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全世界宣布我爱你》 第一章 婚礼受辱 再次见到曲逸尘的时候,是在我的订婚典礼上,因为遭受小三闹场,我衣衫不整,满脸挠痕,哭的歇斯底里,整个婚礼现场的状况完全可以用‘人仰马翻’来形容。 他半倚在我身边的墙上,手指尖的烟蒂散发着袅袅青烟。 一番打闹过后,我的未婚夫陈泽遵从了他的内心,选择了他的爱情,而我就像是个破碎被遗弃的布娃娃,脏兮兮的被丢弃在墙角。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曲逸尘嫌弃我哭的烦了,走到我面前伸出修长笔直的腿踹了我两脚。 “差不多哭哭就行了,哭丧那?”曲逸尘把手中的烟蒂扔到地上,用脚上穿着的德国手工皮鞋踩了两下。 “对,在为你哭丧,遇到你就从没好事,曲二,你丫就是个丧门星!”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起身,然后尽可能的把我所受的委屈都往他身上撒。 听到我的话,曲逸尘难得的没有生气,用他狭长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两眼,转身走出了我的婚礼现场。 要说骂曲逸尘是丧门星这件事儿还真不是出自我口,他奶奶打小就这么骂他,至于叫曲逸尘为曲二,是因为小的时候我曾经跟他说过,我们两在一起,我就是大姐大,而他,自然沦为了曲二。 其实这是我跟曲逸尘分开五年后第一次见面,按照电视上演的桥段来说,我们两此刻不能说肯定抱头痛哭,起码也应该亲密的促膝长谈,毕竟我们两个人的青春都花在了彼此身上。 只是可惜,电视是电视,现实是现实。 我们两打小就有点八字不合,虽然从我幼儿园到大学的零花钱生活费一大半都来源于他。 曲逸尘比我大六岁,那是一个恰好能给我撑起一片天,但是又不足以让我反感他的年纪,据我妈说,我从小就喜欢粘着他,然后还一直嚷嚷着要给他当媳妇儿。 三两岁我嚷嚷着说要嫁给他的时候,曲逸尘还抱抱我、亲亲我,跟我说一定娶我,但是等我再大一些十六七岁说的时候,他只是冷冷的回我一句:“说吧,多少钱?” 我们两个人真正友谊的建立,是在他十四岁,我八岁的时候,那一年,他爸荣升为市里面的建行行长,一家人都搬到了市里面,只是可惜,不到半年,他爸就找了个年芳二十的小姑娘,他妈成为了下堂妇。 他跟他妈回到老家的那天躲在巷子拐角哭的稀里哗啦,我跟发疯似得跑到他身边,扬言要为他找他爸报仇,那一刻他抱着我哭了许久。 当然,后来我们没去成,因为县城到市里面车票钱是十二块钱,我们两身上加起来都不够两块。 就在我沉溺在回忆过去的时候,曲逸尘忽然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大夏天,一个个黑衣黑裤,看着怪渗人。 我擦了擦泪眼朦胧的双眼,带有几分不悦的说:“曲二,你干嘛啊?” “给你组的哭丧队!”曲逸尘摆摆手,果然身后的一个黑衣人手里端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相框放到了我面前的桌子上。 我靠近桌子瞅了瞅,脸黑了几分,相框上黑白照片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跟小三携手离去的我的未婚夫陈泽。 或许是曲逸尘的阵仗太大,我爸妈刚招呼送完客人就急急走到我们面前,眼睛不停的在我们两身上打转,最后落在我身上蹙眉问:“一一,你没事儿吧?” 我爸妈话落,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曲逸尘嘴角漾出的一抹讥笑。 我知道他在笑什么,无非是在嘲笑我的名字,想当年,我的名字是叫白瑾,但是由于那个瑾字实在太难写,我直到小学四年级还没写会,只能改名,或许是我当年智商真的有限,最后就这个‘一’字写得顺手,最后取名白一一,为此他不止一次嘲讽过我:这跟告诉别人你是白痴有什么区别? 我正怒瞪着曲逸尘出神,我妈走到我面前把我搂到怀里痛哭出声。 “你哥早就跟你说那小子不可靠,你非得眼巴巴的跟他结婚,这下可好,出笑话了,这以后谁还敢娶你啊!”我妈责怪的厉害,但是我心里清楚,她其实更多的是心疼我。 “婶子,放心吧,没人要的话,我留着!”曲逸尘走到我妈身边,把我妈从我身边拉走,抱到了自己怀里。 我妈在曲逸尘怀里哭的昏天黑地,我眨巴着眼看着我爸小声说:“老白,你媳妇儿当着你的面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你作何感想?” 听到我的话,我爸没好气的看了我一眼,将头瞥向了别处。 我爸最终也没敢上去把我妈从曲逸尘怀里‘夺’回来,因为我妈的脾气他最为了解,如果在她‘矫情’的时候招惹她,那就相当于摸老虎屁股。 ——死路一条!! 当我妈哭累的时候,我已经没心没肺的趴在一边的桌子上睡得朦朦胧胧。 我听到我妈在一旁责骂我‘少根筋’却懒得醒来,直到曲逸尘自告奋勇的俯身把我抱在怀里。 “老白,你说这可怎么办啊,这要是回到县城,我还不得被那群跳广场舞的八婆怼死。” 或许是怕我听到难过,我妈说话的声音极小,但是在漆黑寂静的夜幕下,这两句话还是重重的敲击在了我的心房上。 我并不像表现看起来那般没心没肺,相反心里其实也难过的要死,但是我能作何,小三都挺着肚子上门了,我难不成还去找二两棉花撞死? 躺在曲逸尘的怀里,我有些莫名的心安,直到我们回到家,我都紧紧的扯着他的衣领不放。 “逸尘,天儿也不早了,你今晚就在婶子家住下吧!” “嗯,好!我先把一一送回卧室。” 曲逸尘在跟我妈达成共识后,绅士的将我送回卧室。 好景不长,刚进门不到一分钟,曲逸尘就把我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了床上,我愤懑的睁眼看着他,心里上上下下把他们家长辈问候了个遍。 “不装了?那就聊聊吧,那小子怎么回事?”曲逸尘随手拿过我书桌前的凳子挪到到床前坐下,吊儿郎当的神情蓦然收起。 “能怎么回事,不就是你看见的那回事?劈腿、小三怀孕、我被甩了呗。”见惯了曲逸尘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样子,他忽然这样一本正经,倒是让我多少有些不适应。 据说现在的他是一间事务所的金牌律师,貌似混的还不错,只是我这几年一心把心思都扑在了陈泽身上,对于他的那些小道新闻选择了自动屏蔽。 “呦,看起来是我多虑了,本来还想安慰你几句……”曲逸尘说着,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得,您老把那些安慰的话省下吧,我才不难过,不就是一个渣男吗?姐才不在乎!”我故意说的潇洒,但是在抬眼间对上曲逸尘的眸子时,本来干涩的眼眶却泛起了湿润。 “妈的!”我唾了口唾沫,大刺刺的仰在身后的床上,伸手拉过身边的棉被莫过头顶盖住,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下。 陈泽,一个我从十八岁爱到二十三岁整整爱了五年的男人,我几乎是用跪、舔的姿态去爱他。 在陈泽身上,我从来都没有享受过一丝宠爱,一直以来都是我顺着他,宠着他,惯着他,甚至在听到他对他朋友们说起,我就像是个保姆兼老妈子的时候,心里竟然还会觉得隐隐自豪。 现在想起来,当时绝逼是脑子进水了,真应了那句话,现在你流的泪都是你当初脑子进的水。 饶是现在我都想不通,为什么我都放低身段到那个地步了,陈泽却依然还是会出轨?难道是我还做的还不够好? 我在被子里窝了许久,被子外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本想着曲逸尘定是嫌我烦了走了,没想到当我从被子里探出头时,却见他一眼不顺的看着我,眼底是郁结着的悲伤。 “你怎么了?也失恋了?”我狠狠的吸了两下鼻子,但是说话的时候,鼻子却还是忍不住冒了个水泡。 这样的情形,让原本脸上满满伤怀的曲逸尘遽然一笑。 如果是在别人面前这么失态,我一定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曲逸尘是谁?是打小给我换过尿不湿的男人,别说鼻子冒个水泡,就是再糟蹋在他面前我也无所畏惧。 曲逸尘见我心情平复了几许,起身看着我调笑着说道:“我回去休息了,心里如果还不痛快就给我发微信,再呆下去恐怕叔叔他们以为咱们两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嘁,我跟你能做什么?”我嘴里碎碎叨叨的嘟囔,目送曲逸尘离开。 躺在软和的大床上,我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满脑子都是今天婚宴上陈泽毅然决然牵手小三离开时的场景。 陈泽怎么好端端的就出轨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的轨?我怎么就一点都不清楚,而且在昨天以前,他还把我搂在怀里说要依赖我一辈子,给我当儿子。 想着想着,我突然就明白了,原来我儿子竟然在外面给我找了个儿媳妇——情理之中。 真他娘的孙子!! 第二章 往事不堪回首 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我原本就肿胀的眼睛此刻更是被灼的生疼。 牵强的半眯着一条缝睁眼,我忽然发现自己的视线狭隘了许多。 我是标准的大双眼,灵动俏魅。 但是此刻,却肿的跟核桃似得,让人看着揪心。 半仰在床上懒得起身,从床头柜的抽屉内拿出我惯用的化妆镜,欣赏着自己现在的美颜,真是有种被自己‘美哭’的冲动。 镜子里面的我苍白无血色,看起来有些凄凄然,如果换作是夜半,估计跟贞子是有的一拼。 就在我真自艾自怜的时候,听到门外传来几声尖锐刻薄的话语。 “王茹,听说一一丫头被当众退婚了?真的假的?” “作孽啊,这以后让你跟老白的脸往哪儿搁啊!” “就是,就是,现在一一怎么回事?是不是哭的老惨了?哎,当初还跟我们这些阿姨们大秀恩爱,说是找了一个高富帅,现在看来……” 门外的七嘴八舌如数落入我的耳邸,我几乎闭着眼睛都能猜得出门外的那几个人是谁,跟我妈在小区一块跳广场舞的张大妈、李大妈,还有住我们家楼下,对于怨恨已久的赵大妈。 三个人里面,应该是赵大妈对我怨恨最深,想当年她女儿跟我是同班同学,对陈泽也算得上是情根深种,奈何我向来都是靠颜值吃饭的女人,所以在那个少不更事的年代脱颖而出,有幸成为了陈大公子的正牌女友。 想到曾经,一幕幕还都在眼前,如今却落得劳燕分飞的下场。 如果不是此刻我这副尊容实在是无言面对‘乡亲父老’,我真有心出去跟赵大妈大吵一架,如果不是我这个倒霉蛋顶包,兴许现在被陈泽甩在婚礼现场的女人就是她女儿,不说感谢我还这样编排我!! “婶子,大早上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您这是已经把我跟一一的婚事告诉四邻了?”曲逸尘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慵懒。 听到曲逸尘的话,我手里拿着的化妆镜应声落地,发出‘啪’的一声巨响,四分五裂。 门外七大姑八大姨般的讨论也戛然而止。 “王茹,这位是?”率先问话的是赵大妈。 “赵大妈,您不认识我了?逸尘啊,昨天还好那小子认怂,不然我就只能抢婚了……”曲逸尘回话的时候虽带有几分调侃,但总的来说很是恭敬,让我有些不禁怀疑这跟我认识的曲逸尘是不是一个人。 “原来是逸尘啊,都已经这么大了,打小的时候就喜人,现在在哪里上班?”赵大妈熟络的开口。 “我自己开了一家小型的律师事务所,勉强糊口。”曲逸尘谦虚的说着。 “瞧你这孩子说的,你们家,家大业大的,而且就你一个儿子……”赵大妈喋喋不休的还在说着什么,就被我一声呐喊打断了话语。 “曲逸尘,你进来下!”我朝着门外随口喊了一句,在得到曲逸尘的应声后,一颗悬着的心落下。 曲逸尘打小就有个毛病,最不能见人把他跟他爸联系到一起,所以在赵大妈提到说他家大业大的时候,我心里是担忧的,担忧曲逸尘恼火的同时还夹杂着对他的心疼。 见曲逸尘推门而入,我微眯着肿胀的双眼朝他龇牙咧嘴的笑了笑。 接收到我友好笑意的曲逸尘不仅没有回应我该有的友好,甚至有些鄙夷的看了我两眼,径直走到我床边坐下,伸手揉搓了下我蓬乱的头发。 “嘛那?嘛那?搓澡呐?”我有些不悦的伸手将曲逸尘的手推开,抬眼逆着阳光看着他。 不得不说,几年不见,面前的这个男人确实长得挺入眼的,皮肤白皙通透到让女人都有些嫉妒,不过好在他的轮廓是那种棱角分明的冷峻,看着倒是也不会太阴柔,两者相结合反倒给人一种莫名的儒雅之感。 “被我帅到了?”曲逸尘的脸在我面前倏然放大,让我骤不及防的向后退了两步。 对于曲逸尘的这样的恶趣味,我从小到大算是第一次领教,因为从我记事开始,他就一直是别人家孩子的表率,我有时候都怀疑,如果曲逸尘允许的话,我妈是不是会把他的照片摆家里客厅正中膜拜。 如今他猛然耍痞,我肃穆着一张脸看着他义正言辞的说道:“曲二,你堕落了!” “嗯?”曲逸尘并没能理解我的意思,身子再次向我倾身靠近。 看着曲逸尘越靠越近的脸,我的小心脏开始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跳动频率,天地良心,我虽然跟陈泽恋爱五年,但是我们两人的关系仅限于拉拉小手,偶尔他想跟我套套近乎,也都被我一番爱我就等娶我以后的高谈阔论打败,现在想来,我有些感激我当初的坚持。 在我思绪飞速的运转下,我冲着曲逸尘的俊脸做出了一件让我悔恨一生的事儿,由于太过紧张,我伸出我白嫩的脚丫子瞪在了他的脸上,他下意识的伸手扯我的腿,不料却将我的睡裤骤然扯下,伴随我睡裤落下的还有我的小内内。 我白花花的大腿就这样措不及防的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内。 察觉着空气四周的凉意,我真有种两眼一闭假装昏死的诉求,但是依旧抓着我大腿的曲逸尘却只是微微愣神后,干咳两声,收回手,跨步走向阳台。 “曲二,我上辈子是不是刨你们家主坟了……”我咬牙切齿的骂道。 虽然说我打小在他面前不止一次‘坦诚相待’,但是如今的我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貌美如花,有羞耻心的大姑娘了好吗? “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可生气的?当年也不知道是谁看言情小说看到上面变卖chu夜能赚钱,脱得一、丝、不、挂跑到我卧室开价一千……”曲逸尘一边慢悠悠的说着,一边从兜内掏出香烟点燃。 看着曲逸尘的背影,我恍惚回到了十六岁的那个夜晚,我也不知道抽哪门子疯,喝了一小罐啤酒壮胆后跑到他家,他也是这样站在窗台前抽烟,我悉数退下身上的衣物,开价一千。 到现在我都能记得他当初的那个表情,满是鄙夷。 那晚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打开放着被褥的衣柜拿了块薄毯走到我面前把我裹得严实,然后从钱夹里面拿出一千块钱塞到我的薄毯里面,横抱着把我送回了我家。 我怯懦的窝在他怀里不敢吭气,我妈打开房门后看着我那副模样更是惊得合不拢嘴,谁知道他只是轻描淡写的告诉我妈说我因为考试成绩不好喝了两罐啤酒,由于喝多吐了一身,所以在他家洗了个澡。 介于那个时候曲逸尘已经二十二,而我却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黄毛丫头,我妈倒是也没多想,只是一个劲的跟曲逸尘说谢谢,然后埋怨我不懂事儿。 我依稀记得当年曲逸尘把我抱回卧室后,看着醉意朦胧的我一脸温怒的说:“钱我先付了,第一次给我留着,回头我取。” 想到这儿,我忽然老脸一红。 最后曲逸尘的那句话,到底是我醉酒后的臆想还是真的,时间太久,我有些记不太清,反正我知道从那夜之后,他就开始变得分外忙碌,除了偶尔给我往银行卡上打些零花钱外,很少跟我单独相处。 我正想着出神,听见曲逸尘轻笑着说:“想起来了?当初那钱那?” “我花了啊!”我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 “第一次那?”曲逸尘趁我慌神紧接着询问。 “留着呐!”我不明所以的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回答完这句话后,我看到曲逸尘的眉眼间满是笑意,但是因为顺光而且夹着烟雾,看的不是特别真切。 一段貌似于跨越‘空间’的回答后,我们两人之间的氛围微微有些尴尬。 如今的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横冲直撞的小丫头,就是再傻愣,也不能在跟一个男人讨论完这些之后,从容以对。 许是看出了我的尴尬,曲逸尘走到我面前浅浅笑了笑,开口笑道:“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嗯?”一番对话下来,我的确有些蒙圈,我不知道他所说的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是在说我跟陈泽的事情,还是在纠结当年那一千块钱。 两个人相处太久,就会很容易把对方的小九九看的透彻,就比如现在的曲逸尘,我敢断定他能猜想到我这声‘嗯’的疑问是什么。 “你跟陈泽的婚事,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曲逸尘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肯定散伙了啊,只是我妈那边……”想到我们家‘白太太’的失落,我心里泛酸不是滋味。 “接下来你准备回‘盛达’上班吗?”曲逸尘跨步走到我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颓唐的点点头算是应答。 女人嘛,爱情没了,面包还得继续啊,如果爱情没了,又作死的放弃了面包,那我的下半辈子可就真的玩完了。 曲逸尘将手里抽到底的烟蒂扔进我床边的垃圾篓内,一眼不瞬的看着我说:“搬过来跟我住吧!” 第三章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听到曲逸尘的话,我微微愣神,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抬眼看向曲逸尘,却发现他一脸淡然。 “搬过来跟我住,不仅离你公司近,而且会为白婶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曲逸尘像是在为我解惑,温声说道。 曲逸尘的建议是好的,而且是极好的,我几乎想双手双脚赞同,但是想到从小到大,他的事逼劲跟我妈比只多不少,我就心里发怵。 “不乐意?”曲逸尘一开口便戳穿了我的小心思。 “呵呵,还好!”我低头抠着昨天刚做的新娘指甲,笑的潸然。 “不乐意就不乐意,最不能见你这样,打小就这德行,遇到自己不喜欢的,就说还好。”曲逸尘垂眼看了我下,深邃的眸子里满是三十岁男人的沉稳。 与他相比,我自是比不过的,别说我们有年龄、阅历上的差别,我想就算我们年龄一般,我也不可能有他那份‘骨气’和‘毅力’。 当年考高中的时候,他是我们县的高考状元,所有人都以为他就是脑子好,命好,但是只有我知道,多少次他挑灯夜读,多少次因为疲惫在书桌上睡着。 我张张口看着曲逸尘想解释些什么,但是他却还未等到我开口,就转身离开了我的卧室。 看着曲逸尘离开的背影,我伸出纤细的手小拇指向下。 起身下地,步履蹒跚的走到客厅,曲逸尘正跟我爸下象棋,我妈正在厨房做饭。 看着我们家一派‘祥和’的景象,我暗暗舒了口气。 我们家的老房子在曲逸尘家的对面,但是因为五年前他带他妈搬离了这儿,他们家的房子就一直闲置着,有几次有人想租下他们家的房子居住,却都被他婉拒。 对于曲逸尘的这些做法,我着实不太了解,在我眼里,只要不是违法犯罪,害人害己,只要能折现成人民币,我一般都会生扑去做,但是他却总是视钱财为身外物。 每每看到他‘清高’的样子,我就不竟想,原来这种气场是与生俱来,骨子里透出来的。 半蹲在地上看着我爸跟曲逸尘下棋,我双手托腮,秉承着观棋不语真君子的原则,默默观赏。 “你个死丫头看什么下棋,能看得懂吗?棋盲一个,还不快过来招呼我摆碗筷!”我妈从厨房内出来看到我后不高兴的说着,拆穿我的老底。 我妈话落,我爸跟曲逸尘相顾一笑,我撇撇嘴顺从的跟着我妈走进厨房拿碗筷。 好吧!我承认,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观棋不语真君子’而是压根就看不懂他们两在干嘛罢了。 边摆放碗筷,边顺着视角观察曲逸尘,五年不见,他的身形倒是比以前强壮了不少,这五年来,他发生了些什么,过的好不好,我忽然有那么一丢丢想知道。 坐在餐桌前刷微博等待开饭,我忽然发现我的微博竟然多了一个关注好友,习惯性的打开看了下,置顶的那条微博让我脊背发凉。 微博是一双情侣紧握的手,不用猜想,只看照片就能得知两人爱的有多缱绻。 照片中那双娇小的手我没多什么印象,但是对于那双中指还带着订婚戒指的宽厚手掌,我却一点都不生疏,毕竟那双手握了我整整五个春夏秋冬。 我盯着手机出神,所以当曲逸尘已经站在我身后的时候,我一点都没察觉,直到一双温热的手掌捂住我的眼睛。 “别看了,明知道那是伤疤,结了痂就结了,你闲的没事撩它做什么?”曲逸尘另一只手夺过我手里面的手机,拍了张自己的俊颜上传到了我的微博,标题:港湾。 我从他手里抢过手机,看着我的置顶微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港湾吗?这个词看着还真是让人感到温暖。 原本曲逸尘拍个照片什么的,我其实并不在乎,反正这样的游戏我们原来经常玩,想当初他刚买手机的时候,手机屏保都是我的照片,为此他那个小女朋友可没少吃醋。 见曲逸尘跟我爸下完了棋,我妈开始张罗着往出端饭菜,看着餐桌上的盘盘碗碗,我靠近曲逸尘的身子小声嘟囔:“在此之前,我的早餐可就一碗米汤,最多给加个馒头,连咸菜都没有,看看你这待遇,又是豆浆,又是包子、油条,而且还大清早给你抄了小菜,啧啧……” 我说话的表情虽然有些夸张,但是我陈诉的绝对是事实。 我们家条件不算好,当然也不算太差,属于那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型的,撑不起我拜金梦想,但是却也不会让我流落街头、饥寒交迫。 在很小的时候我妈为了筹备家里两个哥哥的娶媳妇钱,兼职很多份工作,为了节约时间,馒头都顾不上蒸。 我敢保证你们所有的人都没见过那种馒头,就是那么一大块,跟豆腐似得整整一块,想吃拿刀切一小块,那就是我童年中的馒头。 想到以前,我趴在曲逸尘肩头的手僵持了下,有些难过,我爸妈为这个家真是操劳了一辈子,两个哥哥还算懂事,也算的上事业有成,唯独剩下一个我,高不成,低不就,而且还时不时出点幺蛾子。 “丫头,干嘛那?”我爸看我趴在曲逸尘肩头不动,虎着一张脸说。 “嘿嘿,跟曲逸尘分享个小秘密。”我收回身子冲着我爸傻笑,伸手拿了个包子塞进嘴里。 包子还没咽下,我手指的指腹已经被烫的发红,就连咬在嘴里的包子都烫的嘴冒泡,我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坐在我身边的曲逸尘,他无奈的摇摇头将我嘴里面的包子取下。 “二十多岁了,怎么还犯小时候的毛病。”他嘴里说着责怪,却小心翼翼的吹了两下包子,然后再次将包子递到了我面前。 “曲二,现在包子上满是你的口水,你让我怎么吃?”我一脸嫌弃的看着他手里面的包子,身子向后嵌进椅子里。 “现在知道嫌弃了?想当初都十多岁了,你逸尘哥哥嘴里含块口香糖你还眼巴巴的凑过嘴去叼出来……”我妈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我嫌弃曲逸尘的一幕,丝毫不讲母女情面的揭我老底。 听到我妈的话,曲逸尘抿嘴笑了笑,在我刚才咬的包子上重重咬了一口,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我满脑子都是我妈那句我当年从曲逸尘嘴里夺口香糖的情形,心烦的吃不下饭。 对于我妈的话,我一点都不怀疑她的真实性,我只是在沉思我当年怎么就那么没节操没下线!! 一顿早饭,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吃的特别舒心,尤其是我妈,觉得早上的时候曲逸尘在赵大妈她们面前为她赚足了颜面,心情甚好。 早饭过后,我帮忙收拾碗筷,看着我妈两鬓斑白的站在洗碗池前,心里不是滋味。 踌蹴半晌后走到我妈身后,环上她有些松垮垮的腰身,撒娇的呢喃:“妈,我爱你,昨天的婚礼……” 我的话还没说完,我妈豆大的泪滴就落在了我的手背上,让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都说女孩子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但是我这件小棉袄就跟夹了黑心棉似得,怎么看都不甚暖和。 “你们娘俩这是干嘛?人家逸尘还在,也不怕人家笑话。” 我正把脑袋贴在我妈后背上抽抽搭搭的哭个不停,就听到我爸站在厨房门口絮叨,转头扁嘴看去,看到曲逸尘跟我爸两人正倚在门框上看着我们失态的娘俩。 “叔,我没事儿,她什么模样我没见过!”曲逸尘嘴角漾出一抹笑意,深邃的眸子里透露出丝丝宠溺。 我伸手用袖子胡乱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依旧抱着我妈的腰身不肯松手。 “看看这丫头,也得亏没嫁成,不然嫁过去也一准吃亏。”我爸说话的时候语气虽是责怪,但是看着我的神情却像是在看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不知为何,这一刻,抱着我妈,看着我爸跟曲逸尘,我忽然觉得刚才还满腹的悲伤,此刻消减许多。 陪我妈收拾完厨房之后,我乖巧的挽着我妈的手臂走到客厅。 “刚才你大哥跟二哥打电话询问你的情况,问我说用不用过来,我跟他们说你有逸尘陪着,就没让他们来,他们那一来,拖家带口的,更是麻烦。”我爸跟曲逸尘坐在沙发上,曲逸尘有些卖好的给我爸沏茶。 我站在茶几前看着曲逸尘温具、置茶、冲泡、倒茶,每一个举动都优雅的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曲二,这样的你真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明月入怀。”我偏着头看着曲逸尘,笑的发痴。 本以为依照他的性子不会回话,不料他却抬眼看我轻轻挑眉,放下手中的茶具应声:“我以为你会用诗经里面的那句夸我: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听到曲逸尘的话,我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上前拿了一个空茶杯走到饮水机前接水喝。 第四章 其实我曾爱过他 曲逸尘的话是有含义的,那句话曾经多次出现在我十八岁以前的日记本里,而且那句话的专有描述人就是他。 待我喝完几口水回身的时候,发现曲逸尘已经跟我爸又聊在了一起,仿佛刚才说那句话的人并不是他。 对于感情而言,我是怯懦的,就像当年曾经暗恋过曲逸尘一样,如今的我也甚是狼狈。 每个女生在小的时候总会幻想自己的身边有儒雅体贴的王子也有霸气恭谨的骑士,而我的幻想在十八岁以前却满满都是曲逸尘一人。 他既是我胸口的朱砂痣,也是我床头的白月光。 他长得确实很像童话中走出来的王子,嘴角微微扬起,就让人如沐春风,他也很像骑士,只要我伤伤痛痛,他就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我面前把我护在怀里。 很多年前,我也曾想过,一个男人这般护着一个女人肯定是喜欢她的,直到那年夏天我蹲在我家门口抱着半个西瓜瓤边吃边等他回来,为了能给他剩下一半,我吃的小心翼翼,甚至从中间划了一条三八线,强迫自己不准越界。 那会儿的曲逸尘还不像现在这般混的风生水起,他父母离婚后,他爸没少给他妈添堵,不论是生活还是工作,小时候的我不太懂得情情爱爱,只单纯的觉得他爸就是电视里面演的陈世美,着实可恨。 由于他爸的原因,在那个年月,他们家的日子也就勉强度日,在我抱着西瓜跟举着冰棍的炎炎夏日,我最多见的就是他喝凉白开。 所以不知道何时起,我不论吃什么,喝什么都习惯性的给他留一半。 那一天的那幕我迄今为止都记得异常清楚,我满心期翼的等他回来,但是看到的却是他一个女人刚进楼道就迫不及待的热、吻。 一大块西瓜卡在嗓子眼,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现在想起来,那天的我真弱,我就那么一边大口吃西瓜,一边看着他们热吻,直到那个被曲逸尘按在墙上的女生注意到我,娇羞的将曲逸尘推开。 他一脸不悦的看着我质问我在做什么,我看了看手里捧着的西瓜朝着他的方向举了举笑着说:“我这模样不明显吗?” 最后那个女生羞嗒嗒的离开,他像拎小鸡一样把我拎到他们家,伸出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戳在我的额头,告诉我以后不能看那些少儿不宜的东西,还威胁我不准告诉他妈。 那天的我心里对他恨恨的,我这人向来不是能藏得住事儿的主,所以一把将我手里的扣在了他身上,蛮横的推开他回了家。 从那天后开始,我看见他的时候脑袋里面总会不由自主的浮现那句古话:有其父必有其子,上梁不正下梁歪!! 也许是因为家庭的原因,曲逸尘的花销向来都很节约,但是他节约下来的钱却都花销在了我的身上,在当年他念大学那会儿,他为了满足我的小小虚荣心甚至半工半读给年仅十多岁的我买了一个coach背包。 我正胡乱的想着沉溺在过去,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 看着手机屏幕上好友陆苒的来点提醒,食指轻轻滑过按下接听。 “一一,到底怎么回事?我听他们说陈泽那小子在婚礼上跟小三跑了?” 陆苒性子向来就是大大咧咧,说话大嗓门,现在知道我受了这样的委屈,更是将说话的声音提高了n个分呗。 我拿着手机支支吾吾的想要岔开话题,不希望影响到我们家‘白太太’的情绪。 “你哼哼啥啊?我问你话呐!”陆苒不依不饶的说着。 “哦,回公司啊,我明天就回,呵呵,先挂了啊!”我自导自演的说着,不等电话那头陆苒做出反应就切断了电话。 刚切断电话,我一转身就迎上了曲逸尘探究的眼神,我干笑两声:“同事,同事……” 对于我的解释,曲逸尘显然并不信任,但他却没有拆穿,转而看向我妈递了杯清茶过去。 “婶子,现在一一闹成这样,短时间内街坊四邻的闲言碎语肯定不会少,不如让她搬到我那住吧?”曲逸尘坐在沙发上,双腿随意张开,双手交叉置于膝上。 “这怎么能行?你现在也正是找对象的年纪,这丫头又不听话,去了难免给你添乱。”我妈看了我一眼,估计是真的怕我给曲逸尘添麻烦,连忙拒绝。 “没事儿,反正我妈每天在家也闲着总念叨她,她过去正好跟我妈做个伴!”曲逸尘抬眼看了我一眼,转眼看向我妈。 “这个……”我妈有些为难的看着曲逸尘没了下文。 我知道我妈的思虑,她其实骨子里特别想让我去曲逸尘那里避避风头,但是因为我确实打小不是个省油的灯,我妈担心我会给曲逸尘添麻烦,现在曲逸尘搬出来他妈,我妈自然有些动摇,毕竟当年曲逸尘的妈妈也是看着我长大的,而且还总让我叫她干妈。 听着两人的交谈,我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轻轻抿了口手里的白开水默默转身走回卧室收拾行李。 我妈最终会向曲逸尘妥协,这个我几乎都不用猜测就能想到,毕竟就这个小县城而言,被新郎婚礼上抛弃确实足以被左邻右舍茶余饭后津津乐道。 况且我妈对曲逸尘的信任也不是一星半点,此刻他能站出来把我这个大、麻烦带走,我妈肯定是不会反对的。 踩着书凳子从柜顶上拿下我的行李箱,轻轻拭去上面的灰尘,被荡起的灰尘呛的咳了两声。 打开衣柜看着屈指可数陈列的那几件衣服,忽然懒得将它们纳入行李箱。 我的衣服很少,而且少的都有些可怜,别看我现在已经是‘盛达’公司的经理助理,年薪也是二十万加,但是我的衣服却是十个指头能数的过来的。 要问我的钱都去了哪里,说来可笑,当初为了彰显我并不是贪慕虚荣才爱上的陈泽,我们的所有花销都是aa,就连准备婚房的时候都是aa,房产证上却只有他陈泽一个人的名字。 当时我的想法极为童话,我采取了a推b,b推c的方法,房子是他的,他是我的,那房子跟他就都是我的。 但是现在,他不是我的,房子也不是我的…… 刚将两件衣服随意的塞进行李箱,就看到了落在我脚边锃亮的黑色纯手工皮鞋。 “什么时候走?” “你就这么笃定你妈会让你跟我走?” “如果连这都猜不到,我岂不是白做了我妈二十三年的女儿?” 扔下手里面的衣服,直起身子仰头看着曲逸尘,我忽然很想质问他,五年后强势归来的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想问什么?”曲逸尘俯身,鼻尖在贴近我鼻尖一厘米处停顿。 “你想说什么?”我脸颊微烫,身子却没有向后退却半分。 “什么都不想说。”曲逸尘轻笑了下,唇角上扬。 “我什么都不想问。”我倏然蹲下身子再次开始整理衣物。 虽然说出这样的话多少有些违心,但是总比第一次跟他对峙就败下阵来好的多。 “你挑几件你喜欢的衣服就成,回头有什么需要的我再帮你买,收拾完后咱们就出发,我今天事务所还有事。”曲逸尘双手插兜,倚在柜门上,看着我手里面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微微皱眉。 “曲二,如你所见,我除了那身工作西服套裙,没有一件能拿得出手。”我故意边抖自己手里的牛仔裤边说。 “那就都别拿了,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是怎么活过来的!”曲逸尘面色不悦的将我手里的牛仔裤抽走扔到衣柜内,瞥了眼我行李箱内的衣服。 这么多年是怎么活过来的?对于这个问题,我也非常想深究一下,貌似从他五年前离开后,我就是这么‘衣衫褴褛’过来的。 没有人再帮我买漂亮的裙子,没有人再为了满足我的虚荣心给我买轻奢品。 想着想着我忽然有些头痛,伸出纤细的手指揉捏了下发鬓,将行李箱的几件衣物重新扔回柜里。 跟在曲逸尘身后走出卧室门,我妈有些不安的看着我,估计是怕我会不高兴,我脸上扯出一抹笑意走到我妈身边小声说:“妈,没事儿的,我又不是不回来,周末我就回来了,刚好周一到周五住到曲二那,我每天早晨还能多睡一个小时。” “你不会还喜欢逸尘吧?你刚从陈泽那个火坑跳出来,可不能……”我妈絮絮叨叨的说着,我耸拉着一张笑脸靠在她的肩膀上。 等到她都说完时,我才极为不愿的应了一句:“妈,你想多了,我当年也没喜欢过曲二好吗?不过就是青春年少不懂事儿,随意遐想了一下,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看把你惦记的。” 当我说完之后,我妈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 跟着曲逸尘走出家门的时候,天色正直半下午,我倚靠在他宾利的副驾驶座上,侧眼看着窗外,稀疏的阳光透过道路两侧的柳树洒落在地上,呈现一片斑驳。 第五章 误“打”误“撞” 每个女生差不多都会有那样一段经历,爱上某一个人,然后觉得春风十里都不如他,但是等到落雪纷飞,孤影寂寥鼓起勇气一个人走时,却又突然发现夏月、秋霜、冬雪,个个都比得过他。 我将头贴近车窗玻璃,车身随着县城有些坑洼不平的小道一下下颠簸,而我的脑壳就那样一下下撞击在车窗的玻璃上。 也许是因为陈泽的事情对我打击太大,也许是因为五年后再次出现的曲逸尘让我措手不及,不论道路多颠簸,我的脑壳磕的多疼,我都懒得换一下姿势。 “不疼?”曲逸尘蹙眉看了我一眼,但是仅仅只是一眼就又开始正视前方。 “还好!”我懒得应衬他,出都出来了,又没我妈又没我爸,我才懒得将在家里的戏码再跟他演一遍。 “又是还好?”曲逸尘听到我的话略微有些不悦。 “曲二,你演的不累吗?我记得当年的咱们两貌似没有这深厚的阶级感情吧?”我说话的时候双眼依旧直直的看着窗外,不愿转身跟他对视。 曲逸尘是我曾经动心过的人,但是那种动心就像是小时候喜欢的漂亮糖果,随着时间的推移,除了依稀能记得那种感觉,那种悸动却是再也找不到了。 所以我一直都认为,我对他的喜欢,不过就是青春懵懂期作祟,直到陈泽的出现,我迎来了属于我的爱情。 从我说完那句话之后,曲逸尘一句都没有应声,我收回身子用余光看去,发现他脸色无异,但是握着方向盘的手却紧了几分。 直至他把车停在了a市寸土寸金的‘宏苑’,我们两个人期间一句对白都没有。 曲逸尘率先打开车门下了车,径直走到我的车门前打开车门,阴翳着一张脸开口:“下车!” “不演了?你的温润如玉那?你的温文尔雅那?”我微仰着头看着他,眉眼间满是嘲讽。 “对你不需要,自己下还是我扛着你走?”曲逸尘单手按在车顶,一脸不耐烦的看着我。 “你扛吧!”我瞟了他一眼,将身子重新嵌入真皮座椅中。 他真的会扛,我知道,但是现在的我就是不想动弹,有人扛着走总比自己走强。 “好!”曲逸尘应了一声,俯下身子将我抱了出来,侧身关上了车门。 “不是扛吗?”我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刚毅的下巴。 “有区别?对于你而已不就是个代步工具?”曲逸尘垂眸眯着狭长的眸子看了我一眼。 听到曲逸尘的话,我扁扁嘴没有应答,对于我而已确实没有什么区别。 走进公寓后,物业前台的两个小女生眼神灼灼的看着被曲逸尘抱在怀里的我嬉笑着开口:“曲律师,这是您小女朋友?” 曲逸尘顺着她们的话看了我一眼,抬头冲着她们礼貌性的一笑,既没承认,也没解释。 “喂,人家问你话呐,你怎么不回答?”窝在曲逸尘怀里,我一脸看好戏的神态。 “你希望的怎么回答?说妹妹还是说情人?亦或者说爱人?”曲逸尘把我抱到电梯口,示意我按下电梯。 “嘁,我才不是你妹妹。”我说完之后忽然觉得我这句话哪里有些不对,但是一时又想不到哪里不对,只能岔开了话题:“几层啊?” “十七!”曲逸尘面无表情的应答。 走进电梯内,我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抚上他青色的胡茬缓缓开口:“曲二,你该刮胡子了!” “嗯!”曲逸尘双眼直视电梯门。 “曲二,你这是收养我吗?”我往他怀里滚了滚,总觉得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调、戏他是一种享受。 “嗯!”曲逸尘的回答依旧云淡风轻。 “曲二,那你小女朋友看见我生气了怎么办啊?”我将双手重新环上他的脖子,手指在他的后背轻轻摩挲。 听到我的问话,曲逸尘难得的低头看了我一眼,轻笑:“我们一般都在外面开房,不会回来。” 得到这样的答案,我一时语塞,眼里满是鄙夷。 随着电梯‘嘀’的一声,曲逸尘抱着我下了电梯。 刚下电梯还没走到他家门口,就听到有女人呜咽的哭声,我从他怀里探头,发现在电梯对面的房门前,一个女人哭的带雨梨花。 曲逸尘抱着我一步步走向女人,我急忙扯了扯他的衣领,小声呢喃:“别多管闲事!” “你来这儿做什么?”曲逸尘没有应答我的话,反而是看着蹲在门口的女人冷漠的开口。 “逸尘,我不要分手,你不能一个理由都不给我就跟我分手!”女人抬头看着曲逸尘哭的更加歇斯底里。 原来这女人竟然是来找他的,我窝在曲逸尘怀里,胆怯的往他怀里靠近了几分。 “当初交往的时候我就跟你说的很清楚,一个星期,你也是答应了的,还有,我最讨厌女人堵在我家门口。”曲逸尘绕过女人将手指靠近门锁打开房门。 “逸尘,我是真的爱你,你是不是为了这个女人跟我分手?”女人见曲逸尘打开房门,忽然起身冲了过来,紧紧拉着他的衣袖。 “那个……那个曲二……你把我……把我放下来……我先进去……”我心虚的说着,挣扎着从曲逸尘怀里起身。 曲逸尘蹙眉看了我一眼,倒是也没多说话,将我放到地上清冷的开口:“去厨房煮两个鸡蛋敷一敷眼睛,鸡蛋在冰箱保鲜。” 我点点头一溜烟跑到他客厅的开放式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两个鸡蛋煮上,眼睛紧紧盯着放门外的‘战况’。 女孩长得不错,虽然因为哭泣的原因,脸上的粉底掉了一半,但是比起一半女人而已,颜值已经要高出很多了。 女孩儿呜咽的说着些什么,我听不太清楚,只能看到曲逸尘那张漠然的脸。 鸡蛋煮熟后,我随手拿了个盆接了点凉水扔了进去,忽然想到我是敷眼睛不是剥着吃就急忙取出来,这次的烫手我没敢吭气,虽然我跟曲逸尘的阶级感情已经因为他多年前的友谊背叛破灭了,但是阶级友谊还是存在的,我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 我盯着放在案板上的两个鸡蛋开始犯愁,这到底是该剥皮敷还是应该就这样直接带皮敷。 盯了半晌后,我果断选择还是咨询一下曲逸尘,因为我看到他们那价码,赶他们谈完,我的鸡蛋就凉了。 我怯生生的走到门口,在离曲逸尘一米的距离处停下:“那个,曲二,我敷完眼睛的鸡蛋你还吃吗?你吃的话我就带皮敷,不吃的话我就剥了皮敷。” 这样的问话听起来有些白痴,我真不知道我脑子在那个时候到底是过了怎样的电流,竟然能将一句好好的问话说的这么有水平。 听到我的话,曲逸尘垂眸看着我,好看的桃花眼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剥了皮敷,敷完之后洗洗给你当晚饭。”曲逸尘说话的时候脸上笑意盎然。 我嘴角抽搐了两下,强忍着过去一巴掌抽死他的冲动,极具教养的冲着他身边的女人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在我转身还没走出一米远距离的时候,身后忽然一阵凉风袭来,我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曲逸尘焦急的叫我的名字,然后我就被身后的女人扑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下来就是女人打架的那一贯作风,扯头发,挠脸,掐胳膊…… 如果换作平时,她还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但是此刻她这样出手,我是防不胜防啊!! 所幸她对我的施暴并没有持续几分钟就被曲逸尘拉起,我看着她脸上被我挠下的痕迹,心里隐隐得意。 “丫头,没事儿吧?”曲逸尘看着躺在地上的我,伸手欲将我拉起。 我一把推开曲逸尘的手,看着同我一样狼狈不堪的女人恼怒的说:“姑娘,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地道啊?打架也得有打架的模样啊,还有你这样搞偷袭的?” 女人或许没想到我起来之后会对她说这样一番话,呆愣的看了我两眼,然后生气的开口:“像你这种娇小的女人不就是靠楚楚可怜博得男人同情吗?我就是要让逸尘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活该你摊上曲逸尘这种渣男,连人都分辨不清。”我说完之后瞟了她一眼,伸手摸了下自己嘴角的火辣辣的挠痕。 ——下手可真够狠的,这得多大愁,多大怨! 我正心疼默哀自己的伤势,面前的女人却再一步向前。 “李洁,你别太过分!”曲逸尘看着面前的女人朝我走来,一个箭步挡在了我的面前。 “曲二,你让开,看我不拿拖鞋抽死她,这种泼妇甩了就对了!”我脱下脚下的拖鞋拿在手里,一把推开曲逸尘,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被曲逸尘唤作李洁的女人看了我一眼,忽然‘噗嗤’笑出声来,看着曲逸尘说道:“曲逸尘,你眼光怎么越来越差了,这女人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吗?” “二球,连台词都说错,那是猴子派来的逗逼,什么猴子派来的救兵。”我手拿拖鞋摇头晃脑的说着,抬眼间看见曲逸尘扶额满是黑线的脸。 第六章 你想我怎样 就算是我的再蠢笨,这一刻曲逸尘的脸色也足以告诉我:我给他丢脸了,而且很丢脸。 我怯意的笑了笑,将手里的拖鞋放下穿在脚上,耸拉着脑袋小心翼翼的站在曲逸尘身边,活像个犯了错的小媳妇。 “这丫头哪儿来的?怎么这么好玩?”李洁伸手整了整身上微皱的衣服,浅笑嫣然的问。 “老家带过来的。”曲逸尘看了我一眼,估计是看到我认错态度比较端正,伸出修长的手指划过我嘴角的挠痕。 我一直垂着头不说话,对于他们两个人忽然翻转的剧情有些不适应,刚才不是还要死要活吗?怎么现在忽然变得这么客套,就像是老朋友寒暄。 “去把医药箱取过来,在电视柜中间抽屉那。”曲逸尘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说,转身看着李洁轻声说了句:“你也坐下吧!” 从李洁跟我干架开始,她的眼神就始终没有从我身上挪开,直到我跟个‘小保姆’负伤去取医药箱,她才勉强挪开了眼睛。 “这丫头就是秦昊说的那位?难怪你每次去夜店对铃铛那么好,两人的眉眼长得还真是一样。”李洁在我身后跟曲逸尘说着,说话声音比寻常大声,我明白,她是在故意说给我听。 李洁口中的铃铛是谁,我不清楚,但是她口中的秦昊我却并不陌生。 秦昊是曲逸尘的发小,关系很铁的那种,从我有认知能力开始他俩就厮混在一起,上墙爬树,皮的厉害。 说来也奇怪,在曲逸尘五年前搬走的时候,秦昊也就失踪了,后来听人说起才知道原来两人一起到了a市,儿时的铁三角,三个走了两个,而且一走还都了无音讯,让我这当‘老大’的脸上实在是有些难堪。 我拿着医药箱站在原地发呆,曲逸尘高大的身影挡在了我面前。 “发什么呆?脸不想要了?”曲逸尘一只手从我手中拎走医药箱,另一只手揽过我的肩膀。 我任由他拉着坐到沙发上,在对上李洁似笑非笑的眸子时,忽然很想像占鳌一样扑上去咬她两口,当然,这样的想法也仅仅只是在我的脑海中酝酿了一下,并没有敢真的实施。 曲逸尘打开医药箱,小心翼翼的拿用棉棒沾了碘伏为我的伤口做清洁,我微仰着头看着他,疼的缩着脖子。 “现在知道疼了?刚才不是挺能耐吗?”曲逸尘嘴上说的厉色,但是却靠近我轻轻吹拂过我的嘴角。 “别吹,口水都吹我脸上了,早上刷牙没啊?”我身上向后闪躲。 我话刚落,就看到曲逸尘的脸黑了几分,而坐在沙发上的李洁却笑的花枝招展。 “曲大律师,原来你也有吃瘪的时候?我原还以为您铁齿铜牙。”李洁看着曲逸尘调笑。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曲逸尘不悦的脸深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身子向前倾了倾,讨好的说道:“曲二,你要是实在想吹就吹吧,没刷牙也没事儿,我忍着。” 天地良心,我说这句话真的全是为了讨好他,谁知道曲逸尘将手里的棉棒扔进垃圾桶内,瞥了我一眼留下了一句:“不识好歹!” 我茫然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曲逸尘走向卧室的身影,转身愤懑的盯着李洁。 “看我干嘛?惹逸尘生气的是你又不是我。”李洁撇撇嘴,掏出手机调出拍照开始查看自己脸上的伤势。 “别看了,没毁容,就那点挠痕,两天就下去了。”我看了李洁一眼,心里暗暗佩服她的演技,刚才在我和曲逸尘进门的时候,她还一副誓死非他不嫁的模样,现在却一脸淡然的照镜子。 “小丫头,幸亏你今天是遇到我,你要是遇到曲逸尘的其他女人,非得剥你一层皮。”李洁放下手机上下打量我。 “拭目以待!”我看着李洁慵懒的应了一声,起身朝曲逸尘的卧室走去。 我刚没走出几步,李洁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逸尘的卧室是禁止任何人进入的。” 我向前走着的脚步顿了一下,伸手推开曲逸尘卧室房门。 房间内的陈设很符合他的格调,一律是温暖的米黄,倒是跟他在外人面前的第一印象极为相似。 我向前走了几步,在阳台前的吊兰前停了下来。 曲逸尘的吊兰长得特别繁茂,而且应该是因为长期修剪的缘故,每一面的枝叶都不尽相同。 我伸手摆弄着吊兰的枝叶,听到浴室传来淋漓的水声,脸颊泛红。 卧室是曲逸尘的禁地这点我其实并不清楚,因为在我的记忆中,我进出他的卧室比进出我自己的都方便,但是想到刚才李洁的话,我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后怕。 毕竟大家都这么久没见面了,兴趣、爱好、底线应该都有所改变。 我正想着要不要先退出去,等他洗完澡出来后再说,却又想到就这样出去后肯定会被客厅内的李洁嘲笑,深吸一口气壮了壮胆坐到了身侧的床上。 我有个毛病,就是一着急或者不心里发堵的时候就会抠指甲,非得把做的那些花里花哨的指甲抠的一点不剩才肯罢休。 就在我低头抠的正认真时,浴室的流水声戛然而止,虽然我已经在尽量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但是脸却不有控制的涨红。 随着浴室门开始,我抠指甲的动作越来越快,几乎跟我此刻的心率平齐。 “你怎么进来了?”曲逸尘站在浴室门口看到我时略带惊讶。 “我跟客厅那个女人又不熟,万一你不在她又向我动手怎么办?”我说的闷声闷气,头却始终没勇气抬起。 曲逸尘轻笑一声走到我身边,倾身靠近,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盯着嘴角的挠痕看了一会儿,抿嘴笑了笑:“本来就丑,这下更丑!” 平时如果曲逸尘这样怼我,我肯定会跟他翻脸。 但是此刻我却看着他‘美人出浴’的样子,双眼灼灼的盯着他的胸肌跟八块腹肌,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我向来都是身体力行的人,所以在自己se欲满满的时候忍不住伸手摸上了他的胸肌。 曲逸尘看着我的神情微愣,脸上的红晕直达耳邸。 “曲二,这是怎么练出来的,比我的都大!”我嘟囔的说着,抬眼对上曲逸尘微红的脸时,干笑两声,收回抚在他胸肌前的手。 “白一一,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副德行,一不能见钱,二不能见帅哥。”曲逸尘直起身子向后退了两步,手里拿着一块干毛巾不停的擦拭正在滴水的发梢。 “你这是在挖苦我还是在夸自己?”我虽然有些心虚,但是嘴上却没有半分退让。 “在经历了婚礼小三闹场,未婚夫还选择小三离去后,你依然能面不改色的跟我调侃,白一一我忽然有些明白陈泽什么会选择别的女人了,你真的有爱过他吗?”曲逸尘将手里的毛巾随意搭在身边的凳子上,一眼不瞬的看着我。 我木然的看着他,垂在身侧的不断收紧,直到把我身侧的连衣裙扯出一道褶子。 “曲逸尘,难道非得哭的歇斯底里,要死要活才能证明我爱过?没想到你一个堂堂律师,竟然还有这么感性的一面。”我嗤笑一声,起身从曲逸尘身边走过。 “那你告诉我,到底怎么样才算爱过?”曲逸尘拉住我的衣袖,倏然一笑。 “爱情向来都是意会,你见过有几个是言传的?”我停住脚步,视线落在曲逸尘拉着我衣袖的手上:“松手,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回公司。” “一一,逃避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曲逸尘看着我执拗的神情,叹了口气。 “曲逸尘,你这话是在说给我听还是在说给你自己听?”我抬眼看着曲逸尘,眼底的讥笑显而易见。 曲逸尘的反应如我所料,蓦然松开了我的手。 被曲逸尘忽然松开手的我,身子一个趔趄向后重重的跌在了门板上。 曲逸尘上前把我拥在怀里,宽厚温暖的手掌不断的轻柔着我的背。 “撞疼没?”曲逸尘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我的后背,我眼眶内本就摇摇欲坠的眼泪没骨气的掉了下来。 “曲逸尘,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吗?就是你前一秒在人前冷冽着一张脸,转眼间却对我笑的犹如春风扑面。”我一字一句的说着,心中满是悲伤。 强撑了两天的故作坚强,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 被自己相守五年,谈婚论嫁的未婚夫在婚礼上抛弃,而且恰巧被自己心心念念了大半个青春的竹马看到,丢尽颜面这四个字已经不足以说明我内心的荒凉。 曲逸尘抱着我始终没说半句话,半响后悠悠的说了句:“你想我怎样?” 他的一句话,让我的身子不由得僵硬,是啊,我想他怎样?他又能怎样? 我静默的伏在曲逸尘的胸口,对于自己忽然而来的感伤自嘲。 他向来都是如此,宠我如珠如宝,几近占据了我整个青春年华,但是他从来都没对我说过我爱你,所以我也一直都认为,他对我,或许从未爱过。 第七章 到底什么才算爱 离开曲逸尘怀抱时,我们已经各自收敛情绪。 我依旧笑的没心没肺,他时而温柔时而冷冽。 我们两个人似乎已经从小到大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尽管在别人看起来有些怪异,但是我们两人却在这样的氛围中活得如鱼得水。 再次回到客厅,李洁狡黠的眼神在我们两人身上打量,随后看着我红肿的眼说:“怎么?受委屈了?不应该啊,我记得我们曲大律师的技术可是……” “李洁,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没等李洁说完,曲逸尘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李洁想说什么,我非常清楚,虽然我至今没有跟陈泽做出半分出格的行为,但是对于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也了然于胸。 因为刚才的情绪失态,让我总感觉站在曲逸尘面前底气不足。 就在我心绪难平的时候,揣在兜内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看着手机屏幕上陆苒的来电,我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按下了接听。 “苒苒?”不等陆苒开口,我就先开口唤了她的名字。 “你回来没?”陆苒向来大大咧咧,对于我的小情绪自然丝毫没底觉。 “回来了,待会儿就去你那!”我说话的时候有意看向曲逸尘的方向,看着他紧绷着一张脸看我,心虚的将头转向另一侧。 “嗯,成,不醉不归?”陆苒向来最为了解我,也知道我在这个时候急切需要一个宣泄。 “好!”我拿着电话轻轻应声,对喝酒二字只字不提。 挂断陆苒的电话,我看了眼曲逸尘,将身子转向李洁:“姑娘,我是曲逸尘的邻居兼妹妹,以后见面咱能不能和平共处?怎么说你也是我未来嫂子的后备人选。” 李洁听到我的话后,怔了怔,看向曲逸尘的方向:“这小丫头??” 曲逸尘并没有回复李洁的话,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开口说道:“有约的话早点去,早去早回,晚上最晚门禁时间是十点半,如果超过那个时间的话,你就别回来了。” “嗯,好,我知道了。”我低眉顺眼的点点头,走到玄关处换鞋。 超过十点半就别回来?呵,求之不得! a市的仲夏燥热的让人心烦,不像沿海城市那般空气中多少还有潮湿的味道,这儿的夏天有点像是沙漠,在马路上呆一会儿干燥的嗓子都冒烟。 站在马路上等车的我,想到刚刚在曲逸尘卧室发生的一幕,嘴角勾起一抹残笑,人或许都是如此,当经历过一件痛心疾首的事情之后,看到谁都像救命稻草,只要人家伸手摸摸你的头,你就矫情的像一只乖巧温顺的猫。 不得不说曲逸尘居住的地方真的是a市最繁华的地方,哪怕是遇到下班这样的高峰期,出租车也非常好打。 伸手摆下一辆蓝色的出租车,坐在车内脑袋发闷。 “师傅,去‘盛世如歌’。”坐到副驾驶座上,掏出手机冲着出租师傅的驾驶证件拍了张照,我转头看着出租师傅礼貌性的一笑。 “姑娘的警惕性挺高啊,还怕我卖了你不成?”出租师傅是个人到中年的男人,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看起来干净清爽。 “嘿嘿,习惯!”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唇角微抿看向窗外。 我这样的做法其实真的只是单纯的习惯,跟我的防范意识一点关系都没有。 记得貌似还是我当年第一次到a市上班的时候,听到办公室的人讨论有个同事做出租车发生了意外,不仅被抢了钱,而且还被扔到了荒郊野外,所幸被路人所救没有生命危险。 那天我回到家之后心有余悸的给陈泽打了一个电话,他告诉我以后坐出租车的时候都要拍一张出租车师傅的驾驶照给他,五年之久,我已经养成了习惯。 想着想着我身子忽然一怔,掏出手机一看,果然,刚才那张照片已经发到了陈泽手机上。 不知此刻看到照片的他会是何感想? 抵达‘盛世如歌’的时候我抬起手腕看了看腕间的手表,不过才六点多一点,这个时候进夜店委实有些太早,而且凭陆苒一向慢半拍的毛病,她若过来,起码也是八点左右了。 拐进盛世如歌旁边的巷子,看着卖碗托的大娘还在,走到跟前要了个碗托,不顾形象的蹲在餐车一旁开吃。 其实对于我而言,现在吃东西着实有些浪费,因为不管吃什么,都有点形同嚼蜡的感觉,半分味道都尝不出来,如果非得牵强的说有什么味道的话,那就是淡淡的苦涩了。 “姑娘,慢点吃,刚才你男朋友不是已经给你买过一个了吗?怎么还这么狼吞虎咽的?”卖碗托的大娘估计是瞧着我吃东西的模样有些激进,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是我在听到她的话后,却是一丁半点都笑不出来。 因为当初我跟陈泽恋爱的时候,因为我嘴馋,我们经常会到这儿吃碗托,而且在偌大的a市,因为城管的原因,也只有这儿有碗托,她说刚才我男朋友给我买了一个,这是不是证明陈泽也在附近? 我起身将空碗递到桌前,从包里掏出五块钱放到餐车一般的纸盒内,礼貌性的点头笑笑转身离开。 都说时间是治愈伤口的良药,但是我这时间太短,别说让伤口痊愈,就是连痂都没结。 我的性子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所以即使被陈泽在婚礼现场抛下,我虽然内心颓唐的要死,但是脸上却依旧云淡分清。 不是我没有爱过,而是因为我知道‘爱过’这个词是过去式名词,就算我再纠结,也抵不过此时爱着。 我慌张的走出巷口,不想再多呆一秒,但是在走到巷口尽头时,却看到了陈泽。 我看着面前的男人微愣,不过仅仅两天,他倒像是经历了几个世纪,他原本孩子气的脸上满是阴郁,就连一向光洁的下巴都满是青色胡茬。 “一一,我买了你爱吃的碗托。”陈泽手里拿着一份碗托递到我面前,眼底的愧疚显而易见。 “陈泽,你这是唱哪出?”我垂眼看了下他手里的碗托,抬眼看着他轻笑。 “一一,我放了许多辣椒,你一定爱吃。”陈泽向前几步把我逼退到墙角。 听到陈泽的话,我哑然一笑:“咱们两个人在一起五年,你竟然不知道我有胃病?” 我看着陈泽脸上的笑意始终未褪,倒是他有些局促不安的看着我慌张失措。 陈泽向来都是如此,只要犯了错,就会用那种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我,然后我就母爱泛滥的不成样子,心软的原谅。 我也一直认为,我们两会就这样一辈子,估计他也是那么想的,所以他才敢肆无忌惮的犯错。 他一定以为,这一次的我也会跟从前一样,他认错表态,我就会选择原谅,可惜他不知道,一个人的爱就是再伟大,也有她的底线。 “陈泽,你现在也是当爸爸的人了,稍微成熟点,别再跟从前一样。”说完之后,我越过陈泽的身子,准备走出巷口,不想却被他伸手抵在了墙上。 “白一一,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我不过就是太累所以找了个女人发泄,这到底是犯了多大的错?也值得你这样?” 在听到陈泽这句话以前,不得不说我对他还是眷顾的,女人本就是感性动物,养个猫猫狗狗时间久了还会产生感情,更何况是面对一个五年之久的恋人,但是在听到陈泽这句话之后,我却忽然释然了。 一个人犯错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犯错之后没有意识而且还能理直气壮的站在你面前高谈阔论。 “今天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句话,陈泽,在你们男人心里衡量爱的标准是什么?是为爱粉身碎骨?还是在你们男人犯错后,我们女人不停的宽恕退让? 现在社会讲究男女平等,我们能不能公平些?既然你觉得你做的那些事情情有可原,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去怀孕别的男人的孩子,然后跟你继续如胶似漆,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那我们就再试试。”我伸出芊芊细手搭在陈泽的肩上,看着他渐渐温怒的脸色,忍不住轻笑。 陈泽是什么人,我很清楚,虽然经常一副孩子气的模样,但是骨子里大男子主义的厉害,别说我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恐怕我跟其他男人多说几句话,他都会跟我形同陌路,现在想想,我还真是不知道这五年我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说完之后,陈泽伸手推开我的手,再次一把将我强有力的按在墙上,几近咬牙切齿的说:“白一一,我当初真是看错了你,我以为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现在看来,你跟她们其实根本没有差别。” “本就是相同的生物,差别能大到哪儿去?陈少高看我了。”后背被磕的生疼,但我却依然笑语嫣然。 “白一一,你不会是因为现在曲逸尘回来了,所以就迫不及待的跟我划清关系吧?当年你跟我交往也是因为他的突然离去是不是?你还真当我是傻子?”陈泽句句犀利,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阴狠。 第八章 曲逸宣的出现 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除了你的敌人之外,怕就只有你的旧爱了。 陈泽的话意欲何为,我心里有数,他不过就是想要证明,在我跟他的这段感情中,我是背叛者,他是受害者而已。 “陈少,既然你心里都有数,何必非得说透,这层窗户纸,捅透了,打脸的可是你!”我讥讽的笑了笑,眼神略过他的身侧看向巷口。 人好像都是这样,当把你逼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你就无所谓破罐子破摔,我也一样。 “白一一,我一定不会让你如愿,你可知道曲逸尘这么多年来做过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如果你此刻选他,我发誓一定会将他那些证据递交给警察。”陈泽双手青筋暴起的掐着我的胳膊,指甲似乎陷进了我的肉里。 “那就麻烦陈少了,一定要将他的不法证据递交给警察,犯错受罚本就天经地义。”我伸手推开陈泽的手,脸色漠然。 我虽然二十出头,也有小女生本该有的稚气,但是在工作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不会被陈泽两句话就吓唬住。 街角的巷子本就是青石铺垫而成的老路,算不得太好走,我又急急想要从陈泽身边逃离,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好在陈泽及时揽住我的腰身。 “一一!”陈泽看着我的脸色有些难看,像是责怪,又像是疼惜。 “谢谢!”我直起身子从陈泽怀里挣脱,垂眸看向别处,心里泛酸的难受。 这么多年,哪怕就算是我没有深爱过陈泽,动心总是有的,五年的感情画上终结,不难受是假的。 人可以欺骗别人,却从来不能欺骗自己。 我有时候都在想,如果我跟陈泽能够顺利结婚,没有小三那场闹剧,或许我们是会平平静静相守一生的。 “这次算我错了,你别闹了好不好?”陈泽有些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嘴里说出的话让我觉得好笑。 “陈泽,什么叫算你错了,我别闹了好不好?”我挑挑眉看着陈泽,试图想要从他那双看似单纯的眸子中窥探出一丝内疚。 可惜,我失败了,陈泽的眼中除了表面的歉意,眼底满是不耐烦。 我伸手推开陈泽的手,轻轻摇了摇头,迈着坚定的步伐从他身边走过。 身后的陈泽是什么表情,我无从考究,但是我可以清楚的肯定,我的背影此刻看起来一定有些僵硬。 回想一下跟陈泽的爱情,貌似从一开始就不甚公平,他就像是一个巨婴一般不断的从我身上摄取他需要的爱情,但是却很少考虑到我的需求。 人都说女人像花,在爱情的滋润下得以绽放,而我却在这场爱情中变得满身荆棘。 步履阑珊的走出巷子,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从兜内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尚早,但我却实在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只能硬着头皮进了盛世如歌。 盛世如歌在a市的名声不算太好,因为这个地方人蛇混杂,唯一的优点就是价格实惠。 我跟陆苒选择这儿,当然就是冲着它的价位来的,都是小白领,腰包羞涩是常事。 “姐,有心事儿?这么早?”调酒师探着身子靠在吧台上,细长的眸子满是‘风情’。 “哪有什么心事儿,提早过来看看有没有合胃口的小鲜肉而已。”我朝着调酒小哥眨了眨眼,话语间的轻、挑让人分不清真假。 “姐,真的假的?我们这儿昨天可真来了一批货色不错的,给您瞧瞧?”调酒小哥故意倾在我的耳邸小声呢喃。 “啧啧,盛世如歌的风气可是越来越亲民了,调酒师都开始兼职拉、皮、条了。”我伸手扯过调酒小哥的衣领,眼波流转的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血腥玛丽!” 调酒小哥是聪明人,虽然我什么都没说,但是他已经看出我其实根本就不是来找什么小鲜肉的,明明就是过来买醉的,收回身子尴尬的笑了笑说:“姐,这个酒是不是有点太温和啊?要不来点威士忌?给您加点红茶?” 听到调酒小哥的话,我抬眼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应了一声:“这是准备把姐喝死在这儿?” “嘿嘿,瞧您说的,我这不是想让你一醉解千愁吗?”调酒小哥没多说,转身拿了瓶威士忌打开加了红茶放在了我面前。 或许是受了调酒小哥‘一醉解千愁’的蛊惑,对于他递过来的酒,我欣然接受并没有拒绝。 酒杯内摇曳着的暗红色,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平添了几分魅惑,我水蓝色的指甲在杯壁划过,心里五味杂陈。 比起陈泽的背叛,其实曲逸尘的出现更让我心慌。 三两杯威士忌入口,本就心事重重的我更加心烦,都说酒醉解愁,但是我却越喝越清醒。 威士忌是出了名的烈酒,在陆苒出现的时候,我已经是几杯酒下肚之后,并且开始犯晕。 “大姐,你没事吧?怎么喝成这德行?”陆苒一身黑色吊带连衣裙,把身材勾勒的凹凸有致。 “来,陪我喝两杯,这个酒一点都不醉人,勾兑了红茶,特别甜!”我摇头晃脑的看着站在我面前的陆苒,总感觉她好像有无数个重影。 “怎么喝成这德行?”陆苒不满的皱了皱眉。 “小猫咪,咪咪咪……”我眨巴着眼睛,傻笑的看着陆苒,明明脑袋很清醒,但是总觉得自己的肢体不受自己意识控制。 “怎么给她喝这么多?没看到她一个女人吗?”陆苒向来神经大条而且性子急躁的人,看我这样自然跟前台调酒的小哥吵闹了起来,我伸手揉了揉发疼的双鬓,想起身为调酒小哥说两句中肯的话,不想却被陆苒一挥手按在了座椅上。 “你坐着别动,为了一个忘恩负义的男人,你至于吗?”陆苒不悦的从我手中夺下酒杯,满脸怒容的看着调酒小哥说:“还有你,为了钱连做人的基本原则都没有了,明明知道她心里不顺来买醉,居然还给她推荐这么烈性的酒。” 听到陆苒的话,调酒小哥抿嘴轻笑:“小、姐,这酒是你朋友要喝的好吗?” “小、姐?你才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陆苒一听调酒小哥的话顿时火冒三丈,在她的潜意识中‘小、姐’这个词可不是什么‘礼貌’性用词。 调酒小哥看了一眼陆苒,从吧台前走出,几步走到陆苒面前,伸出手指轻挑起她的下巴开口:“姑娘,知道祸从口出吗?” 我半眯着双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虽然头有点晕晕沉沉,但是心里对于陆苒被轻、薄却心知肚明。 “你干嘛?找事儿是吧?告诉你,我朋友可是a市有名的金牌律师,你如果再动手动脚的话,我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借着酒劲起身,一把将陆苒面前的男人推到一侧,摇摇晃晃的挡在陆苒面前。 “大姐,你都这样了还逞什么英雄,就这么一个小白脸,你还怕我吃亏不成?”陆苒伸手扶住我的胳膊说道。 “小白脸?啧啧,我曲逸宣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我是小白脸。”被我推到一边的调酒小哥似笑非笑的说。 曲逸宣?听着这个名字,我有些莫名熟悉,但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又怎么都想不起这是谁的名字。 就在我准备‘英雄救美’跟曲逸宣大战的时候,兜内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 掏出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曲逸尘的来电提醒,我看着曲逸宣恍然大悟,原来两个人的名字竟然只差一个字。 我本来有想法询问下曲逸宣他跟曲逸尘的关系,但是无奈手里面的手机震动不停,只得先按下接听。 “曲二,你打电话干嘛?”我结结巴巴的说着,最后还不忘打个酒嗝。 “喝酒了?你现在在哪儿?”电话那头曲逸尘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不悦。 “我才不会告诉你说我在盛世如歌!”我脑袋蒙圈迷迷糊糊的说着,恍神间好像看到了曲逸宣跟陆苒抽搐的脸。 话音刚落,我还没来得及再嘚瑟一会儿,电话就被曲逸尘挂断,只留下我一脸茫然的看着手机黑屏发呆。 人一喝酒就容易飘,我也一样,就像老话说的:没喝酒以前,我是a市的,喝了酒之后,a市是我的! “曲二?”曲逸宣看着我笑着挑挑眉。 听到曲逸宣的话,我伸出葱白纤细的手指直直点在他的脑门:“你……认识曲二?” “曲逸尘?”曲逸宣嗤笑,将我点在他脑门的手指扯进手里。 我重重的点头示意,偏着头看着曲逸宣傻笑:“你是曲逸尘什么人?是不是私生子?” 曲逸宣听到我的话并没有回话,只是笑着坐在吧台的转椅上,端起我刚才喝过酒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抬眼看向我倏然一笑:“你跟曲逸尘是什么关系?” “我跟曲逸尘的关系?”