个当哥哥的儿子,要叫他弟弟的孩子哥哥姐姐,多郁闷啊! 这丫头,不会得了皇上以前提过的“婚前恐惧症”了吧?唉,这可咋整啊?未来媳妇如此信服弟妹,说不定弟妹这次驾临,就是最好的契机。 韩筱沐闻言,看向一旁俊雅不凡的未婚夫,想起老爹跟自己说的话。说起来,韩筱沐对自己的认识还是挺透彻的。数了数自己身上,优点没多少,缺点一大堆。脾气臭,不温柔,不体贴,大大咧咧,没个女孩子样儿。难得有个男人,而且是非常优秀的男人瞎了眼,看中了自己,还有什么好矫情的? 再说了,就旭王那样的,在外人眼中跟魔鬼似的人物,成亲后都知道疼媳妇,更不用说她一直以来表现良好的未婚夫了。小草妹妹说他们老朱家都是疼媳妇的,那就准没错了!嗯……下次他再提成亲的时候,她就顺势答应了吧? 朱俊熙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俊逸不凡的小弟,哪怕只是随意地站着,也如同一头悠闲的林中王者,那气势真不是自己能比得上的。西北战场上不败的神话,让敌军闻风丧胆的冷面杀神,年纪轻轻就凭着实力和军功封王……现在回想起以前对他的嫉妒,真是可笑! “?”朱俊阳察觉到二哥久久凝视的目光,投过来一抹疑惑的眼神? 朱俊熙往林中指了一下,道:“到那边走走吧。” 朱俊阳轻轻点点头,却先来到小草的身边,俯身在她耳畔低语几句。小草往这边看了一眼,微微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朱俊熙再次感受到小弟对这个妻子的珍爱。就连离开片刻,也要交代清楚。是怕她看不到他而焦急担忧吗?没想到家中最冷漠,看上去最冷情的人,恰恰是最多情的。或许,自己到现在还搞不定沐将军的原因,已经找到了…… “知道吗?从小到大,我都一直羡慕你嫉妒你!我之所以选择从军,也是想远离你,怕自己控制不住嫉妒的情绪,变成一个连自己都厌弃的人。”兄弟俩在幽深的树林中,慢慢地走着。良久,朱俊熙才叹息一声,开了口。 朱俊阳目露诧异:“羡慕嫉妒我??那时候的我,像一只濒死的困兽,狂躁、暴戾,失控是常有的事,甚至有自残的行为。这样的我,居然也会有人羡慕?” “是啊!正因为你这样,所以母妃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你身上。父王也为你费尽了心思,甚至求来皇爷爷身边宠信的大总管,守护在你的身边。而我,只比你大几岁而已,当时也是个孩子,也希望被关注,却 永远是被忽视的那个。” 朱俊熙苦笑了一下,继续道:“兄弟姐妹四个中,大哥是被寄予厚望的靖王府接班人,大姐是唯一的一个女孩子,被娇宠着长大。你当然更不用说,全府都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中,生怕触发了你的情绪。只有我……” 朱俊阳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沉沉如水,无波无澜:“二哥!最应该羡慕别人的,是我!你明白心中住着一个魔鬼,一不留神就吞噬你的理智,随时都有可能伤害自己最亲近的人,是一种什么感受吗?你知道一个孩子,不敢靠近任何人,不敢亲近自己最依赖的母妃,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吗?你能想象,当情绪越来越难以控制,或许下一刻就化身成魔,永远都回不来,是多么可怕的煎熬吗?这样,你还会羡慕嫉妒我吗?” 第六百九十九章 寻矿 以朱俊阳特殊的能力,自然察觉到二哥对他的隔阂。以前,他不愿意去探究而已,或许这是破开两人之间隔膜的一个契机。 朱俊熙拍拍他的肩膀,笑了笑,道:“来到军营之后,接触的人和事多了,心胸渐渐开阔,慢慢也就释然了。现在,你有你的成就和家庭,我也有我努力的方向,再像个争宠的孩子似的,纠结于父母偏爱谁一些,像话吗?” “二哥,为人父母的,对于体弱和不省心的那个孩子,难免会多花些心思在上面。其实,我内心里是羡慕你和大哥的。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自己跟所有孩子一样,有个快乐无忧的童年,可以在父母面前撒娇任性一些。”朱俊阳望向那个笑靥如夏花般灿烂的女子,神色变得柔和——感谢老天让他遇见了生命中唯一的救赎。 朱俊熙顺着弟弟的视线,望向了两个笑得很大声的女人,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道:“走!我知道哪儿有野猪出没。你的箭法好,咱去猎一头回来。弟妹不是说她会做肉松和肉干吗?没有肉怎么做?” “你们两口子倒是会使唤人!我跟我媳妇刚到滇市,就被拉壮丁去打猎和制作肉干。”朱俊阳虽然这么说着,脚步却没停。兄弟俩朝着密林深处而去。 幽深的丛林中,传出朱俊熙调笑的声音:“怎么?心疼你媳妇了?放心吧,不让你媳妇动手,沐将军手下的几个女兵任她差使,你媳妇只要动动嘴就可以了。” 当韩筱沐吃了半盒肉松,又把小草剩下的几颗杏脯吃掉时,兄弟两人抬着一头三四百斤重的大野猪回来了。中午的时候,分了一半猪肉给军中的将领和朱俊熙的亲信加餐,剩下的,一大半做成了便于保存的猪肉干,一小部分做成了肉松。 第二天一早,小草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利用简易的食材和工具,制作了肉松蛋糕和肉松面包。西南湿热不好保存,韩筱沐连着两顿,把蛋糕和面包全吃掉了,还意犹未尽地缠着小草把制作肉松蛋糕和面包的方法,教给她手下一个擅长厨艺的女兵。至于她自己嘛,连饼干都需要用模子才能制作成型的她,还是不要献丑了。 朱俊阳夫妇在军营休整了两日,便离开去了滇缅交界处。在那儿,智玉斋的张掌柜跟缅国小王子交涉,买了一个翡翠矿,开采出的翡翠质地还算不错。不过,那个矿规模有点小,而且是被人开采过的,翡翠的出产渐渐供应不上京中所需。 目前,赌石的买卖是消耗翡翠原石最多的,智玉斋反倒成了陪衬。一夜暴富,不但吸引着富贵人家,就连家中小有余钱的中产阶级,也有人攒下一笔银子,买块原石赌一把。还真有运气爆棚的,开出冰种以上水头不错的翡翠,被智玉斋高价收购,发了一笔大财。经过张掌柜的操作,被宣传出去,赌石斋的生意更火爆了。 朱俊阳这次前来,不单单是满足媳妇的好奇心,还有个目的,看能不能再买下一座翡翠矿。 领着媳妇在自家翡翠矿转悠了一圈儿,朱俊阳便让中间人联系到缅国的小王子,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自己的来意。因着智玉斋开启了翡翠首饰的先河,大明各大有实力的首饰商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这块肥肉。因而,翡翠原石根本不愁销售。 缅国的小王子,自然不会把利润拱手让人。不过,他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搭上大明鼎鼎有名的战神——旭王,对他争夺王位增加了一大筹码。公然的拒绝,肯定会伤了和气,这位小王子便选择了迂回之策。 “这大山之中,翡翠矿藏丰富,不如旭王阁下选择一座山头买下,说不定能开采出质地上乘的翡翠矿呢!如若旭王阁下身边没有勘测矿藏的能人,小王可以借您两位。”缅国小王子态度真诚地道。 缅国境内山连着山,并非所有的山头都有翡翠矿藏。买山头,无异于是一项巨大的赌博。 见旭王殿下面色冷峻,似有不悦之色,缅国小王子忙道:“旭王阁下放心,小王手下有几位经验丰富的翡翠大师,经他们联手看过的翡翠矿,十座里面至少有七八座是能出产翡翠的。您要的山头,小王也会在价格上给予最大的优惠。” 朱俊阳:……本王还没开口呢,对方就把条件一降再降,看来面瘫脸也是有好处的。 余小草想到小补天石曾经说过,天然的矿藏中,都会蕴着浓淡不同的灵气。那么岂不是说,她有小补天石这个勘探灵气的作弊器在手,翡翠矿神马的,自然手到擒来喽? 想到这儿,她竭力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拉了拉自家男人的衣角,小声道:“要不……咱们就先在附近几个山头看看,就当是游山玩水了?” 对于媳妇的提议,朱俊阳没有不答应的,当即就拍板:买山头就买山头吧!! 缅国小王子见旭王身边的女子,只不过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旭王便改口了(老纸根本没做决定呢,何来改口之谈?),便知道此女在旭王心中地位之重要,当即对她态度上热情的三分。 朱俊阳这个大醋缸子不乐意了。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小王子,对他媳妇如此殷勤,什么意思?当本王是死的? 缅国小王子不知道自己马屁拍到马腿上,差点没被旭王散发的冷气给冻伤。旭王这脾气,果然如他打探来的消息,喜怒无常啊!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接下来的几日,在缅国小王子亲自陪同,几个翡翠大师随行下,朱俊阳夫妇俩,还有一个巨大的白色电灯泡——苏然大总管,游览了好几个山头。 这些山头位于深山之中,可不是什么风景优美的名川大山。山中除了毒虫蛇蚁,还有深山猛兽、瘴气沼泽的威胁。小草根据小补天石给的药方配制了防虫蛇的药,缝进香囊中,蛇虫鼠蚁自动避让。猛兽什么的,有朱俊阳和苏然这两个人形杀器在,没啥好怕的。瘴气什么的,一颗万用解毒丸就迎刃而解了。 一行人在深山中如入无人之境,让一进山就如临大敌的小王子众人甚为诧异。都说大明国君乃是上天的亲儿子,旭王乃皇亲国戚,难道也受到老天的庇佑? 缅国小王子信奉鬼神之说,对旭王的态度更加恭敬。 “小汤圆,这都十来天了,还没什么发现吗?”这一天傍晚,夜宿山洞的小草,一边烤着一条手腕粗的蛇,一边在心中跟小补天石交流。 【发现是有的,不过灵气都太稀薄,矿藏储备肯定不丰富,买了也是亏钱。】小补天石幻化的金色小猫,伸了个懒腰,在缅国小王子火热的目光中,踱到小草身边。骄傲的姿态,仿佛是丛林中的王者。 缅国小王子伸手向去摸小补天石金色的毛发,却被它挠了 一爪子,手背上出现一道红印子。他不在意地笑笑,道:“王妃娘娘,你这宠物毛色鲜亮,充满灵性,不似一般的家猫。” 余小草享用着自家男人送到嘴边的烤肉,细嚼慢咽地吃完口中的食物,用手绢揩揩嘴角,拎着小猫儿的前爪,放在手心蹂躏了一会儿,在小补天石抗议的眼神中,又重新放下,笑道:“是吗?本王妃没觉得它有什么特别的。” 然后继续在心中跟小补天石交流:“这么多山,要走一遍儿得到什么时候。要不,你晚上辛苦一些,在附近转悠一圈,看有没有新的发现。” 【你倒是会使唤人!】小补天石抱怨了一句,却迈着优雅的步调,走出了山洞。 缅国小王子担忧地问道:“山林中野兽不少,这么放任它出去,不会有危险吗?要不要派几个人跟着?” “不用!”估计那丫的出了山洞就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山林中了,余小草替它掩饰道,“小汤圆机灵着呢,一般的野兽休想抓住它。” 夜里,钻进自己缝制的睡袋中,紧挨着自家男人,睡得香甜。缅国小王子见了,心中十分诧异:不都说大明深闺中的女子娇气的很吗?这旭王妃倒是个特例,跟着一群大男人走了这么多天,一声苦都没叫。这山路难走,就是一般走惯了的老猎手,一天下来也累得不轻,旭王妃却好像没什么事儿似的。难道……旭王妃其实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 缅国小王子突然感到山洞中的温度降了好几度,忍不住抖了抖,却发现旭王正一脸不善地瞪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盯着旭王妃看的时候有点久,惹醋坛子生气了。这旭王,也太紧张他王妃了。多看一眼也不行! 这对夫妻好生奇怪,要说他们游山玩水、培养感情吧?又带着一个不相干的人(苏然这个大电灯泡)。莫非大明的皇帝,想对缅国做些什么,派他们过来侦查?也不像啊,这夫妻俩在山里这么多天了,除了打打猎、采采药,没什么异动啊!也从来没跟他探听翡翠矿以外的事情。唉!再看看吧!! 第七百章 金矿 清晨,清脆的鸟鸣声,唤醒了沉睡中的小草。她的胳膊从睡袋中拿出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揉了揉朦胧的眼睛。 突然,她觉得腮边痒痒的,用手摸了摸,发现小补天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屁股挨着她的脸,扯着小呼噜睡得正香。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小草钻出了睡袋。 用山泉水刷了牙洗了脸,涂上护肤品,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男人不在身边。 “王爷一早就出去了,说给您采些山果子吃。这几天总吃烤肉,王爷这是怕主子您上火呢。”梧桐伺候着主子洗漱完毕,收拾好地上的睡袋和行李,等侯晓亮回来当挑夫。 先回来的是一袭白衣胜雪的苏然,他手中的芭蕉叶中,裹着几颗拳头大小的莲雾,红通通的,看起来挺诱人。梧桐赶紧接过来,在清甜的山泉水中洗了,递到主子面前。 小草取了一枚莲雾送入口中,熟透了的莲雾新鲜多汁又甘甜,味道不错哦!剩下的果子,她分给了梧桐和春华她们。春华最近有点上火,嘴巴里起了好大一个溃疡,是该补充些维生素了。 “姓苏的,你好奸诈!!”一身黑衣面若寒霜的朱俊阳,同样捧着不少莲雾。看到自家媳妇啃着脆甜的莲雾,他的脸更黑了。要不是苏然这家伙,骗他说那边有一片野生荔枝,他肯定比那家伙先回来。太可恶了!! 对于两人时不时掐上一架,小草已经见怪不怪了。从自家男人手中拿了一颗莲雾,咔嚓咔嚓地啃起来,不停地称赞“好甜”,男人的黑脸才稍微融化了一些。唉!男人果然都是幼稚的生物。 从小补天石那儿获得了有用的消息,吃过早饭后,小草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道:“要不,咱们今天往那边看看?” 缅国小王子看着她指的山头,皱了皱眉,道:“那边地势险峻,山脚有一片瘴气林和沼泽地,一不小心就有陷进去的危险。要不,等下次找到合适的向导,咱们再过去?” “不用,我有对付瘴气的方法,至于沼泽地,绕过去便是了!”余小草从小补天石那儿得知那座山头灵气很浓,矿藏资源肯定很丰富,心中志在必得。 缅国小王子把目光投向旭王,希望他管管自家媳妇。没想到旭王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唉!都说旭王宠妻是没有底线的,他算见识到了! 有小补天石提醒和引路,一行人成功地绕过了沼泽地,来到那片瘴气林中。幽暗的山林中,升腾起一缕缕七彩斑斓的雾气,恍若平地起了一层艳丽的云霞,甚是迷人。 缅国小王子脸色凝重地道:“没想到竟然是最霸道的桃花瘴。一旦沾上桃花瘴,先是从皮肤开始溃烂,然后是皮肉,最后深入骨髓……旭王阁下,王妃娘娘,你们确定要去吗?” 旭王妃指定的山头,山下除了魔鬼沼泽地,就是剧毒的桃花瘴树林,看来此行要无功而返了。 余小草微皱着眉头,从小药箱中翻出一枚强效解毒丹。小补天石说了,这种解毒丹对付桃花瘴,分分钟搞定。不过,若是那座山头真有丰富的翡翠矿,这林子里的桃花瘴必须给除了,要不然开采起来多麻烦啊! 朱俊阳见媳妇从她随身带的瓶瓶罐罐中翻出一瓶,取出一粒丹药,一把抢过来,塞入口中,道:“你们在这稍等片刻,爷先去探探……” 侯晓亮急得汗都冒出来了,拦住了主子的去路:“王爷,还是属下去吧……” “林子里万一有其他的危险,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能应付得了?”朱俊阳一个眼神阻止了侯晓亮的动作,“好生保护王妃,爷去去就来。” 说着,一个纵跃就没入了那片彩色的云雾之中。苏然见小草目露担忧之色,也自行取了一颗强效解毒丹服下:“我跟去看看,两个人好有个照应。” 两大高手同行,小草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不过,正如她男人说的,山林中危险重重,桃花瘴虽然奈何不了他们,却不知有没有其他未知的险情。 好在两人并未让众人就等,半个时辰之后,一黑一白两个同样高大挺拔的身影结伴出来。 见旭王和苏总管完好无损地出来,缅国小王子眼珠子快要掉下来了。毒性霸道的桃花瘴,他们竟然如入无人之境。小王子转向小草手中药箱的视线,变得热烈起来。 要知道,缅国境内多山林,山中瘴气多,一不小心就着了道。缅国小王子那个最有竞争王位实力的大哥,就是被三哥陷害,进入有瘴气的林子,缠绵病榻一年多,还是去世了。如果有那么一颗药丸,就等于生命多了一层保障。小王子盘算着,用什么条件打动旭王妃,换取一瓶丹药。 “怎么样?”余小草往他们身上喷了一种药水,化解了上面沾染的毒性,焦急地问了句。 “林子里面并没有活物。桃花瘴毒性烈,一切活物进去都成了尘土。好在林子不算很深,那座你看中的山中倒是有不少好东西。”朱俊阳把手中脸盆大小的灵芝展示给媳妇看,或许是那座山有瘴气和沼泽这天然的保护层,里面的灵药无数。他媳妇一定喜欢! 果然,余小草一脸惊叹:“哇!太夸张了吧?不过,有了这朵灵芝,我就可以着手炼制延年益寿的‘延寿丹’了!” “里面珍贵的草药应该不少,毕竟这么多年没人进去过。不过,爷认识的草药不多,等爷买下这个山头,即使不出翡翠也无妨,就当你药材的生长基地了!”朱俊阳轻轻揉了揉媳妇发顶,轻声道。 小草眯着眼睛,像只刚刚偷吃了鸡的小狐狸。空气中粉红泡泡一点点升起……缅国小王子这个愣头青,突然大煞风景地跳出来道:“这座山,小王送给你们了!不过……这种能解瘴毒的药,能不能卖给小王一些?” “哼!本王的王妃看中的山头,需要别人送?”朱俊阳不爽地冷哼一声,眼中的冰刀子戳向缅国小王子。 小王子不知道旭王怎么突然发飙,挠了挠后脑勺,道:“不是送,是用山头换丹药。是换!” “换也不行!这座山爷决定买下来送给王妃,你开个价吧!”朱俊阳觉得那满山的药材,媳妇应该会喜欢,没等所谓的翡翠大师勘察,就豪气地做下了决定。 缅国小王子以为对方不肯用药换,心情很是沮丧。想想也是,这么珍贵的药,配制起来肯定不容易,说不定里面包含着珍贵的药材呢。这座山头里面有没有翡翠还另说,人家肯换才怪呢! 小王子忍痛一咬牙,道:“旭王阁下,我用一座翡翠矿,换王妃手中的丹药,您看行不行?” 朱俊阳看向自家媳妇,丹药是她的,自然要征求她的意见,这是夫妻间最起码的尊重。 余小草想了想,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山头道:“翡翠矿也就算了,不如用那边的山头换吧!” 缅国小王子有些不可置信地道:“那边的山咱们还没看过,不知道能不能出翡翠。而且,那座山下可没有天然的保护层,附近的村民经常出入,估计药材什么的即使有也早被采光了。王妃娘娘,您可得想好了!” 余小草随意地点点头,道:“想好了,就换那座吧!小王子殿下,你说用多少粒解毒丹换吧!” 原来那种丹药叫解毒丹啊,是不是代表其他的毒也能解?小王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从旭王妃那儿得到的答案,让他的心一阵火热。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他才试探着开口道:“您看,用十颗解毒丹换,行不行?” 余小草好不迟疑地同意了,取出一瓶解毒丹,两方签订了契约。然后,小草又点了两座小补天石看好的山头,都一并签了交易河源。而眼前这座被瘴气环绕的山头,缅国小王子以很低廉的价格卖给了他们。 当第二年,这座山头开采出大量赤金矿的时候,缅国小王子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不是碍于旭王强大的实力,他就撕毁合约把金矿抢回来了。 而小草看似随意指的几座山头,也都在不久以后发现了翡翠矿。尤其是用解毒丹换来的那一座,不但矿藏十分丰富,出产的翡翠也是上乘的。比起小王子手中的其他翡翠矿只好不差。 缅国小王子心中甚为疑惑。这两个山头定下合约的时候,双方都并未勘测,却双双开采出珍贵的矿藏来。对方的运气也太好了吧?难道真的是被上天庇佑的天之骄子? 跟他作对,是不是就代表着跟天运相抗衡?小王子的信仰告诉他,应该顺应天命,服从天运。被天运庇护的人,只能亲近交好,不能违逆。说不定他还能沾沾旭王的光,对他的大业有帮助呢!因此,对于旭王在他属地的这几座矿藏,都尽量提供方便和保护。 若干年后,小王子打败了众多哥哥,成为缅国的国王时,心中更加笃定,是沾染了旭王的天运,才让他的夺嫡之路如此顺畅的。从此,作为缅国国王的他,对于大明的态度更是尊敬和虔诚,西南边疆在几十年内,没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这是后话。 第七百零一章 失落 一股脑儿买下了五个山头的旭王和他媳妇儿,包袱款款地回到金陵的时候,已经是秋收时节。金陵试验田中一片金色的稻海,泛着金色的浪花。 好不容易寻到的雄蕊退化的种子,被种进了繁殖田中。此时正面临收获,看不出与寻常的稻子有多大的区别。倒是那半分地里,性状优良又互补的两类种子混杂种植的水稻,结出的穗子又大又饱满,每个稻穗上都有近两百颗稻米。 武老大人因此看到了水稻高产的希望,见到小草后,激动的情绪难以自持,哭得像个孩子。虽然距离广为种植这种杂交水稻,还有点时间,可毕竟让他看到了希望,不是吗? 余小草勉力了武老大人几句,看到他更加雄心勃勃地投入到杂交水稻的研究中去,心中对于这种一心为民,全心搞“科研”的人是佩服有加的。 【其实,本神石稍微一施法术,这些水稻增产到一千多斤绝对没问题,而且明年用种子种植不会减产了。】小补天石察觉到主人的心思,略带傲娇地道。 “不用,太突兀的话,不好向世人解释。人家会把我当妖怪看的!”余小草拒绝了小补天石的好意,“人的潜力是无穷的,给他们一个方向,相信很快就会有可喜的结果。” 【你愿意多浪费几年时间,获得同一种结果,随便你!】小补天石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作用似的,有点小失落。 跟它心意相通的小草,自然了解它的这种心情,安慰道:“小汤圆,你神通广大,这点人力能完成的小事,就不劳你出手了——对了,以前你说过,等你法力恢复的时候,就可以永远改变种子的性能。是不是代表……你的修为已经全部都恢复了?” 小补天石略显嘚瑟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不错!这次去滇缅边境,本神石碰到了大机遇,身上灵祖娘娘留下的禁锢,全部都解除了。现在的本神石,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啦,哈哈!】 “恭喜你!”小草起先很高兴地祝福它,突然情绪又低落了下来,“那……是不是说,距离你离开的日子不远了?” 穿越以来,小补天石给她和她的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记得出嫁前,小弟跟她讲了他的一个很真实的“梦”。 梦里,孱弱的余小草,撞在船舷上没等尤大夫赶过来就没气了。她狠心的奶奶,在她爹打猎回来之前,用破草席裹了她的尸体,扔在了南山的乱葬岗。等她爹赶过去的时候,她的尸体已经被野狗撕扯得七零八落,脸也被啃了一半,惨不忍睹。 又过些日子,她爹跟赵伯伯一块儿上山,被熊瞎子咬伤,因着张氏心疼银子,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伤口感染一命呜呼。哥哥的余航,被醉酒后狂性大发的章掌柜,错手打死,却被扣上盗窃的罪名。最后赔偿的银子,却被张氏据为己有。 柳氏和一双儿女被赶了出去,在破败的老宅栖身。没有经过修缮的老宅,四处漏风。柳氏本来破败的身体,终于在两年后油尽灯枯。怀着对儿女的不放心,到死都没能闭上眼睛。 小莲和小弟最终也没逃过死亡的下场,好好一个六口之家,最后死绝了,连一滴血脉都没能留下。或许,小弟的那个梦境,是他上辈子的投影。 这辈子,她穿了过来,带着小补天石这个金手指,彻底改变了一家人的命运。不但余小草生存了下来,灵石水改造了家人的身体,挽救了一家之主余海的性命,保住了奄奄一息的余航的生命,还让小弟几乎过目不忘…… 她的成功,也离不开小补天石的帮助。没有小补天石,她即使种出了玉米,也未必能够高产。要知道,历史上玉米刚传进来的时候,亩产不过二三百斤而已。没有了玉米的高产,就引不来朱俊阳的关注,就成就不了他们这段姻缘。 没有小补天石,高产的冬小麦、大棚蔬菜瓜果、功效绝佳的药丸、效果明显的化妆品日用品、具有疗效的药酒……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成为现实。她终究只能勉强算是一个会做卤菜的小农女。如何能配得上身份贵重的阳郡王? 所以,小补天石已经融入的她的生活之中,生命中的点点滴滴,都跟它息息相关。她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没有了小补天石,她和她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 可是,没想到离别的日子,这么快就要到来。不过,这样也好!人,不能总靠着运气过一辈子。该来的,终究会来的!既然改变不了什么,就坦然地接受吧。 【你就这么巴不得本神石早点离开?】小补天石声音里充满了不开森,它以为主人对它是很不舍的,毕竟它帮助了她那么多。它一不小心,认了个无情的主人,嘤嘤嘤嘤…… 余小草摸了摸手腕上的五彩石,苦笑道:“我的不舍,别说你没感知到。我再不舍,再挽留,难道你就不离开了吗?我很感谢你这些年来有你的陪伴和帮助。就像当父母的再舍不得,儿女终究要远走高飞,奔向属于他们自己的天空的。即使我把你挽留下来,你不开心,我也会万分内疚的。另一个时空,才是你的家,才是属于你的天地。我不能太自私。” 小补天石听了这段感性的话语,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其实,你完全可以自私一把。只要你开口,我就留下来!】 “真的?”余小草面上一喜,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不,你回去吧!那儿的女娲娘娘,对你有再造之恩。那儿的灵祖娘娘,用心良苦,磨炼你的意志和耐力。那儿有你熟悉的小伙伴在等你……” 【讨厌!人家本来都决定留下来陪你了,你却硬说这些有的没的引诱人家。好纠结,怎么办?】小补天石对于这个弱小的主人,还是有感情存在的。虽然这种感觉很朦胧,可一想到要离开这儿,总有种淡淡的不舍情绪。 或许,灵祖娘娘所说的,只有突破“情”字一劫,方能真正修成正果。人世间,一个“情”字,包含的内容万万千千。亲情、友情、爱情、乡情、恩情、人情……它已经摸到了“情”字的门槛儿,现在离开是不是就要功亏一篑了? 不过,它好想见女娲娘娘一面,告诉她它好想她,告诉她它以后不会再给她惹祸了,告诉她它在人世间的所有遭遇…… 小补天石,化作一缕金光,划破长空,消失在漫漫天穹之中。余小草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如雨般洒落。 金陵城中的许多百姓,看到试验田的方向有金光闪现,结合后来试验田产量的大幅度提升,有人传言是农神降临,天佑江南百姓。 小补天石离开快十天了,余小草一直郁郁寡欢。朱俊阳察觉到她的异样,追问她缘由。 余小草把空落落的左腕亮给他看。朱俊阳趁机摸摸小手,揉揉胳膊,问道:“怎么了?手腕不舒服?爷给你揉揉?要不要看大夫?金陵同仁堂的坐诊大夫,据说医术不错……” “不是,你看看,是不是少了点什么?”余小草想起小补天石,眼眶又红了,把脸埋进男人宽阔的胸膛中。 朱俊阳这才发现她手腕上形影不离的彩色小石头不见了,忙道:“怎么了?五彩石不见了?记不记得丢哪儿了?是不是落在西南山腹中了?别难过,爷这就调派人手,帮你找回来……” “找不回来了!它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余小草吸了吸鼻子,用男人的衣服擦了擦眼泪,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依偎在他的怀中寻找慰藉。 朱俊阳瞬间联想到她身上的一些不可解释的能力,都是因为这颗小石头而起的。不过,没了就没了吧,免得他总担心她的能力被人发现,给她惹来祸端。别人倒还好,他总能护得住。可是,万一上头知道了,可就棘手了。 “没了就没了吧!你不是还有爷吗?”朱俊阳低头轻轻在她头顶吻了一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猫儿。 “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即使我的事业停摆,生意一落千丈,我只是个普通的小女人,你也不会离开我的,对吗?”余小草用红通通的眼睛看着朱俊阳,语气中的急切溢于言表。 朱俊阳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点头道:“是的!只要你是你,爷就永远属于你,你若不离我自不弃!” “爷,你真好!”余小草静静地搂着自家男人的腰,像个无助的孩子,“回到京城,首先要向皇上请罪,卸任治粟内史的职位。京中的那些产业,也要好好的安排一下,该收掉的,还是早早收掉的好……爷,以后我就靠你养了。” “养自己媳妇,不是理所应当的吗?爷早就觉得你的那些工作和生意,占用了你太多的时间。一个小小的人儿,每天时间安排得比我还紧。以前你冷落爷太多,现在是时候该一一补回来了!”朱俊阳低头给了小媳妇一个深吻…… 第七百零二章 调虎离山 朱俊阳觉得不能放任小女人钻牛角尖了,得找点事儿做,转移她的注意力…… “爷,现在还大白天呢,你……”余小草抬眸接触到他幽深的双眸,秒懂他的意思,小脸“腾”地红了。 两个人在那方面还是很合拍的,小草内芯不是真正的古代人,不会像某些女子在床上像根木头似的,她会在配合对方的同时,又让自己获得愉悦。 而朱俊阳也不是一味地只顾自己的感觉,相反他从媳妇儿享受的表情和声音中,能从身心上获得更大的快.感。再加上小媳妇细腻白皙的肌肤,滑如凝脂,动情时微微湿润的眼眸,潮红的小脸,动人的声音……都撩动着他的心弦。 如果不是小草平时太忙了,而且身边又跟着个碍眼的家伙,朱俊阳真想无时无刻把小丫头困在床头,每天大战三百回合。 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接近结束时,小草趴在男人带着微汗的胸膛上,懒懒地一动都不想动。男人体力太好,有时候也挺让人痛并快乐着。 “等秋收完毕,咱们就回京吧?”从三月末到现在,已经出来快半年了。这半年,在金陵指导试验田的时候,还不到三分之一,其他时间都花费在游山玩水,和去西南买矿赚钱去了。 说到买矿,小草又忍不住摸了摸空落落的左手腕,小补天石离开已经十来天了。虽说大部分时候,这家伙都窝在五彩石中修炼,可一离开,让人怪不习惯的。 朱俊阳察觉到小媳妇的动作,知道她有想起小补天石了。在那颗破石头离开后,小丫头就把她的金手指坦诚地告诉了他。要他说,小丫头太依赖灵石水了,对自己也太没有自信了。 即使没了灵石水,她做的饭菜依然美味可口,她制作的点心依然香甜苏然,她的化妆品和日用品配方依然能对皮肤有改善,她的炼药之法依旧比其他药铺的先进的多,她酿酒的方子也依然能酿出甘醇的美酒…… 不过,他理解,一旦陪伴成了一种习惯,就需要很长的时间去忘却。为了不让媳妇失落难过,他还是身体力行地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忙到没有谁时间去想东想西吧! “你……不是刚要过吗?你怎么还……”余小草发现了男人某处的改变,果然注意力被拉了回来。 朱俊阳痞痞地一笑,道:“作为一个强壮的男人,一次怎么够?爷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一夜七次郎’……” “吹牛吧你!小心精.尽人亡!”小草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怀疑一个男人那方面的能力,结果可想而知。 像个咸鱼似的,被折腾过来又折腾过去的小草,四肢绵软,腰肢酸软地瘫在床上,哼哼唧唧地享受着男人舒服的按摩。这该死的家伙,从下午一直到晚上天都黑透了,都没让她闲着。任凭她怎么求饶,这家伙都没放过自己,还说“出力气的活归他,她只管躺平享受就行。” 屁嘞!半天的时间就是光躺着不动,也够累的了,更何况还有某个家伙不停地拉着她做运动。哎呦!她的老腰……不是说,昨晚那事儿,男人才应该是最累的那个吗?为什么那罪魁祸首,还依然生龙活虎的? “咕噜噜——”小草的肚子发出严重的抗议。 朱俊阳轻笑一声,问道:“饿了?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我让丫头们端进来……” “不要,我没脸见人了,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不要吃饭,饿死算了!”余小草开始哼唧了,背过身去不理他。 朱俊阳像哄孩子似的,耐心地道:“你不想见其他人,那爷去把晚膳接过来,消耗了那么多体力,不补充一些怎么行?可不许再说什么‘死’不‘死’的了,再说爷可打你屁屁了!” “你敢!家暴,你居然想家暴我,说好的疼爱我一辈子的呢?这才成亲半年,你就露出了真面目。苍天呐,大地啊——”余小草做以头抢地状。 朱俊阳哭笑不得,把小媳妇抱到净房,洗吧干净了,又亲手给她穿上简单舒适地家居服,把她抱到外间的黄花梨八仙桌旁,转身出了门吩咐把温在灶上的晚膳呈上来。 梧桐接过小丫头们捧过来的碗盘,刚想推门进来,却被王爷拦在了门外。朱俊阳从她手中接过晚膳,又当着她的面把门关上。小草做死鱼状,趴在桌旁,留个后脑勺给他。 “王妃娘娘,小的伺候您用膳了!”朱俊阳把几样补身体的粥啊汤汤水水啊,放在了桌上。这些都是他吩咐厨房给做的。 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小草的肚子咕噜噜叫得更欢了。一扭头看到桌上这些补血养气的汤水,她老脸一红,又别扭地转过去,瘫在桌子上装死。 “王妃娘娘,请用膳。张嘴,啊——”朱俊阳捧着一碗燕窝粥,蹲在小媳妇的面前,用勺子喂到她的嘴边。 “今天丢脸丢到姥姥家了,都怪你!”余小草继续哼唧着,把头扭到另一边,拒绝美食的诱惑。坏家伙,不能这么纵着他! 朱俊阳移步到另一边,依旧蹲下,舀了一勺子燕窝,好脾气地哄着:“是,是,都怪爷!爷下次不折腾你这么久了,还不成吗?好啦,别闹脾气了!想闹,咱先吃完饭,好有力气闹!” “哼,下次不可以这样了!”余小草肚子好饿,决定不矫情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她终于“开恩”地张开了嘴巴,让男人一勺一勺地喂她吃下去。一碗燕窝粥只是打个底儿,又吃了几个虾饺、烧麦和莲藕汤,才算满血复活。 见小媳妇吃得香甜,朱俊阳也胃口大开。两人把桌子上的食物,风卷残云般地一扫而光。等梧桐和春华进来收碗盘的时候,看到杯盘狼藉心中很惊讶。不过,两人知道主子面皮薄,没有露出任何声色地退了下去。直到走出房门,两人才对视着笑了。 第二天一早,朱俊阳和苏然两人,被总督范大人请去帮忙处理一个案件。近一个多月,金陵附近流窜着一伙江洋大盗,专门对有钱人下手,不但劫财而且灭门,手段极其残忍。衙门的人曾经跟这伙人对上,对方多是武功高强之士,衙门的捕快伤亡惨重,而对方却悠然而退,还留下一句“官府衙门的人都是废物”的辱骂。 总督范大人调派官兵,配合金陵府衙缉捕这货穷凶极恶之人,没想到在万全的准备下,依旧铩羽而归。无奈之下,范大人想到了客居金陵的两位高手,向他们求援来了。这时候,金陵内外已经有三户人家遭到灭门,二十多位官兵衙役丧命,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朱俊阳一听,这还得了?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嚣张,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此等手段残忍之事!出门前,他特意叮嘱了小草,最近金陵不太平,他没回来之前,不要擅自出门。 这伙人也够狡猾的,好像知道官府的人寻到了救兵,一连多日未曾出现。就在朱俊阳和苏然稍微放松了些的时候,金陵近郊一户官绅又出事了。朱俊阳匆匆赶到的时候,那户人家只剩下一堆灰烬了。 一家上下老少十八口人,连同丫鬟仆人,整整从废墟中抬出了四十二具烧焦了尸体,焦臭味十几里外都能闻得到。朱俊阳攥紧了拳头,觉得这伙人是故意在挑衅! “王爷,你不觉得这伙人,好像是有意识地针对你我……”苏然俊雅的脸上现出一抹凝重。 “不好!!”朱俊阳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跳上马背,发疯似的朝金陵城另一方向的别院疾驰而去。 这户人家跟别院的方向截然相反,要穿过整个金陵城才能抵达。这伙人流窜作案,且极其高调,似乎有意在引起他们的注意。前面几天故意按兵不动,让他们放松警惕,今日选择这么一处人家下手,必定有其深意。 朱俊阳马术极佳,无奈胯下的马儿并不如他的狂风神骏,且金陵城的街道上,此时人来人往,不能全速施展。焦躁在一点点啃噬着他的心。他敢肯定,这伙人是故意把他和苏总管引过去的!目的就是为了调虎离山,向别院下手…… 自从水上遇险之后,他就从王府暗卫中调派了十几个人手过来,守卫在别院的周围。这十几人都是暗卫中一等一的高手,只要小草不离开别院,那伙人想要得手没那么容易。就怕…… 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同样担心着小草的苏然。朱俊阳此时唯有祈求着——小草今天一定要记住他的嘱咐,老老实实地待在别院中! “让开!让开!!!”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退让,挑着担的小贩,来不及躲避,不得不把挑子扔了,保全自己的小命。 “这谁啊!当街纵马,官府的人不管的吗?”等几匹马儿疾驰而过,路人灰头土脸地整理身上的衣物,忍不住抱怨着。 第七百零三章 阴谋 “嘘——小声点儿,没看到最后一位马上是总督大人吗?前面两位应该是住在别院中的大人物,说不定有一个是钦差大人呢!”有位小舅子的大姨妈的三侄子在衙门当差的街坊,小声地对大家说着他听来的小道消息。 “钦差大人也不能罔顾人命,要是马儿踢着人了,那可如何得了?”说话的是书生打扮的文士。 那个有亲戚在衙门当差的街坊,继续道:“说不定跟最近的案子有关。听说西北郊又出人命了,一家人死得可惨了。可恶的悍匪,劫财就劫财呗,把一家人都杀了,手段太残忍!” “总督大人他们快马穿越闹市,难道是因为追捕那群江洋大盗?”另一个路人自以为真相了。 众人闻言便不在抱怨。最近,小有余财的人家,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家倒霉地被悍匪选中。这伙人早点被抓住,金陵便不再人心惶惶。 心急如焚地朱俊阳,感觉时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终于到了别院,他从疾驰的马背上一跃而下,冲到门房处,一把抓住了门房胸口的衣服拎得他双脚离地,焦急地问道:“王妃今日出门了没有?” 门房先是一惊,看清来人,忙结结巴巴地道:“回王爷,王妃娘娘在您走后大约两刻钟的时候,被试验田来的人叫走了……” “什么?被人叫走了?!”苏然面如寒霜,紧攥的双拳发出骇人的“嘎巴嘎巴”声。 “二位爷,稍安勿躁!或许,钦差大人真被武大人叫去了呢?”总督大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心中祈祷着:王妃娘娘千万不可以有事啊! “溟辛、溟癸!”朱俊阳进了院子,朝着一个角落唤了一声。随即一个黑色的身影应声而现,“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回主子,您走后,武大人身边的一位小官匆匆而来,说试验田不幸起火,数百亩水稻付诸一炬。王妃娘娘一听,当即换了衣裳出门。随行的除了娘娘的两位贴身丫鬟,还有您派给她的四名侍卫,溟癸不放心,也跟着去了……”溟辛单膝跪地,简要地将今日发生之事想主子禀告了一遍儿。 “走!去试验田!!”朱俊阳心中不祥的预感更浓了。如果金陵郊区的试验田起火,那么漫天的烟尘肯定会飘散到金陵城内。此时,金陵中一切如常,也没有人谈论所谓的试验田起火事件。这说明什么?一切都是预谋好的,这是一场针对他和王妃的阴谋!! 一行人快马加鞭到了试验田中,武大人正领着佃农们抢收着水稻。看到旭王和总督大人驾临,他过来恭迎,奇怪地问了句:“旭王殿下,怎么你一个人过来了?钦差大人呢?” 朱俊阳的心一沉,抓着他问了句:“你身边负责记录数据的那个小子呢?” “您说的是小张吧?他今天家中老母亲生病,他请假带老母亲去同仁堂看诊去了。怎么了?您找他有事?”武大人似乎察觉到旭王有些不对劲,收敛起脸上喜悦的表情,郑重地问道。 朱俊阳脸上的阴云几乎要能滴出雨来了。这个小张要么有问题,要么被别人假冒利用了身份。一路以来都未曾见到小草主仆的踪迹,看来不容乐观。 “别担心,小草丫头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苏然心中也很忧虑,还是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一句,“那丫头向来与人为善,外面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仇人。对方引她出去,目的只有一个——控制她之后,引你我出去。现在还没消息传来,丫头至少现在是安全的。” 朱俊阳凤眸中蕴满了阴翳的风暴,咬牙切齿地道:“一定又是前朝余孽!那群阴魂不散的家伙!!走,从别院到试验田的路上,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 两人带着人马往回走,细细地探查着,果然在路边不远的一处小树林里的草丛中,发现了小草故意留下的一颗黄翡手串的珠子,掩映在枯黄的树叶中,不仔细分辩还真看不出来呢。 “根据现场来看,对方人手比较多。幸好没有激烈战斗的痕迹,应该是丫头看形势不对,制止了春华的反抗。这样也好,至少丫头不会受伤了。”苏然细细查看了现场,做出了精准的分析。 “林中有车辙留下的印记,说明对方是用马车把人带走的。这么多人,又有马有车,凡路过必留下痕迹。咱们跟着车辙走,应该会有所发现。”苏然看向朱俊阳,询问他的意见。 朱俊阳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开口道:“我们能想到的,想必对方也不会想不到。先循着痕迹找一找吧。” 既然没有打斗的痕迹,说明溟癸尚未露面,小丫头目前是安全的。但是,也证明了对方高手不少,溟癸这样暗卫统领级别的,都不敢轻举妄动。 跟在主子身后的侯晓亮,心中也焦急若焚。梧桐好不容易松口答应嫁给他,等回到京中主子们就要给他们张罗婚礼的事了,现在又遇到了这种事。 那些家伙们,为了引诱王爷上钩,是不会伤害王妃,可不代表不会伤害她手下的人。如果他们想来个杀鸡骇猴,震慑一下,会不会选择梧桐这个丫鬟呢?想到这里,侯晓亮急出了一身汗。 车辙的痕迹,在金陵城外五十里出的分岔路口消失了。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马车,被遗弃在路旁。眼前的道路有三条分岔,不知道对方会选择哪一条。 “如果小草丫头一直保持清醒的话,应该还会留下另外的蛛丝马迹。”苏然想到那颗黄翡珠子,建议大家兵分三路。如果一直没有发现,就回到岔路口处,向着没人回来的那个方向追下去。 朱俊阳凭着自己的直觉,选择了左边的那条岔道,带着侯晓亮朝那个方向追去。苏然去了中间的那条道儿,总督范大人选择了最右边的。 朱俊阳放任胯下的马儿一路小跑,鹰隼般的目光在路上和草丛中搜寻着。不久,他又发现了另一颗黄翡珠子。 “是这里了!追!!”朱俊阳拍马向前方疾奔而去。侯晓亮紧跟其上,两人两骑在迂回的小道上纵马疾驰。 每到分岔路口不远处,他们就能发现一颗珠子。看到这些翡翠珠子,朱俊阳提着的心微微放下了——至少,小丫头一直保持着清醒,她没事就好!很快,另外两路也过来跟他们汇合了,四人循着小草留下的线索一路追踪而去。 “这些家伙们好狡猾!!”绕来绕去,朱俊阳发现匪徒又绕回了金陵城中。果然应了那句“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这句话。 “前面就要进城了,来往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这更增加了搜寻的难度。”苏然皱起了两道剑眉,看着挑着担,赶着车穿梭在城门处的百姓,喃喃地道。 “王爷,对方出动的人手不少,进出城必定很显眼,属下去守城官那儿问问上午有没有大批人马进城的。”总督范大人抱拳说了句。他来到城门处,找来了守城的官员,询问了早上到现在城外百姓进城的情况。 范大人把问询到的情况,一一禀告了旭王,并且道:“王爷,属下认为有三批人马比较可疑。一批陈家从关外回来的商队,一批是王家从苏杭采购来十几车丝绸,还有另一批是‘威武镖局’走镖回来的镖师们。这三个队伍人马不少,也有不少会功夫的人在其中。您看……” 侯晓亮插嘴道:“那些人会不会在城外打散了再进城?” “不会!”苏然肯定地道,“他们不知道后面追兵什么时候到来,他们人马众多,打散了进城需要时间。伪装成商队或者镖师,来得更快一些!” “就从这三家入手吧!”朱俊阳目中隐隐有红光闪过。