我有些迷迷瞪瞪的看了他一眼,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我跟曲逸尘没关系啊,就是普通的邻居嘛!” 我傻笑着回答,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站在我身后脸色阴翳的曲逸尘。 第九章 你要的我给不起 酒吧的灯光有些昏黄,曲逸尘把我拥进怀里的时候,我眨巴着眼睛斜着头感觉看他不是很真切。 “曲二?”我浅笑嫣然的伸出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甜腻腻的在把头依偎在他的胸口。 “谁让你喝这么多酒的?”曲逸尘脸色阴沉。 是谁让我喝这么多酒?听到曲逸尘的话我开始思虑问题,最终将手指向了坐在吧台椅上的曲逸宣:“是他让我喝的!” 曲逸尘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看到曲逸宣的时候,眼底温怒。 “哥!”曲逸宣在看到曲逸尘的时候,起身轻笑。 曲逸尘垂眸看了曲逸宣一眼,并没有理会,俯身把我拦腰抱起走出了酒吧。 进酒吧的时候还是黄昏,现在却已经夜色降临。 夜风徐徐吹来,我刚才的那一丁点酒劲也开始散去。 其实我酒量一向都很好,今天也不过是因为威士忌的酒劲太大,所以多多少少才有点精神涣散。 曲逸尘抱着我一直走到他的车前,俯身把我放到副驾驶座的位置,系好安全带后关门走向驾驶座。 我佯装依旧醉酒,将头瞥向车窗外。 街道的路灯开始亮起,霓虹在月色中显得有些斑驳。 “酒醒了?”曲逸尘不温不怒的问。 我侧头看向窗外的身子,随着他的问话微微怔了一下,但是依旧轻声应了一声:“嗯。” “呵,你这酒劲倒是来的快去的也快,以后如果再让我逮住你喝酒,你就休想再回家。”曲逸尘嗤笑一声,语气中多了几分调侃。 “曲逸尘,我长大了!”我有些有气无力的说着,或许是因为刚才喝酒太猛,额头泛疼。 “什么?”曲逸尘侧目看了我下,不确定的发问。 “我说我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依偎你在羽翼下的我,我已经长大了。”我转头看着曲逸尘,轻笑。 “你这句话什么意思?”曲逸尘脸色阴翳的开口。 “简明扼要的说就是不要再拿从前那套做法对我!”我收敛笑意,漠然的看着他。 忘了多久,我们没有再这样‘争锋相对’过,这个场景在我的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只不过在我梦中的场景是温馨的调侃,两小无猜的亲昵,而现实却是真的针锋相对,甚至都达到了没有硝烟的战争。 听到我的话,曲逸尘一言不发的转头,握着方向盘的手明显收紧,手背青筋暴起。 直到把车开到小区门口,曲逸尘都没有再跟我说过一句话。 当车熄火后,曲逸尘下车,几步走到副驾驶座前,伸手将我从座位上扯下来。 “曲逸尘你做什么?”我愤然的挣扎,但是曲逸尘却像是没听到我话一样,连拖带拽的把我拖了进了电梯。 “放开我,我要去公司宿舍住。”站在电梯内,我趁着曲逸尘松手的瞬间不停的在电梯的楼层键上按个不停,心里期翼着现在电梯能停住,我能离开。 天不随人愿,电梯始终都没有在任意一层停下来,而我最终被曲逸尘扯进房间扔在了沙发上。 “曲逸尘,你……”我话还没说完,曲逸尘夜已经倾身压在我的身上,脸色温怒。 “你……你做什么?”我结结巴巴的说着,双手抵在他的胸前。 “白一一,你知不知道女人深夜买醉意味着什么?”曲逸尘看着我笑的有些邪性。 “曲逸尘,你知不知道一个男人在深夜压在一个女人身上意味着什么?”我不甘示弱的回应。 “证明这个男人对这个女人有‘性’趣!”曲逸尘嘴角轻挑靠近,此刻我才闻到他满身酒气。 “下去!!”我推攘了曲逸尘一下,语气微冷。 “白一一,你有见过有男人箭在弦上不发的吗?”曲逸尘半眯着眼睛看着我,看的我心底发慌。 “曲逸尘,你别试图喝了点酒就撒酒疯,你的酒量我比谁都清楚,你……”我话还没说完,曲逸尘的唇已经落下,在我的唇角轻轻浅浅的吻着。 有人说女人是口是心非的动物,嘴上说出的话跟身体所给出的反应往往都不相同,原来的时候我觉得这句话纯属是对女人的讽刺,但是现在切身体会的时候,我才发现的确是真的。 我嘴上否认着对曲逸尘的喜欢,但是身子却不由的向他的方向靠近。 “一一,以后别深夜买醉好不好?”一番唇齿厮磨后,曲逸尘靠近我的耳邸小声说道。 我双手攀附在曲逸尘的脖子上,脸颊通红的点头。 女人有时候是真的感性,比如我,我以为曲逸尘这样待我,一定是心里对我有爱意,可是,曲逸尘接下来的话,让我跌落谷底。 曲逸尘从我身上潇洒的起身,整了整他微皱的衣角,温润的开口:“以后如果再不听话,可不就是这样小惩罚这么简单。” 看着曲逸尘走进卧室的身影,我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原来,在他眼里,刚才的那一番作为仅仅是对我的惩罚。 感情空巢期的女人最可怕,人家不过就是轻轻摸摸你的头,你就温顺的像一条乖巧的狗。 ——很不幸,现在的我,刚好就是处于感情空巢期的女人。 躺在沙发上懒得起身,回想着这么多年来跟陈泽的点点滴滴,又想到跟曲逸尘的从前跟现在,我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就是别人口中朝三暮四的那种女人,如果搁在过去,我这种女人应该是会被浸猪笼的吧。 起身关掉客厅的灯,随手拿起曲逸尘遗留在茶几上的香烟点燃,慵懒的倚坐在沙发上开始吞云吐雾。 夜寂静的可怕,让人压抑的心发慌。 透过窗外的灯光,我依稀能看到自己手指尖的香烟快要燃烧到烟蒂,伸手拿过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将手里的香烟掐灭。 我是个极为懦弱的人,我怕疼,怕黑,怕冷,怕别人不爱我,也怕自己爱上别人,简直就是一个多方矛盾的结合体。 离开陈泽,我并不后悔,我一直都觉得一个能背叛爱情的男人,老实说并不能称之为男人,只是在离开他的时候再次遇到曲逸尘,让这段感情中的我看起来也并不那么‘专一’。 陈泽说的没错,我当年选择他的原因确实是因为曲逸尘的突然消失,那个时候的我发了疯似得在曲逸尘家门口蹲着不吃不喝,幻想他还能回来。 终于在第六天的时候我被饿的头晕眼花,那个时候陈泽找到了我跟我说想跟我交往,我问他说能给买个夹肉饼吗?他诧异了一会儿,一溜小跑给我买了一个夹肉饼回来,就是因为这个夹肉饼,开始了我跟他的初恋。 现在想想,我对自己的感情还真是不负责,初恋是因为一个夹肉饼,深爱是因为‘钱’。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薄情寡性的女人,因为我很少哭,也很少要死要活。 “怎么还不休息?不休息关灯做什么?” 就在我坐在沙发上发愣的片刻,曲逸尘忽然出现在客厅,凭借着窗外的微光,我勉强能看得出他所站的位置,至于他此刻的表情,看不清晰。 我起身朝着曲逸尘的方向走去,张开双臂笑的痴傻:“曲逸尘,抱抱我吧!” 听到我的话,曲逸尘微愣。 趁他愣神的片刻,我扑到的怀里他身上,把脸塞进他的怀里。 他的身上是淡淡的茉莉花香,这个味道我在白天的时候闻到过,是沐浴露的香味。 “小丫头怎么了?”曲逸尘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顶,语气放柔。 “曲逸尘,我觉得好累!”双手环在曲逸尘的腰间,他身体的温度从我手指缓缓过渡过来。 “傻丫头,我知道。”曲逸尘一双手扶住我的后脑勺,低头在我额头浅浅一吻。 “曲逸尘,你还是我的曲二吗?”我问的有些傻乎乎,但是我知道他能听懂。 “很多事情都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改变的,我也一样,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或许已经不是你曾经的曲二,但是我对你的关心和呵护并不会因此而比从前少半分。”曲逸尘边说边轻抚我的后背。 听到曲逸尘的话,我点点头轻笑,从他怀里起身,薄唇轻启:“曲逸尘,你跟曲二的区别就是他在我面前会方寸大乱,而你在我面前却理智非常,而我,喜欢那个随时都会为了我方寸大乱的曲二。” 说完之后,我转身走向自己的卧室,留曲逸尘一人站在原地。 就在我快要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身后响起曲逸尘低沉的声音:“白一一,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尽人意的事儿,没有多少人会像你一般幸运,从出生到现在都那么安逸。” 我顿住正准备推开房门的手,扬起嘴角:“曲逸尘,我本来就是个小女子,没你那么多抱负,也没你那么多想法,我就想着能安稳余生便好,你的雄心壮志我不懂,就像我想寻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不懂一样。” 我话音落了许久,曲逸尘没有应答,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什么的时候,却听见他声音沙哑的说:“白一一,你想要的,我给不起!” 第十章 五年来的转变 听到曲逸尘的话,我心揪的发疼,有什么比一个你心心念念的男人告诉你,你想要的他给不起更令你难过的。 我几乎不做停留的打开房门,然后迅速走进。 倚靠在房门的门板上,眼眶胀的生疼。 爱情最美好的是让人成长,最痛苦的也是让人成长,照我这样的,算不算是一夜长大。 人有时候特别犯贱,就比如我,直到现在,我满心满意还是惦念着曲逸尘,这样的感情就像是被深藏在酒窖的老酒,不打开的时候看着很是寻常,但是只要打开,就会弥漫你整个神经,还有你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认为已经遗忘了他,觉得自己至少已经心里对他不再那么炙热,我曾觉得他就是我儿时的糖果,渐渐冷却,不再想念,哪怕想念也不再热烈,现在看来,我却是高估了自己。 倚在门板上站了许久,有些疲倦的蹒跚走到床边,连脸都没洗就躺了下去。 看着头顶水墨花卷的天花板发呆,想着刚才曲逸尘的那句‘你要的我给不起’,我忽然发现对于曲逸尘的现在,我其实一无所知。 威士忌的后劲果真不是我一个弱女子能顶得住的,哪怕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的清醒,现在也晕晕乎乎在酒精的作用下开始犯困。 次日。 清晨,醒来的时候不算太晚,七点多一点点,轻轻浅浅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射在脸上,慵懒的伸个懒腰,睡得还算舒坦。 我算得上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准确点说是个表面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人,对于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情,我果断选择了片段性遗忘。 起床下地,脚上踩着大白兔拖鞋走到浴室洗漱,看着镜子里面眼眶还是有些泛红的自己忍不住鄙夷。 “没出息的丫头!”我嘴里囔囔的骂着,嘴里面的含着的牙膏开始冒泡。 洗漱完之后我穿着稀松的睡衣走到客厅,看着正拿着杂志翻看的曲逸尘小声说道:“曲二,早安!” “嗯!”曲逸尘冷哼一声,并没有抬头。 “早餐做了吗?”我整了整自己微乱的头发呢喃开口。 “自己做!”曲逸尘抬头看了我一眼,起身将手里面的杂志放到茶几上,从我身边一眼不瞬的越过。 看着曲逸尘从我身边走过,我表情不耐烦的伸手拉住他略显宽厚的手掌:“你在‘作’什么?一个大老爷们只要生气就这德行,不是不给吃饭,就是不给水喝,你有本事把我赶出去,让我睡大街啊!” “如果不是答应了白婶,你觉得我会留一个酒鬼在我家?”曲逸尘回眸看了我一眼,满眼嫌弃。 “如果不是答应了我妈,我也绝对不会住到一个色鬼家!”松开曲逸尘的手,转身走进卧室,心里愤然。 记得小时候我寄宿在曲逸尘家的时候,只要我不听话,他就不给我饭吃,而且还不让我吃零食,现在都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这样!!简直是不可理喻!! 当我在卧室换上西装套裙走到客厅时候,发现曲逸尘正一边喝牛奶一边吃着吐司面包,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我是个不扛饿的主,只要人给吃的,我能给人笑的甜到发腻,虽然听起来挺没节操没下限,可是没有办法,吃货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 但这次,虽然看着他又吃又喝我已经饥肠辘辘挪不动脚,可为了自己的尊严,我决然选择了无视。 径直走到房门玄关处换鞋,边换边心里咒骂。 “喝杯牛奶再走吧!”曲逸尘坐在餐桌前施舍似的开口,但是眼睛却依旧没有在我身上停留。 虽然我是个吃货没错,但是起码的尊严还是有的,肯定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别人给块糖就跟着跑,换好脚下的高跟鞋,直起略显单薄的身子,清了清嗓子开口:“不用了,我去公司吃工作餐就好。” 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我以为曲逸尘起码会再跟我客气一下,叫我回去吃早餐,但是当我回头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进入了有条不紊吃东西的状态,压根没把我当回事。 如果眼睛杀死人的话,我觉得此刻的曲逸尘一定会死的很惨。 带着内心小小的不满打开房门,却正好对上门外曲逸宣准备抬手按门铃的脸。 “曲逸宣?”我依稀记得昨天晚上给我喝酒的就是面前这个男人,虽然最后我喝得有点烂醉,但是跟曲逸尘相似的名字,相似的脸,我记得很是清晰。 “还能记得我,看来昨晚喝得不算太多。”曲逸宣看着我调侃的笑,我嘴角努力向上弯了几下,却始终没有弯出一抹弧度。 就在我准备请曲逸宣进房门的时候,曲逸尘蓦然出现在了我的身后,语气冷冽:“白一一,你很闲?” “不算太闲,但是客客气气跟人说句话的时间还是有的,不像某些人。”听到曲逸尘的话,我瞟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现在的曲逸尘跟从前确实差距太远,虽然原来的他为人也清冷孤傲,但是没有现在这般不近人情。 “哥,你还是不肯原谅爸跟我妈吗?”曲逸宣见曲逸尘出来,几步上前,脸上满是愧疚。 “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以前的事儿我都忘了。”曲逸尘嘴角上扬,笑意不及眼底。 “哥,你帮别人打官司对付爸,爸会很伤心的,而且……”曲逸宣伸手试图拉住曲逸尘的衣角,却被曲逸尘一个转身避开。 “我是律师,帮人打官司是我的职责!”曲逸尘冷漠的看着曲逸宣。 夹在门框中间的我,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下了然,如果没猜错的话,曲逸宣应该是曲逸尘同父异母的弟弟。 “曲二,那个,我先去上班了……”我结结巴巴的开口。 听到我的话,曲逸尘点点头算是应答。 我知道他爸就是他的心病,曲文渊那三个字在儿时就像是他的梦寐,让他终日不得安宁。 如今曲逸尘的做法,或许在别人眼里是不孝,但在我眼里却是理所当然。 走出公寓的我心里多少有几分担忧曲逸尘的状况,他现在是怎样的人我不懂,但是曾经的他有多脆弱,我很明白。 打车达到‘盛达’之后,我迫不及待的拨通了曲逸尘的电话,电话响铃三声后被挂断,随之而来的是一条简讯:‘在开会,我很好’。 看着手机上的简讯,我忍不住想笑,昨晚他还信誓旦旦的跟我说,现在的他已经不是曾经的曲二,但是他每一个做法都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我,其实他并没有改变。 按下锁屏键,走进办公司,看着堆积如山的文件开始犯愁。 我的工作效率还不错,就是有懒癌的毛病,所有事情几乎都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下手做的那种。 坐在办公桌前,拉开抽屉随手拿了一条速溶咖啡倒入咖啡杯内,走到饮水机前冲泡。 端着咖啡杯走到落地窗前,看着下面车水马龙的车辆,这两天的心绪稍微平缓下来。 男人跟女人的差别就是,再感性的男人都理性,而再理性的女人都感性。 我以为这么多年我已经做到喜怒不言于表面,但是在见到曲逸尘的时候却一败涂地。 轻轻吹了一口微烫的咖啡,缓缓入口,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既然他已经不愿意再做曾经守护在我身边的曲二,我又何必勉强!他愿意做曲逸尘,让他做就是!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既然决定划清界线,又何必把我禁锢在身边招惹,难道仅仅是为了当初的情义? ‘想不通就不想,做不到就不做’这两句话向来是我的人生准则,走到办公桌前放下咖啡杯开始审核文件。 接到曲逸宣电话的时候我正审核最后一份文件,准备送去经理办公室,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陌生号码,踌蹴了几下才不不悦的按下接听。 “一一姐,我是曲逸宣,我想跟您谈谈可以吗?”曲逸宣开门见山的说。 “如果是关于曲逸尘的事情,我看就免了吧,他的脾气我了解,并不是我能说服的了的。”我冷言冷语的开口,作势就要挂断。 “一一姐,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哥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一个没有靠山的人能混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你就不想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曲逸宣不死心的追问。 “曲逸宣,你难道没听过那句话吗?好奇心是会害死猫的,我对于他这五年来发生的事情一丁点都不敢兴趣,况且我们的关系也仅限于朋友知己,我对他的关心还没到那个程度。”说完之后,不等曲逸宣反驳,我就挂断了电话。 说对曲逸尘这五年来所发生的事情不感兴趣是假的,但是即使我对他这五年来的状况再感兴趣,我也不会愚蠢到从他不喜欢的人嘴里获得。 半倚在座椅上,想着曲逸宣的话,我有些按耐不住的拿起手机拨通了曲逸尘的电话,电话被接通后,我几乎不假思索的开口:“曲逸尘,这五年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十一章 冤家路窄 我话音落,电话那头的曲逸尘只是轻咳了两声,一句话都没说。 “曲逸尘,这五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跟我说一下有这么难吗?”我说话的时候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但是内心却早已波澜一片。 曲逸尘长久的沉默之后,低沉的声音响起:“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不算忽然响起,刚才曲逸宣给我打电话了。”我老实交待坦白,在这方面我觉得我们两个人完全没有相互隐瞒的必要。 “他跟你说了什么?”曲逸尘说话的语气听起来不甚喜悦。 “他在电话里什么都没说,他约我见面详聊被我拒绝了,与其从别人嘴里听到你的故事,我宁愿你亲口说给我听。”我说的有些哽咽。 “一一,你何必这么执着!”曲逸尘轻轻叹了口气,始终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拿着手机沉寂,真的是我太过执着?但是从我记事起,我的世界就只有他啊,而且他的世界也只有我,我想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去质问他五年来的过往吧。 微微停顿之后,我轻笑着开口:“曲逸尘,你爱过我吗?” “一一!”曲逸尘听到我的话后,并没有给予我确切答案,只是重重的念叨了一下我的名字。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他不善于表达,只会用实际行动证明,而我,却是一个喜欢听蜜语甜言的人呢。 “曲逸尘,让你真诚的面对我,真的有那么难吗?那你为什么大老远的把我接到你的住所,仅仅是因为多年邻居的责任?”我嗤笑着开口。 他会不会回答我的问题,我拿捏不准,他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但是我却依旧还是那个不争气的我,感情最怕如此,一个人已经走远,但是另一个人还在原地眷恋。 “一一,我们两个人不是一路人,你懂吗?”曲逸尘说话的语气难得的认真,但是听在我的耳朵里倒是宁远他是在调侃。 “是吗?我不太懂,但愿你是真的懂!”说完之后,不等电话那头的曲逸尘回话,我就迫不及待的挂断了电话。 我是个懦弱的人,我没有办法再他明确告诉我他已经不是我的曲二,也跟我不是一路人后,我再眼巴巴的告诉他这么多年以来,我还爱他。 看着挂断电话的手机黑屏发呆,我忽然发现自己刚才的做法真的是弱到了顶点,也不知道此刻挂断电话的曲逸尘会是什么反应。 时间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但是对于念旧的人却毫无效果,相反,还会让他的伤口越来越深。 多情的人,伤口是向下生长,哪怕表面看起来已经结巴,但是在伤疤结痂的下层已经开始溃烂,等到某一天掀开时才发现,那个伤口已经血肉模糊,而曲逸尘,就是让我血肉模糊的那个人。 在漫长的年月里,我从来没敢承认过我爱他,我也从来没问过他是不是爱我,年少的我曾一度觉得这就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一种默契,深爱却不言表,直到岁月渐渐沉淀我才发现,不说的爱情,不一定就是深爱,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压根就没爱过。 翻看了下办公桌上的最后一份文件,起身抱着审核过的文件走到经理办公室门口轻敲房门,听见里面一声浑厚的男声后,我推门而入。 我直属上司叫韩伟,三十出头,是个从部队退伍下来的退伍军人,向来做事一板一眼,好不含糊,当年我还是个小职员的时候,做事还算得上是兢兢业业,他也就是看上了我这点才选择了让我担任他的助理。 可是我不是个性长的人,在把一切业务熟练下来之后就开始变得拖沓,好在他虽然做事容易较真,但是只要工作完成好就不会太过严格,让我这种偷奸取巧的人在夹缝中顽强的存活了下来。 “老大,今天的合同。”我轻笑着走到他面前将手里面的一叠文件递了过去,浅笑嫣然。 “比昨天晚了四分钟,你的拖沓症又犯了。”韩伟接过文件,抬眼看向我的眼神有些不悦。 “呵呵,我今天看的专注了些。”我随意编了个借口,想要搪塞过去。 “那你的意思是今天以前,你看文件的时候都不够专注?”韩伟放下手里的文件,双手交叉置于桌前,一脸认真的看着我。 我知道他这副表情代表着什么意思,他这是又准备开始跟我较真了,饶是我在他手下这么多年,竟然还会做出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蠢事,真是有点是可忍孰不可忍!! 要说我能在韩伟手下存活这么多年,除了我摸清了他的秉性,知道对症下药以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的杀伐威名远播,根本没有小姑娘愿意在他手下做事。 瞧我不再顶嘴,韩伟冷眼看着我的神情有些舒缓,表情不太自然的开口:“听说,你这次的婚礼举办的不是特别顺利?” “嗯!”我尴尬的笑笑,心里却在咒骂:那叫不是特别顺利吗?那是相当不顺利好吗?我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比我结婚更不顺利的人。 “别太难过,你值得更好的男人,如果近期需要调养休息的话可以尽管跟我说。”韩伟交叉的双手拇指不停的旋转交叉,我站在办公桌前看的有些眼花,但是对于他说我可以请假休息的话,我却是听的明白。 “老大,我觉得你现在老有人情味了。”我厚着脸皮上前拍马屁,笑的花枝招展。 “呵,你那点花花肠子在我面前还是收起来的好,看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我决定收回我刚才那句话,我觉得你一点都不需要调养休息。”韩伟话落,直起前倾在办公桌上的身子,倚进身后的椅背里面。 “我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我扁扁嘴,有点不乐意的回答。 韩伟向来都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而且常常不按套路出牌,你根本不知道在他手底下做事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如果非得说有什么预备视线的话,那就是不论发生什么,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今晚你去我那一趟,我妈过来查岗。”韩伟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依旧是一贯的俊冷,但是脸上却浮现出一丝不自然。 “遵命!”我积极的敬了个军礼,表情严肃。 “出去吧!”韩伟瞧见我这番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表示懒得搭理。 “好的,首长!”我一个旋转,迈着极不标准的步伐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再强大的人都有他的弱点跟短处,比如韩伟,他的短处就是‘结婚’。 结婚这两字就相当于他的软肋,别看他平时傲慢的要死,据说只谈过一次恋爱,而且跟他谈恋爱的还那个女人最后还选择了一个富二代离他而去。 因为家里催婚的原因,他在万般不愿意的情况下雇佣了我做他的临时女友,一次一千,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在他妈一周来‘视察’的那一天去他家陪他们娘俩吃饭。 刚开始他跟我提这件事的时候,我以为他想套路我,但是后来我才发现,他是真的仅仅拿我应付他妈而已。 为这件事,我还郁闷了许久,难道我真的就这么low?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我开始在手机上翻阅附近的礼品店,虽然说我这个‘儿媳妇’是假的,但是该有的礼数我向来都会做足,该给老人准备的礼物,我每次都会精挑细选博得老人欢心。 ——当然这部分钱我会让店员开好发票,最后找韩伟报销!毕竟我只是为了‘工作’! 在手机上选好礼物后,我趁中午吃饭时间跑了一趟‘贞爱’珠宝,为老人选了一件玛瑙手镯,深红的玛瑙看起来质感还算不错。 拎着首饰盒走进隔壁商场,想着趁这个机会给直接置办一身行头,反正韩伟都会报销这样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我对衣服的品牌一向不怎么研究,只选适合自己的,从来不会执意的选择某个品牌,当然也不会因为品牌而望而生畏。 冤家路窄这个词是真的适合我跟曲逸尘,世界这么大偏偏就是能遇得到。 我正站在一件白色连衣裙面前发愣,想象着穿上它的效果应该不错,就被一双白嫩的手拎了过去,顺着那双惹人怜爱的手,我看到了那双手主人身后的男人。 “逸尘,你说我今晚穿这件裙子怎么样?”女人小鸟依人的依偎在曲逸尘身边,盈盈一笑。 “很适合你。”曲逸尘的表情很是温柔绅士,一点都不像面对我时的不耐烦。 “这位先生,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这件裙子是我先看上的。”越过柔柔弱弱的女人,我抬眼跟曲逸尘对视。 曲逸尘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没有注意到我,此刻在听到我的声音后,蹙眉。 “逸尘,人家很喜欢这件裙子的!”女人估计是瞧我来者不善,转而向曲逸尘求救。 “是谁告诉你,你喜欢的东西就一定会是你的?我还觉得你身边站着的男人不错,你能不能因为我喜欢他,而让给我?”我收回与曲逸尘对视的眼,落在他身边的女人身上不悦的说道。 第十二章 四角关系 曲逸尘不喜欢咄咄逼人的女人,就是我现在的这种。 我像个女痞子一样双手环胸的看着站在他身边的女人,恨不得把她盯出一个窟窿来才好。 “逸尘……”女人半依偎在曲逸尘怀里,楚楚可怜。 “选件其他的,乖。”曲逸尘神色温柔的伸手在女人乌黑柔顺的发顶摸了两下。 “嗯,好!”女人乖巧的点点头,笑的甜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那女人在转身离开的刹那,看我的眼神有点挑衅。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这人最不能见的就是这出戏码,十足的二愣子,就像个炸药包一样,人一点就着。 “曲二,你这是演哪出?”我瞧着女人的背影,转眼看着曲逸尘。 “喜欢这件就买了吧,我帮你掏钱。”曲逸尘伸手将刚才女人递过去的裙子递到我面前,脸上的表情笑的有些疏远。 “那个女人是谁?”我执拗的问。 “与你无关!”他略显冷漠的回答。 听着我们两人的对话,我莫名觉得好笑,明明是相熟的两个人,却偏偏要伪装成一副陌生人的模样。 女人再次返回的时候,身上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及地长裙,看起来优雅端庄,十足的大家闺秀风范。 有些女人就是很容易让周遭的人黯然失色,当然我说的并不是我,而是曲逸尘带过来的这个女人。 大家闺秀跟小家碧玉相对比,那已经是相当于毫无可比性,更何况我连小家碧玉都算不上。 倒不是我的模样有多磕碜,而是我的行为举止,我既不优雅也不可爱,就是属于那种扔到人群堆里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的那种,如果非得说我有什么长处让人能一眼认住我的话,那倒是也有,比如作,比如不要脸。 我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女人,向来如此,如果我认定一件事,不仅仅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还会死皮不要脸的做成这件事。 “逸尘,我穿这件好看吗?” 就在我思绪万千的时候,女人已经娇滴滴的站在了我跟曲逸尘面前,明明看起来高贵典雅,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嗲的要命,不得不说,绝对能够全方位的符合男人的口味,如果我是个男人,给我面前搁一个人家这样的女人,再搁一个像我这样的女人,我连瞧都不待瞧自己一眼。 女人在曲逸尘面前不停的打转,试图让曲逸尘能够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观赏她的美貌,我站在一侧,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燥热的原因,还是被她转的晕了头,感觉头脑发胀,甚至有种想吐的冲动。 “曲二,我想吐。”我仓促的说了一句,急急跑到店门外,找到一个背阴的柳树蹲了下来。 干呕几下之后,身后一双宽厚的手掌抚上我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 我就知道他不会忍心舍下我,嘴角扬起一抹胜利的微笑我轻笑着转头,但是转过头之后对上的却是韩伟那张冷峻刚毅的脸。 如果说我刚才是被天气燥热的中暑想吐,那么不得不说,此刻的我就像是喝了冰镇雪碧一般的透心凉,瞬间干呕的感觉都压了下去。 韩伟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身上自带冷气十足的气场,方圆十里之内,寸草不生。 “呵呵,老大。”我咧嘴傻笑,眼睛却不停的瞟向刚才商店。 “在看什么?”韩伟顺着我的眼神看了两眼,或许是没能看出个什么所以然干脆转身问我。 “没什么,刚才看到那边有人溜猪,我瞧瞧热闹。”我嗤笑两声,扶着树干起身。 “溜猪?”韩伟狐疑朝着商店的方向看了两眼,转头看着我问:“刚才在里面选衣服?” 听到韩伟的话,我不得不佩服人家身为领导的洞察力,也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就是千年不变的助理。 不等我回答,韩伟已经快我一步做出了决定,单手揽在我的肩膀上把我再一次走进了商店。 曲逸尘带来的女人依旧站在试衣镜前不停的摆弄着手里拎着的几件衣服做对比,他则是站在一边认真的做出一系列中肯评价。 这样一副专注评价别人衣服的曲逸尘让我不禁怀疑,他刚才到底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话说我刚才说话的声音虽然不算太大声,却也足够让在场的人听的清楚,那么他现在这样是? ——为了不让他面前的女人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 如果是因为此刻不韩伟站在我身边,我估计会不顾颜面的上去询问他此番做法,自唉自怨的看了他们一会儿,垂直身侧的手双手握拳又缓缓松开,抬手挽上韩伟的胳膊,亲昵的笑了笑。 “老大,伪装我几分钟恋人呗?今晚我义务劳动。”靠近韩伟胆怯的说出我的意图,生怕他选择拒绝。 “因为那个男人?”韩伟瞥了曲逸尘一眼,垂眸看我。 假如面前的男人是别人我或许还能编个假话搪塞过去,但是他的话,我就只能是认命的点头。 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后,韩伟千年不变的寒冰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而且这次的动容非常不符合他平日的做派,因为他的脸上满满都是嘲讽。 “老大,我们还是好朋友吗?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我看着韩伟似笑非笑而且满脸的鄙夷,闷声闷气的开口。 韩伟看着我嘴角难得漾出一抹笑意,只是还没开口,就被身后的女声打断:“表哥,你怎么也在这里?这位是?” 如果刚才我没能读懂韩伟的表情,那么现在我算是彻底醒悟了,这个是个套,而且是个已经准备好就等我跳的套。 跟韩伟说话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站在曲逸尘身边的那个女人。 “我女朋友白一一。”韩伟大大方方的介绍完我的身份,又一脸宠溺的看着我介绍我面前的女人:“一一,这是我表妹韩雪,这位是被我表妹暗恋多年的a市金牌律师曲逸尘。” 满脸堆笑的听完韩伟的简介,我落落大方的向韩雪伸手:“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实在是不知道你是韩伟的妹妹,如果知道的话,我身为嫂子,怎么都不能跟妹妹、妹夫抢东西。” 或许是我那句‘妹夫’太过受用,原本脸上还有一丝不悦的韩雪盈盈一笑,伸出纤细白皙的手跟我相握:“都是一家人,嫂子说这些可就见外了。” 我陪着笑脸应声,心里暗笑:原来大家闺秀的最高境界就是装x。 随后因为韩伟跟韩雪的关系,我们四个人之间的剧情发生了很大的反转,先是曲逸尘跟韩伟相约到了门外抽烟,再下来就是我跟韩雪演戏了一场相亲相爱的‘姑嫂’剧情。 “嫂子,你跟我哥是怎么认识的啊!”买完衣服的韩雪挎着我的胳膊边结账边问。 “他是我的上司。”我温婉一笑,自认笑的不是分寸。 “嘿嘿,这算不算职场潜规则啊!”结完账后的韩雪冲我吐着舌头小声嘀咕。 “咳咳,这个得问你表哥。”我有些局促的回答。 当我跟韩雪走到门外的时候发现两个男人的脸上都有着浅浅淤青,韩伟是在右脸,而曲逸尘是在眼角。 显然韩雪也注意到了两人的不同,但是她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走到曲逸尘面前心疼的揉了两下他的眼角,转身娇怒的看着韩伟说道:“表哥,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以后你想切磋能不能找别人啊,你下手没轻没重的,伤到逸尘怎么办?” “呵呵,放心吧,这小子身手好着那,何况我认识的人里面除了他以外别人也没办法陪我练手啊!”韩伟看着韩雪爽朗的笑了笑,伸手将我揽入怀中。 我有些不适应的挣扎了两下,抬眼间看见韩伟脸色有些难看。 四人相继走在柏油马路上,在烈日的暴晒下,马路就像是个烤箱一样炙热,而我们四个人我感觉就是烤箱里面的培根。 “我们为什么不开车?”趁曲逸尘跟韩雪不注意,我靠近韩伟小声询问。 “我妈定的饭店就在前面不足两百米处,开什么车?”韩伟一双眼始终目视前方,时不时把眼神落在曲逸尘身上。 “那个,你跟曲逸尘是不是有什么过节?”我不明所以的询问。 “没有!你想多了。”韩伟垂眸看了我一眼,将我挽着他的手抽了出来,快步走了几步。 如果这副模样都叫我想多了,我真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才叫我没有想多,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盯着面前三个人的背影盯了许久,我默默的在心中做了一个总结:这三人有问题。 等到韩伟回头再叫我的时候,我已经被他们三人至少甩出了几米之外,一路小跑赶上三人陪着笑脸,有点像过去伺候达官贵人的狗腿子。 到达酒店的时候,韩雪挽着曲逸尘的胳膊笑意盎然,我迈着一双小短腿紧赶慢赶的跟在韩伟身侧。 “那个我能不能先去趟洗手间?”我伸手扯了扯韩伟的衣角,小声说道。 第十三章 越描越黑 对于我的问话,韩伟没有应答,只是垂眸瞥了我一眼,又将眸子收回大步赶上曲逸尘跟韩雪。 我站在原地,既不敢去卫生间,也没办法挪动步伐跟上前,内心纠结。 就在我踌蹴不安纠结到不行的时候,原本走在前面的韩伟忽然回头,给了我一记白眼,我内心深处一片荒凉。 ——我不就想去个厕所,这是招谁惹谁了? 看着身子左侧的卫生间,我鼓足用去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回眸看我的韩伟,挺胸抬头,雄赳赳气昂昂的选择了卫生间。 在我踏进卫生间门槛的那一刻,倏然收回身子,趴在门框上探着头朝他们三人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在看到韩伟冁然一笑的笑脸时,蓦然收回了头。 急匆匆的跑进卫生间隔间解决完私人问题后,我身心舒坦的走出了卫生间。 人有三急这种事情有时候还真是让人——羞涩!! 就当我正在洗手池边哼着小曲洗手的时候,洗手池面前的镜子里面赫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曲律师不陪女友,过来解决三急?”我将刚刚湿漉漉的手在空气中甩了两下,看着墙壁上的烘干机,懒得伸手。 “白一一,马上回家去,这里不是你能瞎闹的地方。”曲逸尘手指间夹着一根燃至半截的香烟,身子半倚在厕所门框上。 “曲律师,据说卫生间的墙壁上也有螺旋杆菌哦!”我走到曲逸尘身边,一脸调笑的说道,边说边越过他从他身边越过。 “白一一,韩伟不是你能招惹的人,懂吗?”曲逸尘伸手扯住我的胳膊,一把将我按在了身边的墙壁上。 “曲律师这是跟我玩壁咚?”我抬眼看着曲逸尘,笑的招摇。 女人从一出生开始就是善于伪装的生物,比如心里明明疼痛的要死,但是脸上的笑却让人感觉此人正处于如沐春风。 “白一一,我不是跟你开玩笑,韩伟那种人根本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他现在跟你交往不过就是图一时新鲜,等他玩腻以后……”曲逸尘眼神冷冽的说着,只是还未等他说完,我就开口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等他玩腻以后怎样?跟曲大律师一样跟我划清关系?装作形同陌路的陌生人?” 虽然我心里n次警告自己别失态,要伪装成高傲清冷的模样,可才仅仅与他对视了几分钟,我就挫败了下来。 曲逸尘扯着我胳膊的手越握越紧,掐的我都感觉肉疼。 “曲律师,您确定您要跟我在这儿一直僵持下去?”去半眯着眼睛看着曲逸尘,眉眼间满是挑衅。 “白一一,你能不能成熟点儿,现在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今晚回家之后我们说好吗?”曲逸尘扯着我胳膊的手始终没有放开,脸上的表情由刚才的担忧已经转为了不耐烦。 “曲逸尘,你当我现在是因为跟你生气所以才这样?”我嬉笑着挑眉,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戏弄。 “白一一!”或许是我吊儿郎当的态度激怒了曲逸尘,他忽然脸色突变恨恨的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换作从前,曲逸尘这样叫我,我一定心疼的选择妥协,但是现在不一样,他说了他已经不是我曾经的曲二,那么我又凭什么依旧傻乎乎的做他的‘白一一’。 “曲逸尘,你高估了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我昧着良心说完这句话后,挣脱开他扯着我的胳膊,倏然一笑。 我疾步寻着他们刚才的包间走去,生怕身后的曲逸尘会赶上我的脚步。 因为走得太急,又时不时转头看身后的曲逸尘,就连韩伟已经站到了我面前也没察觉到,一个急步撞进了他的怀里。 “老……老大……”我摸着撞得生疼的额头,扁扁嘴委屈的开口。 “怎么这么着急忙慌的?后面有财狼追?”韩伟伸手抚在我的额头上揉了几下,视线越过我落在了出现在我身后的曲逸尘身上。 “老大,我……”我看着两人眼神交集后冲撞出的‘战火’,心底发虚。 “不用解释,我知道。”韩伟说着把我拉到他的身后。 “曲律师,您这样大白天的追着我女朋友身后跑,貌似不太合适吧?”韩伟看着曲逸尘冷冰冰的说道。 “韩伟,你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别在白一一身上下手,她什么都不知道,你最好别把她牵扯进来,否则……”曲逸尘看着韩伟声音同样冷冽。 “曲律师,你现在应该关心的女人不应该是我表妹韩雪吗?怎么对我女朋友这么上心?你这样做你就不担心我表妹伤心?”韩伟看着曲逸尘一脸认真的说道,说完之后转身揽着我的肩膀作势就要离开,在迈开步子没几步的时候,韩伟顿住脚步看着我说:“一一,我希望这样事情以后再也不要发生,我不喜欢别人觊觎我的女人。” 如果此刻这样的戏码我曾经跟韩伟上演过无数次的话,我一定会情商低下的把他的话当真,因为他说话的时候不论是从表情还是神态都无比认真,专注的像一个极好的情人。 三人各怀心思走进包间,我率先迎着韩伟的母亲走了上去。 “伯母,这么长时间没见,您有没有很想我?”我亲昵的坐到韩伟母亲身边挽着她的胳膊。 “肯定想啊,我现在连做梦的时候想的都是你,就想着你什么时候能嫁给我儿子,给我们老韩家开枝散叶。”韩伟的母亲一只手拍在我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伯母,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是我说了算的吗?韩伟都没吭气,我一个女孩子家如果太过积极的话岂不是很掉价吗?”我说话的时候故意娇嗔的看了韩伟,让别人看起来我好像是在‘逼婚’一般。 “儿子,一一都发话了,你还不赶紧抓紧机会?”韩伟的母亲看着他催促的说道,我在坐在一边也伪装出一副期待的模样。 我眼神灼灼的看着韩伟,但是其实整个心都系在了曲逸尘身上,我不知道此刻的他心里作何感想。 就在我心心念念猜测曲逸尘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时候,韩伟悠悠的开口:“一一,回头我去你家跟伯父伯母商量下我们的婚事吧!” 听到韩伟的话后,我张张嘴本来想说点什么,却被一口唾沫噎在嗓子口呛的咳了好几声。 “看一一这丫头,激动的都说不出话来了。”韩伟的母亲拉着我的手笑着说。 一桌子五个人,除了韩雪跟韩母的笑是真的发自肺腑外,剩下的我们三人都笑的多少有些虚伪。 “一一,你觉得下周末合适吗?”韩伟不死心的看着我继续开口问。 “呵呵,合适,非常‘合适’!”我咬牙切齿的说道。 “嗯,那就定在下周末吧,到时候我跟伯父伯母商量下,如果伯父伯母同意的话,我们的婚事就定在下月吧。”韩伟看似很随意的端起面前的水杯浅浅抿了口杯内的水。 “你喝的是酒吗?”我看着韩伟明知故问的说道。 “水!”韩伟惜字如金的回答。 我故作恍然大悟的开口:“原来是水啊,我还以为是白酒……” 我看着韩伟笑的一脸真诚,希望他能读懂我表情的意思,但是他却像是一点没能领悟到我话意似得嗤笑了一声说:“你放心吧,我想娶你是真心实意的,并不是一时喝多酒头脑发热,你不必多想。” 听到韩伟的话后,我感觉自己此刻除了‘呵呵’就是‘呵呵’,因为除了这个词,我实在是想不出我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面对他。 我不知道韩伟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但是我能隐隐感觉到,他这样做的原因应该跟曲逸尘脱不了干系。 一顿饭,我几乎吃的形同嚼蜡,不仅仅因为韩伟那些话,更因为曲逸尘用餐期间投过来的n次问候眼神。 饭后,韩伟安排司机送韩雪跟他母亲回去,而他执意送我回去。 我站在马路边嬉笑的打哈哈,始终不告诉他我的家庭住址在哪里。 ——笑话!凭借他对曲逸尘的了解,他肯定知道曲逸尘的家庭住址,如果现在我报出的住址跟曲逸尘的一样,那不是明摆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老大,今晚我吃的有点多,我自己溜达上自己回去就成,哪里还能劳您大驾啊,您送我……”我正准备展开自己的口才拍马屁,话还没说完就被咱在身侧的曲逸尘揽住了肩膀。 “我跟一一顺路,你也喝了不少酒,我替你送她回去。”曲逸尘说完之后,不管不顾的揽着我的肩膀把我塞进了他开过来的银黑色宝马内。 坐进车内,我趴在副驾驶的车窗玻璃上看着韩伟求救,却发现他紧紧凝视了我一眼之后,发动引擎一溜烟的绝尘而去。 我看着韩伟疾驰而去的车身,趴在车窗玻璃上的脸几乎被自己挤压的变形,心里暗暗嘀咕:这也太不够义气了,这还是一个‘战壕’里面爬出来的兄弟吗?? 第十四章 决绝的心声 我像个路人甲一样看你生活,心酸你的喜怒哀乐不是为我。 听着曲逸尘打开驾驶位的车门,我始终趴在副驾驶座的车窗玻璃上一言不发。 我是个小心眼的女人,打小就是,如果说前两天他对我忽冷忽热的态度让我难过的话,那么今天他当着韩雪的面直接对我选择忽略就更加令我感到愤懑。 女人嘛,哪个女人不希望直接是被捧在手掌心的那一刻,但是往往事实就是这样,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我趴在车窗玻璃上看着外面转瞬即逝倒退的风景,有心跟曲逸尘说点什么体己的话,但是张张口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其实我现在对于曲逸尘是一种怎样的感情,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 如果说我爱他,那么为什么我对他那些忽冷忽热的态度可以那般释然。 如果说我不爱他,那我又何必在乎他身边是哪个女在陪伴。 曲逸尘坐进车厢内后并没有向家驶去,而是把车开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伸手点了一个烟,缓缓抽了起来,好半晌之后才朝着依旧趴在车窗玻璃上的我说:“白一一,今天你闹够了吗?” 我趴在车窗上,透过车窗玻璃看着曲逸尘那张阴翳的脸,不敢多言。 他生气的时候就会这样,阴翳着一张脸,手指间夹跟香烟,然后一眼不瞬的盯着我。 “白一一,你今年都二十多了,不是三两岁,你不能再这样按照自己的意愿胡乱行事知道吗?”曲逸尘见我不说话,自顾自的开口说道。 装聋作哑一向是我的强项,就像现在,他说他的,我做我的。 他说的语重心长,而我开始趴在车窗上数着过往车辆。 他讨厌我这样散懒的模样,我也讨厌他那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我有时候其实都在怀疑,如果不是曾经的那点轻易,我们两此刻会不会已经n次掐死对方。 就在我思绪蔓延的时候,身子肩膀处猛地被曲逸尘的一只手扯过扳正。 “白一一,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再说什么?”曲逸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我,让我想起了念小学我英语成绩考零分时我妈的那个表情。 “曲逸尘,你从小到现在有没有喜欢过我?”我答非所问的看着他,眉眼带笑。 “白一一,我在问你,我刚才所说的那些你都听懂了吗?”曲逸尘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曲逸尘,我现在问你的这句话,你听懂了吗?用不用我再重复一遍给你听。”我看着曲逸尘温怒的脸,笑的人畜无害。 很多时候,其实我还蛮喜欢自己这张脸的,虽然它长得算不得惊艳,但是绝对是个萌萌哒的萌妹子,十分适合无辜清纯的笑,而男人恰好就吃这套,所以因为这张脸,我确实占了不少好处。 听到我问话的曲逸尘,看着我眨巴着的双眼,脸色由温怒忽然笑出了声:“白一一,你这样折腾自己,折腾我,不就是为了想从我口中证实我喜欢你吗?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是喜欢你,从你自不量力说要保护我的那一开始就喜欢,但是我不会选择跟你在一起,这辈子都不会!” “嗯,我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听完曲逸尘的话,我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很坦然,起码这一次,他跟我说的是实话。 我等他这句喜欢,等了二十多年,不论怎样,如今能听到这样的答案,我还是听欢喜的。 至于曲逸尘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辈子都不会选择跟我在一起,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原因。 我向来都是如此,想不通的就不想,做不到的就不做。 听起来,我这样的性子其实是满颓唐的,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可是在我从小的认知里面,活得舒服可比那些所谓的上进心令我愉悦的多。 曲逸尘烦躁不安的松开钳制在我肩膀的手,手指尖的烟蒂快要燃烧到指间。 “白一一,如今你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曲逸尘按下车窗键将烟蒂扔出车窗外,表情冷峻。 我还有什么想问的?对于曲逸尘的这个问题,我心里默默的重复念叨了一句,后来发现我还真是确实没有什么想知道的。 这样想,我也就这样表达,抬眼看着曲逸尘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什么想知道的,我唯一想知道的就是这么多年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如今你也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白一一,你知道为什么咱们两个人这辈子都没可能吗?”曲逸尘听完我的回答倏然一笑,无比认真的看着我问。 “问什么??”我在他深邃眼神的蛊惑下,愚笨的开口。 “因为我是懦夫,而你也是,你说两个懦夫能有什么未来?”曲逸尘嗤笑一声像是嘲讽,只是我不知道他这样的嘲讽是对我还是对他自己。 “如果我不懦弱的话,我们两个人就会有未来吗?”我嬉笑着看着曲逸尘,明明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从我嘴里面问出口,却显得有些不着调。 “不会!就算你不懦弱,我们之间也绝无可能。”曲逸尘看着我脸色肃穆的说。 我轻轻点点头,伸手从曲逸尘的烟盒里面拿了一根烟,颤颤巍巍的递置唇边。 我的手为什么会抖,我不清楚,但是我心里明白曲逸尘说的我们之前绝无可能是真话。 曲逸尘看我点燃烟,没有多言,只是用深入潭水的眸子看了我一眼,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将打火机递到了我面前。 随着曲逸尘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我唇角的烟蒂开始飘散出袅袅青烟。 我是一个老烟民,但却不是一个好的烟手,好的烟手抽烟过肺,而我却不会。 陆苒曾经说过,我这种人抽烟简直就是暴残天物,但是每每如此,她却总会想法给我第一根名贵的烟让我解乏。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曲逸尘看着我熟练的动作,倚靠在驾驶座上开口询问。 “好多年了,从你那年消失之后。”我装作随意的回答,却被手指间的烟卷呛红了眼。 听到我的话,曲逸尘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复了自然。 “白一一,你知道吗?我最讨厌抽烟喝酒的女生。”曲逸尘双眼直直看着挡风玻璃处,看不清他是在看窗外的风景,还是只是单纯的发呆走神。 “曲逸尘,你知道吗?从你刚才说我们一定不会在一起之后,你喜欢哪类型女人,你讨厌哪类型女生,已经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我这人的性子向来挺薄凉的,你应该知道。”我伸手将烟蒂送到唇边,吸了一口之后,浅浅吐了一个烟卷。 还记得刚学会抽烟那会儿,我因为不会抽烟把牙齿抽的熏黄,但是即便如此,我依旧还是会躲在老屋子后面的小树林抽烟,因为我喜欢看这些飘散在我眼前的烟卷,感觉很是梦幻。 当年被我爸逮住我抽烟,我说出这个爱好的时候,我爸曾一度动怒的问我,如果把我搁在清朝,我是不是还得去抽大烟,说那个烟卷比较大。 对于我爸这个问题,我其实真的有思虑过,答案是或许真的会。 年少时曲逸尘离开的那段日子我过的实在是太痛苦了,如果不找点东西对我进行精神麻痹,我还真是不知道能不能挺得过来。 想想那个时候我过的还真的是挺难的,我实在受不了相思吞噬的时候就躲在陆苒家喝啤酒,就是那种玻璃瓶装的,一喝就是一件,整整十二瓶,从开始的喝了吐,吐了喝,到最后不论怎么喝都不会吐,我经历了差不多三个月之久,现在想来,应该感谢陆苒父母常年做生意不在家,不然我那个时候怕是连个借酒消愁的地方都没有。 “今天过后,你对我还会有爱吗?”曲逸尘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伸手从我指间夺过香烟送到他自己嘴角。 我瞟眼看了他一眼,冁然一笑:“应该不会吧,毕竟我也是个要脸面的女人,你都跟我说的这样明白了,如果我还对你死缠烂打的话,貌似有点太过不识抬举了。” “嗯,这样最好,那今天过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只剩下邻居跟兄妹之情,你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跟我开口,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帮你。”曲逸尘深深吸了一口手指尖的香烟,但是烟卷却没有吐出来,就像是沁进了肺里。 “曲大律师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这人向来奉行做不成恋人就做陌生人的遵旨,所以对于我们之后的关系,我希望可以像是两条平行线,永远都不要再有任何交集,至于你所说的兄妹之情,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本身已经有两位兄长了,实在是没兴趣再多加一个。”我一鼓作气的说完,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 在深夜的暗黄色车灯中,渐渐走进夜幕。 第十五章 警察叔叔送我回家 曲逸尘看着我走,没有挽留,甚至连个眷顾的眼神都没有给我。 女主离开,男主紧追不舍这种戏码貌似只出现在电视剧中,现实里面一般就是像我这种,你走你的,他肯定不会回头多看你一眼,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我压根就不是他的女主。 夜深的小路还算寂静,偶尔还能听得到虫叫的声音。 我一直最听不得什么我爱你但是不能跟你在一起这类型废话,对于我这种脑容量低的人,实在是不能理解这些话的含义。 我一直都觉得爱一个就是要在一起的,而且必须得不离不弃,生死相依那种,但是曲逸尘不是,在他的心里,始终有我,但是我却不是那个占据他主导位置的女人。 在蜿蜒的小路上走了许久之后,我看着黑漆漆的岔路停下了脚步,往左还是往右成了我目前需要解决的第一难题。 女人向来都是方向感为零的动物,我也不例外,终于在三岔路口站了许久之后,我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掏出我挎包内的手机报了警。 当我像电话那头的民警叔叔说出我走丢的事实后,民警叔叔追问了我的年龄,姓名。 当我报备出我二十多岁的‘高龄’时,电话那头的人久久沉默,我知道他们沉默的时间在想什么,他们在怀疑人生,在质疑我的智商。 “警察叔叔,能麻烦您过来送我回家吗?”我拿着电话有些挫败。 说实在的,这个年纪还需要警察叔叔送回家,确实有点不要脸的感觉。 电话那头接电话的民警轻咳两声之后尴尬的开口:“请问白小姐,您现在的位置是?” “我如果知道自己所处位置的话,还需要你来接我吗?”我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那……” “你加我微信,我给你发个位置吧,微信号就是我现在打电话的手机号。”说完之后,我不等电话那头的人回话就挂断了电话。 人民警察为人民,我在打完这个电话后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心里踏实。 打开微信点开最新好友添加之后,我发送了实时位置,然后蹲坐在了马路边开始抬头看着夜空发呆。 今晚的夜空有些阴霾,不算明亮,也不知道是下雨的前兆还是因为雾霾。 我这个人其实活得还蛮纠结的,比如喜欢陈泽,比如爱曲逸尘。 我想忘记曲逸尘选择了陈泽,又因为陈泽劈腿然后对曲逸尘投怀送抱,到后来一个没落着。 陈泽有他的新欢,曲逸尘有他的旧爱,一个都跟我没关系。 我该庆幸,在我的有生之年,有两个男人对我念念不忘,也应该可悲,在我的有生之年,始终爱而不得。 警车找到我的时候,我身上和脸上已经被蚊子盯了好多个包,脸上有几处被指甲划过的挠痕。 “姑娘,你这脸?”一个身穿警服的民警走到我身边,凭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我脸上的挠痕发问。 “这脸啊……”我伸手摸了下民警指着的地方,确实火辣辣的疼,龇牙咧嘴的笑了笑解释道:“刚才被蚊子盯了几个包,太痒了,所以拿手挠了两下,谁知道下手有些狠了。” 听完我的解释,民警同志尴尬的笑了笑,把我接上了警车。 “警察叔叔,您现在是送我回家吗?”我从后座上起身,两根藕断般的胳膊搭在民警驾驶座的座椅靠背上。 “姐,我现在还不能送你回去,我们头要见你,我先把你带过去,让我们头见见,我们头放人,我就把你送回去。”民警小哥转头对我扯着嘴笑,两颗小虎牙看起来还挺可爱。 “我叫你叔叔,你叫我姐,这是什么辈分?”我收回胳膊,把身子倚在后座里,不顾形象的脱下鞋子盘坐在后座上开始捏腿。 “姐,等了老长时间了腿困了吧?你说你们这些女孩子,总是爱穿高跟鞋,没多好看还受罪……”民警小哥转头看了我一眼,倒是也没指责我‘素质低下’,只是发表了下他们男人对于女人穿高跟鞋的观点。 “呵,在你面前给放一个穿着超短裙高跟鞋的妞,再给你放穿球鞋运动服的妞,你选哪个?”我半开玩笑的调侃,我就不信当代社会有人能透过表面看本质。 “这个问题啊,肯定是谁长得好看选谁呗!跟穿什么有啥关系!”民警小哥说的一脸理所当然,我忽然静默了。 不得不说,是我‘愚昧’了,民警小哥说的确实很正确,这跟穿什么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主要是脸的问题。 当民警小哥把车开到警察局的时候,我们探讨人生的高度已经从女人的脸到了男女之间对彼此的吸引力。 我从警车上下来对着民警小哥嫣然一笑,跟着面前接待我的另一个警察走进了一间办公室,临走进去的时候,我还故意多看了两眼,门牌上写的:局长室。 轻敲两下房门走进去后,我半眯着我的近视眼,满脸堆笑的扫视过整个办公室,当我的眼神落在沙发角落一个熟悉的身影上时,笑容骤然收起。 ——韩伟! “老大……”我结结巴巴的叫了一声,一脸蒙圈,实在是不清楚怎么我就走失报个警还惊动了公司领导。 “过来!”韩伟冷冽着一张脸朝我招了招手。 我跟狗腿子似得走上前,规规矩矩的向对面办公桌坐着的男人点了点头。 “你现在是越混越回去了,出门迷路还报警,你是不是等着警车明天把你送到单位,然后整个单位锣鼓喧天给你举办个迎接仪式?”韩伟刚毅的侧脸看起来有几分不悦,身子笔直的坐在沙发上,一条腿随意的搭在另一条腿上。 “呵呵,不用不用,瞧您说的。”我眉眼带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曲逸尘那?他不是答应送你回去吗?怎么把你扔半路了?”韩伟一脸严肃的问话,就像是哪位军区首领问下属一般。 我沉默着不说话,低头抠着自己的手指甲。 “一天就是这德行,回答不上来问题就抠指甲,谁惯得你这破毛病,都跟了我这么多年了,这毛病这么就戒不掉。”韩伟看着我温怒的说。 如果不是怕他在我工作期间给我穿小鞋的话,我真想昂首挺胸的告诉他,姐这破毛病打小就有,比跟你相处的年限都长,凭什么因为你戒掉啊! 当然这样的想法也就在我脑海里面稍微转了那么一圈,最终没有成形就被我扼杀在了脑海中。 坐在办公桌内的男人在听完韩伟的话,起身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我一下,随后开口笑了笑说:“老韩,不待你这样的啊,都从部队退伍多少年了,怎么到现在批评人还用部队这一套,看把小姑娘吓得。” 听到有人为我说话,我也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几步挪到他的身边点头如蒜。 “嗤,薛斌,你别看着丫头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鬼着呐,把她搁你这儿两天能把你闹腾死。”韩伟看着我的动作倒是也没多说,就是转眼看着站在我身边的男人诉说我的缺点。 “看着不像啊,挺文静乖巧的,会不会是你平时管的太多把她逼急了?这儿的小姑娘都喜欢玩,喜欢闹腾,你这思想有点太过老顽固了。”薛斌看了我一眼,看向韩伟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文静乖巧?呵,就那张脸文静乖巧。”韩伟看了我一眼没有再多说。 我耸拉着脑袋乖巧的站在地上足足有大半个小时,面前的两个男人泡了一壶龙井在我面前谈笑风生,从他们在军队时候的生活到了现在各自从商从政的感悟,我听着这些‘心灵鸡汤’简直是茅塞顿开。 ——如果你牛逼,你就可以随便吹牛逼,如果你不牛逼,你就只能安静不逼逼! 韩伟跟薛斌起身告别的时候,我的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如果不是我依靠着坚强的抑制能力,怕是已经睡倒在地。 “走吧,杵这干嘛?还准备到警察局就职?”韩伟走到我面前言辞‘刻薄’的说。 “呵呵,只要薛局长不嫌弃,我不胜荣幸。”我嘴角微弯看着薛斌笑了笑。 薛斌在看到我的笑意微愣,随即大笑起来:“老韩,这丫头果真不是表面看着那么乖巧,哈哈,你以后可有的受了。” “有的受?不听话就把她送到大西北开发那去,搁两月回来保证听话的什么似得。”韩伟转身鄙夷的看了我一眼,自顾自的大跨步走了出去。 “薛局长,我先跟我们老大走了……”我朝着薛斌点了点头,疾步追上韩伟。 我虽然不知道今晚为什么韩伟会在这儿,但是他对于我跟曲逸尘的关系一定满腹疑问,就像我对他跟曲逸尘的关系有许多疑问一样。 “老大,你今晚为什么会在这儿?”我一路小跑跟上韩伟,讨好的笑。 “等着接你!”韩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深如潭水的眸子里满是探究,对视一会儿后缓缓开口:“白一一,你是曲逸尘什么人?” 第十六章 我们都是彼此爱而不得的人 我是曲逸尘什么人? 看着韩伟猜忌的眼神,我紧抿双唇舌尖轻轻舔舐唇角。 “我跟曲逸尘小时候是邻居。”我思虑了半响后,觉得用这个关系描述现在的我们最为恰当。 韩伟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轻蹙着眉,生怕放过我任何一点可以的表情。 “老大,你这是抓贼那?有这样审视自己下属的吗?”我虽然嘴上说的理直气壮,但还是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你们两个人的关系仅此而已?”韩伟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挑挑眉。 “好吧,他还是我曾经在青春懵懂时期暗恋过的人……”我抬头看着韩伟,略显无奈的回应。 其实暗恋过曲逸尘这件事儿并不丢人,因为他确实足够优秀,撇过他时不时清冷的性子来说,他的存在几乎满足了所有女人对男人的肖想。 就像那些为暗恋男明星喊口号说‘我要为你生猴子’的那些女人一样,在那个有些执拗的年代,我的脑海中也对曲逸尘浮现过这种想法。 对于女人而言,爱过一个优秀的男人并不丢人,尤其是这个男人还是所有女人心中的肖想,就像男人幻想自己能得到性感美女一样。 “暗恋过的人?还是曾经的恋人?”韩伟倏然一笑,剑眉下深邃的眸子不像以往那么刚毅,夹杂着深意。 “算不得曾经的恋人,仅仅是我单相思而已。”我坦然的笑笑,这句话倒不是作假。 韩伟盯着我的眼神在我身上又停留了几秒,估计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转身大步向前走到了他开车的吉普车前。 商业界精英开廉价jeep估计的估计他也算的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我小跑几步跑到副驾驶车门前,伸手拉开车门,有些蹒跚的上车,形象不佳的朝着韩伟笑笑。 “住哪儿?”韩伟瞥了我一眼。 “宏苑小区。”我低眉顺眼的回应了一句,心里默默祈祷韩伟不知道曲逸尘的住址。 “不会住十七层吧?”韩伟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斜眼看着我轻笑。 我不擅长说谎,或者就像我向前说过的,我不擅长在韩伟面前说谎,面对他的质问,我除了点头别无他法。 “这是算同居还是?”韩伟发动引擎双眼目视前方,但是余光却看向我这边。 “不是,我这不是被陈泽劈腿退婚了吗?我妈觉得我在村里实在是混不下去了,所以就让我借宿在了曲逸尘家。”我解释的清楚,生怕他会误会,准确点说是生怕他家那位表妹误会。 那么如花似月个妙人,曲逸尘要是错过了,可就可惜了。 听到我的解释,韩伟没有应答,我也不知道他对我这个答案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当韩伟把车开到宏苑小区外不远处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我疑惑的转头看着他,却见他朝我使了个眼色。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我这才发现前方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曲逸尘像个木头桩子似得杵在那,由于站的有些远,他脸上的表情看得不是特别真切。 我看了看韩伟没有继续开车向前的意思,咧着嘴笑了笑开口:“老大,我先下车了,明天见。” 韩伟没有回应我的话,双眼直直的看着曲逸尘站着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韩伟这样的笑脸,我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发怵,不等他回答,我就拎着自己的小破包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就在我打开车门下车的刹那,韩伟忽然伸手将我扯进他的怀里,在我震惊的视线中,温热的唇角划过我的脸颊。 “晚安,小丫头。” 不等我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韩伟已经收回身子正襟危坐。 “老大……”我看着韩伟,感觉脑袋有些眩晕,如果搁在今天以前的任何一天,我估计都会猜想他是想潜规则我,而且介于他的钻石男的软件跟硬件,再介于我‘见色起意’的本质,我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会半推半就。 但是今天不同,我深知他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在曲逸尘面前演戏。 说句实在话,我其实内心深处也挺想知道曲逸尘看到这副场景后是什么反应,但是我却讨厌被人利用。 “早点休息,晚安!” 韩伟看着我没事人似得道晚安,我嘴角上扬轻笑。 “韩经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挺讨厌被人利用的?”我笑的嫣然,嘴角勾起的弧度下压抑着伸手抽他大嘴巴的冲动。 或许是没见过我这么强硬的一面,韩伟刚毅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但仅仅只是一瞬间就又恢复了自然。 “我这么做,不也是间接的帮了你吗?”韩伟看着我冁然一笑。 隔着挡风玻璃看向我们的曲逸尘一定会误以为我跟韩伟是难舍难分。 “谢谢您的好意,还希望不要有下次。”拎着挎包下车,我踩着脚底下11cm的高跟鞋,走的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我不是惧怕跟韩伟起冲突,只是实在没有那个必要,虽然我到现在未经人事,但是毕竟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人,对于21世纪这些贴面亲吻的礼仪,还在我的接受范围之内。 当我走到曲逸尘身边时,身后韩伟的jeep已经掉头开出去老远。 “在等我?”我停住脚站在曲逸尘面前,莞尔一笑。 曲逸尘对我的问话并没有应答,只是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看着曲逸尘离去的背影,我无所谓的耸耸肩,紧随其后。 走进电梯后,曲逸尘侧着身子倚靠着电梯的一端跟我拉出了最大限度的距离。 直到电梯‘嘀’的一声打开门,曲逸尘都不曾跟我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瞟都没有瞟我一眼。 进去房门后,曲逸尘将身上的外套随意挂在玄关处挂衣服的地方,自顾自的走进厨房开始做饭。 我百无聊赖的倚在厨房门口的门框上看了他一会儿,手里拿着刚才从客厅水果盘里面拿过来的苹果,咬的‘咔嚓’直响。 “曲二,今晚吃什么?”我问话的语气活像个女痞子。 “面。”曲逸尘回答的惜字如金,眼神始终没有落在我的身上。 我看着曲逸尘闹别扭的脸,忽然觉得特别好笑,都三十岁个男人了,竟然还玩这套把戏,前脚说了不喜欢我,后脚又因为别人吻我而吃醋。 “曲二,我们做不成恋人还可以做朋友嘛,虽然我本来是想跟你做陌生人来着,但是看你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就勉为其难……”我边说边走到曲逸尘身边,只是话还没说完,就接到了他冰冷的眼神。 我悻悻的耸耸肩转身离开,对于这样低气压的场面,我向来应付不来。 就在我走到门框处的时候,声后传来曲逸尘讥讽的声音:“白一一,你是不是一刻都离不了男人?刚从我这儿离开就迫不及待的去韩伟怀里取暖?” 我顿住脚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转身看着曲逸尘嗤笑:“在我这个年纪离不了男人不是很正常吗?毕竟我也是个正常女人,你总不能让我才芳龄二十就禁欲吧?” 曲逸尘看着我咬牙切齿,似乎有些恨得牙痒痒。 “白一一,你这副德行到底是谁教你的?”曲逸尘甩了甩手里面洗菜留下的水渍,跨步走到了我的面前。 “这还用人教吗?我是无师自通!”我抬头跟曲逸尘对视,眼底温怒。 “白一一,我再次警告你,离韩伟远一点,他那样的男人不是你能玩的起的,别等哪天被人家甩了,跑我这儿哭。”曲逸尘伸手将我推至一边,从我身边越过。 在曲逸尘从我身边越过的时候,我好不犹豫的伸手扯住他的衣角,眉眼带笑:“曲二,你这是在吃醋吗?因为刚才在车里面的时候韩伟吻了我?” 曲逸尘怔住脚步没有作答。 “曲二,你其实是个挺没劲的男人,不敢说爱,也不敢占有。”我松开曲逸尘的衣角莞尔一笑。 曲逸尘转身看着我,眼神落在我的右侧脸颊,方才被韩伟亲吻过的脸颊还残留着余温,让我此刻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曲逸尘在盯了我半晌之后,伸出修长的手指抚过我的脸颊,淡淡的开口:“丫头,有些事情,你我心里都明白,别试图挑战我的极限,不然我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儿,我给不了你未来的。” 我从来没有听过一个人能将如此绝情的话说的这样好听,我觉得曲逸尘如果早生那么几年,一定就没徐志摩什么事儿了,因为他的长情跟薄情跟徐志摩比起来只多不少。 “曲逸尘,如果我说我不需要未来,只需要现在,你会选择我吗?”我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感觉脸上臊的慌。 “傻丫头,女孩子一定要学会好好保护自己,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了,乖乖巧巧的呆在我身边不好吗?”曲逸尘伸手摸了摸我的发顶,笑的如同小时候一般温柔。 我抬眼看着他,苦笑。 第十七章 让我不爱他,除非我先不爱自己 我曾经听到过那么一段话: ‘不要在喝醉的时候联系任何人。 不要在深夜的时候做任何决定。 矫情的话要尽量憋在心里。 天亮了,你会庆幸当时没有说出口。’ 我有时候觉得我脸皮的厚度真的是异于常人,在曲逸尘那样回绝我之后,我居然还能厚着脸皮说出这么一段话。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人都跟我一样,大道理都懂,说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条条框框简直就像个身经百战的情场老手,但是当所有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离经叛道,一点不按套路出牌。 如果让我也矫情一把回到古代,那么曲逸尘估计就是我的生死劫,明明我应该杀死他甚至离他越远越好,但是却还是不由自主的靠近。 “一一,我说的你都明白吗?”曲逸尘见我神情呆滞,双手覆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摇晃了两下我的身子。 “曲二,你说的我都懂,但是我就是做不到。”我抬眼与他对视,勉强一笑。 我没有办法昧着良心说我能做到,也没有办法昧着良心告诉他我不爱他,我这人向来做人简单,爱了就是爱了,我从来都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个社会的那么多人,总是喜欢藏着掖着。 就像是《love》里面唱的一样:我爱你,你爱她,她爱他,他爱他…… 反正就是乱七八糟的关系,最后辗转一圈后发现,你不仅爱不了别人,也开始无法爱上自己。 我不知道我的回答是不是在曲逸尘的意料之中,只知道他双手无力的从我双肩滑落,最后颤颤巍巍的从兜内掏出一根香烟点燃。 他手指间的烟雾将我们两个人隔开,明明距离很近,但是我却有些看不清他的感觉。 “一一,你这是在逼我吗?”曲逸尘猛吸了几口烟后,将夹着香烟的手放下,一眼不瞬的看着我说。 “逼你什么?逼你爱我?还是逼你跟我zuo爱?”我想我今晚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些伤风败俗的话。 曲逸尘听到我的话后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半晌之后缓缓开口:“一一,现在的你,我好像已经不认识了。” 我眯着眼睛笑了笑,对于他这样的回答,我比较满意。 他总是奢望我能乖乖的把自己放在妹妹的位置上,乖巧的对他言听计从,因为这样的话,他就能心安理得的关心我,也能理所应当的以‘长辈’的身份逼迫我跟任何一个男人划清关系。 ——这样的他太过残忍! 我转身背对着曲逸尘,垂在身侧的双手不为人知的微抖。 “曲逸尘,每个人都是会变的,不止是你,我累了在你面前伪装出来的乖巧……”说完之后,我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明天开始我准备搬到公司宿舍住,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 “一一,你……”曲逸尘在身后还说着些什么,我没有听,抬脚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曲逸尘是个说一不二而且非常认死理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他不能爱我的理由是什么,但是他既然已经多次表明态度说不能爱,那就肯定是不能爱的。 我跟陈泽五年,都没能将对他的喜欢升华成爱,所以也就不奢求曲逸尘会改变他的心意。 我们每个人都言爱的权力,也都有拒绝爱的权力。 爱一个人是天性,拒绝自己不爱的人是本能,我们不能拿自己的天性去逼迫别人改变本能。 回到房间后,我垫着靠枕倚在床头,拿出手机矫情的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图片,配字:从此萧郎是路人! 发出朋友圈不久之后,便是一堆跟我一样闲着无聊的吃瓜群众点赞和评论,其中数陆苒的对我心思。 陆苒是个行为举止都非常粗鄙的丫头,跟我非常搭,因为我也是,但是偏偏说话的时候又矫情到不行,例如我此刻发了句从此萧郎是路人,她就非得在下面给我跟一句: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明明都是烂大街的桥段,不知为何,被陆苒说出来就别有一番风味。 陆苒还喜欢唱黄梅戏《女驸马》,那个调调十足的文艺范。 只是可惜,她的文艺范也就局限于‘矫情’这两个字,只要离这两个字多走出一公分,她都把握不住尺度。 我半躺着伸着纤细的手指刷着屏幕,频率简直快要赶上了光束,有时候我不得不佩服手机制造商,竟然把它们制造的这么耐用,不论你怎样折腾,它们都始终坚强的存活着。 在我都快要把朋友圈刷到底的时候,陆苒的来电出现在了我的手机屏幕上,照片是一张她搞怪的照片,吐着舌头,眼睛翻着白眼。 说实在的,我因为这张照片的缘故,很反感深夜接到她的电话,因为会感觉很是渗人。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大晚上别给我打电话?”接起陆苒电话的第一秒,我就语气不善的开口。 “大姐,你怎么就这么没良心,我不是看你今天情绪不太好吗?你以为我乐意深更半夜给你打电话啊,你别忘了,你在我手机里面存着的照片是什么!!”电话那头的陆苒怒骂的声音比我都高。 被陆苒这么一嗓子,我忽然想到我在她手机上存的照片确实不比她的这张好到哪儿去,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我当初拍照的时候为了比的过她,我还故意在某宝上买了两个僵尸的假牙。 “说吧,打电话干嘛?”我虽然说的没心没肺,但是心里却是感动的。 人嘛,在脆弱的时候,就算是别人摸一下头都会听话乖巧的像只猫,更何况此刻还是人打了个电话过来问候。 “你那个怎么了?他们说今天逛街的时候见你跟韩经理在一起,有奸情哦……”陆苒说话的时候故意拉长尾音,煞有其事的样子。 “陆大小姐,你说说,在盛达那个地方,除了你对那个块冰情有独钟,盛达上下哪个人不是避之唯恐不及?”我满是鄙夷的说。 陆苒喜欢韩伟,这件事在盛达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陆苒那个大嘴巴在韩伟入职的第一天就中意了他,而且几乎是逢人必说,所以在韩伟入职短短不到一周的时候就被贴上了陆苒私有物的标签。 所幸后来,韩伟为人确实不怎么讨喜,也就没什么女人跟她相争。 要说陆苒喜欢韩伟这件事,全公司上下都知道,唯独韩伟被蒙在鼓里,现在想想能有事情瞒得住韩伟,我心里还是挺舒坦的。 我一个人拿着电话小人得志似得沾沾自喜,电话那头传来陆苒的咆哮:“白一一,你是不是背着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 “没有,没有,哪儿能啊!”我急忙解释,可是话音刚落,就想起今晚韩伟亲吻我脸颊的那件事儿,咽了咽唾沫,还是准备坦白从宽。 “那个,苒啊!有件事儿我觉得确实有必要跟你交待一下,但是你得保证,听完之后你必须保持冷静。”我活了二十大几年,真心没什么朋友,也就没心没肺的陆苒跟我混的最久,虽然我也不确定她是真心喜欢韩伟,还是只是嘴上嘚瑟,但是还是觉得有必要跟她说一下这件事,我可不想好好的友谊被一个男人破坏。 “说吧,啥事?你只要做对不起我的事儿就叫我‘苒’,我做好心理准备了,你说吧!”陆苒说话的语气大有抱着赴死心态的感觉,让我听了忍不住笑出声。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今天你们家韩伟送我回家的时候,被我的美色所惑,在我的脸颊上给了我一个晚安吻。”我一口气说完后,屏住了呼吸,想要从电话里面陆苒的细微之处观察出她是不是生气。 电话那头的陆苒听我说完之后,是久久的静默,就在我担忧她是不是生气的时候,她给了我一句话,差点没把我气的晕过去。 陆苒跟我说:“一一,韩伟那胡子扎人么?” “扎你个大头鬼啊,他亲我纯粹是为了气曲逸尘!!”我几乎怒吼着说出口,陆苒听到我的回答,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看,我们周围总会有这么一两个人,她始终觉得你最好,不论你发生什么,她都会义无反顾的守在你的身边,哪怕是你亵渎了她心中的男神,她也会在数秒之后毫不犹豫的站在你身边。 “陆苒,你真不喜欢韩伟?”我试探着又问了一句,生怕我刚才的话会伤害到陆苒的小心心。 “哎,韩伟那种高冷男神,只适合远观,像我这种逗逼女跟他在一起那不是纯粹是找刺激玩吗?”陆苒寥寥几句说完之后,顿了顿又说:“一一,你还是爱曲逸尘吗?” 听到陆苒的问话,我没有回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陆苒知道曲逸尘的事儿,她知道我爱惨了曲逸尘,也知道曲逸尘不爱我。 “一一?”得不到我的回答,陆苒提高音调又唤了一声我的名字。 “还爱,如果想我不爱他,估计得等到我连自己的不爱的那天……”我对着电话说的无比矫情,为了附和这个场景,甚至声音都开始哽咽。 第十八章 老一辈的爱情 每个人都会是一个好的演员,包括我。 我们总是在自己擅长或者不擅长的领域演绎着一出又一出的戏码。 擅长的时候演绎的激动人心,辗转悱恻,荡气回肠。 不擅长的时候演绎的蹩脚难看,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盗版光碟。 我在电话里对陆苒说的哽咽,哽咽完之后便是没心没肺的笑意。 “一一,如果难过的话,你可哭出来的。”电话那头的陆苒轻轻叹了口气,关切的说。 “哭?”我反问了一句,笑出声来。 哭有什么用?从n年前曲逸尘离开的时候我就知道,哭是最没用的东西,因为你就是哭的再悲怆,不会回来的人依旧不会回来。 “一一……” “好了,陆苒,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我说完之后都不等陆苒应答就挂断了电话。 我太了解陆苒,她接下来一定会说一大堆感动我的话,当然,她的那些话肯定是发自内心,但是我却听不下去。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其实是个挺怪的人,就比如我在难过的时候其实特别希望别人能关心我,懂我,疼我,但是我又特别惧怕别人这么做,因为这个时候的我一定会哭的像个孩子。 挂断陆苒的电话,我拿开身后的靠枕平躺下来,扯过身边的夏凉被,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这个被子原本是曲逸尘的,我搬进来那日死皮赖脸从他房间抱过来的。 本来依照他的意思想给我买床新的,但是我却执拗的打着太浪费钱的名义阻止了下来。 其实,我想他应该知道,我原本就是想用他用过的东西而已。 躺在双人床上,我的心情说真的出奇的平静。 盯着天花板愣神了不知道多久,最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次日。 我正睡得朦朦胧胧,就被客厅吵杂的声音惊醒。 我微蹙秀眉听着客厅内骂骂咧咧的声音,伸手扶额,感觉自己脑壳疼。 我有很严重的起床气,尤其是在熟睡的半截被人惊扰之后。 “我告诉你们娘俩,文渊就是愿意跟我过日子,不论你们娘两到底出什么幺蛾子,文渊都是不会正眼看你们娘俩的……”女人尖锐的声音在客厅响起。 “芝琴,我早就已经跟曲文渊划清关系了,所以,还希望你不要影响我跟我儿子的生活。”一个熟悉温和的声音应声。 “划清关系?你最近让你儿子借着打官司的幌子接近文渊,你以为我不知道?”尖锐的女声继续将声音提高了几个分呗。 “芝琴,你怎么跟我闹腾都好,说我什么都好,但是你不能这样说我儿子,你应该知道,从当年曲文渊跟我离婚后,我们母子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温和的女声继续说着,我睡得迷迷瞪瞪的大脑忽然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是属于曲逸尘的母亲陈素的。 我不过睡了一晚上,怎么家里就多了这么多人。 在房间内躺了一会儿,随着女人刻薄的谩骂声,我终于忍无可忍的下了地。 走到浴室随便拢了拢头发,漱了漱口,连脸都懒得洗,我就打开卧室的房门走了出去。 或许是我开门的动静太大,当我打开房门的时候,发现客厅里一众人的视线都朝我的方向看来。 “你怎么出来了?”曲逸尘看着睡意朦胧的我微微蹙眉。 “本来没想着出来,但是这不是你们动静太大了吗?”我伸手挠了挠蓬乱的头发,眼神扫视过客厅内的众人。 客厅内除了曲逸尘跟他母亲外,还有一个打扮贵妇装扮的女人,虽然是年过半百的年纪,但是在一身米色旗袍的衬托下显得别有韵味。 曲逸尘的母亲还是如同我幼时记忆中的样子,打扮极为朴素,除了额头虚增了几道皱纹外,和五年前的她几乎没差。 我朝着曲逸尘母亲的方向甜腻腻的笑了笑,在她一脸错愕的神情下,几步走到她的面前挽住了她的胳膊。 “素姨……”我走到曲逸尘母亲身边,心里有些动容,靠近她才发现,许多年没见,她的容貌看起来越发清苦。 “一一?”曲逸尘的母亲看着我不确定的开口。 “嘿嘿,是不是女大十八变,好看到您都认不出来了?”我像小时候一样朝着素姨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素姨被我的样子逗得笑出了声。 “啧,啧,真是什么样的妈妈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这还没怎么回事,就把女人带到家里来了,这是也想弄个未婚生子然后逼迫着对方结婚吗?”女人看着我们讥讽出声。 听到女人的话,曲逸尘垂在身侧的手隐隐握成拳状,青筋暴起,而素姨则是像犯了什么弥天大错一样,绯红着一张脸没有抬头。 女人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小时候听邻居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说起过,据说当年曲逸尘的父亲曲文渊家庭条件特别清苦,原本素姨的父母是不赞同这门婚事的,但是因为素姨执意想要跟曲文渊在一起,甚至在那个年代还做出了‘未婚先孕’的事情,最后素姨的父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得同意了这门亲事。 想想当年的素姨真可谓是为了爱曲文渊挖空了心思,但是结果却是差强人意。 当曲文渊飞黄腾达后,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如何善待素姨,而是把糟糠之妻逐下了堂。 所以说,女人爱一个男人的时候一定要有度,就像是那句话说的,你可以爱的无底线,但是你不能爱的不要脸。 “芝琴,还有孩子们在这儿,我希望你说话的时候稍微注意点,我跟曲文渊的曾经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肮脏,我们当年也是真心相爱过的。”素姨说话的时候握着我的手明显被气的颤抖。 “现在知道丢人了?当年你干嘛去了?当年的时候怎么就能做出那么不顾颜面的事儿?只能说明你骨子里就是贱人胚子……”女人看着素姨说话越发尖酸刻薄。 素姨气的直发抖,就连站在一侧向来沉稳的曲逸尘脸色都变了模样。 “这位阿姨,我记得您好像也是有儿子的吧?知道‘积口德’三字怎么写吗?不知道的话我可以免费教您。”我松开素姨的手走上前,高抬下巴看着面前的女人,眉眼带笑。 “呵,怎么什么样的婆婆娶什么样的媳妇儿,还真是牙尖嘴利的。”女人不屑的看了我一眼,明显的贵妇做派。 “您怎么能这么说那?如果真的像您说的那样,什么样的婆婆娶什么样的媳妇儿的话,我不得嫁给您儿子了吗?”我嗤笑了一声,脸上的笑意骤然收起:“阿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您好像是素姨跟曲叔叔那段婚姻关系中的第三者吧?现在第三者都这么猖狂了吗?” 我偏着脑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秉承着不懂就问的原则准备刨根问底。 听到我提到过去的事儿,被素姨称作芝琴的女人脸色涨红。 每个女人都一样,不论她外表再看起来再如何风光,一段晦暗的曾经,能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当然,这些女人泛指那些还有点底觉的女人。 “哪里来的小丫头,你知道什么?当年我跟文渊可是真心相爱的,而且我们家逸宣可是在我们结婚后才生下来的!”女人看着我一脸温怒。 “您什么时候生的孩子,跟您是不是第三者有什么必然联系吗?有的第三者哪怕是上位后一辈子都没生过孩子,请问,那就能抹灭掉她第三者的事实吗?”我好笑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我甚至在想,如果不是因为我跟她辈分有差的话,估计我能怼死她。 说完之后我稍微停顿了一会儿,看了眼素姨,转身看着面前的女人继续说道:“还有,至于您口中所说的真心相爱,您凭什么觉得当年的素姨跟曲叔叔就不是真心相爱的?你觉得如果不是真心相爱的话,一个女人凭什么为他接受世俗的鄙夷?”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有些东西明摆着就是事实,但是为了满足自己心里那一星半点儿的眷顾,偏偏选择自欺欺人。 对于老一辈的爱情,我没有办法评判,因为不论他们做的再怎样过分,在我的心里,年长的,就是长辈,能忍就忍忍过去了。 不得不说,素姨是个可怜的女人,但是面前的中年女人又何尝不是? 听说当年曲叔叔娶了她之后,依旧不改拈花惹草的恶习,时不时就有女人挺着大肚子找上门,静心想想,她这么多年,虽然抢了别人的老公,但是估计也活得舒坦不到哪儿去。 见女人气焰消停了下来,素姨走上前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面前的女人柔声开口:“芝琴,你跟曲文渊这么多年到底过的如何,我不想知道,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明白,我对曲文渊早就已经死心了,从他当年背叛我的那一刻开始就死心了。 至于你说的逸尘现在有官司跟曲文渊打交道,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两个人之间绝对只存在工作关系,不论是曲文渊的权势还是财力,我们娘两都是不会觊觎的。” 第十九章 赶离宏苑 都说时间就是治愈伤害最好的良药,总会让一切好的或者不好的全部淡去。 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时间也是一场老酒,会让有些东西经久弥新,越沉淀,越浓郁。 素姨看着面前的女人再三保证,女人的眼神从先前的质疑变成了不屑。 当女人离开的时候,素姨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一样瘫坐在了沙发上。 我看着素姨,心中难免为她难过。 一个曾经被她挚爱又舍弃她的男人,竟然如同鬼魅一般伤害了她多年,而且还是如影随形的伤害,换成谁都会受不了吧。 曲逸尘半蹲在沙发旁,用宽厚的手指把素姨满是老茧的手握在手心,无言无息的安慰着。 曲逸尘向来如此,不说一句话,只需要一个动作就能做到你的心坎里。 我一直把曲逸尘的这个毛病归结于他打小跟母亲长大的原因,因为我妈说过,跟着单亲母亲长大的男孩子会比同龄的男孩子情感更加细腻。 不过让我感到庆幸的是,曲逸尘只是情感细腻,却并不娘炮,纵使他长得确实不那么‘豪迈’。 “素姨……”我向沙发挪动了几步,想要开口说些关心的话,不料却被曲逸尘一个漠然的眼神制止。 “你不是说今天要搬家吗?现在就可以搬了,需要我帮忙吗?”曲逸尘神色如常的看着我,深邃的眸子里察觉不到一丝感情。 “我……”我张张口想说点什么,但是却找不到任何能能说得出口切合实际的话。 “走吧,我帮你收拾东西。”曲逸尘起身走到我身边,扯着我的胳膊朝卧室走去,我回头看了素姨两眼,尴尬的笑笑。 “曲二,素姨……” “白一一,我们家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现在需要做的是收拾东西离开。” 我本想问问素姨现在那个状态有没有事儿,不想却被曲逸尘的话直接堵了回来。 我点点头没有多言,打开衣柜收拾自己的衣物,忽然想到当初搬来曲逸尘家的时候好像也是这副场景,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像个破败被遗弃的布娃娃。 唯一的不同就是,当初的他是要接我走,现在的他是要送我离开。 我很作,但是并不是特别矫情,所以我现在虽然特别想厚着脸皮留下来帮曲逸尘排忧解难,但是我依然选择离开,因为我知道,今天这件事,说小了就是他小妈闹腾亲妈,说大了那就是关乎他尊严的事儿。 曲逸尘是个很爱面子的人,而且那种爱面子的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常人所能接纳的范围,我一直都想或许跟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让他多少变得有些敏感。 当我把一件件旧的衣物收拾进行李箱时,看着衣柜里面曲逸尘给我买下的一系列轻奢品,住了手。 我虽贪财,但是怎么说都是个有原则的人,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要,纵使这些东西被买下本就是为我服务的。 “这些衣服怎么不拿?”曲逸尘看着我,眉峰微蹙。 “不是我买的,我不要。”我抬眼嘴角弯弯,弧度不算太大。 “那些本来就是买给你的,你不穿的话,我认识的女伴里面也没有人能穿——xs!”或许是看我把他的衣物都挑了出来,有种跟他划清关系的感觉,曲逸尘说话的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 “那是你的事情了。”我拉自己的行李箱的拉链边应声。 “白一一,你闹别扭作死的样子,真让人讨厌。”曲逸尘见我起身,伸手拉住我的胳膊,温怒的说。 “嗯!”我无所谓的应了一声,伸手推开了钳制着他胳膊的手,拖着行李箱朝门外走去。 途径客厅的时候,素姨看着我正襟危坐的笑了笑,脸上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楚楚可怜。 我点了点头,本来想客套的说句回头过来看您,但是总觉得这样的话实在太过虚假,垂眸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在房门即将关闭的时候,我听见门内传来素姨谩骂的声音,还有曲逸尘认错的声音。 我停住脚步站在门外,耳朵不由得窥听着房门内的声音。 “逸尘,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白一一就是个扫把星,让你离她远点?”素姨的声音听起来完全是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妈,一一不过是因为被陈泽劈腿,所以过来借住两天而已!”曲逸尘犹如大提琴的声音缓缓传来,我甚至都能想象的到他此刻表情的严肃。 “我不管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过来借住,逸尘,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妈的话,你就答应妈,跟她划清关系,以后再也别有一丁点往来。”素姨不悦的说。 …… 后续他们还说了什么,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听下去。 拖着20英寸的紫色行李箱走进电梯,我有些疲倦的坐在了行李箱上。 陈素讨厌我是有理由的,当年曲逸尘高考的时候,按照他的正常水平考上一本一流大学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因为我那天大姨妈拜访,疼的死去活来,我爸妈又正好在外地旅游,所以曲逸尘便为了带我去看医生直接放弃了一门考试。 当时的我还很幼稚,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直到我爸妈回来得知这个消息把我暴打一顿并且带着我去他们家负荆请罪。 那天开门的是曲逸尘,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半袖,整个胳膊上跟小腿上全部都是被鸡毛掸子抽出来的痕迹。 我知道,他挨打了,她妈打他的时候向来都是这一手。 那天我眼眶红红的看着他不说话,我妈在进门看到素姨的时候就直接跪了下来。 到今天我都能记得那天素姨跟我妈说的那句话,她说:“王茹,这次的事情就算了,但是我希望以后你们家一一能离我们家逸尘远一些,而且越远越好。” 从那天起,我妈跟他妈就开始故意隔离的我们两,幼时的我本以为两家大人也就是在气头上,可是后来才渐渐明白,他们是真的认真的。 电梯‘嘀’的一声到底的时候,我拉着行李箱嘴角微微上扬走出了电梯。 在见到素姨第一眼的时候,我本以为她已经将那么多年的事情淡忘了,没想到她对这件事儿这么多年了还这么耿耿于怀。 走出宏苑,站在炎热的马路上,我抬头看着曲逸尘的窗户忽然觉得特别高不可攀。 仰了半晌后,我揉着发酸的脖子拖着行李箱走到马路上开始打出租。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越是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 我在大马路上足足站了有大半个小时,感觉自己的皮肤表层都有了烤肉的味道。 终于在我觉得自己在轻微中暑跟直接晕倒中间可以直接准备二选一的时候,一辆有良知的玛莎拉蒂在我面前停了下来,车窗缓缓降下。 “上车!”车窗降下,驾驶座上的男人是我个我不认识的人,看着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剑眉下是一双深入潭水的眸子。 “我?”我看着男人又看看四周的人,伸手狐疑的指指自己。 “难道这儿还有别人?”男人好笑的看我一眼,探出头来伸出葱段般的手指朝我勾了勾手指。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这个男人虽然长得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但是举止却是轻轻柔柔,跟他的模样反差极大。 我不由得多看了男人两眼,然后又默默的将自己脑海中的所有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都回忆了个遍,最后我果断判定——这爷们,我不认识!! 莫非是人贩子?? 我脑海中逗逼的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但是回想一下就我这身段,让一个男人开着玛莎拉蒂来‘贩卖’我,实在是有些不切实际,随即笑了笑,将这个念头抹去。 虽然我不是很懂车,但是我能认得车的标志,也能大致分得清配置,这辆车最起码也得三百万起价。 垂眸看看我自己,最多也就值三万,而且还得碰到一个识货的冤大头愿意掏这么多。 “在想什么?”男人一只手搭在车窗外不耐烦的敲击着车门。 “在想你是准备劫财还是准备劫色!”我看着男人,伸手擦了下额头沁出的汗渍老实回答。 “这两样,你有什么?”男人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嗤笑着开口。 我跟随着男人的眼神把自己扫视了一遍后,中肯的回答:“一样没有!!” “那你在担心什么?”男人抿唇轻笑,对我这个回答好像非常满意。 听到男人的话,我摇晃着被太阳晒得发晕的头点了点,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到了车前。 男人帮我打开副驾驶门,又把我的行李箱扔至后备箱,最后打开驾驶座车门坐了进来。 发动引擎一会儿后,男人看着躺在座椅上一副北京瘫面容吹着空调的我笑着问:“你就这么放心上一个陌生人的车?都不问问我是谁?要带你去哪儿?” 我瞥眼看了他一眼,双手垫在头下,半眯着眼睛回应:“反正我现在也没地可去,你带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呗,就像你说的,我一没色,二没财,虽然有个肾还不错,但是你一个开玛莎拉蒂的,总不能拐我是为了拿我去换iphone7吧?” 第二十章 那个我不知道的秘密 我一口气说完之后,整个眼都眯了起来,倚在副驾驶座的靠背上小憩。 “我今天过来接你,是受人之托……”男人看我睡着,自顾自的说着,好像是能猜想到我一定能听得进去。 “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托付你的人应该是个人物。”我闭着眼应声,说实在的,我能上一个陌生人的车也并不是全无顾虑,只是在刚才跟他聊天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他这辆车的车牌号曾经在曲逸尘的书房里出现过。 那是一个文件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曲逸尘派人去调查了这个人。 这个人是谁我不清楚,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应该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不然曲逸尘不会大费周章的去调查他。 “你怎么知道托付我的人是个人物?不过确实如你所说。”男人应了爽快的应声。 “呵呵,能指挥的动开玛莎拉蒂的人接我的人,能是什么普通人?”我睁开眼睛看着他,眉眼带笑。 或许是因为笑的太过激动,眼里摇摇欲坠的眼泪都差点落下来。 男人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很自然的抽了一张车上的抽纸给我递了过来。 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纸巾,我擦了擦垂着下眼睫毛上还未落下的眼泪,道了声谢谢。 其实,我本来不想哭,但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没控制得住。 陷入爱情的人就像是得了一场伤风感冒,一会儿发烧一会儿咳嗽,疯疯癫癫,不可理喻。 我到现在都没能明白曲逸尘不爱我的理由,就如同多年前我不知道他离去的借口。 我听陆苒说过,女人要学会适当服软、适当撒娇,尤其是在自己深爱的男人面前。 可是我偏偏是个怪胎,我在曲逸尘面前往往都会高傲的像个孔雀,把头挺得老高,偶尔示弱也会很快调节好自己的状态;在陌生人面前,我哭的最凶,因为我往往都会抱着反正今后都不会再见的心态。 跟心爱的人吵架,跟陌生人说心里话估计就是这种感觉。 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我宁愿扔个漂流瓶,都不愿意朝着曲逸尘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就在我还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小悲伤的时候,开车的男人将车停到了一个别墅门口。 别墅的墙壁上种满了爬山虎,白天看起来郁郁葱葱,但是总觉得晚上如果来这儿的话会感觉有些渗人。 别墅的房门是紧闭着的,透过车窗看过去,隐隐约约好像能看见藏在爬山虎内的一个小牌子,我眯着眼看了看,却发现只看到了一个‘府’字。 ——还不如没看到!! “这是下车?”我回身看了下驾驶座的男人,开口询问。 “嗯,下吧!”男人说着,熄了火,靠过身来解开了系在我身上的安全带。 看着男人打开车门下了车,我本想着他既然都为我解开了安全带,怎么着也应该过来帮我开下车门以示绅士风度,但是当我再次转头的时候,发现男人已经打开别墅的房门率走了进去。 我扶额轻叹:现在不按套路出牌的男人还真是一抓一大把。 打开车门,一蹦两跳的走到别墅门口,探着头往里面瞅了瞅,确定没有电视上演的那种大型忠犬跑出来后,我才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向前走去。 在走进的那一刻,我伸手剥开爬山虎的枝叶看了下挂在墙壁上的小牌子,写的:曲府! 能在a市的市区内拥有这样一座豪宅,又赋予它这样诗情画意装扮的人,除了那个被曲逸尘心心念念厌恶的人,怕是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吧。 在我走进别墅的那一刻,远远站在正宅门口的妇人确定了我的想法。 “一一过来了?”妇人靠近我,雍容华贵的脸上不见一丝刚才‘撕逼’的模样。 “芝琴阿姨!”我笑眯眯的靠近,随意的伸手揽在她的胳膊上。 “小丫头挺会来事儿!”被我挽住手臂的穆芝琴,嘴角上扬,小声嘟囔。 “您难道不知道吗?全世界都欠我一个奥斯卡!”随着我的回应,穆芝琴拉着我的手走进了大厅。 大厅内,刚才接我过来的男人正跟曲逸尘的父亲曲文渊悠悠的品着茶。 见我进门,两人不约而同的朝着我的方向看了看,最后还是接我来的那个男人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松开穆芝琴的手,几步走到男人面前,朝着坐在沙发正中的曲文渊笑着打招呼,轻唤了一声:“曲叔叔!” 这样的一个称呼,在我幼时的童年里并不陌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让我喊这个名字,我竟然会觉得异常恶心,是那种胸口发堵,最后蔓延到嗓子眼的恶心。 曲文渊听到我的称呼,好半晌才放下手里面的茶水朝我点了点头。 那派头十足像是某位高层领导在接纳信访群众。 我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作答,对于这样的做派,我还真的是没有见过,饶记得当年我叫曲文渊曲叔叔的时候,他还是那个穿着无袖背心把我举到半空中逗乐的男人,如今还真是物是人非。 “文渊,你这样会吓到孩子的。” 或许是我受惊的表情太过明显,穆芝琴上前把我拉到沙发边坐下,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背,以示安抚。 如果没有今白天在宏苑的那一幕,我保证,我此刻已经被穆芝琴收买。 不得不说,穆芝琴能陪在曲文渊身边这么久,确实有她的可取之处,最起码,她在待人处事上,比素姨要落落大方的多,而且她不是一个拘小节的人,哪怕刚才我刚刚那样怼过她,她看着我的时候依然能露出‘和善’的笑脸,当然这个笑容到底是不是伪善,我不得而知。 “一一,好多年没见,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曲文渊略显不自然的来了句开场白。 我打着故意冷场的心态,朝他点头笑了笑。 见我故意这样,曲文渊拿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看着我开诚布公的谈了起来:“一一,你现在跟逸尘是什么关系?” 听到曲文渊的话,我心下了然,他这是想通过我这层关系来跟曲逸尘联络感情。 “在今天以前还凑合,不能算爱人也还挺暧、昧不明的,但是就在刚才就已经划清关系了,因为素姨来了,如果您这么多年来有关注他们母子的话,应该知道素姨不喜欢我。” 我说的坦然,我想曲文渊应该能听得懂。 曲文渊听完我的话后,果然眉峰微蹙,连放置茶杯的声音都比刚才重了几分。 我抬眼看着曲文渊,脸上始终保持着青春朝气的笑,一脸单纯。 不得不说,父子就是父子,即使这么多年以来两人都不曾在一起生活,但是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像极了彼此。 曲文渊蹙眉的样子跟曲逸尘简直是如出一辙,或许应该说是曲逸尘蹙眉的样子跟他如出一辙。 “陈素这么多年都不同意你们两还是因为那件事儿吗?”曲文渊看着我将手腕将的袖口朝上挽了一截。 “嗯,应该是吧!”我点点头看了一眼曲文渊继续说道:“毕竟当年曲逸尘也是因为我才没能考上一流大学,素姨这样埋怨我也是应该的。” 听到我的回答后,曲文渊的表情明显怔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看着我笑了笑说道:“一一,你先回去吧,回头曲叔叔去你家里拜访下,有些事儿你一个孩子还不知道。” 我狐疑的看了下曲文渊,又看了下坐在他身边接我过来的男人,应了声好,起身朝门外走去。 曲文渊所说的那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我真心不清楚,但是却隐隐感觉到应该是挺重要的。 就在我快要走到房门的时候,忽然听到曲文渊对刚才接我过来的男人说:“李民,你去送送那孩子吧,看来,她对原来的那些事应该并不知情。” 我挺着背一直朝外走去,一步都没回头,直到走到门外,听到身后仓促的脚步声,才停下脚步。 “李哥,麻烦你了。”我朝着李民微微一笑,走到副驾驶座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听到我礼貌性打招呼的李民微愣了下,随后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李民上车后,故意疏远的开着车,半句话都没跟我多说,我知道,他是担心我询问他刚才曲文渊那些话的深意。 但是他太过不了解我,我根本就不是一个会刨根问底的人,我一直都认为在这个世界上,该你知道的自然会让你知道,不该你知道的,你也别怀着一个好奇心去探究,毕竟,好奇害死猫的事件并不在少数。 直到李民把我开车送到我们公司门口后,才开口跟我说了第一句话:“你刚才应该是准备到公司吧?如果不是的话,我帮你送到目的地。” “我刚才就是准备到公司的,谢谢。”我朝李民礼貌性的笑笑,下车走到后备箱取出行李拖着拉杆走向公司。 第二十一章 不一样的我 我们总是不停的翻弄着回忆,却再也找不回曾经的自己。 我拖着行李箱走了许久,直到我们公司另一个跟我一样的助理米粒跑到我面前接过行李箱讨好的笑。 “一一姐,今天我男朋友晚上约我去看电影,您看您能不能通融下,晚上替我去参加一个饭局。”米粒拖着我的行李箱,婴儿肥的脸上堆着笑意。 “不能,姑娘,你还有没有一丁点同情心,你有没有注意到你手里面拎着的是什么?那个是姐姐的行李箱好吗?知道行李箱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姐姐被逐出家门,无家可归了。 下班后姐姐还要去找房子,哪里有那个美国时间替你去应酬。”我三步并两步的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对于过往打招呼的人,一律选择漠视。 米粒跟着我身后,耸拉着脑袋,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表情看起来甚至有些贱兮兮的感觉。 我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习惯性的拿了一条速溶咖啡出来,走到饮水机前冲了一杯。 “一一姐,茶水间有现磨的咖啡,你怎么一天起来喝速溶的?”米粒探着头看着我手里的速溶咖啡不满的嘟了嘟嘴。 “我嘴贱,喝不了上档次的东西。”轻轻吹了一口杯内的咖啡,浅浅抿了一口。 米粒听到我的话,瞬间没了声音。 米粒跟我一样,同样归韩伟管辖,不同的是,她跑外,我主内。 应酬、喝酒、陪同全部归她,而对内应付韩伟这条就归了我。 其实在韩伟没有来以前,我们这行的分工并不明确,一个经理配两个助理,而这两个助理一般都是配合工作并不分配。 但是自从韩伟来了之后,简直就是黑面阎罗的化身,导致米粒为首的一众助理敬而远之,久而久之,我们之间的工作就开始分配明确了。 不同的是,米粒的工作我会时不时‘挺身而上’,而我的工作,她却是从不参与。 所以慢慢的,我从小白or一一直接晋升成了一一姐。 人不都说吗?当你有求于人的时候‘身份地位’自然就降了下来,但是当有人求你的时候,你的‘身份地位’就自然提升。 这句话告诉我们,一定要做对别人有用的人,不论是爱情还是工作。 当你没用,不被人所需求的时候,那么,你离被别人舍下也就不远了。 我坐在办公桌前,轻轻浅浅的品着杯内的咖啡,稍微有些烫口,一只手打开电脑开始查附近的房子。 虽然说从曲逸尘那出来的时候,我曾高喊口号要住公司宿舍,但是讲真,我还真住不来,我有轻微的睡眠神经衰弱,一丁点想动就会被惊醒,所以我只能在外面自己找房子。 在我浏览了第六个租房页面的时候,米粒忽然把的小胖身体压在了我的办公桌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一一姐,我男朋友今天晚上是准备跟我求婚的,我真的不能缺席。”米粒双手吃那个请求状,胸前的那两团柔软砸在我的办公桌上,简直是让我长鸡眼。 “米粒姐,你能不能矜持点,我又不是男人,你这样色、诱我有意义吗?”我伸手从手边的笔筒内拿出一只笔,指了指她呼之欲出的‘荣誉’。 察觉都我调侃的米粒,看了我一眼,起身,娇嗔道:“不管,反正你看也看了,今晚你得替我去。” 米粒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作势就要朝门外走去。 不得不说,米粒这样的动作,如果我真的是个男人,她这样打开办公司门一出去,真的会引发别人的无限肖想。 “把今晚饭局的地址给带会儿微信发过来。”我抬眼看着米粒‘婀娜多姿’的背影调笑。 听到我话的米粒并未回头,只是抬起她略点粗壮的右臂,给我做了一个ok的手势。 我瞧着米粒的滑稽的模样忍不住发笑,直到她开门走出去。 米粒其实原来并不是这般模样,我初见她那会儿,她还是个窈窕妩媚的女孩儿,后来她因为被当时的经理看上,收成了‘闭门客’。 当初的米粒并不知道那个经理是有家室的人,只当她自己是谈了一场上下属的恋爱。 那个经理告诉米粒,不准将两个人的事情说出去,原因是公司不准内部员工谈恋爱。 米粒像个傻孩子一样言听计从。 直到有一条经理的妻子带着一帮姐妹到公司找到了她,当着公司所有职工的面将她的衣服撕的粉碎,最后还拍了裸、照和视频。 那天的局面我到今天都记得清楚,当时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手帮忙,或许这就是社会表象人情冷暖。 我跟米粒的友情差不多也就是那天开始建立的,我那会儿刚学校毕业,还不懂什么人情世故,只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看到米粒衣服被撕的那一刻,疯扑似得冲了过去,将自己身上的工作衣套在了她身上,还机智的掏出手机报了警。 当然在我报警的那刻,还被那帮‘泼妇’挠伤了脸跟后背,所幸我护脸及时,只是后背至今都留着两道浅浅的疤痕。 后来,那个经理被公司开除了,米粒因为不知情的关系被停职两月,韩伟上任。 米粒两月后再出现在世人眼前的时候,一改从前的妖娆路线,直接成了个肉嘟嘟的小胖墩。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流言蜚语是挺不少,但是所幸公司就是个大染缸,每天都有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也每天都有新人进旧人走,随着时间的推移,米粒的生活开始平静下来。 我到后来的时候,其实好几次都想问问米粒,她有没有后悔爱过,直到在一次她醉酒坐在大马路上嚎嚎大哭还念叨着那个男人的名字时,我觉得就没必要再问了。 因为答案很明显,她爱过! 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内回想着别人的爱情,手指划过电脑桌旁边自己一张青春时期的照片,嘴角上扬。 很少有人能看得出,这张照片里面其实还有另一个人,就是坐在我身后吊椅上看书的曲逸尘。 虽然那个时候他因为离得我太远拍的有些模糊,但是我依然觉得这是我们两个人同框最美的相片,因为除了这张以外,他都不曾跟我同框。 当我处理完一天的手头工作时,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打开微信看了下米粒给我发过来的信息:金玉满堂602 按下锁屏键,起身走到办公室的隔间的简易衣柜前挑了一件黑色的修身超短裙换上,站在穿衣镜前看了看,还成,只是还需要画个淡妆。 搬出经久不用的化妆箱,简单的给自己上了个妆,看着镜子里轻熟妆的女人,满意的点点头。 我二十多年最满意自己的地方有两处:一是眼睛,二就是小腰! 窸窸窣窣捯饬完自己之后,我挎着手提包走了出去。 在我们公司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当年晚上有饭局的时候,你可以早走半个小时。 “一一姐,今晚这是?”策划部的小张看着我笑的暧、昧。 “死鬼,这你还不懂吗?当然是……”我故意走到他身边浅笑嫣然,纤细的手指划过他的衬衫。 本来我们这样玩也就是常事儿,但是这次小张却忽然不淡定起来,一脸窘迫的低着头。 我挑、逗的手指还遗留在小张的衬衣处,微微转头,恰好看到韩伟跟曲逸尘一身西装精英打扮的出现在我身后。 “韩经理,曲律师!”我谈笑自如的收回手,朝两人礼貌性的打招呼。 韩伟对我这身装扮早就见怪不怪,但是曲逸尘不行,他从来没见过我这副模样,蹙眉看着我,一脸不悦。 “今晚的饭局你去?”韩伟瞥了一眼曲逸尘,看着我问。 “嗯,米粒今天有事。”我公式化微笑回应。 “嗯,那正好,今晚是三方饭局,曲律师正好也去,就让他开车带你过去吧。”韩伟看了我一眼,转头看着曲逸尘老奸巨猾的笑:“曲律师没问题吧?” “没有!”曲逸尘冷漠的应了一声,迈着修长的步伐从我身边走过。 我淡漠的看了一样他直挺的身影,讲真,不太想跟上。 “还不快去?你愣在这儿是等着我待会儿亲自送你去?”韩伟看着我,一改刚才面对曲逸尘的和善表情,明显就是一个剥削穷苦人民的黄世仁。 虽然心里百般不愿意,但是我还是认怂的跟上了曲逸尘。 走到曲逸尘车前的时候,我站在副驾驶座跟后座中间的车门外踌蹴了好久,实在是不知道哪里才是我的合适位置。 或许是看我一直站在车外发呆,曲逸尘不耐烦的前倾着身子打开副驾驶车门说:“白小姐是准备靠意念上车?” 我垂眸看了眼曲逸尘,嘴角微微上扬:“曲律师真会说笑,我要有那本事,早用意念把曲律师强了,能拖到这会儿。” 顺着打开的副驾驶座车门上去,我盈盈一笑对上曲逸尘温怒的眼睛。 “白一一,这才是真正的你对不对?”曲逸尘上下扫视了我一眼,鄙夷的说道。 “算不得,还有曲律师没见过的模样。”我打开手提包取出一支迪奥口红,对着曲逸尘车身的挡光镜开始补色。 第二十二章 我不单看钱,有颜也成 总有一些心酸是我们不愿意跟别人提起,但是又不得不自己面对的。 看着挡光镜中的自己,不得不承认,‘岁月不饶人’这五个字,对我而言还真是宽容,貌似从十七八岁开始我就是这个容貌,一直到现在。 曲逸尘开车缓缓行驶在满是林荫的小路上,对我熟视无睹。 直到他把车开到‘金玉满堂’,我们之间的僵局总算被打破。 “曲律师,今天谢谢了,回头我请你吃饭。”我客气性的说道,伸手打开车门下了车。 曲逸尘只是转头看着我下车的身影目光稍作停留,对我的话并没有回应。 我本想回头邀约他一起进去,后来想想依照我们之间的关系实在不需要如此做作,这样的邀约,只会让他跟我的面子上都更加难堪。 我率先拎包走进金玉满堂,走到602房间轻敲房门进入。 金玉满堂真的不是浪得虚名,不仅装饰富丽堂皇,就连用餐的餐具都是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还是玉器。 能来这里吃饭真算得上是奢侈到不行。 进去房间,我朝着房间内坐着的三个男人盈盈一笑,除了最左边那个男人是我上次签合同时见过的,其他人一律不认识。 “白助理,真没想到今天居然是你过来了,我还以为……” “萧助理的话这是嫌弃我吗?莫非是想让米助理过来?” “白助理说的这是哪里话,谁不知道您在盛达那可是举足轻重的,我这不是好奇今天您能大驾光临吗?” “萧助理的嘴可够甜的,一定哄顺了许多懵懂无知的小女生。” 在今天这场饭局中,我不论是从阅历还是从合作方面都是处于下风,所以,假意‘虚伪’的寒暄过后,我选择了下席的位置而坐。 ——人贵有自知之明! 在我落座之后,萧罗给我介绍了下坐在他旁边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顶头上司陈树,另一个是他们企划部的经理梁俊。 我礼貌性的点头问话,皮笑肉不笑。 都是天天应付饭局的人,所以对于这样的场景,表面上都应付的跟多年不见的挚友似得,但是其实骨子里都是不耐烦的。 “听说今天来做公证的律师是曲律师,盛达还真是大手笔。”萧罗估计是怕我一个人坐在一旁太过无聊,故意找话跟我闲聊。 “嗯,对,是曲律师。”我笑着承应,心里对于萧罗口中所说的大手笔不明所以。 当曲逸尘推门而入的时候,我们四个人正在品茶,说品是高抬了身价,说的难听点,就是都懒得应承对方,端着茶杯堵嘴。 “曲律师来了……”萧罗起身先迎。 “欢迎,欢迎,不胜荣幸啊……”陈树也急忙起身走上前。 “听说今天您过来,我可是厚着脸皮蹭饭来的。”梁俊本来年纪就有些偏大,此刻这样笑,眼角更是堆满了褶子。 我坐在原地没有起身,其余的三人都纷纷起身跟曲逸尘握手寒暄。 这让我不得不想到我刚才进来时候的局面,简直是天然之别。 让我最意外的其实并不是这三个人的‘虚情假意’,而是曲逸尘,他与三人握手之后,面色清冷的勾起一抹笑意,伸手示意三人入座。 我从来都不知道曲逸尘在a市已经混到这步,竟然已经可以不用看别人脸色过活。 我抬眼看着曲逸尘,举起手里的茶杯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他亦点点头算作应答。 我们五个人都落座后,萧罗起身招呼服务员点菜,几个人意见还算统一,把点菜的重任交给曲逸尘。 我看着曲逸尘,以为他至少会推脱一下,没想到他却是连眼都不眨的应了下来,想来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服务员是个长相特别出众的女孩儿,弯腰记录曲逸尘点菜的同时,还时不时拿她独有的女性魅力摩擦过曲逸尘的胳膊。 这一幕落在其余三个男人眼里自然是不足为奇,甚至还平添了几分‘色’彩,但是落在我的眼里却有些扎眼。 “曲律师,您这才还得点多久才算完?您要是再点不完,怕是这位小姑娘就得当场示爱了。”我抿了口杯内的茶,笑着调侃。 我话落,女人脸色臊红的直起身子,一脸娇羞的站到曲逸尘身边一动不动。 曲逸尘听到我的话,抬眼瞥了我一眼,淡然的开口:“清炒虾仁?” 看着曲逸尘询问的表情,我有些木纳的应声说好,顿时觉得调侃他其实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 清炒虾仁是我的最爱,二十多年都不曾改变,曾经我妈拿我逗乐,说长大后一定要嫁到海边,不为什么也得为吃虾仁的时候便宜。 可是她没想到,我喜欢的就是个北方老爷们,实在无心肖想大海。 “曲律师,看来您跟白助理的关系可不一般啊,连白助理的饮食喜好都这么了解。”陈树一脸戏谑的看着曲逸尘开口。 我抬眼看了眼曲逸尘,对他的回答并不好奇,他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睿智的男人,该怎么回答,他比我懂。 转眼看向陈树,我这时才发现,这个男人其实挺讨厌的,不仅仅说话讨厌,就连模样都长得讨厌,刚才进来的时候由于太匆忙我并未留意,这个时细看才发现,他长得是相当猥琐,啤酒肚,秃的仅剩地中海似的头发,短眉下还有一双色眯眯的眼睛。 看着这个男人我忽然有一种看电视剧的感觉,该怎么描述,就是感觉他整体这个形象可以说完全符合电视剧形象中那个猥琐大叔的形象,都不用上妆就可以本色演出。 就在我的思绪还停留在陈树身上的时候,曲逸尘淡漠的看了陈树一眼开口说道:“上次有幸跟白小姐吃过一顿饭。” 或许是曲逸尘的性子看起来太过冷漠,陈树端起面前的茶杯虚笑了两声,摸摸鼻子没有说话。 点菜完毕,当菜都上全后,就开始了商业饭局上独有的推杯换盏。 几杯酒下肚,饭桌上除了曲逸尘以外的三个男人已经开始暴露本性,离我最近的陈树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将手放在我的大腿上摩挲,然后开始夸我皮肤细滑。 如果换作从前,我对这样的局面虽然抵触,但是也好歹能忍得住,说白了,公司派我们这些女人出来带着合同应酬饭局,不就是为了把这些客户陪开心然后哄顺人家签字吗? 我们这些角色跟那些陪酒小姐比起来,其实也并没有多大差别,如果非得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我们起码还能拒绝。 曲逸尘自顾自的喝酒,时不时这几个人敬酒的时候他应一下,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个看好戏的局外人。 许是酒喝得有些上头,我看着曲逸尘那一副清高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很是卑微。 “陈经理,你们先喝,我去去就回来。”我附耳在陈树面前小声嘟囔,起身离开了包厢,在经过曲逸尘座位的时候,我有意拍了下他的肩膀。 走出包厢门,我靠在包厢的墙壁上深吸一口气,等待曲逸尘出门。 只是可惜,我在门外足足等了有十多分钟,愣是没能等到他的身影。 你看,现实跟幻想就是这样不同,在我的幻想中,我就算是不说,他也应该会趁机出门跟我长谈,哪怕是给我甩脸色,至少证明他还是爱我的。 但是他却是在我都给了他足够明显的暗示之后,对于我的请求都爱答不理。 用一句比较糙的话说:一个女人,当你在一个男人面前脱光衣服都不能引起他重视时,你还能怎样? 我一次次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向曲逸尘飞扑而去,又一次次被挫骨扬灰的回来。 我有时候都在想,我的这些勇气到底是哪里来的。 直起半倚在墙壁上的身子去卫生间溜达了一圈后,我对着洗手池旁的镜子拿凉水拍了拍脸,扯出一抹笑意。 当我再次回到饭局上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份拘束感,心想着,就如同陈泽婚礼劈腿一样,我虽然没有了爱情,面包还是得先保住的。 终于在被卡油n次之后,合同顺利签订。 饭局散场,陈树邀请我进去夜场k歌,我借故身子不舒服先行离开了。 ——笑话!合同都到手了我还去应酬,我又不是脑袋有坑! 跟他们道别之后,我一个人摇摇晃晃的走到马路上打车,说实在的,今晚的酒,后劲真的挺大的。 站了一会儿之后,被夜间的小风一吹,我的胃忽然开始翻江倒海的难受。 蹲下身子,单手扶着路边的柳树,我感觉我几乎将胃里面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刚才不是还挺能耐吗?既然这么能耐现在这是做什么?”随着曲逸尘声音响起的还有他点燃香烟的打火机声。 我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嘴角,起身,抿唇轻笑:“曲律师没去唱k,尾随我的用意是?” “白一一,我们相处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见过你今晚那股浪劲!”曲逸尘将手里的香烟扔至脚下,踩了两脚,一步步朝我逼近。 直到逼的我退无可退时,我微醺的眸子碧波流转,伸手抵在他的胸前:“曲律师这是想‘潜’我吗?” “白一一,是不是谁给钱你就跟谁?”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曲逸尘一向自傲的自制力开始崩盘。 “当然不是,比如长得丑的就不行,当然长成曲律师这样的,不给钱我也是愿意的……”我挑、逗的话还未说完,曲逸尘一个俯身将我横抱进怀里朝停在一旁的出租车走去。 第二十三章 我终于成为了你的女人 你有没有试过很卑微的爱一个人,你妩媚,你单纯,你可爱,你妖娆,你的每一个‘角色’都是为了能够迎合他的趣味爱好。 只不过可惜,到最后,你感动了自己,却没能让他的心绪起一点涟漪。 坐在出租车内,我把整个身子都倚在曲逸尘身上,时不时朝他又靠近几分,贪婪的吸着他身上熟悉的范思哲香水味。 曲逸尘将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双修长的手泛着冷意,把我有些瘦弱的手掐的生疼。 我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微笑,没被他握着的手攀附上他的胳膊。 “白一一,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曲逸尘忽然脸上的肃颜松懈下来,轻轻吐了口气。 我倚在他的肩膀上默不作声,许久之后说:“曲逸尘,你能不能为你自己活一天,哪怕是一个晚上。” 听到我的话,曲逸尘的身子明显一僵,最后苦笑着开口:“一一,你一定会后悔的。” 听曲逸尘说完,我‘噗嗤’笑出声来,为什么就这么笃定我一定会后悔?也是直到此刻我才忽然发现其实他并不像我以为的那样了解我。 感情最怕这样,你虽愿意飞蛾扑火,但是对方却只当你是玩世不恭。 “白一一,我早就跟你说过,你想要的我给不起。”曲逸尘漠然的松开握着我的手,将头看向窗外。 我像是没听见一样,垂着头把玩着自己的手,偶尔转眼看看将背挺的笔直的他,嘴角偷着发乐。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我总觉得今晚的夜色魅惑的厉害。 直达出租车司机将车停在宏苑门口,曲逸尘都没有在跟我说过一句话,只是从上衣兜内掏出一叠前抽了一张一百递给了司机,转身下了车。 我坐着后坐上,前倾着身子趴在架势座的后面,瞅着司机手里面的一百块钱眼睛一瞬不瞬。 “你不下车在干嘛?”走出一段路的曲逸尘折回来,一只手搭在车门上看着我问。 “等着找钱啊!”我边说边拿手指了指出租车前排的计价器,上面赫然显示着十三块五。 听到我的话,曲逸尘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然后伸手将我拖出了车内,‘哐’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出租车师傅更是如蒙大赦,一脚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只有我一脸蒙圈,身上满是车身驶过激溅而起的尘埃。 “回家吧,八十六块五也没了,还杵这儿干嘛!”我抬眼看了曲逸尘一下没好气的说,心里默默的埋怨他败家。 就在我转身的瞬间,曲逸尘忽然伸手扯住我的胳膊声音清冷的说:“你走吧!” 我有些愕然的停住脚步,转头看着他,轻笑:“曲律师这句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你走吧,回单位宿舍也好,出去住酒店也好……”曲逸尘边说边从我身边走过。 我不知所措的待在原地,在他走进小区门的瞬间朝他飞奔而去。 “曲逸尘,你这一出两出的唱的是什么戏码?你是觉得我白一一非你不行?还是故意这样做来显示你的清高跟坐怀不乱?”我有些愤懑的伸手想要拉住他的胳膊,却因为他的闪躲,落在他的衣角上。 “随你怎么想!”曲逸尘将我的手甩开,跨步走进电梯。 我从来都不是个纠缠不休的人,但是我受不了忽冷忽热的感情。 像是千百年前听过的那句话,我可以接受你走进我的世界,也可以接受你离开我的世界,但是拒绝你在我的世界里进进出出。 曲逸尘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总是以一种救世主的态度走进我的世界,然后又漠然的转身离开,从来都是如此,我突然就在想,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不去影视圈,那样的话一定能混得大红大紫——标准的影帝,不论是扮演痴情还是绝情,都情真意切,淋漓尽致。 我前段时间还嘚瑟,说全世界都欠我一个奥斯卡,今天才忽然想起,不禁有些发笑,原来我的演技都是跟他学的。 我站在电梯外,与面容冷冽的曲逸尘对视,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逗逼,我总觉得这样一副场景其实还蛮有‘诗情画意’的,脑海里面忽然浮现出电影里面常常播放的桥段,这个时候的我是不是应该伸手阻止电梯合上? 当然,我也只是单纯的想想,毕竟我是个惜命的主,我实在是担心,万一我把手伸过去的时候,电梯无感应,那我不就直接‘残’了吗? 我身体健全的时候曲逸尘还看都懒得看我,我回头要是缺胳膊少腿,他估计会躲得更远。 我嘴角嚼着笑意,看着电梯外面的显示灯不断上升,直至到十七层停下。 约摸着曲逸尘应该下了电梯,我伸手按下上升降。 感情就像拉皮筋,一个人松,总得有一个人紧,不然,不论是两人都同时拉的太紧,又或者是有一方突然松手,这段感情都无法维系下去。 看着下降的电梯,我有些洋洋自得自己对于爱情的见地。 屡战屡败,但是却越挫越勇,这样的话完全符合我现在的心境。 喝酒的人最容易做出一些不能用理智形容的事情,比如我,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待会儿我冲上去之后要怎样将他扑倒,然后逼他就范。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的想法刚在脑海里面形成一个雏形,随着电梯‘嘀’的一声,我被电梯内的曲逸尘伸手扯进了电梯内。 “白一一,我刚才在电梯内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我下来的时候你不在了,那我们两个就此别过,如果我下来的时候你还在,那么今晚我不会再放你走……”曲逸尘双手钳制着我的肩膀,把我按在电梯的钢壁上,眼底的伤怀一闪而过。 被按在角落的我,抬眼看着曲逸尘笑的没心没肺,笑着笑着眼角的泪就开始不有控制的泛滥滑落。 “对不起!”曲逸尘一边说一边低头吻在我的眼角。 该怎么描述我现在的心情,激动、窃喜,也害怕。 电梯再次打开的时候,我双手环上他的脖子,笑的戏谑:“抱!” 曲逸尘看着我微微发愣,随后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点在我的额头:“酒鬼!” “酒鬼也是你深爱的女人。”我没脸没皮的说着,笑意盎然。 曲逸尘俯身将我懒腰抱起,满眼宠溺。 窝在曲逸尘的怀里,我几乎连眼睛都不敢眨,这算的上是我们五年后见面以来最温情的一幕。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人都有我这样的感觉,当幸福没有来临的时候拼命追逐幸福,当幸福来临的时候又患得患失。 “曲二,你会爱我一辈子吗?”我有些执拗的看着他,矫情的开口。 站在房门前正准备打开房门的曲逸尘垂眸看了我一眼,表情略显严肃:“一一,我……” “曲二,这个时候你一定不要说什么扫兴的话,毕竟我待会儿还得经历一场女孩儿变成女人的洗礼。”我有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生怕他会说出什么‘扫兴’的话。 曲逸尘顿了一下,苦涩的笑了笑:“丫头,你确定不后悔?” “求之不得!”我故意说的洒脱,脸却红了半截。 当曲逸尘把我抱进卧室放到床上的时候,我紧张的抓着他的衣领,眼睛四处乱瞄。 “怂了?现在认怂的话还能赶得上,待会儿的时候恐怕就……”曲逸尘双手撑在我的身侧,轻笑。 我收回视线落在他身上,艰难的下口水,结结巴巴的说:“谁……谁说我怂了……我……我就是想问你……洗澡……不……” “我如果说不洗那?”曲逸尘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咳咳,不洗的话,那……那就……脱吧……”我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表情,抓着曲逸尘衣服的手抖的跟筛子似得。 “丫头,你确定?”曲逸尘轻笑两声,俯下的身子渐渐挺直。 “我确定!”我伸手扯住曲逸尘准备直起的身子,说的斩钉截铁。 我太了解,今天他能迈出这一步是多么不容易,如果错过今天,我们之间恐怕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就此别过! 就在我担心曲逸尘会随时跟从前一样反悔的时候,不想他却趁我出神,低头在我唇角落下浅浅一吻,由浅入深,湿滑的津液过渡在我们彼此的唇齿间。 当你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是这样,他的每一个爱、抚,都足以激起你战栗。 “曲二,我想我们能厮守到老!”我声音微抖,眼泪顺着眼角没入发梢。 衣服一件件褪下,曲逸尘双手轻轻捧住我的脸,两个拇指落在我的唇上,低下头将唇印在他的拇指上,最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我尽量!” 别人在做这件事儿的时候往往都是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我们两却是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做到极致,就像是当作最后一次在做,有些悲情。 在曲逸尘进、入、我身体的时候,我的身体并没有像书上描述的那样有撕裂的疼痛感,反而心却不知为何被撕裂开了一块。 第二十四章 遇见情敌 整整一个晚上,我都没敢阖眼,生怕醒来之后这会是一场梦。 曲逸尘双手紧紧的把我抱在怀里,像是要揉碎一样,勒的我生疼。 我不知道明天醒来会是一番怎样的场景,只能伸手抚过他的眉眼,试图把这一切都深深烙印进心里。 当黎明的光亮划破夜空的时候,我往他怀里又靠近了几分,我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 “醒了还是没睡?”