如果小丫头有什么意外,他一定血洗金陵城!既然这身臭皮囊保护不了她,那就化身成魔,荡涤世间所有的善与恶!如果没有她,他依然身堕地狱之中;倘若失去她,他就把这人世间变成炼狱,跟她一起陪葬。 他身边的三人,在他的威势下有种窒息的感觉。苏然受到的影响相对轻一些,赶忙出言道:“旭王,你冷静一下!小草那丫头还等着你去救她呢!” 我的苍天呐!如果这活祖宗这时候暴走了,现在的他可不是旭王的对手,尤其是狂暴状态中的终极boss,他可hole不住呀!好在,提到小草那丫头,旭王身上的气势收敛了许多,不过看上去依然吓人。 侯晓亮用力咽了口唾沫,小声地道:“主子,您说女主子她会不会在城内留下其他的线索?” “难说!一来这城中人来人往,她扔的东西难保不被路人或附近的孩子捡去。二来,进城之后对方肯定会更加小心,不会给她做小动作的机会。”苏然叹了口气。 范大人拱手道:“王爷,属下去调派人手。就说收到消息,城外那伙江洋大盗流窜到城内,需要戒严搜查。您看……” —————————————————— 《农园似锦》8月末完结。新书还在构思中,年代文被编辑否了,唉…… 推荐《王妃如此多娇》,作者:娇俏的熊大 前世救了皇子,皇子以身相许。一朝皇子成太子,恩情成了催命符。 重生归来后,不做救蛇的农夫,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第七百零四章 周详 “去吧!”虽然朱俊阳对官兵搜查不抱什么希望,但该做的还是要做。 “主子,您看这三批人马,到底哪家最可疑呢?”侯晓亮对自家王爷蜜汁信任,他想破了脑袋都一无所获,只有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自家主子。 朱俊阳眉头紧锁,好像在回答他的话,又好像在自语地道:“镖局那一队,基本可以排除了……” “为什么?那些匪徒武功高强,伪装成有功夫在身的镖师,岂不是更不露破绽?”侯晓亮反而更怀疑的是镖局那一波人。 苏然瞥了他一眼,讥讽道:“你傻啊!!没听说‘威武镖局’是走镖回来吗?无论车马都是空着的,小草丫头主仆三人藏在哪儿?走镖的队伍中,骤然出现三个弱女子,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他们有问题?再说了,刚刚查问的时候,镖师队伍中都是人高马大的糙汉子。你觉得你家王妃娘娘,换了男装会如何?” 侯晓亮想到自家女主子纤细柔弱的身形,呃……女扮男装的话,只要不瞎,一眼就能看出来。果然,他的脑子跟主子和大总管相比,里面就是豆腐渣。 看来,果然另外两家更可疑一些。虽说那两个队伍中,也并未发现女子的踪迹。不过他们都是带着满满当当的货物回来的,把人藏身在货物中,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这三人犹豫着先从哪一家开始着手搜寻的时候,小草主仆三人,被从丝绸堆里挖出来,像扛货物似的扛进了库房的密室中。随即,又像被扔垃圾似的,扔在一位面色苍白柔弱英俊的男子脚下。 “哎呦!”余小草暗自庆幸是肩膀先着地而不是脸,要不然她估计自己的鼻子铁定摔塌了。 “主子,您没事吧?”梧桐强忍住手肘上传来的疼痛,适应了密室中昏暗的光线后,努力朝着小草那边蠕动着。为什么是蠕动?因为她的胳膊和腿都被捆粽子似的绑了起来。 “哎呦喂!怎么可以对王妃娘娘兼钦差大臣这么粗鲁?下去领罚!”这个阴柔尖细的声音的主人,是一位白发童颜,颌下无须的老者。说是老者吧,也并不那么贴切,他的脸看上去只有四十岁上下,只有眼角有些微的皱纹。 那位看上去带着几分病态的俊美男子,对着室内的几个黑衣高手吩咐道:“还不赶紧给治粟内史大人松绑?” 黑衣人没有动作,目光看向了白发太监。病态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淡笑着看向白发太监,道:“袁公公,治粟内史大人有大才,将来复国成功后,朝中少不了这样的人才。” 袁公公对他的称呼脸上闪过一丝不满,一个病秧子而已,废物一个,如果他身上不流淌着前朝皇族的血液,自己的大业需要借用他的名头,早就把他给废了! 这家伙脑子里装得都是便便吗?治粟内史是谁?她可是大明朝堂顶梁柱之一——旭王的王妃。牟图大业之后,旭王肯定是留不得的。你杀了人家夫君,还想她替你卖命?真是太天真! 不过,这时候还不能把自己的野心公诸于世,袁公公冲着那些黑衣人尖声道:“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赶紧给钦差大人松绑?” 手脚得到解放的小草,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不过淤青肯定是逃不过的了。 “小姐您没事吧?”一急之下,梧桐把对主子闺中的称呼喊了出来。春华以守护的姿态,站在两人的前面。 余小草见梧桐捧着左臂,一脸隐忍的表情,忙过去查看她的胳膊,发现只是脱臼了,便熟练地给她接了上去。 袁公公见状,挑了挑淡淡的白眉,笑着道:“差点忘记了,钦差大人有一手好医术呢。都说医毒不分家,为了杂家和主子的安全着想,还真得好好搜搜钦差大人的身呢。钦差大人,得罪了!” 袁公公并未“为难”她,让一位女黑衣人,将她上上下下搜了个遍儿,就连装零食的小荷包也没放过。这一搜,还真搜出不少瓶瓶罐罐呢。 袁公公随手拿起一个小瓷瓶,读出了上面的标签:“超级金疮药——嗯?金疮药还有超级的?哦,我知道了,这就是传说中不对外出售,只给你身边人准备的圣药?九转金丹?治疗内伤的灵药,比药王谷的小还丹还有效?苏然就是被这些药给从阎罗王那儿拉回来的?” 袁公公眯着眼睛。看来这治粟内史大人还真得留着,不是因为她过人的种植技能,而是因着这些丹药。 “听说,你准备炼制一种能延年益寿的‘延寿丹’?”袁公公来到小草面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那阴冷的目光,好像滑腻的蛇一般,看得小草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是的。”小草一直都觉得生理残缺的人,心理上肯定不会正常。当然,她的苏先生除外。所以,她不认为跟袁公公对着干是一件正确的事。在她的旭王殿下找到她之前,她得好好地保重自己。于是很配合地回答道。 袁公公颇感兴趣地问道:“打算什么时候炼制?多久能炼制好?一粒延寿丹能延长多久的寿命?” “延寿丹的效果,自然是跟药材的珍贵程度相关的。就拿其中人参和灵芝这两种药材来说吧,百年份的和千年份的,炼制出来的效果,要相差数倍。差一点的,能延长个三五年,好一些的延长个十年二十年是没问题的!”余小草抛出个诱饵出去。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再做其他打算。 袁公公眼睛一亮。他看上去只有四十岁模样,可满头的白发暴露了他的实际年龄。袁公公是前朝大内的高手,比太上皇的年龄还要大些,离八十岁不远了。 他这个年龄在这时候已经是高寿了,即便有过人的武功,可身体的机能,随着年龄的增长在一天天退化着。这一点袁公公清楚地感知到了。 野心勃勃的他,一心想要复辟前朝,扶持个傀儡皇帝,掌管天下。可惜时不与我……如果能够让他再延长二十年的寿命,他心愿的实现又多了几分把握。袁公公的心,变得热切起来。 “如果把所有的药材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多久能炼制出来?”这些年,袁公公发展的势力,远远超过一般人的想象。他手中自然收集了不少好东西。即便现在拿不出,以他的人脉和财力,相信很快就能凑齐一份延寿丹的材料。 “七七四十九天!”余小草见袁公公脸色微变,忙道,“越是珍贵的丹药,越需要时间的淬炼。您想想,除去药材中的杂质,药性的融合,丹药的成型……都需要时间。如果哪个炼药师给你三五天的时间,那肯定是糊弄您的!” 袁公公不懂炼药之术,听她这么一解释,还挺在理儿的。便让她开了一份药材单子,吩咐手下立即去搜集药材。 “大总管,外面来了一队官兵,说有一群江洋大盗流窜到城内,要挨家挨户的搜查呢!”密室的门开了,进来一位很普通的仆从打扮的人进来。此人的一举一动,就连脸上的表情,说话的语气,都跟大户人家的仆人一般无二。 袁公公露出一抹轻视地微笑,用阴柔的嗓音道:“那就让他们搜呗!咱们是奉公守法的好百姓,积极配合官府的一切决定。” 密室外,金陵最大的丝绸商陈家的院落中,朱俊阳带着一众官兵,在紧锣密鼓地搜寻着。 范大人:“都睁大了眼睛,搜仔细点儿,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陈家的家主陈光,是一位年月五旬的长须老者,他的两个儿子得到消息后,立即赶回来,亲自引领着官兵们到院落的每一个角落搜寻。家中的男丁和仆从们,都集中在外院。 陈光和他的儿孙们,态度很配合,略带一丝丝的忐忑,却不是那种戒备的惧怕。就像其他人家一样,家里来了官兵搜查,都会有的神态,让人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陈家上下,除了家主陈光,其他人并不知道自家库房中的密室,和金陵内外发生的一连串事件,都跟他们家有关。下人们除了个别经过特殊训练的,也都是普通不知情的下人。 内宅中更是如此!就连陈光相伴了几十年的枕边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男人是前朝余孽。可见他掩饰得多么天衣无缝,朱俊阳和范大人他们注定要无功而返了。 “如果发现行迹不明的人,要及时上报。最近让家中的护院警醒着点儿,那伙江洋大盗选择都是家中丰裕的人家下的手!”范大人带兵离开的时候,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陈家主忙感激地道:“多谢大人!草民一定安排护院加紧巡视,有情况立即上报衙门!” “主子,这是最后一家了!会不会咱们一开始追踪的方向就弄错了?”折腾了一整天,毫无收获,侯晓亮焦躁无比。 第七百零五章 重伤 朱俊阳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前,陪着笑目送他们离开的陈家家主,冷笑一声,道:“再周详的计划,也会有破绽,只不过咱们还没发现而已!” 朱俊阳敢肯定,这陈家家主绝对有问题。以他目前收发自如的读心能力,竟然只能从对方脑中感知到一片空白。这人要么天赋异禀,要么是经过特殊的训练。正常人,在跟人交流的时候,脑中是不会呈现出放空状态的。后者的可能居多! 终于有突破点了,侯晓亮精神一振,问道:“主子,难道陈家果然有问题?” “这陈家家主不简单!”朱俊阳翻身上马,跟官兵们越行越远。他冷冷地吩咐着,“溟辛、溟丁,盯紧他!” “是!”两个声音从街道边瞧热闹的人群中响起。随即,两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百姓,湮没在人群中。 能够让主子道一声“不简单”的,那陈家家主绝对不是普通人!女主子和他的小梧桐终于有线索了,侯晓亮泪牛满面。小梧桐,等着,哥很快就会来救你的! 可接下来的日子,溟丁他们传来消息,陈家家主并无什么异动。如果不是关系到他王妃的安危,朱俊阳都要赞他一声好定力了! 五天过去了,依然没有什么消息。侯晓亮急得抓耳挠腮:“主子,既然陈家有问题,不如先下手为强,把陈家家主给逮过来。以苏总管的手段,不信他不老实交代!!” “不可!目前,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明他们对王妃有所图!要不然,早就布置好陷阱,联系咱们去自投罗网了!”朱俊阳眉头轻皱。他家丫头能让人惦记的,无非就是那手炼药之术了。难道前些日子,他帮着筹备延寿丹药材的消息透露出去了?这样也好,至少那丫头目前是安全的。 陈家库房下的地宫之中,一股浓浓的药香飘散而出。袁公公看着一样样珍贵的药材,被放入药炉之中,渐渐化作让人心神为之一振的药液,白净的脸上,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说它诡异,是因为那笑容好像是面具上画出来的,没有一丝情感。 距离七七四十九天的期限越来越近,小草主仆熬得眼睛都红了,人也瘦了一大圈,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憔悴。袁公公为了那延寿二十多年的目的,当然不会亏待了她们。 可是,炼制上乘的丹药,尤其是小补天石给的方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炼出来的。往常炼制丹药的时候,有小补天石在一旁帮忙看着火候,小草自然省力多了。小补天石离开后,小草才察觉到,自己是多么依赖它。 这次炼制延寿丹,小草什么都要亲力亲为,尤其是火候的把握上,就连梧桐和春华也未必能让她放心。四十多天没日没夜地熬下来,一天顶多能睡上三五个小时,不憔悴才怪! 当一股异香飘出的时候,小草熄灭了药炉下的火焰,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打开炼药炉,从中取出了三颗莹白如玉的药丸。那药丸闪烁着珍珠般的莹光,香气充盈着整个地宫,连日来的疲劳似乎也在嗅见着香味时一扫而光。 “这……这就是延寿丹?你真的炼成了?!”袁公公大悦,冲过来,一把将这三颗药丸抢在手中,想看到稀世珍宝似的,慢慢地品鉴着…… 突然,他捂着自己的喉头,双眼瞪得快要掉出来似的,用吃人的表情指着小草,吃力地道:“贱人!!你竟然给杂家下毒!!” 余小草施施然地用袖子掸了掸自己身上的尘灰,淡淡地笑了笑,道:“没什么,只不过在炼制延寿丹的空档,用一些边角料啥的,炼了一些有趣的药而已。” 幸好,袁公公为了保密,在小草炼药的时候,把所有的手下都摒弃出去。这间炼药房中,除了他只有小草主仆三人能进。刚刚他抢丹药的瞬间,接触到小草的手。毒药,就是那时候下出去的。 看着袁公公狰狞的表情,余小草慢慢地走过去,从他手中抠出那三粒延寿丹,冷笑道:“袁公公,像你这样不把人命当回事儿的野心家,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这延寿丹,还是留给需要的人吧!!” “砰——”她的话音未落,身子就飞了出去,后背撞击在坚硬如铁的墙壁上,她的喉头一甜,一口腥咸的血从嘴巴里喷了出来。 “小姐!”“王妃娘娘!!”梧桐和春华一个朝着破娃娃般躺在地上的主子扑过去,流着眼泪把她扶着靠在自己身上,一个拦在了站直了身子,一步步逼近过来的袁公公面前。 “你……”余小草又一口血从嘴里溢出,她强忍着内腑的疼痛道,“你不是中了我的‘蚀骨断肠散’了吗?怎么……” “杂家还得感谢你啊!”袁公公把手中的玉瓶抛了抛,阴恻恻地笑道,“这超级解毒丹,果然不同凡响。那么霸道的毒药,立时就解了。不过……王妃娘娘,你可就没杂家幸运了。这么重的内伤,身边没了‘九转金丹’,可如何是好?” “小姐,你怎么样?您没事吧?”梧桐哭得不能自已,如果小姐真如这个死太监所言,中了很厉害的内伤,在没有医药的情况下,不知道能撑到何时。怎么办?王爷怎么到现在还没来救她们?侯晓亮这个蠢货到底在做什么? “阿嚏——”把手中仆从打扮的家伙,扔在王爷面前,侯晓亮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道,“主子,您确定这家伙有问题?这都快五十天了,不知道女主子和小梧桐有没有被虐待,能不能吃饱,能不能睡好,能不能……” “闭嘴!!”朱俊阳的心突然间,好像被谁刺了一剑似的。他捂着心口,脸色一变:都说夫妻连心,难道是小草那边有了变故? 他两三步上前,一把拎起那位看上去跟普通仆从一模一样的家伙,赤红的眼睛紧紧地望进那仆从的眼底。仆从本来清明的眼睛渐渐变得混沌,到最后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哇!主子,您还会催眠术?”侯晓亮惊奇地轻呼一声。苏然看着这一幕,也凝眉深思。 “走!去陈家城西的库房!!”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陈家家主一样,是经过特殊的精神试炼的。提取了仆从脑中有用的信息,朱俊阳大踏步离开,上马疾奔而去。 次日,这位仆从在衙门里牢房里醒来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傻子…… 陈家库房的地下宫殿中,袁公公狞笑着一步步逼近主仆三人。春华挥掌迎了上去,招式却被袁公公轻描淡写地破解。几招过后,春华不敌,被掌风扫过,倒飞出去,落地后不知是死是活。 “本来,你这手炼药之术对杂家有用,想给你留条生路,留在杂家身边,见证杂家一步步登上九五之尊。到时候,给你个御用炼药师的职位,照样享用荣华富贵。”袁公公每一步走得很慢,仿佛故意煎熬着主仆二人的心似的。 袁公公有个变态的小嗜好,那就是喜欢看别人恐惧的模样。当恐惧的情绪一点点蔓延、堆积,那种困兽的感觉,不要太爽哦! 突然,他的脸色一变,一双眼睛好像毒蛇一样,阴冷地盯着余小草:“谁料你不知好歹,竟然敢对杂家下毒!!这倒提醒了杂家,你不光是大明的臣子,还是那狗王爷的女人!!杂家跟姓朱的,最终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你这贱人跟他情深似海,留一个有异心的人在身边,无异于饮鸩止渴。说不定,哪天就被你的毒药给暗算了!!” 袁公公面对着小草的脸上,现出一丝狠厉:“看来,留你不得了!!有了这三枚延寿丹,足够杂家霸业有成啦!你们,都去死吧——” “站住!!”余小草捂着胸口,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强咽下一口涌出的鲜血,目光凌厉地道,“你要是再上前一步,我就把这三枚延寿丹全部都吞下去,让你一个也捞不着!!” 袁公公面目狰狞地吼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你也说了,不会留我性命。我自己活不成,也不让你如意。”说着,她把攥着延寿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嘴边。 “等等!”袁公公投鼠忌器,伸出手来阻止了小草的动作。他目光微微一转,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余大人,咱们打个商量。我放你们主仆离开,你把延寿丹留下。如何?” “你当我傻吗?像你这样穷凶极恶、野心勃勃、没有底线之徒,有什么信义可讲?延寿丹一旦到了你的手中,还有我们主仆的活路吗?”余小草觉得胸前越来越痛,神智也渐渐变得迷离起来。不能昏倒,要是这时候失去了意识,那就再没有醒来的机会了。 “你想怎样?!”袁公公渐渐失去了耐性。 “放我的丫头走!确保她的安全后,我会把延寿丹还给你!”余小草觉得自己今日凶多吉少,她们主仆二人能活一个是一个。 “不!小姐!!我不会离开你的!要死一起死!!”梧桐用力地摇头,泪花四溅,滴落在小草的脸上。 第七百零六章 起死回生 余小草摸摸她的脸,努力地挤出一抹笑容来:“傻丫头,我受了重伤,动都动不了。你跟着我,死了也白死。我已经答应侯晓亮,把你嫁给他了。嫁出去的丫头,泼出去的水……以后好好跟侯晓亮过日子吧。” 她喘息了几下,才继续道:“给我带话给王爷,不能陪他走到最后,是我失约。下辈子,还做他的小媳妇,他一定要在漫漫人海中,一眼就认出我。否则,罚他跪搓衣板,不让他上……床!” “不!小姐,梧桐不嫁人!梧桐就跟着您,您别想甩掉奴婢!您到了下边没人伺候怎么行?您曾夸过奴婢,说奴婢最贴心,最合您的意,您别想甩掉奴婢!”梧桐见主子气息越来越微弱,不知该如何是好,泪水止不住地洒落。 余小草眼眶微微地湿润了,她用口型无声地道:“上去找到王爷,速来救我。” 确定梧桐看懂了她的暗示,余小草突然厉声道:“你少自作多情了!当初你怕吃苦,不愿意离开京城去唐古那个小镇伺候还是农女的我。那时候,你就失了本王妃对你的信任!要不是看在你这些年来,还算老实的份儿上,早就把你发卖出去了!!” “你看,你比贺春、惜春她们跟本王妃时间久,本王妃却把‘花想容’和京郊的零食、花草茶作坊交给她们打理,委以重任。而你却一直只是个伺候人的丫头。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说那些话,只不过是为了安抚你罢了!!”余小草一边喝斥着她,一边对她使眼色。 “可是……”梧桐抹了一把泪水,还是不愿意离开主子。 “没有可是!本王妃越想越生气,不想再看到你!”余小草提起所有的力气,用力地吼了出来,“滚——” “啧啧啧!真是主仆情深哪!!”袁公公阴笑着,突然把梧桐拎在手中,左手卡住她的脖子,冲余小草道,“把延寿丹交出来,否则……你的好丫鬟的脖子,可就‘咔吧’一声,被杂家拧断了哦!!” “拧吧!反正你拿到延寿丹之后,也不会放了我们主仆。终究是个死,本王妃死都不会让你如愿的!!”余小草拿起一颗延寿丹,慢慢地送到嘴边,在袁公公暴怒和惊恐的表情中,缓缓地嚼了嚼,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咽了下去。接着又是第二颗! 就在她把最后一颗送到嘴边的时候,袁公公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住手!!不要再吃了,我放了这丫鬟便是!” 七七四十九天,才炼制出这三颗延寿丹。如果都被她吃下去的话,等筹齐了药材,再等这贱人养好伤,不知要多久呢!这其间谁也不保证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死里逃生的梧桐,被黑衣人拉出去的时候,回头深深凝望着自家小姐一眼,好像在说:小姐,一定要坚持下去,奴婢这就去找王爷来救你!!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走得很慢很慢。余小草发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地流逝着。这时候的她,连举起手把药丸放进嘴里的力气都没了。 这一世的生命,对她来说,算是捡来的。有疼爱她的亲人,遇到了懂她、爱她、宠她的男人,值了!只可惜,没能陪着他走到最后,没能帮他生几个漂亮可爱的孩子,没能看到年迈时的他是否也如此妖孽诱人……如果,有来生,希望还能遇到你…… 余小草的意识,在一点一滴地涣散着…… 袁公公察觉到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想到刚刚平白损失了两颗延寿丹,恨得咬牙切齿:就算你死了,杂家也要把你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他一步步地靠近着……余小草模糊的视线中,那双大脚在不断地朝她走来。她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了吗? 就在袁公公的手,即将触碰到她娇嫩的脖颈时,一道金光突破了暗室厚厚的门墙,随着“轰隆”几声巨响,金光凝成一个翩翩少年的模样,拦在了袁公公和余小草之间。 如果余小草这时还有意识的话,一定会惊喜地发现,这位正是小补天石幻化成的精灵般的少年。 【嘁——本仙才离开几天,就把自己搞得这么惨?看来,本神石……不对,是本仙还是得寸步不离地守在你身边才行。跟了个会惹事儿的主人,也真够累的!】小补天石把从灵祖娘娘那儿赖来的丹药,塞入已经气息全无的小草口中,又把自己的本体拴在她细弱的手腕上。 袁公公贪婪地看着小补天石手中的玉瓶,直觉告诉他,这里面的丹药,比他手上的这颗延寿丹更珍贵,对他跟更有用处。 “你到底是谁?”袁公公眼中只有那个盛放仙丹的玉瓶,似乎忽略了小补天石随着金光离奇出现这件事。 【本仙是谁,没有告诉你的必要!!】把它主人伤得这么惨,差点连命都没了,睚眦必报的小补天石,怎么可能留他在世上?一个必死之人,没有知晓它身份的必要。 本仙?对啊!刚刚明明是一道金光闪现,这少年才出现的。还有这地宫层层关卡,层层机关,层层厚重的墙壁,他都轻松地突破进来。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神仙?他手中拿的……就是仙丹了? 袁公公想要长生的执念,已经蒙蔽了他的理智,竟然敢在小补天石面前,上手去抢它手中的药瓶。 【死开!!】一道金光闪过,袁公公伸过来的手,瞬间断落在地上。片刻过后,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好吵——”本来已经没有了气息的余小草,此时突然轻轻皱了皱眉头,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而陈家的库房外面,朱俊阳、苏然带着官兵破门而入。听到这惨烈的叫声,朱俊阳脸色一变,从小补天石留下的破洞中一跃而入。地宫中,黑衣人如泉水般涌出,朱俊阳想起梧桐的哭诉,手中的剑成了夺命的使者,大杀四方。 苏然剑舞得像密不透风的狂风骤雨,温润的脸被寒霜所覆盖,仿佛追魂的白无常一般。他冲着朱俊阳吼了一嗓子:“这里有我拦着,你去寻小草丫头!!” 朱俊阳砍下了一个黑衣人的脑袋,又刺穿了另一位的心脏,闻言,他抽身而出,朝着破碎的墙壁,极速而去。他的身后,几名暗卫拦住了想要纠缠他的黑衣人。 等他突破了一层又一层的防线,来到梧桐所说的炼丹房的时候。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惨叫声一点点微弱下去。朱俊阳心中一突,生怕看到什么令他绝望的场面。 【啧!都说这男人不靠谱吧?等他来到,你魂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我看你还是早点把他给蹬了,本仙给你找个更好的!】小补天石扶着余小草,一脸嫌弃地看着进来的朱俊阳。 地上,两条胳膊和两条腿,已经跟身体分家的袁公公,血喷了一地。他在地上哀嚎着,蠕动着。他心心念念的延寿丹,距他不过一米的位置,雪白的丹药上,沾了一层暗红色的鲜血,闪着妖艳的光泽。 “我没事……”余小草在鬼门关转悠了一圈,魂儿又被拉了回来。此时,看到为她一身浴血的男人,她苍白的脸上现出一抹笑容——还能再见到他,真好…… 看到小丫头瘦了一圈的小脸,惨白惨白的,嘴角已经干涸的鲜血显得那么刺目,那虚弱的笑容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一般。朱俊阳的心,好像被谁用大手揪住一般,疼得如此刻骨铭心。 朱俊阳鼻子一酸,朝着小丫头伸出手去:“我来迟了……” “不迟,只要能够再见到你,永远都不迟!因为,我知道我的盖世英雄,会踏着七彩祥云,来救我于水火之中。朱俊阳,你就是我的盖世英雄!”余小草把手放到男人滚烫的手心中,眼中喜悦的泪水为之滚落。 【切……肉麻不肉麻?】小补天石被喂了一嘴的狗粮,不雅地翻了个大白眼。 朱俊阳没有理睬他,像捧着易碎的珍宝一般,小心地托着小草沾着血迹的小手,缓缓地握在手心,深深地凝望着:“让你受苦了,我……”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哽咽了。 “不怪你,是我没听你的话,轻信了别人,离开了别院。我以后都会乖乖的,不让你担心……”经历过这次磨难,小草明白了只有在男人身边,她才是安全的。没有他为自己撑起一片天,她身边危机重重,寸步难行。 “伤哪儿了?梧桐说你被那厮打了一掌,还吐了血。药王谷的少谷主在别院呢,让他给你看看。”朱俊阳见小丫头说这些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这丫头一定被吓坏了吧。小丫头从小到大,从未面临过如此凶险的境地,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吧? 他想把小丫头搂进怀中,好好安抚一番。又怕她身上的伤势,因为他的冒昧而加重,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待她才好。只有足够珍视,才会如此无措。 第七百零七章 人彘 余小草摸摸胸口,只觉得皮肉钝钝的疼,内腑中好像火烧刀砍般的疼痛,早已消失无踪。再往下摸,摸到肋骨处的时候,小脸顿时皱成一团。特么的,好疼啊!! “疼!肋骨好像断了。”晶莹的泪花蕴满她的大眼,小鹿斑比般可爱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朱俊阳的模样,让他心疼不已。 “别乱动!侯晓亮,死哪儿去了?拆个门板过来!!”朱俊阳冲着外面大吼一声。他现在不知道小草伤得情况,怕随意地移动她,会让断裂的肋骨,给她脆弱的身体造成二次伤害。 “不……可能!她明明已经断气了,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又活过来?除非……她身上有能够起死回生的仙丹。哈哈……如果世人都知道,旭王妃身上有长生不死的仙丹,不知道你这个杀神还能不能护得住她!”被削成人棍的袁公公,满脸鲜血,面目狰狞,好似地狱里爬出的厉鬼,临死也要拽个垫背的。 朱俊阳冰冷如霜的目光,冷冷地看着袁公公,冷哼一声道:“仙丹?你这老杂毛死前出现幻觉了吧?本王的王妃,不过是肋骨断裂,疼得闭过气去了,何来起死回生?老杂毛,你若是敢正面对上本王,本王还敬你是条汉子,给你个痛快。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对本王的王妃下手。本王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着,他捏开袁公公的嘴巴,把里面的舌头硬生生拔了出来,又戳瞎了对方那双快要瞪出来的眼睛,给断掉的四肢伤口处止了血。对扛着门板进来的侯晓亮说: “带到暗卫的刑堂,好生伺候着。每天用利刃在他身上削上一百刀,再用涮锅涮熟了喂他吃下去。伤口一定记得用盐水给他消毒,免得感染一命呜呼。这是续命丹,要削够百日,百日之前,千万别让他死喽!” “呕——”干呕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朱俊阳脸色一变,暗自懊恼自己竟然在小丫头面前吩咐如此残忍的刑罚。小丫头那么纯真善良,会不会觉得他很可怕? “你……”朱俊阳不敢轻易上前,怕更加引起她的反感,小心地看向她,发现小丫头捂着胸口,一副想吐吐不出来的模样。再加上肋骨的疼痛,小草本来没什么血色的脸更白了。 余小草见自家男人一脸担忧和忐忑,没来得及细想,就没好气地冲他道:“还不赶紧把我弄出去,这里的血腥之气太浓,我都快要窒息了!” 朱俊阳见她明澈的眼睛中,并无恐惧和厌恶的神色,心放下了大半。他把自己的外衣脱下,铺在门板上,这才走过去,弯腰把她小心地抱起,又轻轻地放下。 “侯晓亮,你抬着后面。小心点儿,别颠着王妃!”他亲自抬着门板的一边儿,每一步走得都那么平稳。小草一点都感觉不到门板的浮动。 “等一下!”余小草突然想到春华为了救她,还生死未知呢,忙道,“春华受伤了,看看她现在怎么样了?” 朱俊阳冲着旁边唯一空着手的小补天石,抬了抬下巴,道:“小汤圆,你去看看她,如果还有气,就给她服一粒九转金丹。” 【谁允许你叫本仙小汤圆的?本仙岂是你等凡人能使唤的?哼,无能又愚蠢的人类,连自己的媳妇都护不好,还妄称大明第一高手!】小补天石对这个名字很不感冒。它以猫儿的形态出现时,这个名字还勉强算得上可爱。可是,银家现在是偏偏美少年,怎么能用如此低劣的称呼呢? 余小草见自家男人脸色一变,知道小补天石戳疼了他的痛处,忙道:“好啦,好啦!伟大的仙石大人,你就纡尊降贵,帮忙救治一下春华那丫头,看在她平时对小金猫还算不错的份上。” 小补天石幻化的小金猫儿,个头小小,颜色鲜亮,又圆滚滚的,偏偏态度又很傲娇,那种反差萌收服了她手下一帮丫鬟们的心,有事没事总爱逗弄逗弄它,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给它留上一份。虽然,小补天石对这些凡间的食物,并不感冒! 整天拿一双手撸猫,也算对它不错?小补天石龇龇牙,不过还是过去查看了春华的伤势。伤势不轻,但万幸还有呼吸。小草身上的九转金丹被袁公公这个老杂毛搜走了,好在朱俊阳被小媳妇勒令随身携带着各种内伤外伤的丹药。取了一颗给春华服下,小补天石丝毫不怜香惜玉地拎着春华的后衣领,把人给提溜出去了。 这时候,地宫中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袁公公的势力虽然发展得不错,可大多数人手都分散出去了,地宫中只留下一小部分。其中大多数身手一般,范大人手下的官兵足以应付。那些棘手的,都被苏然和暗卫们给解决了。 溟辛背着一个浑身染血的身影出来,看似平静的语调中,增添了几分生硬:“主子,溟癸他被那老杂毛施以酷刑,快要不行了……” 原来,溟癸跟踪伪装成陈家商队的袁公公等人来到陈家仓库后,被袁公公这老杂毛发现,寡不敌众被擒了下来。袁公公想从他口中获取靖王府暗卫的消息。不过,溟癸身为暗卫的十大首领之一,怎么可能会把自家消息透露出去?哪怕承受了非人的折磨,他依然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朱俊阳见他胳膊腿都像没有骨头似的,软绵绵地垂下来,知道他四肢的骨头都被敲碎了,即使救回来,估计也成了一个废人了。 “圆子,给他一粒九转金丹,把他送同仁堂让大夫给他接骨,等回去我炼制出续骨膏,或许他还能站起来……”只不过,想回到暗卫却是不行了。余小草的神色有些黯然。 小补天石从玉瓶中倒出一粒九转金丹,扔给溟辛,对余小草道:【你怎么知道女娲娘娘给我起的名字?】 没错,圆子是女娲娘娘对刚刚开启灵智的小补天石的昵称。它一直很喜欢这个称呼,虽然“圆子”这个名字并不是那么高大上。 “你很久很久以前,不是跟我说过吗?没想到神仙也那么健忘。”余小草无力地躺在门板上,小腹处微微抽痛着。奇怪,她明明被一掌击在胸口,肚子怎么会疼起来?难道伤痛还会转移的? 小补天石撇了撇嘴,嘴角还是抑制不住地往上勾起,这个人类主人还是挺重视它的嘛,刚来这会儿说的话,她还记得呢! “小姐!小姐……呜呜呜呜……”出去报信的梧桐,直到陈家和地宫的事告一段落后,才被允许进入。她一进来,就看到躺在门板上虚弱无力的主子,眼泪像下雨似的,哗哗地流个不停。 本来闭着眼睛养神的小草,脸上滴了好几滴眼泪后,不得不睁开眼睛,无奈地道:“梧桐,我好着呢!我现在已经够埋汰的了,不要再用眼泪给我洗脸了,成吗?” “主子,您没事了?太好了!奴婢好怕……如果您有什么不测,奴婢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呜呜呜……”梧桐想到主子重伤后,依然强自支撑着,还为她争取逃生的机会,眼泪就怎么也停不下来。她想好了,谁都不能分开她跟小姐,她的命是小姐的,她要永远守在小姐的身边! 侯晓亮:……(到手的媳妇,又飞走了?想娶个媳妇,怎么这么难啊!) 余小草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及时告诉了王爷,王爷也及时地赶到,救下了我!我已经服下了九转金丹,内伤已经全好了,只剩下些皮外伤,养几天就没事了。别哭了,哭得我的伤都疼得更厉害了。” 侯晓亮看着未来媳妇哭得红肿不堪的眼睛,心疼地道:“女主子说得对,快别哭了,小心哭坏了眼睛。王妃还需要你照顾呢!” “你说得对!”梧桐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眼泪,终于止住了哭泣,“这次只春华和我两个人跟着出来,春华又受伤了,主子身边就我一个人使唤了。我要好好的,才能更好的伺候主子……你专心点儿,别颠着主子!” 余小草很快被抬到了同仁堂,坐诊的是她的大熟人——孙大夫。孙大夫本来窝在唐古小镇上,不被家族所重视。后来,因着小草出神入化的制药术,给同仁堂增添的生机。 同仁堂因为一开始独家销售余家的药丸和药液,一跃成为医药界的领军人物,连带着其他药品的销量也增加了一倍不止。而孙大夫也因此从唐古小镇调任到金陵的江南同仁堂总铺,成为炙手可热的坐诊大夫。他的医术,也渐渐被家族承认,成为金陵赫赫有名的杏林高手。 “哟!丫头,你这是怎么了?”孙大夫看到老熟人,一阵惊愕过后,忍不住感叹:他跟余家的渊源,即使离了上千里地,依然剪不断啊。 唐古的时候,他帮小草丫头调养胎里带的弱症,帮她娘调养虚弱的身子,替她爹治疗被熊瞎子咬伤的腿,还把余航从鬼门关给拽回来。这到了金陵了,怎么还能遇上这丫头? 第七百零八章 怀崽儿? “孙爷爷,我的肋骨好像裂了。又要麻烦孙爷爷您了!”余小草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笑容,惨白的小脸,让人阵阵心疼。 孙大夫细细地帮她检查了一遍,欲言又止地道:“你这肋骨上的伤,倒是没什么,喝上几剂药,再敷几贴续骨膏,养上一段时间,便无碍了,只是……” 看到孙大夫迟疑的神态,吞吞吐吐的言辞,朱俊阳心中一滞,握着小草的手微微一紧,追问道:“是不是丫头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孙大夫但说无妨!只要有治疗之法,再艰难本王也一定能达成……” 孙大夫冲他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王妃的身体无碍,只不过……” “不过什么?孙大夫您快说啊!”梧桐也急得差点没伸手抓住孙大夫的肩膀使劲地摇晃了。这人什么毛病,总是说半句留半句的。 朱俊阳关切的目光,好像有实质般,炙烤着他的身心。孙大夫硬着头皮,顶着压力,迟疑着开口道:“日子尚浅,老夫也不能确定。要想确诊的话,估计还得等上十天半个月的。” 【切!这老家伙支支吾吾的,有什么不好说的?不就是主人你怀崽儿了吗?还没一颗小豆芽大,柔弱得随时就会消失似的,难怪这庸医不敢确认呢!】小补天石手臂交错着抱在胸前,看着孙老大夫不爽快的模样,真替他捉急! “什么?我……我怀孕了?!”余小草“听”到小补天石的话语,登时僵住了。算一算,成亲都快半年了,又没做什么避孕的措施,两个同样健康的夫妻,怀孕了也是正常的。可是,她没想到,孩子会在这的情况下,给他们带来惊喜和惊吓! 朱俊阳本来担心和焦急的表情凝在了脸上,最后变成木然的空白。怀……怀孕了?他要当爹了?他深爱的人,要帮他生娃了?!再过九个月,就有个白白嫩嫩的小包子,叫他爹了?(你想多了,刚生下的婴儿会叫爹,岂不成了怪物?) 傻乎乎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突然,笑容蓦地消失了,一抹忧虑和惊慌出现在他的脸上:“孙大夫,我媳妇她……被坏人掳去,又被武功高强的家伙拍了一掌,受了严重的内伤和外伤……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 “什么?”孙大夫脸上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的手指再次搭上了小草的脉,仔细地辨认过后,才斟酌着开口道,“王爷,你说的内伤,草民才疏学浅,并未诊出。至于肋骨的伤,属于闭合性的,照我方才所说的养着就行。只不过,药方要斟酌着来,毕竟是药三分毒,得选择药性温和的,对胎儿影响小的。那样一来,愈合的时间会拉长,王妃可能要多遭些日子的罪。” “那……如果现在流掉这个孩子的话,对王妃的身体有没有影响?”一听媳妇要多在床上躺一两个月,多遭很多罪,朱俊阳忍痛问道。 “姓朱的,你什么意思?这可是你亲生的骨肉,你也下得去手?你太冷血了!!”余小草当场就炸毛了,如果不是肋骨疼得厉害,她能跳起来挠他一个大花脸!谁给他的权利掌握她孩子的命运? 朱俊阳见她触碰了伤口,疼得一头冷汗,忙上前扶着她躺下,口中道:“在爷的心中,你的安危最重要,谁都比不过你,就是爷的孩子也不例外。听话,孩子还会再有的……” 余小草气得张口在他手腕上狠狠咬下去,直到腥咸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她才松开:“滚蛋!这个孩子你这个当爹的不要,我要!!跟敢拿掉我的孩子,我跟他拼命!”此时的余小草,像只护崽儿的小狮子,恶狠狠地瞪着朱俊阳。那模样,奶凶奶凶的。 孙大夫在一旁提醒道:“王妃,你冷静一下。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头三个月胎相还不稳,再加上您目前有点动胎气,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余小草一听,立刻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稳住情绪,拉住孙大夫的衣袖,请求着:“孙爷爷,您一定要帮我保住这个孩子,拜托了!” “好,好!我去给你开剂保胎的汤药。不过,未免药性冲突,续骨的药近期就不能吃了!”孙大夫算看出来了,王爷在王妃面前,不过是没牙的老虎,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余小草把双手覆盖在小腹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没关系,我只用续骨膏就行。只要能保住宝宝,一切都是值得的!” 小丫头的身上,散发出的母性光辉,让朱俊阳移不开视线。同时又有一点点酸意从心底里升起,他不过把她的一切都放在前面,而她的心中,他却不是第一位的。有了宝宝,宝宝的爹就不重要了吗? 上前一步,朱俊阳把媳妇娇小纤瘦的身子轻轻揽在怀中,大掌覆上了那双细嫩小巧的纤纤素手。 “走开!我和宝宝都讨厌你!!”余小草见他不再坚持,心中也知道他是为了她好。可是,还是有点不舒服。这是他和她的爱情结晶,血脉的延续。怎么能这么狠心地,去扼杀一个小生命的诞生呢? 朱俊阳摸了摸她的脑袋,好言好语地解释道:“爷不是担心你的身体吗?内伤虽说有九转金丹治愈了,可毕竟身子亏了。再加上你的肋骨也伤了,爷怕你身子虚,对你对孩子都不好吗?” “我本身就是个大夫,自己的身子还能不清楚?”余小草扒拉开揉着她脑袋的大手,拿后脑勺对着他,“你还不知道你错在哪儿!!成亲前,你说过,家里的小事我做主,大事咱俩商议着做主。关乎宝宝的事情,你居然不跟我商量,就擅自说出拿掉它的决定!!” “好啦,是爷的错,行了吧?爷道歉!以后咱家大事小事,都由你做主,还不成吗?”朱俊阳生怕小丫头气性大,对内腑的伤有影响,自然什么话都顺着她说。 余小草却鼓着腮帮子,依然一脸不高兴:“说得好听!等到了事情的跟前,你又是另一副嘴脸了!!” “哪副嘴脸?不还是这副漂亮的脸吗?”为了逗媳妇开心,堂堂旭王爷当着医馆大夫和那么多手下的面,脸都不要了。要知道,他向来最讨厌别人拿他精致的容貌说事,现在却厚着脸皮说自己“漂亮”,这牺牲真是有够大的。 别人还好,看惯了这夫妻俩狂撒狗粮,总督范大人心中却不淡定了。眼前这人是冷血又残暴的冷面杀神吗?活脱脱一个宠妻狂魔!原来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实际上这位爷比传言中的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主子爷,你的底线呢? (旭王冷漠脸:底线是什么?能吃吗?能哄媳妇不生他气吗?) 余小草回头瞪了他一眼,却被男人瞪着无辜眼卖萌的表情,逗得差点破功。不过,她很快把勾起的嘴角收回来,不能这么轻易就放过这丫的: “我怀的是你的骨肉,你竟然狠心不要它。你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你是不是不爱我的?你是不是准备弄掉我的孩子,让小三的私生子登堂入室?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然后把小三扶正?哼!旭王殿下,别那么大费周章。我自请下堂,给小三腾位置,还不行吗?” “噗——咳咳咳……”本来看着威风凛凛的旭王,在小草丫头面前低声下气赔不是的样子,心情很爽的苏然,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这丫头,胡搅蛮缠的功力又提升了。原谅他,实在没忍住。因为此时旭王的表情太好笑了。 朱俊阳微微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却被小媳妇抢过了话头:“你看看,你看看!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开始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了!你皱眉给谁看呢?你摆脸色给谁看的?你……” “爷的错,都是爷的错!你别激动,小心你受伤的肋骨!”见小丫头躺在床上还不安分,竟然想叉腰坐起来,朱俊阳满心无奈加无力,只能保持良好的认错态度,先把无理取闹的小丫头安抚下来再说。 “你们几个,看热闹看得挺有滋味的,是吧?”一回头,冷厉的眼神甩给身后的那些家伙们。 梧桐眼珠子一转:“那个……奴婢去看看春华妹妹醒来没,需不需要喝水,要不要出恭……”然后,脚底抹油,溜了。 侯晓亮:“属下去准备马车,这里条件简陋,王妃娘娘还是回别院 养着为好……”一转身,出了医馆的门。匆匆的脚步,好像有恶犬在后面撵他似的。 范大人:“既然王妃娘娘身体没什么大碍,陈家那边还有事情需要善后,这么大的案件,属下得亲自去盯着。” 苏然跟朱俊阳对视了良久,最后高抬贵手:“好吧!就当我大发善心,把空间留给你们夫妻俩。搞不搞得定,就看旭王你的本事了!呵呵呵……”接着出了门,留下一连串不怀好意的笑声。 苏然走的时候,还把小补天石给带走了。他很好奇这个漂亮的陌生少年,跟丫头是什么关系。丫头好像很信任他的样子。 