曲逸尘微眯着眼睛看着我,低头在我额头落下一吻。 “没睡!”我笑着如实回答,希望他能读懂我微笑下的难过,不要说出什么‘就此别过’的荤话。 “怕我离开?”曲逸尘好笑的问,脸上不似往日那般清冷。 “不是,怕你提起裤子不认人。”我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说出的话却是糙到不行。 曲逸尘看着我微微一愣,随后松开环在我腰间的手,起身半倚在床头,伸出修长的手指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根香烟,‘啪’的一声点燃。 我盯着他修长的手指发呆,想起昨晚就是那样一双手抚过我的全身。 人都说男人好色,女人喜爱,其实想想很多时候也不尽其然,只不过有些时候,女人不擅于表达罢了,当然,这样的女人并不包括我。 “给我也来一根吧!”我起身跟曲逸尘并坐在床头,伸手拉过被子盖至锁骨下。 曲逸尘转眼看了我下,并没有做出回答,薄薄的烟雾下隐约能看见他温怒的表情。 “其实,你不需要这样,我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女人抽烟、喝酒都很正常。”我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因为昨晚累到了,还是因为长期心情积压的关系。 曲逸尘自顾自的抽烟,对我所说的话始终充耳不闻。 “曲二,五年前我曾恨过你离开,我心想如果再次见到你,一定要是在我的结婚典礼上,然后我会站在典礼台上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俯视你,最后对别人说出我愿意。”我闻着他身上的烟草味,半眯着眼,轻笑。 “嗯,你确实做到了,只不过你的另一半没有配合你演出,给你带来一场闹剧而已,让你俯视我没成,只能蹲在角落对我仰视了。”曲逸尘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明显感到他嘴角上扬的愉悦。 “是啊,确实如此,你看,在我们的感情世界里对我很不公平是不是,我总是受挫的那个,偶尔想在你面前扮演一下傲娇,最后却也演的一败涂地。”我转眼看着他,努了努嘴,以表自己的不悦。 “其实也不尽然,我在这段感情里面的那些付出是你从来不曾知道的。”曲逸尘说着,将手里面的香烟掐灭在床头柜的台面上,留下一圈烫印。 看着曲逸尘的的做法,我有些不解的蹙眉,想张口嘲讽他两句,但是一想我们现在的尴尬关系,我还是稍微扮演一下娇羞闭嘴好了。 “我待会儿去上班,你那?”曲逸尘说着将我盖着的被子忽然扯起没过我的头顶。 我不明所以的慌乱扯下被子,却看到曲逸尘‘果’着的背影正站在衣柜前穿衣服。 要知道,我好色的程度,仅次于贪财,看着曲逸尘的背影,我几乎是从肩膀意、淫到了脚底,最后在艰难的吞咽吐沫中结束。 “白一一,你能不能收起你那一副猥琐的表情?”曲逸尘转身系着手腕间的纽扣,敞开着的衣领将他健硕的身材呈现的一览无余。 “很猥琐吗?有吗?有吗?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我裹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副蝉蛹模样,一蹦一跳的跳到他面前。 “白一一,你不会是食髓知味吧?”曲逸尘像从前一样玩世不恭的靠近,一脸痞笑。 我脸色绯红的后退几步,差点因为包裹太过严实的原因差点摔倒在地,得亏他眼疾手快的一把将我拥进怀里。 “睡都睡了,你现在才知道害羞是不是有点太晚了?”曲逸尘双眼直直的盯着我,似乎是要将我看个通透。 “谁……谁害羞了……我……我不过就是一下没提防住。”我口是心非的说道,双手按在他的胸口处。 不得不说,曲逸尘的身材其实真的是蛮有料的,真正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只是可惜,他总是时冷时热的性子,很容易让对他有好感的女人打退堂鼓。 我还沉浸在他拥着我的触感里,曲逸尘却已经嗤笑一声,松开手继续大刺刺的在我面前扣起纽扣。 “下班的时候把公司的行礼收拾下,我接你回来。”曲逸尘边打领带边跟我说,不是商量,只是给我下了个决定而已。 “曲律师是不是经过昨晚春宵一刻值千金,然后对我念念不忘?我搬回来以后是直接搬到你卧室吗?”我有些没皮没脸的说着,本就长得微圆的脸上此刻因为微笑更是跟包子一般无二。 听到我的调侃,曲逸尘本来调笑的脸瞬时冷了下来,走到床头打开抽屉拿出一块不知名的手表戴上,径直向门外走去。 看着把手搭在门把手上的曲逸尘,我堆着笑意的脸骤然变得僵硬。 “曲二,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看着曲逸尘的背影,问的瑟瑟发抖。 我本来以为我们之间经过昨晚,有些事情一定会变得不一样,哪怕是有些现实终究无法改变,他待我应该也会跟以前有所不同,但是他的一举一动告诉我,我想多了。 “一一,我只能为之间活昨天一个晚上!”曲逸尘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今晚我去你公司楼下接你回家。” 曲逸尘说话从来都是干净利索,从不拖泥带水,我跌坐在床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没有挽留。 盯着敞开着的衣柜发呆,看着衣柜里跟他果断决绝的性子一样黑白相间的衣服,我心里忽然有些佩服他。 从前的时候我只是听人说,女人为爱而xing,男人为xing而爱,在男人的心里,xing跟爱的划分界线是非常清楚的。 以前我只当这是句玩笑话,然后自主的奉行着了解一个男人应该从他身体开始了解的原则,直到今天看到曲逸尘的表现,我才不得不佩服男人真的是一种理性动物,甚至理性到你都感到害怕。 坐在床上,看着白色床单上绽放犹如罂粟花的鲜红,我眼眶红的泛酸。 差不多过了半个多小时后,我解开包裹着我的被子,光着脚走进浴室。 曲逸尘的浴室很大,一个将近一米七的乳白色浴缸摆在正中间的位置,右手边是陈列的洗漱用品跟一面偌大的洗漱镜,左手边是一个类似于衣柜类的东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里面放着的应该是他洗漱时穿的浴袍那些。 站到洗漱镜前,看着镜子里白皙肌肤上斑驳的自己,忽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小时候我常听老人说,一个女人太过于算计不好,左算计右算计下来往往得不偿失,所以,女人还是活的稀里糊涂的好,这样的人生活的轻松。 或许是因为打小就受到了这样的思想灌输,所以我对任何事情都看的很淡,唯独曲逸尘这件事是个意外。 我总想,我每件事都不算计,孤注一掷算计在他头上,或许这样的话,我就能赢也不一定,但是结果现在看来应该是差强人意。 梳洗好之后,我随手扯了条浴巾裹在身上,走到曾经我住过的卧室衣柜前找衣服。 这些衣服还是我刚搬家曲逸尘家的时候他帮我挑选回来的,都没问过我的尺码就给我买回来一大堆衣服,昨天搬走的时候因为太过赌气,所以一件他买的衣服都没拿,今天倒是派上了用场。 就在我正站在衣柜前挑挑选选,试图选一件能遮住脖子上吻痕的衣服时,门外的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我有些狐疑的裹着浴巾站到猫眼处朝外看了两眼,担心会是素姨过来。 “逸尘,你在家吗?”门外传来甜美的女声,听起来倒是不像李洁那般撒泼。 我趴在猫眼处看了许久,也不知道是门外的女人故意躲开了猫眼还是因为她个子太低,反正是没观察出个所以然来。 所幸打开房门,看着门外的女人微微一笑:“您好,曲逸尘上班去了。” 女人惊愕的看了我一眼,很快又将失态的情绪收起,纤细白皙的手指递到我的面前:“你好,我是曲逸尘的女友温婉。” 听到女人的话,这下开始换我愕然,只是我没她那么好的素养将一切情绪尽收眼底,我盯着她看了会儿,身材高挑(想来刚才是故意避开了猫眼),皮肤白皙,五官很是精致,巴掌大的小脸,眼睛却是灵动的杏眼。 上一次见韩雪的时候,我就不由的觉得自卑,现在看到面前的这个女人,我觉得如果此刻地上出现一个洞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头都不待回的。 “你好,我是曲逸尘的邻家妹妹白一一。”我有些虚伪跟她笑着伸手回握。 第二十五章 爱是折磨 温婉在听到我自我介绍的时候,脸色明显有些难堪。 “原来是一一啊,这几年来我经常听逸尘提起你。”温婉虽面上在朝着我笑,但是眼睛却落在我暴露在空气的肌肤上。 我知道,她是在看我肌肤是的斑驳吻痕。 我看着她笑的有些尴尬,强扯出一抹笑意说道:“原来是嫂子啊,快进来吧,我给曲二打电话。” 温婉听到我的话,笑笑走进玄关处换鞋,我招呼她坐下后跑回卧室给曲逸尘打电话。 电话在嘟声后被接起紧紧用了不到一秒,我犯贱的心里窃喜,这是不是代表经过昨晚的事情后,我在他心里就成了不一样的存在。 “曲二,你女朋友来了!”窃喜过后,我说出的话酸的冒泡。 “一一,逸尘在开会。”电话那头传来秦昊的声音。 在听到秦昊的声音后,有那么一瞬间其实我是感觉尴尬的,但是尴尬的原因是什么,我自己也说不上来。 我拿着手机微微愣神,然后笑着开口:“哦,好,秦昊,你记得在曲逸尘开完会后告诉他,他‘女朋友’温婉过来了。” 我说话的时候故意将‘女朋友’三个字说的咬字特别重。 “一一,你别这样,其实逸尘也有他的难处……”秦昊在电话那头为曲逸尘解释着什么,我无心听任何一句,决绝的挂断了电话。 是啊,我知道曲逸尘也有他的难处,但是我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个坎。 曲逸尘拒绝我的原因十有八九是因为素姨,素姨早年也曾当着我的面,用手指着曲逸尘说过,说如果他想跟我在一起,除非她不在人世。 那个时候的我,情商偏低,以为素姨也不过就是一时气头上,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但是直到素姨带曲逸尘搬离,我都没见她消气。 本以为这次见面,她多少应该消气了,可是…… “一一,怎么这么久?逸尘在开会吗?” 就在我坐在双人床上发呆的时候,温婉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床上跟地上缠绵后的狼藉,眼眶通红。 我抬眼看看她,没有说话。 你看,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就是这样,总是伪装出一副坚不可摧的模样,但是最后却败给了猝不及防的生活细节。 我没办法跟她攀谈解释,她现在没上来挠我的脸,我已经很佩服她的高素养了,如果换作是我,我恐怕今天能把曲逸尘这套公寓翻个顶朝天。 “你们昨晚在一起?”温婉看着我,悲戚戚的说。 我点点头,有点心烦意乱。 讲真,我虽然喜欢曲逸尘,也知道他有众多女人,但是对于他有正牌女友这件事确实不知情。 如果我早些知道的话! ——恐怕我昨晚还是会那样做!! 温婉的身子向后踉跄了一下,最后扶着衣柜强撑站直。 “我以后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你不必担心。”我小声说着,垂着头不敢看她。 我虽然对感情的事情,一直都比较‘自私’,但是我却还没有卑劣到要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时候。 听到我的话,温婉没有说话,只是几步走到双人床边开始整理床铺,最后将视线落在米白床单的那抹殷红上住了手。 “你这是何必?非得给自己添堵?”我起身伸手扯过被子盖在床单上的那抹殷红上,抬眼与她对视。 “我跟逸尘已经定下再过几个月就结婚了。”温婉说话的时候泪眼婆娑的看着我,让我原本自认为坚毅的心满是内疚。 “祝你们百年好合。”我嘴角扯出一抹笑意,言不由衷。 “我知道你对逸尘的感情,他也曾经跟我说过,说他只把你当妹妹看,但是你对他却是男女之情,我也知道你们之间不会有未来,但是我就是抑制不住难过。”温婉看着我,说话的声音落落大方。 如果温婉只说前半句,不说后面这句画蛇添足的话,我或许还会对她有些愧疚,但是当她说完这一系列的‘白莲花’说辞之后,我刚才的那一丁点愧疚感荡然无存。 她看起来也不是没脑子的女人,但是为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我还真有些拿捏不准。 但是如她所说曲逸尘跟她的感情真的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凭曲逸尘那种疼女人会疼到骨头里面的人,又怎么会跟我发生昨天晚上的那些事儿。 我太了解曲逸尘,虽然说他并不是一个专情的男人,但是当他心里放得下一个人的时候,他一定不会去碰别的女人。 见我不说话,温婉原本可怜兮兮的模样渐渐收敛起来。 “我跟逸尘都谈恋爱三年了,我们之间经历过的那些事情,真不是你能够替代的,这几年来,他不论发生什么我都待在他身边,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从爱情升华成了亲情。 我们是相依为命的!”温婉看着我,眼底不再有雾气,看起来颇为理智。 相依为命吗?这句话还真是似曾相识,貌似曾几何时曲逸尘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那是一个雨夜,素姨因为加班的缘故不在家,我跟曲逸尘蜷缩在一张只有一米五的单人床上,他跟我说:“一一,以后就只有你跟我相依为命了。” 现在想起来,也不知道他那个时候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温婉说了许久之后,估计是看着我的心理防线太过强大,本来微笑着的脸开始变得僵硬。 “姑娘,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么多,说的越多,只会越加让我知道其实你跟曲逸尘的感情不堪一击。”我轻笑着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隔壁卧室换衣服。 看着衣柜里面清一色的连衣裙,我忽然也懒得再去挑选什么足够遮挡吻痕的高领,随意选了一件水蓝色的吊带连衣裙套在身上。 穿戴整齐后,我已经懒得再去看曲逸尘卧室的那朵白莲花,走向客厅打开冰箱取出一杯牛奶拿到厨房温热。 温婉待在曲逸尘的卧室始终没有出来。 我们两个人就这样诡异的在一个房子内共处,井水不犯河水。 当我站在厨房内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杯内的牛奶时,听到房门外钥匙转动的声音。 想来,应该是曲逸尘回来了。 我半倚在一体橱柜的台面上,单手拿着牛奶杯嘴角漾出一抹讥笑。 一个新欢,一个旧爱,一个曾经相依为命的人,一个将要共度余生的人,他会选谁? 其实在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一百套说辞离开,但是在真正看到曲逸尘将要结婚生子的女人站在我面前时,我的心却揪的泛疼。 我不知道到底是从何时起,我开始变得这么多愁善感,或者是在我五年以前爱上他的某一天,或者是在五年以后我遇到他的某一天。 曲逸尘进门后,径直走向他的卧室,随后从卧室传来温婉撕心裂肺的抽噎声。 我从厨房走出,拿着牛奶杯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双手捧着牛奶杯取暖,不再喝下一口。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人都有过这样的感觉,明明天气炙热的要死,但是整个人却像是冰镇雪碧的经典台词:透心凉! 我在客厅内坐了许久,直到从曲逸尘的卧室内传来温婉蜿蜒的声音。 如果在昨晚以前,我或许还能哄骗自己他们不过是在谈心聊天,但是此刻,如果我再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那我就真的是脑袋被门挤了。 我掏出手机看着时间,九点三十五分! 等到曲逸尘跟温婉从卧室走出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十点四十,我抬手看了看腕间的手表,看着曲逸尘发笑:“曲二,身体素质够可以的!” 说完之后,我朝他俩点了点头起身走进曲逸尘的卧室。 曲逸尘见我快要走进卧室,伸手扯住我的胳膊,眉峰皱成了一个川字,声音略带沙哑的开口:“你做什么?” “你放心,我无心观赏你们的‘战场’,我进去取点东西就走。”我说话的时候脸上始终挂着笑,第一次真正知道原来‘逞强’这个词是这个用意。 “一一,刚才我跟逸尘以为你已经走了,所以,不好意思啊!”温婉一副小媳妇儿模样上前,扯着曲逸尘的衣角,脸上是还未退却的潮红。 我抬眼扫视过温婉的脸,转身甩开曲逸尘钳制着我胳膊的手走进卧室。 卧室的场景比起早上我们刚起床的时候更为狼藉,我苦笑了一下,走到床前从枕头下拿出自己的一串手链揣在兜里走到客厅。 “曲逸尘,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我回头会跟我妈说清楚,不会再过来打扰你的。”我走到曲逸尘面前笑笑,对于温婉的媚态选择了自动忽略。 曲逸尘没有吭气,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我知道,他现在对我无话可说。 就算是平时只有我们两,他对我的态度还总是忽冷忽热,更何况现在他还有娇妻在怀。 “一一,你刚才把什么东西落逸尘卧室了?”温婉垂眼直直的盯着我揣在兜内的手,好像生怕我盗窃了曲逸什么值钱东西似得。 第二十六章 破碎的执念 听到温婉的话,我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反驳她,而是下意识的去看曲逸尘。 原来的时候我常听人说,一个男人如果是爱你的,那么他对于你一定是百分百信任的,而且会毫无条件的愚蠢信任。 “拿了件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见曲逸尘始终没开口,我自嘲的笑了笑,应了温婉一声算作回答。 我不是个自讨没趣的人,站在两个刚刚浓情蜜意的人面前,多少还是有点退避三舍的自觉性的。 “我先走了,回头有空请你们喝茶。”我边说边转身离开,插在裤兜的手把那串手链捏的膈手。 “一一,逸尘脾气不好,你也别跟他计较,下班该回来还是回来,他心里其实对你还是很疼爱的,等回头我们结婚了……”温婉落落大方的走到我面前,猝不及防的拉起我插在裤兜的手,随着手链落地的声音,她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那串手链本来就是廉价的玻璃珠所制,哪里能经得住这种折腾,轻轻磕两下都能添两道裂痕,现在摔成这德行,我光听声音都知道它现在已经‘尸骨无存’。 被这串玻璃珠怔住的人不仅仅只有温婉,还有一直阴翳着脸站在一旁的曲逸尘。 当他看到撒落在地上的手链时,眼底明显划过一丝不可思议。 我不知道他是不可思议这串手链居然能被我保存到现在,还是不可思议它就这么破碎了。 “一一,我只是想拉你的手,我不知道你手里会有东西。”温婉看着我,一副受惊吓的小兔子模样。 我垂眸看了下地上碎裂的手链,无所谓的耸耸肩:“没关系,反正,它很廉价,不值什么钱的。” “一一!”曲逸尘声音冷冽的打断我的话。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漾出一抹笑意转身向门外走去。 门外的空气并没有比门内轻松多少,除了氧气稍微充足些以外,我的心还是被揪的生疼。 强撑着身子走进电梯,依靠在电梯壁上,摸着空空荡荡的手腕,我忽然发现自己内心一直坚持的东西,好像在这么一瞬间全部崩塌了。 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当你深爱的人随手给了你一件廉价又好不起眼的东西后,你爱之若宝,每天恨不得烧三炷香供起来,坚持多年后,在某一个回眸的瞬间,你发现原来一切都是那么可笑。 电梯徐徐而下,我倚在一侧努力调节好自己的精神状态,好让自己看起来并不那么颓唐。 当电梯门打开,我准备走出的那一刻,忽然被一个高大黑色的身影一把拥入怀中,闻着熟悉的香水味,第一次,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 “对不起,对不起……”曲逸尘在我耳边不停说着抱歉,但是这些东西听在我耳朵里觉得异常刺耳。 在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对不起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三个字,因为它既弥补不了过去,也无法肖想未来。 “曲逸尘,其实你不需要说对不起的,我们两个人之间,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投怀送抱,包括昨天晚上都是我强求,人自轻才被人轻,所以你不必说对不起。”我依偎在曲逸尘的怀里,他的衬衣领上传来温婉身上的体香,我忽然感觉自己胃里面翻腾的厉害。 “一一,我回头再送你一个相同的手链好不好,你别这样!”曲逸尘抱着我说话的声音低沉,像是有千斤重的石头压着他一样。 听到曲逸尘的话后,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怎么就一向这样理直气壮,说的就好像我现在是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 “曲逸尘,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物有类似,却无相同。”我说话的语气略显疲惫,尝试着伸手挣脱他的怀抱。 “一一,我昨晚就已经跟你说过,我们两个人是不会有未来的。”曲逸尘松开抱着我的手,钳制住我的肩膀轻晃了两下。 我站在原地,抬眼看向他的眼神有些讥讽:“曲逸尘,那你昨晚为什么不跟我说你现在是有未婚妻的人?是怕我难过还是怕再也看不到我投怀送抱?” “就算我昨晚告诉你,我有未婚妻,结局会怎样,我们两个人都很清楚。”曲逸尘看着我,眼神里面的坚定让我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他这样说绝不是因为自信,而是因为他太了解我是个怎样的人。 我嘴角嚼着笑意,无言以对。 曲逸尘看着我的笑,不悦的蹙眉。 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折射在电梯门外的地板砖上,灼的我有些眼疼。 “我今天去公司还有事儿,没事就别联系了,结婚的时候记得通知我。”我专注的看着门外的阳光,轻声开口。 曲逸尘是个果断的人,不像我,总是这样纠纠结结。 当我说完这番话后,他不发一言的转身走进了电梯。 我跨步向门外走去,对于站在电梯内的他并未回头。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你即使再爱一个人,哪怕你也深信他也同样深爱着你,但是你依然不能肆无忌惮的去爱他,这是爱的底线。 街道上的阳光炙热的厉害,我站在宏苑小区门口的树荫下站在,看着过往的车辆出神发呆。 有人说怀的爱情就像是一场虐恋,会让你变得颓废且糟蹋,而好的爱情则会让你变得像打了鸡血,精气十足。 我耸拉着脑袋站在路边,思虑着我跟曲逸尘的爱情到底算是好的爱情还是坏的爱情。 想到最后,我心里狠狠地吐了自己一口唾沫。 ——我跟他之间的情绪哪是什么爱情?最多只能算是年少无知时的执念罢了!而且还是单相思的那种! 想通这点以后,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绕着树荫蹦跶了两圈,就差劈个叉庆祝自己脑袋清醒。 就在我沉醉在自我赞扬的小世界时,耳边传来了震耳的汽笛声。 我略显不悦的转手,顺着阳光看到韩伟开着他那两骚包的吉普停在我的身侧,因为顺着阳光的关系,车身整体像镀了金。 我狗腿的笑着跑到韩伟车前,本来想说句‘老大,您这样真像成了佛’,不知怎么地到了嘴边竟然成了:“老大,您这是要升天么?” 我话音刚落,透过摇下来的车窗玻璃,看到韩伟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两下。 “上车!”韩伟看了我一眼,刚毅的脸上满是不耐烦。 我点点头笑着从车头一溜小跑的绕过去,打开副驾驶座坐了上去。 “老大,你是专门过来接我的吗?”我用感激的眼神直直盯着韩伟,顺便眨巴了两下以示真诚。 “你想多了,我只是接到有人给我报信说你被人家正妻堵在家里,怕你被活活打死,顺路过来看看情况,没想到你已经自己脱险了。”韩伟转头轻笑着打量了我一下,好像是在看我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出来。 “老大,你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讨厌!”我莞尔一笑,故意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点在他的胸口。 韩伟垂眼看了下我点在他胸口的手指,抬眼看着我笑:“怎么?昨晚曲逸尘没有满足你?让你大早上的就发浪?” 我被韩伟的话怼的不成样子,本来调笑着的脸收了起来。 “老大,大清早你能不能说点别人心情愉悦的话,再说了,昨晚不是你推我跳火坑的吗?怎么现在倒是来看热闹了?”我将整个身子都窝进座椅里面,不悦的蹬着脚下的高跟鞋,最后将腿盘在座椅上。 “白助理,你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你的形象,怎么说你也是盛达公司的销售助理。”韩伟看着我的动作不满意的说道。 听完韩伟的话,我忍不住朝他挑挑眉:“老大,请问销售部经理助理这个职位很高么??” 在这儿,我不得不多说一句,我们销售部一共七个人,一个经理,一个副经理,两个经理助理,一个副经理助理,还有两个职员,我对于‘经理助理’这个职位,委实感觉不到有什么优越感。 听到我的反问,韩伟一时间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像这个职位对于盛达来说,确实没有什么优越感。” 我透过车窗表情无奈的玻璃仰望着天空开口:“老大,对于这件事儿,您还需要用好像这个词么?” “那如果,我跟你说,现在我被提为盛达副总,而你被提为盛达副总经理助理,你觉得这个职位还丢人吗?”韩伟转头看着我,倏然一笑。 我收回看着窗外的视线落在韩伟身上:“纳尼??” “好好说话!”韩伟向来规矩惯了,现在能跟我偶尔打个哈哈已经很不容易,对于我现在的得寸进尺终于是忍无可忍。 “到底是哪位伯乐开了眼,竟然看到了您这匹千里马。”我收起调笑的表情,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个说起来还得拖你的福,据说是你那位‘前夫’陈泽为了讨好你,所以让他父母给董事长打了个招呼,而因为你在盛达没有什么杰出贡献,所以提拔了我,让我顺便带着你提。”韩伟说的颇为得意,我听的一脸懵逼。 第二十七章 故人非故人 这是我活这么大,第一次听说为了讨好一个人要先提拔她领导这种话!! ——当然,或许是我年纪尚浅。 “老大,董事长找您谈话后,您就这么没骨气的同意了?丝毫没考虑您作为您忠实小下属我的小情绪?”我对于韩伟这种表现极为不满意。 怎么说也是合作多年的上下属关系,不是都说军人最讲义气吗?他怎么总是这样坑跟他同在一个战壕的兄弟!! 或许是我的‘表演’有点过头,韩伟鄙夷的看了我一眼说:“我为什么要拒绝,你瞧瞧你全身上下有哪点可利用之处,好不容易有个瞎了眼的陈泽为你付出,我还不得赶紧抓紧机会捞两把。” 听完韩伟的话,我虽然对他这样的说法嗤之以鼻,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韩伟见我不吭气,开车缓缓向单位方向驶去。 “吃早饭没?”韩伟瞥眼看了我一眼问。 “喝了牛奶!”我没精神的回答。 “你倒是心大!人家正妻都上门了,你还有心情喝牛奶!”韩伟极为鄙视的看了我一眼。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在她来之前就喝掉的?”我不满的抬起下颚正视着他。 “因为你从来不会起早,更何况还是被曲逸尘那样的男人折腾了一晚上!”韩伟转眼看了我下,好像是我问了多么愚蠢个问题。 对于韩伟的话,我哑口无言。 我早说过,韩伟是个很恐怖的男人,他总是把周遭人的品性、习惯分析的头头是道,让人在他面前就像是被脱光衣服一样局促、难看。 我像个忠犬一样趴在车窗旁,看着不停向后退却的柳树,刚刚情绪激昂的心变得暗淡。 我讨厌韩伟这样的男人,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每每在我受伤后就出现在我面前,肆意的践踏着我最后仅剩的一点尊严。 “温婉有没有伤到你?”韩伟问的风轻云淡。 如果不是我跟他同事多年,还真以为他是在关心我。 话说最近韩伟貌似也有点失常,从前高冷寡语的形象最近改变不少。 “老大,你最近是恋爱了吗?”我趴在车窗上,连头都懒得回,开口问。 “什么?”在车窗玻璃上,我看到韩伟诧异的回头。 “没什么,随口一说,人都说恋爱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我只是觉得您最忌的表现都太亲民了,还以为您最近是恋爱了。”我调笑着转头看着他笑了笑,笑的有些虚伪。 “嗯,是有点想恋爱了,要不,咱俩试试?反正我妈也认定了你就是我们韩家的儿媳妇!”韩伟转身看着我倏然一笑。 “呵呵……”我干笑了两声,转眼看向窗外。 韩伟一向不开这种玩笑,但是鉴于他跟曲逸尘的敌对关系,我不能否定他是在拿我报复曲逸尘。 见我不说话,韩伟也没有再追问。 跟‘高质量’的男人谈情说爱就这点好处,你不用直接开口说拒绝,他为了他自己的那几分薄面也绝对不会刨根问底。 直到韩伟把车开到公司,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我看着窗外,他直视前方。 当出停进停车场后,我几乎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下车,只是我前脚还没踏到车外,胳膊就被韩伟从后扯住,传来他悠悠的声音:“以后离温婉远些!” “嗯?”我不解的转身看着他,有些不太懂他的用意。 “曾经韩雪被她绑架过。”韩伟看着我表情肃穆,让我感觉他并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 韩雪被温婉绑架过?我心里满是疑问,不等我向韩伟求证些什么,只见他松开我的胳膊转身推开车门下了车,修长的腿跨步走向盛达的办公楼。 跟了韩伟这么多年,我自然知道他的性子,如果他不愿意说,你就是再怎么求他都是无用功,而且他性子一向冷清,现在能对我这样‘点到为止’已经是很不容易。 提着挎包走进盛达,平日里那些跟我几乎连话都不说的‘同事’,一个个见着我就跟见到多年失散的挚友样热情,左一句‘白助理’,右一句‘一一姐’。 见风使舵是职场人必备的个人素养,我原来虽然深知这个道理,但是却没想到,他们居然能将这样的‘素养’发挥到如此淋漓尽致的程度。 嬉笑着跟一众人打完招呼,我几乎是连躲带逃的跑到了洗手间。 女人多的地方就是‘是非之地’,尤其是我们盛达,虽然人不多,但是清一色几乎都是女人。 躲进厕所隔间,我放下马桶盖蹲在马桶上,从包里掏出一根‘大卫杜夫’点燃,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我原本以为陈泽从上次分开后,应该是对我死心了,没想到他居然又来这么一出。 如果昨天晚上我没跟曲逸尘发生那些还好说,但是现在…… 我在马桶盖上正蹲着思考自己的‘爱情’,忽然听到隔间外传来两个女人调侃的声音。 “听说了吗?韩经理升了,整个销售部,他谁都没搭理,愣是带着那个白一一‘鸡’犬升天了。” “呵,那会我就说那个白一一跟韩经理肯定有一腿,你们还说不是,这下看出来了吧?” “哎,谁让咱们太过规矩,咱要是也跟人家一样放的开,随便找个领导潜一下,咱不就也上去了吗?” …… 听着隔间外两个女人的絮絮叨叨,我悠悠的吐了口烟卷,不以为然。 我原本想着等她们离开后,我再出去,没想到揣在兜内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却好死不死的响了起来,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米粒的电话,百般不愿的按下接听。 “白一一,你丫的死哪里去了,整整一个会议室的人可都在等你……” 我瞅着被按下免提的手机脸色发黑,听着隔间外戛然而止的谈论声,心里暗笑。 将手里的烟蒂扔在马桶里,发出‘嗤’的声音。 我推开隔间,手里拿着手机一脸淡然的跟米粒说话,眼神略过刚才谈论我的两个女人——很好!人事部的! “等我做什么?我来盛达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有过这面子?”我轻笑着走出洗手间,留下两个谈论是非的女人愕然在原地。 “如今你可真有这样的面子,是陈泽,他今天从瀚悦拿过来一个五千万的订单,指名要让你出席会议。”米粒在电话那头笑的嫣然,我甚至都能猜想到她那副花枝招展的冁笑模样。 “陈泽?”听到陈泽的名字我不禁反问了一句,在我印象中,陈泽好像只是‘瀚悦’一个普通职工,他如今居然带过来一个五千万的订单??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隐藏富二代?还是他在离开我的日子被哪位富婆包养了? 怀着各种心思,我朝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直到我走进会议室,一直都在接受着各部门递来的注目礼,我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碰的头破血流也要上位——因为感觉太爽! “咚咚咚!”站在会议室门口,我抬手轻敲了两下房门。 “一一,快进来吧,快进来!”我们总经理,龅牙张看着我满脸堆着笑意。 我盈盈一笑,走进会议室。 如果搁在以前,龅牙张看到我可是一眼都不会多瞧我一下,如今这样恭维,让我不禁对米粒的话多相信了几分。 “一一,快,来,这是‘瀚悦’总经理陈泽。”龅牙张咧着他满嘴的大黄牙朝我笑的盎然,还伸手扯过我的胳膊把我推到了陈泽面前,最后看着陈泽一脸讨好的说:“陈总,您看,我说的什么,您交待我的这点事儿,我能办不妥吗?” 龅牙张的笑容灿烂,让我不禁想到电视里面古代某个小院的某位妈妈,她们也是这样把自家‘女儿’推到客官面前,然后笑意盎然。 “一一!”陈泽看着我,激动中又略带些尴尬。 “陈总!”我嘴角微扬,伸手递到他面前。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别说现在陈泽还是我的大客户,就算他现在过来的身份单单只是‘瀚海’陈总,也足以让我对他忌惮几分。 “一一,你叫我名字就好!”陈泽伸手覆在我的手上,并没有握住,只是将我的手反握在手心。 “陈总这话说的,这是公司,我直接叫您名字的话不是失了礼数吗?”我故意娇媚的笑了笑,然后靠近他的身子,踮起脚尖,将唇贴在他的耳邸,轻启红唇说道:“陈泽,你不是被富、婆包养了吧?” 听到我的话,陈泽的身子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脸色略显窘迫的说:“一一,我那会儿没跟你说,其实‘瀚悦’是我爸一手创办的,我是‘瀚海’总经理。” 陈泽话落,我倏然一笑:“啧啧,真是没想到,我白一一有生之年还有荣幸跟‘瀚海’总经理谈一场恋爱,虽然结局有些不太美好,但是总归是够我这种屌丝女回顾一生了。” “一一,你别这样,你明明知道,我这一直以来都想你能回到我身边……”陈泽握着我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一脸乞求。 我垂眸落在陈泽的手上,轻笑:“陈总,别这样,会掉了您的身价!” 各位妞们,半妆要扯证结婚了 各位美妞,首先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 其次,咳咳,从明天开始到月底,我要扯证结婚了。 有点突然,因为我妈催婚如命! 因为我是闪婚,而且嫁的还是个距离我遥远的东北爷们,所以接下来的十天之内,半妆会努力更文,但是不能保证一次都不断更。 如果晚上八点前没更新就是断了。 你们懂得,春宵一刻值千金。 最后,希望各位美妞不离不弃继续支持,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更新!! ps:后续透露会比前期精彩,后期才是‘攻心计’的重头戏。 撒花,撒花 我爱你们!我爱你们! 第二十八章 那场婚礼上的算计 感情往往就是这样,一方纠缠,一方闪躲。 听到我的话,陈泽有些尴尬的松手,站在我们两身侧的龅牙张看到这幕也显得有些不太自然。 “陈总,咱们先谈谈合同的事情吧,白助理在这儿又不会跑,您说是不是?”就在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处于严重低气压时,坐在会议桌一旁的韩伟开了口。 我顺着他的声音看去,看见他‘老奸巨猾’的脸上满是算计。 陈泽估计也是自觉失态,一句话都没说,笑着应声说‘好’,然后坐下拿起桌上的合同有模有样的看了起来。 龅牙张站在我身边推促着我给陈泽添茶倒水,我心里虽然百般不愿意,但是依旧照做。 陈泽不喝浓茶,不喝咖啡,他是个极其注重养生的人,虽然是个‘巨婴’,但是对生活却有一套自己的理论。 走出会议室,我手里拿着茶杯走到前台让小姑娘们给我放了多半杯茶叶,添了些温水,返回会议室放到了陈泽手边。 陈泽抬眼看了下连热气都不冒的‘浓茶’,端起茶杯尝了一口,转头对我说:“好茶!” 我嘴角漾出一抹笑意,没有应答,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在我面前‘情商低下’的陈泽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不得不说,如果他一直是这番模样的话,确实挺吸引女人的。 ——有钱,有权,有势,有颜值!我忽然觉得陈泽出轨也不是不可原谅! “陈总,您看咱们这份合同您还满意吗?”龅牙张站在一边点头哈腰,边说还不忘边给我跟韩伟使眼色。 “我对这份合同没有任何意义,只有一点,就是我希望为而眠公司做后期跟进的人可以换成白助理,因为我跟白助理相处多年,我比较相信她的为人。”陈泽说的时候朝我笑了笑,那模样格外绅士。 合同后期跟进,一般都是各部门领导所做的事儿,但是陈泽却点名让我跟进,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有意再提拔我一下? 虽然我对陈泽已经不‘感冒’,但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如果真有心这么做,我也绝对不会拒绝,毕竟我是个有底线没原则的人,我绝对不会跟自己的仕途过不去。 我抬眼看着龅牙张期翼着他的回答,只是没想到,等到的却是韩伟应声:“陈总,这件事儿您放心,我们盛达一定会为您安排好的,白助理在我们盛达也是老员工了,工作能力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尤其是现在刚刚被提升为副总助理,跟进一个项目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韩伟话落,站在一侧的龅牙张连忙接话:“对对,韩副总说的完全就是我的意思,对于白助理的工作能力,我们高管层都是看在眼里的……” 我站在一边看着面前的这一场闹剧,真心觉得有趣。 原来在盛达恨不得跟螃蟹一样横着走的龅牙张竟然在一天之内对陈泽跟韩伟都点头哈腰。 他对陈泽狗腿我还能理解,但是他为什么对于韩伟好像也有种莫名的惧怕? 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规规矩矩的站着。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自己这刻就像是被明码标价的商品,就等买家出高价拍板,最可悲的就是我的这份‘卖、身’钱还落不到我的口袋。 陈泽估计跟我有着一样的疑虑,握在手里的签字笔打了个转,然后看着韩伟说:“很没想到盛达的管理这样开放,一个副总竟然能代表总经理做决定。” “呵呵,我们盛达向来都是谁说的对就听谁的,这些头衔不过就是些虚名而已,虚名而已……”龅牙张赔笑着说,全程没有埋怨过韩伟一下。 如果说刚才韩伟那样说龅牙张应声说好,我还能解释为说是他为了能谈下韩伟这份合同的话,那么他现在说这样的话就让我不得不怀疑了。 龅牙张原名叫张天浩,因为长得一排龅牙得名龅牙张,据说是我们董事长娘家的亲戚,平时看到人一般都不正眼瞧,不仅仅是对普通职员,就算是对各部门的分管领导,他也是用鼻孔冷哼一下就算是打过招呼。 所以他今天这样反常,让我不禁多留了个心眼。 陈泽听完龅牙张的解释,倏然一笑,挥笔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签完之后将合同递到了龅牙张面前。 龅牙张弯腰签下自己的名字,签完之后转身对我说:“白助理,你带陈总在咱们公司到处逛逛走走,让陈总了解下咱们的企业文化……” 了解盛达的企业文化??我在盛达工作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它的企业文化是什么,还带人家了解?? 更何况,盛达不比瀚悦,人家瀚悦是那种你逛三天三夜都不一定能逛完的大公司,就盛达这巴掌大的地方,估计两三个小时就足以搞定。 虽然我内心深处有一万个鄙夷的声音飘过,但是我表面上却依然是陪着笑脸开口说:“好的,张总,您放心,陈总就交给我了。” 待韩伟跟龅牙张都离开会议室后,我伸手轻轻敲击了两下陈泽面前的桌子,缓缓开口:“陈总,您准备从哪里开始逛?从内到外?还是从上到下?” “一一,你的意思是不是想直接跟我说,从内逛到外也好,从上到下也好,最后你带我逛的地方就是送我滚蛋!”陈泽看着我眉眼带笑,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一一,我们去你办公室坐坐吧!” 看着陈泽似真非真的‘难过’表情,我嗤笑了一声说:“走吧!” 陈泽跟在我身后,我装模作样的一路给他介绍我们的工作区,直到走进我办公室。 “喝白水还是淡茶?”我从饮水机抽屉里面拿出一个玻璃杯,在陈泽面前晃了晃,询问。 “白水吧!”陈泽笑答。 我猜想他现在一定很嘲笑我在会议室时候的恶作剧,明明我将他的生活习惯都记得那么清楚,却偏偏要弄那么一出。 当我倒好水时,陈泽已经喧宾夺主的坐到了我的办公椅上,不停的转动着椅子,手里拿着我摆放在办公桌上的照片摩挲。 看着他拿起照片,不知怎么,我忽然心中一紧,生怕他会看出什么端倪。 “陈总,喝水!”我将水递到陈泽面前,在他接水的瞬间,我顺手从他手里接过照片重新放置在办公桌上。 陈泽不以为然的笑笑,低头吹了吹杯内的水,并没有喝,而是抬头看着我说:“一一,你照片远处的人是曲逸尘吧?” 听到陈泽的话,我愕然,摆放照片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 我没有问陈泽为什么会知道,他想说自然会说,他如果不想说,我就算是问也是白搭。 不等我转移话题说点别的,陈泽便又笑着开口:“这个照片的秘密还是曲逸尘跟我说的,他办公桌上也有一张跟你背景图片一模一样的照片,只不过,他的那张照片,他是主角,而你是远处的风景。” 我发誓,陈泽所说的这些,我一概不知,我甚至都没有见过他口中所说的那张照片。 “陈泽,你今天来不单单是跟盛达签合同那么简单吧?”我转身走到饮水机前为自己也倒了杯白水,轻轻浅浅的抿了一口,算作压惊,也算调节心绪。 “一一,我们两个重新来过好不好?”陈泽转动椅子看着我,一脸认真。 “陈泽,我昨晚跟曲逸尘在一起。”我握着杯子的手感觉微烫,想松手,却又担心把它摔碎。 “呵,果真是这样,曲逸尘真是个阴险小人。”陈泽讥讽的笑了笑。 情敌之间互相说对方不是并不稀奇,所以,我也并没有将陈泽的话放在心上,但是他接下来的话,却不得不让我感到惊愕。 “一一,你还知道我们结婚典礼上那个小三是怎么来的吗?”陈泽看着我,问的随意。 “不是你的小情人吗?你在典礼台上都拉着她的手离开了。”我挑眉笑笑,不以为然。 “那个女人是半年前,曲逸尘安排到我身边的,为得就是等我们结婚的那一天过来闹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结婚的日期,应该就是在婚礼前半年前定下的吧?”陈泽起身走到我面前,步步紧逼。 我身子朝后趔趄了一下,撞到了身后的饮水机,不过紧紧一瞬,我就又自己调节好。 陈泽说的没错,我们结婚的日子是在半年前定好的,那晚我让陆苒陪我喝得酩酊大醉,然后给曲逸尘打了分开后五年以来的第一个电话。 在电话里,我告诉他,我要结婚了,还特别绕口的骂了他一句:鳖孙! 后来还发生了什么,我因为醉酒的关系记得不太清楚,只是后来听陆苒提起,我一整晚都捧着手机在马路牙子上哭,当她强制性扶我回家的时候手机已经没电关机,曲逸尘到底听到我多少撒酒疯的话,她也不清楚。 陈泽看着我发呆,伸出修长如藕断的手轻柔的揉在我磕到的腰间,略显无奈的开口:“一一,我承认,这五年以来是我太不懂珍惜,我以为你已经忘记曲逸尘,一心一意的爱着我,所以我才敢这样肆无忌惮,你现在不爱我了没关系,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次跟曲逸尘公平竞争的机会?” 第二十九章 做不成爱人,就做陌生人 一个劈腿渣男,一个精于算计,居然让我跟他们两个人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他到底哪里来的勇气,是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是死绝了吧! 办公室内的气氛由于陈泽的话显得有些静谧,我嘴角微弯起一个弧度,既没同意也没否定。 我这么做倒不是我真的准备给陈泽一个机会,而是我想从他嘴里知道一些曲逸尘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陈泽,这件事你确定吗?”我反手覆在陈泽揉着我后腰的手上,浅浅一笑。 “一一,我承认我是想跟你复合,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去故意诋毁曲逸尘来换取这次机会。”陈泽说的一脸认真,脸上的坚决就像是跟我宣誓一样,生怕我不信。 听到陈泽的话,不得不说我心里还是有一丝窃喜的。 人或许就是这样犯贱,即使前一秒我刚亲眼看到曲逸尘跟别的女人滚完床单,但是我心里依然幻想着他其实还是爱着我的。 俗话说,被人欺骗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帮着别人自欺欺人,但是每一个沉浸在单恋中的人又却常是如此,常常因为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便沾沾自喜,拿着这些微不足道的点滴告诉自己他是爱你的。 得到陈泽的肯定,我覆在他手上的手轻拍了两下,唇角嚼着笑意:“陈泽,其实许多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就算是那个小三真的是曲逸尘安排的,但是你动心了,出轨了,确确实实也是真事不是吗?” 我假装无意的闪躲开陈泽覆在腰间的手,低头抿了一口杯内的水,朝窗户边走去。 偌大的落地窗前只放着两盆盆栽,还是当初我入职的时候陈泽送给我的,据说是象征着试图的植物,好像叫什么‘节节高’? 时间太久了,平日里也都是打扫卫生的阿姨帮忙收拾,如果不是今天陈泽过来的话,我都差点遗忘了它们两。 物是人非或许就是这样一番场景,两盆曾经的植物还在,但是故人却已经不是曾经的故人。 “一一,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曲逸尘身上的话,你也会说相同的话吗?”陈泽一瞬不瞬的看着我,轻笑。 我看着陈泽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的问话,我没法回答,讲真,我也想知道如果这件事的主角换成曲逸尘我会是怎样的态度,或者就像陈泽现在意料中的,我也许会得过且过。 这就是爱跟不爱的区别,如果是你深爱的人做出这种事,你总是会不劳神思的为他寻找好上百个理由开脱,但是如果那个人不是你所深爱的人,那么除了‘呵呵’就是‘叹息’了。 陈泽是个聪明人,不用我多说就已经知道我的用意,轻笑着的神情勾出一抹讥讽。 我有些免疫的看了看陈泽,放眼继续看着窗外,俯视下去,马路上熙熙攘攘的车辆和人群看起来有些闹心,就像是我此刻的心境,乱成一团。 就在我跟陈泽两人尴尬僵持不下的时候,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从兜内掏出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陌生号码,我迟疑了下会儿,食指划过屏幕按下了接听。 “喂,您好,请问哪位?” “白小姐,我是温婉,我们可以聊聊吗?” 接到温婉的电话,说实在的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就今天早上所发生的事情,其实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占到绝对优势,我生生打了她即将要结婚的脸,她也给我多年深信不疑的爱情重重一击。 想到今天早上韩伟跟我说的那句话,此刻接到温婉电话,我忽然有些心悸。 如果真的像韩伟所说的那样,那么现在她又准备对我做些什么? 我可没有韩雪在a市的身家背景,如果真的被绑架什么的话,我恐怕就只能被直接撕票了。 想着想着,我身上感到一阵恶寒,就连拿着手机的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我想我跟温小姐没有见面的必要吧?”我朝着电话嗤笑了一声,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不那么心虚。 “白小姐是在害怕吗?”温婉像是会读心术一样拆穿了我的伪装,只是不知道她口中的害怕是说我跟曲逸尘的那码事还是在说对她阴狠手段的忌惮。 “算是吧,毕竟我是个活着挺惜命的人。”我嬉笑的应了一声,半真半假。 “白小姐,下班后我在转角咖啡厅等你,我希望你能如期而至。”温婉说的客气,但是我就算是再傻也能听得出她‘威胁’。 转角咖啡厅其实就是我们公司楼下的一家餐厅,每天下班的必经之路,她选择那,用意很明显,就是不想给我拒绝的机会。 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温婉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如果再拒绝的话,就显得有些做作了。 “成吧,那六点半后见。”我淡淡开口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站在一侧的陈泽看我挂断电话后,几步上前,几乎不加思索的开口:“是温婉电话?” 我抬眼看着陈泽莞尔一笑,开口:“看来你们对温婉这个女人都略有研究?” “我们?还有谁?”陈泽蹙眉问。 “没什么,一个朋友,你对温婉的评价是什么?”我肯定不能告诉陈泽那个人是韩伟,只能转移了话题。 “手腕颇高的女人,在商业界,这样的女人不多。”陈泽说完之后稍微停顿了下继续开口:“是男人不可多得的好帮手,尤其是对于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曲逸尘。” 陈泽的话说的很中肯,如果温婉真的如他所说,头脑手腕已经达到了这个地步,那么曲逸尘选择她是在情理之中的。 这个社会太过现实,就如同女人会选择优质男人一样,男人也一样会选择优质女人,那些所谓的王子爱上灰姑娘的爱情一般只存在于童话故事里。 我是个能看通透的人,所以,虽然嘴上百般不愿意承认陈泽的话,但是心里对于他的话还是相信的。 “陈泽,那你为什么不选择一个跟你道同志合对你好的女人?对你事业上有帮助的那种!”我调笑着开口。 “因为我不需要,说的难听一些,我的根基是家里为我铺垫好的,我如果选择对我事业上有帮助的女人肯定是好的,但是如果我不选择对我事业上有帮助的女人对我也没有什么坏处。 可曲逸尘不一样,他野心太大,不仅想着能在a市站住脚,而且还想着报复他父亲,你想想,他父亲在a市是什么角色?他能有这样的决心,不靠女人上位靠什么?”陈泽戳之以鼻说着,满脸不屑。 陈泽的话句句戳心,每一句都说到了我的心坎里,他把曲逸尘分析的非常透彻,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陈泽竟然是这样一个聪明又心细的人。 “陈泽,如果把你换作曲逸尘的角色,你会不会选择温婉?”我故作无意的问,手里的水杯因为颤抖的缘故洒落了几分。 听到我的话,陈泽先是缄默了一会儿,随后缓缓开口:“一一,如果让我真的站在曲逸尘的角度,或者我也会选择温婉,因为他爸打小对他的打击太大,相当于就是他现在存活的信仰,让他放弃他打小以来根深蒂固的信仰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对啊,男人是依靠信仰而活,而女人则是依靠爱情而活,就算是再强硬的女人当她遇到她心中的爱情后,她也会选择放弃一切,为爱情而活……”我边说边鄙夷的笑,脑袋中出现温婉、韩雪的身影,当然还有我。 陈泽哑然失笑的看了我两眼,最终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表情落寞的问我一句:“一一,我们这五年以来,你有爱过我吗?” “或许是爱过的,在某一个瞬间的某一分某一秒……”我抬眼看着陈泽笑,笑的真诚。 感情有时候真的是不由自己控制的,但是我知道,我对于陈泽肯定是爱过的,哪怕仅仅是一个瞬间,相处五年,如果我没对他动一点心思,也不会萌发想跟他结婚的想法。 虽然我们两个人的婚礼最后无疾而终,但是我肯定是爱过他的。 原来的时候听人说,一个人一生只可能爱上一个人,其他的都是喜欢,后来才知道,其实一个人一生中是可以爱上很多人的。 只是我们大部分人喜欢把深爱的刻进骨头里,而把次爱的人相忘于江湖,等到多年之后再回想起来,发现只记得深爱的人,次爱的已然记不清了。 “一一,你是个太过聪明的女人,但是也是个太过残忍的女人,这个时候你跟我说你爱过,远比你说没爱过让我难过……”陈泽的笑容有些苦涩,就连我都看得有些心里不太舒坦。 是啊,有什么话比‘爱过’更加让人难过! “陈泽,其实我们做朋友也挺好的……”看他这样,我无力再说些什么,只能说了句冠冕堂皇的话。 听完我的话,陈泽冁然一笑走到门口,轻轻转动门把手,背对着我说:“白一一,在我这儿,你的角色不是恋人就是陌生人,做朋友这样虚伪的话,你还是留给别的男人好了。” 第三十章 发疯的韩雪 陈泽有他的骄傲,我知道,正如我有我的骄傲一样。 看着他开门离去的背影,讲真,说心里不难过是假的,毕竟是曾经相伴五年的人,虽然在那五年中我对他谈不上什么混混烈烈的爱情,但是终归感情还是有的。 走到办公桌旁,有些瘫软的坐在转椅上,打开抽屉取出一盒压箱底的香烟,‘啪’的一声点燃,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曲逸尘二十多年都没跟我说过一句我爱你,但是他却在我背后做了那么多手脚,我不知道这一刻,我对他应该说是感动还是怨恨。 站在我爱他的角度上,我应该是犯贱的感动,因为他这样做起码证明说他心理是有我的,但是站在我婚姻的角度上来说,我应该是怨恨他的,他毁掉的不仅仅是我的婚姻,还有我在那个小县城的颜面。 淡淡的烟卷在我手指间散开,丝丝缕缕的飘散在眼前空气中。 “咚咚咚……” 所有的思绪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被打断。 我直起身子,将手里香烟掐灭在垃圾桶内,随手拿起桌上纸杯内的半杯水浇了进去。 “进!”看着垃圾桶内的烟蒂熄灭,我抬眼看了下办公室门说道。 “一一姐,韩副总让我问您一句,刚才他给您发的信息您收到了吗?如果收到的话,麻烦您去一趟他办公室。”推门而入的小姑娘怯意的说道。 “新来的?”对于看着有些陌生的面孔,我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多说两句,目的就是让他们心里少些惧意,毕竟我也是从新人一步步走过来的。 小姑娘看着我羞涩的点点头,小声开口:“嗯,我是销售部新来的,叫李潇。” 我边笑着应好,边拿起桌上的手机查看韩伟给我发的信息。 信息显示是在十分钟以前发的,内容不太华丽,略显刻薄,通俗易懂:“nozuonodie!” 韩伟的信息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但是他发信息给我却是在我的意料当中。 “一一姐,韩副总给您发的什么?”小姑娘靠近我笑着询问,看我脸上没有丝毫不悦的表情,壮着胆子接着说:“他们都说韩副总在追求一一姐是不是?” “不作死就不会死!”我抬眼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眉眼带笑。 “啊?”小姑娘看着我,一脸不解。 “韩副总给我发的信息是‘不作死就不会死!’”我将手机放在桌上,笑着解释。 “嘻嘻,姐,我这么问你,你不会生气吗?他们都说你……”小姑娘说半截,见我一眼不瞬的看着她,突然住了口。 “问都问了,现在才知道害怕是不是晚了点?”我起身走到她面前笑了笑,伸手在她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打趣的说。 见小姑娘的身子有些微微发抖,我一时忍不住笑了出来:“得了,姑娘,不拿你打趣了,姐就是开个玩笑,我去韩副总那看看。” 小姑娘转头看着站在她身边的我,笑的一脸尴尬。 打开办公室门朝韩伟的办公室走去,我的嘴角始终漾出一抹弧度,心里想着刚才那个大大咧咧的小姑娘,跟我年轻时候还真有几分相似。 走到韩伟办公室门前,见他办公室门敞开,我只抬手在门框上轻敲了两下,不等他开口就走了进去。 韩伟的办公室装饰很古板,虽然是全新的副总裁办,但是跟他以前的经理室却几乎没差,黑白相间的装饰,办公桌上栽种着几颗仙人球。 “韩副总,您发那样的信息是?”看着坐在办公桌前正在刷电脑的韩伟,我走上前,双手按在他的办公桌上。 我话音刚落,韩伟抬头看着我,刚毅的脸上掀起一抹讥讽。 “果真不知道?”韩伟半眯着眼睛看着我,一脸蔑视。 “还希望您老明示!”我瞧见韩伟的脸上不像作假,本想调侃的心思也渐渐收了回来。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单独跟温婉见面,白一一,你是不是觉得你特能耐?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韩伟看着愤然起身,双手向我一般按在桌上,身子向我的方向前倾。 我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不急不缓的开口:“韩副总,我倒是没觉得自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但是我一直奉行觉得自己活得跟猫似得,最少得有九条命……” “嗤,就你?白一一,不是我说你,就算你真的有九条命,照你这种作法,也得作没。”韩伟脸上的鄙夷显而易见。 “韩副总,我发现您最近对我这些事儿确实是挺上心的,您说我是该感动还是??”我顺势向后又退了一步,收回按在桌子上的手,调笑。 “我觉得感动不足以表达你对我的感情,你起码得感激涕零!!”韩伟前倾的身子并没有一丝动摇,只是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多了几分阴霾。 最近韩伟的种种行为都有些反常,如果他在早些时候就对我这样,我兴许会想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但是他现在对我这样,倒让我有些摸不清他的真实想法,是为了拿我打击曲逸尘?还是出于我多年为他忙前忙后发自内心的关心我。 “韩副总最近嘴挺贫的!”我莞尔一笑,走到他待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双腿交替而坐。 “白一一,我只再劝你这么一句,你如果不听的话,今后出了什么问题,你别跑我这儿哭……”韩伟起身走到酒柜前拿出一瓶82年的拉菲,倒在红酒杯内轻轻摇曳,暗红色的液体挂在杯壁上,着实惹眼。 “老大,给我也来一杯呗!”我抬眼看着品酒的伟,有些眼馋。 韩伟举着酒杯走到我面前显摆了两下,低头闻了闻杯内的红酒,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递到了我面前。 我贪酒,在某一段时间还曾嗜酒如命,后来白酒那块戒的七七八八,但是红酒跟啤酒我却一直没能戒掉。 接过韩伟递过来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小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老大,您收藏的酒真是没话说,等回头你送我两瓶呗!” “哼,如果你回头还能落得个全尸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韩伟站在落地窗前,背对我而站,一手举着刚刚又倒满酒的酒杯,一手托着胳膊肘。 “老大,你对温婉的成见是不是有点太大啊,至于这样吗?”我拿着酒杯走到韩伟身边,并排而立,举起酒杯轻碰了下他的杯壁。 听到我的话,韩伟和缓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 “老大?”我试探着开口。 “一一,温婉绝对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女人。”韩伟说完之后稍稍停顿,举起酒杯内的酒猛地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曲逸尘对韩雪那么好吗?因为韩雪因为他所遭受的罪,他心里有数。” “不就是两个情敌之间的绑架吗?能出什么大事儿啊!何况,如果真的出什么大事的话,曲逸尘又怎么还会继续选择温婉,他是怎样的人,我最清楚,他是最分黑白的!”我垂眸看着落地窗外,果然是站的越高看到的风景也不相同,站在韩伟的办公室看窗外,不知道怎么,居然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呵,事情哪里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那年我们是在一家地下仓库找到的韩雪,我到现在都能记得当初韩雪的情景,衣衫不整,双眼空洞,身下是一大摊的血迹,满身都是xing虐的痕迹。”韩伟说着,握着酒杯的手收紧几分,因为过度用力的关系,手背青筋暴起。 这是我第一次见韩伟情绪这么激动,心里划过一丝不忍。 “老大,那之后那?”我低头再一次抿了一口杯内的酒,心底发虚。 “之后韩雪被送到了医院,一路上一直喊着求温婉放过她……”韩伟说完这句话,转身看着身边的我,讥讽的笑了笑说:“你知道韩雪被送到医院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面对韩伟这样猝不及防的发问,我潜意识的频频摇头。 “韩雪下身重度撕裂,而且精神出现了问题,她不论见到谁,都会把那个人认作是温婉,然后开始又哭又闹,有时候护士一个不留神,她还会做出轻生的事情。”韩伟说话的时候,眼神灼灼的看着我,好像是想从我眼里寻找共鸣,又好像是在透过我看某个人。 我愕然的站在原地,除了一个劲喝着酒杯内的红酒,回应不上一句话,不一会儿,酒杯内的酒就已经见底,看着空荡的杯底,我抬头看着韩伟局促的笑了笑。 “再给你来点?”韩伟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指指酒柜。 “我自己来!”我转身疾步走到酒柜面前,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压惊似得喝了两大口,又疾步走回到韩伟身边。 或许是我的心慌表现的太过明显,韩伟忽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笑完之后,敛起表情,凑到我耳边邪魅的笑了笑开口:“知道曲逸尘为什么现在对韩雪千依百顺吗?” “因为害韩雪的人是他女朋友温婉?”我轻叹一口气,有些压抑。 “不是,是因为当韩家起诉温婉后,是曲逸尘帮温婉打官司胜诉的韩家,让温婉逍遥法外,让韩雪在精神病医院呆了整整两年……”韩伟话落,将手里的酒杯重重砸在了地上。 瞬间,水晶酒杯在地面四分五裂。 第三十一章 爱情该有的模样 看着韩伟愤然的模样,说句实话,心里不忌惮是假的。 我拿着酒杯的手,摇摇晃晃了多下,多次想举起递到嘴边,却怎么都递不过去。 我没有办法想想曲逸尘的冷冽绝情。 一直以来,我都只以为他是孤傲的,因为家庭,也因为骨子里渗出来的本性。 但是我从来不知道,他竟然会为了达到他的某些目的,不折手段到这种地步,任由被xing侵的韩雪被送进精神病院,又任温婉逍遥法外。 律师的职责难道不是为受害人深渊? “怎么不说话?是不相信曲逸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是觉得害怕?”韩伟越过玻璃碎屑走到酒柜前倒酒,碎屑在他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听着让人心里发堵。 “老大,我有时候很欣赏你的洞察能力,但是绝大部分时间是很讨厌,因为你总是这样一针见血的把我的心事剖析在阳光下,丝毫不留情面。”我转身看着韩伟,眼底的笑意有些发寒。 偌大的办公室,声音寂静,几乎能听到微针落地的声音。 韩伟站在酒柜前,品着酒杯内的酒,嘴角始终抿成一条直线,看不出情绪。 我擅长说辞,但是并不擅长在人情绪低迷的时候把给人开导,所以我除了沉默就是沉默。 我们两就这样一直对视不语僵持了许久,直到他办公室的房门被人敲响。 “进!”韩伟朝房门看了一下,最后将视线落在我身上,示意我将酒杯收起。 我刚走到酒柜前准备将酒杯放进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温婉甜柔的声音:“韩副总,好久不见!” 听到温婉的声音,我放置酒杯的手微怔,数秒后才恢复正常。 或许是韩伟刚才的一番话在我心里起了作用,现在看到温婉,我心底会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就像是过去刚看了贞子之后又见到本尊…… “不知道温总大驾光临有何指教?”韩伟半倚在办公桌上,刚毅的脸上满是阴冷。 “瞧韩副总这话说的,好像我过来必须得有点什么事儿似得,我过来看看故人不行吗?”温婉落落大方的脸上浮现从挑衅的表情。 我随着她的眼神看去,明显能看到韩伟交叉的手臂握成拳状,骨节因为紧握的缘故显得异常凸起。 “故人?我怎么就不知道我们盛达还有温总的故人?”韩伟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讥讽的笑。 “难道韩副总跟我不是故人吗?”温婉有些娇媚的上前,走到韩伟面前,笑靥如花。 在我眼里,温婉这样的模样有些陌生,也有些不识趣,起码我做不到她这般模样,明知道对方对我恨之入骨,却依然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到对方面前。 “温婉,我虽然从来不跟女人动粗,但是并不包括像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韩伟嘴角微弯,似笑非笑的说道。 听到韩伟的话,温婉脸上的笑容放大了几分:“韩副总怎么就这点度量,我记得曾经韩副总不是度量挺大吗?连让自己女人去陪、睡这种事都无所谓!” “温婉你……”韩伟气急的向前。 我木纳的站在原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一头雾水。 “我什么?韩伟,难道我有说错什么吗?”温婉嗤笑,鄙夷的看着韩伟。 “温婉,当年……”韩伟原本温怒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只是他还没开口说完,就被温婉走向我的身影打断。 温婉不理会韩伟的话走到我面前,握着我的手,调笑:“我在你们公司下面咖啡屋等了你好久都不见人,上来问你们同事才知道,你被韩副总请来谈话,我还以为你是犯了什么大错,这么久都没有出来,所以只能进来急救了……” 温婉跟我说话的神情就像是我多年的挚友,让我徒生一种尴尬。 “呵呵,呵呵……”我尴尬的笑了笑,被温婉握着的手,手心开始冒虚汗。 我不知道韩伟跟温婉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我依稀可以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韩副总,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跟白助理就先走了,再呆下去,我生怕我会挨揍……”温婉嘴上像是在询问韩伟,但是实际行动却是边说边拉着我的手走向门外。 看我们离开,韩伟站在原地始终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走到门外后,温婉回头看了下紧闭的房门,蓦然松开了我的手,从包里掏出一包湿巾满是嫌弃的擦了擦手。 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温婉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我越来越好奇,到底是真的如韩伟口中的蛇蝎心肠,还是如同她在曲逸尘面前表现出来的落落大方,又或者是在我面前表现粗来的高傲自负。 “去咖啡屋聊聊吧!”温婉将手里面的湿巾随手扔进手边的垃圾桶,转头看向身侧的我说道。 “嗯!”我应了一声,嘴角漾出一抹笑意——这样的对手我喜欢。 很久以前我听人说过,一个人的价值往往并不取决于你交了多么有能力的朋友,而在于你的对手是什么模样。 