第七百零九章 哄妻 孙大夫想了想,决定还是不留在这里碍眼了:“老夫去给王妃煎保胎的药去!”老大夫,您的借口还能找得更假一些嘛?药铺里那么多伙计,煎药还用得着您这位年过六旬的坐诊大夫? “还疼吗?”朱俊阳见闲杂人等都识趣地离开了,赶忙坐在媳妇的病床边,拉住媳妇的小手,柔声细语地问道。 “疼!肋骨疼,胸口疼!最疼的还是心!!心疼我的宝宝,才这么一点点大,就被它爹厌弃!”余小草想把手扯出来。可男人握着她手的力度看似轻柔,却怎么都甩不脱,气得她嘟起了嘴,像只气鼓鼓的小青蛙。 朱俊阳忙把右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处,好像怕惊扰到孩子似的,轻声解释道:“父王没有厌弃你!相反,父王听到有你的消息时,第一感觉就是惊喜。可是,担心你母妃的身子不允许,才忍痛说出让你母妃伤心的话。如果你母妃没有受伤,父王是很期待你的来临的。因为,你身上流淌着父王和母妃共同的血液……” “哼!我家宝宝,才不会那么容易被你的花言巧语所蒙蔽呢!”男人温热的大手,覆在她的腹部,暖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小草感觉到本来小腹部传来的不适,渐渐消失了。 朱俊阳察觉到小媳妇情绪的软化,忙再接再厉:“怎么是花言巧语?看看爷这张无比真诚的脸!快别再说什么小三扶正,什么私生子的话了。那些庸脂俗粉,爷眼睛又不瞎,怎么可能入得爷的眼?爷只会让你孕育爷的血脉……” “信你才怪!男人的嘴,在哄女孩子的时候,都跟抹了蜜似的。”余小草施恩似的,给了他一个眼神。 “你怎么知道爷的嘴抹没抹蜜?要不,你尝尝?”朱俊阳打蛇上棍,一副无赖相。 “滚蛋!精虫上脑的家伙!想什么呢,我这受着伤,还怀着宝宝……”余小草有点招架不住。这男人,要是“色”起来,简直比小黄文的男主还要那啥。 朱俊阳闷笑一声,低头在小媳妇的唇角印了一个轻吻,道:“不过想亲一下你而已,跟肋骨的伤,和腹中的宝宝,有什么相干?王妃娘娘,你是不是想多了?” “滚!”小丫头恼羞成怒,扭过头去,继续拿后脑勺对着他。 “不过,你刚刚说的小三,应该指的是外室吧?为什么叫小三呢?”朱俊阳是家中的三儿子,小时候被母妃叫过无数次“小三儿”,想到这儿,他心中就膈应得慌:小丫头不会是故意的吧? “就是婚姻中的第三者的意思。”婚姻本来是属于两个人的,介入他们之间的,当然就成了破坏夫妻间和谐美满的第三者了。“小三儿”是带着轻蔑和鄙视的称呼。 朱俊阳点了点头:“放心吧!咱们之家,永远不可能出现第三者。爷也不会允许她人来破坏咱们夫妻间的情意的!” “男人哪,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啊,有几个不想着坐享齐人之福的?光嘴上说不行,还要看你的行动!我不信,你被封旭王之后,就没人往你府里塞人,或者送美婢啥的?”余小草斜斜地看了自家男人一眼。有钱、有权,颜值又高,这样的高富帅,最不安全了! “有啊!”朱俊阳见小丫头瞪圆了眼睛,忙紧接着道,“不过那个企图用阴谋诡计破坏咱俩感情的家伙,被爷狠狠地揍了一顿!并且扬言谁要是再敢往爷这儿送人,爷就打断谁的腿。打那以后,爷面前就清净了。你看,你嫁过来这么长时间,可曾看到有丫鬟奴婢往爷身边凑的?你嫁过来之前,爷的身边都是内侍伺候的,不信你回去问刘总管。” “哼!少糊弄我,院子里的莺莺燕燕,你当我瞎,看不到啊!”余小草冷哼一声,觉得这家伙不老实。 “莺莺燕燕?在哪儿?”朱俊阳一愣,难道有别有用心之人,想要破坏他和王妃的感情,做了手脚?继而,他很快明白了,“你说的是莺儿和燕儿这两个奴婢?” 见小草轻轻地点头,他忙喊冤:“冤枉啊!这两个丫头是专门调过来给你使唤的。她们的身份跟春华秋实一样,是为了保护你爷特地挑回来的。你什么时候见过她们往爷身边凑过?” 好像真没有。不说她男人在的时候了,就是在她面前,那两个丫头也很少往她身前凑。她就说呢,这俩丫鬟瞧着不像是会伺候人的,感情是这位爷给她找的贴身女侍卫啊。 “呃……我累了,想睡一会儿。”余小草心中微微一窘,干脆赖皮地闭着眼睛装睡。 朱俊阳也不拆穿她,摸摸她苍白没有血色的小脸,柔声道:“睡吧,爷在旁边守着你。” 被前朝余孽囚禁的日子,为了炼制延寿丹,再加上当时的处境,小草一天都未曾休息好。小补天石的仙丹,虽然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可毕竟身子亏空得厉害。手心传来的阵阵温热,身旁的熟悉味道,让她倍感心安,本来借装睡逃避窘迫的小草,很快真的睡着了。 朱俊阳心疼地看着小媳妇眼底的青黑,苍白的小脸,淡得几乎透明的唇色,想要杀了袁公公的心都有了。不过,杀了他太便宜他了。让他无止境地“享受”疼痛和恐惧,连死都成了一种奢望,才能一解他心头之恨。 不过,余小草没睡多久,就被轻轻唤醒。保胎药煎好了,如果不及时服下,凉了会影响药性的。朱俊阳虽然不舍得打扰她,可他知道她是多么重视腹中的胎儿,才唤醒她伺候她服下保胎药。 侯晓亮跟着马车过来了。孙大夫再次给小草诊了脉,胎相稳定了,除了气血亏得厉害,王爷所说的内伤的症状一点征兆都没有。医馆的条件有限,王妃的身体又允许,还是回别院养着为好。 于是乎,余小草开始了“养猪”般的生涯。每天,补气血的汤汤水水喝着,各种珍贵的补品吃着,保胎的药足足喝了七天。不放心媳妇的身体,朱俊阳还特地让侯晓亮快马加鞭回京城,从药膳坊带个药膳师过来,给小草专门炖药膳补身体。 结果,杨柳听说主子怀孕了,还受了伤的消息,把几个店铺交给手下打理,刚断奶的孩子都扔给丈夫和婆家,包袱款款地跟侯晓亮来了金陵。 杨柳来到金陵后,看到瘦了一圈的主子,眼泪登时就下来了。安顿下来后,听梧桐说了当时的凶险,杨柳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主子被打得吐了好多血,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还记挂着一个丫鬟微不足道的性命。这样的主子,怎么能不让她肝脑涂地,全心付出。 主子的内伤,虽然已经痊愈,毕竟吐了血,身子受过重创。最凶险的是,当时主子还怀着小主子……杨柳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拿出十八般武艺来,天天变着法儿地给主子炖药膳、炖补品。 其实,以小补天石从上界带回来的仙丹,还小草一个健康的身体是轻而易举的。还是小草她自己要求,留着受伤的肋骨,和虚弱的身体,回家慢慢养着。 毕竟,她吐血的时候,梧桐和春华都看着呢。要是一点事情都没有,不好交代啊。可她万万没想到,她当时已经怀孕了。幸好胎儿安然无恙,否则她会内疚自责一辈子的。 在杨柳和梧桐的精心伺候下,再加上仙丹的后续药效,小草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小脸变得圆润起来,因为气血补了回来,白皙细嫩的脸颊,粉嫩嫩红扑扑的。 断裂的肋骨,不到一个月就完全长好了。不过,为了不引起外界的注意和怀疑,她硬生生被朱俊阳压在床上,多躺了一个多月,才允许下床活动。 腹中的胎儿被他(她)爹夸赞是听话懂事的,自从胎相稳定下来之后,小草就没感觉到任何的不适。所有孕妇该有的症状,她一概没有。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她好像比以前能吃能睡了些。 等腹中的胎儿过了三个月的危险期,余小草夫妇俩才收拾行李启程回京。这时,北方已经进入飘雪的季节了。 阳春三月离京,寒冬腊月归京。算一算,这夫妻俩已经在外面浪了九个月了。身为治粟内史的小草还好,至少在金陵水稻研发方面有了新进展,这次公差至少对皇上有了交代。 身为朝廷重臣,掌管着西山大营和火器营事宜的旭王,一下子出去这么长时间,朝中有人看不惯了。要知道,无论是西山大营还是火器营一把手的职位,好多人都在虎视眈眈地觊觎着。只不过碍于旭王的手段和能力,其他人有这想法,却不曾敢出头而已。 旭王“假公济私”陪同王妃游江南去了,而且一去就的大半年。有些人便打着西山大营和火器营不可一日无主事的旗号,开始搞小动作了。 第七百一十章 返京 其实,不管西山大营还是火器营的将官,都是京中有些背景的,说是羁傲不逊的刺头儿好不夸张,这些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驯服的。当时还是阳郡王的朱俊阳,凭着强硬的拳头,和碾压式的实力,收服了这些将官。即使他不在,两个大营的训练依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些刺头儿也就只服他了,换了其他人试试? 其间,皇上被烦得没法了,也派人传来口谕,让朱俊阳回去。不过,第一次派来的人,带回去的消息说,钦差大人正在研究一种叫“杂交水稻”的东东,因着下金陵的途中船上发生的变故,身为侍卫大人的旭王,为了确保钦差大人的安全,实难走开。 第二次派来的人,连这夫妇俩的人影都没看到。因为旭王殿下,陪着他的王妃游山玩水去了,行踪不定的,上哪去找? 第三次派来的人,见是见到这两位了。可是正赶上余小草刚刚被救出来。于是,只带了旭王的折子回去。奏折上说,前朝余孽想破坏金陵试验田,进而影响大明的国计民生,俘虏了“杂交水稻”研制初见成效的钦差大人。钦差大人虽然被救出,但身受重伤。 朱俊阳把媳妇塑造成了坚贞不屈的形象:为了保全“杂交水稻”的方法,顶住了敌人的严刑拷打,和威逼利诱,真正做到了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被救出来的时候,几乎丢了半条命,不但内伤严重,身体多处骨折,最严重的是腹中尚未成型的胎儿,差点保不住。 皇上把这奏折在朝中一宣读,那些小动作不断的家伙们,立刻闭嘴了。看看人家夫妇,虽然大半年不在朝中,一个给出了能亩产千斤的“杂交水稻”研究方向,一个呢,一举铲除了前朝的一个大毒瘤,俘获了前朝皇室的直系子孙一枚,牵藤引瓜地扯出了一串前朝叛贼。他们人虽然在朝中,可谁又能抵得上这夫妻俩的功绩呢? 人家钦差大人,为了国家大义,身负重伤,还差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人家不是不回来,而是在安胎不能回来!谁还敢再多说一句? “皇上,臣请命,带领水师迎接功臣回京!”回京述职,被提拔为津卫水师三品指挥同知的赵晗,自动请命,去江南接旭王夫妇回京。 自从小草定亲之后,赵晗就一直在劝自己放下。这些年,他一直驻守海滨卫所,立了一次又一次功,职位也一升再升。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坦然面对关于她的消息。 可是听到皇上说,那个瘦弱倔强的女孩,为了守住高产水稻的秘密,被囚禁,被折磨,丢掉半条命。赵晗的心抑制不住地疼了起来。小草,小时候多娇气啊,手指被茅草划破了,都要可怜巴巴地跑到余叔那儿撒娇求安抚。 严重的内伤,多处骨折,差点流产……他实在想不出,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女孩子,是如何顶住前朝余孽残酷的刑讯的。如果不是身处朝堂之上,他真想一步跨到金陵,揪住旭王的衣服,问他这个侍卫是怎么当的,难道就是这样保护小草的? 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心头的激荡。赵晗不会天真的认为,端了金陵一个叛贼的老巢,那些余孽就能根除了。可以想象,狗急跳墙之下,那些叛贼会做出什么来!更何况,前朝的正统血脉,也会随两人一块儿,被押解回来。回程有多凶险,可想而知。 经过深思熟虑,赵晗上前请命。走海路,又有他率领的水师护航,远比走河运或陆路要安全得多! 朱君凡也重视这两位的安危,正愁着如何才能万全地把两人从江南接回来呢。赵晗的请命,就如瞌睡人送了枕头过来,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当即恩准了他的请命,准许他出动水师最精锐的部队,和最先进的海船,务必要把钦差大人和旭王两人完好无损地接回来。 “晗哥?”看到一身戎装,精神焕发的赵晗,正在别院中散步的余小草,惊喜地喊了一声。 朱俊阳向来对媳妇这“青梅竹马”不感冒,自然没个好脸色:“你怎么来了?!” “皇上听闻钦差大人受伤的消息,对两位护卫的能力极度不信任。所以派微臣带领水师,前来护送钦差大人回京。”赵晗因着小草受伤,对旭王充满不满。连自己媳妇的安全都保证不了,如何给她幸福? 一旁在树下喝茶的苏然,被躺枪,摸摸鼻子,决定离开这儿,免得再次被两个争风吃醋的男人误伤。 朱俊阳从赵晗的话语中听出了他的潜台词,目光变得凌厉起来。本王给不了王妃幸福,谁能给的了,你吗?一个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敢表达的懦夫,活该错过自己最宝贵的初恋! 赵晗在旭王的视线下,毫不退缩。交错的目光,电花四射,*味十足。 “哎呀!可以坐海船回去啊!那岂不是要经过唐古的港口?说不定还有空回家住两天呢!”余小草在梧桐的搀扶下,扶着已经显怀的肚子,横插在两人中间,瞬间化解了一场无形的硝烟。 赵晗仔细地打量着小草,见她面色红润,气色不错,知道她这些日子调养得还不错。视线在她微凸的小腹处停留了片刻,然后装作很自然地移开视线,笑着道:“准备一下,咱们争取在港口冰封之前回到唐古。我出来之前,已经让人捎信给余叔,他说会亲自到港口去接你。” “没什么好收拾的。在江南采买的礼物,早就让人捎回去了。手头上用的,这两天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不耽误明天一早出发。”如果不是男人坚持让她在金陵多养些日子,她早半个多月就启程回京了。即使皇上不派人来接,这几日她们也是要返程的。 朱俊阳虽然对赵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可是为了媳妇的安全,他只有捏着鼻子忍了。以媳妇现在的状态,他可不敢轻易冒险。 从金陵乘船顺流直下,至入海口处登上了海船。一路上并不太平,好在赵晗率领的精锐水师熟悉水战,轻而易举地挫败了叛贼的进攻。那些人连官船都没靠近,就被消灭了。 设备精良的海上战船,缓缓驶离港口,小草站在甲板上,呼吸着熟悉的腥咸味道,双臂张开,做了个拥抱大海的姿势,大喊着:“大海,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胡汉三是谁?”朱俊阳出现在她的身后,给她披上了银鼠皮斗篷。十一月的江南,进入了阴冷的季节。嗖嗖的海风一吹,真怕这个迷糊的小家伙感冒了呢。 “‘胡汉三’就是我,我就是‘胡汉三’!”余小草才不会跟他说,这是前世她看的革命老影片中的一个反派人物,播出后这句话成为了经典。 朱俊阳对于这明显是男人的名字,心存几分好奇,更不明白为什么小媳妇要给自己安上这么个土味十足的名字。不过,只要媳妇愿意,哪怕她自称“二狗子”他也捏着鼻子接受了。 “就这么喜欢大海?”他帮媳妇把斗篷的帽子戴上,又低头温柔地帮她系上带子,然后朝着战船的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哼!偷看他媳妇?虐不死你!弯下腰,在小媳妇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爷故意的,怎么着? 身着三品武将官服的赵晗,看到这一幕,神色有些暗淡。拿着一根钓竿的苏然,出现在他的身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辣眼”的一幕,苏然嘴角勾起一抹恶趣的笑容:“走,咱们去海钓,小草丫头一定感兴趣。” 赵晗自然看到了他唇角的坏笑,一愣之下,马上反应过来,点头道:“不错,小草妹妹做海味的手艺很不错,不知道有没有教给她的丫鬟。”小草妹妹怀着身子,自然不会使唤一个孕妇为他们烹煮食物。这不过是借口而已,一个明着打断旭王跟他媳妇腻味的最佳借口! 两人走到旭王夫妇俩身边的时候,小草正巴拉巴拉地说着她跟老爹赶海后,收获的第一桶金。家境困难时候销售的猪头肉猪下水,也是因为靠海,离人流量大的码头近,才一步步改善家里的生活的。 前世,虽然小草见到海的机会少之又少,可重生在渔家女身上后,便与海结下了不解之缘。在小补天石的帮助下,她潜水捞鲍鱼海参,帮老爹捕获鲨鱼,参加采珠大赛,认识了阿布这只可爱的小海豚……再次如此亲近大海,她倍感亲切。 赵晗苏然拎着钓竿过来了:“小草妹妹,你不是喜欢吃龙虾吗?看晗哥今日给你大展身手,掉个脸盆大的龙虾给你做午餐。” “小心牛皮吹破了!脸盆大的龙虾,你当是龙虾精吗?”被打扰跟媳妇二人独处的朱俊阳,脸臭臭的。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苏然和赵晗两人早就死很多次了。 “好啊,好啊!”然而,他小媳妇却不能体会到他此时的心情,兴奋地接过一根钓竿,兴致勃勃地加入了战斗。 第七百一十一章 都是宝宝的错 “那咱们就比赛钓龙虾!钓到的龙虾,我们做蒜蓉焗烤龙虾吃!好多海鲜我也喜欢吃,尤其是海蟹,这时候的海蟹最肥美了,可惜肚子里面有个小的,不能多吃。” 余小草摸着自己的小肚子,暗暗地对里面的小豆芽道:宝贝,妈妈为了你,做了那么大的牺牲,将来要好好孝顺妈妈哦! 自从得知她怀孕之后,她男人瞬间化身为老妈子。这不能吃,按不能碰,管得可严了。蟹类性寒,在膏肥黄多的秋季,有了身孕的小草,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吃蟹,就连蟹黄汤包也不能多吃,顿时觉得自己好可怜。 说是海钓,其实不过打发时间而已。在快速行驶的航船上,得多傻的鱼虾才会上钩啊?因此,等到午饭的时间,几人依然无功而返。小草对着乏善可陈的午餐,虽然很饿却没什么胃口的时候,小补天石叹了口气,换了一身水靠不顾船上人的阻止,跳下了战船。 “呃……小草妹妹,你认的这个弟弟,水性如何,不会出事吧?还有,要不要停船等等他?”赵晗有些担忧地问道。 自从小补天石以少年的形态出现,小草对外就宣称,他是自己认的干弟弟。还说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阻止了前朝叛逆的动作,她很可能等不到旭王的救援,一命呜呼了。因此,她身边的人,对这个叫“袁梓”的少年充满了感激和尊敬。尤其是梧桐,就差没把他每天三炷香地供起来了。 爱屋及乌,赵晗对小补天石表达的关心,也是冲着他是小草的救命恩人去的。 余小草扒在船舷上,专注地看着海水,她的表情却不是担忧,而是一种难言的兴奋。哦也,小补天石出手,定不会空手而归,她有口福喽,大龙虾、海蟹、海鱼……洗吧干净,等着被送上本姑娘的餐桌吧! 自从怀了宝宝之后,余小草感觉自己变得矫情了。以前即使遇上自己不喜欢的菜色,也能勉强吃上几口。现在,一点都不沾不说,谁要是以对孩子和她的身体好为理由,劝着她吃上一口,还会发脾气。同样,如果她想吃的,如果没吃到口中,她就顿时没了胃口,即使胃在造反,饿的有气无力,也不会动筷子。 她还死不承认是自己娇气、矫情,反而向自家男人告状,把自己挑嘴的原因推给了肚子里的宝宝,说矫情的是那颗小豆芽。可怜的小家伙,还没出生,就替他娘亲背了锅。 小补天石是谁?根本没让她等多久,就弄了满满一篓子海鲜回来。除了有一尺多长的大龙虾,还有顶级的海参和鲍鱼,和一些味道鲜美孕妇能吃的海鲜。 赵晗和苏然几人,虽然诧异他这么短的功夫,就弄来了辣么多海鲜,品质还是最好的那种。不过,也只是以为他水性极佳,附近水产比较丰富。即使个别人心有疑问,也碍于他是王妃干弟弟的身份,没多做纠结。 虽然错过了中午的饭点儿,余小草面对着一桌的海鲜,吃得分外满足:蒜蓉焗烤龙虾、清蒸多宝鱼、海参龙骨汤、蚝汁鲍鱼、蟹肉咸蛋焗饭、炙烤鳕鱼排…… 朱俊阳打听过了,除了蟹不能多吃外,其他的海鲜吃了对孕妇还是有好处的。因而就放任她吃了个肚儿圆。 不过,余小草的口味可不是一成不变的。连着吃了几天海鲜大餐之后,突然又想吃蔬菜了。已经是寒冬时节,航船越往北气温越低,不是所有的州府能买到大棚蔬菜的。因而,小草对蔬菜的偏爱,弄得大家人仰马翻。冬天新鲜的蔬菜,比海鲜还难弄,好吗? 好在,小草肚子里的孩子,对蔬菜的种类不挑(她坚持是宝宝挑嘴,大家也就捏着鼻子认了)。应季的菠菜、韭菜、萝卜、白菜、土豆什么的,只要烹饪得得当,都能吃得津津有味的。 以津卫水师这艘最精良的战船的速度,七八天不要就能抵达唐古港口,可是这一路却硬生生地行了近半个月。没办法,为了应付余小草刁钻的胃口,每到一个港口就得靠岸修整,大量采购各种吃食,免得这姑奶奶突然想吃某样食物的时候抓瞎。 就在几个男人被她搞得心神俱疲的时候,唐古港口遥遥在望。朱俊阳、苏然和赵晗,在心中狠狠地松了口气。 或许惧于津卫水师的彪悍、战船的精良,除了某人比较折腾人一点,这一路倒也安稳。战船一靠岸,六子便收到消息,带着几个得力的手下,迎了上来,亲自帮小草他们搬运行李。 其中,就有勉强算是小草堂兄的余黑子。自从张氏跟着小儿子去了府城,被“舍弃”的大儿子一家,李氏又馋又懒,干活总是偷奸耍滑,余大山又木讷无能,家里全靠余黑子一人支撑着。 港口上,六哥因着小草的关系,对他还算比较照顾的。再加上他能吃苦,心思也还算灵巧,渐渐成为六哥的左膀右臂,每个月收入还算不错。他在港口附近买了房子,经人介绍娶了长相一般,但勤劳能干的媳妇。 父母那里,他们年岁不大,身体挺好,他每个月给五两银子的生活费。李氏还想搬来跟儿子媳妇一起住,还想把儿子的月钱都把在手中。余黑子却不是愚孝之人,他深知自己老娘是什么样的人,给了他娘两个选择,要么她继续闹,闹得母子之间一点情意都没了,他甩手不管了。要么老老实实地回东山村,一个月给五两银子孝敬他们。 李氏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有点怕儿子真翻脸不管他们的。再说了,在东山村,很多人家累死累活一个月都未必能赚来五两银子,就答应了下来。 家里有贤内助收拾得妥妥当当,余黑子在港口的工作也越来越顺,小日子过得挺不错。今日一早,在港口监督的余黑子,一听说接钦差大人的船马上要靠岸,他马上跑去找六哥。 余黑子开窍之后,对二叔一家比较亲近,逢年过节都会带着礼物去拜访。他自然知道二叔家的小女儿在朝中当官,官职比二叔还要高些,嫁给了旭王成了王妃,又作为钦差大臣去金陵办差。皇上还亲自派了水师去接她回来,可见对她多么重视。 六哥得到消息,自然不敢怠慢。且不说整个唐古都是旭王的封地,单单说旭王妃,虽然出身普通可人家有能力啊。再说了,他六子之所以能在港口混到现在垄断所有装卸搬运的地步,其中不乏旭王妃当年的指点和启发的缘故。她荣耀回归,六哥自然不敢怠慢。再说了,去钦差大人,外家旭王妃面前刷刷存在感,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咦?六哥?黑子哥?孙工头?怎么是你们?”当小草像老佛爷一般,被自家男人和梧桐一边一个掺着走下船的时候,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顿时感到亲切。 六哥一听王妃对自己的称呼,冷汗登时就下来了,马上惶恐地道:“大人……娘娘,小的六子,给王爷、王妃娘娘请安了!” “小的余黑子,给王爷王妃娘娘请安……” “小的孙有为……” 朱俊阳见自家媳妇不开心地撅起了嘴巴,忙对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群道:“好了,都起来吧!” 继而又对小媳妇用商议的口吻道:“肚子饿了没?要不咱们先去珍馐楼对付一顿午餐,晚膳再回别院吃?” 唐古港口这些年发展得比唐古还要繁华,光大型的酒楼就有四五家。不过,要说味道和环境,还是珍馐楼最上得了台面。 “好!中午去珍馐楼吃烧鸡和烤鸭!”虽说金陵也有珍馐楼的分店,可毕竟要适应南方人的口味,烧鸡和烤鸭原本的味道改变了些。因此,在金陵的时候,小草吃酱鸭、桂花鸭的时候多一些,烧鸡和烤鸭尝过一次后就很少再去碰了。一去大半年,还挺怀念这北方烧鸡和烤鸭的味道呢! 余小草向前走了几步,扭头对肃立一旁的六子和余黑子道:“你们也跟过来,我想听听港口这边的事。” 下了船,去珍馐楼的这段路,他们是走着过去的。看到大变样的港口,想起她给刚穿来哪会儿老码头的简陋、淳朴,再看看繁华得如同城市般的港口,小草感触颇深。 当初,为了生存她用前世的卤味配方,卤制出猪头猪下水这些廉价的食材,在码头上卖一文钱卤菜。这些在码头上跑生活的汉子,成了她的主要客户。当初哥啊,叔啊的叫着,此时她即便想保持当初的称谓,对方也会诚惶诚恐。恭敬有之,亲昵不足。她身份改变后,注定要失去很多东西,包括当初温馨的感觉。 六子和余黑子讲述的港口改变,和一些奇闻异事,余小草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珍馐楼就到了。 事先得到消息的珍馐楼掌柜,恭立在酒楼门前,在其他闻讯而来的酒楼掌柜艳羡的目光下,给旭王、旭王妃和苏大总管请安。 第七百一十二章 选择留下 余小草一见,又是一张熟悉的面孔,脸上笑开了花:“刘掌柜,别来无恙啊!你什么时候调任到港口来了?” 刘掌柜对于王妃兼钦差大臣的余小草,还记得他,略显激动:“回王妃娘娘,港口这边出了点事,东家让小的过来先顶一阵的。没想到有这个荣幸接待王爷和王妃……” “我就说呢!好好的京城不待,又回到唐古大本营来了。原来是这边请刘掌柜这尊大神回来坐镇的呀!”对待这些熟悉的面孔,小草态度一如往日。 刘掌柜却受宠若惊,心中感动不已:余姑娘心地善良,为人厚道。即使成为了高高在上的王妃,依然如此平易近人。因而,刘掌柜情绪有些激荡:“王妃娘娘过奖了,小的实在是汗颜,汗颜哪……王爷,王妃请上三楼,已经给您留了两间雅室,不知够不够用?” 这次归程,因着有津卫水师护航,那些暗卫和侍卫,旭王已经打发他们先回去了。因此,除了几个主子外,随行的人并不多,两个雅间绰绰有余。 当余小草美美地吃了一顿饱餐之后,她爹和大哥从唐古赶了过来。得到消息后,父子俩撂下手中的活计,顾不上已经到了午饭时间,这一路更是快马加鞭,赶到了港口来接闺女和女婿。 “草儿——”余海一见到闺女,就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见她气色不错,人还长胖了些,便放下心来。 可是看到朱俊阳,这个老好人却难得地把脸拉了下来:“成亲那天,你是怎么说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护着我们家草儿周全,一根头发丝都不舍得让她掉。现在呢?让怀着身子的她,遭了那么大的罪!幸好我们家草儿在闺中身子骨养得不错,要不然……那可是一尸两命啊!” 说着说着,余海的眼睛红了。他可怜的闺女啊,小时候就多灾多难的,好不容易养大了,身体养好了,日子也越来越好,还嫁给了王爷做正妃。本以为好日子都在后面呢,谁知道去江南出了趟公差,还有她男人保护着,居然身受重伤,肚子里的孩子也差点没保住。 为了博取皇上的同情心,朱俊阳故意把小草的伤势说得很严重,没想到这时候搬了石头砸到自己的脚。 面对着一心疼爱女儿的岳父,朱俊阳王爷的派头是一点都摆不出来,一个劲儿地陪着小心,连连承认是自己的疏忽,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也别怪是这个粗汉说话不中听,任谁家的闺女,好好的交到你手上,结果却传来‘内伤严重,肋骨断了几根,动了胎气’的消息,我这当爹的心,能平静才怪呢!!”余海还是顾及到女婿的面子,虽然满肚子牢骚,却强忍住了。 余航跟着道:“王爷,您也是快要当父亲的人了,应该能体谅一个心疼孩子的父亲此时的心情。刚接到消息,我娘当时就昏了过去,如果不是我劝着,爹已经收拾好行李,打算去金陵看妹妹去了。你们两人也真是的,出门也不多带些侍卫。这一路又是遇上水寇,又是妹妹被劫,唉……” 被训得跟孙子一样的朱俊阳能怎样?一个是自己岳父,一个是他大舅哥,再说了,也的确是他的疏忽,让小丫头受了伤。骂就骂吧,这是他该领的。 小草听说娘亲昏了过去,又是自责又是担心,急切地问道:“哥,娘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靖王妃让王府的太医给看了,说是急怒攻心,开了几副平气安神的药,已经没事了。”幸好柳氏这些年身子调养了过来,要是搁在小草刚穿过来的时候,估计就玄了。 “都是我不好,让爹娘和哥哥担心了。”余小草放下心来,愧疚不已地道。 余海看着闺女已经显怀的肚子,叹了口气道:“草儿啊,爹知道你心气高,又是不服输的性子。可是,你毕竟已经为人妇,即将为人母,朝里的差事,能推就推了吧。” 对于这个闺女,余海是又爱又担心。也不知道随了谁,从小就把自己当男娃似的,能干得让人信服。短短的十年时间,帮家里挣下了这么大的家业,身为女孩子,还做了四品的大官。可在他们传统的思想中,女娃子再能干,嫁人之后也最终会归于平静,相夫教子才是她们生活的重中之重。 “爹,您放心吧!女儿心中有数。”余小草心中已经有了决断,等到高产的小麦种子稳定下来,江南的杂交水稻研究获得成功,她就功成身退……专心捣腾她的生意。 想起那天她跟小补天石的谈话,小草嘴角边抑制不住地往上扬。 被救回来,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小草,趁着左右没人,拉着小补天石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修为已经恢复,能破开虚空,回到原本属于你的世界了吗?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别乌鸦嘴,你就这么看不得本仙好?】小补天石冲她翻了个很人性化的白眼,【本仙回到上界,不过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跟女娲娘娘说了几句话而已,你就把自己的小命差点搞没了。你这么不省心,让本仙如何放心得下?】 “我也不想的,谁会想到那些叛贼如此猖狂!”余小草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小声道。 【你也是个没脑子的,别人说什么就信了。你男人说让你没他陪同不能出门,你怎么不听?你男人就是太惯着你了,要本仙说,就得狠狠打一顿,才能长记性!】小补天石一想到要是自己稍稍晚回来一步,这丫头就被阎罗王收了小命,气就不打一处来。毕竟“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想起它回到上界,女娲娘娘说的话:“要想真正修炼成正道,不但要修炼其身,更要修炼其心。这所谓的‘心’,就是要参透人类的感情。若悟不透一个‘情’字,不能成为真正的神仙。” 在小草的身边,小补天石见证了相依相扶的亲情、执着守护的爱情、真心相待的友情……在它的心中,那个被它嫌弃的弱小主人,也渐渐成了它的牵挂。在上界,跟灵祖娘娘斗智斗勇的闲暇,它也会担心单蠢、善良的小丫头,没有它在身边,会不会被人欺负?遇到难题时会不会哭泣? 人世不过短短百年,对他们神仙来说,转瞬即逝。在上界无所事事了几日后,小补天石终究躲不开心中的挂念,告别了女娲娘娘,回到了这方劣等的空间。幸好它回来了,要不然……当它循着弱小主人的气息,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也幸亏它在上界,为了气灵祖娘娘,偷了她一粒起死回生的仙丹。要不然……那一刻,它真切地体会到了愤怒、哀伤、痛苦,想要毁掉一切的情绪,原来所谓的“七情六欲”离它那样近。 参透了这些,它就可以成为真正的神了吧?不过,它的高兴并非源于此,而是弱小主人被救了回来。或许,这也是一种情感的历练吧?! 低头看了一眼被它骂得抬不起头来的小草,它心中叹了口气,道:【等你肚子里的小东西出来后,是该狠狠地让你长长记性了。】 “那——你不回去了?”余小草蓦然抬眸,晶亮的大眼睛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你这么蠢!本仙如果不在旁边看着你,再把自己给蠢死了,本仙可没有第二粒仙丹救你!】小补天石说话的口气虽然很差,可里面却蕴含着满满的关心和担心。 被骂“蠢”的余小草,却心情大好地勾起嘴角,大眼睛弯成漂亮的小月牙,欢呼着:“太好了!说真的,我真舍不得你回去呢!” 【你小心点儿,肋骨还要不要了?哪个孩子托生到你这个蠢娘的肚子里,也够倒霉的!!】小补天石心中快乐的小泡泡,一直不断地上升上升,嘴里却依然毒舌不已。 决定留下来的小补天石,就 一直以旭王妃的救命恩人,外加干弟弟的身份,留在了她的身边。 此时,余海正握着他的手,感激涕零:“多亏了这位公子,及时赶到,救下了我们家草儿。恩人哪!” 小补天石嘴角抽了抽,它真不习惯和其他人有肢体上的接触。极力忍住想抽回手的念头,它悄悄冲着一旁窃笑的小草瞪了一眼,耐着性子道:“余叔,都是自家人,太客气的话就外道了。” “对,对!爹,圆子它从小没有父母,你和娘要多疼它一些。”余小草看出小补天石的不适应,还在一旁故意使坏。 “放心吧,阿梓,叔以后一定像对亲儿子一样,对你的!”余海却当了真,看向小补天石的目光中,添了几分怜惜。 我谢谢您嘞!其实并不需要,好吗?小补天石很想摆出冷漠脸。可对方的热情,却好像在它的心中撒下了火种,心头暖呼呼的。或许,这就是亲情的滋味吧? 第七百一十三章 哭诉 在唐古的别院休整了两日,余小草夫妇在数千火器营兄弟的护送下,一路平安无事地抵达了京城。唐古到京城这段短短三天的行程,最容易被叛贼利用机会反扑。 如果人数少还好,有旭王和苏总管两大杀神在,想得手难如登天。就怕他们采用人海战术,而且进行自杀式的袭击,怀孕快四个月的小草,可禁不住这样的折腾。 于是,在得到旭王两口子确切登陆的消息后,皇上派出了火器营来迎接两位有功之臣。上千火器营兄弟,在副统领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朝着唐古港口而来,那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海滨又发生大规模的战争了呢! 有了所向披靡的火器营护送,叛贼自然不会以卵击石,硬冲上来给火器营的兄弟送菜。这一路,还是挺安稳的。小草坐的马车,也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无论减震还是陈设,都以舒适为前提。即便这样,抵达京城后,小草还是狠狠地睡了两天,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身为钦差大人,回京后自然要向顶头上司汇报工作啊。当余小草穿着官服,挺着还不怎么显眼的小肚子出现在朝堂上,给皇上山呼万岁的时候。朱君凡亲自走下王座,他弯腰扶起了这位特别的臣子。 余小草却没有借势起来,而是抱住了皇上的小腿,嗷嗷哭了起来:“皇上啊——微臣差点见不到您老人家了。呜呜呜……微臣死了不要紧,可微臣亩产千斤的理想还没实现,让老百姓不再饿肚子的愿望还没达成。微臣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哪——呜呜呜!” 朱俊阳没想到小丫头会玩这么一出,凤眸瞪圆了,极度不爽地死盯着媳妇抱着皇上小腿的手,恨不得——把那小腿给砍喽! 皇上:大胆!你这是弑君!反了你!瞪大你的狗眼看看,你媳妇抱得朕,干嘛不砍你媳妇的手,砍朕的脚? 朱俊阳:不舍得! 皇上:不舍得你媳妇,倒舍得朕!真是朕的好臣子,好堂弟! 朝堂上的众大臣,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有些鼻酸。本来,旭王的折子就有些夸大其词,把余小草的伤说得要多惨有多惨。现在,看到小腹微凸的她,哭得像个孩子。这才想起,钦差大人毕竟只是个十八岁的女子,还是个未出世孩子的母亲。 而这么一位差点失去孩子的母亲,哭诉的内容不是自己伤势之重,不是胎儿差点没保住,而是担心自己这时候死去,耽误了试验田的进度,耽误了国计民生。那些得到消息说钦差大臣一路游山玩水,跟旭王双宿双栖不务正业,并且给他们使绊子的大臣,感到亏心啊。 皇上嘴角抽了抽,忙把小草给扶了起来,给她一个眼神:演得有点过了,太假!不过,口中却欣慰无比地道:“爱卿,是朕思虑不周,让你受苦了!” “要是能把杂交水稻的产量稳定下来,再苦也值得!”余小草赶紧换一条手绢,擦了擦眼睛。唉呀妈呀,辣椒水太辣了,眼睛就肿了! 余小草的苦肉计,在朝堂上获得了不少赞颂之声。下朝后,户部老尚书刘大人赶忙凑过来,一脸期待地问道:“余大人,你说的杂交水稻,果然能够亩产上千斤?” “那当然!”余小草回答的斩钉截铁。虽说杂交水稻的实验是个漫长的过程,不过只要方向对了,总有实现的那一天。武老大人的研究,已经初见成效,相信不久亩产千斤的水稻种子,就能面世了。 刘大人一脸激动,连声问道:“那小麦呢?能不能也培育出亩产千斤的良种?” 北方多以面食为主,小麦的种植面积比较广。要是能够亩产千斤或者更多,刘大人可以预见到将来是一种什么情景。在熟读史书之时,他看到在汉武帝时期,国库里穿铜钱的绳子都腐烂了,粮仓李堆积着大量的余粮,新谷子堆着旧谷子,都没有盛放粮食的仓库了,一直都堆到了外面。 当时他就想着,如果他生活在这样的盛世,该多好。如果他能够成为桑弘羊这样的任务,那该多好!虽说他目前的功绩,比辅佐汉武帝的桑弘羊要差的多。可要是能在他担任户部尚书的其间,达到“贯朽粟腐”的盛世,见证了大明的兴盛,那将是多么大的荣耀啊! 小草想了想,在前世亩产千斤并不是痴心妄想,可是现在肥力跟不上,田间管理也不太科学,还真有些为难她了。等回到家,问问小补天石再说吧。 “按理来说,应该是可以的。不过,刘大人您也知道,庄稼的产量,不能光靠种子,还有科学的种植和管理,以及对田地也有要求,所以……放心吧,我会一直朝着这个方向不懈努力的!” 刘大人还想说什么,却被旭王打断了:“刘大人,余大人的身子弱,不适合长时间谈论公事。皇上已经准了她的假期,等假期结束后,她的身子允许了,再说这些吧!” 说着,不给刘大人任何说话的机会,护着自家媳妇出了乾清宫。 “旭王殿下,王妃娘娘,皇后心疼王妃娘娘,让奴才准备了肩舆,请……”说话的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太监,身后跟着四个身强体壮的内侍,他们抬着一个肩舆默然的候着。 “多谢皇后娘娘怜惜,改日小草亲自进宫拜谢。”起了个大早,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的早朝,让小草感觉到有些疲惫。谢过之后,她在自家男人的搀扶下,坐在肩舆上,由内侍抬着出了宫门。下朝的大臣们看了,对皇上和皇后对她的宠信,眼热不已。 眼热又有什么办法?谁叫人家能干的?谁让咱们种不出亩产千斤的水稻的?朝中大臣们算是看明白了,有旭王妃在,旭王跟皇上的关系,只会越来越紧密。谁再不开眼地想离间皇上和旭王,下场估计能预料得到!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朱俊阳察觉到自己在朝堂上,还有差事上都顺遂了不少。以前那些总爱跟他唱反调,使绊子的家伙们,似乎都学乖了。偶然的情况下,他探知到那些人的想法,有些哭笑不得。原来不是自己能力被认可,而是家有贤内助的缘故啊! 获得了假期的小草,开始了“养猪”的日子。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她男人心疼她,什么都不让她做。好在,没有限制她出门,要不她非闲疯了不可。 不过,她也不能像往常那么随意,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还必须由她男人的陪同,男人没空的话,也一定要她“干弟弟”陪着才行。不能走远,只能在娘家、干娘家和几个闺蜜家选择。因为,这几个地方,距离旭王府都不算太远。 旭王可没有他媳妇这么幸福,回到京中就被皇上派去西山大营领兵实战演习去了。朱俊阳知道袁梓的身份不凡,他不在的时候,都会特地拜托它帮着照看着点儿他媳妇。 次数多了,小补天石觉得他好烦。小草也是它主人好啵,她的安危也是它的职责范围,还用他一遍遍地絮叨? 小草去的最多的地方,当然就在娘家喽!八月初,嫂子给她添了个小侄子,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虎头虎脑的挺可爱。她最喜欢的,就是坐在暖暖的炕上,看着小侄子憋红了脸,努力想翻身的模样。等他好不容易翻了过去,她有很恶趣地把他翻过来。小家伙也不恼,继续哼哧哼哧地进行他的翻身大业。 “你呀,就会欺负你侄子!”看着孙子第n次被他小姑姑翻过来,做奶奶的柳氏有些心疼了,剜了闺女一眼,把孙子抱到她身边,喂了些温开水。 “呜呜呜……娘有了孙子,就不疼闺女了。偶好可怜,没人疼没人爱……”余小草捂着眼睛装哭。 柳氏一脸无奈:“多大的人了,还跟小侄子争宠!都快当娘了,还没个正行!” 刚刚查出来有了身孕的小莲,手中正给小侄子缝着虎头帽子,闻言笑着道:“小妹,谁说你没人疼没人爱?旭王就差没把你顶在头上,含在嘴里了!” 余小草伸出魔爪呵她的痒:“好哇!居然打趣我,看我的一指神功……” “慢点儿,我的小祖宗们,都悠着点儿!草儿,你姐姐和你都是双身子的人,可不能胡闹,小心抻着!”柳氏见小女儿没轻没重,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小女儿刚怀孕,就经历了那场可怕的绑架,孩子差点都没了。如果不是太医和女儿一再保证,现在胎儿和母体都非常健康,柳氏还一宿一宿担心得睡不着呢。 余小草看到娘亲担忧的表情,忙坐直了身子,一副乖宝宝地模样。看着胖乎乎的小侄子,在炕上蠕动的小模样,即使遇到了阻碍也不哭不闹。她笑呵呵地道:“枫儿脾气肯定是随了大哥,一看就是好性子。” “小妹,你这么说我可不乐意了。好像我是性子多坏似的!”快要进入腊月了,府里的琐事多了起来,刘.慧芳忙到现在才得空过来陪着两个小姑子说说话。 第七百一十四章 悠闲 “二姐,二姐!”小石头清亮温润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不大一会儿,门帘被掀开,走进来一位文雅俊秀的小少年,“小外甥今天闹你了没?” 进入腊月之后,小草肚子里的胎儿开始了他(她)第一次胎动。当时,小草正在娘家的炕上歪着,看娘亲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做小衣裳呢。小草自认没有女红的天赋,到现在绣个荷包还歪歪扭扭的呢。柳氏嘴上抱怨她性子懒散,不认真学,手上却开始给小外孙张罗起衣帽鞋袜来。 胎动的时候,余小草很惊喜也很意外,立刻就把这个好消息迫不及待地跟娘亲分享。当时小弟也在,高兴之余还煞有介事地“教育”小外甥要乖点,要体贴自己的母妃,不要太闹腾。打那以后,他见了小草第一句话,就是问小外甥有没有闹腾。 虽然小弟总是“小外甥”“小外甥”地叫着,娘亲也说给“小外孙”做衣服。可余小草总觉得自己肚子里,应该是个女孩儿。为什么这么认为呢?因为这小家伙特别的乖巧,自打第一次胎动之后,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娘亲的肚子里,一动不动。害得小草都要以为那次胎动是她的错觉了。 说起来,朱俊阳那家伙,因为错过了孩子第一次胎动,还不高兴了很长一段时间。身为统领教头的他一不开心,可苦了他手下的兵将,每天*练得像狗一样,怨声冲天啊!背地里,这些兵痞子偷偷议论是不是头儿得罪了他媳妇,头儿媳妇罚他不给他上.床了…… 一旁同样做着针线的小莲,故意做出一副不高兴的表情:“小弟,你也太厚此薄彼了吧?你的小外甥可不止你二姐肚子里一个呢!” “大姐,你肚子里的小外甥不是还小吗?等他会动的时候,我也天天跟他打招呼。”小莲的身子调养了大半年,顺顺当当地怀上了宝宝。不过,她肚子里的胎儿,比小草小了近两个月,现在还没到三个月,没显怀呢。 “我们家的状元郎下班啦?快来尝尝,杨柳送过来的蛋挞和布丁,专门为你准备的。”余小草打趣了一声,指了指炕桌上的零嘴儿和点心,拿起一颗核桃,用小锤子敲开吃里面的果肉。都说怀孕的时候吃核桃,生的小孩子聪明。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科学依据,她每天还是坚持吃上几颗的。 小石头口中抱怨着:“二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还拿小屁孩喜欢吃的零嘴引诱我。”口中这么说着,手却很忠实地伸向了蛋挞。这种酥酥甜甜的点心,还是很对他胃口的。 说起来,小草奉旨出京时,小弟会试放榜的日子还没到呢,也同样错过了他的殿试。后来收到家里的信件,说小弟会试考了第一名,成了会元。殿试的时候发挥得也不错,放榜的时候这位十六岁的少年,成了别人口中艳羡不已的状元郎。 小石头如愿地“三元及第”,迫不及待地写信给远在金陵的二姐写信。小草也寄来了金陵特产作为贺喜的礼物。 后来,他又跑去考了个庶吉士回来,开始了他的职业生涯。他每天的工作也不重,也就是帮皇帝起草诏书,讲解经籍什么的。经过旭王的解释,小草知道这庶吉士乃天子近臣,是为内阁储备人才的。 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袁宰相,就是庶吉士出身。朝中很多人都说,余舤将来是要走袁宰相一样的路的,没有意外的话,前程不可限量。很多家中有跟小石头年龄相似闺女的,都透出话来,想跟余家结亲。 虽说小石头今年才十六岁,在乡下这个年龄相看媳妇的不在少数。柳氏发现自己的清净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许多认识不认识的夫人,带着自家闺女来府上做客,话里话外都在夸自家闺女。柳氏虽然不擅长跟这些肚子里九曲十八弯的官夫人打交道,但也不是傻的,次数多了就品出味儿来了。 