对于这样的话,我一直以来都很奉行,你的朋友不一定能激励你上进,但是你的对手一定能。 我跟温婉一前一后走进咖啡屋,挑了个挨着窗户的地方坐下。 “你也喜欢靠窗的地方?”温婉看着我,笑着询问。 “这好像是大部分女人的通病吧!”我抬眼看她笑了笑,伸手接过服务员的菜单。 其实,我对于咖啡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只是在某些落寞的时候,它比较能刺激到我萧条的神经。 “你喝什么?”我翻了两下菜单,看向温婉。 “随意,你那?”温婉打开背包取出化妆镜开始上妆。 “我喝蓝山。”我轻笑了下,抬头跟面前的服务员说道。 “蓝山?很少会有女人喝蓝山……”温婉看向我的神情带有几分趣味。 “各有所爱吧,比如小女生爱喝的卡布奇诺,我就喝不了,太矫情了,我喝着腻歪。”我莞尔一笑,垂眸落在放在餐桌的手机上,手机上曲逸尘的信息一闪而过:你在哪儿? “那我今天也喝一次蓝山试试口味!”温婉并没有注意到我的手机,抬头看着服务员优雅一笑。 我拿起桌上的手机调置静音,背面朝上放置。 服务员朝我们礼貌微笑点头,转身离开。 “白一一,其实你是个很通透的女人,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找你出来聊天的用意。”温婉一眼不瞬的盯着我说道。 “经历过刚才你在韩副总办公室那一出戏后,我发现其实你活的比我通透,至于你今天找我出来的用意,讲真,我还真是猜不出来,是让我远离曲逸尘?还是让我远离韩副总?”我把手搭在餐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等待咖啡到来。 听到我的话,温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 “韩伟跟你说过些什么?”温婉看着我警惕的说,说完之后,又随即摇头苦笑着说道:“不可能,他怎么会跟你提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儿,更何况还是那种事儿……” 见温婉语无伦次又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心里对于她跟韩伟的关系了解七七八八,能流露出这种表情的,除了是因为爱过,没有别的原因。 温婉自言自语间,服务员将咖啡端到了我们两面前。 我轻抿了一口咖啡,倏然一笑:“你跟韩副总曾经是恋人吧?” “白一一,曲逸尘难道没跟你说过女人活得太聪明不好吗?”温婉双手交叉置于餐桌上,冷笑。 “比如像你一样?”我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拿起桌边的纸巾擦拭了下嘴角。 相同的人不一定能做朋友,但是一定能通过表面参透你的本质,比如我跟温婉。 在今天韩伟办公室碰面以前,我以为温婉跟我是不一样的两种人,她或者落落大方,或者像她在曲逸尘面前表现出来的矫情笨拙,但是在经历过刚才的事情后,我才发现,其实她跟我是一样的两种人,只不过我是因为爱情变得执狂,而她却是因为爱情变得作茧自缚。 在女人这种物种里面,情敌是这样的:在共同倾心的男人面前,会各抒己见,各自表现出自认为最美好的一面,但是只要男人不在场,两人就会原形毕露,像‘爷们’一样攀谈。 “白一一,你爱了曲逸尘这么多年,你爱他什么?”温婉并对于我的问题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选择了默认,开启下一个话题。 这么多年,我爱曲逸尘什么?这句话对于我还真是一个难题,因为对于这样的问题,我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只知道,我爱他,仅此而已。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看着咖啡杯内的热气渐渐消减,低头轻笑,手指在咖啡杯的手柄处摩挲打转。 “这句话倒是实在,爱一个人有时候还真是讲不出到底什么原因,或许是某个回眸,或许是某一次转身……”温婉说着盯着窗外出了神。 第三十二章 五百万的价码 有一种爱情,就像是早年间张爱玲对胡兰成的爱情,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还有一种爱情,就像是我对曲逸尘的爱情,不论远近,都是伤害。 我们每每靠近对方的时候,总是提心吊胆,如履薄冰,像张惠妹‘人质’里面唱的歌词:规则是要憋着呼吸越靠越近,但你的温柔是我唯一沉溺。 温婉的眼睛始终盯着窗外,像是在想事情,又像是在看什么人,我无意打扰,只能轻轻浅浅的抿着杯内的咖啡,顺着她的眼神望去。 窗外一派车水马龙的场景,熙熙攘攘,因为炙热的缘故,马路上的人不算太多,星星点点,挑着树荫走着。 我们两就这样不发一言的坐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温婉回神从包内掏出一张支票放到桌面上推到我面前。 我垂眸看着温婉推过来的空白支票,嘴角抑制不住笑意:“姑娘,这是曲逸尘的卖、身钱还是?” “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今后别再跟逸尘联系了,他想要的你给不了,而且素姨也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温婉语气微冷,眼神盯向别处,没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 “啧啧,真是没想到曲逸尘在你心里能有这样的价位……”我拿起桌上的支票在温婉面前晃了两下,放下,从包里抽出一支笔签下了五百万,然后把支票递还到温婉面前,轻笑着的说道:“不知道温小姐对于这样的价位是否能接受?” 温婉接过支票看了下,原本落落大方的笑骤然敛起:“白一一,你觉得你值这个价吗?” “温小姐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这价位是给我开的吗?这价位是给曲大律师开的啊。”我抿唇轻笑。 听到我的话,温婉脸色更加难堪,倏然起身,将手里的咖啡一股脑泼在了我的脸上,顺势把支票也扔了过来,一脸温怒的说道:“白一一,记住你的承诺,从今天起,再也不要出现在曲逸尘面前。” “五百万,换我不见一个男人,温小姐放心,我一定做到。”我伸手扯出手边的纸巾,边擦拭脸上的咖啡渍边说。 “哼!”温婉冷哼一声,拎着手包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内。 温婉离开后,我正准备弯腰拾起地上的支票,就被一双黑色的手工皮鞋映入眼帘。 手停顿在半空中,我扯着支票的一角缓缓开口:“麻烦让下!” 我说出的话没有回应,空气好像被瞬间凝结一样。 “白一一,这张支票的代价是什么?”曲逸尘冷冽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邸,我刘海上的咖啡渍滴落。 “代价?不见你!”我松开扯着支票的手,抬头看着曲逸尘,眉眼带笑。 我话落之后,曲逸尘的脸瞬间变得阴翳,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钳制住我的下巴,恶狠狠的开口:“白一一,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 “曲律师这话说的我怎么就觉得这么不中听?五百万还不值钱?如果换作我的话,能值五十万我就偷着乐了。”我强忍痛意,发笑,下巴上的骨头被他捏的生疼。 “白一一!!”曲逸尘看着我咬牙切齿的说。 “曲律师有什么指教直接说就成,这么一遍又一遍的叫我名字是?难道是因为我的名字比较中听?”我调笑的看着曲逸尘。 “白一一,你觉得你这样合适吗?”曲逸尘温怒的看着我,倾身向前。 “有什么不合适吗?”我嗤笑一声,身子不退反进。 看着曲逸尘微变的脸,我心里有些小难过。 我有时候心里想,如果我能稍微示弱点,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是不是能够缓和些,当然也只是想想,因为我不是会示弱的人,而他也不是能够体谅我心中苦楚的人。 或者我们两个人对于彼此都是了解的,但是我们却谁都不愿意先低这个头。 就在我们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男服务生忽然站到我们面前,礼貌开口:“先生,有什么事情好好说,您在我们店里动粗,会让我们很难做的。” 曲逸尘瞥眼看了下服务生,松开了钳制着我的手,走到刚才温婉坐过的位置上坐下。 “给我来杯拿铁。”曲逸尘说话间抬眼看了下站在桌前的服务员生。 “好的,先生。”服务生应了曲逸尘一声,又有些为难的看了我一眼,拿着菜单回到了吧台。 该用什么形容我此刻的心境,狼狈?难堪?反正是不怎么光彩。 在曲逸尘鄙夷的注视下,我弯腰捡起温婉扔在地上的支票,抖落在下支票上面的灰尘,装进了随身携带的挎包内。 “你至于这么恶心我吗?”曲逸尘单手握着温婉喝过咖啡的杯子,骨节发白。 “不至于,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恶心你,我打小就喜欢钱,你是知道的。”我看着面前咖啡杯内冷却的咖啡,再没有喝得欲望。 “你能不能恢复到从前的你?”曲逸尘深深吸了一口气,耐足了性子说。 “这句话你其实可以先问问自己,你觉得现在的你能恢复到从前的你吗?”我伸出纤细的手指蘸了下杯内的咖啡,在餐桌上画字。 听到我的话,曲逸尘不再做声。 其实,我们都懂,他跟我都再也恢复不到从前。 如果说在看到他跟温婉的事情以前,我对他还有那么几分执拗,那么现在的我,学会了释然。 很多事情是不能强求的,比如爱情。 服务生给曲逸尘把咖啡端过来的时候,他温怒的神情已经缓解几分,接过咖啡悠然的喝了起来。 咖啡屋内的音乐很是悠扬,让人听着心情平静。 我看着曲逸尘平和下来的脸,还有他优雅品着咖啡的模样,忽然觉得,其实在某些方面,他跟温婉确实挺合适的。 比如两人一样考究,一样优雅,一样傲气,一样高高在上。 如果不是挚爱过,我还真想高风亮节一下,站起身来跟他握手言和,然后笑着祝福他们两百年好合。 可惜,我爱过,而且是深入骨髓的爱过,乃至现在依旧爱着,所以,我又怎么能表现的落落大方。 曲逸尘背靠在座椅上,品着咖啡,时不时抬眼看我一下,不发一言。 “曲二,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我手指轻敲了两下桌面,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说你的目的吧!”听到我的话,曲逸尘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正视着看着我。 “什么?”我一脸蒙圈的看着他,不太了解他的意思。 “你这样做不就是为了引起我注意吗?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曲逸尘看着我,像是在谈判一场官司。 目的?引起他注意的目的? 听着曲逸尘的话,我嘴角漾出一抹笑意:“请问曲大律师觉得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给我添堵!”曲逸尘不满的开口。 “呵呵……”我嘴角的笑意没来得及收起,变得苦涩。 “是为钱?”曲逸尘视线落在我放有支票的包内。 “随你怎么想吧!”接收到他的视线中的鄙夷,我忽然懒得再跟他解释什么。 我不知道在曲逸尘心中现在的我到底是个怎样的形象,是贪慕虚荣还是奸诈小人! 我略显烦躁的起身,从包内抽出二百块钱放在桌上算是买单,转身就要向门外走去。 “白助理你包里揣着五百万,却只拿出二百块钱请我喝咖啡,是不是有些太抠门了。”曲逸尘似是无意的伸手扯住我的胳膊,倏然一笑。 “曲律师,据我所知,这五百万是温小姐跟我谈买卖所得,跟您好像没多大关系吧?”我转头垂眼看着他拉着我的手,冷漠的说道。 “跟我没关系?白助理确定要跟我谈谈这笔钱的归属问题?”曲逸尘看着我挑眉,满眼挑衅。 我当然知道曲逸尘是什么人,跟他谈这笔钱归属权问题,我无疑就是在鸡蛋碰石头。 “原来曲律师是想跟我平分这笔钱?早说嘛,给您转账还是打卡?”我转身回来坐下,看着曲逸尘笑的娇媚。 “我原来怎么就不知道,白助理竟然还是个出色的买卖人!”曲逸尘耻笑。 “曲律师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我的优点其实还是蛮多的。”我‘噗嗤’笑出声来,笑的花枝招展,模样像极了某个夜店女郎。 “白助理,不如我们谈个买卖吧,我再给你五百万,你帮我做件事!”曲逸尘喝完咖啡杯内的最后一滴咖啡,将杯子磕的声响。 “什么事儿?是希望我能当你的秘密情、人吗?”我调笑着开口,伸手反握住他搁置在桌上的手,指甲挠在他的手心。 “呵,白助理说笑了,我一向只谈正儿八经的买卖,卖、肉的买卖,我从来不做,更何况,就是做皮肉生意,白助理也不值五百万的价码啊。”曲逸尘任由我在他的手心放肆,并不闪躲,只是眼底的鄙夷神色越加浓重。 “那曲律师想跟我谈什么买卖?居然能开出五百万的高价?”我没皮没脸的继续在他手上摩挲开口。 第三十三章 假装情侣 听到我的话,曲逸尘抬眼看着我,轻笑。 咖啡屋内原本听着延绵的轻音乐,此刻听起来也略显烦躁。 “你觉得我跟你谈什么买卖,你能创造出五百万的价值?”曲逸尘缓缓开口,手指间把玩着不知道何时从兜内取出来的香烟。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据我所知,我这样愚笨的脑袋还真创造不出这样的价值,唯一有这么一次还是沾光了曲大律师!”我抿嘴笑。 其实,我觉得我们两这样交流还是满可悲的,但是除了这样交流我还真是找不到我们之间更合适的交流方式。 随着时间的推移,窗外的阳光倾斜的洒在我身侧的脸上,有些刺眼。 我半眯着眼睛看向窗外,或许是因为上班高峰期过去的原因,人群极为稀少,就连马路上的车辆也没有刚才那样熙熙攘攘。 “你确定要跟我谈这笔买卖?”曲逸尘手指间的香烟转了个圈,抬眼看着我,神色认真。 “这有什么不能确定的,我既没财,又没色,而且还没有权没势,我还怕被坑不成?”我嬉笑着应声。 “五百万,咱们两个人不再联系,五百万,你去当韩伟三个月的女友!”曲逸尘一眼不瞬的看着我,试图从我眸子里探究出一丝别的想法。 “当韩伟三个月女友?你觉得这事是我说了就算的事儿吗?”我伸手从曲逸尘手里拿过他的香烟,有点犯烟、瘾。 “你只管答应就成,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曲逸尘的脸上划过一抹不耐烦,不知道是因为我问的太多的缘故,还是因为我的问题使他觉得愚木。 “曲律师也开支票?”我手指敲了两下桌子,询问。 “转账吧,这样的话我们之间还能留点证据,白助理这样的女人,我怕你回头不认账。”曲逸尘说完之后,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给我扔了过来。 我接过他扔过来的zippo打火机,在手指间把玩了一圈,‘啪’的一声点燃。 “咖啡屋不准抽烟。”曲逸尘见我点燃香烟,似笑非笑的说。 “嗯。”我莞尔一笑,起身拿着香烟走出了咖啡屋。 站在咖啡屋外,我转头透过玻璃窗看着曲逸尘,觉得心里泛酸。 其实我从咖啡屋内出来并不是真的因为想抽烟,而是因为我怕再呆下去会强撑不住。 我曾想过,或许我对曲逸尘的感情,可以先电视里演的,歌词里唱的那样,等我失望攒够了,一转身,漠然的离去。 但是我在经历过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后,我渐渐明白,我对他的感情,那是刻进骨髓的,根本就不会随着任何事情和时间改变。 a市的夏天燥热的厉害,让人心里耐不住烦躁。 我回头看过曲逸尘几眼,幻想着他也能在某个刹那抬头看我一眼,但是发现他都在一脸严峻的续杯喝着杯里的咖啡,几次之后,我也就放弃了期翼。 我不知道曲逸尘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是为了让温婉放心,还是为了让我待在韩伟身边给他探听点什么风声。 不知道在树荫下呆了多久,才好不容易等来一辆打着红灯的出租车。 摆手上车前,我最后一次回眸看了下坐在咖啡屋内的曲逸尘,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姑娘,去哪儿啊?” “盛达!” 坐在出租车内,我拿出包内的手机翻阅了下刚才曲逸尘给我发过的信息。 发了七八条,每一条都简明扼要,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在哪儿? 出租车抵达盛达的后,我付了车钱,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办公楼。 这个点,按照韩伟的工作狂习性,应该还没有回家。 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别说我还跟曲逸尘谈了这样的‘买卖’,哪怕他什么都不给我,真的需要我这样做,我也会奋不顾身。 女人的爱情就是如此,也许对方只是需要你向前一步,你就恨不得去飞蛾扑火。 走进电梯后,我拨通了韩伟的电话。 电话响铃不到三秒,电话那头就被接起。 “嗯?有事儿?”韩伟说话有些不太利索。 “老大,你喝酒了?”听着他大舌头的应声,我忍不住发问。 “你喝吗?”韩伟答非所问的答道。 “开门吧!”我听着电梯‘滴’的一声,抬腿迈出。 韩伟的办公室门敞开着,满是酒味。 我蹙眉走进,在办公室内转了一圈都没看到他人在哪儿。 “老大?老大?”我试探着叫了几声,回应我的是办公桌下传来的闷哼声。 喝酒能喝到桌子底下,这还是我第一次见韩伟这样,走到办公桌前,我蹲下身子看着脸色通红,衬衣领敞开,领口都掉落几颗的韩伟,小声开口:“老大,您这是遭遇什么了?色狼都袭击到办公室了啊!” 我本想调笑几句,不想却被韩伟一伸手扯到了桌子底下,他醉眼朦胧的的看了我几眼,苦笑着开口:“一一,在你们女人眼里,爱情是什么?” 韩伟一只手搭在我后脖颈上,压得我有点生疼。 “爱情?”我重复了一声,心里寻思今天这人都怎么了,都跟爱情过不去,暗想实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嗯,关于你们女人的爱情!”韩伟看着我,酒味扑鼻而来。 “对于我们女人,如果真的只讲爱情的话,我们不图大富大贵,也不图男人是不是英俊潇洒,只希望能遇到一个温暖的人度过余生……”我向后抬了抬头,跟他拉开一定距离。 “温暖的人?什么叫温暖的人?”听到我的话,韩伟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身子向后倚在办公桌腿上,看起来有些颓唐。 “温暖的人就是那种知冷知热的男人,他或许在下雨天开不起豪车接我,但是他却能为我在雨中撑伞,他或许在冬季买不起豪宅让我取暖,但是他可以在几平米的出租房内为我整一个暖水袋……”我轻笑着席地而坐,拿起他手边的一罐啤酒打开。 我说这样的话,在这个紫醉金迷又薄凉的社会听起来多少有些虚伪,但是却真真实实是我内心的想法,我也相信这会是很多女人内心的想法。 “白一一,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觉得亏心吗?如果真的给你这样一个男人你会要吗?”韩伟抬手喝了一大口手里的啤酒,看着我笑的冁然。 “老大,如果我说,我会要,你信吗?”我放下手里的啤酒,朝着韩伟的方向倏然靠近。 或许是我这样的举动吓到了他,韩伟原本醉意的眸子瞬间清醒了几分,身子微怔。 对视几秒后,我们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恢复到原本的位置,轻笑出声。 “白一一,我是真的没想到你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以为感情对于你可有可无。”韩伟举起酒瓶到我面前轻碰了下我的酒瓶。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相处多年的夫妻彼此间还有不了解,何况我们不过只是简单的上下属关系。”我拿起酒瓶一饮而尽。 论酒量,我的酒量不算太好,但是也不算太差,尤其是啤酒,只要给我个卫生间,那么我就能一直喝下去,说句调侃的话:肾好! 听到我的话,韩伟频频点头。 “我对你好像真的不是太了解,只知道在工作中你是个挺精明,但是却总是偷奸取巧的人……”韩伟笑着说道。 “哈哈,老大,你这样说话可就让我心寒了,我一直都以为你是很中意我的,至少很中意我的工作能力。”我如同老朋友一样跟他调侃,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是个挺可爱的大男人。 “也可以这么说,毕竟咱们盛达的人才实在是太少,相比他们而言,你的工作能力还是不错的。”韩伟说的一脸认真,但是他说完停顿几秒后,我们一同大笑。 在这个时候谈论工作能力问题,也真是没谁了。 夜色越来越静谧,我们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坐着拼酒,直到两人喝的都开始打酒嗝才放慢速度。 “老大,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我伸腿踢了下坐在对面的韩伟,开口问。 “曲逸尘让你这么做的?”韩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很是邪魅。 “呵呵,老大,你说我该回答点什么?”我将手里的酒瓶放在身侧,直视韩伟,并没有打算隐瞒。 曲逸尘是聪明人,韩伟也是,而我对于他们两人而言就是颗棋子,就像是‘卒’一样,打头兵,注定牺牲,但是还不能没有。 “我们交往吧!”韩伟嘴角的笑意更深,身子前倾,在我额头落下浅浅一吻。 我身子僵硬的坐在原地,看着韩伟的眼神满是不解。 “为什么?”我忍不住疑惑,询问。 “你为了你爱的人,我也为了我爱的人。”韩伟低头看着我,眼底划过一抹无奈。 “老大,我们交往后,你会对我好吗?”我没心没肺的笑着问。 “哈哈,你不会利用我,还想在我这儿索要爱情吧?”韩伟爽朗一笑,伸手在我额头轻敲了下。 第三十四章 新晋男友 利用一个人还妄想在他身上获得爱情,想想确实够自私的。 空酒瓶一点点增多,我清醒的头脑也开始渐渐范迷糊。 “老大,那我们从今天开始就是男女朋友了,嘻嘻,你可不能后悔……”我嗤笑着靠近韩伟,看着他刚毅的脸,恍惚间觉得有些疼惜。 我跟韩伟算不上同病相怜,因为我觉得我比他惨多了,他起码还有权势跟钱,而我只剩下这一身臭脾气跟倔强了。 倾着头看着韩伟,我看着他的人影从一个变成多个,最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沉睡中,我隐约感觉到被人抱起放到床上,随后便是额头浅吻,还有一声沉沉的叹息。 次日。 再次醒来的时候,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回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我一脸蒙圈,脑袋发闷。 我几乎‘嗖’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感觉到被子下空荡荡的身子,眼泪都快飘出来。 难道是昨晚韩伟酒后乱xing?? 平时也没看出他是个这样的人啊! 如果换作以前,我还能查看下有没有‘见红’,但是如今,我那抹红早捐献给曲逸尘了,我还怎么辨别!! 心情烦躁的伸手抓了两下蓬乱的头发,我气恼的握拳砸在了身侧的床上。 该怎么形容我现在的心情? ——有一种宰了韩伟的冲动。 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幕幕,我忽然悲从心起,向后重重的躺在了床上。 虽然在答应曲逸尘的时候,我脑海中也曾想过或许会有这么一天,但是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啊!! 就在我愤懑得不到解脱的时候,我忽然听到门外传来韩伟说话的声音。 我几乎不假思索的起身,从门板衣服的挂架上随手拿了件他的衬衣套在身上,光着脚一蹦两跳的跑了出去。 “韩伟,你昨天晚上到底把我怎么了?”光着脚站在地上的我,看着韩伟办公室内站在汇报的人群,一脸窘迫,哭笑不得。 如果老天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 ——我能说我是无意间闯入的吗?? “怎么光着脚就出来了?一点不懂照顾自己。”韩伟看到我后起身蹙眉走到我身边,俯身将我拦腰抱起。 “呵呵,呵呵……”我越过韩伟朝他身后的同事尴尬笑了两声,然后靠近他耳邸小声问:“老大,您这是什么套路啊!” “套路?昨天晚上我们两不是已经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了吗?”韩伟垂头看着我,挑挑眉。 听到韩伟的话,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按理说,他说的没错,昨天晚上我确实答应了他,但是那是在一个怎样的情况下答应的,我们两人都心知肚明,他怎么能就能当真那? “老大,昨天晚上……”我看着他结结巴巴的说着,竭力解释。 就在我解释到半截,就听到韩伟漠然的开口:“你们先出去,一小时后再进来。” “是!”听到韩伟的话,办公室内站着汇报工作的人,面面相顾后应声走了出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说道:“老大,这下你能跟我好好说话了吧,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韩伟都对于我的问话并没有理会,而是抱着我朝休息室走去。 走进休息室后,把我平放在床上,双手按在我的身侧,一脸认真的说:“一一,正常男女朋友之间发生点什么,你难道不觉得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儿吗?” “可是,可是我并不是什么正常的男女朋友啊!”我看着他渐渐靠近的身子,伸手抵在他的胸口处。 “原来在你眼里我们两人不是正常的男女朋友啊,但是在我眼里,我们就是正常的男女朋友关系啊。”韩伟冷冽的脸上满是戏谑。 “老大,您是不是昨晚的酒劲还没过啊,怎么到现在还说胡话那,要不我送您去医院看看吧!”我郁闷的盯着他,鬓角法发痛。 “一一,你既然已经答应做我女朋友了,那么试着接受我,忘了曲逸尘好吗?”韩伟一眼不瞬的看着我,神色认真。 看着韩伟的表情,我直觉得他的脑袋是被驴踢了,而且还不是踢了一次的那种。 我表情僵硬的看着他笑,笑的感觉自己的脸都开始抽搐,终于等到韩伟安奈不住的开口:“得了,不逗你了,瞧把你吓得,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就是你喝多了酒,我把你抱回来休息而已。” 听到韩伟的话,我暗暗松了口气,像爷们一样豪爽的一抬手拍在他的肩膀上:“老大,您这是想吓死我啊,你明知道我……” “明知道你什么?明知道你深爱着你的青梅竹马?白一一,有没有跟你说过,其实你活的还挺贱的,明知道跟人家没有未来,却还豁了命的往上冲。”韩伟收回手,坐在床边,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摇摇晃晃。 “老大,我们两彼此彼此吧,你还不是也一样犯贱。”我转头看着坐在身侧的韩伟,双手揽住他一个胳膊,把头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如果现在从门外进来一个人,一定会误以为我们两人是情侣间在做亲昵行动。 “这是?”韩伟偏头看着我,狐疑的问。 “向我的新晋男朋友撒娇啊!”我抿唇轻笑,说的煞有其事。 我话落,韩伟嘴角微微上扬。 他为什么会答应做我男朋友,其实,我打心眼里并不是非常了解,但是我隐约能感觉到应该跟温婉脱不了关系。 我不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这样做,更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有些事情,保持点神秘,要比通透好得多。 “时间不早了,撒娇差不多就去洗漱吧,洗漱完就去上班。”韩伟用肩膀推了我下,充满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老大,对于你的话,我完全赞同,只是,你能不能明确指示下,我待会儿穿什么出去??不会就穿成这样吧?”我抬眼看着他,扁扁嘴。 “有什么不合适吗?这样不是更好?正好让曲逸尘的耳目看到你已经搞定我了。”韩伟不以为然的耸耸肩。 “老大,听到您这样的话,我竟无言以对!”我直起身子,双脚踩在地上,从房间的角落找到被我遗落的鞋子套在脚上,头微昂,跨步开门走了出去。 “你真就这样出去?”就在我走到门口时,韩伟嗤笑一声问道。 “有何不可吗?刚才那么一大群人都看到了,估计现在公司内外已经流言蜚语满天飞了,我穿什么出去还重要吗?”我回眸看着韩伟嫣然一笑。 “随意!”韩伟笑着看着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走出韩伟办公室后,果然如我预期中所料的一样,路上来往的同事表面上跟我和气的打招呼,但是眼神里面却透露着‘八卦’。 强忍着心中的无奈回到办公室,我半倚在座椅里面,从包里拿出一个化妆镜,看着自己的黑眼圈自艾自怜。 我今天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向所有人宣布了我跟韩伟的关系,不单单是曲逸尘的眼线,还有公司所有的同事。 虽然我个人并不介意他们的评价,但是‘名节’这样的东西,我多多少少心里还是在乎的。 轻柔着发疼的眉心,我深深觉得自己心里有股无名之火,无处发泄。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我正趴在办公桌上补觉,半眯着的眼睛眼皮不停的打架。 我伸手摸过手机,连看都没看屏幕上的来电提醒,便按下了接听。 “喂,您好,我是白一一,请问您是哪位?”我迷迷瞪瞪的说着,聪明人一听就知道是在睡觉。 “你昨晚在哪儿?”电话那头传来曲逸尘沙哑温怒的声音。 听到曲逸尘的问话,我微微愣了一下,瞬间睡意全无。 “原来是曲律师啊,我昨晚为了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在韩伟那儿啊!哦,对了,忘了跟您说,我不辱使命哦,那五百万您什么时候给我转过来?”我倏然一笑,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没心没肺。 “白一一!”曲逸尘狠狠的咬着念着我的名字,恨不得把我撕的粉碎。 “怎么了?难道我这样的表现曲律师还不满意?”我嗤笑一声,垂眸看着自己刚做的指甲,发现它的色泽有些太过惹眼。 “白一一,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到底我怎么做,你才能甘心?”曲逸尘痛苦的说着。 “我不想你怎么做,你不是说五百万让我做韩伟的女朋友吗?我已经做到了啊,难道你还有其他要求?啧啧,如果真那样的话,怕是得单独算价了,我贪财,你是知道的。”我嬉笑着说道,心里烦闷。 “我们之间非得这样?”曲逸尘不悦的说着,随之伴随而来的还有电话那端砸碎东西的声音。 “这不就是你所期翼的样子吗?难道,你后悔了?”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东西碎裂的声音,我故意挑衅的说道。 第三十五章 大打出手 办公室内的空气在我的挑衅下变得静谧,寂静的都能让我清楚的听到我自己喘息的声音。 良久后,接通的电话被曲逸尘挂断。 听着电话里面传来切断的盲音,我嘴角微弯,勾起一抹讥笑。 曲逸尘是个懦夫,起码在中他是,而我,也是! 办公室门被敲响的时候,我整个人还沉浸在刚才曲逸尘挂断电话后的思绪中,听到门响,先是揉捏了下发疼的眉间,随后极为不耐烦的念叨了声:“请进!” 进来的人是陆苒,她看着我的眼神双眼泛着怒光,如果不是太了解她,我都以为她是过来‘寻仇’的。 “大姐?您这是?寻仇还是讨债啊?”我抬眼看了她一样,将整个背都窝在座椅里面,嬉笑。 “寻仇,顺便讨债!!”陆苒走到办公桌前,双手‘啪’的一声按在桌子上,一脸不悦。 “啧啧,这架势,让我猜猜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因为我抢了你的男神?”我倏然一笑,倾身靠前,双手托腮。 “说,你们两个人什么时候开始狼狈为奸的?”见我靠近,陆苒一手强制住我的下巴,像极了捉、奸的正妻。 “昨天晚上喽,我跟你们家男神在一起喝酒,然后酒后乱xing,再然后就发生了一系列不可描述的事情。”我一边说还不忘朝着她眨巴了下眼睛。 “白一一,你能不能正正经经的回答我的问题!!”陆苒松开手,伸出纤细的手指点在我的额头。 被陆苒戳中心思的我,努努嘴,不知从何说起。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儿?”陆苒看着我,蹙眉,眼底透露出丝丝心疼,又有着丝丝不可思议。 “我跟曲逸尘谈了笔买卖,他给我五百万,然后我想办法做韩伟女友。”我尽量使自己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淡然,但是如我所料,在我说完话之后,陆苒脸青的发黑。 朋友或许就是这样,在你开心的时候怼到你哭,在你挫败的时候,她又能陪你到笑。 看着陆苒铁青的脸,我有些心虚的低头,放置在桌上的拇指重叠交叉,不停的上下旋转。 “白一一,你其实特别不擅长说谎,你知道吗?”陆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我的眼神满是鄙夷。 “嘿嘿,是吗?我还以为我挺擅长的……”我故意笑的没心没肺。 时间有那么一瞬间禁止,随后便是陆苒走到我面前拖着我朝办公室门连拖带拽。 “大姐,你干嘛啊?”我堵在办公室门口,一只手死死的抠着门框,不敢撒手。 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我跟陆苒拉扯的模样,偶有几个想看看热闹,被陆苒一眼瞪怯。 “你说去哪里?你现在跟我去韩副总办公室,去跟他说清楚,就说昨天晚上就是个误会,顺便给那个人渣打电话,就说那五百万咱们不要了,让他有多远滚多远……”陆苒怒吼着,引来吃瓜群众的再一次围观。 “陆苒,你知不知道五百万是多么大一笔数字,是咱们这种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我开始不顾异样眼光大吼,并且抽离被陆苒拽在手里的胳膊。 “多少钱我不知道,我也没见过,但是在我眼里,就是再多钱也买不来我朋友的尊严。”陆苒看着我愤力反抗的样子红了眼眶。 听到陆苒的怒吼,我蓦然失神。 从我认识她开始,她一直就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生,小事不积极,大事得过且过。 我从来没见过她难过,更别说见她红了眼眶。 我愣神的看着她,停顿几秒后,死要面子的逞强:“有什么想说的滚回办公室说,在大庭广众下丢人现眼,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陆苒僵持的站在原地,不论我说什么都不动弹,直到曲逸尘的出现。 陆苒在看到曲逸尘的瞬间,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朝他扑了过去,又抓又挠,嘴里还念叨着负心汉之类的台词。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没心没肺,竟然会觉得这样的场景,悲伤中又颇具喜感。 曲逸尘仗着身高的优势闪躲了陆苒两下,但是耐不住陆苒的坚持,脖子上最终挂了彩。 陆苒双手叉腰念念有词,像极了某个乡村小道撒泼的妇女。 “白一一,管好你的朋友!”曲逸尘温怒的伸手将陆苒甩在一旁,陆苒的身子极具向后蹒跚了几步,幸亏我眼疾手快的扶住。 “曲律师,你自己上门找打,怎么能怪是我朋友的错那?如果换作是我,我估计下手会比她狠。”我扶着陆苒的肩膀,嘴角微扬。 他怎样说我无所谓,但是他这样说陆苒就是不行!陆苒没做错什么,如果非得说做错过什么的话,那就是认识了我这样一个损友,跟上我整天提心吊胆。 我包庇陆苒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儿,曲逸尘虽然不悦,但也没说出些什么。 “我们谈谈!”曲逸尘瞥眼看着我,俊逸的脸上略显尴尬。 “谈什么?”我轻笑着看着曲逸尘,眼神扫视过周遭看热闹的人群,眼神尖锐的发现了站在人群后方似笑非笑的韩伟。 韩伟是个老狐狸,他并不是爱凑热闹的人群,他现在出现在这儿,无疑就是想添乱。 果然不出我所料,还没等到曲逸尘开口,韩伟便穿过人群走到了我身边,一手揽在我的肩膀上,看着曲逸尘礼貌的伸手。 “曲律师,不知道你今天准备找我女朋友谈什么?她这丫头一天到晚生事,如果哪里得罪了曲大律师,还希望曲大律师多多包容。”韩伟低头宠溺的看着我,手指轻轻划过我的鼻尖。 如果换作以往,韩伟做出这样的动作,我一定会心悸,但是现在,我却感觉鸡皮疙瘩暴起,心里发怵。 “韩副总,这件事是我跟一一的私事,还希望你不要插手!”曲逸尘眉峰紧蹙的将眼神落在韩伟揽在我肩膀的手上,看起来有些隐忍。 听到曲逸尘的话,韩伟垂眸看着我,一脸笑意的说道:“一一,你是要单独跟曲律师聊聊还是我陪你?” 在外人眼里,一定会觉得此刻的韩伟深爱着我,但是只有我知道,他在问话的同时,揽在我肩膀处的手骤然收紧,抓的我生疼。 “当然是你陪着我啊,不然凭借我的智商,怕是很难应付曲大律师!”我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依偎在韩伟怀里,一只手环在他的腰间,用刚刚做过的美甲的指甲,狠狠掐了下去。 指甲因为过度用力微微弯曲,我在如愿听到韩伟轻声倒吸气的声音后,松开了手,瞟了一眼自己刚做的指甲,心疼到不行。 手是女人第二张脸,对于这句话,我坚信不疑,所以,可想而知,我在掐韩伟的时候,真可谓是疼在他身,痛在我心。 “一一,我们聊聊!”曲逸尘伸手将我从韩伟怀里强行拉到他身边,语气温怒。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我盯着他拉着我胳膊的手,莞尔一笑,随后忽然想到我跟他之间的买卖,浅笑着说:“曲大律师如果什么时候方便的话,先把那五百万给我转账了吧,不然我一天到晚这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太过忐忑。” 我话落,本是想让曲逸尘生气,不想却被韩伟占了上风,他劣笑着看着曲逸尘,缓缓开口:“曲律师为人就是大气,知道我喜欢一一,为了促成我们两,还自掏腰包出了五百万,这份恩情,我今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上。” “应该的,毕竟在前几年,韩副总为了我的工作,连自己的未婚妻都捐献出来了,我不过就是……”曲逸尘还未说完,就被韩伟一拳打在了下颔。 我被眼前猝不及防发生的一幕心悸的后退,看着拳打脚踢的两个男人,转身看向身后的陆苒一脸淡漠的说:“去叫保安!” “这样好吗?”陆苒为难的看着我,小声问道。 “有什么不好的,总比他们一个盛达副总,一个a市金牌律师明天登报强!”我看了眼陆苒,挑眉。 听到我的话,陆苒点点头,转身跑离。 别人打架,四周看热闹的人是焦急拉架,这两人打架,四周的人是拍手叫好,也算得上是奇葩中的奇葩,其实也怨不得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而是他们两人打架的姿势实在是帅的一塌糊涂,有点史密斯夫妇里面的精彩。 等到保安到来的时候,曲逸尘跟韩伟已经分开,只是脸上的伤痕尤为明显。 “白助理,这个……” 上来的几个保安,看到打架的人是韩伟跟曲逸尘,一脸犯难的看着我。 “没事了,本来想着怕韩副总跟曲律师在切磋的过程中太投入受伤,让你们上来拉架,但是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我双手环胸看着面前一向趾高气扬的两个男人,眼底满是嘲讽。 曲逸尘跟韩伟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行为失态,彼此拍了下对方的肩膀,像个老朋友寒暄一样,勾肩搭背的走进了我的办公室。 第三十六章 妥协做‘兄妹\’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四周人群当真以为他们不过是活动下筋骨,只有我跟陆苒看的明白,这两人是戳中了对方的软肋,然后发了怒。 “走了,姑娘!”我摇摇头,看着陆苒笑着说。 “我就不去了吧!里面那硝烟战火的,我怕我受误伤。”陆苒耸耸肩,向后退却。 “你刚才不是很能耐吗?怎么就这一会儿儿就成这德行了?”我挽着陆苒的胳膊调笑。 “刚才我不是真的以为你跟我男人那样那样吗?现在看起来,肯定又是你们聪明人玩的游戏,把我这个榆木疙瘩坑了呗。”陆苒白了我一眼,抽出胳膊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絮叨了一句:“今天晚上请我吃饭,弥补下我幼小受创的心灵。” 我朝着她摆摆手算是应下。 送走陆苒后,我转头看着自己的办公室,开始犯愁,这两男人到底是准备闹哪样? 陆苒说我们之间的交易就是一场聪明人之间的游戏,但是对于我,我不过就是他们聪明人之间的一颗棋子罢了,最终会走到哪步,最后会落得怎样的结局,看着是咎由自取,但其实是身不由己。 推开办公室门走进去后,房间内的两人正坐在沙发上品着我上次从丽江游玩带回来的红茶,优雅卓绝。 话说,聪明人跟有钱人的游戏,有些时候像我这种普通人还真是没有办法理解,刚刚在众人面前压制不住怒气的大打出手,避开人群后反而相敬如宾,这是唱哪出? “喝咖啡吗?”我站在两人面前,陪着笑脸。 “从来不喝速溶的。”韩伟看着我,戳之以鼻。 咖啡不喝速溶的?好吧!我貌似可以理解这种骄傲,就像是我这种平民喝不了猫屎咖啡是一样的道理,对于那样高品质的产物,我光是想想都难以下咽。 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面拿出一条速溶咖啡,冲泡好,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从未有过的香醇。 “愣是把简易装咖啡条喝出了高大上的感觉,白助理,你也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韩伟一边说,一边为他自己斟茶。 “韩副总,您现在也算得上是我男朋友,请问这样诋毁自己的女友,对于你有什么好处吗?”我伫立在落地窗前,逆光而站。 听到我的话,韩伟‘噗嗤’笑出声来,单手投降:“算我的错,没有为人男友的觉悟!” 韩伟这样的话,无疑是给曲逸尘添堵,但是听在我耳朵里无疑又是一种讽刺。 曲逸尘不言不语的喝着杯内的茶,脸上没有显示出一点多余的表情。 我有些琢磨不透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人,继续喝着我杯内的廉价咖啡。 一个办公室,三个人,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率先说话,就好像是在比谁的隐忍度最高。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一杯咖啡见底,手握着咖啡杯走到饮水机前倒入清水洗杯,抬眼间看向两人的目光有些不悦:“两位,你们准备在我这儿还呆多久?是不是觉得我的红茶太好喝?要不我给两位打包些回去喝?” 听到我的话,曲逸尘放下手里的茶杯,转眼看着我淡淡开口:“跟韩副总说清楚,就说昨天只是个玩笑,别再瞎胡闹。” 曲逸尘话落,不等我开口,韩伟就挑眉轻笑道:“意外?曲律师,这样男欢女爱的事情怎么能用意外两个字就简简单单略过翻篇?” “怎么?难道韩副总还因为这点小事儿想让一一以身相许不成?”曲逸尘转头看着韩伟,桀骜不驯的脸上满是轻笑。 “这个办法,我觉得挺好。”韩伟戏谑的看了眼曲逸尘,最后将视线落在我身上,好像是在等待我表态些什么。 我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双手环胸坐在桌子上,一脸事不关己。 或许是见我不应声,韩伟转头看着曲逸尘笑着说:“曲律师,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您怎么说话总是刚说出来又反悔……” 听到韩伟的话,曲逸尘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 不得不说,此刻看着曲逸尘一脸尴尬,我竟然会有点心疼。 或许女人就是这样,不论嘴上扬言的话有多狠绝,但是心却总为那个人牵绊。 “行了,两位如果有什么事情想要继续详谈的话,麻烦换个地方吧,我要开始办公了,你们在这儿会打扰到我工作。”我慌忙打断韩伟的话。 韩伟是何其聪明的人,又怎么会听不懂我这样说的用意是为了帮曲逸尘摆脱困境。 “白一一,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有一种男人叫凤凰男,看着如同凤凰般骄傲,潜力无限,但是其实……”韩伟起身整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故意把话说了一半,引人浮想联翩。 他在说谁,我心里当然有数,曲逸尘跟他比起来,凤凰男这样的称呼好像有点贴近实际,虽然他并不像现实生活中那群凤凰男一样忘恩负义。 “韩副总,诋毁他人人格这种事儿,还是少做的好,据说做的多了,是会有报应的。”我倏然一笑,说的无意。 听到我的话,韩伟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的开怀,起身走到我身边,嘴角漾出一抹弧度:“白一一,人贵有自知之明,男人是,女人也是!” 韩伟说完之后,都不等我反驳,便转身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徒留下我跟曲逸尘尴尬又紧张的气氛。 老实说,刚才韩伟的话,我替曲逸尘感到悲伤,想要开口劝慰几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就好像是为他镀了金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完美,但是当这一切完美的假象被打破后,女人就开始犯难,到底是该可怜那个男人,还是该先心疼自己。 谈论起男人自尊心,我一直都觉得他是个极为恐怖的东西,它虽然看不到摸不着,但是却操控着每一个男人的躯体。 “是在为我心疼?”曲逸尘抬眼看着我,从兜内拿出一根香烟,啪的一声点燃。 香烟在他的手指间泛着袅袅青烟,看起来有些朦胧。 对于曲逸尘的问话,我不置可否,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我知道,这些东西,即便是我不说,他也能懂,我对他的心疼。 “其实你不需要为我感到难过,对于这种情况,这么多年以来,我已经习惯了。”曲逸尘的脸上不见悲伤,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嗯,这点还让我挺意外的,我以为你这么多年在a市混的风生水起。”我笑的牵强。 在前两天,我一直都以为曲逸尘在a市混的挺好的,毕竟有那么一群人对他点头哈腰。 我没想过,原来,他在a市生活的并不像表面那么如意。 “我早就说过,很多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是你自己太过天真不肯相信。”曲逸尘吸了一口香烟,朝着空气中吐着烟卷。 我不是不谙世的小姑娘,我当然知道他有他的难处和不容易,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切比我想象中的更难。 “今天的事情,很抱歉,我不知道韩伟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我走到曲逸尘面前,半蹲在他面前,双手握起他放在膝盖上的大手,他手心粗糙的老茧提醒着我,他这几年来的生活有多艰难。 “一一,你不需要跟我说抱歉,如果你真的可怜我,停止跟韩伟的游戏好吗?”曲逸尘看着我,眼神真诚。 “我跟韩伟之间,什么都没发生……”我挫败的轻叹一口气,将脸贴在他的手背上。 “一一,别闹了,我们两个人都是成人了。”曲逸尘看着我的表现,无奈的说道。 “你觉得我是在胡闹吗?就像是小时候为一块糖又哭又闹一样?”我抬头看着他,急切的想为自己辩解。 “不是,只是我想让我们之间的关系简单一些,比如,我当兄长一样照顾你,而你像孩子一样听话,不掺任何杂质。”曲逸尘低头看着我,眼底的期翼显而易见。 “曲逸尘,你是我见过最自私的男人,既然我们两个人之间没有可能,相忘于江湖不是更好?你又何必执着于用兄妹的身份捆绑我。”我笑的潸然,想要把自己内心深处的委屈都表现出来。 “你就当我自私好了,因为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能将你绑在我身边。”他苦涩的笑了笑。 我沮丧的起身,背对着曲逸尘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间有些释然。 “曲二,人都说,当你深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变得格外卑微,甚至卑微的都能开出花来,原来的我不信这些说辞,五年之后再遇到你,我才知道这一切原来都是真的。”我浅笑嫣然,在曲逸尘狐疑的眼神中选择了妥协。 其实,如果可以,我并不想妥协,因为以这样的身份留在他身边,实在是太可悲,但是我却又无力拒绝他的请求,因为这段时间,我们两个人都活得实在是太累了。 既然无法相忘于江湖,那就以掩耳盗铃的方式继续留在彼此生活中好了。 第三十七章 进局子 曲逸尘自从找我谈话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而我的生活,也随着他的消失恢复如常。 我如同以往一样上班下班,唯一的区别就是我在离公司比较偏远的地方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为了彰显我的高品位,我把其中一间卧室改成了书房。 又遇一个周末,我百无聊赖的躺在沙发上小憩,幻想着自己如同猫一样慵懒。 陆苒电话猝不及防打过来的时候,我正半眯着眼睛快要睡着。 “姑娘,你难道不觉得在别人周末的时候打电话骚扰是个很不道德的事情吗?”我拿起手机按下接听,小暴脾气开始消长。 “姐姐,如果不是怕你悔恨终身,我才懒得给你打这通电话。”陆苒满是不悦的语气。 “怕我悔恨终身?难道是我前几天拖你买的彩票中奖了?”我噌的一声坐起身子,嘴角咧的就差到耳根。 “对于你的幻想能力,我只能说:我竟无言以对!”陆苒无奈的应了我一声。 其实,我不过也就是随口跟她开个玩笑,我到底有几斤斤两,我自己还是非常清楚的,中彩票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这辈子估计都不会落在我头上,如果说是天上掉广告牌,这种事情砸中我的几率或许会比较大。 我听着陆苒的话龇牙咧嘴的笑,盘腿坐在床上。 “姐姐,我现在是真的没心情跟你开玩乐,你那位未婚夫陈泽,现在正在酒吧跟人拼酒,喝得半死不活,你是准备美救英雄还是准备见死不救?”陆苒说话的语气满是不耐烦,就好像我再晚说一个字她就会掐断电话一样。 “陈泽?现在?酒吧?你确定?”我脑海中盘旋着这几个词,抬起手腕看了下腕间的手表,上面显示北京时间上午九点一刻。 “嗯呐,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陆苒再次肯定,语气明显已经忍耐性达到了极致。 得到陆苒的回答,我单手撑着头偏着脑袋考虑。 于情,我跟陈泽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在我们的感情中还是他背叛的我;于理,回顾我们交往的五年,他对我确实还是不错的,虽然像个巨婴一样极度依赖,但是我也只是把他当作‘替身’不是吗?也算得上是相互抵消了。 那么,问题来了,我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就在我还在纠结到底去不去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了摔砸东西的声音,尖锐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 “姑娘,你那边怎么了?”我握着手机的手拿离自己的耳朵差不多十厘米的距离,揉揉耳膜询问。 “一一,你貌似不用来酒吧了,直接去警察局吧!”陆苒艰难的咽了下口水,挂断了电话。 我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手机简讯里面就传来了陆苒给我发的位置地址。 ——a市公安局??? 我额头布满黑线的看着陆苒发过来的信息,忽然觉得这是我白一一二十多年以来最晦气的一次。 大清早就得往警察局跑,想想也真是醉了。 重新躺回我柔软的大床上,翻了个身子,扯过被子没过头顶,想象着这辈子我都不曾做过什么有违良知的事情,然后继续纠结到底是不是该去趟警察局。 抑郁不过三秒,我就接到了警察局打来的电话,电话里面的警察叔叔很友好的告诉我,我朋友因为打架斗殴需要被保释,而他第一个想到保释他的人就是我!! 听着警察叔叔的话,我笑的有些尴尬,实在不知道该为自己的‘人品’感到窃喜,还是该为陈泽这样的做法感到气愤。 我犹记得前几日的他还站在我面前义正言辞的跟我说,跟我做不成恋人就只能陌生人! 挂断电话,我起身挠了挠自己鸡窝一样的脑袋,走进洗漱室随便收拾了下,连妆都没画,套了件运动服就打车到了警局。 这个世界是真的小,当我按照陆苒的信息达到指定位置时,发现审问陈泽的人正是那天深夜把我接回来的小警察。 “一一!”陈泽在看到我的第一眼便流露出了千百年来习以为常的可怜表情。 如果不是两天刚见识过他手段决绝的一面,我还真就以为他是个天真无邪的‘宝宝’了。 陈泽脸上满是淤青,眼角跟唇角都被打出了血丝,看着让人心悸。 小警察顺着陈泽的视线看到我后,先是吃惊后是温和一笑:“姐,你朋友啊?” 我对上小警察询问的神情,百般不愿意的点点头!。 “一一,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当警察的弟弟啊!”陈泽哭丧着一张脸说完之后,起身拉着小警察的手,重重的抖动了两下,最后特滑稽的来了句:“弟弟,我是你姐夫啊!” 听到陈泽的话,我秉承着高素质的原因,尴尬的笑笑,伸手拉开他握着小警察的手,朝着他怒瞪两眼,又转头跟小警察和颜悦色的示好:“呵呵,别见怪啊,我这朋友脑子有点短路!” 小警察听到我这样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没事的姐,对了,我叫白术。” “你也姓白啊?嘿嘿,你好,我叫白一一!”我礼貌性的伸手握住白术的手,浅笑。 我不顾陈泽铁青的脸,跟白术一阵寒暄后,切入主题:“白术,我这朋友犯事严重吗?请问可以保释吗?” “一一姐,其实没多大事儿,就是他喝多酒把人家邻桌几个喝酒的揍了一顿,然后人家报了警,还向他索要五千元赔偿金。”白术小声回应。 我扭头看了下陈泽被揍的连他妈都不认识他的脸,又看了下另一个桌子上坐着的完好无损的四个人,嘴角抽搐了两下,确定这是他打的他们?? “看什么看啊?你是这小子的女朋友吧?这小子喝多酒找我们闹事,还打伤我们兄弟四个,看你们两人穿着应该也不是穷光蛋,四个人只要五千,多吗?”跟陈泽打架中一个长相粗犷的男人看着我发狠的说。 “不多,不多,这事儿如果按碰瓷来算,你们兄弟四个要的是一点都不多,但是如果按照正常程序来说,这五千块钱貌似也不是小数目啊!”我垂眸看着坐着脸色愤懑的四人,嘴角微扬。 我这人打小就有一个毛病,虽然怕是,但是遇事了就属于怕软不怕硬的主。 陈泽都被他们揍成这德行了,最后他们还成了受伤者,就算是陈泽醉酒惹事在前,也不能把人揍成这样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意思就是不愿意私聊喽?不愿意的话,我们就走法律程序,到时候有你朋友苦头吃。”一旁脸色身形瘦小,尖嘴猴腮的一个男人拍了下桌子骤然起身。 “干什么那?这里是警察局,都坐下!”白术走到四人面前,轻拍了两下他们面前的桌子以示警告。 四个人看着白术面面相顾后,一脸不悦的看着我说道:“大姐,您男朋友大人这事,您说吧,您准备私了还是公了?” “当然是公了,有什么事情咱们直接走相应的法律程序好了,这样对大家都公平,不然赔的多了我们心疼,赔的少了对你们也不公平,不是吗?还有最后一条声明的就是: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并不是什么男女朋友!”我转眼看了下陈泽,淡然的说。 我从来不喜欢纠纠结结的爱情,连分手都分的不清不楚,太过矫情,就好像是全世界死的就剩下他一个男人似得。 我话音刚落,陈泽就朝我扑了上来,我以为他是对我否定我们之间的关系感到不悦,没想到他却开口说:“一一,不能公了啊,我们瀚悦名下的一个品牌正准备上市,这样对我们是很不利的。” 陈泽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被坐着的四个人听进了耳朵里。 四个人更是有恃无恐的看着我们,眼底满是挑衅。 “小姑娘,你们名下都有公司品牌了,对于你们而言这五千块钱不算什么吧?至于你这么抠吗?”尖嘴猴腮的男人看着我嗤笑。 “至于啊,为什么不至于,我们就算是再有钱,也是靠自己辛苦努力一笔笔赚来的,怎么能说给地痞流氓就给了那?这样的话,岂不是助长了社会的不正之风,也显得我们太没有原则了。”我将手包放在陈泽身边的桌子上,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准备打长久战。 “你……”尖嘴猴腮的男人气急的起身,在白术怒目而视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了下来。 我满是感激的看了白术一眼,转身看着陈泽问:“你确定不能公了?” 陈泽在听到我的话后,点头如蒜。 四个人听着外面两人之间的对话,更是笑的眉眼眯成了一条缝。 我斜视了他妈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就私了吧,为了防止四位身上还有其他内伤,我决定带四位去医院做个全身体检,就从胃镜开始吧!” 第三十八章 背后指使的人 凡是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下胃镜算的上是体检里面最痛苦的项目了,就算是检查前胃没事,检查完之后也总得给你整点事出来。 我翘着二郎腿看着脸色突变的四人,嘴角的笑意越放越大。 “你这死娘们故意整我们兄弟几个是吧?”长相粗犷的男人愤然起身,几步走到我身边拎起我的衣领,怒目而视。 “大哥,别说我没有提醒你,这地方是警局,如果你想做出点什么,最好可以考虑下后续所要承受的后果,我的精神损失费可不止五千那么便宜。”我垂眸看着他拎着我衣领的手,浅浅一笑。 人就是这样,冲动起来,除了钱跟法律,一般的东西很难控制住他的脾气。 “死娘们,算你狠,以后别让老子在路上看到你!”粗犷的男人一把松开拎着我的手,恶狠狠的说道。 我伸出白皙的手指弹了下被他拎皱的衣服,起身抬头与他对视:“别跟我耍横,我玩碰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也就他这个不谙世事的大少爷能上你们的当。” “别以为我不打女人!”男人看着我,眼底泛着冷意。 “你最好动手,不打我都不当你是个爷们!”我耻笑的看着他,故意眼里透露出鄙夷。 我话音刚落,伴随着‘啪’的一声,我的右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白术见这一幕急忙挡在我面前,想要说些什么,而我,拿舌尖抵了下右腮,伸手推开白术,看着面前打我巴掌的男人淡定的开口:“一万!” 听到我的话,原本男人坐在一旁观看热闹的三人倏地起身走到我们身边,不断的拉扯着男人,满是埋怨。 陈泽冷着一张脸起身,走到我身边,伸手抚在我的脸上,蹙眉。 “给现金还是刷卡?扣了我朋友打你们的五千,给我五千就好!”我回身从包里掏出手机,晃了两下笑着开口:“或许你也可以给我转账,微信?qq?又或者是某个理财工具,挑你们手头方便的来。” 见我无谓的笑,粗犷男人显得更加气愤,如果不是其他三个男人拉着他,我觉得他一定会扑上来把我撕成八瓣。 白术始终挡在我面前,没有挪动半步。 倒是陈泽那个惹事精,趁我不注意跨步走到了四人面前,颇有再打一场的架势。 “陈泽,你是不是嫌你惹得事情还少,如果你还准备出手的话,我就只能通知你们公司的律师团队了,我相信依照瀚悦公司的律师的职业素养,打这样的小官司应该是不在话下。 并且一定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就算是现在你把他们打得半死不活,到时候你的律师团队也一定会说成你是自卫!”我说这样的话,一半是为了提醒陈泽不要轻举妄动,另一方面是为了让他面前的四个人稍微收敛一些。 听到我的话,陈泽跟站着的四个人消停了不少,各自气呼呼的坐回原地垂着头,只剩刚才打过我一巴掌的男人时不时抬眼怒视我两下。 其实对于这样的眼神,我往往都选择忽略不计,但是今天我却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 “白术,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已经不是他们两方人的问题了,我要对刚才对我动手的人提起诉讼,如果他不肯私了出那一万医药费的话,那我就只能走法律程序了。”我看着白术,把我的意思转述给他。 “嗯,可以的,对于他刚才对你动手的那一幕,我们这儿是有监控的。”白术回头看了我一眼,点头应好。 听见我跟白术的对话,坐在一旁原本气焰嚣张的四人开始精神萎靡。 我走到身后的凳子上坐下,看着垂头不语的四人,僵持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最后长相比较偏儒雅的一个人走到我身边,附在我耳边小声说:“请问你是白一一吗?这件事其实是曲逸尘指使我们这么做的。” 听到男人的话,我面容一僵,不可置信的抬头。 男人接到我询问的眼神,眼底划过一抹得意的精光,紧接着继续说:“如果白小姐不相信我们所说的,大可给曲先生打电话证实。” 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没有压低声音,好像是故意在说给陈泽听。 我回眸担忧的看了眼陈泽,起身拿着手机走出了房间。 走出房间后,我倚在墙壁上,拿着手机的手开始瑟瑟发抖。 哆嗦了两下,我始终没能拨出曲逸尘的手机号,我不知道该怎么质问他今天所发生的这些事情。 就在我叹息准备放弃的时候,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曲逸尘的来电。 “喂?”我接听,开口,心想他应该已经知道我现在处于警察局。 “你都知道了?”曲逸尘的声音听起来清冷中又夹杂着一些疲惫。 “为什么?”我木然的问,希望他能给我一个解释。 “没有为什么,是我做的,没有理由。”曲逸尘淡淡的开口,停顿一会儿后,缓缓说道:“让他们走,别给我惹麻烦。” 曲逸尘说完后,都没等我开口,就挂断了电话,我蹙眉看着黑屏的手机,不知所措。 我好像越来越看不清曲逸尘这样做的用意,如果说他前几次陷害陈泽是因为他跟我有婚约的话,那么这次又该如何解释。 我静默的没有言语,站在原地呆了许久,直到白术出来找我,我才回神,跟他回到房间。 见我回来,四个人刚才低潮的情绪明显有所转变,看着我的眼神都充满不屑。 “白小姐,怎么回事?这件事您还准备继续吗?”粗犷的男人看着我,眼中的嘲讽显而易见。 其实,原本在进来以前,我对到底怎样做还有些拿捏不准,但是此刻看着四人嚣张的气焰,还有陈泽可怜兮兮的表情,我忽然下了决定。 “白术,他们刚开始进来的时候说过可以私了是吧?”我不理会四个人,转身看着白术。 “对!”白术听着我的问话,虽然有些不解,但是依旧点头应声。 “既然如此,我直接给你转账,你转给他们吧!就当作是陈泽付给他们的医药费。”我看了白术一眼,最终将视线落在粗犷男人的脸上:“对于这样的解决方案,你满意吗?” 见我这样妥协,粗犷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既然白小姐都这么说了,想来一定是曲先生的意思,我们就勉为其难接受好了。” 陈泽跟白术一样,同样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我,好在他并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 我掏出手机给白术微信转账后,一眼不瞬的盯着四人看了良久,最后让白术让他们在案件撤销上面签了字。 “既然现在事情都解决了,我们兄弟四人就走了,陈总,记得以后出门的时候别这么横,你要知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男人起身走到陈泽面前,伸出粗糙的手拍打在陈泽的肩膀上。 陈泽闷不吭声的看着两人,放在桌上的手弯成拳头状。 见男人嘚瑟完,我轻笑着走到他面前,唇角微扬:“既然你们之间的事情处理完了,那么我们就再来处理一下我们之间的事情吧!” 听我说完,男人笑着的脸上笑容变得僵硬,最后一脸不可置信的问:“白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之间的事情不是都处理完了吗?还有什么事情?” “看来这位大哥的记忆不太好,你刚才处理的是你跟陈总之间的事情,我们之间的事情现在开始解决。”我看着男人肃穆着一张脸,惹得被他拍着肩膀的陈泽忍俊不禁的笑。 我平时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装b作死的女人,一种是不自量力的男人。 而他,刚好属于第二种。 男人不说话的看着我,转眼看向其他三人焦急的开口:“还不快给曲律师打电话!” 听到男人的话,我垂眼又抬起,倏然一笑:“待会儿再打吧,因为即使现在你们曲先生赶过来,也不会影响改变我对这件事的抉择。” 男人慌乱的看着我,开口说道:“你不就是想讹我那一万吗?我给你就是,反正最后掏钱的主也是曲先生又不是我。” “哦,是吗?你就这么自信?恐怕这次是不能如你愿了。”我看着男人莞尔一笑,转身看着白术笑着说:“白术,麻烦你帮我立案,我要求追究他的责任,对他进行拘留。” 我话音落,白术微怔的看了我下,点头拿起纸笔立案,男人看着我的眼睛变得狠绝,并且放出狠话:“白一一,你别觉得你身后有曲逸尘这样的靠山就这样肆无忌惮,你要知道我……” 没等他说完,我低头转动了下自己小拇指戴着的尾戒,轻声细语的说道:“白术,帮我再加上一条:恐吓!顺便帮我索赔精神损失。” 等我说完之后,不等在场的几个人反应,便起身走到陈泽身边小声说:“走吧,回家!” 待我们两走到门口时,我驻足回头,看着为首穿着儒雅的男人微微一笑:“曲先生来的时候麻烦替我带句话,做人凡事别做太绝,断别人后路的同时,有时候也会断掉自己的后路。” 第三十九章 收留陈泽 和白术告别后,我带着陈泽走出警察局,随手拦了辆出租车上了车。 陈泽坐在后座,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声不吭的盯着我的后脑勺。 “别看了,说说吧,你现在准备去哪儿?我是送你回公司还是送你回家。”我透过后视镜看着他,有气无力的问。 “一一,我这副模样哪里也去不了,你能不能让我先去你那儿在两天?”陈泽看着我,一脸恳求。 “我个人觉得陈总这样做并不合适,毕竟咱俩男未婚女未嫁的,现在社会,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淹死我。”我回首倏然一笑。 “一一,你原来不这样的,当初你很疼我的!”陈泽执拗的看着我,耍着公子哥的脾气。 听到陈泽理直气壮的话,我忽然觉得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回到了几个月以前,那个时候的他就是这样,孩子一般无理取闹,最后还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只是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陈总,您这是准备给我上演什么戏码?我记得前几日的您似乎比现在要男人的多。”我转头看着陈泽,挂在嘴角的笑意看不出真心还是假意。 陈泽听到我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又恢复了楚楚可怜。 我实在没有办法理解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前两天还一别两宽,各自欢喜,现在又重操旧业装无辜扮可怜。 “车中,您这套是跟谁学的?您难道不觉得这样很掉范吗?实在有失您做总经理的风范。”我嗤笑着开口,向出租车师傅报了他公司的地址。 他现在这样,送他回家的话确实有些不厚道,倒不是为他着想,主要是为他父母,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得为他这样的纨绔子弟操心。 听到我让出租车师傅去他公司,陈泽几乎是不加考虑的打开车门往下冲。 吓得出租车师傅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姑娘,不行你们再打个出租车吧,这段路的钱我不要了,别我钱没赚到,最后反倒还得赔医药费。”出租车师傅埋怨的说道,摆着手让我们下车。 我愤懑的看了陈泽一眼,抬脚把他蹬了下去。 陈泽狼狈的趴在地上,扭头看着我,还有绝尘而去的出租车,一脸埋怨。 “姑娘,咱们这样做真的好吗?你朋友不会有什么事情吗?看着他好像伤的不轻啊。”出租车师傅扭头担忧的看了我一眼,又通过透视镜看了看紧随车身奔跑的陈泽。 “师傅,您慢点开就是,差不多五分钟之后停下来,不让他吃点苦头,他是不会懂消停的。”我看着出租车师傅,浅笑着开口,从包内掏出化妆镜补妆。 出租车师傅听到我的话后,尴尬的点了点头,小声嘟囔:“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儿,居然这样玩自己男朋友……” 我像是没听到出租师傅抱怨一样,补完妆,转头看向窗外,看着道路两旁成荫的柳树,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内心越发迷茫。 我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曲逸尘。 当然,或许我从来就没看透过他。 出租车猛地停驻换回了我的思绪,睨了下车窗外,发现陈泽已经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单手搭在车门上。 我温凉的看了他一眼,摇下车窗,淡淡的开口:“想好了吗?去哪儿?” “一一,你就收留我说两天好不好?我保证规规矩矩,只要伤好立刻搬离,公司那边我实在不能去,就我这模样,还没进大门就被我妈抓点了。”陈泽煞有其事的说着,脸上的淤青看起来有些滑稽。 见我不说话,陈泽探着头爬进车窗内,双手摇晃着我的胳膊。 我垂着眼角视而不见,直到出租师傅看不下去开口:“姑娘,你就收留下你朋友吧,你们再这样僵持下去,我是会被贴单的。” “上车吧!”我向一旁欠了下身子,给他腾出一亩三分地。 陈泽见状,顺势打开车门坐了上来,笑的欢实。 我半眯着眼靠后,懒得去看他一眼,他报给出租师傅我的地址后,也识趣的默不作声。 听到陈泽报出我的地址,我眯着的眼眉不起眼的轻蹙。 房子是我刚租的,就连公司同事都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我本意是想向他探究一二分,但是想想他的身家背景,作罢。 依照他的身家背景,想要把一个人祖宗八辈刨出来应该都不算难事,何况只是简单探究一个人的住址。 车子停在佳苑小区后,我打开手包付完车费下车。 出租车师傅也如卸重负般呼了口气,打转向掉头就走,好像生怕我再坐上去一样。 站在佳苑门口,我抬眼看了下陈泽伤痕累累的脸开口问:“你确定不先去趟医院什么的?不怕感染留疤?” 我记得在我跟他交往的五年中,他对自己脸的在乎已经接近于癫狂的状态,如果说别人是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的话,那么他简直就是一天不护肤就能死的那种。 陈泽摇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最后一脸委屈的开口:“不去,我去医院后你一定就不让我借宿你这儿了,我跟你回去,你帮我抹点碘伏那些就好。” 谁说撒娇扮可怜是女人的专利,要知道,男人撒娇扮可怜的时候可是要比女人高出好几个级别,尤其是长相出众的男人。 我低头不语的走在前面,陈泽紧随其后。 我租的房子不算奢华,只能算的上干净整洁,跟他们住的豪宅比起来,简直就是天然之别。 我拿着钥匙转动门孔的时候,顺便淡淡的开口:“陈总,提前给您打个预防针,我这小窝不比你的豪宅,勉强能栖身,多担待些。” 陈泽知道我的话是讽刺,局促的站在一边没有吭气。 开门进入后,陈泽自觉的换下妥协然后打开冰箱拿冰,帮躺在沙发上敷脸。 一系列连贯的动作,让我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曾经在这儿住过,如果不是,他怎么会对这儿的格局这么清楚。 陈泽看着换鞋的我呆愣的站在玄关处,俨然一副主人模样,客套的说:“一一,发什么愣啊,快进来,等我待会儿敷完脸给你做午饭去,中午想吃什么?我最近新学了肉丝面,吃吗?” 我烦躁的把脚下的鞋子随意蹬脱,踩着拖鞋坐到了靠近陈泽的沙发上。 “陈总,我觉得我们两有必要谈一谈。”我颔首看着他,一脸认真,在接到他水汪汪故作无辜的眼神后,敛起思绪漠然的开口:“首先,我收留你是看在曾经我们的情义上,其次,好好养伤,养好就快点走,不论你这次换怎样的套路,是冷冽还是温润又或者单纯,我们之间都不会再有可能,所以,你不必白费心机了。” 我说话说得决绝,我知道他能听懂。 感情中,对于自己不爱的人,一定要利索干脆,坦然的告诉他不爱他,没有可能,比你拖着,耗着,费尽心力的应承着要好很多。 不论你是怎样一个人,在感情中都不能做烂好人,因为深爱你的人,往往会因为你一时的心慈手软而万劫不复。 陈泽不作声的看着我,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一一,以前只要我这样,你就会原谅我的,现在是不是因为有了曲逸尘的出现,所以你……。” “你也说了,那只是曾经,况且,以前我叫你陈泽,现在我称你陈总,有些东西在本质上已经变了不是吗?”我坐在沙发上,从桌上抽纸盒内抽出两张纸巾垫在他敷脸处,生怕他弄脏我的沙发。 “一一,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陈泽从沙发上坐起身子,看着我的眼神格外惹人怜。 “原本是可以的,但是陈总前段时间亲口否定了这个可能性。”我表示无奈的耸耸肩,否决了他的建议。 陈泽有些垂头丧气的低着头,好半晌后站起身子俯视着我问:“一一,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做情侣的可能性了是吗?” “是!”我肯定的回答。 陈泽眼神灼灼的看了我一眼,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状,良久之后孩子气的开口:“那就做姐弟好了,反正你月份比我大!” 说完之后,陈泽愤然的起身朝我卧室的方向走去,徒留我一脸蒙圈的待在原地。 我看着陈泽的背影,仰头倒在沙发上,刚才伪装的漠然淡然无存。 ——这孙子怎么一点不按照套路出牌!! 说实在的,其实这样的陈泽对于我远比前段时间决绝的他熟悉的多,只是见识过他冷冽的一面后,我内心深处再也没有办法把他想象成一个单纯可爱的大男孩,我只当他是一时兴起,开玩笑。 直至夜半,陈泽都一直待在卧室没有出来,我转眼看着夜色渐晚,窝在沙发上内心一片荒凉。 要知道,我的房子可只有一间卧室,如今被他霸占,我就只能在沙发上委屈求全。 a市的仲夏本来就热得出奇,此刻我躺在一个布艺沙发上更是燥热的辗转难眠。 或许是我翻身的动静太大,不消一会儿,就听到了陈泽开卧室门的声音。 第四十章 不眠夜 听到陈泽开门的声响,我懒得起身,只是翻了个身子继续装睡,直到他肆意的走到我身边蹲下身子在我耳畔吹气。 “陈泽,你是不是想露宿街头?”我忍无可忍的转头看着他。 “一一,我饿!”陈泽可怜兮兮的扁着嘴,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样。 女人的母爱是天生的,只要是一个极其缺爱的生物出现在自己身边就会激发出她爱的荷尔蒙。 虽然我对陈泽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已经有了免疫力,但是面对他这样,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你不是自己会下面条吗?自己做去。”我板着的脸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一一,我们不是已经说好做姐弟了?姐姐照顾弟弟不是应该的吗?”陈泽看着我,垂着的眸子落在地面上。 “陈泽,真有你的!!”我愤然起身,跨步走进厨房,身后传来陈泽得逞的笑。 我从冰箱内拿出速冻饺子准备给他做饺子汤,他就那样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我,落寞的笑:“一一,你说如果我当初没做出那些混蛋事儿的话,现在的我们是不是应该过着夫唱妇随的生活?” 锅内的水开的滚烫,因为饺子下的太急,激荡起来的热水径直溅到了手背上,灼的发红。 我倏地收回手,担忧被陈泽看到。 “烫到了?”陈泽向前几步,看着我防备的眼神时哑然失笑,最后淡淡开口:“你总是这样,不论遇到什么事儿都自己拼命扛着,一点不懂伪装柔博人心疼。” 我垂着眼角看着锅内翻腾的饺子,五味陈杂。 陈泽说的对,我是个不讨人怜爱的女人,别的女人在哭的时候,我在佯装坚强,别人示弱的时候,我在言词刻薄。 拿起瓷勺在锅里荡了几下,最后盛了一个浮在水面的饺子递到了陈泽面前。 “尝尝?”我将勺子放在他面前递进几分,另一只手递过去一双筷子。 “喂我?”陈泽戏谑的笑,看起来纨绔不堪。 “爱吃不吃!”我蓦的收回手里的筷子,正准备收回勺子的时候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臂。 “一一,姐姐喂弟弟不是应该的吗?”陈泽嘴角嚼着笑意。 “你是婴儿吗?还是缺胳膊少腿?还需要人手把手喂?”我挑眉不悦,对上陈泽无赖的神色。 就在我们两僵持不下的时候,房间外的门铃忽然被按响。 我蹙眉看着陈泽,命令的说道:“去开门!” 陈泽认命的转身,在转身前伸出修长的手指把勺子内的饺子捏起来扔进嘴里。 我看着陈泽嬉笑的模样,叨咕道:“幼稚!” 转身回到厨房盛饺子,狐疑的探着头看向门外:“陈泽,谁啊?” 我问了许久后,都听不到陈泽回声,我心想着会不会是物业之类的,便也就没多想,继续盛饺子。 直到门外传来打闹的声响。 我的住所没人知道,所以也不会有什么熟人拜访,除了陈泽外,目前还没有人光临过。 现在却有人跟陈泽在我门外打闹起来,难道是夜袭的小偷?? 我随手拎了把菜刀就往门外冲,讲真,虽然我跟陈泽已经没有以后,但是毕竟还算的上是朋友,即使我嘴上从不承认。 当我拎着菜刀走到门口时,对上的是两个大男人震惊的眼神。 我不知道该怎样描述我的心绪,又或者说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此刻我面前两个男人的神情——震惊!讥笑!忍俊不禁! “一一,你这是??”陈泽嗤笑的看着我,本就满是淤青的脸上又添了几处新伤。 “我,我正准备拍根黄瓜给你做下酒菜,迟迟不见你回来,所以出来看看,你们继续,继续……”我挥舞了下手里的菜刀,看着陈泽和曲逸尘笑的不自然。 “谁要跟他继续,一一,走,咱们回家吃饭去。”陈泽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曲逸尘,走到我身边挽着我的胳膊向房门走去。 快要走到房门时,我扭头看了眼曲逸尘笑着说:“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就一起吧!” 曲逸尘点点头,越过我们两人率先走了进去。 陈泽在曲逸尘身后张牙舞爪,如果不是我拦着,估计他都能生扑上去。 “一一,你怎么能让这种人进咱家那?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儿吗?我跟你说,你这就是引狼入室,知道吗??”陈泽扯着我的胳膊,在我耳畔喋喋不休的说着。 起先我并没有理会他,直到我忍无可忍出言制止:“陈泽,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保持缄默,吃饭,第二,滚蛋!” 听到我的话,陈泽小媳妇样赌气的坐在餐桌前,怒视着曲逸尘。 我扫视了下神态冷漠的曲逸尘,心里暗暗佩服他的喜怒不言于表。 “马上开饭,你们稍等下!”转身走进厨房,我看着盘子内的半份饺子发愁。 我一般很少在家里吃饭,所以家里的食材本就不多,这半包速冻饺子还是上次公司不知道过什么节日的时候分的,年代久远。 端着半盘饺子走到餐桌前,我悻悻的笑了笑:“实在不好意思啊,冰箱里就只剩下这半包饺子了,不过你们两放心,我晚上减肥,是不吃饭的,先紧着你们俩。” “一一,这怎么可以那?你如果饿坏了的话,我可是会心疼的。”陈泽托腮看着我,星星眼的表示爱意。 “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吃!”我摆摆手,不理会陈泽,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一盒酸奶。 陈泽见我是真的不吃,一把将盘子端到自己面前狼吞虎咽了起来。 曲逸尘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直到他吃下最后一个饺子的时候,才慢悠悠的说了句:“陈总慢点吃,我是吃了晚饭过来的,并不饿!” 陈泽抬头看着曲逸尘,饺子卡在了嗓子眼。 看着陈泽吃瘪的神情,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曲逸尘,你阴我!!”陈泽咽下最后一口饺子,把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拍在了餐桌上。 “只能说是陈总太过贪吃,跟曲某有什么关系。”曲逸尘唇角斜斜勾了丝笑意。 寂寥的夜,因为两个男人的关顾倒是变得热闹了不少,曲逸尘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冷眼不语,陈泽则是像个大男孩一样闹腾个不停。 我收拾完碗筷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两人正坐在沙发上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曲逸尘翻阅着我茶几下面的几本闲置的杂志,而陈泽正拿着手机刷着微博,时不时看曲逸尘两眼,发现对方压根不把他当回事时,又无趣的敛起眼角。 “两位,请问你们两准备几点休息?”我指指墙壁上的挂钟,已经显示凌晨一点。 “随时,我几点都可以!”曲逸尘抬眼看了下我,神态自若。 “我也随时!几点都可以!”陈泽看着曲逸尘挑衅的说。 听着两人的回答,我除了‘呵呵’之外实在想不出该如何应对。 他们两个人是真听不懂还是在跟我装傻充愣?几点休息都可以?他们是不是已然忘了这是我家!! 我径直走到沙发前,看了看坐在我对面的两人,清了清嗓子开口:“陈总,曲律师,请问你们今晚是准备在我这儿过夜吗?” “难道我表现的不够明显吗?”曲逸尘应了我一声,薄唇贴在杯壁上,准备喝水。 “曲逸尘,你竟然准备在一一家留宿,我们当初不是说好公平竞争吗?你居然背着我做这种事儿!”陈泽倏地起身,温怒。 “陈总,彼此彼此!”曲逸尘嘴角漾出一抹笑意,带着嘲讽。 完全忽视我的两人,唇枪舌战的说着。 我起身看了下同样眉眼俊朗的两个人,讪讪地笑了笑,拿起沙发上的薄毯走回卧室。 今晚的他俩都很反常,按常理来说,我觉得自己还没有达到让他俩这样的精英失态的地步,具体他们两到底怎么回事,我实在懒得考究。 人长说,忧思生白发,就算是为了我这几根头发丝考虑,也绝不会自己主动给自己找不自在。 回到卧室,反锁房门,平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布满星点的夜色,侧耳听着客厅两人的互动。 房子是廉价的房子,所以隔音效果可想而知,尽管他们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但是若有若无的声音还是多多少少落进我的耳邸。 “陈泽,这件事儿跟一一无关,有什么事情你冲我来!” “别把人都想的给你一样龌蹉不折手段,我是真心想跟一一复合!” …… 接下来两人还说了什么,我听的不太真切,只听到最后陈泽特别愤怒的说了一句:“卑鄙!” 我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眠,窗外又响起了轰隆的雷雨声,渐渐凉快下来的空气,让我的心绪也随着平缓下来。 客厅两个男人的吵杂声时消时长,我起身打开窗户试图让雷雨的声音覆盖过他们的声响。 其实,我并不好奇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协议,什么秘密,所以,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 雨夜滂沱,未眠难安。 第四十一章 两个情敌,三足鼎立 爱情的路上谁不渴望,越多渴望就越多沧桑。 第二天我是在一阵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中醒来,当我起身顶着两个堪比国宝级别的眼睛走到客厅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 我原本干净整洁的布艺沙发此刻已经整体与坐垫分家,而且坐垫上满是灰尘脚印。 本来无神的双眼,在看到两人给我造成的局面后,瞬间犀利了起来。 “一一,这些都是曲逸尘弄的,你也知道,我是多么乖巧的一个人。”陈泽说着绕过沙发走到我身边,单手挽住我的胳膊说。 “陈泽,在我的印象中,搞破坏这一点,你并不比曲逸尘弱。”我不留情满的拆穿陈泽,随后抬眼看着站在一侧的曲逸尘,发现他竟然一脸淡然的像个没事人一样跟我对视。 如果不是刚刚在打开门的瞬间,我看到他跟陈泽互扔抱枕的一面,真的要以为这件事只是陈泽一人所为。 “曲大律师,你不是一向以高冷著称吗?怎么能跟陈泽一起做出这样降低逼格的事情,你就不怕回头我给你拍一组这样的照片曝光吗?”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高冷?”曲逸尘看着我挑挑眉,不置可否。 其实,曲逸尘在我的印象中并不单单只是高冷,他有他的逗逼体质,只是如今的他,越来越让我琢磨不透,我宁愿他是高冷,拒我于千里之外。 “一一,你就这样放过他?”陈泽见我并没有打算跟曲逸尘深究,不依不饶的问着。 “那你说怎么办?我打电话报警?那样的话恐怕你得跟他一起去作伴。”我回眸看了陈泽一样,对于他现在的突然转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听到我的话,陈泽委屈的看了我一会儿,随后愤懑的看了眼曲逸尘,没有说话。 我记忆中的清晨,一直都是悉数的阳光照射进来,金黄色的光落满整个房间。 这一次算是颠覆了我记忆中晨曦的模样。 我端详了两个毫无愧疚之心的男人一会儿,抿唇走向冰箱,随手拿了瓶牛奶扔进微波炉加热。 陈泽跟曲逸尘就一直站在地上对视僵持着,像两个尚不成熟的孩童。 待我牛奶喝完之后,两人的僵持由站立变为坐着。 我嗤笑一声从两人身边走过,走进卧室开始捯饬洗漱。 洗漱完后,我朝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拍拍脸,为自己鼓劲。 一个女人,在这个薄凉又紫醉金迷的社会,如果不自己为自己鼓劲,下一秒还能不能撑得下去,还真是很难说。 等我收拾完走到客厅的时候,两个男人已经比我早一步整装待发,我看着同样衣着整洁却面容憔悴的二人,不由得想要发笑。 前几天的时候,两人见到我还都是同样的弃之如履,如今却又趋之若势,除了狐疑怕也就只剩下困惑了。 “一一,我送你?” “一一,我有话跟你说!” 陈泽跟曲逸尘几乎是同时开口,不同的是陈泽说完之后便怒目而视着曲逸尘,而曲逸尘的视线始终停留下我的脸上,观察着我的情绪。 “二位在我这儿玩够了吗?玩够的话麻烦两位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立刻马上离开我家,如果还没玩够的话,那么我今晚就不回来了,两位接着玩。”我略有不悦的看着两人。 “一一,我们昨天晚上不是已经说好做姐弟了吗?你现在是要毁约吗?”陈泽边说边眼巴巴的看着我。 听到陈泽的话,站在一侧始终冷着脸的曲逸尘‘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陈总还真是为达目的不拘小节,连这种卑躬屈膝的话都能说出来,我还真是为一一感到荣幸,居然能有陈总这样一个弟弟。”曲逸尘嘲讽的说着,脸上的讥笑更是显著。 “曲律师又何尝不是,为了能从一一身上探听从那个秘密,竟然都占着夜一一喜欢你屈身色、诱了。”陈泽收回挽着我的手,双手环胸的说着,脸上孩子气的模样淡然无存,换之而来的是作为一个成功男人的决绝。 听着两个人的对白,我心底一片荒凉。 听到这一步如果我还没能听出点什么门道的话,我还真是白活了这二十多年,陈泽来寻我复合的目的不得而知,而曲逸尘这次却真的是带着目的来的。 无视两人的喋喋不休,我越过两人径直朝房门走出。 刚走出门外,我放在手包内的手机铃声就开始作响,边走进电梯边打开手包取出手机,在看到手机屏幕上韩伟的电话后,我蹙眉按下了接听。 “老大,一大清早有什么指使?”我皮笑肉不笑的问着,心里把他问候了个遍。 “这男朋友关心女朋友不是很正常吗?更何况我女朋友昨天晚上还背着我将两个男人带回住所。”韩伟调侃的说着。 “呵呵,那请问我这位男朋友怎么就没能过来捉、奸那?不像咱们中国老爷们的做法啊!”我应声轻笑。 “哈哈,我这不是相信我女朋友为人嘛,更何况,为了表示我的关心和爱意,我此刻已经等在你家楼下接你上班了。”韩伟侃侃而谈,随他声音响起的还有电梯打开的响声。 听到韩伟的话,讲真,我的嘴角抽搐了好多下,想开口骂些什么,隐忍着没开口。 刚下电梯,我便看到电梯门外守候着的气喘吁吁的两人,我回头看了下电梯,确定自己是从八楼下到了一楼没错,只能说,长腿还是有优点的,比如下楼梯的速度赶上了坐电梯。 “两位受累了!”我嬉笑一声从两人身边走过,垂着身侧的手臂却同时被两人拉住。 我左右相顾的看了下,收回视线,看着面前正面走过来的韩伟,忽然感到此刻的场景极为搞笑。 韩伟走到我面前,先是漠然的看了下站在我身侧的两人,而后伸手揽住我的肩膀把我拉到了他的身边。 “不知道曲律师跟陈总这么一大早找我女朋友可是有什么事儿?”韩伟环着我的肩膀,宠溺的看我一眼,抬眼看着两人说。 曲逸尘跟陈泽的不约而同的看了我跟韩伟一样,出奇的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 “韩副总,回头我们公司需要签订的合同,还劳烦您让白助理亲自送过去。”陈泽率先走到我面前,一眼不瞬的看着韩伟说道,脸上的神色完全就是公事公办,让我有那么一瞬间怀疑昨天晚上他的那些行为是不是我自己杜撰出来的。 “陈总放心,既然当初签订合同的时候已经说好,贵公司在我们公司的所有事宜都有白助理全权负责,我们公司就一定会说到做到。”韩伟同样恭敬的说着,并且言辞间把对我称呼换成了‘白助理’。 “好,那我就先走了!”陈泽说完话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剩下来的曲逸尘,阴翳着一张脸的走到韩伟面前,伸手拍了拍韩伟的肩膀开口说:“我看你能演多久!” 韩伟没有应声,嘴角嚼着笑意,揽着我肩膀的指甲狠狠掐进了我的肉里。 我强忍痛意保持着微笑,抬起靠近他身子的手环在他的腰间‘亲昵’的掐了他一下。 曲逸尘唇角斜斜一笑,离开。 我目送曲逸尘离开后,用脚下11cm的恨天高愤然的踩在了韩伟的小牛皮人工皮鞋上。 “嘶……,你谋杀亲夫啊!”韩伟吃痛的跳到一边,抬脚。 “是‘亲夫’先谋杀我的!!”我伸手指指自己的肩膀,不顾形象的扯下自己肩膀连衣裙的肩带。 韩伟随着我手指的地方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最后尴尬的开口:“我那个是情绪使然无意的,你怎么能因为我的无意就下这么狠的手?” “原来是无意啊!我还以为这是我新晋男友刚学的调、情方法那,无奈只能配合了……”我脸上堆着笑意,满是‘愧疚’的说着。 韩伟走到我面前深吸了一口气,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颤抖的指了我两下,最后从嘴里蹦出两个字:“上班!” 我假装乖巧听话的跟在他身后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放下遮阳镜开始化妆。 “早上没化妆?”韩伟看着我淡扫峨眉的样子诧异的问。 “老大,我早上起床的时候我们家已经被那两位大爷弄得一片狼藉了,我紧着逃命,哪有时间梳妆打扮!”我无奈的看了韩伟一眼,俨然一副受害者模样。 “呵呵,那还不是因为你魅力太大的缘故!同时吸引着两个男人都为你倾倒。”韩伟发动引擎,脸上挂着笑意。 “这种殊荣还是留给别的人吧,我福薄,实在是销售不起!”扑完散粉后,我最后为自己唇上添了唇釉,抿唇轻笑。 “不懂惜福啊,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情!”韩伟虽嘴上这么说着,但是眉眼间的笑出卖了他的本意。 我坐在韩伟的车上,细想着一早上发生的事情,为这片刻的安宁感到舒坦。 侧眼看向车窗外,正好被透过树荫直射过来的阳光灼了眼。 第四十二章 仇恨 时间就像是盘旋着的飞鹰,以为在飞逝向前,其实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坐在车上的我,视线始终落在窗外,不言不语,心绪稍安。 “你就没有什么想知道的?”透过车窗玻璃,韩伟的脸倒映在玻璃上落进我的眼底。 “如果我想知道,你就会说?”我转头轻启红唇的说道,红潋潋的唇漾出一抹笑意。 听到我的话,韩伟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迫使我一个前倾,额头生生磕在了挡风玻璃前的抽屉上。 “韩伟,你今天早上是不是我不见点红,你就觉得不爽快?”我有些愤然的看着韩伟,气不打一处来。 韩伟抬眼看了我下,答非所问的应:“换作其他时间的话也许我不会回答,但是今天只要你问,我便为你解答。” 我挑挑眉轻笑:“今天您这是吹了什么风?竟然能说出这么具有人情味的话?” “我只是觉得这样一直瞒着你,确实对你而言不公平,毕竟在这件事情中,你也算的上是当事人。”韩伟垂眸,从车门侧凹处拿出一根烟点燃。 “那我们就说说吧,你准备跟我从哪儿说起?”我嘴角嚼着笑。 “就从你跟曲逸尘还有陈泽的感情说起吧?”韩伟说着修长的手指抬至嘴前深深吸了一口,接着说道:“你应该挺奇怪曲逸尘跟陈泽对你的态度吧?时常疏远,时常靠近,那是因为他们各自有着各自的目的,其中一个的目的,还真的只是爱你。” 韩伟说完之后,便偏着头看我的表情。 奈何我是个薄凉的人,漠然的脸上始终没有浮现出一丝情绪。 “看来,你应该是有所心里准备!”韩伟侧着身子倚在车窗上,笑意讳莫如深。 “既然你话都说到了这步,我再隐瞒你的话,倒是显得我有些做作了。”我同样回身看着他,笑着应声:“我确实心里有这方面的准备,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不爱,不是吗?” 听到我的话,韩伟倏然一笑:“确实如此。” 韩伟优雅的抽着烟,慢条斯理的说着:“其实这件事情的起始你应该回去询问一下你的父母,最好是你的母亲,据我所知,你母亲的妹妹就是这件事情的起因。” “我小阿姨?”我狐疑的看着韩伟,有点怀疑他这句话的可信度。 我小阿姨是我妈唯一的妹妹,但是在我记忆中几乎没有她什么印记,因为在我六七岁的时候,她就在一场车祸中意外丧生了。 如今听韩伟提到我小阿姨的信息,我还真是有点一头雾水。 我跟曲逸尘还有陈泽,怎么就会跟一个已经过世这么多年的人有所交集? “是不是很奇怪,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你跟这两个男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韩伟一眼不瞬的看着我。 我如实点头。 我不擅长说谎,尤其是在感情这方面,所以建立在我感情基础上的事情,我也选择坦诚相待。 “据说当年你小阿姨曾是曲逸尘父亲曲文渊的情妇,两个人的感情还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你小阿姨还为曲文渊生了一个女儿,只不过那个女儿还没满月就被陈素害死了。 陈泽的母亲秦雨是你小阿姨当年从小长大的闺蜜,她为了替你小阿姨报仇,私下派侦探查出曲逸尘其实并不是曲文渊的亲生儿子,并且还把证据拿到了曲文渊面前。”韩伟说完后,看着我放置在大腿上颤抖的手,将嘴角叼着的香烟递到了我面前。 我张嘴把香烟含在嘴里,手颤颤巍巍的夹着烟蒂。 韩伟所说的话,信息量太大,我小阿姨怎么会是曲逸尘父亲的情妇? 我绕记得当年,我小阿姨跟素姨的关系是很好的闺蜜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这期间到底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而且陈泽的母亲我是见过的,是一名性子温顺的女人,她又怎么会城府深奥的挖出这些事儿? 我一口口吸着手中的香烟,任由烟雾弥漫了整个车厢。 韩伟悄无声息的打开一侧车窗,让车厢的内的烟雾稀疏散去。 “是不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韩伟看我失态,伸出掌心布满老茧的手拍在了我的肩膀。 细嫩的皮肤,被他的手摩挲出一片红。 “的确有些不可思议,当年我们家跟曲逸尘家的关系那么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你确定你所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我直直的看着韩伟,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只是可惜,韩伟的表情如同以往一般坦然,坦然的让我心慌。 我自嘲的笑笑,接着猛吸着手里面的香烟,直到把香烟吸到了底端,烟蒂灼伤了手指,才‘嗤’的一声扔到了脚下。 见状,韩伟拿出手中的一瓶矿泉水瓶将水倒在染着的烟蒂上,嘴里叨咕:“丫头,我现在是在给你揭露真相,你怎么还纵火烧车啊!” 我脸上扯出一抹残笑,无应答。 车厢内一瞬间陷入了寂静,良久之后,韩伟才晃悠悠的说了一句:“其实说句良心话,曲逸尘应该是真的爱你,不然的话,就凭借你小姨做的那些事儿,还有他妈跟你们家的仇恨,他那种人性,是定然会报复的,更别提还多方照顾你。” “我小姨都死了那么多年,况且当年我记得我爸妈对他妈跟他都是特别照顾的啊!”我回想着当年直到现在我爸妈对素姨的态度还有对曲逸尘的照顾,怎么都联想不出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儿。 “有些事情你有所不知,你妈就是当年跟秦雨一起揭露陈素丑态的人!”韩伟悻悻的笑,让我瞬间不知所措。 我微愣的看着韩伟,双唇抿成一条直线:“韩伟,你今天所说的这一切,你确定吗?如果不是属实的话,我一定会撕了你的嘴。” 我嘴里说出的威胁毫不具备威胁性,甚至有一些幼稚。 “你如果不相信我所说的这些的话,你现在完全可以打电话给你妈或者曲逸尘证实,一个是你至亲的人,一个是你至爱的人,他们总不会跟你说谎吧?”韩伟胸有成竹的说着。 我满心涩然的从包里掏出手机,在我妈跟曲逸尘两个号码间斟酌了许久,最终按下了我妈的手机号,我实在是没有勇气询问曲逸尘这件事情的真相。 待我妈接起电话的时候,我声音接近颤抖的开口:“妈……” 这是第一次,我给家里打电话用的是哽咽的声音。 “一一,怎么了?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逸尘欺负你了?还是陈泽又去打扰你了?”电话那头我妈焦灼的问着,听着我的心都揪着泛疼。 “都不是!”我泪水顺着茂密的睫毛下落,滴在我未被裙摆遮挡住的腿上。 “那是……素姨……欺负你了??”我妈小心翼翼的问着,声音都比刚才降低了许多。 “妈,当年你有做过对不起素姨的事情吗?”我抽噎的问着,没有办法相信,自己敬爱了这么多年的母亲曾经竟然做出过这种伤害他人的事儿。 我说完之后,电话那头一阵倒吸气的声音,随后便是无言的沉默。 我妈是什么性子,我最最了解,是她做的,便是她做的,不是她做的,便不是她做的,如今她这样沉默,只能说明一件事儿,她做了,但是却难以启齿,又或者说,这件事儿当中其实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妈,现在当年的事情已经都被翻出来了,所有的针尖都在针对这我,哪怕这件事儿就是您做的,您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我说完之后,泣不成声。 我哭,其实并不是为素姨喊冤叫屈,我还没有博爱到那种程度,很大一部分上,是不相信我的母亲会做出这种事儿,也不相信她这么多年都在隐瞒着我,而且还一度陪我幻想过我跟曲逸尘的爱情。 “一一,妈当年也不是有意的,是秦雨拿出了逸尘跟曲文渊的dna报告,还有陈素的出轨照片,最重要的是还有一本你小阿姨写的绝笔日记,那本日记里面清楚的记录了你小阿姨跟曲文渊的爱情,也清楚的记录了陈素谋害你小阿姨女儿还有你小阿姨的过程。 你小阿姨当年是明知道她开的车被陈素动过手脚而故意开出去的,因为那个时候刚刚丧女的她精神已经濒临崩溃,唯有这样才能寻到一点解脱。”电话那头的我妈,说了常常一段,数次停顿,声音哽噎。 “妈……”我轻轻唤了一声,忽然有些明白她当年的作为。 “一一,曲逸尘的事儿是妈这一生中最大的亏欠,但是如果把这件事搁到现在,妈依旧会这么做,因为你小阿姨是妈唯一的亲妹妹。”话语间,我妈稍作停顿叹息着开口:“只是我没想到,我的女儿竟然会爱上杀害我妹妹凶手的儿子……” 听我妈说完,直到挂断电话,我都举着电话,久久没有回神。 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的母亲竟然因为我一段青雉的爱情,内心承受着这样的折磨。 第四十三章 众人皆醒,我独醉 我们一直忘了搭一座桥,到对方心底瞧一瞧,体会彼此到底什么才是最需要。 寂寞的拥抱就算是拥抱的太久,除了冰冷不会有任何感觉。 挂断电话后,我整个人都颓唐的掉了一层皮,除了倚在车窗上瑟然,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 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是却不得不被迫成为了那段故事的人。 我周遭的人全部都了解发生了什么,却唯独给我编织了一个了虚假的不能再虚假的童话。 我一直都认为我的爱而不得,是因为我不够好,是因为我太过糟糕,但是我从来都没想过,这中间的种种,其实跟我压根就没有任何关系。 人生中最伤怀的事莫过于此,你耿耿于怀心怀愧疚的事情,到头来,其实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我蜷曲的身子窝在靠椅内瑟瑟发抖。 韩伟把车停靠在路边,手里面拿捏着的香烟一根根减少。 “你还准备在这儿待多久?”韩伟抬眼瞥了我一眼,垂眸落在他腕间的手表上。 “老大,如果你回公司还有急事的话,就把我先放到路边吧!”我朝着韩伟努力扯出一抹残笑,见他表情淡然,又接着说:“我现在真的不在状态,去公司也做不出什么业绩……” “呵,听你这话说的,好像是你在心情好在状态的时候,做出过什么业绩似得。”韩伟半眯着眼看着我笑了笑,倾身朝我袭来。 我下意识后退,双手环胸警惕的看着他,弱弱的说道:“老大,你不会在这么在我这么痛苦的时候乘人之危吧?” 听到我的话,韩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绕过我的身子,修长的手指搭在门把手上开了门。 “滚下去,马不停蹄的滚下去!”韩伟眼神温凉,但是又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老大,小的滚了,等小的排忧解难好之后,一定马不停蹄的滚回去为你服务。”我狗腿似得下了车,点头哈腰的站在车前鞠躬,引得一众路人频频侧目。 韩伟嫌弃的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下垂,开车绝尘而去。 被车子溅起尘土弄脏衣服的我,故作一脸花痴状的开口:“多么珍贵的泥点子啊!” 看着四周人满是鄙夷的眼神,我心情大好的哼着小曲在街上溜达。 躲过指指点点的人群,我哼着的曲调戛然而止,就连脸上的笑意都收了起来。 顶着烈日炎炎,我蹲坐在马路牙子上手里攥着刚才下车的时候从韩伟车上顺的那包烟,手冒虚汗。 我不知道为什么生活总是这样猝不及防的跟我开这样一个玩笑,想哭想闹,却总感觉心里少了那么一点哭的原由。 在这件事情里面,曲逸尘比我可怜,素姨比我可怜,我小阿姨比我可怜,我妈比我可怜,我实在是找不到,我哭的原由是什么!难道是为了自艾自怜? 蹲坐在马路上差不多半个小时后,我的头开始眩晕,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因为心里烦躁。 当我起身准备拦个出租车离去时,曲逸宣高大的声影挡在了我面前,给蹲坐在马路边的我撑起了一片阴凉。 “大哥,有事儿?”我顺着光眯着眼看着他,生怕阳光刺眼。 “心情不好吗?我陪你喝两杯?”曲逸宣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底没有同情,当然也没有鄙夷。 “咱们两好像不是特别熟吧?跟一个陌生男人喝酒,你觉得我是那种女人吗?”我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悻悻的看着他,似乎在向他证明我是个极具‘贞洁烈妇’。 “你难道么听人说过吗?跟陌生人说真心话,这个时候的你,难道不需要找个发泄口宣泄一下吗?”曲逸宣看着我淡淡一笑,不等我回答些什么,转身上了辆银灰色的斯巴鲁。 曲逸宣上车后,也不急着走,只是降下半截车窗直视的看着窗外,好像笃定我一定会上车一样。 我站在车外僵持了一会儿,咬咬牙上了车。 “我跟你说,我就是因为这地方一时半会儿打不上车,而且你还这样可怜兮兮的乞求我,所以我才勉为其难的跟你去,知道吗?”我一脸理直气壮的说完后,心虚的咽了下唾沫。 “我知道,一一姐是非常不愿意跟我去的,是见我可怜兮兮的太过可怜,所以才陪我!”曲逸宣嘴角弯出一抹笑意。 “哼,你知道就好!”我颇为欣赏他的聪明,得意的扬着笑脸,说完之后,我忽然想到了曲逸宣跟曲逸尘的关系,转身紧张兮兮的看着他义正言辞的说:“我跟你说,我今天跟你喝酒的事情绝对不能跟曲逸尘说,不然以后我就再也不会跟你喝酒了!” 我满是威胁的说着,其实细想一下,根本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对于曲逸宣而言,我跟不跟他喝酒,对于他压根就没有一丁点损失,所以我的‘威胁’对于他其实没有丝毫用处。 就在我担忧曲逸宣会不应答或者说出拒绝的话时,不想曲逸宣却应了我一句:“一一姐,你就放心吧,你跟我喝酒的事情,我是一定不会跟我哥说的,毕竟,我也担忧他会生气!” “你还是别叫曲二哥的好,反正在曲二心里,他也不会认你这个便宜弟弟!”我听着曲逸宣叫曲逸尘哥,想到曲逸尘那日对曲逸宣的态度,忍不住出言制止。 说完之后,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有把柄在人家手里,顿时气焰消失了一半,结结巴巴的补充了一句:“其实吧,你叫曲二哥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但是奈何你们之间那层尴尬的关系,你懂吧,其实姐都是为你好……” 我言不由衷的说着,但凡曲逸宣不是太过愚笨,就知道我的原意其实根本就不是为了他好,而是一心太顾及曲逸尘的想法造成的。 曲逸宣听到我的话,浅浅笑了笑,终究没有说话。 曲逸宣把车开到酒吧的时候,我已经渲染好了情绪,就等着待会儿进去之后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完全被我收复,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跟曲逸尘打我的小报告。 “一一姐,你先进去吧,我先去一边停车!”曲逸宣待我下车后,在车内冲我摆手。 “没事儿,没事儿,姐不着急,姐在这儿等你!”我笑容可掬的看着他,连自己的都忍不住为自己的笑容拜服。 曲逸宣倒也没有拒绝,点头轻笑,手下的方向盘一个打转,朝地下室开去。 ‘哼,小样,跟姐斗情商,姐连盐都比你多吃了很多年好吗?’我心里暗暗嘟囔的想着。 ——当然,后面发生的事情告诉我,我也就比曲逸宣多吃了几年盐,而且真的只是单纯的多吃了几年盐!! 曲逸宣停好车走到我身边,亲昵的伸手我一侧肩膀,倏然一笑:“一一姐,等了很久吧?地下车库都被停满了,我找车位多找了一会儿,应该让你早些进去的,还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 “没事儿,没事儿,我比你年长这么多,等你是很正常的。”我口是心非的说着,被他揽住的肩膀有些僵硬。 “一一姐,你跟我别生分,就把我当你弟弟就好,就像你跟我哥那种关系,其实我真的打心眼羡慕你们那种关系……”曲逸宣揽着我的肩膀在一个角落坐下,摆手招呼服务员拿过来酒水单。 “老板,您喝点什么?”服务员看着曲逸宣恭恭敬敬的说着,弯腰的程度是标准的九十度。 “老板?”我狐疑的看着曲逸宣,却在他脸上看到淡定的笑。 “帮我拿个b套餐吧,血腥玛丽给我姐上三杯!”曲逸宣朝我笑了笑,随即转身看着服务员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已经收起,变成了一副上司的模样。 不得不说,曲逸宣跟服务员说话的时候,还真有几分曲逸尘说话的模样,除了脸有些稚嫩外,他简直就是曲逸尘的缩小版。 “好的,老板!”服务员有朝曲逸宣弯了弯身子,抬眼朝我笑了笑,拿着酒水单离开。 我看着曲逸宣当真像模像样的老板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曲逸宣,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现在不应该是在a市大学念书吗?怎么忽然自己开起了酒吧,上次去过的那个酒吧也是你的?” 听着我的询问,曲逸宣并没有给我正面回答,而是在服务员把酒端到他面前时,他猛地喝了两口,然后缓缓开口说:“其实我这么努力,不过就是为了能跟我哥站在同一个高度上而已,我哥太强了,强到我爸似乎已经忘了他其实是有两个儿子的,他满心满意想着的都是我哥!” 听到曲逸宣的话后,我愕然的呆愣在原地,脑子里闪过一句当下非常潮流的话:‘这话我没法接!’ 曲逸宣见我不说话,抬眼看了我一眼冁然一笑:“一一姐,你别光顾着舔酒杯壁上的盐巴啊,也喝两口杯内的酒,要不然到最后,那个味可就不正宗了!” 我唇角轻抿,举杯一饮而尽。 第四十四章 酒吧买醉 这酒是什么滋味,说真的,我还真没有喝出味儿来。 只知道平日里浓度不大的酒,今天喝起来竟然有些呛喉。 小时候记得常听大人们说‘酒不醉人人自醉’,那么如今是酒不呛人人自呛? 我双眼微眯的睨着酒杯内摇曳的液体,抬眼间对上曲逸宣注目的眼神。 “曲逸宣,你有一双跟你哥一样暗黑的眸子,只是你的眸子里满是清澈,他的眸子里却满是悲伤。”我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摩挲在曲逸宣的眼眸间。 曲逸宣先是下意识的向后闪躲了一下,最后一言不发的靠近,任由我在他双眸间摩挲。 “一一姐,你知道吗?其实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我哥,他虽然表面看起来什么都没有,但是其实他什么都有,他拥有我爸对他的愧疚跟爱,拥有温婉那样的红粉知己,还拥有你这样青梅竹马的心上人,而我,跟他恰恰相反,表面看起来什么都有,其实什么都没有……”曲逸宣看着我有一下没一下的说着。 我龇牙咧嘴的笑,笑着笑着泪水就蓄满了眼底,也不知道是同情他,还是心疼那样成长却假装坚强的曲逸尘。 物极必反,人也一样,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 人在一出生的时候其实都是一样的,天真如一张白纸,哪里懂什么善恶,只是慢慢在社会这个大染缸内浸泡着,久而久之,就铸就了一定的习性和品行。 每个人的骨子里都住着一个天使,每个人的骨子里也都住着一个恶魔,天使善意的久了,或许偶尔就会萌生恶魔,恶魔猖狂久了,也会唤醒住在隔壁的天使。 我将面前的三杯酒一杯杯下肚,泪水在眼眶不住的打转,却不滑落。 这样的我,绝不是在逞强,只是不想自己太过丢脸,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特殊身份的人面前。 “一一姐,你在强撑着什么?” “尊严!” 曲逸宣嗤笑着问,我淡然的回答,对白过后,我们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敛起神情喝自己杯内的酒。 进去酒吧的时候还是半上午,当我们两喝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已经是夜半,关顾酒吧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期间曲逸宣建议我们去包间继续喝,我以想看着这世间灯红酒绿的男女为由,拒绝了他的提议。 坐在角落看一群男女以各种理由买醉,在某一个精神层面来说,其实是一种享受,最起码,你可以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难过的人不止你一个。 “一一姐,我特别想知道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居然能令我哥跟陈泽两个男人同时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曲逸宣玩世不恭的说着。 “呵呵,现在社会一个女人身边有两个追求者还算多吗?你看看在坐的女人身边,哪一个不是络绎不绝的‘访客’……”我把手里的酒杯拿到他杯壁处轻轻碰了一下,算是邀酒。 “哈哈,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不过,我哥跟陈泽在a市来说也算的上是钻石精英吧?你难道就没因为有他们的追求感到一丝丝的窃喜?”曲逸宣一脸八卦的靠近,朝我眨巴了几下眼睛。 “没有,还真是一丁点都没有,你要知道,你姐在a市来说也是个优秀的女人……”我一脸笃定的说,惹得曲逸宣干笑两声。 “逸宣啊,你这副模样,好像是对姐说的这番话有所质疑啊!”我将手里面的酒杯‘啪’的一声放在酒桌上,佯装一脸不悦。 “咳咳,哪有……”曲逸宣一脸为难的看着我,尴尬的摸着鼻子。 看着曲逸宣局促不安的样子,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得,不逗你了,再逗下去你就该当真了。” 在原来的时候,我对曲逸宣其实并没有多大好感,倒不是他哪里得罪了我,只是介于他跟曲逸尘的那层关系,让我多多少少对他有些抵触。 人都是如此,爱屋及乌嘛,自己爱的人不喜欢的人,自己也会很芥蒂。 “曲逸宣,我很奇怪你竟然会约我一起喝酒,用意是什么?”我将杯内最后一滴酒喝尽,嘴角漾出一抹笑意。 “用意?”曲逸宣看着我挑挑眉,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随后蓦地一笑,慢悠悠的说:“其实你不说的话,我还真没什么用意,不过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应该好好利用这次机会,比如绑架你,然后威胁我哥见我!平时可是不论我怎么求他,他都不愿见我的!” 曲逸宣说着,孩子气的撇了撇嘴。 “你撇嘴做什么?弄得跟个孩子似得!”我嬉笑着,伸出纤细的手指在他额头轻轻敲了一下。 “我本来就是个孩子啊,我还在念大三好吗?”曲逸宣推开我敲在他额头的手,无比认真的说着。 “你还在念大三?那你怎么在酒吧当调酒师,还自己开酒吧?”我满是疑惑的问,心里却暗暗仇富起来,真是学的高文化,不如有个好爸爸!! “这很奇怪吗?很正常好吗?我哥还在念大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通过其他途径赚取了第一桶金买房了,我是依靠我爸,他是纯粹的依靠自己……”曲逸宣眼里透露着羡慕,羡慕过后又是一种愤愤不平的模样。 “他确实蛮厉害的!”我点点头,对于他口中的曲逸尘表示认同。 不得不说,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其实对他而言,压力还是蛮大的,虽然是同父异母,但是一个家庭中的两个孩子,有一个特别杰出的,另一个孩子不论多么努力,多么上进,都很容易被大人忽视。 不像我,我虽然上面有两个哥哥,但是我哥哥们打小的那点学习成绩还不如我,所以,我一直都是洋洋自得的活着,有点井底之蛙的感觉,觉得这个世界上我就是最棒的…… 想到自己幼时的稚气想法,我忍俊不禁的笑了笑,笑完之后又伸手在曲逸宣的肩膀轻拍了两下:“姐同情你!” 曲逸宣喝得有点多,抬眼看着我一个劲傻笑,最后嘟囔了一句:“一一姐,你就是我亲姐……” 说完之后,还来不及我回几句推辞谦逊的话,他就一头磕在了酒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听的我生疼。 我无奈的看了眼醉酒的曲逸宣,纤细的手指在他额头戳了几下,看着他只管摇头晃脑却不睁眼的模样,确定他是喝多了! 起身朝着吧台摆了几下手,发现吧台内的调酒师被一众人围在中间,压根就看不到我的‘呼唤’! 如果我现在舍下他去通知酒吧的人来照顾他,万一这附近那些饥渴难耐的女人扑上来,把他掳走怎么办,要知道,发了疯的女人要比男人可怕的多,但是如果我不起身舍下他去通知酒吧内的人,我现在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把他带回我家? ——让我拖着曲逸宣离开显然有点不现实,先别说我愿不愿意收留他,即使我愿意,我也没办法把醉酒的他抬走啊!! 就在我一筹莫展准备做个小人自己开溜的时候,手机微信传来了韩伟的简讯,问我在哪儿,要不要一起喝点! 我急急拿起手机拨通韩伟的电话,不等韩伟说话,我就上报出自己的位置,让他过来。 “你在曲逸宣那儿?”韩伟在电话里一字一句的说着,像是在确定什么! “对啊,这小子喝多了,我正愁怎么处理他,招呼了半天服务员也没人理我,我还想,不行我把他扔这儿,任由这些饥渴的老女人蹂躏算了,你都不知道,刚刚我们喝酒的时候,好几个女人朝他看呐,哎,曲逸宣也是传承了老曲家的俊颜啊,跟我们家曲二相比也就相差那么一丢丢……” 我喋喋不休的说着,说完之后见手机那头没有回应,把手机从耳边拿到脸前一瞅,发现通话不知道何时已被挂断。 扁扁嘴盯着手机屏看了一会儿,抬眼看着曲逸宣埋怨:“你说你酒量这么差还约我喝酒,现在你喝成这副德行,我是该撇下你走还是该陪你呆着,哎,撇下你离开是有点不道义,但是一直陪着你,我又不愿意……” 我犯愁的半趴在桌子上,刚刚那几杯混酒喝得后劲有些上头。 “谁让你跟他喝这么多酒的!他酒量不好你不知道吗?” 就在我快要趴着睡着的时候,头顶冷冽却又熟悉的声音袭来——我敬爱的老大韩伟来了!! 听着他嘴里的那几声责备,我忽然觉得胸口划过一抹热流,心想,这么多年的感情真是没白处,他竟然埋怨曲逸宣让我喝多。 我使尽挤巴了几下眼睛,想要给他呈现出一种感激涕零的状态,一抬眼却发现,他关切的眼神如数落在的是曲逸宣身上!! “老大,你们认识啊?”我嘟囔的说着,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感激眼泪,现在倒像是成了在承认错误。 对于我的话,韩伟并没有回应,只是俯下身子把曲逸宣拦腰抱起拥在怀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冷冷的我说:“自己能回得去吗?” 第四十五章 愿做陌生人,死生不相见 我看着韩伟阴翳的脸,除了点头如捣蒜,别无选择。 他那副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的模样,哪里像是在询问我,明明就是给我出了一道必然的选择题而已。 “你确定你能回得去?用不用我给你叫曲逸尘过来?我看你也醉的不轻。”韩伟站在我面前,继续发挥着人道主义精神的说道。 “不用,不用,老大,我没喝多,真的,不信我走两步给您瞧瞧?您是需要我走出个问号还是需要我走出个感叹号?”听到韩伟说要通知曲逸尘,我嗖的一声站了起来。 “我看我还是直接给曲逸尘打电话比较合适……”韩伟一只手扶着曲逸宣,一只手拿出手机拨打着曲逸尘的电话。 见韩伟真的要打电话给曲逸尘,我受惊吓似得咽了口唾沫,靠近他小声说:“老大,要不,我走个s线条您看看??” 听到我的话,韩伟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最后鄙夷的看着我说:“白一一,瞧瞧你这烂醉如泥的德行,还给我走个s线条,我就怕你连个i线条都走不了……“ 韩伟略带嫌弃的看了我一眼,将拿着手里的手机移置耳边。 “曲逸尘,来逸宣的酒吧接一下一一。”韩伟疾言厉色的说着。 我耸拉在脑袋站在韩伟面前,就像是某个学前教育班犯了错的小学生。 韩伟拿着手机不住的说着什么,看起来有些温怒,拖着曲逸宣的那只手,将人往自己的怀里又拥进了几分。 不知道是不是我喝多酒的缘故,总觉得韩伟看向曲逸宣的眼神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暧昧?心疼? ——但是这些词不都应该放在女孩子身上吗? 我侧着头注视着两人,时间久了,竟然觉得两人居然挺般配,想到这儿,我急忙摇了摇头,鄙夷自己这些龌蹉的想法。 前段时间的时候经常听到有人说同性才是真爱,异性只是为了传宗接待,难道…… 我脑洞大开的想着,腐女心态开始作祟。 不等我上去探听出点什么口风,醉酒的曲逸宣晃晃悠悠的睁开了眼,先是抬眼漫不经心的看了眼韩伟,而后便是一脸震惊,紧随而来的就是愤然。 “韩伟,松手!”曲逸宣看着韩伟,神色厌烦。 “宿醉成这样还想我松手?曲逸宣你当我还是当年你呼来喝去的那个小跟班?”韩伟垂眸看着曲逸宣,脸上的戾气显而易见。 “韩伟,我从来都没有需要你做我的小跟班,这么多年来,你不过是心里有亏,所以非得执拗的这么做,我有要求你这么做吗?似乎没有吧!”曲逸宣一把推开韩伟,嘴上说的决绝,身子却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我半眯着眼瞧着两人的互动,心里冒出n个粉红色爱心泡泡,双手托腮,眨巴着星星眼。 我看两人看的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压过来的身影。 “一一!”曲逸尘一只手敲击在我身边的酒桌上咚咚作响。 我回神看了看曲逸尘,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如果是从前,我见到曲逸尘除了欢喜便是埋怨,欢喜他的出现,因为他是我所钟爱的人,恼怒他的无情,因为他总是对我忽冷忽热。 但是现在看到他,我忽然觉得心里某一处开始泛酸的冒泡,不敢直视。 “怎么不说话了?有勇气喝成这样,没勇气面对我?”曲逸尘温怒的看着我,眉峰紧蹙。 “我不过就是喝了那么一丢丢……”我起身与曲逸尘平视,两只手放在小腹前不停摆弄。 曲逸尘看着我没说话,转头看了韩伟跟曲逸宣一眼,在看到曲逸宣半依在韩伟怀里时,脸色骤然变黑。 “逸宣,过来……”曲逸尘看着曲逸宣语气清冷的说道。 曲逸宣脸上涨红的从韩伟怀里挣脱,身子不稳的走到了曲逸尘身边,一个趔趄,栽进了他的怀里。 “韩伟,我记得我好像警告过你,离我弟弟远一些,你是不是已经把我的警告忘了?”曲逸尘一眼不瞬的看着韩伟,眼底闪过一抹愤怒。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曲逸尘承认曲逸宣是他弟弟,也是第一次见曲逸尘因为我以外的人发火看来,在他心中,还是有把曲逸宣当弟弟的,只是他自己不承认罢了。 “警告?呵,曲逸尘,我发现你这个人确实是自大的可以,话说,我为什么要听从你的警告,我还多次警告过你离我妹妹远一些,请问你听了吗?”韩伟不悦的看着曲逸尘,浅笑。 两人对视,一个温怒,一个劣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跟曲逸宣两人站在角落,看着他们两人无声的战火,心底犯怵。 “逸宣啊,你跟我们老大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你哥看起来这么生气啊!”我伸手扯扯曲逸尘的胳膊,小声嘀咕。 曲逸宣在听到我的话后,垂在身侧的手不为人知的攥紧,双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你们两是那种关系??”我靠近曲逸宣八卦的问着。 曲逸宣始终没有应答我的话,只手看着我的眼神开始暗淡下来,让我看着心疼,倒是站在我们身边的曲逸尘侧脸看了我一眼,愤怒的说了句:“白一一,你能不能收敛一下你的八卦!” 见曲逸尘变了脸,我佯装没说过话似得低头抠指甲,一脸悻悻的模样。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尤其是对于这种比较‘另类’的事情,我相信,会这样发问的人不止我一个。 曲逸宣的外貌给人的感觉有点乖乖男的感觉,但是这种乖巧里面又夹着着一丝坏,总之,如果他这种个性是女人的话,应该是那种足以让男人欲罢不能的女人。 男生女相应该就是曲逸宣这样。 曲逸尘也长得清秀,但是他的清秀中夹着的是阳刚,不像曲逸宣这般,曲逸宣的长相应是随了他的母亲。 “韩伟,我跟你说过的话,你最好能记住,有什么事情冲我来,别针对我的家人……”曲逸尘低沉的声音像粹了冰一样让人感觉四周气压骤然下降。 “你们两能自己走吗?用不用我通知你们家里人过来接你们两?”曲逸尘跟韩伟说完之后,转身又开始针对我和曲逸宣。 “哥,你不就是我家里人吗?你刚才自己都那么说的,至于一一姐,我想,在你心里,她的位置应该比家人还重要吧?”曲逸宣像个孩子一样说着,只是眼中太不会隐藏的洋洋自得出卖了他。 我不发一言的抠着手,时不时用余光观察一下曲逸尘。 “看人就大大方方的看,你这样时不时的瞅那么一下算什么?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曲逸尘看着我,恨铁不成钢的说。 “我一直都是这样啊,碍着你曲大少爷的眼了?”我借着酒劲耍横,一个疾步走到了曲逸尘面前。 曲逸宣在身后扯着我的胳膊使尽向后拖,嘴里小声叨咕:“一一姐,你别冲动啊,你好好想想今天发生了什么……” 曲逸宣在我耳边不住的劝慰,我在听到他最后一句‘想想今天发生了什么’时,气焰顿时降了下来。 他说的对,现在的我,没有资格跟曲逸尘发脾气,在我不知道的‘另一个世界’里,他是从头至尾都是受害者,而且把他变成受害者的人还是我的家人。 我曾经一度以为,我们两之间隔着的不过就是一条溪流,现在才看清,原来我们之间相隔的是一道银河,而且这道银河连搭桥的喜鹊都没有。 曲逸尘见我不说话,把手伸到我额头出轻触了下说:“怎么不说话了?不舒服?” 听着曲逸尘的关心,我倏然一笑,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只是忽然想到一些事情。” 曲逸尘狐疑的看了我两眼,确定我没事儿后,视线扫视过我跟曲逸宣一同说道:“走吧!你们两都先去我那儿!” 我跟曲逸宣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心里却百般不愿。 今天发生了很多第一次,第一次曲逸尘亲口承认了曲逸宣这个弟弟,第一次我不愿意踏进曲逸尘的生活。 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就此,我跟曲逸尘井水不犯河水,死生不复相见。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不必心怀愧疚,在看到他时,揪的心疼。 跟在曲逸尘身后,我微乎及微的叹了口气。 “一一姐,你别多想,这件事儿又不是你的错,错不在你。”曲逸宣看着我小声呢喃。 我朝着曲逸宣善意的笑笑,第一次觉得这个看起来‘精明’的男孩,其实还只是个单纯的大男孩。 我跟曲逸宣一同坐进曲逸尘的车内,我跟在曲逸宣身后坐进了后座。 曲逸尘在看到我动作后,蹙了下眉,没有多言。 “一一姐,你坐前面吧,我今天晚上喝了太多酒,我怕待会儿难受会吐,万一吐你身上可就不好了。”曲逸宣一边说一边眨着眼睛给我暗示。 我小动作的摇摇头,表示不愿,谁料曲逸宣却把车门打开,一把将我推了下去。 第四十六章 以退为进 人生最美是清欢,是林清玄的一本散文集,在最复杂的世界里,做一个最简单的人,以清净的心看世界,以欢喜的心过生活。 在很久以前,我觉得这样的释然,起码得到了六七十岁之后,毕竟我的情商一向都发育的比常人慢半拍,但是此刻,我却忽然间通透。 被曲逸宣推下车后,我木纳的站在原地,想开口说离开,但是在抬眼间对上曲逸尘探究的眸子后,把藏在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在开始的时候我们拼了命的追着某一件事物跑,撞得头破血流,但是当你再历经一些事情后,却忽然觉得,当初笃定的执念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在想什么?还不上车?”曲逸尘把头探出车窗外,看着我蹙眉说道。 我别扭的点点头,应声上了车。 “一一姐,我听我爸说,你跟我哥打小就认识了,是不是就是传说中青梅竹马的那种?”曲逸宣起身趴在主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空隙间,嬉笑着的脸看起来像个人畜无害的孩子。 我轻声‘嗯’了一句算是作答,曲逸尘专注的开着车,对于我跟曲逸宣两之间的话题,头都没有转一下,似乎并不感兴趣。 这样的他其实比较符合我后期对他的印象,凡事都看得很淡,起初的时候,我以为他那样的态度对我是漠然,现在才发现,他是在下意识的规避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我一直以来太过愚蠢,不懂进退的一个劲往上冲。 时间已经进入夏末,烈日炽热的最后一场。 曲逸宣趴在两座椅中间,时不时用右手的拇指挠我两下后背,在我耐不住转头看他时,不停地朝我挤眉弄眼。 我懂他的意思,无非是让我跟曲逸尘别这样僵着,但是现在的我,是真的没有那份勇气如同从前一般厚着脸皮往上冲。 做人可以不懂取舍,但是必须懂得分寸。 就像是现在,我可以在内心深处依旧惦念着曲逸尘,把他幻想成依旧是我的曲二,但是在现实中,我却必须懂得分寸,拿捏有度。 两个人,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如果强行在一起需要面对许多坎坷,那还不如站在各自的世界自己安好。 曲逸尘把车开到宏苑后,曲逸宣一蹦两跳的下了车,我朝后瞥了一眼,也随即伸手开门下去。 “你三天热情如火,两天冷淡如冰,什么意思?”曲逸尘在我身后点燃一支烟,淡淡的说道。 我驻着身子没有回头,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间已经把眼底的荒凉敛起。 “没什么意思,能有什么意思,不过就是小女孩一时的心罢了,今天喜欢你,明天喜欢他,很正常……”我言不由衷的说着,迈步子离去。 曲逸宣在不远处看着我们两,等到我走到他面前说时,亟不可待的开口:“一一姐,你跟我哥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随便唠了两句。”我不漫不经心的说着,回眸间看到曲逸尘正坐在车内一脸阴翳。 “一一姐,你怎么能这么做,我哥因为你付出多少啊,为了你他都跟大妈吵架,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妈在我哥心里的位置,我原来想着,如果你哪天知道真相了,一定会感动到哭,没想到你知道真相的时候竟然是要跟我哥划清关系!”曲逸宣不满的看着我,愤愤不平的说着。 “生活不是拍电视剧,没那么多感天动地的情节,在电视剧中,感情这种东西越挫越勇,但是在现实中,只要让你撞一次南墙,保证你第二次绝对不会再继续……”我莞尔一笑,忽然感觉到这是我有史以来看待感情最成熟的一次。 曲逸宣似懂非懂的看着我,最后深深叹了口气,没有多言。 在感情中,除了两个当事人,其他的每个人都是观众,有资格发表看法,却没有资格左右。 我和曲逸宣站在原地等着曲逸尘开门,然而曲逸尘在车内一坐就是半个多小时有余。 “一一姐,你能不能去叫我哥一声啊,咱俩总不能一直在这儿干站着啊,这来来往往的住户都快把咱俩当踩点的小偷了。”曲逸宣在我耳边磨磨唧唧的说着,原本俊朗的脸此刻呈一个大大的‘囧’字。 “随他们怎么想好了,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不是特别不拘小节的一个人吗?怎么如今却这么在乎别人的看法?”我看着曲逸宣调侃的说。 “一一姐,我这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思维好吗?而且就算咱们可以不顾他人的想法做自己,但是你能不能看在咱俩已经被这儿的蚊子盯了十几个大包的情况,屈尊跟我哥说一句话。”曲逸宣一脸无奈的说道。 我继续发挥着无言的精神站在原地,不发表任何有违本意的说法。 说起被蚊子叮的事儿,开玩笑!!他能比身为b型血的我更遭蚊子叮?? 如果说他现在身上有十几个大包的话,我保证,我身上绝对不会少于三十个!! 这句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真真实实的,先把血型抛开不说,最起码的,曲逸宣穿的是半袖长裤,而我却是搔首弄姿的短裙,这白花花的肉肉,这鲜甜的血液…… 在我的僵持下,曲逸宣最终放弃了求我,而是自己出马。 我站在原地讥笑的看着他,眼见他板着一张脸走到曲逸尘面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曲逸尘朝我这边看了看微微蹙眉,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看着曲逸尘朝我走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有种不安的感觉,难道是曲逸宣那熊孩子说了什么?? 我狐疑的看了眼曲逸宣,这下轮到我朝他挤眉弄眼,没想到曲逸宣也秉承了我刚才的态度,连一个通报信息的眼神都没有给我。 曲逸尘走上前打开楼宇门,回头看了我一眼,最后阴沉着脸说:“被蚊子叮了那么多包还逞强,如果不是逸宣过去找我,你今晚是不是准备把宏苑的蚊子都喂饱?” “如果能养育一方小生物,也算是给我祖上积德……”我故作坦然的说道。 曲逸尘看了我一眼,脸色不太好看,率先走了进去,留下曲逸宣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朝我悄悄生了个拇指说道:“姐,就您这高尚的节操和思想境界,不光给祖上积德,祖下也积……” 曲逸宣说完之后‘噗嗤’一笑,一溜小跑追着曲逸尘的步子跑去。 听完曲逸宣的话,连我自己都忍俊不禁的想笑,但是想想自己此刻的状况,觉得还是保持着一张‘素颜’比较好。 跟随两人上了电梯,曲逸宣表现的极为乖巧,不住的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哥,顺便回眸鄙夷的看着我。 这样的眼神交替,让我不得不佩服他的智商。 进入房间后,曲逸尘从家用医药箱内给我和曲逸宣扔了瓶花露水出来,我们两几乎同时伸手握住瓶身,而后又都故作大方的松手。 “逸宣,你先喷把,姐待会儿再喷……”我唇角嚼着笑,看起来颇有知心大姐姐的做派。 “呵呵,一一姐,还是你先来吧,要不然我哥一定会用眼神杀死我的。”曲逸宣说话的声音并没有有意压低,所以正好落入了曲逸尘耳邸。 曲逸尘似是无意的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最后清冷的说了句:“你们两个人都是二十老几的人了,能不能稍微成熟一点?” 曲逸尘话落,我跟曲逸宣面面相顾,最后曲逸宣把花露水推到我面前小声嘟囔了一句:“一一姐,你先用吧,不然咱俩这样一直让下去,天都要亮了。” 我伸手接过曲逸宣递过来的花露水,手背上被蚊子叮的几个红点取悦了他。 “一一姐,你这被叮的可不轻啊?你刚才一直挺着,当真能忍得住?”曲逸宣趁我不注意故意伸出修长白皙的食指在我手背上挠了两下。 我急忙收手躲避,恶狠狠的瞪了他两眼。 夏天被蚊子叮过的人都应该了解这种感觉,不挠它还好,只是轻微有些瘙痒,但是当你挠它之后,那便是挠心挠肺的难受。 待我跟曲逸宣都折腾完之后,已经是深夜,因为是夏末的关系,窗外还会偶尔传来几声蝉鸣。 “收拾完之后就早点休息,别耗在这儿,逸宣,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来书房一趟……”见我跟曲逸宣闲坐聊天,曲逸尘慢悠悠的说道,视线落在曲逸宣身上。 我识趣的起身走进自己曾经住过的客房,回身关门间,看到曲逸宣原本清澈的眸子里蓄满了不安和泪水。 曲逸宣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其实讲真,我不是特别了解,不过几面之缘,而且还都是‘点头之交’,交流最多的就是这次,只是在我的意识里面,总觉得他不应该是这样脆弱不堪的人才对。 我满腹猜疑的回到房间,坐在床上发呆,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心底不由得泛酸。 就在我沉浸在自己回忆中伤春悲秋的时候,书房内突然传来了吵架的声音,随后便是瓷器砸碎的巨响…… 第四十七章 绑架 声响划过整个房间,让原本寂静的夜变得不寻常。 我装作熟睡,在床上辗转难眠。 曲逸尘是个做事有分寸的人,能让他发这么大火的,就一定不会是小事。 书房内吵杂的声音并没有因为这声巨响而停止,反倒是越愈演愈烈。 我拎着夏凉被莫过头顶,想以此来阻断耳朵跟外界的声源接触。 话说,天不随人愿估计就是这种感觉,我刚刚扯过棉被,闭上双眼,佯装‘挺尸’状态,就被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扰。 “一一姐,开门……”曲逸宣带有哭腔的说着。 我起身一个激灵下地,但是在我开门的一瞬间却看到曲逸尘扬起手臂在曲逸宣脸上抽了一个重重的巴掌,随后便是曲逸宣双眼通红跑离的身影。 这一幕的发生让我觉得有些猝不及防。 回眸看向曲逸尘,本想责怪两句,但是在看到他也同样面如死灰的面容时,将快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对于他们家的家事,我没权参与,甚至连发表个建议都显得格外牵强。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房间休息了。”我抬眼看着曲逸尘,笑的有些尴尬。 “今天你的表现都太过不寻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曲逸尘在我转身的瞬间拉住我的手臂,语气温温润润,但是脸色却像是凝了一层冰。 “没发生什么事儿啊,能发生什么事,无非就是追你时间太久,我有些累了罢了。”