小草出嫁前,曾经跟父母提到过关于小弟的亲事,让他们不要急,小石头有名动南北的大儒做师父,有个当朝名宰为师兄,又有她和旭王做后盾,将来的成就肯定不低。他的媳妇,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定下了,免得将来给他拖后腿。 柳氏这人,虽说性子柔弱,却从来不擅作主张。小女儿在家的时候,遇到事情她总是询问自家闺女,闺女怎么说她怎么做。小女儿出嫁之后,她遇到不知道该如何拿主意的时候,就会问干亲家、自家小儿子。 因此,在小儿子的亲事上,她顶住了各方压力,按照干亲家房夫人的说法回了众夫人。 “舤儿的婚事,他师父自有安排……” “舤儿说了,他的亲事不让我操心……” “我们家草儿说,她小弟的亲事,她要亲自帮着掌掌眼……” “我小门小户的出身,就不给儿子拖后腿了,他向来是个主意大的,我这个当娘的只管给准备聘礼和婚礼……” 这么一来,虽说被背地里被人说“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可在小儿子的婚事上,渐渐地就没多少人来烦她了。她被人说什么倒不在乎,只要不影响孩子的前程。 其实,小石头对于自己的亲事,倒没多少想法。只要小姑娘看着顺眼,性子好,聪明……不拖他后腿就成。当然,如果能像二姐一样,性情爽利,聪慧能干,那就更好了。不说让她像二姐那样做生意能赚钱,只要能把后宅打理得稳稳妥妥,让他在朝堂上当差没有后顾之忧就成。 进入腊月之后,各家各户都忙着张罗过节的事宜。旭王府上,各管事都被自家主子旭王特地叮嘱过,各种琐事能自己做决定的就自己决定,拿不定主意的就等他回来向他汇报,别去烦王妃,让王妃安静地养胎。 外面的人情来往,都是由外院管事总揽,内宅中梅香和梧桐两人商议着定。小草的小日子,过得依然悠闲自在。她的两个好闺蜜贺宛凝和袁雪艳来看她的时候,无不羡慕她的悠然。 嫁人了,身为别人家的媳妇,上面有公公婆婆,下面有七大姑八大姨的,琐事自然多了起来,就不能像闺中那么自在了。像小草这样另立门户,上面没有公婆管着,下面没有妯娌、姑嫂之类的烦着,两人都很眼红她过得舒适。 “你们别贪心不足蛇吞象了。吕浩和宁东澜都不是长子,你们也不是长媳,比起那些要顶立门户,管着一大家子吃穿住用的来说,你们已经很幸福了好吗?”余小草吃着庄子冷库里送来的葡萄,用眼睛剜了一眼两个对着她说酸话的女人。 贺宛凝啃着一个香甜的梨子,嘿嘿笑着:“这不是被你这么舒服的日子给刺激到了吗?你不知道,虽然上面有大嫂和二嫂在,可婆婆怕我有意见,非让我跟着管家。我哪是管家的料啊?婆婆这不是故意折腾我吗?这不,我找了个机会,以看望你为借口,出来躲懒来了!我家相公也参加了集训演习,要年前才能回家。你说,我回去跟婆婆说,放任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搬过来跟你作伴,如何?” “不如何!”余小草白了她一眼,逗弄着袁雪艳六个月大的女儿,小家伙的相貌遗传了父母的优点,玉雪可爱的,真可人疼。 袁雪艳在闺中时,看着清清冷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跟宁东澜成亲之后,夫妻之间相敬如宾,余小草总觉得两人之间像少点什么似的。自从女儿出世之后,袁雪艳身上的母性光辉被激发,看上去接地气许多,跟她男人的关系,也因为小女儿的缘故,多了几分温情。 “你这么喜欢婵儿,干脆你们指腹为婚做亲家吧!”贺宛凝性子依然爽直,口无遮拦的毛病并未曾改变。这也可以看出,她在婆家过得舒心,没遇到糟心的婆婆和妯娌,才会一直保持了真性情。 这下换袁雪艳送她个白眼了:“你这话可千万别让宁东澜听到,他会跟你拼命的!” 宁东澜疼闺女那可是京中都难寻的,刚一出生,就把全京城所有的首饰店都跑遍了,给他闺女定首饰定佩饰。一个大男人,还三次登姜大家的门,给他闺女把十岁之前的衣服都给定做了出来。 每次回到家,就闺女不离手,哪怕闺女睡着了,也要捧在手中。小家伙现在被他惯得不抱着就嚎,明明睡着了,只要一放下马上就瘪着小嘴哭得声嘶力竭。袁雪艳气得跟他大吵了一架,严肃地警告他,不许再惯着闺女的坏脾气了,否则她就带着闺女回娘家住。宁东澜这才消停下来。 这些余小草也是回京后听说的。她摸摸自己快要五个月的肚子,轻声道:“可是,我觉得我肚子里的,应该也是个小姑娘呢。她好乖的,要不是偶尔动一动刷下存在感,很多时候我都忘记自己是个孕妇。” 第七百一十五章 人生完满 “小姑娘好啊!乖巧体贴不闹腾!!”贺宛凝捏了捏宁羽婵肥嘟嘟的小屁股,带着抱怨地口吻道,“你不知道,我哥家的二小子,皮得能上天,才刚刚会走,就一刻老实的时候都没有,两个老妈子跟着都跟不住他。真怕定远侯出个混世魔王!” “你呢?成亲都两年多了,你看小草比你成亲迟了一年多,肚子里的孩子都五个月了,你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婆婆不催你?你家吕浩不急?”袁雪艳替自家姐妹担忧。 贺宛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怀不上,怪我喽?”说不急是假的,可是…… “对了,小草。你不是看不孕挺有效的吗?我哥的身体就是你给看好的,现在我们家俩侄子一个小侄女都满地跑了。要不,你给我看看我身体有没有毛病?”贺宛凝看着小草,眼中迸射出希望的光彩。 余小草帮我把了把脉,不过是平时饮食不注意,有些轻微的宫寒而已,并不会造成不孕。至今未孕的原因,如果不在吕浩身上的话,那就是缘分没到吧? 听小草这么一说,贺宛凝心中的那块石头骤然落地。她成亲两年一直没能怀孕,虽说婆婆嘴上没说什么,可有时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些欲言又止的神态。外界还传出她们贺家人子嗣都艰难,说不定她跟她哥一样,身体有什么毛病呢。 贺宛凝可不是吃亏的主儿,想当年也是脾气上来谁都敢抽的,把那个传她小话的人揍了一顿,可这件事却一直压在自己心上,生怕是因为自己的问题,导致现在没能有孩子。 有了小草给她吃的定心丸,她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等我男人回来,你给他也诊诊,有病治病,没病的话心里也踏实了。小草,你给我开几种药膳,调理下宫寒的毛病呗。我记得你说过,宫寒的话,即使怀孕了,对肚子里的宝宝也不好。” “是啊!人的*是胎儿生长孕育的空间,如果让你长时间住在又阴又冷的环境中,你会怎么样?不舒服?甚至生病?胎儿也是一样,生长在寒冷的环境中,很容易停止发育和流产。而且,宫寒的人生出的宝宝,体质弱不说,还容易多动症,不好带。”后面是小草前世听人说的,不知道有没有具体的考证。 小草给贺宛凝配了一些药膳,让她带回去按照她写的方法煮来喝。很快宫寒的毛病就缓解了,第二年开春后,就传来的怀上的好消息。这次小草可不敢居功,两个人都没多大的问题,根本不影响怀孕。一直未曾有孕,估计是时机不对吧? 不过,她倒是教贺宛凝计算排卵期了,那个阶段多进行些夫妻间的亲密,怀孕的几率自然增高了。所以,贺宛凝怀孕真跟她没多大关系。可是外界却不这么认为,觉得旭王妃医术过人,尤其是治疗不孕不育有奇招。年过四十老蚌生珠的房夫人,贺氏兄妹经过她的诊治和调养,不都有了结果了吗? 不过,碍于她的身份贵重,又怀着孩子,上门求医的倒也不多。能够进得了旭王府大门的,都是些权贵之家高官子弟,在不影响王妃休息的情况下,朱俊阳倒也不阻止媳妇给她们开方子调养身体。 几次下来,旭王在朝中的人缘变得好了不少,这可都是他王妃的功劳呢! 进入腊月二十八,西山大营的魔鬼训练才将将结束。朱俊阳回到了王府,看到小媳妇大了一圈的肚子,有些惊讶地道:“这……你这肚子是不是长得有点快?这才五个月吧,怎么看着跟揣了个大西瓜似的。” “滚蛋!你的肚子才像大西瓜呢!”余小草朝他扔了个枕头,被男人长臂一捞,接住了。这段时间,她总觉得肚子像无底洞似的,填不饱。正餐吃得多不说,而且饿得快,三餐之间必然要吃上一碗小馄饨,或者来碗鸡汤面什么的当加餐才行。吃了这么多,她身上倒是没长多少肉,都长在肚子上了。 她娘说,营养都被孩子吸收了,让她悠着点儿,每顿都少吃点儿,平时多走动走动,免得胎儿太大,生的时候受罪。 柳氏也不是没怀疑双胎的事。不过,小草让小补天石给她用灵力梳理探查了一番,确切地告诉她是一个小豆芽没错!小补天石见她有些担忧,便告诉她孩子好得很呢,让她别七想八想的,自己吓唬自己。有它经常用灵力给小豆芽滋养身体,小家伙只会比别人健康。至于胎儿过大的问题,有它盯着大可不必担忧。有它这句话,小草就放心地该吃吃该喝喝了。 睡前,小草每天都会给自己的肚子擦护肤油防妊娠纹。这种带着淡淡芳香的护肤油,是纯植物提取,滋养皮肤,温和没有任何刺激,很安全。 朱俊阳接过她手中的护肤油,轻轻往那圆润细腻的肚子上涂去,又问了句:“你确定不是双胎?这肚子也太大了些吧?” “都跟你说了,我这一胎怀的是一个,太医院正也确认了。所以,你注定要失望了!”余小草白了他一眼,又继续道,“有的人呢*前位,所以肚子显大。有的人*后位,到生产的时候,肚子还是小小的,有的孕妇胖一点的话,都看不出怀孕来。现在肚子里,小豆丁才这么一点点大,其他都是羊水什么的……” 小草用手随便地比划了一下大小。朱俊阳却突然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地表情盯着她的肚子,结结巴巴地道:“他……他好像踢了我一下。” 小草也感受到了这次比较强烈的胎动,心中很是惊讶。要知道这小家伙一直以来都比较安静,胎动的时候很少,即使胎动也只是轻轻地蠕动一下,没想到这次倒是给了他爹重重的一下子。 余小草摸着胎动的地方,笑了:“宝宝一定是知道他爹回来了,这是在跟你打招呼呢。” 朱俊阳把手覆在媳妇的小手上,高兴之余又有些担心地问道:“儿子刚刚那一下这么用力,你难受不难受?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伤害?儿子,乖点儿,要懂得体恤你母妃,她怀你怀得那么辛苦……” 他的话音刚落,好像是在回应他似的,小草的肚子上又鼓起了一个小包,不过这次的力度,比刚刚轻柔了许多。朱俊阳在媳妇的肚子上轻轻揉了揉,希望能缓解她的不适。 好在小家伙不是个调皮的,跟自家老爹互动了两下,就开始进入安静的睡眠阶段。朱俊阳快速地涂抹上护肤油,把人搂在怀中,凤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辉:“媳妇,我听说除了头三个月,和后三个月,只要注意一点,是可以那个的……” 在金陵,头三个月他都一直小心翼翼地帮媳妇养着胎,过了那三个月,又打道回京城了,他体恤媳妇路上辛劳,没有去闹她。回到京城之后,又被皇上扔到军营中,跟一群老爷们待了一个月,旱都要旱死了。这时候,对着衣衫半解的小美人,还怎么忍得住? 都说怀孕会变丑,可搁在小草身上,却一点都不成立,反而因为最近吃得好睡得好,肤色看起来更莹润无瑕,一丝丝的汗毛孔都没有,简直比顶级的羊脂玉还要细腻。她浑身上下,要说改变最多的,除了肚子就是胸了,以前只能说是小笼包,现在已经发展成大肉包子了。朱俊阳的手覆上去,刚刚好…… “把手拿开!”余小草见男人不老实地在她的大肉包子上揉来捏去的,用力拍开他,正要把衣衫整理一番的时候,男人欺身上来,又是亲啊又是摸的。怀孕之后,她的身体变得更加敏感了,很快就柔软得仿佛化成一滩水,任那家伙予取予求…… 年三十那天,朱俊阳带着媳妇回了靖王府。二哥朱俊熙也带着未婚妻从边疆回来了。一大家子和和美美地过了个大年。 看着大儿子一家三口……不,马上要一家四口了。经过大半年的调养,世子夫人终于怀上了第二胎,只比小草的月份小上一个多月而已。来年,家里就能添两个小豆丁了,靖王妃喝了一杯甘醇的葡萄酒,笑容爬上了面容。 再看看给韩筱沐夹菜的二儿子,两人的婚期已经定了,定在开春二月份。二儿子说了,等下次回京述职的时候,他就申请留在京中任职。反正现在边关无战事,在那也没多大的发展,不如留在母妃跟前,多尽尽孝。 这些年最让她担心的小儿子,现在不但娶了妻,还马上就要当爹了,还朝中担任要职,算是家中最有出息的一个了。把目光转向小儿媳妇,在她看来,小儿子的转变,是从遇上她开始的。都说余小草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不但拯救黎民众生,也让她的阳儿得到了救赎。 她自己何尝不是受益者?如果没有小草的药膳,这么多年精心替她调养,她的身体根本撑不到看到二儿子、小儿子娶妻生子吧!而他——她把视线投向了那个珍爱了她一生的男人——失去了她,他还会如此志得意满、神采飞扬吗? 看着和乐的儿女家人,靖王妃突然觉得,她的人生完满了…… 第七百一十六章 早产 京中上层圈子的贵妇们,都夸尚在襁褓中的旭王世子,是个最孝顺最体恤母妃的孩子。这是有原因的。 首先,旭王世子还是胎儿的时候,旭王妃很多时候都忘记了自己正在怀孕。怀孕早期没有孕吐的苦恼,怀孕后期脚也不肿也没抽过筋,身为胎儿的旭王世子,一直安安静静的,一点都没折腾过他母妃。 再来就是,本来旭王妃这一胎的预产期,是在五月中旬(农历),已经进入夏季。坐月子最怕轮到夏季,一个月不能洗头不能洗澡,大夏天的不得臭掉啊? 人家旭王世子,偏偏早两个月,选在阳春三月的时候,降临在这个世界上。那时春暖花开,不冷不热,正适合坐月子。这不是体恤他母妃是什么? 余小草可没想到自己会早产,而且是毫无预兆地肚子开始疼起来。当时的她,正吃着炒得香喷喷的榛子和核桃,喝着用庄子冷库储藏的水果榨的鲜果汁,美滋滋地躺在躺椅上,晒着暖烘烘的春阳,舒服得不要不要的。 孕期的她,被老公宠上天,被亲娘和干娘疼爱着,婆婆三不五时过来关心一下,日子过得太过舒适,老天都看不过去了,硬是给她开了个玩笑。 草莓汁刚刚喝了半杯,余小草把爪子伸向男人剥好的榛子仁,抓了一把坚果仁正要往嘴巴里塞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肚子一阵抽痛。一开始,她并未曾放在心上。因为距离预产期还有两个多月,她哪能想到被小补天石断言很健康的宝宝,会毫无任何原因的早产? 不过,细心的朱俊阳,还是发现了媳妇一瞬间的不适,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吃到苦的果仁了?不应该啊,爷都一个一个挑过的。” 那阵抽痛很快过去,快得好像她的错觉似的。余小草挑了个榛子仁,塞进正在捏核桃的朱俊阳口中,笑道:“没事,尝尝这榛子,是我让人用新的配方炒过的,味道怎么样?” 朱俊阳乖乖地张开嘴巴,接受小媳妇的投喂,又在她尚不及收回的手指上轻咬了一下,笑道:“香!香得很呢!” 余小草白了他一眼,问道:“是榛子仁香,还是我的手指头香!” 朱俊阳忙用好看的凤眸朝着她发电:“榛子仁再香,也比不上媳妇你的手指香……” “花言巧语……嘶!”余小草突然脸色一变,摸了摸鼓起来的肚子,轻轻皱起了眉头。 朱俊阳赶忙放下手中的坚果,手往衣服上抹了两把,扶着她坐直身子,急切地问道:“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肚子突然开始疼起来……”余小草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肚子疼?“不会是要生了吧?”看着媳妇挺着七个多月的肚子,跟人家快临盆的差不多,朱俊阳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不会吧?还不到八个月呢!不是说怀胎十月吗?我娘说至少也得九个多月才能生啊?”余小草捧着自己的肚子,充满了不解和疑惑。 朱俊阳皱起了眉头,问了句:“不会是吃坏了肚子,闹肚子吧?也不对啊,最近这几天,吃的食物爷都一一检查过的,没什么不同啊!”这几日,轮到他休假,所以今天才能悠闲地待在家中,给媳妇当核桃夹子用。 “呃……”小草的表情突然充满了尴尬,她瘪着嘴巴看向自家男人,期期艾艾地道,“我……我好像……尿裤子了!” 怀孕后期,由于肚子里胎儿的压迫,孕妇尿频是比较正常的,可是没有任何征兆就小便失禁,不能不让人担忧。 这时候,李嬷嬷捧着一碗燕窝莲子粥走了过来,又到了王妃下午加餐的时候了。李嬷嬷是靖王妃身边得用的人,朱俊阳小的时候,还带过他呢。小草怀着身子,两个小年轻身边又没有长辈盯着,靖王妃不放心,就把李嬷嬷派了过来。 朱俊阳赶忙把情况跟李嬷嬷说了。李嬷嬷脸色一整,道:“不会是羊水破了吧?快派人去请接生婆——王妃娘娘,您别急。您这是第一胎,小世子没那么快生下来,先把燕窝粥喝了。” 余小草乖乖听话,把温度正好的燕窝粥一口气全喝了下去。打了个饱嗝后,她捧着肚子忍着疼痛问道:“我这又没磕着碰着,好好的怎么会早产呢?” 李嬷嬷也不清楚情况,迟疑地道:“老奴也说不准,有极少数人是怀孕到七个月就破水生产的……您放心,七活八不活,小世子一定会没事的!” “什么活不活的!会不会说话啊!!”朱俊阳气得差点下手拍死这个老东西,没看到王妃怕成什么样子吗?还说这些危言耸听的话,不是存心让她不舒坦吗?于是,一向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旭王,磕磕巴巴地安慰自家媳妇,“别听她的,本王的种,怎么可能连这点小风浪都经不起?你和宝宝都会没事的……” 余小草忍着阵痛的煎熬,白了自家男人一眼:“什么你的种?多难听啊!还用说,我的宝宝坚强着呢!”嘴里这么说着,她的心中还是忐忑不已。前世,医疗条件那么好,还是有很多早产儿夭折,说她一点也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圆子呢?把它给我找来!”小补天石能够感知宝宝生命的强度,有它在的话,小草会安心很多。退一步,万一孩子有个什么不好,它也能用灵力护着他,不至于到无法挽回的境地。 朱俊阳此时一脑子的糊涂浆,看着疼得直冒冷汗的媳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听她这么一说,马上站直了身子,道:“对,对,对!把袁梓那家伙找回来,他一定有办法,一定的!” 对袁梓的身份,他早有猜测。不过,既然媳妇不愿意说,他也就没打算问。媳妇身上有很多神秘未解的谜,在她没打算公开之前,他都会帮她守着。 “王爷,您先把王妃娘娘抱到产房,小心别吹了风……”被斥责了的李嬷嬷,见自家主子光原地打转,不知该做什么。王妃还在躺椅上坐着呢! “对对对!丫头,咱先去产房,接生婆很快就要到了。别怕,爷在这儿呢,爷陪着你呢!”朱俊阳弯腰把小草抱了起来,大步朝着早就准备好的产房走去。 一阵疼痛过去,余小草抬头看着自家男人额头上密密的汗珠,还有心情取笑他:“你瞧瞧这一头的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面临阵痛呢!” “如果可以的话,爷宁可替你疼,代你受这份罪!”阵痛来临时,媳妇咬着嘴唇强忍疼痛的模样,朱俊阳心疼坏了。这么多年,除了在金陵的那次,丫头什么时候遭过这样的罪? 小丫头向来是个娇气的,绣荷包的时候,针扎破手指头,都要哭唧唧地冲他抱怨倾诉一番。如果把疼痛分为十二级的话,据说生产分娩时的痛苦级别,达到了最高的层次。看着脸色苍白,却强忍着不发出声音的小草,他如何不心疼? “接生婆呢?怎么到现在还没来?还有袁梓那家伙,平时总在本王的王妃面前晃悠,今天用得着他的时候,却找不到人了……”朱俊阳在产床边来回踱着步子,地板都快要被他磨掉一层了。 “王爷,您别急!娘娘这是头一胎,没那么快生……”李嬷嬷忍不住安慰了一句。 朱俊阳突然停下步子,看向她:“李嬷嬷,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减轻王妃的痛苦?你看她都疼成什么样了?” “呃……王爷,女人总要走这么一遭的,您……”李嬷嬷心中有些不以为然,谁生孩子不疼?就是皇后娘娘,当初生太子的时候,也是疼了五个多时辰呢,要是有不疼的法子,还能不给她这一国之母用? 朱俊阳想听的可不是这个,冲她不耐烦地挥挥手:“好了,好了!也不知道母妃派你来干什么的,什么忙都帮不上,净说些让人火大的话……” 李嬷嬷表示很委屈:她说啥了?都是大实话,好不?唉,没想到小王爷竟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主儿! “王爷,圆子公子来了!”迎春跑得气喘吁吁,把在后花园的荷塘中钓鱼的小补天石,又拉又拽地拖了过来。 她找到小补天石时,什么都没说,把人拽了就走。小补天石一脸懵逼,到产房门前还云里雾里呢。此时,看到正在被阵痛折磨的小草,什么都明白了。 他让旭王把产房内的闲杂人等都清理出去,右手虚放在小草肚子的上方两公分处,金色的光团从他手心散射而出。柔和的光线,笼罩着小草滚圆的腹部。小草顿时觉得疼痛减轻了不少。 “圆子,帮我看看宝宝还好吗?”见到小补天石,小草好像有了主心骨儿,整个人放松了很多。朱俊阳见了,心中一阵气闷——原来,他并不是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人。 小补天石用灵力轻轻安抚好肚子里的小豆丁,收回了手,道:【他啊,好得很!】 第七百一十七章 丑世子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早产吗?这次早产,不会给孩子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吧?”虽然孩子尚未出世,小草这个当娘的,满心里都是宝宝的健康。 【瓜熟蒂落,自然就该生产了!都跟你说了,孩子好得很,你就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了!】小补天石白了她一眼。 余小草听它这么一说,彻底放下心来。不过,她还是在心里嘀咕:人家都是怀胎十月,到自己这里怎么不到八个月就瓜熟蒂落了呢? 有小补天石这个“止疼剂”在,接下来小草就没受多少苦了。为了不引起外面丫鬟婆子们的怀疑,小草还不时哼唧一两声做做样子。 朱俊阳单膝跪在产床边,握着媳妇的手,脸上的汗比小草这个产妇还要多。他不时朝外面吼一嗓子:“接生婆呢,怎么还没来?你们是爬着去接人的吗?” 接生婆早就找好的,只等着进入五月就把人接到府里时刻准备着。谁能想到王妃这一胎提前发动那么多。好在,这位在京城享有盛名的接生婆,今天没有被请去。要不然,那才麻爪呢! 年过五旬的接生婆,几乎是被侯晓亮给背过来的。没办法,她的小脚走路实在是太费劲了,侯晓亮怕主子等不及了,大多数时候是半拖半扛过来的。即便这样,他依然被主子给吼了:“你是属蜗牛的,还是属乌龟的?接个人这么慢!!” 侯晓亮心中很委屈:他一路赶着马车快马加鞭来到北城,二话没说拉了接生婆就跑,差点被人当做土匪劫人报官了。这是最快速度了好吗?换个人未必能有他快呢。 幸好,他在梧桐那儿得到了安慰:“王爷这是心疼王妃呢。你就是飞过去接人,王爷都觉得你慢。无论换谁走这一趟,都会挨批的。喝口雪梨汁润润喉咙,看看你这一头的汗哟!” 侯晓亮低下头,让梧桐给他擦脸上的汗,享受着未婚妻难得的温柔。本来,他是想把婚期定在开春二三月份的。可是,梧桐非要等她主子生产,出了月子以后,才肯放心地出嫁。于是,就把日子定到了今年秋天。 侯晓亮跟梧桐商议好了,婚后她愿意在家里享清福就享清福,愿意留在主子身边就留在主子身边,他尊重她的选择。梧桐的意思是,等手底下那些小丫头成长起来以后,就专心地相夫教子。 “哇——”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预示着旭王府的小世子呱呱坠地了。 侯晓亮一杯雪梨汁还没喝完,面容呆滞地看着梧桐,傻乎乎地问了句:“这么快就生了?产婆才刚刚进去……” “嘘——这话可不能被王爷听到,要不然把你扔西山大营去拉练半年,看你怎么办!”梧桐朝着被产婆赶出来,来回踱着步子的王爷看了一眼。王爷此时的心中,一定觉得时间挺漫长的。你敢当着他的面说“快”试试? 产房的门打开了,梅香端着一盆刺目的血水出来,朱俊阳一阵惊慌:“怎么这么多血,王妃还好吧?” 梅香笑着向他道喜:“恭喜王爷,王妃生了个小世子,母子均安……唉,唉,唉!你现在可不能进去,里面要收拾好了,才能放您进去。放心吧,王妃好着呢!” 李嬷嬷抱了一个五花大绑的蜡烛包出来,一脸喜气地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小世子五斤八两,哭声很有力气,一点都看不出是早产的。您看看,这大眼睛高鼻梁,长大一定是个漂亮的小伙子。” 朱俊阳探头过去看了一眼,怎么也不能从这皱巴巴的红猴子脸上,看出“漂亮”两个字来。他在心中道了声“好丑!”口中却道:“男孩子,长这么漂亮做什么?浪费!” 李嬷嬷突然想起这位爷,最忌讳别人说他长得好看,忙转移话题:“王爷,您要不要抱抱小世子?” “呃……身为长子,将来是要继承门户的,不能惯着他。”小婴儿娇娇软软,小小的一只,朱俊阳不承认自己是怕掌握不好力度,伤到了媳妇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干脆伪装成一个“严父”。 李嬷嬷心道:小世子这才多大,什么都不知道呢,抱一下就是惯着他了?不过,主子说什么,做奴才的没有反驳的余地,只能连声附和称“是”。 产婆出来了,告知产房里可以进人了。话音未落,一个人影从她身边闪过,绕过屏风,进了产房的内室之中。 接生婆有些结巴:“那……那是……王爷??” 梧桐赶紧递了个荷包过去,笑着道:“多亏了刘家大娘了!今日您辛苦了!” 产婆捏了捏荷包,里面轻飘飘的,显然不是金银锞子,想到王妃娘娘手底下的产业,出手肯定不会小气的。刘大娘的一张老脸顿时笑开了花,忙客气地道:“王妃是个有福气的,小世子也孝顺,老婆子还从来没接生过头胎这么顺当的呢!王妃和小世子,将来肯定福泽绵长……” “多谢您吉言了,这份点心您拿回去给小孙子吃。姚黄,送刘大娘回去。”梧桐很贴心地递了个纸盒给她。 刘大娘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谁不知道旭王妃做点心的手艺天下闻名啊,据说她手下随便拉个小丫头出来,做出的点心味道都不输任何一个糕点铺卖的。她连连道谢:“哎呦,姑娘您真是有心了。那我老婆子可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上了马车,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纸盒,取了一块精致的小蛋糕,塞进嘴里。点心入口即化,诱人的浓香在口中化开,刘大娘感觉自己好像飘了起来,如醉如痴。刘大娘怕自己抵制不住诱惑,把剩下的点心全吃了,赶忙盖上盒盖。 咂吧几下嘴,她又从袖子里把旭王府给的荷包拿出来,果然不出她所料,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常年给权贵的夫人接生,也不是没收过日此重的接生礼,不过像今日那样,进了产房前前后后不到半个时辰,就什么都搞定,如此轻易赚下一百两的例子还真不多呢。更何况,这一盒点心,在“金安糕点铺”中,没个十几两银子,是拿不下来的。 且不说刘大娘回到家后,家里人对那一盒糕点如何推崇。就说朱俊阳吧,此时正盯着自己媳妇的睡颜,一眨不眨地,生怕一眨眼她就理他而去了。 京中很多人私下里都传旭王妃是天上的仙女下凡,见识到她异能力的朱俊阳,何尝不是这么认为的?可是,没有人能体会到他心中的不安。在世人眼中无所不能无所畏惧的旭王,居然也有怕的时候。是的,他怕!怕自己的小媳妇,不知哪天就回到原本属于她的世界,留他一个人孤苦在世上。 望着产床上那张近乎透明的小脸,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生怕一松开,小媳妇就离他而去似的。视线转移到媳妇内侧,那个小巧的蜡烛包。那是他和她的儿子!虽然红通通的,小脸皱皱巴巴,丑得不能看,可他的心还是瞬间柔软起来。 小媳妇曾经说过,孩子是两个人爱情的结晶,是两人情感的见证、血脉的延续。好吧,他决定了,儿子丑就丑点吧,毕竟是媳妇给生的,他不嫌弃。 长大后,继承了父母样貌优点的小世子,被世人追捧为“京中第一美少年”。他不知道自己刚出生的时候,曾被父王“嫌弃”丑到天怒人怨。 余小草醒过来的时候,亲娘、干娘、婆婆靖王妃,还有赵伯娘,都得到消息,来看她了。 说是来看她,却都围在刚出生的小豆丁身边,一个皱眉的动作都能稀罕上半天。余小草表示,她吃醋了! 靖王妃抱着小猴子似的旭王世子,喜滋滋地道:“瞧瞧,你们瞧瞧!这眼睛,这鼻子……跟他父王小时候一模一样,别提都俊了!” 第一个发现媳妇醒来的是朱俊阳,他正给小媳妇喂红糖水呢。听到母妃这么说,他忍不住撇撇嘴:母妃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小家伙丑得跟个大马猴似的,还愣说像他。他要长那样,他这个颜控小媳妇能看上他? 房夫人也附和道:“是啊,是啊!你看看这皮肤,肯定是随了他娘,多细多白啊!” 将军夫人,您的话能再假些吗?小家伙红通通的,脸还皱皱巴巴,你从哪看出的白嫩细致?离他媳妇的皮肤,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亲家母,让我抱抱!”柳氏如果不是碍于靖王妃的身份,早就把小蜡烛包抢过来抱着了。小家伙在从奶奶手中传递到外婆怀里的时候,似乎不耐烦睡眠被打扰,皱了皱小眉头,掀了掀眼皮后,又继续睡了。 “这孩子,一看就是好脾气的。”赵伯娘在一旁评价了一句。 靖王妃忙接着道:“可不是嘛!李嬷嬷说,这孩子除了刚生下来,被拍了屁股,哭了两嗓子,其他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 “安静的孩子,好带!我们草儿有福了。”柳氏摸摸小家伙的脸,越看越喜欢。 第七百一十八章 喂奶 刚接到消息的时候,柳氏是懵的。她没想到小女儿会没有征兆的突然早产。在乡下,早产儿极少有养活的。这是女儿第一个孩子,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等见到小外孙的时候,她的心彻底地放了下来。小外孙个子不小,只比足月的婴儿瘦了些。情况看着并不糟,比小女儿刚出生的那会儿强太多了。 两个女儿是双生,大女儿还好,小是小了点,哭声可响了。倒是小女儿,不比她爹的巴掌大上多少,细声细气地哭着,猫儿一般。接生的产婆,都说她养不活呢! 幼年时的小女儿,的确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幸好后来身子渐渐养好了。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女儿可不就是这样?凭着自己的能力赚得这么大的家业不说,还嫁给了旭王。就连娘家也沾她的光。 小外孙托生在她的肚子里,肯定也是个有福气的。不过,这孩子怎么回事,被她们传着抱了好大一会了,其间还醒来睁着眼睛看了她们一眼,却没有要哭的意思。刚刚她故意戳了戳他的下巴,小家伙竟然做了个不耐烦的表情,依然没有哭。这不对呀…… 刚这么想着,小家伙皱巴起小脸,哼唧了两声。靖王妃见状忙道:“不会是饿了吧?奶妈呢?快喂喂我的小孙孙。” 余小草和朱俊阳这对父母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靖王妃见了,问道:“不会是没请奶妈吧?你看看这俩孩子,身边没个长辈盯着可怎么好?李嬷嬷,让你过来是干嘛的?小王爷和小王妃没有经验,难道你也不懂这些?” “回王妃的话,小王妃说那些喂了半年以上奶的,奶水中营养不多了。所以定的两个奶娘,一个还没出生,一个还有十来天才出月子……”李嬷嬷觉得冤哪。 小王妃医术在京中是有名的,她的话肯定有道理。可是,谁能想到小王妃生产会提前两个多月呢?正应了那句“计划赶不上变化”了。 柳氏见亲家母急了,忙安慰道:“小孩子刚出生的时候,要先排完胎粪。我瞧着这孩子不像是找奶吃的,先看看是不是排便了。” 说着,她熟练地解开蜡烛包,抽出尿布。果然,上面沾上了黑绿色的便便。柳氏帮小外孙用温热的布巾擦干净小屁屁,又包上干净的尿片。小家伙舒服了,睁开黑得发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外婆,两条小腿蹬呀蹬的,别提多乖巧了。 一群奶奶辈的女人们,稀罕得不要不要的。不过,在把蜡烛包包回去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阻碍。小家伙体会到了自由的滋味,不愿意被绑得动都不能动,两条不算粗壮的小腿,努力地蹬沓着。柳氏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小外孙重新包起来。 大孙子出生的时候,靖王妃的身体不允许,没有带过一天。二十多年没碰过小婴儿了,她在一旁干着急,却帮不上什么忙。见小孙孙重新被包裹好之后,小脸皱成一团,一副不开心的表情,便点着他的小脑门,爱怜地道:“你个小淘气,看把外婆累的。真是不乖!” 小家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然后……冲她吹了个泡泡。靖王妃可稀罕了,笑了半天。 “对了,李嬷嬷。统计一下两个府中的下人,有没有孩子在两三个月以内的,找个干净利索,品行端正的过来。不能让我的小孙孙饿着。”靖王妃接过小宝宝,在柳氏的指点下,轻轻地把他给拍睡了。突然想到孙子的口粮,忙吩咐着。 余小草摸摸有些胀的胸部,小声地开口道:“母妃,其实我可以亲自喂孩子的。我听说,第一口奶最有营养,对孩子的身体好……” 靖王妃一向把小儿媳妇当闺女疼的,她看了眼有些憔悴的小草,迟疑地道:“亲自喂养孩子,那多辛苦啊?会不会影响你做月子?” “不会的。您看,小豆丁这么乖,不哭不闹的。我也就喂喂奶而已,平时不是有梅香、李嬷嬷帮衬着吗?有什么辛苦的?”余小草竭力争取自己带孩子的权利。自己的孩子,吃别人的奶长大,想想就不舒服。 “都说吃谁的奶长大跟谁亲,亲家母,你就让她试试吧。”在乡下,哪家不是自己带孩子的?那时候又要照顾孩子,又要做家务,那个媳妇不是这么过来的?她的大孙子出生后,也是儿媳妇自己带的,她在一旁帮衬着,孩子养得白白胖胖,不知多亲近她这个奶奶和他娘呢! 小草喂奶之前,用热毛巾敷了一会儿,又仔细清洗了尖尖的部位。孩子终于轮到她这个当娘的抱了。小家伙用湿漉漉的黑眼睛,认真地盯着她看的时候,小草的眼眶红了,有种叫做“亲情”的东西,在缓缓地流淌着。 小婴儿天生就有吮吸乳汁的天赋,一到娘亲怀中,嗅着那特有的气息,小家伙的眉头舒展,张嘴就稳稳地叼住了他的“粮食口袋”。涨红了小脸努力地吸了几口,甘甜的乳汁便流入口舌之间。 柳氏指点着闺女抱孩子的姿势,一边吸了一会儿之后,又让她换另一边喂奶。刚出生的小婴儿胃口小,吃了不到十分钟就停止了吮吸。吃饱了的小家伙,睁着黑曜石般的眼睛,跟小草对视着。娘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到小家伙撑不住,耷拉下眼皮睡着了。 朱俊阳怕媳妇累着,赶忙把儿子接过来,笨手笨脚地捧着,那僵硬的姿势,看着比让他举两百下石锁还要累。 靖王妃忍着笑,伸出手去解救她这个笨儿子。把小家伙交到母妃手上,朱俊阳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小婴儿软塌塌的,他真怕自己一个没控制好力气,把小家伙伤着。 柳氏、房夫人几个,跟小草说了几句话,见她面露疲色,便起身告辞离开了。房夫人道:“小麟麟听说我要来看你,缠了我半天,非要跟来。我怕他闹腾,劝住了。” “干娘,下次把麟麟带过来吧。他向来是个懂事的孩子,让这个小舅舅也渐渐他外甥。”余小草能想象出房浩麟小盆友,一脸失落的小表情。房浩麟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姐弟俩的感情自然不一般。 房夫人想了想,点头道:“行!下次来的时候带上他!这家伙,早就嚷着要来看姐姐了!” 柳氏又跟女儿分享了几句带娃的经验,离开的时候道:“我明儿再来看你,记住,月子里不能见风,不能沾水,更不能累着……” “亲家,你们就放心吧。我留下来盯着她。”靖王妃抱着小孙子舍不得放下。兰香几个互相对视了一眼,出来之前娘娘没提这茬啊?换洗衣物都没带,还有娘娘手头边用惯了的物件…… 几个长辈都知道小草是个爱干净的。以前在东山村条件不允许的时候,每天都要擦擦澡,来到京城之后,还特地弄了个带地龙的洗澡间,每天洗澡是必不可少的。几个当长辈的,就怕她不听话,月子里洗头洗澡。 靖王妃呢,突然提出住下来,一方面是舍不得小孙孙,另一方面也存着盯着儿媳妇的意思。两个孩子身边,没个长辈盯着,还真不让人放心呢! 小豆丁长得很快,不多久五官就长开了。眼睛的确像他爹,是妩媚的凤眼,鼻子很秀气,嘴巴比他爹稍微丰润一些。靖王妃整天把小孙子抱在怀中,不舍得放下。 小豆丁一天 一个样,而且乖巧得令人心疼,从来不会闹人,只在饿了或者该换尿布的时候哼唧几声,被伺候得很周全的时候,从来都安安静静。你逗他的时候,他黑亮亮的眼珠子看着你,不时给你一个无齿的微笑。想睡觉的时候也不闹,眼皮先是耷拉下来,又努力地想睁开,几次之后,最终抵不过睡神的召唤,呼呼地睡过去了。 这么乖巧可人疼的小孙子,靖王妃真是越带越喜欢,干脆在旭王府常住了。靖王拗不过她,只好依着她,每天下朝之后,也直接往旭王府而来。 加油一老如有一宝,有母妃帮着带孩子,小夫妻俩自然是乐意的。再加上靖王妃对小草,比对亲儿子还要好,根本不存在婆媳之间的龃龉,老少三辈相处得还挺和谐。 靖王世子表示很无奈。父王和母妃,好好的靖王府不待,非要住小弟那儿。幸好父王还未曾把爵位继承给他,要不然外界怎么说他?继承爵位的大儿子,把父王母妃赶出去跟小儿子住,像话嘛! 世子亲自上门请了几次,他母妃都以孩子还小,离不开她这个当奶奶.的为由拒绝了。母妃,你找借口的时候能不能长点心?小弟堂堂旭王,难道府中请不起个奶娘?您看看权贵之家,谁家小公子出生了,不奶娘老妈子几个人跟着,还用您帮着带? 去了旭王府几次以后,他发现母妃说的还真不是借口,每次见到母妃,她都把小侄子抱在怀里。他还见过母妃很熟练地帮小侄子换尿布,洗屁屁呢! 第七百一十九章 冷战 或许他的视线停留在母妃和小侄子身上太久了,母妃竟然宽慰他说:“迪儿出生的时候,母妃身子不好,没帮你带过。你也别觉得母妃偏心,等你媳妇肚子里这个生出来,轩儿这边也差不多能腾出手了,到时候母妃就回去帮你带孩子!到那时候,母妃就有经验了,一定帮你把宝宝带的妥妥当当的!” 母妃,您可千万别这么说。万一让小弟和弟妹听到了,还以为您这是拿他们的儿子练手呢! 朱云轩是靖王给小豆丁取的名字,小名叫包子、猪肉包,都是他那个坑娃的娘给起的。堂堂旭王府世子,有这么接地气的小名,也是醉了。大了以后,旭王世子没少被别人家的娃儿取笑。结果被这个黑芝麻馅的小包子整得很惨之后,渐渐没人敢拿他的小名取乐了。 小包子不像他父王,以力服人,他会用阳谋阴得你抬不起头来。长大以后,表面俊美温雅无害,其实内里腹黑得厉害。京中跟他差不多年岁的权贵子弟,几乎都在他手上栽过跟头。再后来,京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宁得罪旭王本人,不招惹旭王世子”。 此时的旭王世子,还是软萌小包子一枚。在那个奶娘出了月子之后,旭王怜惜媳妇每天晚上要爬起来喂几次奶太辛苦,就把小包子交给奶娘带。可是,小包子的嘴巴被养刁了,死活不愿意吃奶娘的奶。 朱俊阳狠心饿了他两顿,从来不闹人的小包子,哭得嗓子都哑了,愣是不吃一口,即使把奶、头塞进他嘴里,他就用舌头顶出来。实在顶不出来的话,就含着不吸也不咽。嘴巴被堵住了,哭不出声,就无声地流眼泪。 把靖王妃给心疼的,当即就把孙子从奶娘怀中抢了出来,抱到小草的面前,红着眼眶哽咽地道:“有你们这么狠心的爹娘吗?孩子都哭了一天了,一口奶也没吃。你们这是想饿死他啊?我可怜的小包子哟,爹娘不疼你,奶奶疼。你爹娘不愿意养你,奶奶抱回靖王府养去!” 余小草听到小包子低哑无力的哭声,心像被人揪掉一块似的,她狠狠地瞪着朱俊阳,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不是说小包子被奶娘带得很好,吃得饱睡得香?小包子不肯吃奶娘的奶,你为什么不说?小包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为什么不抱回来?你这是虐待我儿子呢,我跟你没完!!” 靖王妃一看,合着是自己儿子的不对,忙把小包子送到儿媳妇怀里,抬起手冲着小儿子用力拍了几下,把手都拍红了:“有你这么当爹的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小包子才十几天,少吃一顿都不行,你竟然饿了他一天,你怎么狠得下心?” 小包子到了娘亲温软的怀抱中,嗅着熟悉的气息,停止了哭泣,小脸依然委屈巴巴地皱着,不时抽噎一下,小模样可怜极了。 小草心疼地在儿子额头上亲了一下,解开衣襟。饿了一天的小包子,闻到了诱人的奶香,准确地含住了自己的“粮食袋”,大口大口地吮吸吞咽着。 也无怪小包子不肯吃别人的奶,小草的身体从小被灵石水滋养改造,乳汁中含着淡淡的灵气,无论口感还是营养价值,都比正常人的乳汁要高。就像吃惯了满汉全席的贵族,突然给他吃粗面窝窝头,他能愿意才怪呢! 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朱俊阳怎么可能不心疼。在他看来,男孩应该要糙养,尤其是长子,将来是要顶立门户的,不能太惯着什么都依着他。 在他看来,不吃奶娘的奶,或许是一开始不习惯。习惯是慢慢养成的。再说了,这么小的孩子,吃奶的本能,饿了自然就会吃了。谁知道他这个儿子,偏偏跟他对着干,死活就是不吃。 被母妃数落,被媳妇冷落的朱俊阳,彻底息了把儿子交给奶娘带的心思,不停地给母妃还有小媳妇赔不是说好话。余小草可不像以前一样,轻易就原谅了他。她也不打他也不骂他更不摆脸色给他看,而是直接无视他,而且无视得彻底。 朱俊阳跟她说话,她直接屏蔽;朱俊阳在她面前晃荡,她的视线直接穿过他落在他身后;朱俊阳拉住她的胳膊,她只定定地盯着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直到把它“盯”回去为止…… 对于朱俊阳来说,这比打他骂他还要难受。而他那个“罪魁祸首”的儿子,也跟他娘一样,跟他爹唱反调。 只要朱俊阳出现在小包子的视线中,他就皱起小脸,小声嘤嘤地哭,干打雷不下雨的那种。一旦朱俊阳把头缩回来,他看不到了,立刻雨转晴,对他娘和奶奶露出无齿的笑。他爹要是想讨好地去抱他,那可捅了马蜂窝了,哭声能震聋人的耳朵。只要一放下他,哪怕是放在床上,哭声也立刻戛然而止,就像身上装了开关似的。 得!娘俩都不待见他,旭王觉得好憋屈。靖王妃偏偏还在一旁捅他刀子:“该!看你以后还做蠢事吧?!奶奶滴乖孙孙,你父王坏坏,咱们不原谅他,给他个教训尝尝!” 唉!连亲娘都被拉入对方阵营去了,朱俊阳欲哭无泪啊!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十来天,直到小包子的满月宴时,小媳妇才给他好脸色看。小包子因为是早产儿,洗三的时候没怎么办,就一些亲近的亲戚朋友来看了小宝宝。 小包子的满月宴,本来旭王夫妇也没打算大办。朱俊阳怜惜媳妇刚出月子,怕她累到,就把满月酒设在了珍馐楼。即便他们请帖发得不多,可是不请自来却很多。 旭王在朝中如日中升,旭王妃在民间声望越来越高,能跟他们搭上,那绝对只有好处没坏处啊!借着小世子的满月宴,不来刷刷存在感,真对不住自己!哪怕没有资格坐宴席,送了礼物记了礼单,旭王夫妇俩看礼单的时候,他们的名字最终会落入夫妇俩的眼中。 打着这样念头的人不少,旭王府偌大的外院,几乎被礼物淹没了。满月宴办得也挺热闹,亲朋好友齐聚一堂,小包子先被他娘亲抱着在女眷中走了一转儿,收了不少礼物,还都挺贵重。接着又被他爹,抱着在男宾中炫耀了一圈儿,礼物收得手软。 小包子很给他爹面子,满月宴上被他抱着走来走去大半天,一声都没哭。朱俊阳猜测着:这小子对他的态度,是不是取决于他母妃的态度?不会吧,小东西这么小,懂什么? 晚上,等小包子睡下了,朱俊阳蹭到媳妇身边,把自己的猜测说给她听。余小草认真地想了想,点头道:“很有可能!小婴儿虽然什么都不懂,可是他们应该能感知到父母的情绪。或许小包子感受到我对你的冷淡,所以才不待见你吧?” 朱俊阳一脸委屈巴巴,那表情跟他刚满月的儿子如出一辙:“媳妇,这些日子,你对爷太冷淡太无视了,咱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谁让你净做些让人糟心的事?十几天的小婴儿,还是早产儿,你能放任他饿上一天,要是饿坏了,看我能饶了你?”说起这事,余小草还一肚子火气。如果不是她养得精心,说不定小包子就被他爹给饿出个好歹来! 朱俊阳一脸诚恳认错的表情:“这件事,爷确实错了!没想到那小家伙这么有个性,宁可饿着也不愿意屈服。果然是爷的种儿,性格刚毅坚定顽强……” “你还说!你有没有想过,要是饿出个好歹来,你上哪赔个儿子给我?”余小草捏着他的耳朵,往两边用力一扯。 不料这货听了这话,凤眸骤然间一亮,抱住小媳妇,往床上一扑,嘴边噙着别有意味的笑:“儿子没事,也不耽误爷赔个儿子给你。草儿,爷的心尖尖,想死爷了——” “滚蛋!这调戏良家妇女的语调,是跟谁学的?”余小草的嘴巴很快被堵住了,身上的偏偏寸缕,化作秋叶般落满地面,紧接着让人羞红脸的喘息声传出…… 饿了几个月的旭王,终于吃到了美味大餐,而且还是满汉全席哦,全“乳”宴,滋味不是一般的美! 当晚,夜间加餐的小世子,努力地吸着香甜的母乳。可是,今天的粮食袋好像空了许多,吸起来好费事呢!小包子废了半天劲儿,才吃了大半饱,委委屈屈地睡着了。 余小草气得对男人又是扭又是掐——这家伙,没脸没皮的,连儿子的口粮都抢,这爹当的,也没谁了!怪不得小包子不待见他呢!当爹的没个爹 样儿! 