我回头看着他自嘲的笑了笑,笑完之后,敛起脸上的笑容,眼神灼灼的看着他说:“曲逸尘,我结婚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去?”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结婚的那天你不应该去的,如果你没去,咱们两个人之间或许就能再也没有交集,你不必在我跟你妈之间难以取舍,我也不会再为你勾起思量,每天像打了鸡血似得对你死缠烂打。 想是这么想,但是话到嘴边却没能那么说。 曾经我想过,如果哪天我知道了曲逸尘回避我感情的真正原因,我一定会理直气壮的站在他面前,跟他好好讲讲大道理,告诉他,感情这东西,是多么神圣不可侵犯的事儿。 可是当我知道真实事情的今天,时过五年,我却再也没有那种勇气。 别说理直气壮的找他理论,如果可以,我都宁愿像鸵鸟一样,刨坑把自己埋了。 曲逸尘一眼不瞬的看着我,目光如猎鹰一般敏锐,看的我心慌。 “一一,从小到大你都不擅长说谎,只要说谎就会心慌,心慌手心就会出汗……”曲逸尘说完之后垂眸落向的我手心,我下意识的收手,把手握成半拳状,修长的指甲陷进肉里。 或许是见我发了狠,曲逸尘扯着我胳膊的手忽然松开,苦笑了一下,悠悠的开口:“你现在已经是成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能不能有事说事,当面跟我说清楚。” “我问你就会说?”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真的一时冲动,想图一时口舌之快质问一下曲逸尘,这么多年,他为什么不跟说。 “你问……”曲逸尘目光灼灼的看着我,表情肃穆且认真。 看着曲逸尘一本正经的表情,我忽地就笑出声来,抬头看了下客厅正中挂着的落地钟,发现时间指向凌晨四点。 “天要亮了,我今天还得上班,有时间再一起聊吧。”我收回视线看向曲逸尘,为自己差点的冲动感到懊悔。 曲逸尘狐疑的看了我两眼,显然对我这个理由并不满意。 “有些事情,你不想说,我就不问,有些事情,我不想说,希望你也可以不问。”我朝曲逸尘笑了笑,回眸看了下身后凌乱的床铺继续开口:“今天就麻烦你为我收拾了,我赶点回去补觉。” 说完之后,我越过曲逸尘的身子走向门外。 这一次,曲逸尘没有再拦我,相反,他很顺从的走进了卧室帮我整理床铺。 我走至玄关处换下来时穿的跟鞋,宿醉的头有些发疼。 换好跟鞋后,我头也不回的打开房门离开,听着身后房门传来‘咣当’关闭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像是生生把我对曲逸尘的眷恋隔成了两半。 身子微颤,走到电梯前,哆嗦的按下电梯键,我几近佝偻的走进去,最后按下一层,蜷缩在电梯的最里侧。 随着电梯徐徐下降,我的胃也开始如同拧麻绳一般的疼,伴随而来的还有翻江倒海的呕吐。 一番折腾后,我逞强的直起身子,待电梯下降到一层的时候,步履阑珊的走了出去。 “小姐,你没事吧?”门禁处的保安见我脸色苍白,疾步走了过来,关切的问。 “没事儿,不好意思,我刚才胃不舒服在电梯里面吐了一些,还麻烦您给我收拾一下。”我歉意的看着保安工作人员。 保安朝电梯内看了一眼,虽然脸色看起来有些难看,但是终究是善良的人,憨厚的说了句:“没事,我待会儿帮你收拾下好了,你确定你没事?不用去医院看看?” “没事,谢谢你,我自己去药店买点药就好。”我感激的笑笑,转身头也不回的朝大门走去。 走出宏苑,我心里百感交集,心里一方面想着以后要跟曲逸尘渐渐断开关系,一方面又心存侥幸的期翼着往后的生活能再有所牵扯。 就这样,我半纠结半难过的拦下一辆出租车,头晕目眩,甚至连车牌号都没来得及看就坐了上。 坐在出租车上,我侧着头靠着车窗,微眯着双眼,向出租车师傅,心里诧异大热天他竟然还戴了一顶鸭舌帽,但是因为身子太过难受,也就没有多疑,开口报出了:“佳苑” “嗯!”出租车师傅轻哼了一声。 折腾了一夜,又加上昨晚喝了酒的缘故,没上车多长时间,我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身处在一个空旷的仓库中,四周落满堆积的灰尘,看样子应该是常年闲置的缘故。 仓库内除了我之外空无一人,既没有像电视里面有一群黑衣人跟随着我,也没有什么脸上有刀疤的恶人耀武扬威的站在我面前。 只有我捆绑在一个陈旧的发黄的座椅上,任我自生自灭。 “有人吗?”我试探着问了一句,回应我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胃还在翻搅的疼,我蜷曲着身子挪动了两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地面扬起的尘土,扑洒在我的脸上,呛的我连续咳嗽了好几声。 “我白一一活了这么多年,跟人远日无仇近日无冤,今天竟然被人绑架……”我嘴里嘟囔,忍不住笑出声。 回想着刚才我上出租车后,出租车师傅的反常,责怪自己家太大意。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就是独独没有卖后悔药的,如果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连刚才那个出租车都不会上,宁愿自己走着回去。 我在地上差不多匍匐了有半个小时,一点点艰难的挪动到紧闭的仓库门出,蹭着头靠近,拿头撞了两下大门,抱有门外会有人路过的期望。 人在越困窘的时候,往往会表现的越发坚韧,就如同现在的我,身子生病,人又饥肠辘辘,但是为了想要活着,依然坚挺着。 原本我就头晕目眩,在拿头撞了几下大门后,更是眩晕到不行。 不顾地面的灰尘,我将身子侧躺在地上,回想着到底会是谁能对我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儿。 虽然我平时性子倔强,人也的确有点小作死,但是能让一个人恨我恨到这步田地,我搜索了下自己记忆中所有得罪过的人,记忆中还真没有这号人。 就在我已经准备放弃求生,任由我自己自生自灭的时候,仓库的门被从外打开。 或许是因为常年不拖动的原因,打开仓库门的时候,仓库门跟地面接触发出了刺耳的刮地声,听的人直心痒痒。 我下意识的抬头,被突然从门外直射进来的阳光刺的眯了眼。 我正眯着眼缓和,搁置在房门的腿就被从门外进来的人嫌弃的踢了几脚,脚脚踢在小腿肚最疼的地方。 我咬牙忍着同意睁眼,惊讶的看着出现在我面前的人,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素姨??”我踌蹴了几下,身子始终没能起来,我就那样半躺在地上,仰望着打小把我看大,在那件事还没发生以前,扬言要做我干妈的女人。 “一一,我这样的举动让你感到很意外吗?我以为你不应该意外的。”素姨脸上再也没有往日慈爱的面容,取而代之的是她多年怨愤积压下来的尖酸刻薄。 “我并不是感到意外,只是觉得心里多少有些难过。”我嘴角扯出一抹残笑,微微叹了口气。 其实我这句话在说谎,因为对于她今天这个举动,我是真的感到意外,我以为,她从小看我长大,而且还知道我是曲逸尘心心念念的女人,就算是再对我有什么意见,也终归不会做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 今天看来,倒是我高估了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 第四十八章 诱饵 我绕记得在很小的时候,素姨还是温柔贤惠的女人,她脸上始终都会挂着浅浅的笑意。 ‘贤良淑德’四个字是真的能匹配的上当年的她。 该怎么说,在我童年时代,她就是我梦想中女人的典范,甚至比我妈给我的记忆都深。 因为我妈总是一副惹到她就吹胡子瞪眼的模样,而素姨,却不论你怎样折腾,她始终都是莞尔一笑,然后捏着我的鼻尖说:“一一丫头不乖哦!” 你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吗?如果跟现在这副场景重合的话,那就是一部狼外婆的真实写照,我甚至都在想,她其实并不是她。 “素姨,您这么做,逸尘知道吗?”我抬眼看着她温顺的笑,像是曾经千百次聊过天的那样。 “逸尘?哼,你觉得我会那么愚蠢让逸尘知道?如果让逸尘知道的话,你还能乖乖被我绑在这儿?”素姨朝我笑,那笑似嘲讽,又似自嘲,总之让我毛骨悚然。 “一一,其实我本来不想伤害你的,毕竟我们老一辈人的事情不应该牵扯到你身上,更何况,你一直都对我很好,而且还一心一意挂念着我们家逸尘。 可是没有办法,谁让你有一双那样的父母,他们为了把当年的事情压下来,竟然去找逸尘,你也知道逸尘对你的感情,你父母出面找他,他看在你的面子上,多多少少都会迁就些……”她脸上的沧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在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怎样伤害和蹉跎。 看着她怨愤的眼神,再听着她怒气冲冲的怒言,不知怎么,我一点都恨不起来。 这就像是如果你开始看到一个坏人你会感到温怒,但是当你知道这个人变坏的背景和过程时,你除了同情便是怜惜,恨是一点都恨不起来。 仓库内的空气着实不太好闻,因为是常年搁置的关系,氧气都显得特别稀缺,我由于侧躺在地上,更是每一次呼吸都感觉把地面的灰尘掺和本就不太充足的氧气都吸进了肺里。 “你怎么不说话?看你这样子,那件事你应该也是知道了吧?那既然如此,你来评评理,你说这件事儿是不是你爸妈欠了我的?”她阴沉着一张脸蹲在我面请安,手指遏制住我的下巴,尖锐的指甲抠进了我的肉里。 “素姨,一些事情是我爸妈在多年前对不住你,我代他们跟你道歉,你如果对他们有什么怨气的话,你对我来好了,我绝对没有半句怨言……”我忍着痛意抬头,嘴角漾出的弧度看起来有些牵强。 “你这小丫头倒是孝顺,王茹也算是上辈子积了德,竟然能生出你这样乖巧的女儿。”素姨的脸色依旧难看,但是却没有再说什么刻薄的话,钳制着我的手也徒然松开,转身朝着背离我的方向走去。 “素姨……”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喃喃的叫着,心里不解她准备下一步要做什么。 听到我的叫声,素姨向前挪动的脚步停了下来,转头蹙眉看了我一眼,额头的皱纹显得尤为明显。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对不住我的人是你妈,又不是你,我就算是再讨厌你,这点原则还是有的。”她看着我遽然一笑,从上衣兜内掏出一个老人机,摸摸索索,看样子是在查询什么人的电话号码。 看着素姨的动作,我忽然心下一惊。 “素姨,你在给你打电话?”我匍匐着像她的方向爬着。 她扭头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道:“给你妈,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情是该解决了。” 素姨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阴深恐怖,看的我心里发怵。 “素姨,您别这样,算我求你了好不好,有什么事情您冲我来,您知道的,我妈当年是无心的,她并不是有意那么做,是因为我小姨的死触及了她的痛处。 更何况这么多年以来,我妈无时无刻不在懊悔忏悔,您失去的或许是一个家庭,但是我妈这么多年也不好过啊,您想想当年曲叔叔对您的感情是怎样的?计算是没有我妈在中间横插那么一脚,你们也不见得就能走到最……”当我说出这两句话的时候,我才知道一个人到底是有多么自私。 就像我,明明知道就单单素姨跟曲叔叔这件事当中,我妈是‘坏人’的角色,但是仅仅因为那是我至亲至爱的人,所以我就能颠倒黑白,扭曲事实,非得把他们的离婚归结于他们的感情问题。 我一直因为电视里面演的那些颠倒是非的人是昧着良心的坏人,当这些事情真真实实发生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们那样做并不是善良,而是出于一个做人的本能。 我一眼不瞬的看着素姨,眼里透露出期盼,我期翼着她能一时心软,把她对我母亲的怨气都发泄在我的身上,只是可惜,她只是冷漠的看了我一眼之后,嗤笑着说:“你想替你妈代过?恐怕是难,因为我伤害你无疑就是在我儿子心上捅刀子,我还没愚蠢到要跟自己的儿子针锋相对。” 素姨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分析的每一步都没有错,这点倒是让我对她不得不刮目相看。 想想也是,如果她只是个平淡无奇的女人的话,又怎么会嫁给曲文渊,起码证明她眼光还是不错的,只是她不懂得看人,遇人不淑。 “素姨,算我求求你好不好,我妈这么些年来身子一直都不太好,您这样折腾会要了她的命的,而且当年,我妈那样做也是有她的理由的对不对? 您当年可是活活逼死了我小阿姨还有她的女儿,如果这件事被曝光的话,对于您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吧?难道您想您的后半生都在监狱度过吗?”见乞求不行,我便改成了威逼。 这人就是这样,当你遇到真正让你丧失理智事情时候,你就会变得焦虑,解决问题的办法也变成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 听到我的话,素姨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野猫,眼神瞬间犀利了起来。 “你跟我提你小阿姨还有她那个野种女儿?”素姨阴翳着一张脸,苍白的脸色再配上昏暗的光线,让我越发感到心悸。 “素姨,不论当年您跟我小阿姨有什么过节,她都以死作为代价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能忘却?”看着步步紧逼的素姨,我缩着身子向后,生怕她一个不理智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你怕我?刚才不是还口口声声说要代你妈受过吗?”她看着我,嘴角掀起一抹讥讽。 素姨话落,我向后退缩的身子停伫。 “如果像你所说的那样,我便不退了,可是你能保证你说得出做得到吗?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但是必须放过我妈,曾经你们所有的恩恩怨怨都一笔勾销……”我带有谈判性质的说着,虽然我知道她答应我这样要求的几率微乎及微。 果不其然,在听完我的话后,素姨脸上的嘲弄就没有停止过。 “要不说王茹命好那?当年出事有她妹妹替她舍命,如今又生了一个孝顺女儿……”素姨站在离我不足一米的距离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眸底满是伤怀。 小阿姨是为我妈舍命的?不是说小阿姨是因为跟曲文渊有暧、昧关系被素姨逼死的吗?难道说在这件事情里,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我满是疑惑的看着素姨,奈何她看起来对我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 “别枉费心机了,我今天绑你来,不过就是为了能引你妈出来见我,所以,你今天就是再巧舌如簧,我照样还是不会放过她……”素姨说完之后,满是老茧的手拨出了电话号码。 或许是为了故意让我听,她在手机未接通的时候就按下了免提键。 听着手机那头传来的彩铃声,我第一次希望我妈出去买菜或者跟小区内的某一位阿姨去跳广场舞,可惜,偏偏天不遂人意。 在手机彩铃响了不过数秒钟后,电话那头就被接起。 “喂,谁啊?”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我爸的声音,让我绷紧的神经有那么一些放松,最起码,证明电话那头我妈是有我爸陪着的。 “白振华,好久不见!” 素姨显然也没想到会是我爸接的电话,良久之后,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电话那头我爸微微停顿了一会儿才应声开口:“陈素?” “真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还能听得出我的声音,怎么样,这么多年过的还好吗?”素姨浅笑嫣然的说着,如果我不是知道她的用意,都快要误以为她是想跟我爸妈叙旧寒暄。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能放得下,是吗?”电话那头我爸轻声叹息。 “放下,呵呵,你跟王茹现在是过的挺好,儿成女大,一大家子人过的其乐融融,但是我那?你们有想过我这么多年来是怎么过的吗?”素姨拿着手机怒言咆哮。 “你说吧,你到底想怎样?”我爸略显无力的问着。 “我想怎样?我想王茹能亲自过来跟我好好聊聊……”素姨声音分呗瞬间降了下来,说完之后,倏然一笑补了一句:“哦,对了老白,告诉王茹一声,我担心她惜命不过来,已经把你们的宝贝女儿先请过来了……” 第四十九章 故人重逢就像老歌重唱 故人重逢就像老歌重唱,歌词没变只是意味深长。 看着素姨打电话时双鬓斑白的侧面满是洋洋得意的笑,看的我心发慌。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在五年时间的蹉跎后,记忆中那个慈爱温柔的女人竟会变成这般模样。 电话那头出现一阵沉默,差不多停顿了足足有五分钟后,我妈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陈素,都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是没有放下吗?前前后后十多年了,孰是孰非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呵,孰是孰非为什么就不重要?在我心里那比什么都重要,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在幕后捣鬼,但是受害的却总是我,王茹,我不甘心!!” “我在幕后捣鬼什么了?一直以来不过都是你的臆想,你怎么能把个人的想法栽赃到我的身上?你曾经用那么卑劣的手段害死王心,难道这样还不够吗?你到底要做到哪一步,害死多少人你才甘心?” “我害死多少人才甘心?王茹,你到现在还不明白,那些人其实都是被你害死的,怎么能说是被我害死的那?” …… 一番争吵埋怨的对话后,最终我妈先选择了妥协,悠悠的说了一句:“你想见我也行,必须保证我女儿的安全。” 素姨听到我妈的话,笑靥如花,就好像是多年的夙愿,终于得到了答案。 看到这一幕,我本就一颗悬着的心,更是吊的老高,耐不住朝着素姨举着电话的方向声嘶力竭的吼了起来:“妈,你千万别过来,素姨已经疯了,你别担心,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我竭力的喊着,素姨朝我半躺的方向走了几步,用她小羊皮的中跟皮鞋踩在了我的脸上,用力拧了几下,我生生感觉到脸部的皮肤随着她皮鞋的根部都皱在一起,顺时针转了一百八十度。 “疼吗?疼就喊出来啊!”素姨顶着一张极度扭曲的脸凑到我面前,将手中的手机故意靠近了我。 我知道她的用意,无非就是想让我妈听到我的惨叫心里难过,然后加速赶过来,但是我偏不遂她愿。 无论她怎样用力,我都始终一言不发,死死的咬着下嘴唇。 “哼,还是个硬骨头,倒是比你那个矫情的妈好多了,想你妈年轻的时候,那可是磕破点皮都是大事的人,不知道引得多少男人为她心疼……”素姨俯身看着我,阴阳怪气的说着,脸上的仇恨显而易见。 我紧憋着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我深知,如果我现在发出带你什么声响,将会给我妈带来多大的打击。 素姨见我始终不肯开口,将脚从我的脸上挪开,半蹲下身子,伸出老茧沟壑的手捏住了我的嘴。 “还不肯说话是吧?看到你对面笼子里那几只耗子了吗?如果再不开口,我就把那几只耗子都从你嘴里喂下去,原本那些都是给你那个婊、子老妈准备的,现在由你来受倒也算得上理所当然。”素姨的情绪几近癫狂,好像这样说这样做能让她获得极大的快、感。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仓库正前方的最里面放着几个笼子,笼子里面是褐灰色的几只耗子,看样子应该是饿了很久,一个个瘦的不成样子,而且‘叽叽’个不停。 这些耗子的模样让人看起来‘猥琐’且恶心,它们不像家养小白鼠那般可爱,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因素,我总感觉它们连四处张望的眼神都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素姨许是察觉到了我的恐惧,低头在我耳畔小声说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是很怕这些小东西的?你只要开口说一句话,你放心,素姨怎么说也是看你长大的,我一定不会难为你的。” “素姨,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扭头正视着他,喃喃的说着。 我们这边的对白,我确定在电话那头的我妈是听不真切的,但是刚才素姨那几句我妈却是听的真真切切。 都说知子莫若母,在听到素姨说要将几只耗子喂到我嘴里的时候,我妈就已经开始在电话那端低声抽噎。 我听在耳邸,心像被揪的生疼。 我不知道我妈跟素姨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在听了她们的对话后,越发迷茫。 明明按常理来说,素姨该怨恨的人是小阿姨才对,但是她此刻表现出来对我妈的恨意,完全已经超过了小阿姨。 时间推促向前,我跟她就这样僵持对视,直到电话那头我妈妥协,向她索要了绑架我的地址。 挂断电话后,素姨的精神看起来很好,嘴里哼着小曲,搬了个凳子坐到我面前,跟我如数家珍的谈起了曾经。 她说曾在多年前,跟我妈算的上闺蜜,那个时候的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就连相亲恋爱都是同时进行的,只是未曾想到她们竟然连恋爱的人都是同一人。 那个人就是曲文渊,曲逸尘的父亲! 听到这里,我不可置信的看着素姨,怀疑此刻的她是不是因为常年受到刺激而精神出现了问题,但是回应我的却是她嘲讽的笑。 “是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觉得我在胡编乱造,给你妈泼脏水?”素姨一眼就看出了我心中的想法,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垂头盯着自己满是灰尘的老北京布鞋随手拍了两下继续说:“其实,那个时候刚刚知道真相的我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我甚至跟那个跟我传递消息的人决……” 看着素姨回忆往昔时,时而高兴时而悲伤的表情,我知道,她说的应该不是谎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所说的这些,我竟会感到心里某一处缺失了一块,那一块,好像怎么填补都填补不起来。 “素姨,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看着她极力挣扎在回忆中的模样,忍不住问出口。 “当年……”素姨看着我停顿了一下,眼神中的敌意出现了缓和。 “当年怎样?”我追问。 “当年,我跟你妈都是如花的年纪,曲文渊是外来户,转学生,你知道每个女人在年少的时候都会有自己对未来另一半的憧憬跟幻想,我跟你妈也一样。 那个时候的曲文渊,才气逼人,用我们老一辈的话可以说是才高八斗,唯一的缺点就是穷。”素姨回忆起往日的曲文渊,眼里依旧掩盖不住爱慕之情。 我默不作声的听着素姨的诉说,回忆很长,她说的很慢,就像是要把曾经走过的那段路,全部再重温一遍。 当她回忆到她跟曲文渊那段恋情的时候,忽然朝我看了看:“一一,你妈当年辜负了我,也辜负了你曲叔叔,在三十多年前,你曲叔叔最爱的人其实是你妈,那个时候的你妈也同样被你曲叔叔的才情所吸引,只不过,你外婆那个时候嫌弃你曲叔叔家里太过贫穷,所以逼迫你妈离开了你曲叔叔……” 我静静的聆听着老一辈的爱情,似乎能回到当年曲文渊在遭受到我妈感情背离后的愤然。 “那您跟曲叔叔是?”我刚刚被她踩过的脸火辣辣的疼,只是看着她伤怀的模样,不忍打断。 “我啊,说起来,我为了能得到他的爱情,挺下作的,趁他醉酒后把生米煮成了熟饭,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说我有情有义为了他跟家里闹僵,还为他未婚先孕,却不知,这一切其实都是我的安排。”她苦笑着说着,像是在自嘲当年自己的爱情。 每个人年轻时好像都有不计得失,飞蛾扑火的时候,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岁月的蹉跎,把那股子冲劲跟幻想都被磨灭到极致,再回头,除了全程的怯意什么都没有。 甚至还会暗暗佩服曾经的那个自己,怎么就能有那么的的勇气,如果来一次轮回和重生,恐怕是再也提不起那个勇气。 听着素姨的爱情,我有些同情,有些戳之以鼻,同情是站在晚辈和故人的角度,戳之以鼻是站在女人的角度。 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就算是再爱一个人都要有底线,因为没有底线的爱一个人,迟早都会有你爱的精疲力尽的那天。 见我许久不说话,素姨的稍微缓和的脸上又开始变得阴翳,倏地将脸凑到我面前说:“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评评理,对于曲文渊,我是不是才是最爱他的那个女人?” “素姨,关于爱情,您年纪也这么大了,您应比我懂得多。”我不想激怒她,但是也不想违心的说什么话,只能委婉的回应一句。 “关于爱情,我可不见得比你懂得多,你就跟你那个婊、子妈一样让人水性杨花,跟陈泽有婚约还勾搭我儿子,最可恨的是你在勾搭我儿子的同时,还跟你们那个上司叫什么韩伟的暧、昧不清。 只是可惜啊,你都不怕得病,你知道韩伟是谁吗?他可是……”素姨正说至半截,就见门外紧闭的铁门艰难的从外打开。 逆光进来的佝偻背影,让我的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 第五十章 母恩,母爱 过往是一面城墙,遮挡住了所有人都视线,也懵逼了所有人的双眼。 我侧躺在素姨脚下,极力扭着头,看着从门外蹒跚走进的两个人影,心隐隐作痛。 任谁看到自己父母年纪这么大,还得经受这些折磨都会跟我一样。 “王茹,你不是躲着逼着不见我吗?怎么今天见了?”在看到我妈出现的那刻,素姨脸上的兴奋就没有断过,甚至都忽略了,站在我妈旁边陪同的我爸。 “我能不来吗?你把我女儿都绑过来了,不就是想逼我就范,让我过来吗?我躲了你这么多年,终究还是得面对,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绑架一一威胁我。”我妈转头看着我,满眼疼惜,在看到我被鞋子踩脱皮的脸上,一双昏花的老眼蓄满了泪水。 我从来都没见我妈这样看过我,在我的记忆中,她比我要娇气的多,我爸也常常宠着她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我有时候都怀疑,我们两个人在我爸眼里,到底谁更像是女儿。 她撒娇,耍赖,撒泼,几乎所有中年妇女都已经弃掉觉得小儿科的玩意,她还一直都在继续玩着,而且乐不思疲。 “一一,疼吗?”我妈在我爸的搀扶下,颤颤巍巍一步步走向我。 我泪眼婆娑的看着她缓缓走过来的身影,除了摇头,连一句连贯的话都说不出口。 到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最大的痛楚是不会哭的,连一点眼泪都没有。 没等我妈走到我面前,素姨就一直横站在我们之间,嘴角嚼着笑意说:“想好好看看你女儿?可以啊,你应该知道我今天叫你过来是为了什么。” “陈素,我今天既然已经过来了,那么我跟你之间的恩怨就肯定会在今天解决,只是在解决这些事情之前,我想好好跟我女儿聊一聊,你也是为人母有孩子的人,不至于这么不近人情吧?”我妈跨步走进素姨,平日内胆小怯懦的脸上满是倔强的顽强。 我从来不知道,打小在我心里娇娇气气的母亲,居然还有这样一面。 听到我妈的保证,素姨向一旁退了几步,抬眼瞥向我爸,嗤笑着开口:“老白,都这么多年了,王茹给你带了多少绿帽子你不清楚吗?竟然还把她当宝一样捧在手里,也不看看别人在背后是怎么戳你脊梁骨的。” 素姨画笔话毕,我看到我妈正朝我走着的身子明显顿了一下,向是在等待着我爸的回答。 “陈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样小肚鸡肠,把小茹当宝的人又何止我一个,不过是我有幸娶了她而已。”我爸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朝着我妈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赶上我妈回头,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 那一刻,我忽然有种心被击中的莫名欢喜感——原来爱情竟然可以一个眼神这么简单! 素姨对我爸的回答显然不满意,温怒的脸变得扭曲,伸出满是横纹的手指着我爸气急的说道:“白振华,你别忘了,当年王茹可是跟曲文渊海誓山盟过的,如果不是当初她父母百般阻挠,你以为能有你什么事儿?” “陈素,当年你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但是自从爱上曲文渊后,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了一副什么样的鬼样子,你还是当年那个连大声说话都会感到害怕的女人吗?”我爸痛心疾首的看着素姨,像是没有办法接受她现在的转变。 我妈回头看了素姨一眼,摇摇头走到我身边,把捆绑着我的绳索解开,伸手轻抚在我受伤的侧脸,嘴里碎碎叨叨的念叨:“本来打小就长得丑,这下可倒好,更丑了,这下可怎么出嫁!” 本来是句平日里很常用的一句对话,今天我妈却说着红了眼眶。 “太丑嫁不出去,我不是正好陪着你吗?这样等你老了我还可以伺候你。”我嬉笑着说着,眼泪却忍不住滑落。 “你可别赖住我,我都伺候你二十多年了,你还是找个人嫁了比较随我心。”我妈伸手捋了捋我杂乱的头发,最后靠近,额头轻贴着我的额头说:“一一,你听妈说,曲逸尘那小子是不错,但是他跟你不适合,他骨子里的那种傲气是会让你活得很累的,听妈一句,放手好吗?” 我抬眼看着我妈,看着他两鬓斑白的发,怎么会不懂她在想什么,潸然泪落,坚定的点头。 看到我点头,我妈忽然将我拥挤了怀里,一手抱着我的肩膀,一手摸着我的头发,笑着说:“我的小丫头长大了,妈老了,你以后要学着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让自己受了委屈,其实我看陈泽那孩子要比逸尘好的多,倒不是妈因为跟你素姨有隔阂就偏袒陈泽,而是他真的要比逸尘适合你……” 我蹙眉听着我妈的话,越听心里越发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盛。 “妈,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今天过来素姨会对你怎样?”我急急的抓着我妈的手询问,像是下一秒就再也握不住一样。 “傻丫头,她能把我怎样,两个年过半百的死老婆子,无非就是吵了架,逗个嘴,再不济,再互相挠对方两指甲印,还有你爸在呐,怕什么!”我妈看着我抿着唇笑,摸着我头发的手,伸手把我按向她的胸口。 女人的感觉向来都很准,就比如现在的我,虽然窝在我妈怀里让我感到宽心,但是那种心如蚂蚁啃噬的感觉却没有一刻停下来。 “陈素,有什么事情,留下我跟你这把老骨头谈吧,让一一走吧!” 我妈低头看了一眼被她抱在怀里的我,破天荒第一次亲了下我的额头。 不安的感觉再一次袭来。 “王茹,你还真是宝贝你女儿,你是怕待会儿我会拉她陪葬吗?”素姨脸上的阴狠一闪而过。 “陈素,让我女儿走吧,你就是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应该看在你儿子的面子上不是吗?你应该知道,在逸尘心里,一一占据着怎样的地位!”我妈算是使出了杀手锏,素姨的脸上浮现动容。 第五十一章 深仇大恨 四个人都僵持在原地。 站了许久之后,素姨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说:“一一,你走吧,也算得上是这么多年作为长辈的照顾……” 讲真,对于她的这点照拂,我还真是看不上眼。 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跟我妈之间到底结了多大仇多大怨,这些我统统不想知道,我唯一想知道的就是怎样能带我爸妈离开这个鬼地方。片刻都不想停留。 我站在原地不肯离去,耳后传来那几只老鼠的吱吱声。 我倏地回身看了下身后笼子里面的老鼠,发现它们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普对的老鼠见到人应该是慌张失措,但是他们却好像格外亢奋,眼神凶恶,爪子不停的挠着铁栅栏。 这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老鼠天生会比一般生物敏感,在处于危险环境中的时候,就会做出一些不正常的狂躁行为。 见我站在原地久久不动,我妈向我爸使了记眼色让带我离开。 我爸踌蹴的看了我妈一眼,终究是习惯了听从我妈的安排,一脸不情愿的走到我的面前。 “一一,听话,你先离开,这儿有我陪着你妈,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我爸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忽然发现,原来我们家一直以帅气年轻自称的白老头,皱纹早已爬满了脸颊。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开始审视没心没肺的自己,我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到底是心有多大,才会一直以来都忽略他们的衰老变化。 “爸,我不能走,素姨已经疯了,我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我如果离开,凭借你跟我妈,我真的怕……”我不安的说着,声音并没有故意压低,因为在这个时候,凭借我们四个人的距离,就算是压低对方也能听的到。 听到我的话,我爸沉默了一会儿,回头看了下我妈,然后转头对我说:“你放心吧,爸保护你妈一辈子了,这一次也一定会保护好她,但是如果你们两都在的话,爸就有些力不从心了,你听话……” 我哑然站在原地,还是不肯动弹,我爸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背,手指有意无意的划过我腕间的手串,我恍然大悟。 ——手串是曲逸尘送我的,我爸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让我在出去之后向曲逸尘求助,想来也是,凭借素姨现在的疯狂,估计也只有他能控制得住她。 我点点头,收回被我爸反握的手,几步走到我妈面前,将她拥在怀里,小声呢喃:“跟人家好好聊,别吵架,别动手,等我回来,要听话……” 这种话,在小时候她曾对我说过千百万次,如今也轮到我跟她说。 说完之后,我转身看了下我爸,倏然一笑:“白老头,保护好咱们家小仙女,也保护好你自己……” 我爸点点头,眼泪朦胧的朝我摆手。 生怕素姨反悔,我几乎是加速快跑的赶出来。 跑出来之后我才发现,这个仓库是在一个郊外,别说是出租车,就连路人都见不到一个。 在仓库内醒来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的手机早就被素姨拿走,估计就是防着我报警或者求救吧。 我在郊外慌张失措的跑着,有些漫无目的。 我不知道哪条路能通向市区,也不知道哪条路能让我走上有人烟的马路,只能毫无方向感的跑着。 时不时回望一下那个破旧的仓库,越跑越远。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趔趄的最少在这条泥泞的路上摔倒过三次,但是依旧没能走出这片荒郊。 就在我快要放弃,准备返回仓库的时候,一辆玛莎拉蒂从我面前驶过,开车的人一闪而过,又徐徐倒回来,车窗落下。 “白一一??”车内的人戴着一个夸张的太阳墨镜,看起来应该是刚从哪里玩闹回来。 我甚至都没看清车内的人,便匍匐的爬到车前:“手机,麻烦你借我一下手机……” 车内的人像是微愣了一下,随后将手机递了出来,摘下她太阳眼镜的那一刻,我才看出,原来车内的人是韩雪,那个看起来比我活得优异,却实则活得挺狼狈的女人。 我只是带有感激的看了她一下,然后便凭着记忆拨通了曲逸尘的手机号。 或许是天注定的,在我给他连续打了三次之后,他都没有接听,直到第四次接起来,冷漠的问了句:“韩雪,有事?” “曲逸尘,是我,一一,你能不能来一趟郊外,我爸妈被你妈挟持了,在一个叫我的仓库……”我语无伦次的说着,不知道曲逸尘能不能听懂,总之就是想着能让他尽快赶过来。 “你在说什么?什么你爸妈被我妈劫持了?你现在在哪儿?给我发个位置过来……”曲逸尘听的一头雾水,听起来心绪有些不太平静。 想来,他也平静不下来,先撇开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说,就单品我爸妈这么多年来对他的照顾,他也应该懂得好坏,上一辈人的恩怨是上一辈人的事情,在我心里,他应该是明辨是非的人。 我开着免提,手指颤抖着给曲逸尘发着位置共享,只是在我位置共享还没发出去,便听到仓库方向发出一声‘轰隆’巨响。 抬眼看去,除了冒着的烟尘,一片狼藉。 “一一,你那边怎么了?”曲逸尘在听到巨响后焦急的问。 而我呆愣在原地,看着仓库的方向,痴傻! “一一,白一一!”曲逸尘冲着电话多次吼叫。 我微微缓神,听着手机内传来的焦急,沉声说道:“曲逸尘,一切都结束了!” 我起身朝着仓库的方向走去,手机从我手里无声话落,身后的韩雪看着我的背影,急忙下车追上。 “白一一,你不要命了,那边发生了爆炸,你难道没听到吗?”韩雪扯着我的胳膊吼着。 “我听到了,但是我爸妈还在里面……”我不顾韩雪拉扯,继续向前走车,除了脸上滑落的泪水证明我还有些情绪波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脑海中浮现着刚才我妈拥着我浅吻我额头的画面,浮现着我爸说一定会保护好我妈的画面,一幕幕,就在眼前,却感觉天各一方。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是可以瞬间被抽空的。 听完我的话后,韩雪漠然松开了手,一脸不可思议。 我继续向前走,最后跑,摔倒,再跑,再摔倒,最后昏死过去。 在我晕倒的前一刻,我听到了韩雪焦急的打电话声,电话那头不知是谁,只听到她说:“你快过来吧,白一一的父母出事了,她……” 一个‘她’字,再没有后音。 在晕倒后,我如同掉进一个大的漩涡,就好像是沉入海底的感觉,窒息,喘不上气,但是却依旧意识清晰。 那一刻,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面的我,调皮捣蛋,如同男孩子一样爬在老家的树上,我妈站在树下叉腰一脸怒容的骂,我爸在一边劝慰我妈别恼火,我乐的不可开交。 后来画面突转,变成了我长大出嫁,我站在婚礼的典礼台上,透过白纱,我看到对面站着的人是曲逸尘,我甜腻腻的笑着,满心欢喜终于能嫁给自己深爱的男人,然后,我妈向疯了一样冲上台,告诉我不能跟曲逸尘结婚。 再后来的画面开始混乱,有我小时候跟曲逸尘嬉戏的一幕,也有我妈教我咿呀学语的一幕,最后的最后以一声剧爆声落幕。 当我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身处医院,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四面一片素白。 我碧波流转的眸子扫视过每一个角落,发现病房内只有我一人。 窗外夕阳西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快要败落的生命,我深吸了一口气,起身下地。 在起身的瞬间,我感到头一阵眩晕。 搀扶着病床跟墙壁,我恍神向门外走去。 这间病房看起来是个单间,虽不豪华,倒也算是vip待遇。 在我临近门口时,听见门外传来低声的讨论声。 “待会儿一一醒了要怎么跟他解释伯父伯母的事情,我怕她会接受不了这个打击!”说话的人是陈泽,我几乎一下便能听得出来。 “谁知道啊,走一步算一步,能瞒多久算多久吧!”应话的人是韩伟,听起来情绪也十分低落。 “对了,她哥他们来了吗?或许有她哥在身边,她能稍微好些……”陈泽紧接着询问。 “你又不是不知道发生了多大的事情,现在他们那边还忙的焦头烂额,哪里有时间过来,他哥原来见过我,给我打电话拜托过了……”韩伟低声回应。 两人对话落之后,随着打火机点燃的声响,门外沉寂下来。 我不是傻子,他们在讨论什么我不是听不懂,只是我忽然就像是个缩头乌龟一下,腿里注了铅,一步都挪不动。 我想出门找他们质问我爸妈到底怎样了,但是一门之隔,我却没有那个勇气。 我单手搭在门把锁上,‘啪’的一声朝内反锁,转身缓缓走向窗前。 第五十二章 未来,形同陌路 窗外风景如常,只是好像为了应景,下着萧索的小雨,朦朦胧胧。 身后是韩伟跟陈泽愤力拍门的击打声。 我无声的看着窗外,伸手推开门窗,心里徒升起一种想要如蝶坠落的感觉。 如果我能多长个心眼,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又或许,如果我能早点断了对曲逸尘的念想,我们家跟他们家就会如同两条平行线,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是因我而起,那种灼心的罪恶感,让我感到惧怕。 窗外的风扑面呼啸而来,平日里本该的暖阳高照,此刻却是一片阴霾。 雨滴不断的拍打在我的脸上,似乎是在唤醒我最后的理智,又好像是在对我说:跳下去吧,跳下去是一种解脱。 我抬脚迈上台阶,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嘴角漾出一抹弧度,很是解脱。 正当我准备跳下的片刻,病房门被从外撞开,韩伟跟陈泽一同冲进来,满是焦虑的看着我。 “一一,你别冲动,你先下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糟糕……”韩伟冲我招手,却始终不敢走过来,语气里面透露着恐惧。 “一一,你听话,你先下来,你不能这样的,你这样会让叔叔阿姨不安心的!”陈泽超前走了几步,在离我一米位置下停住。 我表情木纳的回头,囔囔问出声:“我爸跟我妈那?” “一一,你先下来,下来我们说好不好?”陈泽近似于乞求的说道。 “陈泽,你告诉我,我爸妈在哪儿?现在是什么情况?”我继续问着,陈泽面露难色。 有些时候,就是那么无力,你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想从别人嘴里得到一个肯定答案。 陈泽看着我回答不上来,只能神色惋惜的看着轻声说:“一一,叔叔阿姨是爱你的,你这样轻生,怎么能对得起他们。” 听到陈泽的话,我脸上扯出一抹残笑,笑着应声:“陈泽,我一直以来都在说别人是扫把星,说别人是讨厌鬼,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真正的扫把星其实是我,我不仅害自己,还害死了我的父母……” 我眼神始终看向楼下,细数下去,这个楼层应该是十五六层,看着楼下的人如同蝼蚁。 不多一会儿,楼下开始聚集满了人群,还有紧急而来的救护车。 是怕我跳下去吗?我心里暗笑,从来没有想过,我轰动一时竟然会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就在我准备说点什么道别的话臆想告别这个世界的时候,房门外出现一阵骚动。 曲逸尘越过看热闹的人群,迈着修长的腿向我走来。 明明只有数米的距离,他却像走了几个世纪。 我脸色苍白的看着他,感觉他每走一步都想是踩在我的心上。 “曲逸尘,你还有脸来,你来做什么?”陈泽拎着曲逸尘的衣领,一拳打在了他的眼角。 他倒是也没有闪躲,站在原地任由陈泽动手。 最后还是站在一边的韩伟拉开了陈泽,叹了口气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种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你跟我都是插不上嘴的。” 听到韩伟的话,陈泽愤然的看了曲逸尘一眼,最后不甘心的退到了一边。 曲逸尘看着我,倏然一笑,就在我以为他会继续向前走时,他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在我的胸口插了一把刀子。 我清楚,他一定知道他这样我会疼。 “曲逸尘……”我嘴里嘟囔着他的名字,却说不出半句话。 “丫头,对不起!”曲逸尘低头抬头间,泪水涌出,与原本刚毅坚强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无言的看着他,想责骂却开不了口,我该骂他什么?他似乎也没有做错什么。 我用迷茫的眼神看着他,心底一片荒凉。 “曲逸尘,这用不着你这么假惺惺的来道歉,你难道还嫌你害得我们家不够惨是不是?” 正当我无力的看着曲逸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我二哥白恒从病房外冲了进来,一脚将曲逸尘踹到在地。 我二哥也是商人出生,只不过平时练拳击练多了,他用力有多狠,可想而知。 曲逸尘栽到在地,刚好一头撞在身侧的墙壁上,沁出丝丝血迹。 素白的墙上,斑驳的血迹看起来格外明显。 我心底一惊,张张嘴想阻止,但是在接到我二哥冷冽的眼神时,默然。 “曲逸尘,今天我就看在你把我妹妹送医院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从今往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妹妹面前,下次开始,我见一次打一次!”我二哥脸上的阴狠让人看了发怵。 白恒是我们家老二,虽然名字听起来儒雅异常,但是为人却不是如此,我们家,家境一般,但是他确实白手起家,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性子阴狠毒辣,如果不是他打小就非常疼我,我估计见了他都会发抖。 曲逸尘蹒跚着从地上起身,走到我二哥面前恭敬的弯腰,沉声说:“二哥,你能不能让我跟一一说两句话,就两句!” 见此,我二哥脸色越发难看,冷漠的应了一句:“滚!” 曲逸尘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再次跪了下来,只是这一次,他跪的不是我,而是我二哥。 我漠然的看着他,眼里蓄着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滑落下来。 “二哥,算我求求你,你就让我跟一一说两句话,就两句!”曲逸尘说的哽咽,我二哥站在的身形僵硬。 “曲逸尘,你这样做,只会让她心里更难受,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跟她以后是再也不会有可能了,所以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二哥无奈的叹了口气,毕竟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他终究没有再下狠手。 “我不会再肖想跟一一在一起,我就简单跟她说两句话!”曲逸尘抬头看着我二哥强撑着笑说道。 “说吧啊!”我二哥应了他一声,抬眼看着我,神色复杂。 曲逸尘就那样在地上一直跪着,并未起身,抬头看着我浅浅一笑:“我知道今天这件事发生以后,咱们两个人怕是再也没有可能了,我很后悔自己曾经的懦弱,没能选择跟你在一起。 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好照顾自己,选择一个温暖的人在一起,再也不要选择像我这样的人渣。” 简简单单两句,他说的淡然,我听的撕心裂肺。 我蓦然地将头瞥向窗外,耳畔听着他的话,眼睛却始终没有看他。 说我胆小也好,说我懦弱也好,对于他,哪怕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虽然痛心,但对他,我却始终恨不起来。 人生如常,我这样一番想法,想来很多人一定会骂我贱,对于这点,我不予否认。 但是想想,如果这件事放到他们自己身上,也不见得就会比我高尚多少,人都是一样的——在劫难逃! 曲逸尘说完之后,起身连身上的灰尘都没来得及拍,就转身迅速离开了病房。 我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倏然下落。 他是个要强的人,今天却两次下跪,他从来没向我表白过心思,第一次表白竟然就是终结。 我思绪飘向很远。 “一一,听二哥的话,先下来,乖!”我二哥试探着走进,手在离我之后几厘米的距离时,看着我闪躲的模样停了下来。 “二哥,爸妈那?”我转头看着他,眼泪决堤。 人都是如此,在遇到悲伤的时候,不能见至亲的人,否则不论你年龄多大,都会跟小孩子一样脆弱。 提到父母,我一向坚强的二哥也红了眼眶。 “二哥,你怎么不说话?爸妈是不在了吗?”我呢喃着,将唇抿成一条直线,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悲伤。 看着我绝望的神情,我二哥抬眼看着我,目光如炬。 “不是,爸妈还在,只是发生了一些小意外,不能过来看你,你乖乖下来,二哥带你去看爸妈好不好?”他向我伸出宽厚的手掌,就像是小时候无数次带我出去玩的时候一样。 我潜意识的伸出手放在他手上,在他拉我下来的刹那,我扑到他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二哥,我是不是就是个扫把星,我是不是害死了爸妈,以后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再也没有家了……”我哭的歇斯底里。 我二哥单手不停的摩挲着我的后背,泛红的眼眶内一滴泪水落在我的肩上,灼在我心上。 后来的我,就像是个木偶一样,被我二哥牵手带到重症监护室,看着里面病床上躺着的白发苍苍的父母,一颗悬着的心,多少落地。 “二哥,爸妈什么时候醒来?”我双手按在隔断玻璃上,眼里透露出期翼的色彩。 听到我的话,我二哥转身正视着我,双手按在我的肩上,一眼不瞬的看着我说:“一一,接下来二哥要说的话,你一定得挺住,因为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我看着他,一动不动,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爸估计还有一天才能醒来,只不过双腿算是废了,至于妈,怕是这辈子都不会醒过来了……”我二哥说完,不等我有所反应,便将我紧紧拥进了怀里。 第五十三章 形同走尸 我几乎窒息的承应着这一切。 瘫软在我二哥怀里不能动弹,我不知道我一向要强的父亲醒来后知道自己没有双腿会是一番怎样的情景,我也不知道我母亲恐怕这辈子不会再醒来,意味着什么。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结,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身处地狱,整个身子都不住的向下沉。 “一一,你别这样,爸妈已经这样了,你如果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二哥怎么办?”白恒不断的摇晃着我的身子,像是要把我摇晃清醒。 其实打小开始,我跟白恒的性子并不和,我比较喜欢我大哥白智,我大哥的性子一向温温润润,跟他相处,让我感觉如沐春风,而我二哥白恒不一样,他打小就带着我翻墙爬树,而且还经常因为我太笨拖了他后退把我暴揍一顿。 可是总得说起来,白恒却是最为疼我的,不论是我小时候在学校念书惹了事情,还是我长大后上班恋爱,他总是第一个冲在最前面为我把关。 每个人爱她他人的方式不同,白恒爱人的方式向来粗暴,却很真诚。 我没见他哭过,更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过。 在我心里,他好像在做每件事情前都格外斟酌,然后以十拿九稳的姿态去做那件事。 在商业场上,他的公司影响力虽然不是太大,但是每一单都会让别人刮目相看。 我承受着他的摇晃,神情木纳,痴痴傻傻。 “一一,你跟二哥说句话好不好?你别吓二哥……”白恒停止摇晃,把脸靠近我几分。 “二哥,我没事,只是感觉身子被掏空,好累!”我强扯出嘴角一抹笑意,希望他能因此放心几分。 在听到我回应的瞬间,白恒深呼了一口气,显然悬着的一颗心放松下来。 “爸估计还有三个小时醒过来,到时候你先进去陪爸说说话,打小爸在咱们兄妹三人里面最疼的就是你,或许爸看到你后情绪能稍微好些……”白恒抬眼透过重症监护室的落地玻璃看进去,满心疑虑。 白恒的顾忌是对的,我爸虽然看起来和和气气从来不会发火,但是那仅仅代表是在我妈面前,小时候除了我,白智跟白恒可没少挨我爸的鞭子,尤其是白恒,小时候他最皮,所以挨的鞭子也最多。 可惜,白恒这次判断失误了,我害他断腿,又害我妈变成植物人,他又怎么还会想见我,要知道,我爸的至理名言一向都是我妈就是他的命,如今,他的命没了,我拿什么去交待? 三个小时,我跟白恒站在监护室外度日如年,白恒不断的安慰我别怕,但是他自己却不停的在楼道里面踱步,直到旁边护理办的医护人看不下去了,出来阻止了他。 “这位病人家属,我们能体谅你的焦急心态,但是你能不能不要一直在监护室跟我们办公室门口晃来晃去,我们心里也挺着急的,您这样很容易给我们造成心理压力的!”一个小护士规规矩矩有礼貌的说着,说完之后还不忘拿纸杯给白恒接了一杯白水,示意他坐下休息会儿。 白恒接过白水不好意思的坐下,看着我的神情有些尴尬。 “老二,你就听护士小姐的坐下吧,转的我都头晕。”我坐在监护室门外长廊的座椅上,看着白恒有气无力的说着。 白恒窘迫的点点头,走到我身边坐下。 “好点了吗?”白恒转头看着我,将手里面盛有白水的纸杯递了过来。 “还好。”我嘴角牵强的挤出一抹弧度,很勉强。 “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只是你跟曲逸尘……”白恒看着我欲言又止。 “二哥,你放心吧,我不会再跟他牵扯不清了,我有分寸的。”我垂眸看着纸杯内的水,握着纸杯的手微微收紧,水不由得溢了出来。 白恒眼疾手快的从我手里抽走纸杯,着急忙慌的问:“怎么回事?有没有烫到?” “没事,就是不小心把水洒出来而已,你别大惊小怪的。”我甩甩手上的水,无所谓的笑笑,被开水烫红的手背在收手间看起来个外显眼。 “不小心?哼,这话你骗大哥或许还行,我打小寸步不离的看你长大,你是什么性子我能不清楚?你不就是对曲逸尘念念不忘吗? 二哥也知道,凭你对他这么多年的感情,肯定不是一下子说忘就能忘得,但是你必须知道你们两个人原来是不可能,现在是绝对不可能,你们两根本……”白恒喋喋不休的在我耳边絮叨,我只是一味的点头应好,不说半句反驳的话。 白恒说的都对,所以,我对他的话,无从反驳。 “我去给你买点烫伤药,你等我回来!”白恒见我不吭气的逆来顺受,无奈的叹了口气,最后盯着我发红的手背看了好一会儿,起身说道。 “二哥,你别跑了,我没那么娇弱!”我抿唇轻笑,想要让他明白我现在很好。 “听二哥话。”白恒看了我一眼,转身,在转身的瞬间又扭头看了我一眼,有些不放心的说:“别乱跑等我回来!” 我轻‘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白恒走后不久,重症监护室的护士就出来宣布我爸已经苏醒。 “谁是白振华的家属,病人已经醒了,要求见家属。” “您好,我是!” 听从护士小姐的安排,我急急起身。 从楼道到病房,不足一百步的距离,但是我的脚下却像是注了铅一样寸步难行。 “我说小姑娘你能不能走的稍微快点,你爸醒了紧等着见你呐,还真没见过这种孩子,一点不着急……”护士小姐在我前面边走边训斥,她嘴里的我就像是个不经世事不懂体贴父母的孩子。 我陪着笑脸跟在她身后,不发一言。 重症监护室因为特殊的关系,四面全部都是通体的玻璃墙,据说是为了让医护人员还有家属更好的注意到里面病人的情况。 我看着紧随在护士身后,在听到护士说了句:“白振华,你的家属来了!”之后,感觉身上一阵战栗。 这种战栗就好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大夏天也如同身处冰窖,良心不安的那种。 我怯意的走到我爸身边,小声呢喃了一句:“爸。” “你妈那?” “在隔壁重症监护室……”我回应的声音极小,生怕哪句话说错激怒了他。 他的声音因为刚刚做完手术长时间不进水的关系,显得有些沙哑,我回应的声音极小,生怕哪句话说错激怒了他。 “我是问你妈怎么样,并不是问你妈在哪儿!!” “我妈,我妈……” 我结结巴巴说了半天,始终都没说上个所以然来,我爸愤然的看着我,左右环顾了一周,伸手取过床头柜上放置的暖瓶朝我‘啪’的一声扔了过来。 我来不及闪躲,或者也可以说我压根就未曾想过闪躲,暖瓶四溅的碎屑划破我的脚踝,瓶内的滚烫的热水将我小腿以下烫起斑驳的水泡。 即便如此,我爸的火却没有消减半分,怒吼着看着我说:“问你呐,是哑巴了不成?我残了,你妈那?” 或许是他大动肝火的模样有些可怕,就连刚才指责我的护士都急忙跑过来劝架,将我拉至一旁看着我小腿以下的伤口,频频叹息:“这下可完了,一个好端端的小姑娘大夏天的被热水烫伤,这伤怕是不太好痊愈,面积太大了,怕是会留疤……” 护士瞧着我的伤,有些惋惜的说着。 我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不吵也不恼。 按照以往的性子,我是最耐不住疼的,但是今天,我却一点都没感觉到疼,或许是因为心里伤痛的负荷已经超越了身体的伤痛。 我还是没有办法向我爸解释说明我妈所发生的事情,我没有办法正视告诉他,那个他深爱了一生的女人,如今躺在隔壁病床上,虽然有着呼吸,但是却形同死人。 “白先生,我刚才是怎么嘱咐你的,你现在刚醒,而且刚做的截肢,是不能情绪波动太大的,何况您太太发生那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看到,您怎么能将怨气都撒在孩子身上那?”护士向前几步挡在我面前,劝慰道。 “护士小姐,我不发火,求您告诉我,我太太到底怎么样了?是活着还是死了?”听到护士的话,我爸开始乖顺的像个孩子,蓄满泪水的老眼可怜巴巴的看着护士,乞求着她能告诉他真相。 面对我爸的乞求,护士小姐一声轻叹,转身看了看我,又转头看着我爸,颇为同情的说道:“白太太现在还活着,只是因为房屋倒塌的时候导致脑内多处血管破裂,现在成为了植物人,醒来的几率只有百分之零点几……” 护士话落,我爸刚刚还愤懑的神色忽然消停下来,一个人瞬间老了几十岁,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鬓角的那几根白发就是此刻瞬间冒出来的。 良久之后,我爸看着我摆手:“一一,你过来!” 第五十四章 生世 很久以前听过一句话:我爱过你,我尽力了! 看着我爸两鬓斑白向我招手的样子,我迟疑了一会儿,有些心怯的向前挪着步子。 “爸……”我靠近床边不足十公分的距离,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你蹲下来,爸跟你有话说。”他脸上的怒容忽然敛起,朝我招手,就像是小时候在家千百次向我招手时那样。 我乖顺的蹲下身子,将头轻轻靠近床边。 他看着我,先是用手轻抚了下我的发顶,轻轻摩挲,神色痛苦的说道:“一一,我真后悔当年把你抱回来,你知道吗?你毁了咱们整个家啊!” 话落,我爸猝不及防的在我脸上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抽了一巴掌,我一个不提防,摔倒在地,整个人栽到在病房的玻璃墙壁上,嘴角溢出血迹。 从地上蹒跚起来,我由瘫坐变成下跪,垂着头,耸着肩,不发一言。 “一一,你走吧,再也不要回白家了,白家不属于你!你不是我白家的女儿!”我爸扭头看了我一眼,用前所未有的冰冷神情与我对视。 听到我爸的话,我只当他是怒火攻心,没多想,只是一直跪在地上,希望他能因此心里好受一些。 “走吧,走吧,你不属于白家,是我当年太过牵强了,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把你带回来……”我爸痛心疾首的看着我,显然把我妈这件事都责怪在了我的头上。 其实并不怪我爸,因为他陈诉的事情是件事实,就是因为我的疏忽大意还有我不谙世事的执念爱情,所以才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只是,他嘴里面说的当年,我却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不清楚,虽然我也想开口追问一二,但是我没有那个胆子,更具体点说是我没有那个勇气,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我没有勇气再去承受一丁点多余的事情。 见我跪在地上不说话,我爸躺在病床上,双手握成拳状死命的捶着身下的病床,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这个家都已经因为你散了,你还呆在这儿做什么?难道是还嫌弃害这个家害的不够吗?” “爸,对不起!”最终,看着他温怒的神色,我只能说出‘对不起’三个字。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妈,她用她的生命保全了你!其实该躺在那儿的人是你,是你!”说到此处,我爸的情绪显得颇为激动,双眼通红的瞪着我,双手撑着病床,试图起身。 我茫然的看着他,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头,直到额头沁出血迹。 “我不要你磕头,你走,你给我走!”我爸的情绪忽然由激动变成了暴躁,手掌摸索过床头柜,一把将它推到在地。 床头柜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震的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白一一,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你压根就不是我跟你妈的亲生骨肉,你是王心痴傻后不知道跟谁怀的野种,跟我们白家没有一丁点关系!!”我爸几乎歇斯底里的喊出声,而我愣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希望他是气急了所以胡言乱语,我也希望他是恼了努力所以在变着法的比我走,但是看着他满是沧桑脸上的一脸决绝,我心下了然,他没有说谎。 这个男人,我称呼了他二十年父亲,他是什么样的性子我最清楚,他不擅长说谎,连平日里藏个私房钱都能随意被我妈跟我识破,更别说要让他动脑子编造这么一个弥天大谎。 我跪着的身子,一个趔趄,瘫坐在了地上。 这一刻,连我都分不清,我处于的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我痴傻的看着病床上那个我称呼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在他老泪纵横的脸上,我看到的除了痛苦还有悔恨。 他痛苦这个秘密折磨了他二十多年,他悔恨在刚才那一刹那间脱口而出。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整个人都呈痴傻状态,直到病房门口为我买药的白恒破门而入,手中的药膏因为吃惊洒落在地上。 我转头看着白恒,表情木纳,没有眼泪,在那一刻,我甚至都能猜想出自己的模样,一定很难看。 白恒不顾洒落在地上的药膏,飞奔到病床前,摇晃着病床上的人发了疯似的喉:“爸,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一一是我妹妹,是叫了你二十年爸爸的女儿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你明知道她打小就胆小懦弱,就在刚才,她在得知你跟我妈状况的时候都差点轻生,你这样是在把她往死路上逼啊!!” 我看着白恒在我面前不断的怒吼跟摇晃,眼前一阵眩晕,再无知觉。 人都说,睡眠跟死亡,是一个人在痛苦时最好的寄托,果不其然。 在晕倒的那刻,我有一种得到解脱的感觉,伴随着护士跟白恒的呼喊,我悻悻的笑了。 再次昏迷,我比上一次的时间延长了六个小时,在这六个小时里面,我回到了幼时,那个时候的我扎着两根朝天小辫,跟在一个漂亮女人身后,她容貌极好,穿着却十分糟蹋,牵着我的手一直走,每走几步,就转身看着我说:“我们家小瑾长得真漂亮!” 梦境中的我,笑的恬谧,再次转眼,是那个漂亮女人开车出门,她的精神好像时而正常时而不正常,她说她要去很远的地方,不能带我一起走,个子小小的我蹲坐在木门前哭个不停,看着她离开,然后死亡…… 醒来时,我枕边的枕头跟被角都有沁湿,我忽然想起梦境中的那个女人是谁,我记得在我十多岁的时候,我妈曾指着一张泛黄的照片跟我说:“这是妈妈的妹妹,你的小阿姨,叫王心!” 刚才的一切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的,我无从考究,我只知道,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虚脱状态。 一个故事,一场事故,已经悄然无息的把我当生活改变。 “一一,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告诉二哥,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白恒一直都搬着座椅在我病床前守着,看我睁眼,第一时间就扑了过来,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 “二哥,我到底是谁?”我张张嘴,声音沙哑的问道。 “你是我妹妹啊,咱们白家的小公主!”白恒脸上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意,说着的话伪装味道太重,听起来有几分牵强。 “二哥,你说这样的话,你自己信吗?”我倏然一笑,泪水夺眶而出。 白恒伸手捂住我流泪的双眼,声音哽咽的说:“一一,不论你是谁,在二哥心里,你一直都是二哥唯一的妹妹,你别哭,看着你这样,二哥会感觉自己特别没用。” 我依旧流着泪,但是却没将白恒的手取下,就如同他不想看我落泪一样,我也同样不想让他看到我这样脆弱的一面。 差不多过了有二十多分钟后,白恒轻轻取下他的手,帮我擦拭了下残留在鬓角的眼泪,叹了口气说:“你真的想知道当年的事情?” 我点点头,微弱的开口:“我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吗?现在不是我想不想知道的问题,而是我除了知道已经别无选择。” 白恒起身走至窗前,将窗户打开一个小缝,从裤兜内掏出一根香烟,低头点燃。 “其实,关于你的生世,我是知道的,那个时候的我已经十六岁,爸妈带着年仅三岁的你回来,告诉我,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 那个时候的你长得真丑,不仅瘦瘦巴巴,而且又黑又脏,鼻涕眼泪一大把,如果不是因为忌惮爸的曝脾气,我当下都想赶你出去, 倒是你,一点都不认生,洗了个澡之后,便一直粘着我,跟我要零食,还拿我玩具,只要我一瞪你,你就会可怜兮兮的看着我眨巴着眼睛哭……”白恒边说边抽着手指间的香烟,虽然烟雾将我的视线与他隔开,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他此刻微扬的唇角,我知道,当年的回忆对于他而言,是幸福的。 我跟着白恒一起笑,因为笑的太欢实,扯得受伤的嘴角生疼。 “爸说我不知道是谁的孩子?”笑颜过后,便是无尽的荒凉,我看着白恒想把事情一次性都问清楚。 “这点,爸虽然说得难听了些,但是却是事实。当年小阿姨,也就是你妈,在跟曲文渊的爱情不得善终后,唯一的女儿也被陈素害死,精神一度进入了半痴半傻的状态, 有一次趁家里人看护不紧,她便偷偷溜了出去,这一走就是大半年,当她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怀有身孕,而那个孩子就是你,至于你的亲生父亲,因为小阿姨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我们也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肯定不会是曲文渊!”白恒一口气说完,说完之后,如卸重负的呼了一口气。 我点点头,像是在听一段别人的故事,只是那揪心的疼提醒着我,这一段是我的生世。 第五十五章 我若离去,后会无期 曾几何时,我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有最疼爱我的父母,最宠溺我的哥哥,还有最令人羡慕的竹马青梅。 但是此刻,我忽然就像是被人从深海的岸边推进海里,窒息,溺死。 躺在病床上,看着四周的一片素白,我除了默然再也做不出多余的反应。 “一一,你别生爸的气,他就是因为妈的事情一时接受不了,你应该知道爸平时有多宠着你……”白恒在我耳边不停的念叨着,生怕我会因为这点事多心猜忌。 “二哥,你放心吧,我不会的,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我看向他,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白恒欲言又止的看着我,想说点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眼神无奈的看了我两眼,转身退出了病房。 