一脸满足的朱俊阳,任媳妇像给他按摩似的,掐来掐去。一不小心,掐出火来了。余小草再次像咸鱼似的,被翻过来调过去地折腾了大半夜,累得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儿子中间饿醒了,还是朱俊阳给抱过来,放在她胸前喂了一次呢。而累坏了的小草,一无所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第七百二十章 不是结局 或许是被小草生产时吓到了,朱俊阳从太医那儿偷摸要来了避孕的法子。因此,直到小包子五岁了,旭王府上依然只有他一个孩子。 靖王妃心中那个着急啊!这一个个怎么都这样?大儿媳妇也是生过一胎之后,多年没有身孕,还是小草帮着调养之后,才接连生下了三孙子和大孙女。二儿媳妇母亲早逝,身边没个女性长辈盯着,宫寒严重,成亲后调养了两年,才开花结果,接连生下三个男孩。 不过,不对呀!这小儿媳妇,本身就是个大夫,哪怕当初生了小包子伤了身体,这么多年也该调养过来了呀?可是怎么都五年了,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说“医者不自医”?靖王妃背后跟男人嘀咕了几次,终于忍不住找到了小儿子:“阳儿,你看要不要找个太医,给你媳妇看看?” 刚刚带领西山大营官兵剿匪,得胜归来的朱俊阳,闻言大惊,连声问道:“小草丫头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方才看到她,还让儿子陪她玩捉迷藏的游戏呢?难道是强撑着逗儿子开心?” 朱云轩小世子一脸无奈:父王,您确定不是你儿子为了逗您媳妇开心,陪您媳妇玩游戏? 五岁的小包子,性子比较早熟,有点少年老成的感觉,对于捉迷藏、推铁环、扔沙包这样的“幼稚”游戏,早就不屑一顾了,好吗?他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习文、骑射和练武。 这些都乐在其中,可他母妃偏偏不这么认为,觉得儿子好可怜,小小年纪就被他父王“逼”着学文习武。这么小的一个人儿,在大太阳底下蹲马步,一蹲就是大半个时辰,小脸晒得通红,汗珠子哗哗往下滴。当娘的那个心疼啊!为了不磨灭孩子的天性,余小草逮着空隙就陪儿子玩亲子游戏。可她哪里知道,她认为的那些有趣的游戏,在她儿子眼中幼稚到家了。 而心疼母妃的小包子,见父王经常因公务外出,一去多日,以为母妃是太寂寞了,想让他陪着。孝顺的他,虽然不耐烦玩幼稚的游戏,却依然耐下性子,陪陪母妃,逗她开心。人家老莱子年过八十了,还彩衣娱亲呢,他牺牲一下,跟母妃一起玩那些没营养、没技术含量的游戏,又何妨? 不过,他父王显然不能体会到他的孝心,觉得媳妇肯定是陪精力充沛的儿子,累病了。心中那个急呀!把“不懂事”的儿子在心里臭骂了一顿! 靖王妃见儿子想岔了,忙拉住他,犹豫了片刻,问道:“不是,母妃问问你,你媳妇的身体……没啥毛病吧?” “能有啥毛病?”朱俊阳突然想起小媳妇又会医术,制药的本事整个大明找不到能超过她的,有点小毛病,吃点药也就好了。母妃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她没毛病啊……那……”靖王妃迟疑了半天,看着儿子欲言又止。难道是儿子身上出了问题?一般男人自尊心都强,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讳疾忌医,也未必不可能。 “母妃,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别说一半留一半的?”靖王妃支支吾吾,眼睛还不时往他身上打量着。朱俊阳被母妃看得心中一阵发毛,忍不住问道。 靖王妃把心中担忧给说了出来。朱俊阳哭笑不得:“母妃!儿子身体好着呢!您啊,把精力放在二哥的闺女身上吧,二嫂不像能耐下性子带娃的人,你得在旁边多帮衬着点儿。” “既然你们俩身体都没问题,那……怎么轩儿都五岁了,还没能给他添个弟弟妹妹?”靖王妃终于说出了此番的来意。 朱俊阳哭笑不得,把母妃哄了回去:“您哪,就放心吧!明年一定给您添个孙子或孙女,行了吧?” “你说添就添啊!又不是你能控制的……”靖王妃嘟嘟囔囔地回了靖王府,又拉着已经“退休”在家的男人念叨了半天。烦得靖王在家里待不下去,天天跑荣国公府找老友下棋喝茶。 被母妃怀疑“能力”问题的旭王,整个假期都拉着小媳妇证明自己的实力。小草天天腰酸腿软,不住地骂自己男人神经病,发什么疯。孝顺的小包子,看到娘亲经常扶着腰,以为她生病了呢,体贴地帮她捶背按腰,一本正经地提醒她多休息。 在旭王的不懈努力下,旭王府终于传出了王妃再孕的好消息。而此时,恰好亩产千斤的冬小麦种子,产量终于稳定了下来。百姓们都说旭王妃这一胎的小公子生来带着好运呢。 此时的大明,真正做到了国富民强、国泰民安。江南,亩产超过千斤的杂交水稻,已经推广出去。杂家水稻育种基地,扩大到万亩,为江南大部分水田提供良种。 武老大人因研究杂交水稻有功,连升三级。不过,他推掉了来京任职的好机会,坚持留在金陵的育种农场,继续改良杂交水稻。因为治粟内史大人曾提过,超级杂交水稻,亩产两千斤不是梦。武老大人毕生都为此而奋斗着!武老大人的功绩,后来记入了史册,成为举过称颂的“水稻之父”…… 高产的小麦种子,和玉米、土豆这些高产的作物,则在北方广为种植。尤其是最贫穷的西北,和一年只能收一季粮食的东北,这些高产的作物,使那儿的百姓摆脱了饥饿的威胁。 旭王手底下的西山军备所,生产出的武器越来越精良。无论是精钢的冷兵器,还是火枪、大炮这些热武器,生产量逐年递增。军备所还改良了枪械,制作出了可以连发的火枪,射程和准头都改进了不少。 总之,大明像一条巨龙,盘踞在世界东方。周边的小国家,北方的好战民族,不得不趴着,生怕被这条腾飞的巨龙的尾巴扫到。幸好,皇上不是个好战的野心份子,没有吞并周围小国的打算。要不然……大明的版图会扩张到极致! 百姓和朝臣们眼中的大功臣旭王夫妇,一个正被孕吐折磨着,一个心疼媳妇,在旁边急得团团转。 “怎么回事?怀轩儿的时候,什么都挺好的,怎么这一胎吃什么吐什么,这才几天,丫头就瘦了好几斤了!”朱俊阳见平时媳妇挺喜欢吃的虾仁跑蛋,媳妇刚闻到味道,就吐得稀里哗啦,让丫鬟赶紧撤下去,端了一杯水在她旁边,亲手伺候着她漱口。 余小草吐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家男人,很委屈的表情。明明很饿,可偏偏吃什么吐什么。这几日,也就有灵石水支撑着,要不然身体非被拖垮不可。 朱俊阳心疼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瞪着媳妇的肚子,道:“这孩子,怎么跟他哥一点都不一样,这么折腾他娘。生出来后,非教训他一顿不可。” 在一旁陪着母妃眼泪汪汪的世子朱云轩小盆友,从未见母妃受过这么大的罪,闻言用跟他爹十分相似的凤眸,不悦地瞪着娘亲的肚子:弟弟妹妹不乖,以后要替娘亲管好他们,免得给娘亲添乱让她受累。 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朱云轩小世子充分发挥了长兄的作用,对弟弟妹妹们严格要求。后面的小包子们,不怕冷面的父王,更不怕温柔的母妃,唯独怕这个整天端着笑脸,漂亮到不像话的哥哥。这是后话。 这一胎头三个月,余小草几乎吃什么都吐。哪怕杨柳放下手底下的买卖,亲自给主子烹制美味的药膳,也没能改变这种状况。 处在孕期初期的小草痛苦极了,经常吐得胆汁都出来了,为了保证母体和胎儿的营养,还不得不硬逼着自己吃下去。然后接着吐,接着吃。本来就不胖的她,都快瘦成芦柴棒了。 小草的亲娘、干娘和婆婆靖王妃,都放心不下,住进了旭王府上,方便照顾她。得知她能吃点新鲜的水果,庄子上的果园、大棚、冷库都变着法儿地往旭王府送应季的、反季的、冷藏的水果。 可小草肚子里的孩子,胃口是多变的。今天能吃下几口苹果,第二天还没吃一口呢就吐了,倒是能吃几颗葡萄了……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外面,听到的人都说,也就旭王妃手底下的产业多,水果的种类多,要换了别家,还真没办法呢。 这种酷刑,一直持续到三个月的时候,所有的症状戛然而止。余小草的胃口也渐渐好了起来。有杨柳和旭王府的厨娘在,很快把主子丢掉的肉肉全不养了回来。 余小草觉得肚子里的孩子,将来肯定嘴巴刁,是个挑嘴的。今天学会吃辣的,水煮鱼上面红通通漂着一层辣椒,嘴巴辣得失去了知觉,依然吃得香喷喷的。辣子鸡里面的红辣椒,炒得焦焦香香的,她专捡着辣椒能吃上半盘子。靖王妃高兴地说:“酸儿辣女,这一胎肯定是个娇气的小郡主。一男一女,凑成个‘好’字” 可转天呢,她又喜欢吃酸的。酸得倒牙的青李子,她能面不改色地吃上一盘。从南洋运送回来的柠檬,她接连吃上两三颗不带眨眼的。她娘和她婆婆,怕她吃多了酸倒了牙,轮流盯着她不让她多吃。 有时候呢,又对气味浓重的食物很感兴趣。例如臭烘烘的臭豆腐,味道很酸爽的榴莲,她都吃得有滋有味。 到了五六个月的时候,她的肚子又像吹了气的气球似的,比一般孕妇都大的多。不过,有了第一胎的“前科”在,大家都没放在心上。不过呢,还不到七个月的时候,就把产房准备好了,产婆也请进了府中。生怕像生世子那会儿,闹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一胎可没他(她)哥哥这么迫不及待,一直在母胎中待足了九个多月。快生产的时候,余小草的肚子大得不像话,肚皮薄得都快成透明的了,让人担心随时会爆开。她的腿肿得像白萝卜,一按一个深坑,自己的鞋子全部不能穿了,她就趿拉着自家男人的鞋子走来走去。针线房给她特制的鞋子都不爱穿。 在胎儿刚七个月的时候,就请假在家的旭王,每天围着自家媳妇转悠。尤其是她穿着他的大鞋子散步的时候,他都怕她被鞋子绊到,像李莲英伺候老佛爷似的,细心地搀扶着小草。 小草半夜腿抽筋,疼得眼泪直流,他会起来轻轻地给她按摩,缓解症状。肚子太大,每天晚上频繁起夜,也是他抱着去净房。每天泡脚、按小腿,从不假他人之手,把二十四孝好老公进行到底。 太医院院正,曾提醒过他们,说这一胎或许不只一个,一切婴儿用品准备都非常充分。龙凤胎出生的时候,倒也没措手不及。 不过,小草这一胎可没第一胎那么顺,折腾了三四个时辰,两个小家伙才姗姗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因为是足月生的,小馒头和小果子的体重跟他们哥哥刚出生的那会儿差不多,一个五斤四两,一个五斤二两。震天响的哭声,足以证明俩小家伙的身体棒棒哒。 等两个小豆丁长开了以后,不知情地经常认错小家伙们的性别。原因无他,男宝宝小馒头,长得跟他娘有八成相似。圆圆萌萌的杏眼,浓密长翘的睫毛,跟小草如出一辙。而女宝宝,则遗传了老爸的凤眼,尤其是那一对英挺的眉毛,更让人错认她的性别。 朱俊阳显然偏爱长得像小媳妇的二儿子,一有空就抱在怀中不舍得放下。而靖王妃则更喜欢小孙女一些,她经常会幻想,小儿子的五官如果生在女孩儿身上是什么样子的。而小孙女满足了她的这一想象——跟她把幼年期的小儿子打扮成女装的时候,一模一样。 余小草在生产的时候,差点大出血,伤了元气,被男人逼着做了双月子。而朱俊阳也被媳妇生产时的危险吓到了,心中暗暗决定这胎以后再也不生了。他偷偷服下媳妇做的“绝育丸”。 史册记载,旭王和旭王妃,两子一女,年过百岁,于同日无疾而终…… ——————————————如题,不是结局哦,呵呵! 第七百二十一章 萌娃日常 “小馒头、小果子,舅舅来看你们了——咦?你们在做什么?”余舤穿过花园,路过荷花池时,看到两个三头身的小豆丁,蹲在水塘旁边,心中捏了一把冷汗。 一双大眼睛跟母妃肖似的小馒头,睁着圆圆的眼眸,露出可爱的笑:“石头舅舅,我们在教小鸡游泳。” 小果子在一旁,眯着狭长的凤眸,一脸鄙视:“二哥好笨!都告诉你啦,小鸡不会游泳,小鸭子才会呢!” “不会,才需要我们教它啊!学了不就会了吗?”捧着毛茸茸小鸡雏的小馒头,看架势要把小鸡扔水里去。可怜的小鸡雏,好像预见了自己的命运,在他手中瑟瑟发抖着。 小果子翻了个超可爱的白眼,尖声道:“你会吗?你自己都不会游泳,怎么教小鸡?你要是想教小鸡游泳,要先自己学会才行!” 余舤被外甥外甥女萌翻了,怎么这么可爱?尤其是小外甥女,一本正经讲道理的样子,跟二姐小时候如出一辙。不过,她口中的道理,好像也没多少道理。小馒头就是学会了游泳,也教不会小鸡游泳。 “朱云霄!你又跑去东跨院的鸡舍中偷抓小鸡了?!”从外面回来的旭王世子朱云轩小盆友,已经九岁了,不笑时候的样子,跟他父王如出一辙。 东跨院本来是个巨大的花园,后来被改成田园风光,造型别致的茅亭,土墙草顶的茅草房,绿波荡漾的鱼塘,绿意盎然的菜园,丰收在望的麦田……旭王之所以弄这些,只因为王妃的一句担忧的话“真怕孩子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于是,花园被平了,菜园开了出来,麦子种了下去。旭王府的三个孩子,尽管两个小的才四岁多,都要参加田间劳动。当然,俩小的帮倒忙的时候比较多。 为了培养孩子们的爱心,菜园的旁边,还特地弄了个鸡舍,孵化了一群小鸡,让孩子们养着。说是让他们养,其实也就是每天抽空给添一把粮食,喂一顿水。打扫鸡舍的活儿,有专门的下人负责。 今天,朱云轩从赛马场跟人赛马回来后,转到鸡舍去给小鸡们喂小米,却发现又少了一只。鉴于小弟有过类似的前科,他直接就杀到荷花池这边来了。果然,在小弟的手心中,发现了那只失踪的小鸡。 “不是告诉你了吗?小鸡是不会游泳的!你把它扔下去,只会害了它的性命。你忘记小黑嘴了吗?不就是被你淹死的吗?”朱云轩快被小弟给蠢哭了。 “可是……”小馒头瘪瘪嘴,还想说什么。 “没有可是!现在,立刻、马上,把小团子给我送回去!!以后再也不许抓小鸡来玩!听到了没有?”朱云轩一字一顿,丰润的唇抿成一条线。 小馒头知道大哥这是不高兴了,虽满心不情愿,可碍于大哥的威势,只得应了一声:“听到了……”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跟大哥唱反调,最终吃亏的还是他。他会在粥快喝完的时候,发现碗底有一条肥胖胖的虫子;衣服后面会出现一个洞,屁屁上白花花的肉,被小伙伴们取笑;练大字的时候,写好的大字上“不小心”沾上墨汁,被要求重写…… 这样类似的事情多了去了。他去跟父王母妃告大哥的状的时候,大哥反而被夸奖了一番。久而久之,血的教训告诉他,大哥是不能得罪的,大哥的话是不能不听的,否则会很惨。 尽管他很想教会小鸡一项新技能,计划却不得不夭折。那只被取名为小团子的鸡雏,逃过一劫。 见小弟如此乖巧,朱云轩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儿:“如果最近字有进步,千字文背熟,扎马能坚持半个时辰。我就帮你说服母妃,同意你养只鸭子做宠物。不过,这只鸭子你得亲自照顾,不能让人帮忙!” 小馒头一听,马上来劲儿了:“大哥,我千字文已经会背了,你听——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我每天都有认真练字,父王都夸我有天分呢。还有,还有……今天早上扎马步,我坚持了半个时辰,不信你问小五子。”小五子是他的贴身小厮,十岁年纪,很机灵的一个小家伙。 小馒头很羡慕自家母妃养了两只“大狗”做宠物,一直都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宠物,不拘种类。 在一旁看着小外甥们互动的余舤,心中笑翻了天。养什么宠物不好,非要养鸭子。他倒是有些期待,小鸭子扑进水中之后,小外甥在岸边焦急跳脚的表情了。 “石头舅舅,您是来见我母妃的吧?这时候,她应该在嘉乐堂的小书房中。”每天这个时刻,只要父王在府中,母妃都会给父王“红袖添香”,一个研墨,一个练字。 练字是假,培养感情是真。旭王府的三个孩子,已经习惯了父王对母妃的黏糊劲儿。一开始的时候,小馒头和小果子,还对父王经常跟他们抢母妃表示抗议。可多次抗议无效后,他们也只能认命。 余舤点点头,拍了拍大外甥的肩头,又揉了揉小馒头的脑袋,捏捏小果子的脸颊,笑道:“舅舅先去跟你们母妃说正事儿,一会儿再来陪你们玩。小包子,照顾好弟弟妹妹哦!” 看到朱云轩跟旭王十分相似的脸皱成一团,余舤心中一阵窃笑。他故意的,明知道大外甥最不高兴别人叫他的乳名,他就是想看跟抢走他二姐的家伙肖似的面孔,露出无奈的表情。 “石头舅舅又来跟父王抢母妃了,父王好可怜!”小果子吃了一颗小舅舅从糖果铺带过来的糖果,叹了口气。不过,你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能不能收敛一些? 小馒头张开嘴巴,让妹妹送颗糖果到他口中,含含糊糊地道:“父王老是跟我们抢母妃,现在报应来了吧?”这死孩子,要是被你父王听到你这么说他,不知道报应会降临到谁身上? “你们俩,温书的时间到了,跟大哥去外书房。小心迟到被先生打手板哦!”朱云轩拎着想跟着去看热闹的弟弟妹妹,一路往外院而去。 小果子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大哥,今天小馒头拉着我,非要我看他教小鸡游泳。我下午茶的点心还没吃呢,好饿哦……” “你手里不是有糖果吗?先吃两颗垫垫,晚餐一块儿吃!”朱云轩见惯了妹妹的小把戏,无动于衷地道。 小馒头把手中的小鸡,往大哥面前送了送:“大哥,去外书房之前,要先把小团子送回去吧?先生要是发现了,会把它扔出去的。到时候它就成了可怜的流浪鸡、乞丐鸡,好可怜的!” “小五子,把二公子手中的鸡送回东跨院!”朱云轩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脚步顿都没顿一下,拎着两个小豆丁往外院而去。 小馒头张开手,哀嚎着:“大哥,我手上沾了鸡粑粑了,好臭!先回房洗干净再回来,行不?” “外书房有洗手盆,还有洗手液。”朱云轩语气不容置疑。弟弟妹妹都很聪明,学东西也快,可偏偏都不爱学习。自从三岁启蒙之后,每天都会跟先生斗智斗勇,企图蒙混过关。 先生虽然学问很深,可性子比较迂,很多时候都被这两个小家伙逃课成功。母妃听了先生的哭诉后,就把监督弟弟妹妹学习的任务交给了身为大哥的他。有这时间,他不如多看一本书,或者多跟武师傅练一套拳法呢。 于是乎,每天都要重复一次刚才的情形。两个小家伙,会想尽一切办法,企图逃离课堂,或者拖延进课堂,他要一一挫败他们的小计谋——唉!当人大哥,心好累! 把两个小家伙扔进外书房,朱云轩警告眼骨碌碌乱转,一看就打歪主意的两人:“你们两个给我老实点儿!我要是听先生告状,说你们不乖!晚上,小馒头虫子大餐伺候,小果子停一个月的甜食!” “啊——不要啊,大哥——”两个小豆丁哀嚎着。小馒头虽说是男孩,可最怕软软的虫子之类的东西,据说是小时候一只小青虫落在他鼻子上,吓到了。 而小果子,跟很多小朋友一样,喜爱吃甜食,尤其是母妃兴致来时,亲手做的糕点,更是她的最爱。怕她吃坏了牙齿,母妃规定她每天只能吃两块糖果一块糕点,吃过以后必须刷牙。 朱云轩握住了弟弟妹妹的弱点,俩人纵然是齐天大圣,也逃脱不了他的掌心。呃……不知道今天晚上的亲子故事时间,母妃会不会接着昨天的《西游记》继续讲?好期待啊! “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屋内传来弟弟妹妹们奶声奶气地读书声,朱云轩转入隔壁房间,津津有味地听着父王以前的下属,给他讲兵法和韬略。 他是喜欢读书,可他更喜欢听父王和二叔讲述战场上的风风雨雨。父王说了,等他年满十岁,就带他进西山大营体验兵营生活。在那之前,他要做好充分的准备,不能给父王丢脸…… 第七百二十二章 暴力小郡主 皇家书院坐落在皇城东侧,是以太子的名义建立的一座“贵族”式学院,从“幼儿园”到“会试班”一应俱全。书院只面对皇亲国戚,以及朝中四品以上位高权重人家的子女开放。 皇家书院师资力量雄厚,先生是从历届状元、榜眼、探花中挑选出的佼佼者,当朝宰相大人为客座讲师,实战经验丰富的将军负责兵法韬略,旭王也被邀请来培训他们的功夫骑射…… 要知道,太子承袭皇位是铁板钉钉的事了,而皇家书院则是给太子储备人才的地方。为了能入皇家的法眼,京中很多人家,都挤破头想进去。因为在书院求学,不光要求身份,还会考察德行,品行不过关的,会予以劝退的。 此时,皇家书院中起了小小的波澜。太傅夫人,牵着一个白白胖胖的……“熊猫”,正气呼呼地跟当值的余舤理论:“你看看!我们家孙子都被打成什么样了?书院不是求学的地方吗?学子的品行不是被列为重要考察对象吗?你们这些当先生的,怎么能纵容皇亲国戚家的孩子,欺负别的学生呢?” 原来,她手中牵着的小胖子,眼圈乌青,嘴角破裂,一看就是被其他人给揍的。 “奶奶,奶奶您别说了!我都说了是在跟人切磋的时候误伤的,纯属搓手误伤,您快别说了!”小胖子拉拉太傅夫人的手,急得直冒汗。 太傅夫人更心疼了,眼眶泛红:“你看看,你看看!都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受了欺负连真话都不敢说!余先生,你看看这伤,显然是被人按着狠揍的,不光脸上,身上也有。说是误伤,你信吗?今日,要是不给老身一个说法,老身就换上朝服,上打天庭去告御状!!绝对不能姑息某些皇族子弟仗着权势瞒上欺下!” “不错!皇家书院绝对不会容忍仗势欺人的学子存在!余爱卿,这件事交给你,一定要严查!”太子朱瀚炆从外面走了进来,十八岁的他英俊挺拔,身上有一种让人慑服的威势。 余舤躬身一礼,口中称是。他先请太傅夫人坐下,让下人上了一杯花茶,拉过小胖子的手,轻声问道:“梁国栋,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跟先生说说。” “实情就是我先前所说的,练武课上被误伤……”梁国栋梗着脖子,眼睛却不敢看向余舤,脸上现出心虚的表情。 太傅夫人恨铁不成钢:“栋儿,乖孙子!有奶奶给你撑腰,太子殿下替你做主,不要怕,把罪魁祸首的名字说出来。犯错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包庇他反而是害了他!” 梁国栋急得脑门上都是汗珠,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自家奶奶,小声地道:“奶奶,都说没事了,您能不能别闹了?” 太子殿下见状,觉得其中另有隐情,便问道:“梁国栋,是吧?本太子问你,你脸上的伤,是书院的人打的吧?” 梁国栋不敢欺骗太子,老老实实地应道:“是……是的!” “是跟你同一级的学子打的?”朱瀚炆继续问道。 “不……不是的!”朱瀚炆注意到梁国栋脸上现出尴尬的神色,心更虚了。 “太子殿下,您一定要替我们栋儿做主啊!一定是高年级的学子,仗着个子高力气大,欺负我们家胖胖年幼。倚强凌弱,这样的德行,根本不适合留在学院!!”太傅夫人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端着杯子的手剧烈地抖动着,茶水都洒了出来而不自知。 “不是的,奶奶……您不了解情况,快别说了!!”梁国栋真的要哭了。要是事情的真相被揭发出来,估计那个离开学院的,就是他了。 “小舅舅!梁国栋是我打的!”一个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接着进来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头顶扎着花苞头的小姑娘。她的身后,是跟她差不多大小,白衣书生打扮的小男生。 太傅夫人听到声音,拍案而起。看清比自家孙子矮上一个头的娇滴滴的小女娃,斥责的话顿时咽了下去,噎得她直拍胸脯。 余舤一阵头疼。上次他去二姐家,说服二姐和姐夫把孩子送进皇家书院,正遇上小外甥教小鸡游泳。本来以为,只有小外甥淘气,没想到二姐家的三个孩子,最让人头疼的,却是最小的女娃子。 因为——她被她父王洗脑,信奉用拳头说话。一言不合就抡起小揍人,偏偏她在习武上是最有天分的。大概就是二姐以前讲的武侠故事中,骨骼清奇,天生是练武的胚子吧! 这进了书院幼儿班才没多久,就有好几个小豆丁的家长来告状,说朱云馨揪着人家的领子恐吓他们家的孩子,把小家伙们都给吓哭了。而朱云馨却在一旁小声嘟囔:如果不是母妃告诫她不能随便打人,她早就把人揍得满地找牙了! 问她为什么吓唬别人,她扔了一句“看他不顺眼”,还当着人家家长的面儿,用眼神警告别人。她那双跟旭王相似的凤眸,还是挺有威慑力的。其他孩子的家长,看着旭王和王妃的面子,自然不会揪住不放。那些孩子被家长一再叮嘱后,就不敢再往朱云馨身边凑了。 不过,以前她只是吓唬同年级的小朋友而已,从未动过手。也不知道这小胖子怎么得罪她了,竟然下了狠手,把人都快揍成猪头了。 梁国栋捂脸,大声嚷嚷着:“不是,不是!不是她打的……” 被一个比自己小两岁,而且是小女娃给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梁国栋表示这是他一生的耻辱。这样的事,他瞒着还来不及呢,哪还好意思去向先生告状?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绞尽脑汁想的托词,疼宠他的奶奶根本不信,闹到学校来。这下,人可丢大发了!! 小果子迈着大步来到他身边,用自己的小拳头在他眼睛上比划着:“怎么不是我打的,你看看这淤青,正好跟我拳头能对上。还有你的大腿上,被我踢了一脚,要不要扒掉裤子,跟我的鞋子比一比能不能对上号?” 余舤想捂脸——他的亲外甥女诶,你一个女孩子家,说什么扒不扒裤子的,真的合适吗?说好的文静秀雅的小淑女呢?为什么成了喷火霸王龙了?他都替二姐感到头疼。 梁国栋一脸惊恐地死死抓住裤腰,死命地摇头:“不用对比,我承认是你打的,行了吧?” 朱瀚炆都快憋不住喷笑出来。哎呦喂!旭王家的小堂妹真是太有趣了,这小暴脾气,跟旭王叔小时候有得拼。回去讲给父皇听,他一定感兴趣。 看着眼前四五岁模样,粉嫩嫩如同迎春花般的小姑娘,太傅夫人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了。她哪里想到,自家孙子都七岁了,竟然连一个四五岁的娃儿都打不过,这娃儿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难怪孙子不让她来书院找先生呢!太丢人了! “呃……小姑娘,能告诉奶奶,梁国栋怎么得罪你了吗?”太傅夫人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欺负人的那个其实是自家孙子,却一不小心碰上朵带刺的小花。所以才死不承认是被人打的,而找了个切磋误伤的理由? 小果子凤眸斜睨着梁国栋,冷哼一声道:“他要得罪的是我,就不是竖着走回去,而是横着被抬回去了!” 太傅夫人被噎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敢情她还要感激你手下留情不成?这旭王妃瞧着是和和气气的好性子,怎么她闺女却变异成了小辣椒? “小果子,来太子哥哥这儿,”朱瀚炆真怕太傅夫人被气得一口气接不上来,忙把小妹子叫了过去,“告诉太子哥哥,你为什么打梁国栋?别说是看他不顺眼,太子哥哥相信,我们小果子是不会随便打人的!” 朱云馨小盆友蹦蹦跳跳地来到朱瀚炆身边,拉着他的手,往里面是塞了一颗巧克力豆,笑得甜甜的。她的眉眼虽然跟父王像了个十成十,却遗传了母妃的小梨涡,不笑的时候很有气势,一笑起来就变成软软萌萌的小萝莉了。 “太子哥哥,这是母妃做出的新品种,叫‘麦丽素’,外面是巧克力,里面香香脆脆的,很好吃!您尝尝。”软萌小萝莉甜美的笑容,都快把人给萌化了。 朱瀚炆也抵抗不了这甜蜜攻击,笑着点头道:“好好好!太子哥哥尝尝这‘麦丽素’的滋味,是不是像我们小果子所说的,又香又脆又好吃。” 一旁的梁国栋,眼馋地看着,闻言禁不住点头附和:“‘麦丽素’好吃,比巧克力和蛋糕还好吃。要是能在余记糕点铺出售,我一定排队去买!” “我家的糕点铺,现在不叫‘余记’了,叫金安糕点铺,记住了!”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小馒头,开口道。 梁国栋:“不都一样吗?虽然改名了,不过京中还是有很多人,都以‘余记’称呼它的。反正都是你家的糕点铺就是了!” ———————————— 定时发布设置错了,晕! 第七百二十三章 萝莉霸王花 “王妃娘娘,小郡主在书院把人给打了,人家的家长正在书院要说法呢!”魏紫从外院急匆匆地进来,对在荷花池边喂鱼的旭王妃,用略带急切的声音回禀道。 余小草目前身边的四个大丫鬟,是用精品牡丹的四大名品命名的,分别是姚黄、魏紫、豆绿、赵粉。 余小草掏了掏耳朵,将信将疑地问道:“谁?你说谁把人给打了?” 魏紫轻喘了一口气,道:“娘娘,您没听错,是小郡主把人给打了,据说眼睛都打青了,嘴巴也打破了,看上去很惨的样子。” “小果子才四岁,能把人打成那样?”余小草有点不相信,“不对!你是说,我那娇娇软软的小女儿,竟然在书院中打人?不会传信的人弄错了,把小馒头误认为是小果子了吧?” 因着小馒头眉眼间跟小草比较肖似,很多人都错把他当做是旭王府的小郡主,而且是爱穿男装的小郡主。反倒真正的小郡主朱云馨小盆友,因跟她爹她大哥长得像,常常被认为是龙凤胎中的男宝宝。 魏紫被王妃这么一说,也拿不准了,她小声地提醒一句:“王妃娘娘,要不……奴婢到书院走一趟?” 余小草正在家中闲得无聊,便放下手中的鱼食,道:“无论是小馒头还是小果子,既然把人打了,当家长的不露面,似乎说不过去。让枇杷为我更衣,我要去书院。” 她原本的几个大丫鬟,在二十岁左右的时候陆续被嫁了出去。唯独枇杷,选择了自梳留在她身边,依然负责她的衣衫鞋帽和首饰。 余小草换了一身富贵牡丹刺绣精致的百褶套裙,头发中分梳了个简单的飞天发髻,光洁的额头露出来,上面点缀着精美的珠花,清新典雅,衬着小草白皙细腻的肌肤,犹如同清丽的少女一般。 旭王府距离书院不远,她下了马车,在门童的引领下,刚进入院长“办公室”,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奶声奶气中带着些小泼辣:“你闭嘴!就是对外出售也不卖给你!!” 待她看清楚里面的小女儿时,没想到平日里在她面前乖巧文静的小淑女,此时正双腿微分,两手叉腰,用一种蔑视众生的姿态,看着她面前一个小胖子。呃?难道她打开的方式不同?这真是她闺女? “母妃……儿子给母妃请安!”最先看到余小草的,是那个鬼机灵鬼机灵的小馒头,他朝着小妹使了个眼色,忙迎了上来,狗腿地扶着余小草的左手。 朱云馨小盆友脸色微微一变,想起父王叮嘱她的话:闺女,咱在母妃面前,一定要做个小淑女,不能让母妃担心和替你忧心,知道吗?尤其是父王不在家的时候,你们几个一定要照顾好母妃…… 她马上双脚并拢,双手交叠在小腹前,脸上露出甜美的微笑,小梨涡若隐若现,声音化作春风般柔软:“母妃,您怎么来啦?母妃,快请坐,女儿给您沏茶……” 无论是太傅夫人还是太子殿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是刚刚那个盛气凌人,霸气十足的小霸王花吗?突然变成软萌软萌的小可人儿,这到底是闹哪样? 余舤对小外甥女的“善变”已经见惯不怪了。既然二姐来了,这让人头痛的小家伙,终于有人收拾她了。他老神在在地坐下来,惬意地喝着清香的茶水。 “好啦,别装了!你的小尾巴,已经露出来被我揪住喽!”余小草用尖尖的食指,点了点闺女的脑门。原来小家伙在她面前的乖巧,都是装出来的呀!她能赞她一句“演技帝”吗? “母妃……这个小胖子打我,还抢我东西,呜呜呜……母妃一定要替女儿做主啊!”小果子的眼泪说来就来,粉嫩嫩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红润润的嘴唇颤抖着,抬着一双泪眼看着余小草,那小模样可让人心疼了。 就连苦主的奶奶太傅夫人,都于心不忍了。她看了一眼自家比人家高了一个头,壮实得相当于人家两个的体重,怎么看怎么觉得欺负人的那个,是自家孙子。她看着默默流泪的小果子,柔声道:“小郡主,栋儿欺负你,是他不对!回去让他爹狠狠地收拾他,别哭了,女孩子哭多了,就不漂亮了!” 梁国栋瞪圆了一双熊猫眼,眼睁睁地看着奶奶被那丫头的眼泪“收买”,叛变到对方阵营去了。奶奶,您看看您亲孙子一眼,到底是谁欺负谁? “你这孩子!怎么能仗着自己个子大,抢弟弟妹妹们的东西呢?你爹教的都进了狗肚子了?还让老身过来给你撑腰,你奶奶一张脸都被你丢光了!”太傅府上阳盛阴衰,梁国栋父亲那一代,四个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到了孙子辈,清一色男丁。因而,对于奶萌娇软的小萝莉,太傅夫人真没啥抵抗能力。 梁国栋咧了咧嘴,不小心扯到伤口,吸了一口气。他心中满是委屈:奶奶,到底是谁要来告状的?明明我是那个竭力阻挠的那个,好吗? “该!恃强凌弱,遭报应了吧?”太傅夫人看着孙子调色盘似的猪头脸,心疼了一下下。 “来,让姨姨看看——哎呦,这谁下这么狠的手,瞧瞧这眼圈青的,这嘴巴肿的……疼不疼?姨姨这里有药,给你涂上很快就能化瘀消肿了。别怕,一点都不疼!”余小草从豆绿手中接过自己的迷你小药箱,取出一瓶药膏。 清香的药膏涂在脸上,梁国栋觉得凉丝丝的,火辣辣的疼痛顿时消失了,舒服极了。旭王妃好温柔哦,声音也好好听,长得又漂亮,身上香香的,做糕点和糖果的手艺也一级棒。要是他是旭王妃的儿子,该多幸福…… 太傅夫人要知道此时孙子脑子里想的什么,一定打得他娘都不认得他。瞧那点出息,为了吃的连祖宗都不认了? “身上有没有淤伤?”余小草就要去捋他的袖子。 六岁的小胖子,已经有了男女意识,忙抓紧了自己的休息,红着脸道:“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哟,还不好意思了呢!”余小草打趣了一句,把手中的药膏瓶往太傅夫人手中送过去,道,“这是我自己做的药膏,小孩子嘛,难免有磕磕碰碰的,涂上后很快就能消肿止淤。我们家孩子把令孙打成这样,我替他们向您道个歉。真对不住了!” 他们?小馒头表示很无辜。明明是妹妹一个人的杰作,为什么要拉上他? 家中请了名师,指点孩子们功夫和骑射的。在余小草看来,小女儿不过是跟着凑热闹。她哪里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小女儿已经被她父王训练成了一朵带刺的霸王花。看到小胖子脸上的伤,她觉得应该是自家两个孩子共同的杰作。 “母妃,您不爱果子了吗?母妃……呜呜呜!”见自己哭得那么伤心,母妃却无动于衷,倒是对那个可恶的胖子和颜悦色,还亲手给他涂药膏。 父王说了,他们要是不听话,仗着武力过人跟人动手,母妃就不爱他们了。不要啊,母妃不要不理果子啊。本来还假哭博同情的小姑娘,此时哭得真真切切了。 余小草叹了口气,用帕子给她擦去腮边的泪花,弯腰把人抱了起来。平视着怀里的小丫头,她问道:“母妃又没有骂你,也没有罚你,你哭什么?” “母妃,果子知道错了,果子以后再也不跟人动手了。”朱云馨小姑娘搂着母妃的脖子,抽噎着承认了错误。 小草摸摸她的小脑袋,柔声问道:“知错认错,还是母妃的好宝宝。那么,告诉母妃,为什么动手打人?” 小果子把脸埋在她的脖子处,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今天果子不乖,把母妃给我做的麦丽素带到书院里来了。” 余小草听了,已经大概知道什么情况了。一定是闺女拿着她新做的零食显摆的时候,小胖子没经住诱惑,最后演变成全武行。 “梁国栋抢了我分给梁国权的麦丽素,我看不过去,就动了手。母妃,我错了,我不该拿母妃做的东西在书院炫耀,不该先对人动手,还没收住手,把人打坏了……”小果子深刻地承认了错误,态度良好,争取宽大处理。 在一旁听着的太傅夫人,臊得一张老脸青了又红,红了又白。怪不得她在家中问孙子脸上伤哪来的,那家伙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说实话,闹了半天,是抢人家好吃的被揍了啊!她还气势汹汹地来找书院要说法……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你这孩子,怎么能抢你十三弟的东西呢?不是告诉你,身为兄长要关爱弟弟吗?”太傅夫人揪着孙子的耳朵,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梁国栋一脸委屈:“上次十三弟说肚子饿,把我的海绵蛋糕要去吃了。他说的,下次有好吃的,会给我的……谁知道,他不是真心要把麦丽素给我,等我把麦丽素塞嘴巴里,他突然哭了出来。” 然后他就被揍了,而且是被一个比他小很多的女娃子压着打,他也好无辜的,好吗? 事情真相大白了!虽然女儿是为了同学动的手,但动手打人毕竟是不对的。余小草让女儿向小胖子道了歉,又送了他一盒麦丽素作为补偿。还邀请他有空的时候,跟十三弟一块儿到王府做客。 不过,很多人都知道了,旭王府小郡主是个霸王花,惹不得…… 第七百二十四章 腹黑世子 “世子,世子您确定要亲自上场?您身娇肉贵的,何必跟一个暴发户置气?您要是断根头发丝儿,小的如何向王爷和王妃交代?”朱云轩的贴身小厮董铭,急得脑门上都是汗。 十三岁的朱云轩,遗传了父王高大的身材,看上去就跟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似的。他冷哼一声,道:“本世子的母妃都被人挤兑成那样了,要连这都忍下了,我还配为人子吗?还有男儿的血性吗,还敢在人前称旭王府的世子吗?再说了,他不是仗着家中有几个臭钱吗?在本世子的地盘上耀武扬威的,看本世子不把他兜里的银子全部掏光光,让他光着屁股出去!” 原来,一个自称是江南首富之子的愣头青,闯进了旭王府在京郊的“天上人间娱乐会所”。别误会,这天上人间,可跟某些见不得光的娱乐场所不同,里面把吃喝玩乐都精致到极致。 在这里,不但汇聚了全京城最有名的菜肴,品尝到旭王妃亲手酿制的美酒,新奇有趣的游戏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玩不到的,来到这里的人能够得到充分的放松,给自己减减压,让人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这江南首富在江南丝绸生意起家,在陈家出事之后,迅速地收拢了陈家的丝绸生意,一跃成为江南的首富。江南的丝绸生意,渐渐满足不了他的野心,就有意把生意扩展到京城。据说搭上了京中某个高官,向对方送了大笔投诚的银子。 很多成功的商业人士膝下,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糟心的儿子扯后腿。江南首富龙义奎的小儿子龙天霸,就是这么个坑爹的货。 龙天霸仗着自己的母亲面前得宠,硬是央着母亲去替他在父亲面前说好话,跟着来京城长见识。龙义奎头脑一发昏,就允许他跟来了。不过,他也知道儿子的尿性,临来京城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在京城惹事。 龙天霸答应得挺好。可是来到京中以后,他老爹忙着拓展业务,忙得脚不沾地,连吃饭的空当儿都抽不出来,更别说管着他了。 这龙天霸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在京城充起大爷来。他在京城花钱大方,又不知道低调为何物,很快就被一些纨绔给盯上了。有钱的傻瓜,不是上赶着给他们送钱花的吗? 这几个纨绔出身还不错,最差的也是四品大员的子孙。他们把身份稍稍往龙天霸跟前一亮,这傻子果然上套了。龙天霸听他爹说,他们要想在京城站住脚跟,必须有强硬的后台。 他就寻思着,他要是跟这些爷儿交好了,岂不是能帮家族很多忙?爹也不会嫌弃他只会花钱,没有本事挣钱了。 等他为家族立了大功,说不定这家主的位置,就能轮到他当当。皇商周家的三少,不就是因为替家族立下汗马功劳,所以才越过大房的嫡子,成为周家的下任家主的吗? 为了讨好这几位爷,龙天霸可是下了本钱的,把自己平日里积攒的零花钱,全部投资在他们身上,每天陪着他们吃喝玩乐。说是“陪”人家,其实不过是跟在后面付银子的冤大头而已。 别看龙天霸手中的零花钱不少,能顶的上一个中等人家的积蓄了,不过也架不住像流水一样往外花啊!很快,他带过来的银票,就见底儿了。 当然,那几个纨绔,为了从他手中钓出更多的银子,自然也会适当给他点甜头,介绍一些京中商户给他。别说,龙天霸还真做成了几笔生意,连他爹都夸他出息了! 刚刚尝到甜头的龙天霸,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在父亲面前露脸儿的机会。没钱之后,他就朝着父亲伸手讨要。他这是为家族积攒人脉呢,又不是乱花钱,自然要钱要得理直气壮。 龙义奎也得到消息,知道小儿子跟京中几位顽主玩得比较近。打听了一下,那几位爷的家世在京中也算是能数得上的,将来说不定能求到人家头上呢。所以,儿子来要银子的时候,他一出手就给了几千两。 龙天霸不知从哪得到消息说,京中对女子最有吸引力的,要数“花想容”,至于男子嘛,如果没去过“天上人间”,就不能算顶级的玩家。于是乎,他被几位纨绔一忽悠,便揣着手头所有的银子,来到了这家娱乐会所。 那几位京中的顽主,很快就后悔带这个愣头青来娱乐会所了。龙天霸是那种心中虽然很震惊,但是嘴上却嘴硬地贬低,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显示他见多识广似的。 其实,他哪里知道,他这样反而弄巧成拙,但凡听到他吹嘘的人,都会用看傻瓜的眼神不屑地瞥他一眼。就连带他来的几位纨绔,也觉得很丢脸。 龙天霸一惊会所就吆五喝六,一副有钱的就是大爷的模样。他哪里知晓,能够在这里出入的,那个家底不雄厚的?要么有钱,要么有权,岂是他一个外来户能得罪得起的? 在用餐的时候,龙天霸一会嫌弃这做得口感一般,一会儿又说那个弄得不够精致。旁边好脾气的服务员,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了。这时候,他又挑剔人家伺候得不周到。 带他来的顽主都快气死了,一个劲儿地给他使眼色 。可是龙天霸就跟瞎了似的,愣是没接收到他们的提醒和警告。 完了,完了!会所里哪怕是看起来很普通的一个员工,都有可能是旭王放在会所的眼线。要是被旭王知道,他们带着这个愣头青来拆他的台,他们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呢。旭王那冷厉的眼神,就能把他们给吓尿了。 草草地吃完午餐,他们就拉着龙天霸去赌马。本以为赌马这种新鲜玩意儿,这愣头青没什么话可说了吧?买了马票,在一旁等结果不就得了?谁知道这货还在夸夸其谈,说赛马下赌注这种玩法,都是他玩烂了的,也就会所里当宝似的。谁想出这样的玩法,简直就是拾人牙慧,毫无新意。 好死不死,这番近乎侮辱性的言论,被旭王世子听到了。这京中,谁不知道这天上人间娱乐会所是旭王的产业,而里面很多玩乐的项目,都是旭王妃给提的建议。你这样无所不用其极地贬低策划者,不就等于看不起旭王妃吗?以旭王府上下对旭王妃的维护,贬低了旭王妃,就等于贬低了旭王,贬低了整个王府上下! 想到旭王对王妃极致的宠爱,世子殿下对他母妃的尊敬和爱戴,几个纨绔面如土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悄悄地跟龙天霸拉开了距离,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溜了…… 把龙天霸的言论听个正着的朱云轩,向来跟他父王一样护短,尤其是母妃,是他跟父王的逆鳞,谁碰谁死! 当然,朱云轩不像他父王那么暴力直接。他要是下了手,能把你玩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你还找不到他下手的把柄,只能咬牙认栽。虽然旭王世子才不过十三岁年纪,就荣获了“笑面修罗”的美称,颇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赛马的马票都是提前印发下去的,马的编号也是固定的,如果说唯一能够有变动的,那么就是骑手了。好的骑手,往往能够反败为胜,创造奇迹。 那个愣头青第一次来赛马场,对每一匹马都是完全陌生。他投注肯定是蒙眼走路——瞎撞。可是没想到,这家伙运气不错,买的是一匹夺冠呼声很高的良驹雷霆,参加比赛这大半年,曾经获得八次第一,五次第二的好成绩。 今日场中唯一能够勉强跟它一较高下的,就是那匹叫疾风的白马了。不过,也不容乐观。因为疾风曾经输在雷霆手中过。不过,朱云轩依然有信心能够以自己精湛的骑术,去让疾风来个大爆冷门,彻底翻盘! 赛马场的管事,见少主子亲自上阵了,忙上前请示道:“世子殿下,要不……换掉雷霆的骑手?” “不必!今日赌马的大都是会所的老人儿,要是换掉骑手,难免会落人口舌!难道……方管事不相信本世子的骑术?”赛马场的常客都知道,夺冠呼声最高的几匹马,都配有固定的骑手。 从投注的情况来看,这次比赛雷霆最被看好。如果这时候换个骑术相对较差的骑手,只怕为被人说有黑幕。朱云轩要赢也赢得漂亮! 这次赛马的结果,自然毋庸置疑。朱云轩的骑射功夫,是旭王手把手教出来的,假以时日,超过他父王也未必不可能。雷霆的骑手,在他手中可真不够看的。 不过,他一开始几圈,都略微落后雷霆半个马身,只听得场外欢呼声雷动。尤其是最后一圈的前半圈,雷霆依然处于领先的位置,场外都要疯了。 龙天霸兴奋得都快在座位上翻跟头了!虽说雷霆的赔率只一比三,他可是把所有的身家都压上了的,赢了的话,他手上的八千多两银子,就变成了两万四千两,抵得过他爹做成一桩大买卖的进项了!哈哈!京城的人果然人傻钱多,赚钱实在是太轻松了! 第七百二十五章 满盘皆输 然而,“乐极生悲”这个词很快在他身上得到了最佳印证。就在赛程的最后一圈,排在第二的那匹5号白马,在一点点缩小跟排在第一的8号的距离。就在最后十米的位置,5号白马一个飞跃冲刺,成功反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第一。 场外顿时变得死一般静寂,之后又骤然间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买5号的,虽然没有投8号的多,但也占了不少的比例。赛前,5号和8号是夺冠呼声最高的。 本来已经站起来,准备迎接胜利喜悦的龙天霸,笑容顿时凝在脸上,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另一边看台上,做男装打扮的朱云馨,微扬着凤眸,唇边的小梨涡绽放着。她对旁边俊秀小少年道:“二哥,快谢谢我!我带着你大赚了一笔呢!还是我聪明吧?买大哥赢肯定没错!” 朱云霄做无语状,那个最先表示要买几注马票玩玩的,明明是他好吗?谁不知道大哥马术得到了父王的真传,就连平日里对大哥很严厉的父王,都曾经夸赞过他的骑术。傻子才会不买大哥赢呢! 现在倒好,所有的胜利果实,都成了小妹的了。唉……谁叫他是好哥哥呢?小妹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只要她高兴。 朱云馨眼珠子转了转,嘴边的笑容更甜了,甜得都能腻死人。她的目光看过来,朱云霄突然抖了抖,揉了揉胳膊上竖起的汗毛,叹息一声道:“好了,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二哥赢的钱,都给你花,还不成吗?” “二哥你真好!二哥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朱云馨不吝于给二哥灌迷魂汤。哈哈!她看中的哪款粉红色水晶手链,现在有着落了。母妃好抠门哦!看中自家的商品,还要她们自己攒钱买。 婚后,余小草已经接管了旭王府名下的所有产业,紧紧地攥住了旭王的钱袋。教养孩子们时,她注重培养孩子们的正确金钱观,从来不滋长他们不劳而获的行为。三个孩子,除了每个月固定的份例之外,无论想买什么,都要自己攒钱。 就拿朱云馨来说,堂堂旭王府的小郡主,休沐的时候却要到“花想容”的护肤品门店中打工,赚取日薪。她看中智玉斋中的一串粉色水晶手链已经很久了,攒了两个多月的银子,还差近一半呢。有了这次赢的赌资,她就可以拿下那串心仪了很久的手串了呢! “你敢把刚刚那句话,在大哥面前讲吗?不怕他骂你没良心?”朱云霄才不会被她迷惑呢,冷哼一声。看来,别说赢的钱了,就连一开始的本钱,都别想拿回来了。 朱云馨嘿嘿一笑,道:“你们都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咦?下一场大哥还准备上场?奇怪,大哥从来不掺和会所的事的,今天是怎么了?不过……不管了,大哥选那匹马,我们就投哪匹赢准没错!” 看着兴致勃勃的小妹,朱云霄摇了摇头,认命地跟在她身后。他可是背负了任务出来的,要紧紧看着小妹——不让她去惹事! 跟朱云馨有相同想法的人,还有旭王世子的死党吕君博。吕君博是贺宛凝和吕浩成亲三年后才生下的宝贝儿子,比朱云轩小了一岁。两家父母关系好,从小就玩在一块儿。 这家伙,跟他爹一样,不太爱动脑子,常常是朱云轩在后面出谋划策,他在前面冲锋陷阵。吕浩经常恨铁不成钢地教训他,动动脑子吧,不要总被旭王世子当枪使。 其实,吕君博并不是没有脑子,只是懒得动而已。况且,他知道朱云轩最讲义气还护短,不但不会坑身边的朋友,而且还会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考虑。 因此,旭王世子的人缘,比他父王好上千百倍。跟他差不多大的官家少爷贵族子弟,都愿意跟他相交。他们家的大人,也放心儿子跟旭王世子玩。 你说,有这么个好友在身边,还需动什么脑子?多累啊! 在投注的地方,朱云馨看到了高高壮壮的吕君博,热情地招呼了一声:“君博哥哥,你跟我大哥一块儿来的吧?刚刚那一场赚了多少?分红分红,见者有份!” 吕君博一回头,看到了这对容貌迥异的双胞胎,哈哈一笑,道:“云霄和小云馨也来会所玩了?怎么不去儿童区,跑这里赌马来了?要是被你们母妃知道了,不打你们屁股才怪!” 在吕君博眼中,这对双胞胎就跟他的弟弟妹妹一样,因而说起话来,随意中透出些许亲昵。 “人家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不要这么扫兴好吗?君博哥哥!”朱云馨嘟起小嘴巴。 外面都说旭王是严父,旭王妃是慈母,其实并不然。从小到大,父王从来没有动过他们三兄弟一个指头——当然,他根本不用动手,一个眼神就能搞定。母妃却是能狠得下心肠打他们手板的人。家中。除了大哥猴精猴精的,她跟二哥都被母妃惩罚过呢! “好,不说这个!放心吧,君博哥哥不会告状的。不过,今天小晴说去找你玩,看来要空跑一趟了。”小晴是吕君博的妹妹,比双胞胎大了两岁。全名是吕雨晴。 据说贺宛凝发动的时候,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小家伙落地之后亮开第一嗓的时候,外面居然云开雨收,晴空万里,名字有此得来。 朱云馨也很喜欢这个性格爽利的小晴姐姐,笑道:“回去送晴姐姐一根红宝石珠花,当做赔礼——对了,君博哥哥,你还没说你上一场赢多少呢!” “不多,不多!这个数!”吕君博把一个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并且得意地挑了挑眉。 “哇!君博哥哥好有钱哦!——借点花花呗?”在吕家兄妹面前,朱云馨从来不把自己当外人。 吕君博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就开始掏荷包:“你大哥上场,你还能不买他赢?怎么?赢得钱还不够你买水晶手串的?”说着,就掏出了两张五千两的银票。 朱云馨从其中抽出了一张,笑嘻嘻地道:“你也知道,我跟二哥的零花钱不多,荷包比较瘦,没那么多本钱投注,赢得自然有限。水晶手串凑凑已经够了,不过我想把那一套粉色的水晶首饰全拿下。我父王也说了,像那样品质的水晶不多 见,况且还是我最喜欢的粉色。君博哥哥,这些钱算我借你的,一会儿就还你!” 说完,她就把这五千两银子和刚刚两人赢的两千多两银子,全部投了大哥的6号大宛马赢。刚刚那一场5号赔率是一赔十,现在这一场赔率低了些,一赔五。赢了的话,她就三万多两银子了!娃哈哈,瞬间变得好有钱!!朱云馨心中的q版小人叉着腰仰天大笑。 赛马的结果,吕君博和朱云馨赚了满钵金。而可怜的龙天霸却输了个精光,带过来的八千多两银子,一文不剩。出门结算的时候,他忘记了,自己还带着一帮京城纨绔消费了不少项目,加一起不多不少五千六百两。这时候输得荷包空空的龙天霸,哪里还拿得出那么多银子? 这家伙也是个愣的,在那儿叫嚣着:“就吃了一顿饭,洗了个澡,要五千六百两银子?你们怎么不去抢?什么‘天上人间’会所,就是一个土匪窝!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来会所的大都是这儿的会员,家中非富即贵,都知道这里是旭王的产业,竟然有人敢在会所闹事?胆儿挺肥的!一时之间,竟有不少人驻足,像看傻子似的,盯着这个愣头青。 龙天霸还以为自己成功挑起众位客人的不满呢,更加得意洋洋。 会所的管事,是从西山大营退下来的一个军官,身材高大魁梧,一身腱子肉,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看上去很骇人。 他刚一靠近龙天霸,那货就怂得大叫起来:“干什么?还想打人不成!我告诉你,我出来的时候,我们家里人都知道我来这儿了,你要是把我带走软禁并刑囚的话,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会所管事忙站定了不再接近他,并且和颜道:“这位客人,你先冷静一下。没有人要打你,更没有人刑囚逼供你。消费上你如有什么疑问,可以提出来。我们会所明码标价,诚信为主,不会欺骗任何一位顾客。” 龙天霸甩了甩手中的收款单,口中大声嚷嚷着:“老子不过吃了几道菜,泡了个热水澡而已,五千多两银子就这么下去了?你们家菜是金子做的?还是……你们家热水澡是银子融化的?” 听了他的话,在场有笑点低的客人顿时就闷笑出声来:银子熔的洗澡水,你敢泡? 听到笑声,龙天霸更来劲了。他挺直了胸膛,头高高地昂起,脸上露出神气十足的表情。他哪里想到,他所有得意忘形的神态,在别人眼中蠢不可及! 会馆管事接过他手中的账单扫了一眼,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我们会馆到底有没有店大欺客,在下把您消费的条目读出来,让大家来评判吧!” 第七百二十六章 套麻袋 征得龙天霸的同意后,管事开始宣读账单上的内容:“芝士龙虾6份,七百二十两银子。佛跳墙两盅,四百二十两银子。顶级鲍鱼六份,九百两银子。海参捞饭……光菜品和酒水,您就消费了四千五百两。至于洗浴,您选择了牛奶浴、花瓣浴、药物熏蒸、开背按摩……总共一千一百两银子,总计五千六百两银子。众位会员评评理,我们会所有没有多收您一文钱?” 众人听了顿时恍然,这家伙吃饭专捡着人家贵的点,而且一点就是好几份!洗浴也点了很多服务!难怪会消费这么多银子呢!顿时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会所内无论菜品和洗浴的消费,都有菜单明码标价。你要是嫌贵,大可以不点这么多,或者选择不消费啊!等到结账的时候,又嫌钱多想赖账? 怎么回事?龙天霸再迟钝也发觉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变了。他家毕竟是江南首富,并非没见过世面的。刚刚他自己也听着会所的管事念了一遍菜品的内容,里面光龙虾、鲍鱼、海参、鱼翅这样的,光食材就价值不菲。不过,那个佛跳墙是什么鬼?居然比所有的山珍海味都要贵? 不过,他并未当众问出心中的疑问。从周围人的表情中,他也觉察到他消费的这些项目,价格应该是公道的。当初点的时候,他仗着荷包里有银子,也没细看价格。为了在那些京中朋友面前摆阔,那些人口中的好东西,他都一人给点了一份儿…… 咦?他的几个好朋友都哪儿去了?好像在赌马的时候,人就消失不见了。这些人也太不够意思了,走的时候连招声也不打一个!龙天霸心中虽然有些不悦,却也没再细想。 “这位客人,您看……还有什么疑问吗?没有的话,就到这边把账结了。”会所管事态度依然温和有礼。 “那个……你们这儿的消费还真是不便宜!不过,我们龙家江南首富的名头不是白叫的,这点银子自然不在话下。”龙天霸脸上现出一瞬间的尴尬,不过他依然理直气壮地道,“刚刚赌马玩得太过兴奋,带过来的万把两银子全赔进去了。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我明天一定把银子送过来!” 围观的人脸上鄙视的表情更甚:没钱你装什么大尾巴狼?还叫嚣人家会所讹人,我看你才是想趁机赖账吃霸王餐吧? 会所管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轻哼一声道:“这位客人,很不好意思,本会所概不赊欠!您要是身上真没带银子,可以让身边的人回去取,我们会所是十二时辰营业的,不用担心耽误我们打烊。” 龙天霸脸上的表情更显尴尬:“今日出门,没带小厮在身边。我的几个朋友,有事先离开了……” “如果您有我们会所的会员做担保的话,也是可以暂缓 一两日结账的。”会所管事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龙天霸往周围看了看,没有一张熟人的面孔。他来京时间不长,除了结交那几个纨绔当狐朋狗友,还真不认识什么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迟疑地道:“我从江南来京中时间不长,在场没有认识的人……” “你看,你既没有担保人,也没有联系家人的方式。刚刚你也说了,你是从江南来的,如果我们放任你离开,你要是回江南去了。江南那么大,我们上哪儿找您去?”会所管事诘问道。 “我堂堂江南首富龙家四少爷,说话算话,还能赖账不成?”龙天霸有些急了,拔高了声音道! 会所管事不紧不慢地道:“那可不一定!您说您是江南龙家四少爷,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如果大家都打着某某家的少爷的名头来赊欠,我们会所还能开下去吗?” “我真是龙家的四少爷……哦,你看看,这块玉佩,是龙家人的标志,只要是龙家嫡系的人,都有这么一块。还有我身上的衣服,料子可是顶级的天丝织成的,在你们京城要上千两银子一匹呢。还有……”龙天霸急于证明自己的身份,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亮了出来。 会所管事接过玉佩来回翻看着,顺手递给旁边的伙计,道:“龙少爷抵押普通羊脂玉佩一枚,价值两千六百两。翡翠扳指一枚,价值六百两……天丝长袍一身,价值八百两。总共五千二百两,马马虎虎把。给他开个抵押的单据,还有欠的四百两银子的欠条。” 龙天霸看着自己的东西一样样被管事取走,就连身上的衣服也给人扒了下来。他瞪圆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地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干嘛拿走我的玉佩……你们这群强盗,把东西还给我……” 会所管事没有理会他,等一系列单据开好之后,塞进他的手中,道:“欠账还钱,天经地义。我们收你的东西做抵押,已经算是给你面子了。你要是在无理取闹,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话间,几个一身杀气,气势汹汹的大汉朝着龙天霸围了过来。这货顿时就怂了,连声道:“误会,误会!那些东西,就先抵押在贵会所中,明日我一定拿银子过来赎,一定不会欠你们一文银子的!” 最后,龙天霸穿着一身亵衣,哆哆嗦嗦地出了会所的大门。深秋时节,傍晚凉意袭来,他抱着膀子忍不住想哭。 “二哥,那家伙真好笑,没有银子还想充大爷!”朱云馨看着这一幕,笑得肠子打结。这愣头青,是猴子派来的逗逼吧? 朱云霄温和的脸上看不出他内心在想什么,跟余小草极其相似的大圆眼睛中,闪动着危险的光芒:“听说,这家伙在马场说了很多侮辱会所,侮辱会所主人的言论……” “什么!!!”朱云馨一下子把口中含着的棒棒糖给咬碎了,“二哥你怎么不早说!!侮辱会所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说母妃的坏话!让我怎么能忍?”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朱云霄磨着牙,狠狠地道。 朱云馨闻言,知道今天她要是揍人的话,二哥不会阻止她的,便雀跃地摩拳擦掌:“走!今天不把姓龙的揍得他娘都认不出他来,我就不姓朱!” 朱云霄一把拽住她。 朱云馨急了:“二哥,你不会心软了吧?他那样侮辱母妃,是打我们旭王府的脸,打我们兄妹的脸,咱们要是这么轻易就放过他,怎么对得起母妃对我们的拳拳爱心?” 朱云霄笑道:“急什么,难怪母妃让我跟着你,要磨磨你的性子呢!你等会儿,我去让管事准备麻袋……” “二哥,你的意思是套他麻袋?太有意思了,我还从来没套过别人麻袋呢!”朱云馨更兴奋了,差点没跳起来,“你快点儿,人别走远了!” “没事,他的马已经扣下来当抵押了,凭他的一双腿,对路况还不熟,能快得过我们?”朱云霄眯起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龙天霸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背到家了。赌马的时候,他还特意打探了一下每一场赛马的情况,买的全部都是热门夺冠的马儿,可是没有一场买赢的。赌得兴起,忘记了留结账的银子,被人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全扣了下来不说,连衣服和马匹,都没给他留下来。 回去的路上,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竟然蒙了他的头,把他狠狠揍了一顿。他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罪呢! 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龙天霸哆哆嗦嗦地走在回城的路上,身边不时有马匹和马车经过,都会朝他投过诧异的眼神。他还是要脸的,低着头双手环抱着胸,靠路边快步地走着。 经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突然,他脚踝猛地一麻,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他以为不小心踩到石头崴了脚呢,正想爬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被人拉进了小树林中。 紧接着,暴风雨般的拳脚向他袭来。为什么他觉得动手的是两个人呢?一个人专捡着他的头部,劈头盖脸地拳打脚踢。另一个人呢,很刁钻地专挑他痛处下手,哪儿疼打哪儿,疼得他一阵阵发蒙。 龙天霸大声地呼喊着,但是郊外人本来就少,再加上傍晚了,路过小树林的人寥寥可数。就在他把嗓子都喊破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动静。施暴者“不得不”放过他。 等他挣扎着把头上的麻袋弄掉的时候,头上、脸上、身上没有一处不痛的。眼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看东西都很费劲。鼻子下面挂着两条鼻血,白色的亵衣上混杂着鼻血、泥土,已经不成样子了。他此时的模样,估计跟他老子面对面站着,都认不得他。 龙天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客栈的。当时天色已经全黑了,龙义奎看到一个脸肿地像猪头一样人,出现在他面前叫他爹的时候,心中一惊。继而心疼不已,大发雷霆:“到底是谁干的?” 第七百二十七章 事儿没完 龙天霸把今天发生的事跟老爹讲了,并且义愤填膺:“一定是‘天上人间’会所的人干的!欺人太甚,扣了我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不说,还派人打我……爹,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龙义奎一进京就打听清楚了,这京城最会做生意的,最有经商天赋的,要数旭王妃了。提起旭王妃,这京中的商家都会用“望尘莫及”来形容她。 十几岁的年纪,只身来京,不到几年就创下了属于自己的商业王国,而且她做的生意还是别人仿冒不来的。如果她愿意的话,把生意遍及全国,成为大明首富也是绰绰有余的。可她却知道适可而止,只在京中发展她的事业。 说到旭王妃,就不能不提旭王了。当年的聘礼,几乎把全部身家都搬到余家去了。现在他手底下的产业,都交给王妃打理,怕她累着,还给她从别的地方挖了许多专业的人才,辅助她。 至于“天上人间”娱乐会所,龙义奎想不知道太难了,在京中那可是权贵聚集之地,据说伸个懒腰手都能碰到几个世家贵族子弟,能够出入那儿的人非富即贵。更让他不敢小觑的是,天上人间的主人正是旭王,据说是旭王妃没嫁给他之前,为他出谋划策的。 儿子竟然在人家的地盘上大放词阙,把“天上人间”的策划者贬低得一文不值,人家没把他当场打出去已经不错了,掏干他身上的银子,不过略施薄惩而已。 他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如此愚蠢的儿子!也不想想,他们这些商人,哪怕再有钱,也难能跟权贵抗衡。旭王且不说他皇亲国戚的身份,单说他掌管着大明最精锐的军队,成为皇上宠信的股肱之臣,那地位那威严岂是他们平头老百姓能触犯的? 儿子今日的言论,如果传到旭王耳中,龙家别说在京城发展了,只怕在江南也很难再混下去……龙义奎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害怕。连夜来到他花了很大的代价,才攀上的一品大员那儿。 那位一品大员虽然不耐烦他半夜骚扰,但是看在那些价值不菲的礼物的面儿上,还是勉为其难地接见了他。当听到龙家得罪的是旭王是,那位一品大员的脸色登时变了,让管家把龙义奎送的所有礼物,一股脑儿地扔还给他,毫不客气地把人给赶了出去。 要是让旭王知道了自己收受了龙家的贿赂,他头上的乌纱帽都未必能保得住。并警告龙义奎:“记住,你从来不认得本官,也从来未曾登过本官的门。你们龙家自己作死,不要拉着本官一起下水!” 在把人赶出门的一刹那,管家善意地提醒龙义奎:“什么都别做,什么都别说,无论你求到谁头上,都不会有人冒着被旭王迁怒的风险替你说话的。如果你聪明的话,就乖乖地到旭王府上负荆请罪吧……” 龙义奎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第二天便带着儿子,连同一车重礼,来到了“天上人间”。不但提出付双倍的银子,还让儿子跪在天上人间门口赎罪。 会所的管事只是收了该收的五千六百两银子,把龙天霸抵押的东西还给他,并且道:“关于令郎侮辱我们主子的事儿,我们当奴才的无权置喙,龙家主请回吧!” 最后,管事“好意”地提醒一句:“我们世子正在会所之中,要是你们诚心能够打动他的话,说不定……” 父子俩经过管事的“指点”求见旭王世子。朱云轩并没有摆架子,亲切地接见了他们。 父子俩战战兢兢地把事情的经过陈述了一遍,知道害怕的龙天霸跪在世子面前痛哭流涕,对着自己还肿胀不已的脸,用力地扇着自己的耳光,骂自己不是东西,不知道会所是旭王府的产业,冒犯了王爷和王妃,该死,实在该死!无论世子如何惩罚他,他都毫无怨言,请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吧! 朱云轩等他扇了二三十个耳光,眼冒金星的时候,才缓缓地开口了:“你们的歉意,本世子已经收到了。你胡乱说话,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本世子奉劝你一句,祸从口出,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就端茶送客了。 龙义奎父子俩直到走出“天上人间”,心中还是蒙的,世子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有没有原谅他们?他们走的时候,那些价值连城的礼物怎么拉回来的,就怎么拉回去了。 朱云轩冷哼一声,自言自语地道:“辱骂了母妃,一场小小的苦肉计,一句道歉的话就想了了?没那么容易!” 如果龙义奎聪明的话,就该带着儿子立即回江南,再也不涉足京城之地。可是,这些日子,他被京城的利润蒙蔽了双眼。观望了些日子,发现一切风平浪静,自以为是地认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又开始在京中活动起来。 而龙天霸脸上的伤好了以后,又不安分起来。原本跟他走的近的几个纨绔,现在避之不及。不过,他很快又交到了几个酒肉朋友,在京中也是颇有身份的。龙天霸心中颇为自得! 这几个朋友中,有一个姓董的将军之子,最喜好收集翡翠玉石。龙天霸为了讨好他,送了一块玻璃种的满绿挂件给他,才被他“另眼相待”的。 这一天,龙天霸把这位董少爷带到了智玉斋中,很豪气地让他看中了什么随便挑。董少爷看了那些价值不菲的翡翠配饰,叹了口气道:“雕琢好的翡翠虽然精美,但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听说旭王 名下有一处出售翡翠原石的铺子,如果亲手挑选的原石,能够开出炫目的翡翠,那该多有成就感哪!可惜,我爹管得严,不让参加所有类似赌博的活动……” 明眼的人都能看出,这董少爷正是旭王世子身边的随身侍卫董铭。提一句,他是旭王原本的侍卫董大力之子。董大力是旭王的亲信,现在已经是火器营的统领了。说董铭是将军之子,没毛病! 京中上层圈子的人,没有不知道龙家得罪旭王府的事。看到董铭出现在龙天霸的身边,知道旭王世子准备拿龙家开刀了,纷纷以看好戏的心态,关注着龙家的一举一动。 而这边龙天霸一听,又是旭王府的产业,登时就胆怯了几分。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是给他们送银子去的,又不是去惹事的,这次一定谨言慎行,说不定消费的银子多了,能够让旭王府的人另眼相待呢!这也算变相给旭王府送礼了吧? 他回去跟老爹一说,龙义奎仔细地思索了很久,才叮嘱道:“你去看看也好,说不定这是试探旭王府对咱们态度的契机呢!不过,这次你一定给我管好自己的嘴,还有你那狂妄自大的态度,都给我收了!要是这次再搞砸,我就把你断绝父子关系,免得给家族招惹祸端。” 龙天霸忙应道:“爹,你放心吧!儿子这次一定把事情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次日,龙天霸邀请董少爷去了“赌石坊”。董少爷开始一再推辞,说怕他爹把他扔军营去操练,不敢过去。龙天霸说:“董少爷,又不是您参与赌石,小弟就是邀请您陪小弟长长见识开开眼界。令尊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您的!” 董少爷犹豫了很久,“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赌石坊是一座很大的院子,院中堆积着一块块貌不惊人的翡翠原石。看着这些“石头”,龙天霸有些腹诽:这石头也能卖出天价,旭王府也太坑人了吧?不过学乖了的他,只能把这些话烂在肚子里! “两位爷,您是想看看全赌的呢,还是半赌的?”两人一进院子,就有一个伶俐的小伙计迎了上来,见了礼之后,恭敬地问道。 董少爷问道:“何为全赌,何为半赌?” 小伙计指着院中一块块原石,笑道:“这些院子里的翡翠原石,都是没开过天窗的,里面有没有翡翠全凭运气,叫全赌。四面屋子里的,大都是开了天窗,能看到翡翠的,但是里面的翠肉多少,质地如何也未可知,叫半赌。如果对赌石颇有研究的,可以看看这外面的原石。如果第一次来,建议进屋看看那些半赌的石料。” 董少爷看向龙天霸:“我对赌石一窍不通,龙兄呢?” 龙天霸咳嗽两声,道:“我虽然略有研究,但也不是能精通。要不……咱们到屋子里看看再说?” 进了屋子,里面一块块大小不一的原石,罗列在架子上。所有的原石,都被切开一个天窗,露出里面晶莹的翡翠。 “哇!这些石头里面真的有翡翠啊!!”龙天霸惊叹地道。 董少爷和小伙计互相对看了一眼,心中无不鄙视这位龙家四少,龙家有这么个不肖子孙,真是祖上没积德啊。你这是在怀疑原石的真实性吗?还是怀疑旭王府的产业会弄虚作假?即使心中有疑虑,也不该表现出来啊!真是愚蠢至极! 第七百二十八章 玩得就是心跳 当然,半赌的毛料开出翡翠的几率比较大,价格自然也就高上许多。一块蹴鞠大小的半赌色料,竟然要上万两银子。当然,如果这块料子中,翡翠占了一半的话,价格至少能翻上两倍甚至更多。一夜暴富在赌石行当中屡见不鲜。 董大力见龙天霸有些犹豫,便提议道:“咱们懂得不多,要不先到外面瞧瞧?” 龙天霸这次过来是经过父亲同意的,因此身上带的银票足足有五万两。不过,在那些开窗料、半明料和明料之间,能选择的机会真不多。尤其是半明料和明料中,动辄几十万上百万的翡翠料子都不在少数。 翡翠的价值龙天霸是体会过的,他送给董少爷的那块玻璃种阳绿翡翠挂件,还没半个巴掌大小,就足足花了他三万多两银子。那块据说是帝王绿的明料,足足有他脑袋这么大,做出几十件挂件都还有剩余。如果做成翡翠镯子的话,能卖出上百万一只的高价。 这么算算,定出一百五十万的价格并不算太黑!没见那件明料一开出来就被人下手买走了吗?而那个被称为刘老板的人,被人恭喜道:“这块帝王绿翡翠,能做出八九副镯子,还有一些挂件、蛋面,卖出去的话至少能赚回来十倍的利润,刘掌柜你下手也太快了吧!” “承让,承让!”刘老板喜滋滋地抱着翡翠料子,高兴得合不拢嘴。抢明料自然要眼疾手快,要不然好料子不都被别人抢走了? 十倍的利润,那岂不是一下子能赚一千多万两银子?龙天霸犹豫的心,又开始活跃起来。 不过,他还是谨慎地听从了董少爷的建议,来到院子里放置全赌毛料的地方,看人家是如何选毛料的。董少爷在圈子里还是有些名气的,要不然那些看起来很懂行的人,都会给他几分薄面,为他解惑。 什么赌石重在赌“色、种、水”,什么看毛料要看皮壳、松花、蟒带……龙天霸听得是云里雾里,一个头两个大。 董少爷似乎也跟他一样,听得半懂不懂的。最后,他提议:“龙兄,要不……咱们先在这些公斤料中选一两块,反正也不贵,垮了也损失不了几个银子……” “涨了!大涨啊!是福禄寿三色翡翠!”西北角解石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打断了董少爷的话。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那个方向移动。 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抱着一块皮球大的翡翠,笑得跟二傻子似的。那块翡翠赫然有绿、紫、红三种颜色,即使未经过打磨,却也散发出迷人的光泽。 “这位小哥,你手中的翡翠卖不卖?”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上前问了一句。 “卖!当然卖!!”年轻人瞧上去家境一般,从穿着上看只能算是中产阶级。认识他的知道,他家不过在城北开了两家杂货铺而已,只能说家境还算充裕。他带的钱不多,只从公斤料中称了一块,只花了三百两银子。谁知道竟然撞了大运,开出了种水还算不错的福禄寿三色翡翠。 中年商人接过翡翠看了看,道:“这块翡翠料子,我出三万两银子,你看如何?” 三万两银子?一会儿的功夫就赚了百倍?龙天霸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那位年轻人也激动地涨红了脸。 “向老板,你出这价格可不地道。去去三万两银子,就想买如此质地的福禄寿?”另一个肚子挺老远的白胖老者,抚了抚花白的胡须,对那位年轻人说,“老夫做买卖向来童叟无欺,年轻人,我出五万两。” 被称作向老板的中年人,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气得咬牙切齿:“他出五万,我出六万!!” “八万!”白胖老者继续喊价。龙天霸认识此人,他是江南有名的珠宝首饰商人,没想到会亲自来京城采购翡翠料子。 “我出十万!!”这块料子做成镯子,卖个二三十万肯定没问题。十万的话,也能小赚一笔。 最终,福禄寿的料子被白胖老者以十五万的价格拿下。在江南翡翠饰品刚刚兴起,价格比京城要高上一些,十五万的料子,经过加工后,买个三四十万都是少的。向老板之所以没跟他争下去,就是输在地理位置上。距京城太近,价格被智玉斋压着上不去。 “三百两的料子,居然卖出十五万……一下子翻了五百倍啊!”龙天霸喃喃自语着,心中一派火热即将喷薄而出。 董少爷叹了口气,道:“如果我也能有如此运气,就是回去被老爹打一顿,也值得!” “要不……咱去试试运气?”龙天霸想着别说三百两,就是让他投入三千两,三万两,能换回十五万他也愿意。买一块不中,买上十块、一百块料子,难道还能买不中一块?那运气也太背了吧? 龙天霸和董少爷在公斤料中每人选了两块,总共是一千六百两银子。在龙天霸的坚持下,都是他结的银子。另外,他还随手在另一堆全赌的料子中,选了一块定价五千两的毛料,一并拿去解石。 董少爷选的两块,花了六百多两银子,解开以后,一块是白花花的石头,一块里面虽然有翡翠,却只有婴儿拳头那么大,顶多算是糯种的,做两个平安扣还是可以的。价值估摸着能有五百两已经算是不错了。 “唉……运气不好,垮了!”董少爷叹了口气。 一旁的老玩家劝他:“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有的人买了几万两银子的,屁都没开出来!垮到姥姥家了!” 轮到龙天霸解石的时候,他紧张极了,两眼直盯着解石的器具,双拳紧握,嘴巴抿得只剩下一条线。 “出绿了!”解石的师父一刀下去后,用清水泼了泼截面,惊喜地叫出声来,“是红翡!种水不错,涨了!” 这块翡翠毛料,是他在公斤料中选的,花了八百两银子。等翡翠全部解出来的时候,足足有两个拳头大,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红色光芒。 “这红翡的颜色很纯正,冰种起荧。不错,小伙子,两万块你卖不卖?”姓向的中年玉石商又挤了过来,急切地问道。 白胖老者显然认出龙天霸来,笑眯眯地走过来,道:“龙四少,老夫出两万六千两,你看……” “赵老头,你今天诚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向老板见白胖老者又过来抢生意,急得差点跳起来挠他。 “不卖,不卖!!小爷岂是缺那几万两银子的人?”龙天霸又开始翘尾巴了,“这块翡翠,我准备回去给我娘和我妹妹一人做一副镯子戴。” “龙四少真是孝顺母亲、友爱弟妹的好青年。回到江南,想做镯子的话找老夫,加工费老夫给你算半价!”赵姓白胖老者含笑道。 在解第二块毛料的时候,毫无意外地垮了,而且是一垮到底,一点翡翠都没看到。不过,有了这块红翡,就是最后一块也垮了,今天他也算是赚的了。 最后一块是他花了五千两选的毛料,一个懂行的人看了看,点头道:“外观呈白色沙粒状,大小如盐的白沙皮壳,开出的翡翠种老,且容易出色阳浓艳的绿……” 龙天霸咧了咧嘴,注视着解石师傅的一举一动。 “出绿了,又出绿了!这是纯正的黄阳绿,种水至少冰种以上!”当天窗被切开时,旁边的人中有人喊了一嗓子。 “龙四少,运气不错啊!这块绝对大涨啊!”赵姓老者一脸艳羡。他也尝试性买了几块,但都垮了。这愣小子,居然随手一买就中两块,运气简直逆天了。 “哈哈!董少爷,小弟说自己略懂,其实不过是谦虚而已。翡翠毛料研究,小弟还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龙天霸拽得自己都不知道姓啥了。 “龙兄果然厉害!今日就到这儿吧,我还有些事,咱们兄弟改日再聚。”董少爷拒绝了对方想要把黄阳绿翡翠送自己的好意,跟他在赌石坊门口分别了。 看着董少爷离去的背影,龙天霸进行了一番内心激烈的纠结,最终还是记起父亲的话,回了客栈面见父亲回报今日之事。 待他离去后,董少爷重新出现在赌石坊中,跟自家主子回禀道:“世子,鱼饵已经下好,就等小鱼上钩了!” 朱云轩点点头,勾起唇角,冷冷地笑道:“这次的鱼饵如此诱人,不怕那蠢货不上钩!” 龙天霸在尝到甜头之后,把父亲的劝告渐渐抛之脑后。他出现在赌石坊中的时候越了越多,买毛料花费的金钱也越来越大。起先,他买的毛料有涨有垮,涨得时候多,垮的时候少。手头上积累的翡翠价值超过了千万。 后来,他看中了一块半赌的毛料,开出的天窗是玻璃种帝王绿,标价两千六百万。那是一块三百多公斤的料子,哪怕里面的翡翠只有十分之一,价值也至少能翻上一番。 第七百二十九章 世子的威慑 龙天霸心动了,可手头上又没有那么多银子,只好死皮赖脸地央求赌石坊的管事,让他把象征龙四少身份的玉佩押在这儿,打了一千五百万的欠条,买下了这块半赌的毛料。 结果很明显,这块翡翠是靠皮绿,除了开天窗的那一处,有一层薄薄的翡翠,其他全是白花花的石头。他以前赚的一千多万全打了水漂,还背了以前一千五百万的巨额债务。龙天霸顿时冷汗连连,脚一软坐到了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这可不是像上次在天上人间,几千两的银子,父亲能帮他擦屁股。一千五百多万两银子,即使他这个没参与家族产业的闲散少爷,也深刻地认识到这么多银子,很有可能是龙家一年甚至更长的利润哪! 他怀疑是赌石坊给他下的套。可是,人家又没绑你过来买毛料。如果他不是贪心不足,赚了一千多万后就直接走人,又怎么会发生后面的这些事? 这样的事瞒是瞒不过去的,龙天霸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客栈的,见了父亲,他两腿一曲跪在了父亲的面前,痛苦失声。 龙义奎了解了情况之后,一脚把他踹翻在地。狠狠地踹了儿子几脚之后,他坐在了椅子上捂着胸口喘着粗气。从怀中取出一颗护心丸服下,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心气不顺的他把杯子重重地扔在地上,飞溅的瓷片,在龙天霸的脸上划出一道血口子。 “爹,您消消气,狠狠地打我一顿吧,都是儿子昏了头,没把持住自己!”龙天霸抱着父亲的腿,哭得像个孩子。他这次真的知道害怕了,表示以后一定洗心革面,老老实实地不给家族惹祸。 龙义奎此时已经琢磨出味儿来了,这是有人在给他这个不肖儿子设的圈套啊!或许有靠着赌石一夜发家的人,但是即便精通此行的人,也未必能像他儿子那样,每赌必涨。儿子又不是个心性强大的人,自然会被这泼天的财富迷了双眼,钻进别人的计算好的局中。 联想到他带着儿子去天上人间会所向世子赔礼的时候,当时他还有些惊疑世子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原谅他们。闹了半天,在这儿等他们呢。不过,如果花上一千五百多万,能让世子和旭王府消气的话,或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不过,唯一让他看不明白的是,难道旭王府中有奇人异事,能够清楚地判断翡翠毛料?尤其是那块开了天窗的靠皮绿半赌毛料,赌性很高,十个人里面肯定会有九个认为涨得可能性大。万一那位能人看走眼了,岂不是让他这个败家儿子钻了漏子? 旭王府中,旭王世子朱云轩给小补天石倒了一杯茶水,笑道:“这次多亏了袁哥出手相助,知道袁哥您不喝酒,这儿就以茶代酒谢谢袁哥您了。” 朱云轩虽然很好奇眼前这位袁梓的真实身份,他为什么能够清晰地判断出原石中到底有没有翡翠,翡翠的价值多少。就连靠皮绿他都能查验出来,难道……他透视眼?不过,母妃曾经郑重叮嘱过他,不要去查袁梓身上的秘密。他再好奇也只能忍着了。 小补天石浅浅地抿了一口茶水就放下了,斜睨了主人的大儿子一眼,哼了哼道:“叫袁叔!说起来,你在你母妃肚子里还是跟小豆芽的时候,袁叔就救过你和你母妃的命。如果不是你袁叔我及时出现,你和你母妃那可是一尸两命哪!” 朱云轩扁了扁嘴,道:“你总是拿这件事堵我的嘴,你不烦我都烦了!好了,既然你不想谈这件事那本世子就不谈了。不过,你看上去也不比我大多少,叫叔不把你叫老了?” “那是我辈分高!小轩轩啊,小孩子要有小孩子的样儿,不要总是学你父王,整天板着一张脸装大人!”小补天石伸出手来,想在朱云轩头上抚摸一下,被他避开了。 “我都十三了,不是小孩子了!我父王像我差不多大的时候,都身负皇命远渡重洋,为大明寻找高产作物的种子,载誉归来了!”朱云轩冲小补天石翻了个白眼。在信任的人面前,他才会露出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小补天石摇摇头,道:“你父王十五岁下西洋,十七八岁的时候返航。你想跟他比,再等几年毛长齐了再说!” “世子殿下,王妃娘娘让您如果现在不忙的话,去见她。”旭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春桃,征得同意后进入书房中,笑着道。 朱云轩道:“好的,你去回母妃,儿子这就过去。” 见春桃走远了,他对小补天石道:“袁哥,你说母妃找我什么事?难道你把咱们的计划,告诉了母妃?” “告诉你了,叫袁叔!!”小补天石成功在朱云轩的头上胡撸了一把,得意地笑道,“我是守不住秘密的人吗?你母妃打理着王府所有的产业,你当你做的一切能瞒住她?赶快去吧,别让你母妃久等!” 余小草见了儿子,顺手递给他一块她新做的糕点,笑道:“来,尝尝母妃新做的苹果派。知道你不喜欢吃甜,特地少放了糖。” “嗯!好吃!!”朱云轩很给面子地把一块苹果派吃光光。他跟他父王一个德行,不会用好听的话去夸食物的味道,只会用行动证明他对这苹果派的喜好。 “小包子,你最近在外面做的事,娘都听说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免得落人口实,说咱们旭王府仗势欺人。”余小草拿起另一块焦糖苹果派津津有味地吃着,状似随意地说了这么一句。 朱云轩笑着道:“母妃,这件事您就甭跟着操心了,儿子办事您还能不放心?父王带兵出京的时候特地叮嘱过儿子,一定要保护好你和妹妹。如果就这么放任别人侮辱母妃您,儿子却缩头不管的话,那实在枉为人子!” 儿子的孝心和维护,令小草感到很窝心,她抚摸着儿子顺滑的发丝,笑着道:“我们家小包子长大了,是个能保护母妃的小小男子汉了!” 朱云轩有些别扭地道:“母妃,您能不能把‘小小’两个字去掉?儿子已经不小了!” “可是在母妃眼中,你永远是那个小小的、软软的、红通通的小包子!”余小草把比自己还要高一些的儿子搂在怀中,看他的耳朵一点点变红,红得快要滴出血来。调戏儿子,余小草最得心应手。 赌石事件,随着龙义奎筹集了一千五百多万两银票,亲自送到赌石坊管事的手中而告一段落。 可是,龙义奎渐渐发现,他在京中的出京越来越艰难。先是被人骗了一大批高档丝绸,货款超过八百万,对资金周转有些困难的龙家,无异于雪上加霜。 再来,他发现自己在京城本来客似云来的绸缎铺,生意一点点冷清下来。对面新开的绸缎庄,却越来越火,几乎把他家客人都争了过去。而那个绸缎庄的供货商,居然是龙家的死对头,一直被龙家压着翻不了身的秦家。 不但如此,龙义奎发现,秦家已经开始挣脱龙家的束缚,一点点壮大起来。几乎北方所有的绸缎商,都转从秦家进货了,哪怕秦家绸缎的质量和种类比不上龙家,哪怕龙家压低了价格,仍然不能将顾客争取过来。 在江南,秦家跟龙家的商战,如火如荼地展开……秦家被龙家压了这么多年,如果没有人给他们撑腰,秦家绝对不会发展得如此之快。龙义奎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一千多万两银子并不能平复旭王府的怒火,旭王世子的报复才刚刚开始。 京中的买卖再不适合做下去了,龙义奎做出决断,收了绸缎铺,低价处理了里面的高档丝绸。即使他把价格压得很低,本钱都裹不住,依然没有人愿意购买。如果带回去的话,会耗费很大的运输成本。无奈之下,他打出了三折出售的招牌。被一个陌生的客人,全部吃下。 在龙义奎给铺子做收尾的时候,无意间往对面秦家的铺子看了一眼,发现那位收购了他全部货物的客人,正往对方的库房运货呢。很显然,那匹绸缎正是从他手中购得的。更气人的是,秦家打出了限时五折抢购的牌子,限期两日。对面人声鼎沸,挤满了抢购的客人,跟这边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还没算完。在江南龙家和秦家的商战还只是开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龙家都处在焦头烂额的境地中,江南首富的位置,早已拱手他人。龙家也因为京中的重大失误,撤了龙义奎龙家家主的位置,转让四房的龙义兴继任。 虽然龙义兴才能过人,但龙家颓势已定,只能壮士断腕,割让了一些利益出去,又辗转地托人求到了心软的旭王妃那儿,龙家才不至于覆灭…… 朱俊阳出征回来后,听说了这件事,狠狠地把儿子夸奖了一通,也成功引来了他媳妇的几个大白眼。 自此,“旭王世子不好惹”这个认知,深深地扎根在京中权贵子弟的心中。旭王妃是旭王府上下的逆鳞这件事,再次被印证…… 第七百三十章 小石头的春天 余舤状元及第之后,因着年龄上不占优势,在他师父袁大儒建议下考了庶吉士,入了翰林院。自前朝开始,就有个不成文的惯例,那就是: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故此,庶吉士又被称为“储相”,能成为庶吉士的都有机会平步青云。 因为余舤一手漂亮的行书,再加上他姐姐余小草的关系,他被选为天子近臣,负责起草诏书,后来兼任皇家书院的讲师。 这一天,皇上令余舤在御书房中整理奏折,归纳分类后,等他回来批阅。正在余舤专心致志地工作的时候,进来一个小太监。 那名小太监个子不高,十二三岁模样,长得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睛骨碌碌转着,看上去十分机灵。他在御书房中蹑手蹑脚地溜达着,好奇地东摸摸西摸摸。突然,余舤翻奏折的动作惊得他面容失色,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似的,一动不敢动。 后来,发觉御案后面的余舤,并未发现他,他又像小猴子似的,踮着脚尖往御书房门外一点点挪过去。 “小辉子,帮我倒杯水过来。”余舤头也不抬地道。 那名小太监动作一僵,以很好笑的动作静止了。回头看看余舤,见他没往自己这边看,小太监又紧走两步离开了御书房。在御书房的门前,他拍了拍胸脯,一副后怕的表情。 眼珠子转了转,他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没多久手中多了一壶茶水,又重新出现在御书房门前。这一次,他大模大样地走进了御书房,一步步走近御案后面的余舤。 见余舤手边的杯子空了,他用笨拙地姿态,拎高了茶壶,努力地往杯子中倒水。那姿势一看就不是经常干这个的,生疏得很。 “哎呀!”滚热的茶水倒入杯中又溅了出来,落到了他白皙的小手上。他惊呼一声,手一抖,茶水撒在了桌上摆放好的奏折上。 “怎么办,怎么办?我会被父……皇上打死的!”小太监把水壶放在一边的椅子上,手忙脚乱地要用袖子去擦奏折上的水,却被余舤一把抓住了手腕。 余舤看到奏折上的字,因为那几滴水渐渐晕染开去,便撩起了衣襟…… “你……你要做什么?”小太监抽回自己的手,退后几步,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余舤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用里面吸水的料子,轻轻蘸着奏折上的水珠。还好,虽然字体略淡,却依然能清楚地辨识出那是什么字。如果刚刚让那个冒失的小太监用袖子去擦的话,肯定会糊了一大片。 “你……的手没事吧?”余舤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给那名小太监烫红的手背上抹了一些。这伤药无论是刀伤还是烫伤,效果都很明显,而且不易留疤痕。这是他二姐亲手做的,平时他自己都不太舍得用呢! 原本火辣辣的伤处,顿时被一阵冰凉的感觉替代,“小太监”知道这药膏肯定不凡,便红着一张脸,小声说了一声“谢谢”。 “看着你很面生?新来的?怎么今天是你在御书房伺候,小辉子呢?”余舤看了一眼小太监漂亮的眉眼,即使家中兄弟姐妹相貌都颇为不俗,他依然还是在心中暗暗赞了一声。也不知道对于太监来说,如此俊美的容貌,对他来说是福还是祸。 小太监期期艾艾地道:“小辉子公公……领了皇上的命令出宫了,让我在御书房中伺候着。我第一次来御书房当差,心中有些紧张,怕做不好惹大人生气,所以……我刚刚好像闯祸了,怎么办?” 余舤见小太监一双秀美的大眼睛中噙满了泪水,有些不忍地道:“别哭,一会儿我会跟皇上请罪,说是我的失误。皇上仁慈,不会怪罪的。” 小太监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小声地道:“谢谢余大人,您真是个好人!” 这小太监并不是真正的太监,而是丹宜公主装扮而成。她从父皇口中听说御书房来了个少年状元郎,不过十六岁就考中了状元。还说他才华过人、过目不忘,见识也广,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在父皇口中听到他的次数多了,丹宜公主就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人物,能得父皇如此夸赞。于是,她就甩开了贴身的宫女,换上了小太监的衣服,悄悄地来到御书房中。真是天助她也,御书房伺候的小辉子,这时候竟然不在,所以她才能轻易地骗过侍卫,顺利进入御书房中。 当时余舤正坐在高高的奏折后面工作,丹宜公主被奏折挡住了视线,以为御书房中没有人呢。失望之余,她在御书房中逛了起来。平日里,她是没有机会如此近距离地参观父皇的办公场所,好奇之下就在御书房中逛哒起来。 正看得兴起,御案后面传来的动静,让她心惊不已。悄悄看过去,后面的人好像没有注意到她,赶紧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不料却被人当做小辉子,使唤着去沏茶水。她哪里会沏茶,拦住一个宫女,亮出自己的身份,让宫女给沏了一壶茶拎了回来。可惜,她从来没有给人倒过茶水,失误之下水溅落在奏折上。 她眼中的泪水是真的因为害怕。父皇平日对她虽然很宠爱,可是要知道她偷偷跑进御书房,还弄脏了他的奏折,肯定会大发雷霆地训斥她的。好怕怕,怎么办? 余大人真的好温柔好善良,不但没有责怪于她,还给她敷药,帮她抗下了所有的罪名。十三岁的丹宜公主的少女心中有一种朦胧的情绪在滋生着。虽然此时她并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第二次见到余大人,是在旭王妃名下的“金安冰点铺”中。 当时的丹宜公主,缠了她父皇很久很久,才取得了出宫的权利。身着男装的她,甩掉了两个小跟班,在街上逛荡了一上午,肚子有些饿了的时候,一抬头看到了“金安冰点铺”的招牌,便兴致勃勃地挤过去。 旭王妃每次进宫带的糕点都好好吃哦!她不止一次听皇兄说冰点更好吃,有冰激凌、冰粥、冰咖啡……可惜带进宫中都融化成甜水了,失去了全本的味道。今日她一定要大开吃戒,把所有的冰点都尝一遍儿。冰点门前人很多,她还被人撞了一下。丹宜公主腹诽对方没礼貌,撞了人也不知道道声歉再离开。 她在冰点铺内的等候台前,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等到位置。不过,丹宜公主并未因此而影响自己享用美食的心情。她点了个六寸的冰激凌蛋糕,又来了一份果汁沙冰,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可是,等到结账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荷包不见了。回过头来想想,一定是撞了她的那家伙给偷走了。从未经历过这种场景的丹宜公主,面对收款的服务人员,窘迫得小脸红得滴血,地上要是有条缝她都能钻进去。 这时候,余舤余大人如天神般,带着夺目的光芒进入她的视线。得救了!她心中松了好大的一口气。 “余大人!”当余舤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丹宜公主鼓起勇气叫住了他。此时,距离第一次在御书房见到余大人,已经相隔两年。不知道余大人还记不得他。 余舤听到有人叫他,闻声望去,怔了三秒钟,终于从记忆中搜寻到相同的小脸:“原来是你啊!你这是奉命出宫办事儿?自从那天以后,再也没见过你,你被调到哪个宫里去了?” “我……我那天也是临时被叫过去的。后来被分到丹宜公主的身边当差……”丹宜公主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哦,那挺好的!听说丹宜公主为人和善,从不轻易惩罚宫女太监,以后机灵点儿,别再毛手毛脚的了。”余舤笑着道。 “那个……余大人,您带银子了吗?”丹宜公主露出羞涩的表情,小声地道,“我的钱袋被偷了,没钱付账……” 余舤露出了然的表情,从钱袋中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帮她付了账。丹宜公主不好意思地道:“呃……这钱算我借你的,等我会了宫中就还给你。” “不用!我是这儿的钻石会员,买东西享受五折优惠,又不值几个银子。以后出宫一定要小心,尤其是人多的地方,保管好自己的财物。你是第一次单独出宫吧,你这样的人最容易被小偷惦记。以后出来次数多了,就有经验了。”余舤摆摆手,让她不要放在心上。 “不,我一定……嘶——”丹宜公主感到小腹处一阵绞痛,好像谁拿了刀子在里面胡乱搅拌一般,疼得她冷汗直冒,一屁股坐回凳子上。 余舤见状,忙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肚子疼?是不是凉的东西吃多了,所以闹肚子了?” “好疼,好疼啊!”丹宜公主捂着肚子,连直起腰的力气都没了,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余舤看她疼得一头冷汗,有些手足无措,他搓了搓手,道:“不会是得了绞肠痧或者阑尾炎吧?不行,我先送你去医馆找大夫看看再说!” 当他弯腰抱起“小太监”的时候,手触碰到她臀部的某块濡湿。摸了摸,湿湿黏黏的,再把手拿过来一看,暗红色的血迹赫然其上。余舤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什么,差点没把人给扔了。这小太监居然是个女孩子!能在宫中自由行走,年龄又能对得上的,只有…… 可怜的丹宜公主,十五岁的初潮竟然在如此尴尬地降临了…… 第七百三十一章 医济天下 夏夜的晴空,星星如同一颗颗晶莹透亮的钻石,在黑色的幕布上闪烁着银色的光芒。旭王府后花园的凉亭中,王府的两位主人正惬意地乘着凉。 余小草躺在摇椅上,旁边燃着驱蚊虫的药草。摇椅一上一下的轻微晃动着,她闭上眼睛,舒服得快要睡着了。 她的身边,朱俊阳轻轻地为她打着扇,不是捏起一颗甘甜的葡萄,送到她的嘴边。等她吃掉葡萄以后,又用手接住她吐出来的葡萄皮和籽。那小意温存的模样,根本看不出杀伐果断的西山大军总领教头的威严。 “爷,你说咱们家老二,比起老大和老三,是不是太……怎么说呢?你看老大小包子,小小年纪就有自己的主见和成算,虽然少年老成了些,但是才十来岁的模样,已经显露出他的峥嵘和手段。 老三小果子,一个小丫头偏偏爱好什么武学,学武的天赋居然是三兄妹中最好的一个。你看看到书院上学的这四年,有多少高年级的人被她打过?两只手都计算不过来!告诉她多少遍了,武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可她却跟我犟嘴说‘却是最有效的’……”一说起朱云馨这个问题儿童,余小草就头疼不已。 朱俊阳脸色一整,用牙签插了块香瓜送入媳妇的口中,问道:“小果子跟你顶嘴了?回头我找她谈谈!” 正在练武场练功的朱云馨小盆友,背后一凉。这是面临危险的示警,她警惕地左右看看,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纳闷地挠了挠头,收起拳脚回了院子。 “重点不是这个好吗?是你闺女太愁人了,这么下去将来怎么找婆家?你知道外面怎么说她吗?说她是辣手俏罗刹!都怪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让跟着练什么功夫,现在可好,练出个无法无天的暴力女出来了!”余小草气得在他手上咬了个牙印。 朱俊阳舔了舔手背上的伤口,笑着道:“女孩子厉害一点,总比出嫁受欺负强吧?放心吧,我朱俊阳的闺女还能没人要?嫁不出去又怎么样?爷养她一辈子!” “你……都是你给惯的!”余小草气哼哼的,拒绝了他的喂食,把脸转到另一边不看他。 朱俊阳一看媳妇生气了,忙转移话题:“你刚刚说老二怎么了?老二惹你生气了?” “恰恰相反!我倒是想让老二做些让我生气的事呢。刚刚你也说了,小果子身手好,又是不肯吃亏的性子。小包子呢,他不让别人吃亏就不错了。偏偏咱们的小馒头,就跟他的乳名一样,绵绵软软的,一副没有脾气任人拿捏脾性。”余小草果然忘记生气,开始愁起她的二儿子来。 “还有,老大和老三,目前都能看出他们的喜好和目标来,可是咱们的小馒头呢,好像你教给他的什么,他都能认真完成,但从未表现出他对什么特别感兴趣过。小包子将来是要继承王府的,小果子多给她准备些陪嫁,将来找个疼她包容她的男人去头疼她吧。可小馒头却是要分出去顶立门户的,这样的性子,可怎么能立起来?”唉!儿女多了都是债啊! 朱俊阳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以旭王府和王妃名下的产业,足够小馒头挥霍几辈子的了。他将来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不会饿着他。 再说了,在他看来小馒头也不是全然没有脾气,至少上次那个姓龙的对他们母妃不敬,他带着妹妹套那家伙麻袋来着,而且专捡对方疼处下手。 还有,小馒头也不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而是兴趣太广泛了。但凡他看到的都想去尝试一下,觉得不适合他马上就放手,再去尝试别的东西。他现在只不过还没找到能够吸引他全部兴趣的东西而已。 朱俊阳也是如此安慰自家媳妇的。余小草叹了一声,道:“但愿如此吧!” 果然被朱俊阳一语成谶。在小馒头十岁的时候,突然对他的父母说,他要学医!余小草很诧异,问他为什么选择学医? 他振振有词:“父王为国家培养精兵,保家卫国,给天下百姓提供了安定的生活环境。母妃改良优质良种,利国利民,让天下的百姓丰衣足食。我想做父王母妃一样的人!” “所以,你选择了做医者?”朱俊阳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小馒头不假思索地道:“是!如今国泰民安,天下富足。可是面对病痛,还是有很多百姓看不起病吃不起药。还有一些疑难病症,一直找不到良好的治疗方法……我希望能够帮到他们,让他们远离病痛!” 余小草感动得有点想哭,原来她的小馒头并不是绵软没有主见,而是心怀天下呢!不过,这么小的孩子,要远离父母去拜师学医,她这个做娘的实在是不放心。她把目光转向了自家男人。 朱俊阳察觉到她的不舍,沉吟片刻道:“你有这样的胸怀和抱负,我和你母妃都感到很欣慰。俗话说‘医药不分家’,你也知道你母妃制药的本事,在大明可是头一份儿的。在学医之前,你先把药材、药性、药理弄明白,这样去拜访名师的时候,也多了几分把握。你说呢?” 小馒头认真地想了想,并未坚持,点头道:“父王说得是,至于药材、药性和药理,我已经跟樱桃掌事学得差不多了。就先从制药学起吧?” 余小草很诧异,他什么时候学的这些,怎么她这个当娘的一点都不知道?她这个娘当的也太不称职了!懊恼了几秒之后,她考了几句儿子关于药材方面的知识,小馒头果然对答如流。 在教儿子制药的过程中,余小草发现小馒头堪称天才,当他专注于某件事的时候,能达到过耳不忘的境界。一种药剂,她只需要示范一遍,他就能很快地仿制出来,而且药效一般无二。再复杂的丹药,他学个两三遍就能成功炼制出来。就连小补天石教给她的炼丹之法,也难不住他。 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小馒头学会了母妃所有的制药之术,且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余小草没什么可教他的了,就把他送入了药王谷中,让徐子翼烦心去吧。又过了一年,小馒头从药王谷回来了,带回了现任谷主徐子翼的一封信。 信中首先羡慕嫉妒恨她有这么个天才的儿子,又讲述了小馒头在药王谷学艺的辉煌历史,接着遗憾地表达了想要收小馒头被拒后的沮丧心情。总而言之,小馒头在药王谷的一年多时光中,不但把人家能传授的学了,还把人家的不传之秘给偷师了。现在的他,制药之术在大明再找不到敌手。 两年过去了,小馒头依然坚持学医。在药王谷谷主徐子翼的引荐下,小馒头拜在了以为隐世的神医门下。据说这位神医医冠天下,但凡留着一口气儿,都能给救活。无论黑白两道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小馒头便开始了他的学医生涯。那位隐世神医是因为欠了药王谷一个人情,才勉为其难地收下这位王爷之子。本来,他打算只教他 一些皮毛应付过去就成。 不料想,这位出身显赫的少年,居然是难得的学医奇才。他像一块海绵一样,凡是教给他的都能很快地吸收,并且能融会贯通。一个教得兴起,一个学得自如,不知不觉间隐世神医对小馒头的态度全然改观了。小馒头成功地被神医收为关门弟子,被重点培养起来。 五年后,十七岁的朱云霄出师了。下山前,师父对他说:“徒儿,你已尽得为师真传,以后的造化就要靠你自己了!” 回到京中,母妃告诉他,已经给他在北方和西南准备了万亩药田,还会联合全大明有身份的人做慈善,善款用在义诊和赠药上,还用他的名义,捐赠了几所“云霄慈善医院”专门给看不起病的老人和儿童免费治疗。 小馒头很感动,父母为了他的理想,付出的远远超过他所知道的。有了父王和母妃的鼎力支持,让他没有了后顾之忧。 独木不成林,他很快联系到自己的师兄和他们的门下弟子,说服他们加入到自己的队伍中来,并且又招募了一批医术和医德不错的,一块儿跟他做慈善。 当然,做慈善需要的资金之庞大是不可想象的。朱云霄自然不会为了自己的理想掏空父王和母妃的家底。他要用自己的医术以医养医。他在学医的时候,专门攻克一些疑难病症,一些不治之症在他手中都能药到病除。 什么人最惜命?当然是那些有钱人、有权阶层了!你想想,在别的大夫那儿已经判了死刑,突然有人告诉你,他可以治好你的病,就是倾家荡产也要尝试一下啊! 当朱云霄治愈了几例绝症和顽疾后,他神医的名声渐渐出去。那些不菲的诊费,一入手就投入到慈善医院和义诊赠药中去。名声出去了,找他看病的人越来越多,有的只是普通的病症,为了求个心安,也会来云霄医院求诊。 “云霄慈善医院”被老百姓成为救苦救难的菩萨医院,也成为绝症患者的救命之所。而神医朱云霄也成就了他医济天下的梦想…… 第七百三十二章 来世相约 一百二十一岁的老旭王,满头银发,面容如六七十岁的模样,身材依然高大,却不像年轻时候那样挺拔。当年纵横沙场无敌手的他,此时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凤眸低垂,呼吸微弱。太医已经束手无策,孝子贤孙们满满地挤了一屋子,面容沉重,神情哀痛。 他身边的太师椅上,坐着一百一十四岁的余小草,头发虽然白了,皮肤却依然白皙细腻,脸上浅浅的皱纹也似乎成了岁月的积淀,让她平添了几分成熟的妩媚。 旭王旭王妃高寿,双双步入百岁之龄,身体却依然健朗。在京中城西的街道上,经常能看到一高大一纤瘦的老人,手拉着在慢慢地散步,那背影好像一幅永远不褪色的画卷。 京中,旭王旭王妃活成了传奇。百姓的口中,文人的笔下,传诵着他们矢志不渝的爱情故事,传诵着他们伟大的功绩,传诵着他们神奇的一生。 旭王一生只有旭王妃一个女人。有人说旭王怕媳妇,别的女人看都不敢看一眼;有人却说旭王妃给旭王下了蛊,所以他才不敢对别的女人 有兴趣;有人说旭王是真正把王妃疼进了骨子里,才对别的女人兴不起任何的兴趣…… 不管别人怎么说,都影响不了这对夫妻。旭王六十岁的时候,终于卸下了肩上所有的单子,跟王妃徜徉山水间。大明从南疆到北地,无不留下他们成双成对的足迹。 旭王还兑现了年轻时候的誓言,六十五岁的时候,带着王妃踏上了下西洋的航船,到西方各国开开眼界。旭王妃甚至跟欧洲某个小国的女王,结拜成了姐妹。旭王还单挑了某土著食人部落,把他们打得跪地求饶,真是老当益壮。 旭王庆贺了他的一百二十岁大寿,旭王妃也一百一十多岁的高龄,他们之间的感情并未被岁月而冲淡,仿佛一壶老酒,越来越醇香。 人们都会以为他们会活成彭祖,活成人瑞。可刚刚步入一百二十一岁高龄的旭王却突然倒下了。没有病痛、没有伤痕,只是身体的各种技能都老化了。一开始的时候,睡眠时间渐渐增长,有时候上一句还和你聊着天呢,下一秒就睡着了。现在,他一天的睡眠时间,超过了十七八个小时,清醒的时候越来越短。 余小草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依然忍不住心痛。心痛那个伟岸的,仿佛能帮她撑起生命中一切之重的男人,也有英雄迟暮的一天。同时,心中也不由有些惶恐。她是亲身经历过前世今生的人,不知道下一世她还能不能幸运地遇到他……她希望,自己孟婆汤前她能留存着这一世的记忆,下一世,让她在茫茫人海中寻觅他的影子。 “醒了!曾祖母,曾祖父醒了!”说话的是朱云轩已经三十多岁的小孙子。 余小草眨去眼睫上的雾气,微笑地凑到寻找她身影的男人面前,握着他的手,轻声地问道:“爷,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碗面?” 朱俊阳紧紧地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浑浊的凤眸此时变得清亮如初,一如她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他缓缓地开口:“扶我坐起来……” 余小草在重孙子的帮助下,按照他的要求,在他身后垫了两个靠枕,让他半倚半靠地坐着。她已经问过小补天石了,男人就在这几日了,今日的突然清醒,应该是回光返照了。 她坐在床沿上,把头轻轻倚在他的肩头,轻笑一声道:“老头子,你这肩膀上的骨头,硌得我生疼,好了以后啊,要多吃一点,要不然我靠着你不舒服。” “好,好,好!多吃一点,养得胖胖的,给你当靠枕!”朱俊阳那一如大提琴般悦耳的声音,她听了一辈子都未曾听够。 “曾外祖母,外面有个说是你故人的小姑娘来拜访你。”这是朱云馨最小的孙女,长得不像她祖父家的人,五官上却跟年轻时候的小草有七八成相像,颇得她祖母的喜爱。 自称故人的小姑娘被请了过来,余小草盯着她看了很久,直到她出示了一个褪了色的兰花荷包,她才从久远的记忆中搜寻到小姑娘的影子。小龙女,那个她在海底邂逅的龙族女孩。没想到她破开结界,来到人世间来寻她。 小龙女久久地看着小草的容颜,叹了口气道:“凡人的寿命太短暂了,幸好我够努力,你活得也够长,要不然这辈子咱俩还真没相见的机会了呢。能够见到你,终于圆了我心中的一个梦。可惜,你不再是那个陪我说话,陪我玩耍的可爱少女了。” “谢谢你能来看我,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小龙女,希望你能用心修炼,早日位列仙班。”余小草真诚地祝福着。 小龙女点点头道:“我会的。那么……后会无期!”说完,话说一缕清风,消失在旭王府的院子里。 对于眼前的异状,旭王府的众位大小主子似乎没觉得很惊讶。在他们的心中母妃(祖母、曾祖母)就不应该是个凡人。要不然,怎么会创造那么多神话呢? 就在余小草跟小龙女对话的时候,朱俊阳的眼睛始终未曾离开过她。小龙女离去之后,他对已经九十岁的朱云轩道:“我想和你们母妃单独相处一会儿。” “父王……”朱云轩望着他一直追逐着步伐,当做偶像一样崇拜的父王,声音哽咽了。 朱俊阳看着三个儿女,缓缓地道:“你们都是好样的,没让父王和母妃失望。我对你们很放心……” 八十五岁高龄的朱云馨一听这话,登时哭得像个孩子:“父王,您要好好的活着。您要是没了,我就是个没爹的孩子了。要是你女婿欺负我,再没有人帮我撑腰了。呜呜呜呜!” 她的儿子和孙子一听这话,满头黑线:明明都是你欺负父亲(爷爷)的,好不?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 “傻孩子,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们先出去,我想和你母妃单独相处一会儿。我想把最后不多的时间,都留给她一人!”朱俊阳看向小草的目光中,有浓得化不开的不舍和留恋。 朱云轩截住妹妹要说的话,带着儿孙们出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两位老人。 “你后悔嫁给我吗?我比你大七岁,如果你嫁给一个跟你差不多年纪的人,就能多陪你几年了。爷真恨自己为什么早生这几年。”朱俊阳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满心都是对小草的不舍和不放心。 “你呀,别瞎想!嫁给你,是我这一生做过的最正确的事。如果重来一世,我还会选择嫁给你。离开你,上哪再找能把我宠上天的人去?”余小草拿起象牙梳,慢慢地给他梳着头发。 朱俊阳咧开嘴笑了:“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的,怎么开心怎么过,千万不要伤心。你知道我最看不得你伤心难过的,否则啊,我在下面都过不安生。” “好,我不难过!你在下面先去探探路,我随后就到。”余小草像聊家常似的,聊着两人的生死,语气中没有任何的伤感之意,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似的。 “我不在了,你可不能去勾搭其他小老头!那些老头子没我帅不说,还孤拐得很,肯定没有人能像我一样,容忍你的小脾气。”朱俊阳的醋劲儿还是那么大。 “嗯,我是属于你一个人的。就像你也只属于我一样。”余小草承诺着。 朱俊阳满意了,还是有点不放心:“你要是感到孤单了,就把小果子家的那个小孙女接过来陪你说说话,儿子媳妇不孝顺了,就给我烧柱香告诉我,我半夜托梦骂他们……”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朱俊阳突然沉默了,就在余小草以为他又睡着的时候,他又开口了:“草儿,你能跟我说说你们那边是什么样子的吗?” 余小草知道他已经猜到了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是令她感动的是,他却从来没有主动问过她,并且还是时时处处帮她打掩护,怕别人发现她的不同。 余小草就把前世的情况,简单地跟他说了些。朱俊阳静静地听完了,感叹了一声:“不用马拉就能跑的汽车,能在天上飞的飞机,能下水的潜水艇……真好!你说,如果你没有来到这里,在你的世界里会不会也有一个我?” “或许吧!只不过,那个世界里的我,都三十岁了,还没有等到你。你说你姗姗来迟,是闹哪样?”余小草轻笑一声,捏了男人的脸颊一下。 “所以这一世,我早早地来到你身边,慢慢地守着你长大,一生守护在你身边。”朱俊阳预感到自己最后的那一刻就要来到了,突然握紧了她的手,声音中有些软弱,“你说,下辈子咱们还能遇到对方,相依相伴吗?” 余小草突然拿起他的手,狠狠地咬下去,留下带血的牙印,然后她笑中含泪地道:“会的!你看,我已经在你身上留下了印记。生生世世,你都别想跑得掉。” 朱俊阳垂眸看着这牙印,缓缓地笑了…… 余小草感到手中男人的手突然变得沉重起来,眼泪缓缓滑落。她给男人换上了他最喜爱的戎装,拿去他背后的靠枕,让他躺平。又用水给他擦了头脸手脚。最后,她爬到床的内侧,挨着男人平躺着,感受着生命一点一点流逝…… 旭王府上哭声一片。这一天,他们同时失去一双亲人…… 二零一八年,苏省徐市的病房内,一个惊喜的声音:“醒了!姐,你终于醒了!!” “哥,哥!姐姐醒了,你快看看,她的手动了,睫毛也在颤动……” “快,快去叫医生!!” 余小草缓缓地睁开眼睛,头顶和四面的雪白的墙面,明亮的白炽灯,身边各种医疗器械……这是……医院?现代化的医院?难道说,她又回来了,她没有死? “姐,姐!你能看见我吗?我是小婵呀,你的妹妹小婵……哥,姐不会摔了头,失忆了吧?”林晓婵突然脑洞大开,问了一句。 林晓婵?她前世的妹妹?顺着声音望过去,果然是那种熟悉中带着些陌生的脸。果然,她又回到了原本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她不过是个开着小卤菜店,挣扎求生的普通人而已。 刚刚还跟她的王爷谈论这个世界谁不会有他的问题,结果她就回来了。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他,那个疼爱她一生的男人?答案是未知的,即使有,茫茫人海中,也未必能和他相遇。 “姐,你已经昏迷了一百多天了,真怕你成了植物人,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姐,你要好好的,等着享弟弟妹妹的福呢,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林晓婵眼睛湿润了,声音哽咽着。 “小军的婚礼,没有因为我而搞砸吧?”余小草……不,应该是林晓婉收敛心绪,淡淡地问了一句。 林晓婵破涕为笑,道:“姐,你没失忆啊。那太好了!我还想着,要是你失忆了,我该怎么唤醒你的记忆呢。姐,别担心,你昏倒的时候,小军已经把客人送得差不多了……姐,你这次可把我们吓得不轻啊!” “以后……不会了。”林晓婉心中怅惘不已。那一世的百年,她不相信只是南柯一梦。可是,谁能解释她怎么会又回到这个现实的世界了? 已经回到异界的小补天石,带着莫名的笑意:再见,它的人类主人。希望你喜欢我送给你的这份礼物。 “姐,你好像变的有些不一样了。”林晓婵喂她喝了一杯水,犹豫着道,“好像举止间透露出一种不一样的风华。我也说不上来……” “或许昏迷时间久了,大脑还有些混乱吧!”林晓婉轻声道。 “说话的语气和语调,也不一样。有点咬文嚼字的感觉。姐,你不会是像书中写的那样,别人的灵魂在你身上重生了吧?”林晓婵喜欢看穿越重生小说,开玩笑地道。 林晓婉白了她一眼,道:“小说看多了吧?要不要我把你小时候尿床的事……” “别,别!你是我姐,我亲姐,行了吧?”林晓婵忙举双手投降。 “姐,你觉得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林启军跟着几位穿白大褂的医生进了病房,见姐姐跟小妹说话呢,忙问了一句。 “没有,就是……”她这么一停顿,林启军和林晓婵不禁紧张了一下,“就是肚子有点饿,想吃烤鸭、红烧肉、卤猪蹄!” 那一世,因着她跟男人年纪大了,肠胃也跟着变弱,很多油腻的东西都被限制不给吃,把这两个无肉不欢的夫妻给馋的,就差没跑厨房偷吃了。 林启军身边的医生笑了:“有进食的欲望是好事,说明身体机能在恢复中。不过,以你现在的情况,还是先进些清淡的流质的食物为好。” “啊?还要吃清淡的?”被宠了百年的她,增长了一些骄纵的小脾气,这时候也带出来几分。 那群医生中,一位身材高大的医生,露在口罩上方的一对俊目,望向林晓婉的眼神颇为复杂,有几分不敢相信,又有几分希冀…… “这位是从京城第一人民医院请来的专家,在外国留过学,是国内脑科中的权威。让他替你检查一下吧。”对这个脑中淤血造成昏迷的普通案例,不知道这位专家为什么对她感兴趣。既然他主动要求来帮着检查,又何乐而不为呢? 林启军马上让开位置。经过一系列的检查,结果显示林晓婉脑中的淤血已经被吸收了一部分,对脑部神经的压迫减轻。或许这就是她能够醒来的原因吧。 在检查的时候,那位京都来的专家,似乎对病人的一言一行颇为关注,似乎在从她身上寻找谁的影子。不过,他做的比较隐秘,没被他人发现而已。 “再住院观察几日,就可以出院了!”京城人民医院的专家,对病人家属是这么说的。 林晓婉却小声地嘀咕着:“我觉得我现在就可以出院了。” “姐,咱们得听医生的,人家可是这方面的专家。你脑子里的淤血还没完全消散,多住几天也是好的。姐,我知道你担心钱的事。放心,你住院的钱我包了!”林晓婵嫁得不错,老公对她也好,住院的钱根本不算什么。再说了,不是还有农村合作医疗保险吗? 身材高大的脑科专家,看向林晓婉的目光中,带了些心疼。是她吗?为了弟弟妹妹操劳了十几年,三十岁没结婚,参加弟弟婚礼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楼梯。这些都对上了……是你吗? 他应徐市人民医院的邀请,过来给一疑难病症会诊。如果不是偶然间得知林晓婉的情况,他早就回京城去了。可惜,小草讲她前世的时候,大都是草草带过。如果他要是能知道自己能来到跟她一样的时代,他一定会把她前世的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 再观察一段时间吧,言谈举止相像的人,未必没有。万一他要是冒昧相认,被人当登徒子打一顿就得不偿失了。当然,这世界在拳脚上能胜过他的,还真找不到几个。 林晓婉又在医院吃了两天病号饭,就嚷着要出院了,还威胁弟妹说,如果不给她办出院手续,她就离家出走,不,是离医院出走!任性的小模样,是以前的她从来不会也不敢有的。 无奈之下,林启军只得给她办出院手续。林晓婉把病号服换下来,在医院的走廊上开心地转了两圈。 突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容颜,从她面前经过——俊美的容颜,狭长的凤眸,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 “朱俊阳!!”那个名字禁不住脱口而出,在医院的走廊上回响。她的声音很激动也很响亮,就连走廊另外一头的人,都好奇地看过来。 然而,那个长得跟她的旭王有八分相似的人,却未曾回头。林晓婉又追上去,不死心地叫了一声:“朱俊阳,是你吗?” 那人停住了脚步,林晓婉心中一阵惊喜。可是,那人只是回过头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是在叫我吗?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不叫朱俊阳!” 不是他,不是他!!她的旭王看她的眼神不会那么冷淡,她的旭王跟她说话时的声音从来不会那么冷漠。那人只不过是跟他长得相像而已。林晓婉的心一阵剧痛,痛得快要无法呼吸了。她的旭王,难道只是梦一场吗? “笨蛋!你难道只认那一张脸吗?”大提琴般优雅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她熟悉的宠溺和心疼。 林晓婉猛地一转身,身后的走廊上,那挺拔高大的身影,那充满爱意的双眸,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了。 “朱俊阳?”林晓婉声音中充满了迟疑。眼前这位男子不是那位双眸脑科权威吗?厉害了她的王爷,居然混到医学界去了! 再看眼前这位,身材伟岸健美,五官轮廓深刻分明,幽暗深邃的黑眸中充满了浓浓的情意,嘴角含笑的时候带着几分邪魅狂狷之感。即使是随意地站着,也有一种令人震慑的贵族之气。她的王爷,依然是这么俊美帅气! “小傻瓜,愣着做什么?还不到爷怀里来?”朱俊阳张开了双手,唇角那抹邪魅的笑,让人移不开视线。 林晓婉眨去眼中的泪水,小傲娇地扭开头去,哼了哼道:“不去,就不去!你说了,如果会保留上一世的记忆,会第一眼认出我的。是不是我变丑了,你就不愿意认我了……” 没等她说完,朱俊阳就迈着大长腿,三两步来到她身边,猿臂一伸,将她紧紧地嵌进怀里。林晓婉的身高不足一米六,在一米八六的他面前,形成了最萌身高差。林晓婉回抱他的脖子时,都要点着脚尖。 “放开我姐姐!臭流氓!!”暴脾气的林晓婵冲过来,用皮包使劲地砸过来,却被林启军拽住了。 “你们谁能告诉我们,到底是什么情况吗?”林启军眼没瞎,他看到一向保守害羞的姐姐,竟然紧紧搂住对方的脖子。如果不是在医院走廊的话,估计两人都吻一块儿去了。 林晓婉搂着脖子挂在自家男人的脖子上,回头对弟弟妹妹心虚地一笑,小声道:“如果说……我们俩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定终身,你们信不信?” 切!信你才怪!林启军和林晓婵同时朝着天空翻了个白眼。 管你们信不信,我们都不会再分开,永远,永远……林晓婉(余小草)和萧慕白(朱俊阳)相视一笑…… 番外 心中那抹朱砂(1) 黑沉沉的阴云,遮住了如血的残阳。浓郁的殷红和粘稠的血腥味,弥漫在死寂的战场上。堆积的残体狰狞可怖,浓重的死亡气息,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一个年轻英挺的身影,遥望着阴沉的天空,目光苍凉而又孤寂。胯下的骏马,打了个响鼻,低头继续啃食着地上的野草。他缓缓地低头,看向那黑色的神驹,眼神中带着几分温情——这匹马,还是她送的呢! “将军,想什么呢?是不是……想起了未来弟妹?”打趣赵晗的,是他的副手大福。两人自从新兵的时候就一起,细细算来,差不多相识十多年了。 两人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所以,私下里两人经常互相调侃对方逗乐。 赵晗听了,只是笑笑,没说什么。孙大福却继续道:“将军,别不好意思啊!这是好事儿!你瞧瞧,我只比你大三岁,儿子都五岁了。昨儿收到婆娘的信,说请了先生给他启蒙了。 再看看你,媳妇都没娶到手呢。都说‘成家立业’,先成家也不耽误你建功立业啊!难怪将军府一封又一封信催你回去呢。老将军想抱重孙了吧?” 是啊!一转眼,他接近而立之年。他一次次躲进军中,逃避着家里的催婚。这次,终于躲不过去了啊!家中已经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对方也是将门之后,据说是个性情直爽,容貌俊美大气的姑娘。 回想这几年,为了躲避家里的催婚,他从距离京城较近的唐古卫所,自请调到这苦寒边远的西北边疆,多年都不曾回京一趟。 而父母,为了逼他成婚,无所不用其极。母亲多次装病,把他从边疆骗回去。他快马回到京城,迎接他的确实拿着厚厚一沓京中贵女画像,兴致勃勃、面色红润的母亲。 为了让他答应相看,母亲多温柔娴静的一个贵妇人,硬生生使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儿…… 见他死咬住不愿意成亲,母亲甚至悄悄拉住他,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还是……不喜欢女人? 谁说他不喜欢女人?只不过他喜欢的那个人,已经成了别人的新娘…… 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空气中飘散着淡淡咸腥,海浪声声的小渔村。破旧的几乎要倒塌的房屋里,走出一个瘦小的身影,冲他扬起甜甜的笑脸,脆生生地唤他一声“晗哥哥”…… 如果,当初爷爷和父亲,没有接受朝廷的封赏。他们依然是小渔村一户普通的猎户,他是不是能每天出现在她的面前,教她设绳套,带着她去打猎,偷偷帮她把猎回来的野味换成银钱,一点点存起来? 是不是能够和她一起,悄悄避开村里人,用她秘制的调料,烤上一只山鸡或野兔,吃得无比香甜?并且把这当成他们的小秘密,替她一直保守着? 如果他未曾离开,是不是就能在她无比艰难的时候,站在她的身边,替她分担,为她撑起一片蓝天? 如果,他未曾离开,是不是就能在她晚归的时候,点一盏灯照亮她的归途? 如果他从未离开,是不是就能在她疲惫的时候,帮她拎一把沉重的筐篮? 如果,他一直陪伴在她身边,是不是娶她的那个人,就能换做他? 可惜,如果只是如果…… 她早已为人妇,成人母。而他,只能远远地,一遍又一遍地望着远方,回忆与她的点点滴滴…… “喂,听说……未来弟妹可是跟着父兄上过战场的,性子可泼辣了,在京中没少拿鞭子抽人,你能降得住她吗?”孙大福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用胳膊杵了杵他,挤眉弄眼地道。 赵晗的思绪被他打断,用沉沉的黑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轻轻动了下缰绳,骑着马朝营地走去。 “喂,开个玩笑嘛!不会生气了吧?”孙大福赶紧催马跟上去,安慰地道,“或许传言有误呢?未来弟妹出身名门,怎么可能像传闻那样?再说了,以你的武艺,还能降伏不了一个小丫头?” 赵晗用力夹了下马腹。胯下的千里良驹,像离弦的箭一般,在茫茫大草原上驰骋。孙大福想追上去,无奈自己的马跟将军的一比,差得太远。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在视线中渐行渐远。 孙大福口中嘟囔着:“还是有个会养马的妹妹好啊!虽然不是亲的,却比亲妹妹还大方。知道晗子调任西北,送了一匹千里良驹给他。那可是日行千里的宝马,有钱都买不到呢!唉,算了,不眼馋了。现在倒是能买到,我也付不起那银子!” “什么会养马的妹妹?将军的妹妹是养马的?不是吧?将军的爷爷不是前朝的名将吗?怎么会认养马的女娃子当妹妹?”一个毛乎乎的大脑袋凑上来。原来是最喜欢八卦的将军的亲卫! 孙大福推开他的脑袋,道:“去去!你妹子才是养马的呢!这话,可别让旭王听到。否则,我可不保证你这脑袋能全乎地在你脖子上!” 亲卫一听到“旭王”的名号,立刻缩了缩脑袋——那可是人间凶器,煞神一枚呢!就是几十个他捆在一起,也得罪不起啊! 不过……不是正说着将军的妹妹吗?怎么扯到旭王身上了?副将,你别说一半留一半哪,给个痛快行不? 京城,旭王府。 一个胖乎乎的小团子,迈着小短腿,像个小炮弹似的,一头朝着旭王妃的怀里扎去。 可惜,他未能如愿,快投进娘亲香喷喷怀抱的时候,被一个硬邦邦的手半路劫走了。 小包子眨巴着一双凤眼,对上了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他软软糯糯地唤了声:“父王——”然后朝着旁边的余小草,伸出了带着肉窝窝的小胖手。 比起浑身硬邦邦的父王,他还是喜欢香香软软的母妃。 朱俊阳捏捏儿子的小胖脸,柔声道:“不是告诉你很多遍了吗?母妃肚子里有小妹妹,不能再往她怀里撞了。母妃现在也不能抱你,会把小妹妹挤坏的。” 番外 心中那抹朱砂(2) 小包子朱云轩,凤眼含着两泡泪,要落不落地挂在长长的睫毛上。不要嘛,人家就要母妃抱。呜呜呜,父王好坏,妹妹还没出生呢,就不疼他了! 余小草觉得好笑,又有些心疼,走过去轻轻拥着他们爷俩,柔声道:“小包子不哭,母妃这不是抱你了吗?你已经四岁了,又吃了一身肉肉,母妃力气小,抱不动你了。你父王是怕你累坏了母妃呢!” 小包子看看自己藕节似的小胳膊,又捏捏自己圆滚滚的腰,鼓着腮帮子纠结了很久,才道:“那……我以后少吃一点,减减肥?” 朱俊阳怕儿子当了真,把自己饿坏了,赶忙道:“包子不是胖,是长大了!你总不能一辈子不长大,让母妃抱你吧?” 小包子哭丧着一张脸,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道:“唉!这就是成长的烦恼啊!” 余小草忍不住捏捏儿子肉嘟嘟的脸颊,笑着转移他的注意力:“小包子,你跑这么快,不会就是来向母妃抱怨长大的苦恼吧?” 小包子这才重新想起自己的来意,他兴致勃勃地道:“母妃,麟舅舅说,朝廷大军得胜回朝,咱们也去看看吧?” 也?很显然,她儿子是被房浩麟小少年引诱并且拐带的。这家伙,皮痒痒了?余小草看向自家俊王爷:“夫君,我觉得小麟麟的训练力度不够,他还有潜力可挖掘。” 朱俊阳摸摸光溜溜的下巴。很多同龄人,成亲生子后都留了胡子,他的小王妃,却死活不让他留。还说,他要是敢留胡子,遮住他的盛世美颜,她就带着儿子离家出走!让他跟胡子过吧。 在外面,他是威风凛凛,人见人怕的旭王。可回到王府,他连留胡子都被管着,成了地地道道的妻管严。不过,被小王妃管着的感觉,还真不赖呢! “夫君,你倒是说句话啊!”余小草见他走神,轻轻推了他一把。 朱俊阳颔首道:“既然房浩麟如此崇拜凯旋的将领,我觉得是时候把他到西山大营去体验军营的滋味了。我会跟西山大营的统领说说,对他特殊关照一番!” 余小草在心中给小麟麟点根蜡。她只不过让自家男人给他加些训练量而已。没想到人家直接把人扔西山大营,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一群兵油子中扑腾。有他吃苦的在后头呢!果然,论狠,谁能狠过旭王? “母妃,咱们去不去嘛!小包子也想看打胜仗的大将军,看大马!”朱云轩小盆友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就把小舅舅给坑了,还在卖萌撒娇地缠着他母妃呢。 余小草摸摸他的小脑袋,笑道:“你父王得胜回朝的时候,不是带你去看了吗?” 小包子皱巴着小脸努力地回想着。父王打过胜仗的事,他是知道的。身边的人都说他父王很厉害,都不敢招惹他父王。不过……他什么时候看过父王得胜回朝的?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朱俊阳笑道:“我上次领兵回来,他才两岁,哪能记得?”这两年,为了陪老婆儿子,他很少带兵出去了。还美其名曰:要多给年轻后辈创造机会嘛! 小包子在母妃怀里蹭了蹭,道:“母妃,你就带我去嘛!麟舅舅说了,在咱们药膳坊楼上就能看到。带我去好不好?包子给你卖个萌,咕叽咕叽……” 小包子眨巴着大眼睛,两只小爪子握拳,放在自己胖嘟嘟的两颊处,嘴巴里发出可爱的声音。太萌了,让余小草如何能拒绝? “你怎么不去缠你父王?咱家向来他做主。”余小草有意培养父子之间的感情,让他去磨旭王殿下。不过,她也知道,旭王在外人眼中是个严父,其实对小包子的请求,没有任何抵抗力。 小包子用力地摇头道:“母妃骗人!父王最听母妃的话,咱家里里外外做主的都是母妃。亲亲母妃,您就带我去看大兵骑大马吧,好不好?您要是带我去,晚上……我穿小兔子睡衣给你看。” 小家伙除了撒娇卖萌,还学会利诱了呢!也难为他了!平日里他最讨厌母妃给他做的各种动物服装,嫌有损他旭王世子的威风!屁大点儿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威风? 朱俊阳颠了颠怀里的小包子,不爽地道:“何必舍近求远?来求你父王我,你母妃不带你,父王带你去!” 小包子看看父王,又看看母后。反复几次后,最终还是道:“父王没经过母妃同意,说的话是不算数的。母妃一生气,你马上就改变主意了。我还是求母妃吧!母妃,包子最爱你了……” 朱俊阳捏了捏儿子的屁股,觉得很没面子,假意斥了句:“这孩子!” 余小草忍着笑,点点儿子的小鼻子,道:“你呀!瞎说什么大实话呢?你父王不要面子的?” 小包子人小鬼大地道:“我又没在外人面前说,已经给父王留了面子了。” 朱俊阳表示很无奈:“你们娘俩就一个鼻孔出气吧!本王被你们欺负得死死的!希望肚子里的是温柔可爱、善解人意的小郡主,安抚一下父王可怜的自尊心。” 小包子往他心上扎刀:“父王,这隔着肚皮呢,你怎么知道是妹妹?万一是弟弟呢?而且是没有包子乖巧、听话、懂事的弟弟。你该怎么办呢? “臭小子!想挨揍是不是?赶紧往地上呸两呸!”朱俊阳想女儿都快想疯了,听了儿子的话,差点没控制住,巴掌抡小包子的屁股上。这臭小子,一天天净跟他唱反调。 见小包子不配合,他威胁道:“你还想不想看明天的犒军仪式了?” 小包子却看向余小草:“娘亲……” “好,去!娘这就吩咐人去药膳坊预定视野最好的那间雅间,明天咱们都去!”余小草不忍让儿子失望。再说了,这次带兵的是赵晗哥,她也想去看看他凯旋而归的英武模样。 朱俊阳不乐意了:“你怀着孩子,去凑那热闹做什么?想看将军凯旋,我换上铠甲骑上大马,给你们娘俩看个够,还不行吗?” 番外 心中那抹朱砂(3) 小包子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要!我要看大将军!将来包子也要做大将军,把坏人打得不敢越境一步!” “儿子,你出去问问。谁不知道你父王带兵才是最厉害的?何必舍近求远?等你五岁开蒙后,父王教你兵法,好些都是父王在战场上总结出来的!”朱俊阳希望自己才是儿子最崇拜的那个。至于赵晗……哼,靠边去吧! “真的吗?“小包子将信将疑,扭头看向母妃,想在她那儿寻求答案。 余小草把儿子抱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笑着道:“我们小包子真厉害,居然还知道‘不让敌人越境’!果然遗传了你父王的优秀基因,将来肯定是大英雄、了不得的大将军呢!” 她这一句话,瞬间让父子俩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朱俊阳:果然,在媳妇的心中,他就是个盖世英雄,了不起的大将军! 小包子:母妃说得太对了!包子将来是要做大将军、大英雄的! “那……我们明天还去药膳坊看将军骑大马吗?”小包子正着黑宝石一样的大眼睛,脸上可爱的表情让人不忍拒绝。 余小草对萌物没有抵抗力,点头道:“去啊!顺便在药膳坊吃药膳。” “还要吃余记糕点铺的山药糕、红豆冰、泡芙和小蛋糕!”小包子掰着手指头数着——怎么办,想吃的东西太多,都数不过来呢! “小馋猫!你有几个肚子呀?”余小草刮了一下儿子的小鼻子,笑着道,“想吃,以后母妃天天让人给你做。但是,一天只能吃一样,还不能耽误吃正餐哦!” 小包子乖巧地点点头:“那……明天能多吃两样吗?” 余小草想了想,点头道:“可以。不过,一样只能吃一块!”大不了,让人提前去余记,让给做小孩子一口一块的特制糕点。 现在京城的余记糕点,是她陪嫁给小莲的。是由小莲家的忠仆管着的。余记糕点又重新从金玉糕点铺,改回了“余记”的招牌,生意依然一天比一天火爆,每天门口都排了很长很长的队,糕点供不应求。 孩子小,余小草怕他吃点心坏了胃口,就不爱吃正餐了,一直限制儿子吃糕点。小孩子哪有不爱吃甜食的?小包子每天都惦记着他的饭后小甜点呢! 一听明天能出去玩——不,是去瞻仰大将军的风采,还能多吃几块心心念念的小点心,小包子乐疯了。在母妃怀里兴奋地扭动着。 这小胖墩挺有分量的,余小草差点抱不住他。朱俊阳怕儿子没轻没重,伤了媳妇和她肚子里的宝宝,赶紧把小家伙接过来,往地上一放,拍拍他的小屁股:“去,找小白虎玩去!” 小白虎已经长成了成年虎。虽然余小草捡到它时候的时候,身子很弱,可这几年在小补天石“泡澡水”的滋养下,那叫一个虎虎生威! 它的个头比一般老虎大了近一倍,四蹄着地还一人多高呢,那大脑袋就跟打磨盘似的,一对眼睛跟探照灯一样,到了晚上就像两点鬼火,一开始的时候还把下人给吓晕过去几回呢。 不过,小白虎在旭王府中长大,身上丝毫没有一丝野性,温顺得比家猫还好性儿——当然,这它的好脾气,只针对它的主人和小主人,以及为数不多的几个它认定的人。其他人面前,它依然是一只高冷傲气的大脑斧! 小包子几乎是小白虎伴着长大的。从还不会爬,就已经敢伸手去抓白虎的毛,捋白虎的胡须了。有时候还调皮地把手伸进去,抓住白虎的牙齿,吓得身边伺候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时虽然未曾成年,体型已经长成的小白虎,平时跟小黑和小白两只狼斗得凶,在小包子面前,它却成了雕塑——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个动作,伤了这可怜柔弱的小东西。 等小包子会爬了,就跟在白虎的后面,跟身边的人斗智斗勇。小家伙不愧是旭王的种儿,小胳膊腿捣腾得贼快,一错眼人就爬没了。经常是一群丫鬟婆子,满院子找小主子! 余小草这当娘的却一点也不慌张,对丫头们说:“有大白的地方,准能找到小包子。不要惊慌,大白不会让小包子有危险的。” 不错,这只小白虎被它起名渣的主子,赐名为“大白”。那只叫小白的白狼不乐意了——凭什么这小不点叫“大白”,它这个英武雄壮的成年狼叫“小白”?不服气的它,没少在小白虎小时候欺负它。 等到小白虎长到八个月,体型远远超过它,战斗力也提升上来的时候,才改变了被欺负的命运。 也的确是这样。丫鬟婆子们在后花园的湖边找到的白虎,而它身边,她们的小主子好像对湖水很感兴趣,正吭哧吭哧地往湖里爬。她们离得远,来不及阻拦小主子,吓得几乎要瘫倒在地上。 大白却不慌不忙,在小主子快要栽进湖里的时候,叼着他后背的衣服,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湖边,放在软软的草地上。小包子也不哭闹,被放下后,执着地往湖边爬去。 再大些,大白就成了小主子的专用坐骑。白虎的背很宽,小包子躺在上面都很稳。而且白虎的毛蓬松柔软,冬天的时候,小包子最喜欢挤在大白的窝里,抱着它的前腿睡觉——比他的鹅绒被还舒服呢! 大白,是小包子从小到大最好的伙伴,没有之一。一听父王说让他找白虎玩,他也不缠着母妃了,倒腾着小短腿,朝着自己的院子跑去。 朱俊阳坐到媳妇身边,摸摸她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上,略带担忧地道:“草儿,咱闺女是不是长得有些快了?我记得小包子三个多月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怀孕呢!” “我怀小包子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小包子发育比较晚,生下来跟小猫似的。这一胎,肯定是个大胖……闺女!”余小草轻轻拍了下肚皮。本来想说是大胖小子的,看她家王爷这么渴望女孩子的份儿上,她临时改了口。 番外 心中那抹朱砂(4) 朱俊阳吓得赶忙阻止她,道:“别拍,吓坏了咱闺女。” “你变了!”余小草故作委屈,控诉地看着他,“有了闺女,我这个当娘的就不金贵了!你现在只疼闺女,不疼我了!” “怎么会!”朱俊阳赶忙哄着自家媳妇,“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最重要的,没人能代替你的位置。女儿也不行,她顶多排第二!” “那我拍你闺女一下,你还骂我?”余小草怀孕以后喜怒无常,变成了无理取闹的小作精。 朱俊阳道:“我没有骂你,肚子是你的,我这是担心你把自己拍疼了。再说了,伤着肚子里的孩子,最后心疼难过的还是你。” 朱俊阳问过太医了,怀孕的女子本就情绪变化不定,要想肚子里孩子健康,就要顺着她。肯定是肚子里的孩子不乖,他的草儿向来是善解人意,聪明大方的! 见余小草脸上阴转晴,他又道:“你怎么答应儿子明天去药膳坊的事?别把自己累着。” 余小草摸摸微微隆起的肚子,笑道:“没事,前三个月危险期已过。孩子又乖巧得很,一点都没闹腾我。我能吃能睡,精神好着呢。我娘说了,怀孕就该多动弹,生的时候才容易。” “那好吧,爷明天陪你去。”朱俊阳不放心她们娘俩。小包子现在正是闹腾的年纪,他怕媳妇治不住那小东西。何况,小包子想去看军队班师回朝,显然是房浩麟撺掇的。这俩人凑一起,准没好事儿!他不跟着,实在不放心哪! 余小草笑道:“没事,在自家的药膳坊里,能有什么事?到时候让圆子跟着,小包子再加一个小麟麟绑一块儿,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你呀,就乖乖跟皇上去迎接得胜归来的将士们吧。” 一想到那个总是故意在他面前,跟他媳妇表现出亲昵的臭石头,朱俊阳就一阵心塞。以前猫儿形态的时候多可爱,能化形为人后,就有多讨人厌! “你呀,总不至于吃一块石头的醋吧?”余小草笑着道,“你每天吃的茶,用的水,可都是圆子制造出来的灵石水呢。” 不聊这个,他心里还舒坦点儿。那块臭石头,总是有意无意在他面前透露出他喝它洗澡水的事。弄得他有心理阴影了,每次喝茶喝汤的时候,脑中总会浮现出一个光溜溜小少年泡在里面的样子。 想要有骨气不喝吧。那块臭石头又跳出来说:“本补天石的洗澡水,那可是有灵力的,对人的身体有好处,还能延缓衰老呢。 你尽管不喝,等我们家小草六十岁的时候,看上去才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时候,你已经垂垂老矣的糟老头子了。到时候,我给我们家小草再重新找个年轻的……” 你说这家伙气不气人?他家媳妇哪哪都好,就一点——漂亮的男人女人,她总会多看一眼。他估摸着,如果不是他皮囊长得好,估计他家草儿都不一定能看上他! 如果他真变成白发苍苍、绵连皱纹的糟老头子,他真怕媳妇弃他而去。即便不嫌弃他,他的身体状况也会比天天受灵力滋润的媳妇差。说不定还早早地离世,留下她孤儿寡母…… 越想越不是滋味,朱俊阳只有忍着臭石头的奚落,天天喝……它的洗澡水。唉,他算体会到人在屋檐下的感觉了! “不要跟我提那臭石头……”朱俊阳心累啊。 “姐夫,我又怎么得罪你了?在姐在您面前,提都不能提我一句?”余小草的弟弟小石头余舸,一脸迷惑地走过来。他最近干什么把姐夫给惹恼了?好像没有吧? 看到同样跟他抢媳妇的小舅子,朱俊阳心更累了:“马上就要秋闱了,你不在家专心复习,没事来王府晃荡什么?” “二姐,你看看二姐夫,这是不欢迎我呢!怎么着,王府的门槛儿太高,我这个穷书生,登不起?”小石头满脸委屈地冲着二姐告状。 余小草见惯了两人斗法,笑着道:“旭王府是你姐姐家,门槛儿再高,你过来的时候也要砍掉一半。说吧,今天怎么有空来陪二姐说话?” “其实我也不忙,你们总觉得快要参加考试的我,需要安静地看书。书,早就熟记在脑子里了。需要临时抱佛脚的,都是学渣!”余舸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自信地道。 余小草欣慰地道:“的确,越到考试的时候,越应该放松心态。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二姐,你现在双身子,千万别为我操心。我们先生说了,只要我进了考场不脑子里一片空白,秋闱对我没啥难度。一不小心,还能给二姐拿个解元回来呢!”旁边有椅子小石头也不坐,像小时候一样,蹲在二姐的身边,眼睛亮亮的,一脸求表扬。 余小草摸摸他的脑袋,笑着道:“二姐相信你,积淀了这么多年,也该到你一飞冲天的时候了。不过,骄兵必败,你也不能太骄傲,谨慎视之。” 小石头中秀才是六年前,当时的他不过才九岁。这些年,他一直在荣轩书院苦读,即便休沐也很少回家。袁大儒喜欢到处游学,除了带自家孙子之外,每次都会捎上小石头。 别看小石头年纪小,知识眼界可比那些只知道苦读的老秀才,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就连袁大儒都说,小石头的资质远超过他孙子袁允曦。 “袁大儒对你是什么评价?”就像所有临近中考高考的家长一样,余小草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小石头咧嘴一笑,道:“师父说了,明年的春闱的前三甲,必有弟弟一席之地。” “那你可得好好考,别让袁大儒失望啊!”连袁大儒都这么说,余小草彻底放心了,“明天我们要去看军队凯旋,中午在药膳坊用餐,你也一起去吧?就在视野最好的三楼‘文豪苑’。” “好呀,凑热闹、吃美食,怎么能少了我呀!”小石头露出满嘴白牙,“不过,这些年吃过的所有美食,都没有当年二姐卤出来的猪头肉香。” 番外 心中那抹朱砂(5) 在码头卖卤猪头,是他们发家的第一步。小石头的记忆中,从那时起,他才能填饱肚子,而且经常吃上白面。卤好的猪头和下水,二姐总是会偷偷撕下一块,塞进他嘴里……在他看来,没有这更好吃的食物了,因为承载着二姐的疼爱,和全家人的期盼…… “你呀,想吃卤猪头,到余记去买呗。虽然比不上二姐我的手艺,却也学到了八成。我也想吃红油耳丝了,明天让人去余记卤味打包一份带回来。小石头,你想吃什么,到时候让下人一并买回来。” “夫人,你怎么不问问我想吃什么?”被姐弟俩有意无意忽略了很久的朱俊阳,一脸幽怨地问道。 余小草不承认真把男人给忘了。她眨巴着狡黠的大眼睛,反问道:“王爷不是说,只要我喜欢吃的,你都喜欢。难道……王爷说这些都是哄我开心的?” 朱俊阳哽了一下,默默地点头道:“爷怎么可能骗你?你喜欢吃什么,尽管点。爷都爱吃……”这是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小石头在一旁窃笑不已。姐夫平日里看着挺睿智精明的一个人,到了姐姐面前,就像翻不出如来佛手掌的猴子。他已经咂摸出味儿来了:因为深爱,所以对方的一切,都能够包容和支持。 朱俊阳暗暗瞪了小石头一眼:笑什么笑?小屁孩懂什么,等你成了亲,就知道个中滋味了——自家选的媳妇,就要往死里宠着。 那边,余小草已经跟小石头聊起秋闱要注意的事项。当然,这其中的道道,小石头比她知道得多了去了。毕竟他有一个大儒的师父,还有许多状元、榜眼、探花的师兄们。一人指点他一句,就够他受益无穷的了。 不过,他还是很喜欢听二姐的叮咛,其中包含了浓浓的关心和姐弟情深。在二姐面前,他永远是那个跟屁虫似的小弟弟!无论将来他处于什么位置…… 第二日,是个爽晴的好天气。蓝天仿佛洗过一样纯净,白云像一朵朵诱人的棉花糖。坐在马车中的余小草,看着云朵,感叹一声:“好想吃棉花糖啊!” 棉花糖?什么东东?朱俊阳和余舸对视了一眼。小石头抢先问道:“二姐,你口中的棉花糖在哪有得卖?我去帮你买去!” 余小草幽幽地道:“要能买得到,我还不那么心心念念地想着呢!” 朱俊阳抢在小舅子前面道:“棉花糖怎么做?我让人学去!” 余小草想起前世小时候,那种用脚一踩,就飞速转动的做棉花糖的机器,可惜她不知道原理。她简单地把机器的样子说了一遍,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估计这辈子,我是别想再尝尝棉花糖的味道了。” 被父王抱在怀中的小包子朱云轩,好奇地道:“母妃,棉花糖是不是像棉花?是甜的吗?好吃吗?是不是像水果软糖一样甜?” 朱俊阳见自家媳妇兴致不高,赶忙阻止了儿子的十万个为什么,小声道:“别打扰你母妃,让她安静一会儿。” 余小草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对自家男人道:“我没事,别担心!小包子猜得很对,棉花糖像棉花一样雪白雪白的,蓬松柔软。咬下去,入口即化,甜到人的心坎儿里。” 小包子的心中,父王是万能的。他催促道:“母妃想吃棉花糖了,父王赶紧让人去弄那个什么机器!” 小石头捏捏外甥肉嘟嘟的小脸,笑道:“是你母妃想吃了,还是你想吃了?” 小包子怕父王真把机器弄出来,只给母妃一个人吃,忙道:“小包子和母妃都想吃了!母妃更想吃一点!” 这时候,马车停了。车帘被掀开,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钻了进来。小包子兴奋地扑过去:“麟舅舅,一起去骑大马。” 小石头吃醋了:“我才是你正经舅舅,亲的!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对我这么亲近?” 已经扑进房浩麟怀里的小包子,回头看了看他,又把自己肥嘟嘟的身子,塞进小舅舅怀中,亲了亲他的脸蛋,撒娇地道:“石头舅舅,包子最喜欢你了。” 房浩麟呵呵笑道:“只喜欢石头舅舅,不喜欢麟舅舅?以后不带你去骑马了。我爹送了我一匹小马驹,我有自己的爱骑了。以后想什么时候骑,就什么时候骑。” 小包子又重新扑过来:“麟舅舅,包子也最最喜欢麟舅舅……” “小麟麟,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带小包子去骑马了?”余小草脸拉了下来,凶巴巴地瞪着俩人。 房浩麟浑身一僵,陪着小心道:“二姐,好姐姐,你别生气嘛。就……就是上次小包子跟我到别院去玩,那儿有块很大的草坪。我骑在马上,抱着小包子骑的。对了,旁边有我的骑术师父保护着,还有人牵着马……我是那种没轻没重的人吗?小包子这么小,我自己也刚学骑术,怎么可能真带他跑起来?” “小包子,是这样吗?好孩子不能说谎话,撒谎的孩子鼻子会变长的哦!”余小草不信他会老老实实呆在马上让人牵着,便看向自家儿子,打算从小家伙口中套出真相。 小包子摸摸自己的鼻子,老老实实地道:“有下人牵着马,马跑得很慢。麟舅舅不会骑,在马上不乖,自己差点从马上掉下来。小包子乖,没有掉下来。” 房浩麟没想到外甥这么轻易就把他的糗事说出来。他偷偷看了一眼余小草的脸色,小声地替自己辩解:“是骑射师父教我骑马的时候,我没掌握好技巧,才会差一点点从马背上滑落的……我现在已经骑得很好了!” “那你告诉我,有没有背着骑射师父和家里的大人偷偷去骑马?”余小草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地问道。 房浩麟不怕自家老爹,在老娘面前他也有办法,唯独在姐姐面前,不是不敢,是不忍也不好意思欺骗她。他低下头,小小声地道:“偷偷去骑过一次。我已经掌握了骑术的基本技巧,只是骑在马上慢走了一会儿。我很小心的,没有发生危险。” 番外 心中那抹朱砂(6) 余小草看着他不做声。房浩麟顶不住她的视线,主动承认错误:“姐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背着大人去骑马了。” “错哪儿了?”余小草前世教出了两个出色的弟弟妹妹,这一世也把小石头教得很好。对付熊孩子,她很有一套。 房浩麟对着手指,蔫蔫地道:“君子不立于危墙,我不该明知道有可能发生危险,还去尝试。做事前没有三思而后行,没有考虑事情的严重性,没有顾虑到亲人知道后的感受……我让爹娘为我担忧,让姐姐为我操心了……我下次一定不这样了!” 小包子也卖乖地道:“我也错了,母妃你别生气。包子不敢了。” 小石头觉得有趣,戳了戳外甥胖嘟嘟的小脸,问道:“真不敢了?那以后再也不能骑马了哦!” 小包子纠结着一张小脸,哭唧唧地道:“母妃,麟舅舅不靠谱,包子不让他带我骑马,让其他人带,行不行?” 房浩麟没想到小外甥这么快就叛变了,气哼哼地道:“没义气!等我学会骑马,也不带你一起玩了!” “不让你带!我父王比你骑得好,马能跑很快很快!”小包子扯着小草的手,摇了摇,“母妃,能不能让父王带我骑马?” 朱俊阳心花怒放地道:“当然能!这个不用跟你母妃商量,父王就能做主。等你再大一些,父王教你骑马!” 小包子偷偷看了母妃一眼,见她没有反对,高兴起来了:“父王真好,父王和母妃是天底下最最最最好的人了!父王,麟舅舅有自己的小马驹,小包子没有……” “等你学会骑马,父王送一匹更好的给你!旭王府的小世子,当然只有汗血千里马能配得上!”开玩笑,他们家可是管着塞外的皇家马场的,弄一只汗血小马驹,不小菜一碟? 如果皇上不舍得的话……他就带着媳妇往草原伸出走一趟,逮几匹野生的回来驯服了便是。这有什么难度? 房浩麟瞬间觉得自己的普通小马驹不香了。他舔着一张脸道:“姐夫……好师父!也送我一匹汗血宝马呗?” “你当汗血宝马这么好弄?一抓一大把呢?”朱俊阳见他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斜睨了他一眼,淡淡地道。 房浩麟眨巴着眼睛:“那……您不是说要送小包子一匹吗?” 朱俊阳轻笑一声,道:“云轩是本王的儿子,旭王府的世子,我送他,不是应当应分的吗?你是本王的谁?” 房浩麟看了一眼余小草,然后理直气壮地道:“长姐如母,姐夫如父。这句话姐夫总听过吧?” “本王也没那么大的福气,摊上你这么个儿子!”朱俊阳气乐了,“再说了,房将军还健在呢,轮不到本王给你当爹!” 房将军,你儿子为了一匹汗血小马,就认别人当爹了,你也不管管!这样的熊孩子就是欠揍,拉回去揍一顿就老实了! “王爷、王妃,前面到主街了,人太多,马车过不去。”赶车的是旭王的亲随。今日王师凯旋,来看热闹的百姓太多,把整条街都给堵了。他看到好多权贵之家的夫人小姐,都弃了马车走过去的。 朱俊阳看着余小草的肚子,有些担忧地道:“要不……咱们还是打道回府吧?班师献俘,你又不是没看过,咱就别凑这热闹了!” 余小草朝着眼巴巴看过来的小包子扬了扬下巴。只要你能搞定你儿子,我倒是没意见。 “父王,您答应儿子的,怎么能出尔反尔呢?”小包子含着两泡眼泪,委屈地扁扁嘴道。 朱俊阳嫌弃地道:“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一点小事就掉金豆豆,你是小姑娘吗?” 小包子顶嘴道:“那父王总是说话不算话,就不怕变成大胖子,母妃不喜欢你了吗?” 余小草乐得笑开了花:“小包子听谁说,不讲信用的人会变成大胖子的?” 小包子被母妃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大人们都说‘食言而肥’,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母妃,父王要是变成大胖子,你不会喜欢他的,对吧?” “对!你父王要是真变成大胖子,母妃就给你换个父王,好不好?”余小草又开启逗娃模式。 小包子一张包子脸皱成一团,纠结了很久,才摇头道:“父王虽然有小缺点,也没严重到换掉他的地步。母妃,咱们将就着点儿,别换了吧?” “你们娘俩,这是当本王不存在吗?换掉本王?谁借你们的胆子?”朱俊阳不高兴了,脸拉得跟鞋拔子似的,呲呲往外冒寒气。 余小草继续逗娃:“你看看,你父王不但不守信,脾气还很坏。母妃给你换一个脾气好的,不爱生气的,对你百依百顺的爹,怎么样?” 小包子这下没有任何犹豫,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好!百依百顺那是捧杀,会把我惯坏的!” “哟!我们小包子还知道‘捧杀’啊!不错,不错!”余小草一口亲在儿子脸上,逗得小家伙咯咯笑个不停。 朱俊阳拉着一张脸,不爽地道:“媳妇,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别光哄儿子呀,没看到本王正不开心着吗?哄哄本王啊! “对!这儿距离药膳坊还有一段距离,咱们赶紧过去。要不然赶不上热闹了!”余小草放开儿子,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小包子欢呼一声,也急不可耐地钻出马车。余小草攥住他的手,吓唬他:“老实点儿!人多的地方,拍花子伺机而动,专门拍你这种年幼又漂亮的孩子,卖进小倌馆里,不给吃不给喝,还整天拿鞭子抽你!” 小包子成功被吓住,乖乖地牵着母妃的手,一步步往前走着,在不敢再一个人往前冲了。在他幼小的心中,小倌馆是个可怕的地方,里面专门虐待小孩子! 这娘俩在侍卫们的保护下,朝着药膳坊而去,完全忘记后面还有一位闹脾气的旭王。 小石头和房浩麟,看着姐夫的黑脸,忍着笑跳下马车,飞快地朝着姐姐和外甥追了上去。街上人太多,姐姐是双身子,他们得好好保护着,别被人冲撞了。 番外 心中那抹朱砂(7) 余小草享受着国宝的待遇——老公在身边扶着,两位弟弟一左一右如哼哈二将,守在她的左右。还有王府的护卫们,众星拱月般把她护在中间。就连四岁的儿子,也有模有样地“保护”着她。瞬间觉得,她就是宇宙的女王…… “行了,女王大人,从白日梦中醒醒吧,药膳坊已经到了!”朱俊阳早就习惯媳妇时不时冒出一句“疯话”。 “哼!白日梦又不要钱,也不让认多做一会儿了?该死的直男癌,一点都不体贴!”余小草在掌柜的殷勤问候中,缓缓地朝着二楼走去。 还没到用饭的点儿,药膳坊中已经人满为患。尤其是二楼三楼的雅间,早早就被人预定了。要不是余小草是着药膳坊 的主人,昨日临时起意,是订不到好房间的。 药膳坊的掌柜未雨绸缪,提前把视野最好的雅间留了下来。这不,果然用上了吧? 掌柜满脸笑容地跟着主子上了二楼:“昨日,药膳坊就向‘余记糕点铺’预定了点心,刚刚送来。两位主子还有小主子,想用点什么点心?” 一听有“余记”的点心,小包子眼睛发亮,巴巴地看向母妃。小包子还是很有规矩的,让母妃先点。 余小草想了想,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就低头看向自家儿子:“小包子,你不是早就惦记余记的点心了吗?想吃什么?你来点吧。” 小包子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努力掰出三个手指头,奶声奶气地道:“母妃,你昨日答应的,包子可以吃三种点心哦。” “不是三种,是三块!”余小草纠正道。 “我想吃蛋挞、焦糖布丁,还有……”小包子咬着手指头,一脸纠结。母妃的点心铺里好吃的点心太多了,他都想吃。怎么办? 对了!两位舅舅还没说想吃什么呢。他们是长辈,应该爱护他这个小外甥。包子就替他们也一并点了吧! 小包子白嫩嫩的脸上绽开了天使般的笑容:“再来一个奶油小蛋糕……石头舅舅、麟舅舅,肉松小贝、动物小饼干,你们吃不吃?” 见两人点头了,他赶忙抢着道:“那就给两位舅舅点一份肉松小贝和小饼干吧!” 余舸揉了揉小外甥的脑袋。小机灵鬼,这两样都是他自己爱吃的,非说是给他们点的。这聪明劲儿,不用说也是随了他二姐。二姐小时候身子虽然瘦弱,脑子可好使了,家里的大小事,都是她拿主意! 因为余小草提前嘱咐过。等点心上来的时候,小包子才发现,自己点的几种点心,个头好像缩水了很多。本来,一个蛋挞正常的大小,跟他的手掌差不多,可是现在却只有他半个手那么打。 还有,他去点心铺的时候,看到的奶油小蛋糕,他的小手都拿不下。可眼前的这个,他两三口就能吃完。给舅舅点的肉松小贝,也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一大……这是怎么回事? “母妃,点心铺该换人了!点心怎么能越做越小呢?客人上了一次当,下一次就不来买咱们的点心了!”小包子挖了一口蛋糕,送进了嘴巴里。嗯,味道倒是没变,一样好吃!可也太小了吧? 朱俊阳把儿子抱过来,拍拍他肉墩墩的小屁股,笑着道:“别吃了,大军已经进城了!” 小包子马上把点心个头缩水的事抛至九霄云外,他猛地往窗户的方向一扑,口中嚷着:“进城了?在哪儿呢?让我看看大将军长什么样!” 余小草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见自家老公把孩子抱得紧紧的,没让他窜出去,才点着儿子的小脑袋道:“你呀!不知道害怕!这可是二楼,要是掉下去的话,脑袋不给你摔开花才怪!下次再这样,就不带你出来了!” 小包子胡乱地答应了一声,小身子努力往窗户外面探。朱俊阳干脆把他放在窗户上坐着。这儿视野不错,小包子眼神好,看到远远走过来的整齐的队伍,兴奋地嚷嚷着:“来了,来了!” 隔壁的窗户也是打开的,有个小脑袋听到声音伸出来。看到小包子坐在窗户上,那小子也缠着自家哥哥,要坐窗台上去。 被他缠得没法,那位年轻的哥哥,嫌弃地把弟弟抱上窗台,并朝着这边投过不满的眼神。看到房浩麟,他冷哼一声道:“我说谁呢,原来是你这个莽夫呀!” “哼,手下败将!怎么着?你这只弱鸡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房浩麟代替了姐夫的位置,用手架着小外甥的胳膊,冷冷地讽刺回去。 小包子好奇地看着隔壁窗户上,比自己大两岁的小男孩,冲他礼貌地点点头,奶声奶气地劝架:“麟舅舅,不要跟人吵架,要讲道理!” 房浩麟低头看着小外甥,扬声道:“道理,是讲给能听懂的人听的。像某人这样不讲道理的人,就应该用拳头,让他臣服!” 那位少年认出房浩麟手中的小胖娃,知道旭王也在隔壁,忍了忍,才没有继续恶言相向。旭王,可不是他们这样三品武将之家能得罪的! 小包子又继续道:“麟舅舅,打架是不对的!” “有些人,不打不行!”房浩麟见对方哑火了,有些拳头打棉花上的感觉。 朱俊阳怕便宜小舅子教坏儿子,冷哼一声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打架,就去西山大营待上几个月吧!那儿每天都有打不完的架,让你打过瘾!” 半大小子,心中对军营都有一种向往。尤其是武将出身,天天都听着父亲的战场故事入睡的房浩麟,早就想到军营中去证明自己的“实力”了! 他还不知道自己未来几个月的凄惨,兴冲冲地道:“姐夫!我真的可以到西山大营去体验军营生活吗?您没骗我?” “不好吧?”余小草看了房浩麟一眼,还是个半大孩子呢,别把人给折腾坏了。 “姐姐,别担心!我功夫是姐夫教的,你信不过我,还能信不过我姐夫?再说了,我去军营不过是体验一番,又有姐夫这层关系,没人敢对我怎么样的!”房浩麟高兴得快要飞起来。 番外 心中那抹朱砂(8) 等几日后,他被扔进军营,跟一群新兵蛋子一起接受魔鬼训练的时候,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原来进西山大营不是对他的肯定,而是姐夫对他的惩罚啊!悔不当初,只能咬牙坚持…… 外面的欢呼声越来越大,房浩麟的注意力被楼下吸引,暂且放过了隔壁的小少年。小包子看着青骢大马上,穿着雪亮盔甲,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兴奋地跟着别人一起喊了起来:“大将军!大将军!!” 可惜他人太小,小奶音淹没在周围嘈杂的叫喊声中。世人崇拜英雄,尤其是保家卫国,为百姓安居乐业驻守边疆的军中英雄。 随着凯旋队伍越来越近,道路两边的百姓们的欢呼声,如同潮水一般,一浪接着一浪。两边店铺的窗子都开着,每个窗子旁都挤满了人。 打头的那个年轻英俊,身材魁梧的将军,更是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这位年轻有为的将军,据说还没成亲呢,这次回来亲事差不多要定下来了。两旁二楼窗口官宦家的小姐们,不由两颊微红,躲在扇子后面偷偷地看他。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一个紫色的荷包,朝着领头年轻将军的身上扔了下去。接着,荷包、坠子、鲜花、水果……像下雨似的,朝着少将军砸过去。 赵晗躲过一个又一个“暗器”,身手从容,不见慌乱。他身边的副将,伸手接住了一个苹果,送到嘴边啃了一口,笑着打趣他道:“古时候潘安出门,掷果盈车,我们的赵少将军也不遑多让啊!啧啧,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大胆的吗?” 赵晗对擦着肩膀落到地上的荷包、花果视若无睹。他一双鹰眸在两边的窗户上淡淡地扫过,引来一群小姑娘兴奋地欢呼。他却在想,不知道最爱凑热闹的她,会不会在某个窗口边看他呢? 这么想着,赵晗挺直了腰板,精神焕发,目光炯炯,整个人仿佛打了鸡血似的。副将奇怪地往两边看了看,问道:“怎么了?看到谁了?哪个小姑娘让你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是不是未来的弟妹啊?” 赵晗不理他,骑在马上,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他要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她看——他永远是那个值得信赖和依靠的晗哥哥! “母妃,大将军过来了!快来看!!”坐在窗台上的小包子,兴奋得手舞足蹈,回头朝着余小草招手。 余小草笑着站起来,朝着这边走的时候,脚下不知道踩了什么,突然一滑,朝着桌子的放下倒了下去。她下意识的反应,是护住自己的肚子,免得磕在桌子上,伤到了里面的孩子。 一直关注余小草的朱俊阳,最先朝着她扑了过去。在她摔到桌子上之前,成功扶住了她。小石头和房浩麟,也心有余悸地过来查看姐姐,有没有摔到,有没有闪着腰。 “我没事,就吓了一跳!”余小草捧着肚子,被自家男人扶着坐在椅子上。或许是平日服用灵石水的缘故,虽然脚崴了一下,肚子里的孩子却很安稳,没有丝毫感觉。 这时候,英俊威武的赵大将军,刚刚好路过他们的窗口。小包子激动得探着身子,口中高声喊着“大将军!看这里!” 小家伙的童声,在一众欢呼的人群中,还挺特别的,从窗户下经过的赵晗忍不住抬起头,循着声音看过去。 小包子亮晶晶的大眼睛,跟赵大将军来了个对视。小家伙兴奋地手舞足蹈,口中嚷着:“大将军看我了!大将军看到我了!” 他身边人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母妃身上。小包子高兴到忘了形,重心往前一倾,头朝下脚朝上,就往楼下栽了下去。房浩麟听到惊呼,扑过去伸手去拉小外甥,却只抓住了他的一只鞋子。 余小草刚刚那一滑倒没什么事,看到这一幕,却吓得肚子一阵阵坠痛。她顾不上自己的肚子,忍着疼痛,朝着窗口扑过去…… 赵晗听到稚嫩的小奶音呼唤他,才抬起头,就看到一个白嫩嫩、胖乎乎的可爱娃娃,从二楼窗户上掉下来。他想也没想,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接住了沉甸甸的小肉球。 重新落到马背上,手中的小家伙竟然没有哭,一定是吓坏了吧。赵晗低头想去安抚小家伙的时候,却对上了一双兴冲冲的大眼睛…… “哇!大将军抱我了!沾沾光,将来我也能当大将军了!”白胖胖的小娃娃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伸出小手,摸摸他的银甲,抠抠他腰上挂的佩剑,还想去摘他的头盔呢! “小包子——” 就在赵晗有些手忙脚乱地阻止小家伙不安分的小手时,一个记忆中经常出现的声音,带着几分惊惧和慌乱,从他头顶传来。他猛地一抬头,看到了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清秀面孔。 “母妃!大将军接住我了,他好厉害!”小包子听到母妃的声音,高兴地抬起头,朝着她挥舞着小手。 “小草妹妹……”赵晗情不自禁地唤出了儿时的称呼。 小包子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母妃的名字?你为什么叫我母妃妹妹?那你也是我舅舅喽?哇!大将军是我舅舅!我有个大将军的舅舅了?” 赵晗眼睛直直地盯着窗口露出的那张容颜,嘴里还要向兴奋的小包子解释着:“我跟您母亲两家是世交,从小兄妹相称……” 看到儿子没事,余小草这才感觉肚子的不适,她把带着补天石的手,轻轻覆在小腹上,脸色苍白中带着几分痛苦,连给赵晗的笑容都扯不出来。 赵晗担心的望着——她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可惜此时队伍不宜停下来,他不能去看看她,问问她的情况…… 即便他放慢了速度,马儿还是缓缓从她的窗下走过。赵晗回过头,窗口已经没有了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庞。 朱俊阳恨不得把儿子拎过来,打得他屁股开花。要是媳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一定要让那臭小子知道他的厉害! 番外 心中那抹朱砂(9) 朱俊阳抱起面露痛苦的与小草,朝着最近的医馆走去。可来迎接大军凯旋的人群太多,他又要护着媳妇不被人群挤到,半天没走几步。情急之下,他提气轻身,向上一跃,跳上了屋顶,向医馆的方向奔去。 围观的人群,也不看得胜归来的将士们了,头抬起脑袋,目瞪口呆地看向屋顶飞奔的人影。有被爹爹顶在肩膀上的孩子,指着朱俊阳飞奔而去的背影:“爹,快看!有人会飞!” 两边茶楼、饭馆二楼的窗口上,有认出朱俊阳的,惊呼道:“那不是旭王吗?他手里抱着的是谁?去的方向好像是钟神医的医馆……” “还能有谁,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旭王妃啊!你见过旭王对哪个女人这么紧张过?”一位闺秀酸溜溜地道。 “你可别酸!你这两年才进京不知道,旭王没娶亲的时候,被魔鬼附身的,发作起来连整座院子都能毁掉。也就旭王妃傻大胆,敢嫁给他。不过,旭王成亲后,倒没听说他发作过。都说旭王妃是福星,能压制住旭王心中的恶魔!”另一位年轻的女子笑着看了她一眼道。 这京城羡慕旭王妃的,何止一两位?出身渔村,崛起市井,却因为改良高产作物被皇上重视,还获得了旭王的青睐,成了人人称羡的旭王妃。 不过,旭王妃嫁过来之前,可没有闺秀敢嫁给旭王。那时候,听说皇上要给旭王指婚,吓得许多权贵人家都着急忙慌地给适龄的女儿订了亲。现在人家好了,又羡慕嫉妒恨了?早干嘛去了? “刚刚旭王是从那边的窗户里跳出来的吧……哎呀!赵将军接住的小男孩,不也是从那边掉落的吗?”一个女子一惊一乍地道。 又一位闺秀开口了:“那掉下去的小男孩我认得,是旭王府的世子,旭王唯一的儿子!” “奇怪了!儿子掉下去,做父亲的不关心一下,却抱着旭王妃往医馆跑。难道旭王妃得了什么急病……她可不能有事啊!她要是有事,不知道旭王会不会发疯!” 赵晗望着屋顶远去的背影,低头跟怀里的小娃娃来了个对视。他担心地问道:“小草……你母妃生病了?” 父王母妃都走了,又把他给忘记了。小包子含了两泡泪水,撇着小嘴,带着哭腔地道:“母妃没有生病,母妃肚子里有小妹妹。父王让我乖乖的,母妃不能受到惊吓……我刚才不乖,呜呜呜——” 她,又怀孕了?她和他应该很恩爱吧?赵晗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旭王为了她,连世子都顾不上。她一定很幸福吧? “别哭,你母妃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该死!她有危险,他却只能在这眼睁睁看着。王师凯旋,帝王亲迎,身为主将的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抛下一切,去查看她的情况的事。 好无奈!就好像当初爷爷和父亲被重新启用,他心底不舍却不得不跟着家人回了京城一样,那种无力感又从心底里升起。 小包子却并没有被安慰道,他哭喊着:“母妃,我要母妃!对不起,包子错了……呜呜呜——” 两边欢迎大将军得胜归朝的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英明神武、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手忙脚乱地哄着救下的小奶娃,有些狼狈,又有些好笑,怎么办! 有位老妇人笑着道:“大将军还没成亲呢吧?难怪不会哄娃!等有了自己的娃,多练练就好了!” 周围的百姓听了,发出阵阵善意的哄笑声。 “大将军舅舅,我要去看母妃,你带我去吧……”小包子想溜下马。可马背太高,两边的人又多,他向抱着他的人求助。 赵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位白衣翩翩,长发如瀑的俊美男子,迎着他们走了过来。看到他,小包子手伸得老长,探着身子出去:“苏伯伯,抱——” 来者正是皇上身边最不像内侍的大总管苏然。他经常出宫到旭王府蹭吃蹭喝,把朱俊阳烦得不行。小包子跟他娘一个样,是个只看脸的,对俊美的苏然亲近得不得了。有时候,他父王都吃醋! 苏然冲赵晗笑了笑,伸出手:“赵将军,把旭王世子给我吧!” 因为他跟的皇上是个穿越的,从不要求他以“奴才”自称,无论在谁面前,苏然都是以“我”自称。 赵晗很想再抱一会儿她的儿子。可也知道此时时机不对,苏然总管过来,定然是皇上的旨意,再不舍也把孩子递了出去。 小包子一到苏然的怀抱,就指着父王和母妃消失的方向:“苏伯伯,带我去追母妃……是我害了母妃和妹妹,呜呜呜!” 苏然擦了擦小家伙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好,伯伯这就带你去找你母妃,不哭了!”话音刚落,他脚下轻轻往地上一点,轻盈地离地而起,跃上了附近的两层小楼。 围观的少女们,心中小鹿乱撞:这是谁家的公子,太帅了,简直就跟天上的神仙似的,不染纤尘。不知道娶亲了没有? 有知道他身份的大家闺秀,一边露出痴迷的眼神,一边在心里感到惋惜——大总管如果不是大总管,该有多好?大总管抱孩子的姿势好纯熟,哄小世子的表情好温柔,一定是个好父亲……可惜…… 朱俊阳抱着媳妇,来到了钟神医的医馆。大部分伙计都去凑热闹去了,医馆里冷冷清清的。坐馆的大夫,看到从屋顶落下来的客人,吓了一跳。 一听是旭王,他的王妃好像动了胎气,大夫赶紧往后院跑,去找他师父。一直以来,除了宫里的太医,都是他师父给旭王府的人看病的。 手腕上的小补天石,微微闪动着金光,在余小草的腹部游移着,余小草已经觉得好多了。看着自家男人额头因为紧张渗出的汗珠,她轻轻攥着他的手,柔声道:“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嗯,你和宝宝一定会没事的,草儿你别紧张,神医马上就来了。别怕,我在着陪着你呢!”朱俊阳自己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依然竭力安抚着媳妇的情绪。 番外 心中那抹朱砂(10) 余小草笑了——她找了个全心对她的好老公,没白穿越这一趟。 好在她的身体被小补天石调养得很是不错,即便小补天石灵体化作的少年出去浪了,他的本体依然留存一分灵气,就为了以防万一。所以,余小草刚刚动了胎气,手腕上的五彩石就散发出灵力护着她腹中的小胎儿。 钟神医到的时候,她的情况基本上稳定了下来。钟神医给她开了几副安胎药,让她卧床静养几日,便可无碍。 朱俊阳抱着媳妇出医馆的时候,将士们已经通过了门前的大街,大多数百姓已经散去,还有三三两两的人群,在讨论着大军的威风。也有议论着旭王飞檐走壁送王妃就医的事儿…… 旭王府的马车,停在医馆的门前。朱俊阳抱着媳妇上了马车,里面的小包子正在苏然的怀中,满脸泪水地抽噎着。 看到母妃被抱上车,他泪水流得更凶了:“母妃,都是包子不好,你打包子一顿吧。母妃,你没事吧?” 朱俊阳硬起心肠,瞪了他一眼:“回去再跟你算账!” 余小草拍了他一下,用帕子给儿子擦眼泪,柔声道:“小包子才多大,他一定是吓坏了!回去不许你冲着他喊,也不许揍他。小包子已经够听话的了——轩儿别怕,娘没事,就是吓了一下,是你父王太大惊小怪。” 小包子吸吸鼻子,母妃不逗他的时候,还是很温柔的。他最喜欢母妃了,不想她有事:“母妃,父王说你和肚子里的小妹妹不能受惊。今天是包子不对,让母妃担心了。” “圣人云: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以后不可以爬到危险的地方,做危险的事情了,知道吗?”余小草越来越有慈母的味道了。 小包子往她身边蹭了蹭,依着她的胳膊,乖巧地点点头:“嗯,以后包子会乖乖的,不让母妃操心。等妹妹出生后,我会帮母妃照顾妹妹,保护妹妹。” 说完,他偷偷地看了一眼朱俊阳的脸色,见父王的脸依然臭臭的,更像是小鹌鹑似的,缩着脖子低着头,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苏然一直把小包子当自家子侄疼爱,见状心疼地把小家伙抱在怀中,冷冷地看着朱俊阳,道:“小世子才四岁多一些点,像这么听话懂事的孩子,京中权贵中能找出几个?你不要那成人的标准要求他,你也不想想,你四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因着自家媳妇小时候曾经对着苏大总管的颜流口水,朱俊阳一直看他很不爽。偏偏媳妇却对这死太监另眼相待,这死太监每到休沐日,都会来他家蹭饭,打扰他跟媳妇的二人世界! 朱俊阳也用冰冷的眼眸去瞪他:“我在教孩子,外人无权干涉!” “外人?小草儿,告诉你家男人,我是外人吗?”苏然挑着漂亮的凤眼,看向一旁捏着薯片,一副看好戏表情的余小草。 呃……余小草把送到嘴边的薯片放下,清了清嗓子道:“苏大哥怎么能算外人呢?在我心中,您一直是兄长的存在。” 苏然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听到了吗?小草儿是我早就认下的义妹!算起来,我也是小世子的舅舅,怎么就不能帮我外甥说句话了?” 朱俊阳气自家媳妇跟他唱反调。明明知道他不喜欢苏然这家伙,还帮着他说话,典型的胳膊肘子往外拐。他压住心中的不爽,轻声问道:“草儿,你什么时候认他做兄长的,我怎么不知道?” 余小草想了想,道:“苏大哥人很好的!我还是小农女的时候,苏大哥从未嫌弃过我的身份,对我多有照顾。认这个哥哥,我并不吃亏啊!” “是不是长得好看的,你都觉得他人不错,把他当哥哥?”朱俊阳想到某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年轻将军,朝着窗口投过来的那个眼神——绝对不单纯,想想都来气! 余小草觉得他这醋吃得有些莫名其妙:“瞎说什么呢?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随便认哥哥的人吗?别跟我说话,我生气了!” “父王,母妃肚子里有小妹妹,你乖一点,别惹她生气!”在父母有矛盾的时候,小包子都会不畏强权,浩不犹豫地站在母妃这一边。 “别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媳妇刚刚动了胎气,朱俊阳怕她真动了怒,承认错误的速度跟他儿子如出一辙。 余小草把脸转向一边:“我不想跟你说话,让我安静会儿!” 朱俊阳好话说了一箩筐,并且签下了好多条丧权辱国的条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媳妇给哄好了。苏然在一旁放冷箭:“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朱俊阳运了运气,终于还是忍下了。媳妇身边的男性生物,真特么讨厌极了! 马车到了旭王府门口,苏然才施施然离开。他要回宫跟皇上报告事情的始末,以及旭王是怎么宠媳妇的。 赵晗接受了封赏,从宫里一出来,就问自家随从:“怎么样,打听到消息了吗?旭王妃到底怎么了?” 随从知道旭王妃家里跟将军府的关系不错,忙道:“打听到了,旭王妃看到小世子从窗户上掉落,受惊之下动了胎气。好在送医及时,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听到余小草没事,赵晗松了一口气。原来,她马上要有第二个孩子了啊!旭王如此紧张她,不惜在众目睽睽之下,动用轻功将她送医。她一定过得很幸福吧? 只要她开心幸福,就足够了!有一种爱,叫做默默地守护,远远地祝福。他对她的感情,就化作心底的朱砂,永远深藏心间…… 姽婳新书《农园锦绣》,欢迎收藏养肥! 农学院高材生穿成一身蛮力的痴傻农家女,父死母弱,弟弟疏离,姐姐把她当累赘。 幸好她有灵泉空间在手,猎杀野猪,震慑狼群,引灵泉灌溉庄稼,培育良种。种田、养殖、搞副业,傻二妮儿带全家走上红红火火致富路。 隔壁家绝美孤傲小书生,长得好看了不起?一代权臣了不起?还不是被傻二妮儿轻松拿下? 一句话:从痴傻农家女到一品诰命的开挂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