我不记恨我爸,于情于理都不记恨,他虽然不是我亲生父亲,但是从小对于我的培养绝不亚于对亲生女儿。 我想,如果没有这件事发生,或许他不会舍得这样骂我,也不会这样决绝的告诉我关于我的生世。 病房内寂静的能听见微针掉落的声音,窗外的蝉鸣让人心烦。 我没有办法像白恒说的那样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因为这一切就是切实发生了,而且我在这件事里面,是个坏人。 就在刹那间,我忽然有些想逃离这里,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 我侧眼看着周遭的一切,我知道,此刻白恒一定守在病房门外,担心我会做出什么傻事,所以,我就算是想逃离,也得先过他那一关。 起身,半坐在病床上,我倚着身后的床靠发呆,在脑海中搜索着,在认识的人里面谁能帮我离开这儿。 就在举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手机上忽然传来了一条简讯。 发简讯的人是韩伟,那个我跟了数年,处处为我刨坑设陷阱的男人。 “如果想阔别这个城市,开始新的生活,就跟我说一声,我帮你!” 手指划过屏幕,看着上面的信息,我嘴角漾出一抹讥讽,没想到,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能第一个猜测到我想法的人既不是我的家人,也不是我心心念念的爱人,竟是一个在生活中仅限于彼此利用的人。 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在这个时候,不论是谁发信息,他的目的是什么,都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对方,所以,我即刻给他回了信息,信息简明扼要:“帮我把白恒引开!” 韩伟是个不负所望的男人,果真在不出十分钟的时候到达了病房外,故意高声叫了一声白恒的名字,接下来便是故意发出的萧索步伐。 听见他们走远,我连身上的病号服都没来得及换下便跑出了病房,左右环顾一周,在确定没有熟悉人后,冲进电梯逃离。 或许是心太急,没顾忌到电梯处站在的修长身影,所以在我临跑进电梯的刹那,才看到在电梯外朝我苦笑的曲逸尘。 那一刻,时间是禁止的,我知道,他了解我在逃! 曲逸尘没有任何作为,只是朝着我轻轻浅浅的笑着,像是在跟我做一场告别,我将视线移向别处,不再看他。 现在的我跟他,深仇大恨,真的能用不共戴天来形容。 他的母亲是杀害我母亲跟妹妹的凶手,还是让我养父母伤残的凶手,我不知道,如果再跟他多待下去一秒,会不会一时冲动,对他做出点什么。 在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我终于抬头,看着他,张张口,做了一个‘不见’的口型。 生活不是电视剧,我只有懦弱的选择逃离,没有被激怒报复的心境,仿佛被抽空的我,连同站着的力气都没有,又怎么会有精力去报复任何人,更何况我要报复的还是我深爱男人的家人。 我是个骨子里坚强和懦弱并存的人,我想学着阴狠,将陈素绳之于法,但是我又没有办法在曲逸尘的注视下对他母亲真的做出些什么,所以,我需要时间。 当我坐电梯到达车库负一层的时候,韩伟已经站在他那辆风骚的吉普车前,双手环胸倚在车门上,看我下电梯,几步走到我面前单手将我拥进怀里,低声询问:“身子还行吗?能自己走不?” 听到韩伟的话,我轻轻点了点头说:“放心吧,我没事!” 韩伟蹙眉拥着我走到车前,脱下他身上的外套披在我身上,叹了口气说道:“一一,对不起,我知道你在这件事中处于这种角色……” 我双手死死的揪着韩伟披在我身上的衣服,身子微颤,在快要坐进车内的时候,转头朝他倏然一笑:“我也么想到我在这件事中会是这样的角色……” 韩伟顿住,脸上是愧疚的神色。 我弯身坐进车内,身心俱疲,拿出手机给白恒发了条信息报平安,顺便告诉他我的去向,让他不必担心,当然,我只是告诉了白恒我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冷静两年,却没有跟他说我到底要去哪里,一来,我还没有确定到底要去哪儿,二来,我也不想让他寻我。 “准备去哪儿?”韩伟透过后视镜看着我,开口询问。 “把我送到飞机场吧!”我抬眼看着后视镜笑,笑意却不及眼底。 “想好去哪个城市了吗?”韩伟问这句话的时候有意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的明暗交替的光芒让我看的不是特别明确。 “还没想好,到了机场,选择最近的一班飞机好了。”我眯着眼笑,笑完之后倚在靠背上小憩。 车辆到达飞机场的时候,我已经差点睡着,精神压力再加上身上的伤,让我疲乏的睁不开眼。 韩伟推攘了我两下,见我醒来,上下打量了下我这身行头,缓缓开口:“你就这样走吗?不去买身换洗的衣服?” 我垂眸看了下自己的样子,确实不成体统,但却摇了摇头说:“不了,身上没钱,仅存的五千还是我这月开的工资,我待会儿得买机票,去了那头还得找个落脚的地方……” 韩伟停车下来,瞥眼看了我一眼笑:“白一一,这是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以来最狼狈的一次,就算是你原来被陈泽劈腿,被曲逸尘因为爱而不得所折磨,都不及现在半分……” 我开门下车,呼吸着迎面扑来的新鲜空气,深吸了一口气,浅笑:“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挺顽强的,在经过了这么多事后,我居然还能如此坚强的活着。” “走吧,看着我们多年你陪我征战商场的份上,哥最后再送你一身行头!”韩伟不顾我的意愿,强行拉着我走进机场内一家女装店,替我选了一身袭地连衣裙。 连衣裙为雪纺白,似透非透,看起来既清爽还很好的遮住了我身上的伤痕。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眶凹陷,面容憔悴,如果不是因为年芳二十多岁这个年龄摆着,还真是惨不忍睹。 “怎么样?还满意吗?满意的话就穿着吧!”韩伟满意的看了我一眼,走到收银台结账,我清楚的听到收营业口里报着一万三千八的高价,不禁哑然。 着估计是二十三年以来穿过最贵的一件裙子,简直是穿出了高逼格,只是可惜,我现在这副尊容看起来有些磕碜。 我拿手指捏着裙摆,生怕会拖地弄脏。 结完账后的韩伟看我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抿唇轻笑:“呦,看起来精神还算正常,知道心疼高价物品,我还以为你遇事后会就此精神错乱!” “我倒是想精神错乱,最起码,活得舒坦。”我撇撇嘴,不理会他的嘲讽。 我知道他没有敌意,无非就是想让我在这个情绪低迷的时候心情稍微舒畅些,可是,我却没有精力回应他。 我们一同走出商店,看着a市t2机场,韩伟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再送进去,我就知道你去哪儿了。” 我点点头,孑然一身,笑靥如花的转身。 “一一!”就在我刚走出几步的时候,韩伟忽然跑上来扯住我的胳膊,将一张银行卡塞到了我手里。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银行卡,挑挑眉说:“这算是上司给的精神抚恤金吗?”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你一个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刚开始肯定不可能稳定,拿着它就当防身了,密码是你生日。”韩伟看着我,眼底神色复杂。 我拿着手里的银行卡晃了两下,放进裙摆一侧的兜内。 韩伟见我收起银行卡,如卸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说:“我以为你会推辞或者拒绝!” “你想多了,我是个务实主意者。”我低眉顺眼的笑了笑,抬眼看着韩伟温凉的开口:“在温婉跟曲逸宣中间,你更喜欢哪一个?” 我话落,在韩伟愕然的眼神中,转身离去。 手里摸索出他方才递给我的银行卡,心里泛着疼。 ——韩伟怎么会知道我的生日?那个从我们出地下车库开始就一直尾随在后面的黑色卡宴,我又怎么会不认得! 第五十六章 前往芬兰 我曾以为他会是我毕生的天堂,回眸才发现,他竟是我前半生的荒凉。 走进飞机场,我抬眼看着显示屏上滚动的最近将要起飞的几个航班,低眸浅笑,转身走进了机场附近的一家箱包店。 刚走进小店,入目的就是满目琳琅的箱包,讲真,质量这些我其实并没有研究,像每一个不经世事,‘爱慕虚荣’的女孩一样,除了那些名牌、名品,其他的东西很少注意。 “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帮我拿一个行李箱,再帮我拿一个挎包和钱包,最好是一个系列,如果实在没有,就帮我凑成一个颜色。” 店面不大,里面只有一个看起来刚刚二十出头的小男孩,面容清秀,有点男生女相。 不消一会儿,男孩给我挑了同色系的几款包拿到我面前,我随意选了一款浅咖色,刷卡付钱。 “请问这附近哪里有atm取款机吗?”我边整理刚买下的包包,边询问。 “出门左拐就是!”男孩抬头看着我甜甜的笑了笑,一对小虎牙惹人喜爱。 我拖着整理好的行李箱出门,空空荡荡的箱子里面只有大包套小包的讥讽。 寻着左边,atm机在最显眼的位置,排队两个人后,我站在atm机面前,掏出刚刚韩伟给我的银行开进行转账,二十万整。 看着转账完毕,取回银行卡,对折成几段,随手扔进了身旁的垃圾箱。 我想,现在曲逸尘的手机上一定有银行的转账提醒,我想,他也一定预料到了我会这么做。 今年我二十有三,正直一个不大不小的年纪,这样的事情我原来经常做,只不过我从前转账是为了不让他知道我消费在了哪里,如今是不想让他知道我去了哪儿。 就像是曾经听过的那首歌里唱的那样:我是好人,也是个坏人,分的够狠,你才有借口转身,宁愿爱一点不剩,也不忍看恋人爱成路人。 拖着行李箱走到大厅内,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在行李箱上,抬眼看着显示屏上最近一班飞机是飞巴黎,垂眸食指划过手机订了今天最晚一班去芬兰。 我无所谓去哪个地方,只需要能暂时逃离就好。 我很清楚,现在的曲逸尘一定在费尽心机查询最近一班出国的飞机,他太了解我想要逃离这个城市的欲望,他一定以为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 因为太了解他,所以我虽心心念念想离开,但是却选择了最后一班。 在机场候机厅一呆就是整整一个下午,脑海里浮现过这么多年的每一个场景,就像是过电影一般。 夜半来临的时候,我正坐在候机厅发愣,出神的看着窗外起起落落的飞机,心绪难平。 “姐,你还没走啊?” 就在我低头看腕间手表的时候,头顶传来一阵阳光爽朗的声音。 顺着声音抬头,我看到了刚才箱包店的那个小男孩,抿唇一笑:“你这是下班了吗?” “是啊,下班啊,姐你的飞机是飞哪里的?怎么会这么晚?”男孩看着我满是疑惑。 他的疑惑很正常,今天国内航班很多都因为各种天气、气流、流量的原因取消,所以他一定很奇怪,我这么晚坐在这儿是要去哪里。 “我去芬兰……”我浅笑着抬头,拍了拍身边的空座,示意他坐下。 男孩身上背着一个帆布斜挎包,见我让坐,倒是也没有拘谨,笑容可掬的坐了下来。 “芬兰,好远啊,我长这么大连a市都没有出过。”男孩话语间透露着羡慕,说完之后踌蹴的看了我两眼,然后眼神发亮的看着我问:“姐,我能加你微信吗?这样你去了那边拍了风景我就能看到了……” 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神太过明亮天真,或许是因为这一天下来我的情绪太过消极被他积极的情绪所感染,总之,在听到他这样的话后,我没有拒绝,而是掏出手机扫了他的微信二维码。 男孩欣喜的拿着手机看着,翻开我的朋友圈不停的下滑。 “姐,这是你工作的地方吗?环境可真好。”男孩指着我拍的公司会议室,无不羡慕的说道。 我点点头,思绪再一次回到一天前。 是啊,在今天以前,我还是一个处处被人羡慕的白领,好的工作,好的家庭,只是,仅仅一天之间,一切,物是人非。 “姐,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男孩收起手机,看着我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问。 “你叫什么名字?”我莞尔一笑,答非所问。 “逸宣啊,林逸宣……”男孩斜着头看着我,说话的神情有些调皮。 “也叫逸宣啊,我有个朋友也叫逸宣。”我学着他的样子斜着头,忽然感觉今天一天的压抑,得到了那么一瞬间的解脱。 “是吗?是你很好的朋友吗?”男孩继续好奇的问着。 “不是,普通朋友……”我垂眸间,眼角染上哀伤。 男孩应该是看出了我的难过,并没有再继续询问下去。 最亲密的是陌生人,最伤人的是亲密的爱人,这点倒是一点没错。 林逸宣就这样一直陪在我身边,直到机场广播里面通知芬兰的旅客准备登机。 “逸宣,我得走了。”我齐声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低头看着坐在我身边已经双眼皮打架的男孩,第一次觉得,一个陌生人竟然可以如此可爱。 林逸宣被我的说话声一个机灵惊醒,倏然起身,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神看着我说:“姐,你要走了啊,那你路上一定要小心,到了那边别忘了给我发微信。” 我看着身边跟我乖巧温顺说话的男孩,不知怎么,忽然觉得胸口划过一阵暖流。 “逸宣,我能抱抱你吗?”我朝他笑笑,并没有报多大希望。 听到我的话,林逸宣先是怔了一下,随后上前几步,张开双臂将我拥进了怀里,略带伤怀的声音在我耳邸说道:“姐,我虽然不知道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出门在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幸跟他的无可奈何,可是不论遇到什么,我们都得坚强的活下去,因为除了坚强的活着,我们别无选择。” 我听着林逸宣的话,恍惚间有种扑到他怀里大哭的冲动,但这种念想也仅仅是一瞬间。 “飞往芬兰的旅客,还有十分钟关闭舱门,请您尽快携带登机牌登机。” 大厅内传来机场工作人员甜美的声音,我有些贪婪的在林逸宣身上摄取了最后一丁点有关于a市的温暖,直起身子,告别,离开。 在这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原来站在我面前这个看起来甚是阳光的男孩,竟然背负着比我更多的伤痛。 办理完登机手续,在通往乘机通道时,我最后一眼回眸看了下a市,看了下站在不远处朝我招手微笑着的林逸宣。 ——还好,不算凄凉,最起码,还有人送我离开。 拿着登机牌,顺着上面17c座坐下,将头朝后仰去,掩饰了一下午的情绪还是没能按捺的住,眼泪顺着眼角流入发鬓。 “小姐,我是b座,麻烦您让一下好吗?”男人低沉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我睁眼歉意的笑了笑,起身让开。 男人坐下后,把随身的行李背包塞进了前座地底下,递了一张纸巾到我面前。 “嗯?”我回身狐疑的看着他。 “擦擦眼泪,你没听过那句话吗?哭太多的女人会变丑。”男人努努嘴,朝我笑笑。 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纸巾,我顺着眼角擦拭了两下,将头瞥向别处。 人都说,当你倒霉到极致的时候便会开始走顺字,可我却不曾那么想,因为我走顺字的年限实在是有些太多了,所以如今走背字,我觉得不走三五年都对不住我这么多年的‘顺’。 坐在a座的是个女人,一个很娇媚的女人,期间看过我两眼,估计是我此刻的这副尊容太过磕碜,女人鄙夷的看了我两眼,便开始跟b座的男人搭讪。 b座的男人看起来应该是个在上流社会的男人,举止优雅,言谈又幽默风趣,很是会讨女孩子欢心,不消一会儿两人就已经互换了电话和各种聊天工具。 我将身子倚在座位内,眼睛因为哭太久的缘故,酸胀的疼。 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入睡的时候,身上传来一双温热手掌的摩挲,我徒然睁眼,看到身侧的男人正倾身在我身上,两手至于我身侧。 “你做什么?”我一脸防备的看着他,双手护胸,一副担心被猥、亵的模样。 男人尴尬的看了两眼,收回身子坐下,语气冷淡的开口:“小姐,飞机就要起飞了,麻烦您系好自己的安全带!” 男人说话的时候眼神直视着前面的座椅,并没有回头再看我一眼。 我窘迫的低头看着自己身侧的安全带,脸色绯红,点头小声道了声谢,系好安全带,转头继续小憩。 “什么人嘛,你明明好心给她系安全带,她居然还一脸戒备,她也不拿出镜子照照自己,鼻青脸肿的,谁会对她不轨……”a座的女孩轻声嘀咕,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落入我的耳邸。 第五十七章 飞机上的乘客 女人冷眼看我,脸上满是鄙夷。 现在社会是个看脸的时代,在今天以前我对这句话其实并不苟同,我总以为这个世界上还是会有人透过外表去欣赏一个人的内在。 不过现在看来,我还真是涉世未深。 在这个快节奏的城市中,估计任谁都不会有那个多余的时间去探究一个陌生人的内心世界。 我有些倦意的将头瞥向别处,无力跟面前的男人说抱歉,也无力跟身旁的女人去计较。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上传来一条陌生手机号的简讯,内容简明:安稳余生! 盯着寥寥四个字,我关闭手机屏蔽,按下关机。 安稳余生?听着何其简单,但是对于此刻的我而言做到谈何容易,睨视,怎么看这几个字都不像是安抚,倒是有些像是挑衅。 陌生的手机号,并不代表会是陌生的人,可是电话那端发信息的人是谁,我一点探究的心情都没有,无非就是身边的那几个相熟的人,而且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几个想安慰却不能与我正视的人。 随着飞机起飞,大部分人都进入了小憩,我也同样,只是脑海中偶尔闪过的画面,会让我心下一惊抓住身边座椅的扶手,指甲狠狠扣进去,一头冷汗。 我太过粗心,乃至没有发现我每次抓住的都不是身边的扶手而是身侧男人的胳膊。 男人闷不做声的看着我,直到我在噩梦中醒来。 “你还好吗?”男人倾身小声发问。 我转头看着自己抓着人家胳膊的手,歉意的笑笑,收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擦擦吧!”男人从身侧取出一包纸巾递到我面前,唇角是温暖的笑意。 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纸巾,我简单擦拭两下,深呼了一口气,转身感激的笑笑。 刚才因为各种原因,我还没仔细看身侧的男人,现在仔细看来,英气又刚毅,浓重剑眉下的眸子锐利如鹰,如果不是他一贯保持着儒雅的笑,还真容易把他当作是出来执勤的特种队人员。 “在看什么?”男人倏然一笑,倾着的身子又朝我靠近几分。 我下意识的朝后退了几分,唇角微扬,扯得生疼。 “没看什么。”我坐直身子垂眸,不想跟一个不相熟的陌生人有过多牵扯。 男人也是识趣的人,见我这么说,整了整被我抓的皱巴巴的衣袖,半倚在座位上:“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女孩子怎么都这样,遇到点事就要死要活,然后选择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其实你知道吧?只要你心里没有真正放下,去哪个城市结果都一样。” 男人说的似是无意,好像是在跟我说,又好像是在跟他自己说。 我朝他看了两眼,见他并不是看着我再说,便佯装他是在自言自语,默不作声的闭上了眼。 凭借着女人的第六感,我察觉到他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我耿着脖子仰着,一动不动。 “哎,现在的小女生啊,就是因为生活环境太安逸了,一丁点小挫折都受不了,动不动就远走他乡,啧啧……”男人说话的时候有意提高了声音,我知道他是在说给我听,心里暗想这个男人怎么这么鼓噪。 我本以为我不说话,男人就会停下来,毕竟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会多管闲事的人,没想到男人见我不吭气,靠近青肿的脸轻轻吹了口气说:“皮肤不错,细腻的连毛孔都看不到,唯一的缺点就是被人揍成这副模样,喂,你是不是给人当小三,所以才被揍成这样,据说国内现在原配揍小三很盛行啊……” 轻靠在座椅上的我,在听到男人这句话后徒然睁眼,一眼不瞬的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温凉的开口:“这位先生,你跟我很熟吗?貌似咱们两个人并不熟吧?” 见我忽然睁眼,男人显然没有防备,尤其是在我转头的瞬间,他原本蜜色的皮肤上染了些许红晕。 有的男人就是这样,看起来侃侃而谈,有些像情场老手,但是当你真正接触他之后,你就会发现,其实他单纯的不像样子,而有的男人,看似简单单纯,但是在你接触他之后,你就会深刻体会到中国问话中一个词叫做‘衣冠禽兽’。 “我只是看在同是中国人的面子上对你提个醒,你要知道,芬兰是个很奇葩的国家,撇过风土人情不说,光是他们的语言就够你学一阵子的。”男人略显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最后收回身子坐到了原地。 男人话落,我垂眼落在自己脚踝大片烫伤处,心底荒凉。 对于芬兰那个国家,其实我并没有多大研究,因为选择它只是偶然,并不是我在多方斟酌之后才认定选择的地方。 所以,有关于这边的风俗习惯,风土人情,我一点都不了解。 现在朋友圈、微博处处都可见说走就走的旅行,可这事要是真落自己头上,就会发现,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美好,因为没有计划好的旅行,就像是没有规划好的人生,挡不住会出什么幺蛾子。 我还沉浸在男人的话里,飞机已经开始准备降落,机舱内传来空姐甜美的提醒声。 随着飞机与地面的摩擦缓冲,飞机开始降落。 待飞机稳定降落后,飞机上的人都开始有条不紊的往出走,偶有几个急躁的,也不免惹得四周的人一记白眼。 不过想想确实如此,有什么可挤的,都到地方了,早晚都得下不是吗? 从国内到芬兰,差不多用时间九个小时,再加上五个小时的时差,此刻的芬兰差不多正是清晨。 “帅哥,你待会儿要去哪里?你是在这儿工作还是定居?”a座的女孩在睡醒后便迫不及待的同我身侧的男人攀谈。 “公司工作调动,估计会在这边呆两到三年。”男人礼貌性的回了一句,明显没有刚上飞机那会儿那般对女孩热忱。 女儿悻悻的耸肩,无所谓的笑了笑。 我边取头顶的行礼,边扫视了一下a坐的女孩,细碎的短发,破洞泛白的牛仔短裤,白色斜肩短袖,很有型,尤其是左耳边的那颗钻石耳钉,更是随着她每每转动,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女孩刚刚打开手机准备塞耳机听歌的手顿了一下,看着我玩味的笑:“鼻青脸肿的小妞,你是来做什么的?这么注意我,是不是好我这口啊?” 看着女孩儿玩世不恭的脸,我搬行李箱的手顿了一下,垂眸看着她浅笑着应声:“逃难,我在被仇家追杀!” 听完我的话,女孩原本挑衅的眸子变得满是趣味,越过男人扑到我身边扯着我的手说:“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假的,你真的在被仇家追杀吗?你是哪家的落难千金还是因为你一不小心知道了人家什么秘密?” 见女孩一脸兴奋,我终于知道,看人不能看外表,这句话的确是真的,起码我今天身边这两位都是。 嘴角忍不住抽搐两下,我还来不及开口解释,就听到站在身边的男人缓缓开口:“出远门的时候别只顾着带行李!” 男人看着我们两摇摇头,拿着自己的背包率先走了出去。 女孩看着男人的背影,一脸茫然的问我:“姐,出远门的时候除了要带行李,还要带什么?” “还要带脑子!”我漠然的回应了他一声,抽出行李箱的拉杆走进人群。 “喂,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啊,他长得那么帅瞧不起我就算了,你长得这么丑居然也敢瞧不起我……”我在前面走,女孩在我身后不停谩骂。 不得不说,我真挺喜欢她这样的女孩,心无城府,心思单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见到一个不相熟的人,能厚着脸说喜欢,也能冷面说讨厌。 想想,她好像就是我今天以前的翻版。 走出机场,看着指示牌上的芬兰语,我忽然有种被雷击中的感觉。 就我这种从小活到大,随着社会进步勉强刚刚学会英语的人,怎么能看得懂芬兰语??? 从今天一天压抑的思绪中挣脱出来,我忽然发现,我来芬兰真的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站在原地差不多二十分钟后,趁着机场的wifi下载了芬兰语翻译。 ——庆幸生活在高科技时代。 走出机场,因为在买机票的时候提前订了酒店跟接机,所以一切还算顺利。 接机的男人是个年龄在四十多说的中国人,看到我之后他第一反应是吃惊,随后是友好的笑笑:“第一次来芬兰?” 我点点头应声说:“是!” 对于他吃惊的表情,我不以为然,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吃惊是因为我身上的伤还是因为看到我一个人独闯异乡。 到达酒店的时候正值中午,我回到房间点了份快餐,简单吃完之后,小心翼翼的褪下身上的连衣裙,看着身上淤青加烫伤的红肿和水泡,一路强忍过来的眼泪夺眶而出。 就在我屈身蹲在地上抽噎的时候,散落在手边的手机传来简讯的声音,抬眼,是曲逸尘发来的信息:对不起! 第五十八章 险进警局 对不起?看着手机上这大刺刺的三个字,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些时候道歉会这么苍白无力。 拿过躺在地上的手机,按下拨通键想质问一下他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这些事,但是在手机接通他叫出‘一一’的那刻,我懦弱的按下了挂断。 问的出又能怎样?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的改变了,我就是再纠结再纠缠,我爸妈的伤病不可能会复原,我的生世不可能会改变,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此之后,也只可能是平行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芬兰属于欧盟,可想而知,二十万在这儿还真不值什么钱,毕竟换算几率在那摆着,1欧元=7.3877人民币。 所以,我除了伤春悲秋的伤怀之外,最主要的是需要尽快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活下去,或者尽快选择一个适合的国家和城市离开这里。 每个人的成长都必须经历一次蝶变一般的蜕变,如果没经历过,那样的成长便不能称之为成长。 从地上蹒跚起身,走进卫生间简单洗了下脸,套上长裙,我锁门到了大厅。 我现在第一任务是去就近的银行兑换欧元,这样才能让我在没有找到工作的日子里活下去。 我不会说芬兰语,显然成了我想要娶兑换欧元的第一麻烦事。 在酒店的大厅内我转悠了一圈,偶有工作人员上来搭讪,我都只是微笑或者就是用英语跟对方交流,告诉对方,我不会芬兰语。 有几个讲英语还不错的服务员在跟我攀谈了几句之后,一听到我说要去兑换欧元,都是表歉意的笑笑,告诉我他们不能擅离职守。 坐在大厅内,看着四周富丽堂皇的水晶装饰,我有几分惆怅。 “怎么了?” 就在我双手捂着脸坐在沙发上苦思冥想的时候,一阵熟悉的男声在我头顶响起,我一抬头才发现,原来是刚才把我接过来的那个男人,显然他应该又是刚刚接机回来。 “我想去兑换欧元,但是我不会说芬兰语而且我的英语也不是特别精通,我怕……”我不好意思的说着,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悻悻的笑。 “哦,原来是这样啊!”男人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看腕间磨得掉皮的皮带手表笑着说道:“我还有十分钟下班,如果你能等的话,我反正待会儿下班也没事,到时候我带你去。” 听到男人的话,我倏地起身,拉着男人的手一个劲感谢。 “呵呵,你别这样,我叫李明,你叫我李大哥就行,咱们都是中国人,异国他乡不容易,尤其是你还是个女孩子。”名叫李明的男人看着我,一脸同情。 我激动的点点头,感激的差点哭出来。 一个人出过远门的人应该会有这样的体会,你一个人在异乡,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当你孤立无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有个人站出来说要帮你,那个时候,你的那个感动是尤为明显的。 就像是我的现在。 人都说,当你幸运的时候会一直幸运,当你走霉运的时候会一直走霉运,但是我却发现,虽然我最近两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可我还是幸运的,最起码,我这两天遇到的人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人。 比如林逸宣,比如李明…… 差不多十多分钟后,李明换下身下的工作服,走到我面前笑嘻嘻的领着我出门,在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芬兰男人上来,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李明陪着笑也用芬兰语回应,最后李明转身对我说:“他担心你的人生安全,我跟他说我们是亲戚,你点头说是就成。” 听着李明的解释,我也学着他的模样,向站在他身边的男人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嘴里说着:“我们两是亲戚,是……” 男人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李明,最后摇了摇头,从我们中间走过。 我转头看着男人的背影,好奇的问李明:“这个人是谁啊?怎么管这么多?” “这个人啊,是酒店的经理,平时就是爱管闲事,生怕说有人在他店里出了问题,是个好人,就是啰嗦一些,慢慢你就知道了。”说完之后,李明憨厚的笑了笑。 我回头看着李明,点点头,把他的话信以为真。 从酒店出门左转拐过一条街就有一家银行——akitabank。 “这就是家银行,咱们去这边兑换欧元去。”李明看见银行的时候,眼里泛着光彩,但是他长得实在,让我以为他是在因为找到银行而感到高兴。 我随着李明往前走着,心里隐隐提防着拿出手机开始查询。 在查到akitabank确实为芬兰银行时,心中暗暗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懊悔。 人家抽出自己的下班私人时间带我办事,我却还时时处处提防着人家,感觉有些不应该。 到达银行的时候,李明让我在原地等着,他一个人到了银行柜台前交涉,在交涉完之后,李明招手把我叫到柜台前,让我把银行递给工作人员。 “我刚才跟工作人员说了,待会儿你输入密码,让他们更换好欧元后继续给你存到银行卡内,免得你拿那么多现金出去不安全。”李明看着我耐心的解释着,我感动的点头。 不一会儿,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李明的翻译下,要求我输入密码。 李明为了避嫌还刻意将头撇过了一侧,这让我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随着工作人员将银行卡递出,李明示意我接过。 我接过银行卡,塞进包内,随李明一同走出了银行。 “李明哥,今天真的是太感谢你了,如果没有你的话,我都不知道今天我该怎么办。”我跟在李明身侧,真心实意的说着道谢的话。 “这是应该的,在中国的时候也许感觉不到,但是只要出了国你就会知道,所有的中国人都是一家人。”李明看着我,伸出略显粗糙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李明哥,不论怎样,今天真的谢谢你,要不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吧。”我停住脚步,站在一家西餐厅面前。 芬兰这个城市我还不太熟悉,但是因为它以艺术设计出名,所以每一家餐厅还有陈设,都极为唯美,让人不知不觉就有一种美的感受。 “还是算了,你一个人出门在外,钱也不多,你还是自己留着点花吧!”李明推辞着,一副为我考虑的模样。 “没事的李明哥,我就算再差钱,也不差你这一顿饭前……”我嬉笑着说着,扯着李明的胳膊走了进去。 这家餐厅是典型的芬兰风格,华丽的水晶灯投下淡淡的光,使整个餐厅显得优雅而静谧,柔和的萨克斯曲蔓延在整个餐厅。 坐下之后,李明也没有再推脱,熟络的点了两份牛排和一些蔬菜沙拉。 我一边吃一边跟李明重复说着感激的话,李明一个劲的点头,吃的很快。 看着几近狼吞虎咽的李明,我不禁猜想他应该是紧赶着回家,毕竟我已经耽误了他这么长时间。 一份西餐,优雅一些怎么也得需要一个多两个小时,但是我们仅仅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吃完了这顿饭。 吃完后,我起身结账,李明说要去洗手间借故离开。 当我把银行卡递给前台输入密码后,服务生脸色突变,看着我两手一摊耸耸肩说了一大串我听不懂的芬兰语。 “canyouspeakenglish?” 看着服务生的表情,我意识到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只得用不太熟悉的英语询问他会不会说英语,毕竟英语是我除了母语之外唯一会的一种语种了。 服务生听到我的话后,摇摇头,继续用芬兰语不知道说的什么。 在我们差不多僵持半个小时后,服务生看着一脸茫然的我,无奈的走到电话台前报了警。 我站在原地,时不时转头向洗手间的方向看去,期待着李明能快些出来。 只是可惜,在过了差不多又十多分钟后,我等来的不是从洗手间出来的李明,而是从餐厅外进来的警察。 看着从门外进来的警察,我的身子下意识的顿了下,然后看着服务生跟他们进行攀谈,一句话都插不上嘴。 警察边跟服务生交谈边转头朝我的方向点头,最后交谈完之后走到我面前礼貌性的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伴随着的就是一句芬兰语。 我几乎不用猜测他说的是什么都能想到,应该是让我跟他们回一趟警局。 我频频摇头,嘴里念叨:“我有朋友的,我朋友在洗手间,你们能不能再稍等一会儿?” 我开始是小声嘟囔,后来见警察上来拉我的胳膊便开始大喊大叫。 我不懂芬兰的执法,也不知道我到了警察局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只能站在这儿拖延时间,等李明从卫生间出来。 就在我泪眼婆娑喊叫的时候,身侧响起高跟鞋的声响,紧接着便是一声熟悉的女声:“怎么在哪儿都能碰到你?还真是人丑是非多,吃顿饭都能惊动芬兰警察!” 第五十九章 善良是个女孩 寻声转身,我看见在飞机上坐在我旁边的那个张扬女孩。 她换了一身装扮,黑色柳钉高跟鞋,一身紧身黑色连体衣裤,看起来干练又不失清纯。 “你又怎么了?”女孩瞟了我一眼,看向我身边的警察,神色明显不耐烦。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是我吃饭刷卡的时候里面没钱,但是我明明刚去银行兑换的欧元啊!”我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眼神急切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希望她能听的明白。 果然,如我所料,我面前的这个小丫头并不是个温柔贤惠的主,听到我说话,还没等我说完就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闭嘴。 女孩儿转身看着我身边的服务生咨询了些什么,然后从身上掏出一张黑卡刷了卡。 刷完卡后,服务生走到警察面前恭敬的说了两句,警察看了看我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我盯着警察离去的背影,脊背发凉,我其实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是却不能相信。 我仅仅在原地停顿了一秒便转身朝着洗手间的方位跑去,身后站着的短发女孩嘴里啐了一句:“傻缺”,没了下文。 我站在洗手间门口,斟酌一方后朝着画着男士的洗手间闯入,有几个刚刚小解完的男人看着我一脸玩味,却没有多少震惊,只是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往我领口处塞了一张名片。 对于他们的举动,我并没有理会,而是向发疯似得拍便了所有隔间,然后在一阵阵怒火中烧的谩骂声中,我的这场闹剧拉下了帷幕。 磕磕绊绊的走出洗手间,我蹲坐在外面,身子倚着墙壁一动不动,心底还期翼着,那个叫李明的男人或许还会回来。 “喂,你这个女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摆明了那个男人骗了你的钱跑了,你在这儿呆着能有什么用啊?”女孩半蹲在我面前,v领处的锁骨格外惹眼。 “那是我全部积蓄了,他也是中国人,他怎么能骗自己国家人的钱那?况且,那张银行卡还是我递进柜台里面去,然后也是我自己输得密码,里面的钱怎么会不翼而飞那?难道他是跟那家银行串通好的?”我嘴里嘟囔着,失魂落魄,满脸不可置信。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你这么愚蠢的女人,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走吧,我送你回酒店!”女孩起身整了整发皱的衣服,将纤细的手指伸到我面前。 酒店?对,那个男人是在酒店工作的,我只要回酒店找到酒店管理人,就一定可以找得到他,最起码他的居住地址我还能探听下几分。 我抬眼看了下女孩的手,伸手相握起身。 女孩垂眼看了下我,有些藐视的开口:“我叫善良,你叫什么名字?” “善良?”我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在看到她眼里的不悦时,低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应声:“我叫白一一!” “嗯,人如其名,典型的傻白甜。”善良看了我一眼,径直走在我前面。 姓善的人不少,但是直接取名叫善良的却是不多。 我茫然的跟在她身后,随她上了一辆雅马哈摩托车。 “戴上头盔,待会儿把你发型吹乱了我可不负责,要知道你全身上下除了头发可是没有一处能看的。”善良把她车把上的头盔向后递过来,脸色漠然。 我接过头盔,弱弱的问了一句:“那你戴什么?” 话刚一问出口,在她的一记白眼下,我选择了闭嘴。 善良的车技跟她的外表一样,张扬、炫酷。 坐在她身后的我,除了抱紧她别无选择。 善良把我带到酒店的时候,随意拨弄了两下自己的头发,自顾自的走在我前面,好像她才是这里的顾客,而我是她的小跟班一样。 走进酒店,善良转身看着跟在她身后的我,斜着头打量了我一番后开口说道:“你是自己上去,还是我送你上去?” “你……你不能走……那个骗我钱的男人是这的接机员工,你帮我去找他们领导问问那个男人到底……”我后半句还没说出口,善良就朝我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 “大姐,不是我说你,你到底有没有点生活常识,人家骗了你前能还在这儿等你来找人吗?”善良不耐烦的说着,显然,我已经把她仅剩的一丁点耐心已经耗光。 见她准备转身离开的动作,我疾步上前扯住她的胳膊,乞求意味明显的说道:“善良,算我求求你好不好,我身上已经没有钱了,那是我全部家当,而且我听不懂芬兰语的……” 善良转身不可置信的看了我一眼,长呼了一口气压了几分怒气,缓缓说道:“白一一,你连基本的芬兰语都听不懂,我真不知道你来这儿到底是做什么来了?是国情边防派过来的间谍吗?” “善良……”我有些楚楚可怜的看着她,扯着她的衣袖不肯松手。 善良垂眸看了下我拉着她衣服的手臂,伸过另一只手推开,调转身子走至前台。 我呆愣在原地看着她,她时而蹙眉,时而转身用手指指我,最后在前台频频摇头下结束。 善良几步走到我面前,朝我无奈的耸耸肩说道:“以后我就叫你‘霉霉’吧,你这霉运走的可够恐怖的,据前台所说,今天接你机的那个男人是临时找来替班的,没有任何联系方式。” 听到善良的话,我愣在原地,虽然对于这样的结果我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但是听到这些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没有办法接受。 “你接下来怎么办?刚才前台问我你明天还住吗?住的话明天中午以前续费了,你是??”善良看着我,或许是看我太过倒霉,第一次说话变得和声和气。 “能怎么办,钱被盗了,身无分文,连回国的机票都没有……”我倏然一笑,不再多说一句话,转身走进身后的电梯。 善良在电梯外看了我两眼,烦躁的抓了两下被风吹乱的发型,在电梯即将关闭的时候,闯了进来。 “收拾行李跟我走吧,真是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居然遇到你这样的蠢女人。”善良看了我两眼,撇着嘴看着我,显然不太高兴。 “不用,我没事的……”我冁然一笑,拒绝。 一不沾亲二不带故,而且我现在身上分文没有,跟着人家,除了给人家制造负担之外,估计起不到任何好的作用。 我说这样话的本意是好意,出于自尊心作祟,不想给她添麻烦,谁知道我话音刚落,面前的小丫头就发了飙:“喂,白一一,你不会以为我跟那个男人一样欺骗你吧?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你现在身上还有什么能骗的啊?要模样没模样,要身段没身段……” 听到她这么说,我有些温怒的回击:“首先,我的本意是不想给你添麻烦,其次,我就是再一文不值也不用你来提醒我……” 随着电梯‘嘀’声响起,我跨步下了电梯,打开房间门,进去收拾行李。 其实,我并没有意思要跟善良吵架,她是个心无城府的女孩,很容易就能看的出来,主要是我现在情绪实在是太过糟糕,而且我也不想接受她的好意。 ‘不识好歹’这四个字估计就是为我这种人准备的。 我没有什么行礼可收拾,除了空荡荡的箱包,连一件多余的衣服都没有,坐在行李箱旁边的地上,我自嘲的笑笑:这估计是我最后一晚能睡在房间里,能睡在床上。 因为过了今晚,我只能退房,退房之后要去哪里?我脑海里突然闪过两个特文艺的词:流浪! 我起身,身心俱疲的躺在乳白色的圆形榻榻米上,颓唐的一塌糊涂。 “叮咚,叮咚,叮咚……” 我刚躺在床上,门外急促的门铃声,一浪高过一浪,吵的我心烦。 仓促起身,连鞋子都没穿我便打开了房门,看着站在我门外嘴里叼着半根烟的善良,温凉的问:“有什么事情吗?” “收拾东西跟我走,别让我再说第二遍!”善良身材偏瘦,但是个头却不低,一把将我推到一边,跨步走进房间。 她一脸嫌弃的走到我行礼箱旁,用脚随意踢了两下,当听到行李箱内传来空荡荡的回音时,挑眉轻笑的看着我说:“大姐,你别跟我说,你这么大个行李箱竟然是空的??” “嗯……”我不自然的看了她一眼,将头看向窗外。 窗外车水马龙的景象,让我心里发堵,偌大的城市,竟然连我一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我背对着善良,眼神空洞的看着窗外,不发一言。 善良起身走到我面前,将手里抽至快到烟蒂的香烟递到我嘴边,笑着开口:“抽两口吧,能舒服很多。” 接过善良递过来的烟,我垂眸看着她倏然一笑:“刚才在大厅,不好意思!” “没什么,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在八年前我第一次来芬兰的时候,才只有十三岁,那个时候的我,是被人口贩子带过来的,被贩卖过来伺候男人……”善良走到窗前,双手按在银白色的栏杆上,脸上是无所谓的笑意。 第六十章 善良的故事 做一个干净洒脱的人,往事不记,后事不提。 我就这样突兀的站在善良身后,听她讲述着她的过往。 善良本是h市小乡村的女孩,没见过什么世面,更不懂得这个社会的肮脏。 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她的亲生父母去世了,然后她跟随舅舅一起生活。 她舅舅家条件不好,舅舅生性懦弱,舅妈百般苛刻,就这样,她在那个家庭里生活了大半年。 后来有一天她舅妈带回来一个男人,那个男人长得白净,笑容如暖风温煦,他走到善良面前说要收养她昨干女儿,那一刻的善良欣喜加怯懦交加,欣喜是她喜欢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怯懦是她害怕这个男人会嫌弃她。 再后来,善良就跟这个男人来到了芬兰,刚刚到芬兰的时候,这个男人对善良还是极好的,教她说芬兰语,教她如何讨人欢心,每当她学习完他让她学的东西,他总是满心欢喜的把她抱在怀里,夸她是‘尤物’。 那个时候的善良还不懂得,那个男人教的的事情都是下作的,包括那句尤物都是另一层含义。 善良接待的第一个男人就是这个男人,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她是满心欢喜的,她以为他喜欢她,如她一般。 只是可惜那个男人那样做,只是为了让她学习男、女之事更通透些。 “后来那?”我站在善良身后忍不住向前,看着身材瘦弱的她,满是心疼。 “后来啊!”善良放眼望去远处,嘴角勾起一丝蔑笑,话锋一转对我说:“白一一,给我点根烟吧,要不然我说不下去!” 我急急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烟盒跟火机给她点燃,垂眸间看见她打火机上印着一个英文:kzx。 或许是注意都我在看打火机,善良嗤笑了一下,将手里的打火机朝我扔了过来。 我张皇失措的接住打火机,生怕它掉在地上会摔坏,因为只需远远一眼,我就能看得出这个打火机价值不菲。 我的判断是对的,这个打火机虽然看起来很普通,但是却是纯金镶钻石,还真是奢侈。 “喜欢的话就送你吧!”善良嘴里叼着烟,斜看了我一眼说道。 “我不能要,太贵重了!”我忙慌给她还回去,她却没有接过。 “收着我,这类型的东西我实在太多了,而且我看见那三个字母都想吐。”善良说着,将她上衣的领口拉开脱到肩膀处,我清楚的看见她肩膀处印着跟打火机上一样的印记:kzx。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某一个人给她刻下的印记,而且还是一个男人。 善良讪笑了一下,收起领口,转身看着我,背倚在栏杆上:“那个男人把我调教好之后,就带我去做了处、女、膜修补,然后让我接待了我生平的第二个男人,一个肥硕腰身,年近六十的老男人。 那一天那个老男人在我身上做了许久,第二天我因为yin道撕裂送去了医院。” 善良说的不以为然,我却听的将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善良……”我走上前,将她拥进怀里,虽然她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在她低头搭在我肩膀的瞬间,我还是真切的感受到了她颤抖着的身子。 “白一一,芬兰是个外表儒雅但是却会吃人的城市,他们这儿的男人对中国女人很感心情,我让你跟我走,只是不想你再步我后尘……”善良在我耳畔闷声闷气的说着,说完之后便是轻轻的一声叹息。 在这一天,我见到了三个截然不同的善良,小女孩般的天真,男人一般帅气,命运多舛的荒凉。 我不知道她怎么能将自己调节的那么好,也不知道她怎么能这样自然的表现出小女孩单纯的一面,但是我心里对她,多了几分心疼。 在我跟善良的这场你拉我扯的战役中,我败下阵来,当晚就拖着行李箱住进了她的公寓。 善良的公寓是个两居室,从家装就可以看得出很高大上,只是不像是她的风格。在刚才来的路上我沿路观察了一下地形,这个地方虽不在市中心,但是环境却特别好,寸土寸金的‘好地方’。 “这个地方是?”我跟在善良身后拖着行李箱走车,空荡荡的行李箱发出‘咣当’的空响声。 “这个地方啊,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包、养我的地方啊,不过我现在也腾出一个房间包、养你,我们一起做寄生虫好不好?”善良说的半真半假,一只手搀扶在我的胳膊上,一开始对我的那种轻蔑不复存在。 我不知道善良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参照她刚才在酒店跟我说的那些,十有八九是真的。 我悻悻的笑笑没有回应。 我们两刚刚把行李箱放在地上,两人半仰在沙发上感慨人生,就听到房门密码锁打开的声音。 善良一股脑从沙发上奔起身子来,嘴里碎叨了一句脏话:“我cao,是不是在我身上按着定位仪,我一回家就知道!”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见一个男人从门外开门而入,三十岁左右的模样,浅褐色的半袖上衣,下身是黑色长裤,衣抉飘在外面,看起来温润中又带有些野心。 “呦,柯医生今天不用上班吗?怎么正下午就往我这跑,您一般不都是黑夜行动吗?您这样明目张胆的来我这地方就不怕您未婚妻生气?”善良几步向前,把他男人堵在玄关处不让进来。 “家里来人了?”男人充满磁性的声音悠悠响起,深邃的眸子朝我的方向看来。 “我朋友,不用你管!”善良双手环胸,原本高挑的身材站在男人面前显得娇小了几分。 “不用我管?你从十五岁开始就一直是我在管,现在翅膀硬了,不用我管了?善良,你倒是告诉我,你还想去躺在哪个男人身下娇、喘!”男人说话阴狠,跟他儒雅的外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不是每一个看似温润如玉的男人身体里都种着一颗叫嚣的种子,只需要轻轻一触,就点燃炸裂。 善良看着面前的男人,下意识的回看了我一眼说道:“一一,你先回房间。” 我点点头,连脚下的行李箱都顾不上拿便一溜小跑回到了卧室。 善良的卧室跟客厅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看起来这更像是她所钟爱的风格,全部都是黑色基调,有些压抑,有些阴暗,只是衣柜一角躺着的粉色芭比让我明白,她的内心深处依然期翼自己还是个孩子。 站在卧室内,我脑海中自己的故事跟善良的故事交替播放,我在想,我们两到底谁更凄惨一些,又或者说谁更坚强些。 从我回到卧室后,客厅内善良的谩骂声就没有消停过,男人偶尔说两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善良顶了回去,再接下来,善良说了什么没听清,只听到她最后一句说的是:“我们直接的合同就此终止!” 随后便是久久的沉静,我蹙眉贴在门板处,想要听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在交谈什么,倒不是我多八卦,而是在我心里,从善良把我带回来的那一刻,我就把她当做了朋友,我,不想她受到伤害。 “善良,你说的话,别后悔!”男人声音清冷的开口。 “你放心,我对小、三这样的角色,不感兴趣!”善良语气间的决绝比男人听起来更加让人恶寒。 接下来,两人又陷入了僵局,最后被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划破寂静,而后便是摔闭房门的声音。 听到这儿我判定应该是那个男人离开了,我刚把手搭在门把手上准备开门去看善良,就听到客厅内传来歇斯底里吼叫和摔砸东西的声音。 我愕然站在原地,放下了搭在门把手上的手。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里过不去的坎,就像是我从a市逃到芬兰,就像是现在的善良喧嚣发泄。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后,客厅内的动静消停了下来,我从卧室走出,客厅内一片狼藉,善良手里拿着一把尖锐的水果刀,衣服脱至半截的肩膀处,血肉模糊。 她用到划伤的地方我记得,是刻有那个男人名字的地方。 我俯身蹲在善良面前,双手颤抖的伸出,想要将她拥进怀里却又不敢靠近,生怕自己会一个不注意伤到她。 “善良,疼吗?”我瑟瑟的问,跪在了地上。 “不疼,对于我而言,这是一种解脱。”善良抬头朝我笑,眼泪滑过颧骨。 “没什么了大不了的,你还有我,还有我……”我一手将她的头按向我的胸口,另一只手拍打着她没有受伤的肩膀。 “白一一,遇见你真好……”善良嘴里念叨着,在我怀里抽噎,等到我身子僵硬酸楚的时候,她已经哭累了在我怀里睡着。 我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既心疼又佩服。 回想着自己身上发生的那一切,突然觉得一切貌似都微不足道。 起码,我今年是二十三,而善良来到芬兰的那会儿只有十三。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有人依偎取暖,是件幸福的事情。 第六十一章 沦为家政 一星期过后,我跟善良的寄生虫生涯就此结束。 柯子轩把她所有的信用卡全部停用了,目的是逼她就范。 善良是个好强的人,一边自己更换着伤口处的药敷,一边跟我嬉笑着说着她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再也不依附男人生活。 我讪笑着,既佩服她的勇气,又羡慕她的天真。 善良很极端,在她的世界里非黑既白,她从来都不懂,在这个世界上有四个字叫做:人情世故。 她能提防的住坏人,也能识别好人,但是偏偏不懂得如何在好人跟坏人之间周旋。 看着善良如同小猫一样趴在沙发上午休,我有些无奈的拿着笔记本电脑走到她身边推促。 “姑娘,冰箱里面粮草最多还能支撑两天,到时候我们两会弹尽粮绝,你知道咱两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吗?”我朝着善良眨眼,希望她能从我真诚的小眼神中读懂那么一丝丝深意。 “从厨房拿个小破碗上街乞讨?”善良睁开双眼同样眨巴的回应我,说的一脸认真。 我夸张的扶额表示惆怅:“咱们两现在真的已经面临窘境了,你能不能稍微积极一些,如果过两天那个姓柯的再把房子收回去的话,咱俩不仅饥寒交迫还得露宿街头……” 我话落,善良枕着双臂微微叹息:“是啊,再过两月就冬天了,还有一个月的极夜,到时候恐怕什么都做不了,芬兰赫尔辛基的雪季最少会维持五个月……” 芬兰是个奇妙的国家,春秋季可以直接忽略不计,夏季的时候几乎没有黑夜,哪怕是夜半,天空也只是跟迟暮一般,但是在十二月份的时候却会出现一整个月的极夜,整整一个月全是黑夜,如果遇到天气好的时候或许还能看到极光的光圈,但是如果天气不好,那就是只能是漫长的黑夜。 我垂眼看了下手里的笔记本,抬起手腕递到善良面前:“看看吧,我们找份工作糊口。” “你会做什么啊?我可是除了伺候男人什么都不会……”善良扁扁嘴,倒是说了一句实话。 “我啊,我原来在公司做的是助理……”我坐在地上,倚在沙发的靠角,着实郁闷。 “助理是做什么的啊?是不是很牛掰的一个职业?就是那种万能的事事精通的?”善良激动的从沙发上坐起身子来,嘴角嚼着笑意。 “你想多了,我这个助理就是个摆设,陪领导聊天,陪领导吃饭……”我无奈的摇摇头,忽然发现我真的是百无一能。 “哦,原来跟我的职业工种做的也差不多嘛,嘿嘿,不过我还加了一条就是陪shui。”善良笑的没心没肺。 “是啊,是啊,把你能的,还比我多一门强项。”我懒得承应她,只得顺着她说。 经过这一个多星期的相处我几乎已经摸索透了善良的脾性,虽然她经过了那么多不堪的过往,但是她依然单纯如同孩子。 我转而明白,原来一个人的单纯跟经历无关,更多的是一个人接触的事物群体。善良虽然常年被柯子轩当作情人一样养着,但是柯子轩却把她保护的很好。 见我有些无奈,善良不太情愿的从我手里接过笔记本电脑,开始在上面寻找工作。 在看了几个工作后,善良转头看着我,目光如炬:“白一一,你的文凭是什么?研究生还是什么?” “就是普通的……”我低眉顺眼的看着自己的手,底气不足的回应。 “普通大学文凭,不会说芬兰语,然后还不懂任何一项技术活。”善良直直的看着沉思了一会儿,伸手在我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拍了几下:“白一一啊,我思量了一会儿,我们两目前有两个选择,第一,就是你跟着我学习,重操旧业,选个金主,继续过寄生虫的生活……” 善良说完之后默声看了我一眼,我拨浪鼓似得摇头。 “那就只能是第二种出卖苦力了,咱俩去给人家做家政吧,擦玻璃、拖地、洗碗……”善良轻叹一声,起身扭了扭盈盈一握的腰肢,扭头俯视着我说:“没到我善良居然沦落到要做钟点工!” 我嗤笑一声起身,嘴角漾出一抹笑意:“那就这样愉快的决定吧,最起码,我们两是在自食其力对不对?” “自食其力?”善良把我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最后睨视了我一眼说道:“这个词听起来真好!” 善良说完之后,转身朝她的卧室走去,临近转身的时候我看到了她湿润的眼角。 最近的善良都是这样,情绪时而高涨时而低迷,她总是佯装出一副乐天的模样,但是我知道,她不快乐,她不快乐的原因是因为她爱上了那个在她身上留下纹身的男人。 我转眼看着善良回到卧室,走到厨房准备午餐,刚走了没几步,揣在兜内的手机开始不停作响,拿起手机看着白恒的来电提醒,踌蹴了一会儿按下接听。 “二哥……”我喃喃出口,声音极小。 “一一,妈去世了!”白恒有气无力的说着,我没有站稳,蹒跚倒地,脊背重磕在厨房的门板上,磕的生疼。 “二哥,你刚才说什么?”我拿着手机的手不住颤抖。 “一一,妈去世了,已经火化了,二哥跟你说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下这个消息,作为咱们白家的女儿,我觉得你有权知道这件事……”白恒微微叹息。 我倚着墙壁的身子支撑不住的下滑,还没来得及再追问白恒些什么,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谩骂的声音:“白恒,你是不是在跟那个死丫头打电话,你告诉她最好死外面别回来,我们白家没有那样的女儿,扫把星,全部都是因为她……” 白恒怕我听到太多,匆忙说了句‘照顾好自己’就切断了电话。 我闭闭眼,整个人窝在墙角,蜷缩成一团。 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那个女人不在了,再也不会有人跟我嘘寒问暖,担心我吃没吃好,穿没穿暖。 我饶记得那天在仓库,她跟我说:‘我的小丫头长大了,妈老了,你以后要学着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让自己受了委屈。’ 现在回想,那个时候的她应该就已经抱着求死的态度了吧? 在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到现在都不是特别清楚,我一直懦弱的逃避甚至连自己的生世都不敢去查明。 “大姐,你又怎么了?”善良换了件长袖t恤站在我面前,两根白花花的大腿在我面前晃动个不停。 我垂头看她的脚踝,发现她脚踝处也有kzx的印记。 伸出一只手随意抹了下脸上的眼泪,另一只手戳了戳她的脚踝,声影略带哽咽的问:“善良,你怎么脚踝上也是他的名字,那会儿刻的时候不疼吗?” 善良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脚踝,抬头看向厨房内的窗户,思虑了一会儿,垂眸看着我说:“那个时候疼,因为那会的我还没有喜欢上他,他这样做让我很反感……” “后来喜欢上就不疼了?”我吸了吸鼻子,想要略过自己内心的伤怀,问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后来啊,后来疼啊,不过由身体的疼变成了胸口疼,那种感觉还不如在我身上划两刀痛快!”善良说着,走到客厅的茶几上,拿出一个家用医药箱,取了一张创可贴‘啪’的一声贴在了脚上。 我看着她的动作,起身径直走到她身边,龇牙咧嘴的笑:“我还以为你这次又会拿刀把这个纹身也划的血肉模糊。” “我傻啊,有些明志的东西,有那么点意思就行,如果每个留有他足记的地方我都那么做的话,那我估计全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完整的地方了。”善良说着自嘲的笑了笑,起身走进厨房转头跟我说了句:“看你今天可怜,姐下厨给你做点好的……” 我坐在沙发上应声说好,想着家里发生的事情,心里犯赌,这个时候的我才真正意识到,原来一个人痛苦达到极致的时候,是不会找人倾诉的,因为那种痛苦把她自己折磨的都开不了口。 这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善良那句:如果她想要抹灭掉柯子轩就得全身血肉模糊的深意。 原来,在她身上,大大小小刻有柯子轩的名字一共一百二十三处,据说那个时候的柯子轩爱她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想要在她身上刻满五百二十一个,但是因为善良痛死过去多次,所以就此作罢,只留下了一百二十三处。 善良下了两碗打卤面,我们两吃完饭后,当天下午就去家政公司报到。 善良会说芬兰语,沟通这块还算顺畅,再则因为这块需要家政服务的力度也比较大,所以我们很快就被录用,只不过因为我不会说芬兰语的关系,善良只愿把我们两的薪资水平降到别人的百分之八十,条件是每一次出去我们两都必须在一起。 返回家后,善良开始跟我嘀咕,说明天我们要为一家华人做家政,她之所以选择第一单接华人,是因为她不想把第一次劳力献给‘外人’。 善良说话的语气异常坚定,让我有那么一瞬间为她侧目。 第六十二章 周航 有时候会感觉这个世界是真的小,小到有些人一转身就能遇到。 当我跟善良站在周航门外时,他双手环胸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们两,不言不语,只是眼底的调笑显而易见。 想来也是,在飞机上我们相遇的时候,我鼻青脸肿,善良调戏他,对我戳之以鼻,而我们两现在却一起穿着家政的工作服站在他家门外,换成谁估计都会思量。 善良在看到周航的时候,眼冒精光,挥舞着手里的抹布叫帅哥,周航却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最后将眼神定格在了我身上。 “你们两这是?”周航垂眸看着我,上下打量了一会,最后落在我的脸上端详说道:“嗯,没看出来褪了伤还是个美女。” “我们两是家政那边派过来帮您收拾房间的。”我回以浅浅的笑,没有多言。 坦言,我对周航没有多大好感,总觉得这个人城府颇深,就好像是那种被放在好人堆里的坏人,但是还是让你看不出的那种。 “你们两?”周航挑挑眉继续说道:“确定是做家政的料?” 他的不信任其实都不必开口,因为从他开门第一眼看到我们,就把一切都写在了脸上。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两不是做这个的料,姐收拾屋子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呐,如果不信的话,你让姐打扫一次你试试,保证那地砖擦完之后的光折亮瞎你的狗眼。”善良将我挡在身后,双手插在腰间,看起来十分凶悍。 看到善良这副模样,周航跟我不约而同都笑出声,我趁他心情好,从善良身后探出头来说:“让我们试试吧,这份工作对我们很重要!” “有多重要?”周航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要让开门的打算,依旧跟我们打口水战。 我敛起下颌,在抬眼间看到善良肩膀处若隐若现的伤,直直盯着周航说道:“事关生死存亡。” 我没有说谎,这份工作真的关系到我跟善良的生死存亡,如果我们可以做下去,我们就可以果腹,我不必流落街头,善良也不必再委屈求全的被人包、养。 或许是我的话震慑力太大,周航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侧转身子,活像一堵墙。 “进来吧,除了厨房之外,所有的地方一层不染,不要因为都是同胞就套近乎,我不吃这套。”周航走到餐桌边,单手插在兜内,另一只手随意拿起桌上一杯已经温好的牛奶,抬起手腕咕咚下肚,牛奶顺着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看着让人悸动。 今天的周航穿了一声简单随意的浅灰色家居服,看样子好像是刚跑步回来,额头细碎的发有发带捆绑过的痕迹。 我正看着周航出神,善良神秘兮兮的走到我面前推攘了我两下,我扭头,发现她正朝着周航客厅电视机前的几个摆件努嘴。 顺着她的眼神看去,看着两个不起眼的花瓶,摇了摇头,表示不懂。 善良凑到我耳边,附耳嘟囔:“清朝官窑花瓶……” 听到她的话,我瞬间顿悟,在看向那两不起眼花瓶的时候,忽然觉得它们好像镀了光,看起来神采灼灼。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第一眼看上去毫不起眼,也许就是当真把这些东西送你,你也不会喜欢,但是当它身后撑在了故事和阅历,自然就产生了它的自身价值。 我们两正看得入神,周航阔步走到我们面前,顺着我们两的视线看了几眼,转头对我们说:“你们两是准备在我这吃午饭,还是准备在我这吃晚饭?” “不吃饭,不吃饭,我们早上吃了还不饿!”善良怕周航看出她的秘密,连忙摆手,脸上堆着笑意。 周航轻哼了一声,半眯着眼说道:“既然不准备吃饭就快些打扫,不然到了饭点,不给你们两吃倒显得好像是我刻薄。” 周航说完之后,都没等及我们反应,转身上了二楼。 听着他‘咣当’一声关闭房门的声音,我和善良面面相顾,轻笑出声。 如果没有发生那么多事,我一直生活在a市,估计我这辈子都不会进经历这些事,想在家的那些日子,我几乎可以用十指不沾阳春水来形容,可是现在,我不得不为了饥一顿饱一顿的果腹而奔波劳碌。 挽起袖口,我动作还算利索,虽没吃过猪肉,毕竟见过猪跑。 相比我而言,善良那边却是拿着方方正正的一块小抹布跟次卧的一处玻璃做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斗争,当我收拾完主卧过去的时候,她依然在顽强拼搏。 “姑娘,你这是?”我强忍着笑意,看在蹲在窗台上佝偻着身子擦玻璃的善良。 “白一一,我觉得姐就不适合这样的活,你看这块破玻璃,好像怎么都擦不干净似得,我都擦了好多遍了,不是有污渍就是有细碎的浮尘。”善良边说边愤力的擦着。 “你那样擦怎么能擦的干净,你下来去擦家具吧,我来擦窗户。”走到善良身边,我伸手将她扶了下来。 或许是蹲的时间太久脚麻,她蹒跚了几下靠在了我的肩膀上闷声闷气的说“白一一,自从遇到你我就开始转运了……” 听见善良这么说,我以为她只是在感觉我救她出火坑,垂在身侧有些脏的手在身上胡乱擦了两下,抬手抚向她的背:“傻姑娘,放心吧,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的,像大姐姐一样照顾你,让你过上好日子……” 我话音刚落,善良忽然从我肩膀起身,鄙夷的看了我两眼,缓缓开口:“我是说从遇到你就开始转运没好事,原来我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却要遭这份罪,都怪你,如果不是那天你在我家,我碍于面子得罪了我们家金主,我又何至于沦落到这步田……” 善良说话的时候表情肃穆,但是我知道,她说的话口不对心。 “等我哪天赚钱了,就让你恢复到那种生活。”我伸手摸摸她的头,嘴角漾着笑。 “得,那我得等到猴年马月,你现在连我的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还敢夸下海口带着我奔小康。”善良扁扁嘴,将唇抿成一条直线,径直走向外门。 等她走出一会儿后,我轻笑着摇摇头,眼底有些宠溺。 谁料,就在我刚转身爬上窗台的时候,善良又返回来,从门外探着头喃喃的说:“喂,白一一,等你以后有钱了,真的会养我吧?” “肯定会啊,这点你是不用质疑的,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我一只腿搭在窗台上,一只腿垂在地上,姿势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白一一,你爬窗台的样子丑死了,谁愿意跟你当家人啊,你那么掉范,不过,看在你这么虔诚求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善良高傲的说着,眉眼带笑,说完之后顿了一会儿,忽然敛起笑意看着我一本正经的说:“白一一,你可不能欺骗我,不然我一定恨死你了。” “去去去,只要你不怕苦,吃糠咽菜我都带着你。”我将垂在窗台上的那条腿抬上来,转身坐在窗台上,两条腿耷拉在窗台下不停摇晃。 善良瞅了我一眼,朝我做了个鄙视的手势,蓦地收回身子。 我看着善良消失的门框,心里为她感到默哀,本应该潮气蓬勃的年纪,在她眼底却满是伤怀。 我扭着身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玻璃,看着渐渐亮堂起来的窗户,心里多少有些自豪。 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依靠自己劳动力赚钱,原来是蛮幸福的一件事,想想曾经,我还真是活着如同走尸,每天就只知道依附着别人的关系,卖弄些小聪明,而后还洋洋自得。 我擦的太过认真,乃至周航都站到了我身后,都未察觉。 “白一一,你怎么会跟善良在一起?”周航站在地中央,轻抬眼眸看着我。 “有什么不可以吗?”我停下手中的擦拭的手,盯着玻璃上倒映出来的他的身影发问。 “你知道善良是什么人吗?”周航将唇抿成一条直线,棱角分明的脸上透出冷冽。 “好人!”我回应一声,将手里的布子愤力摔在窗台上。 见我如此,周航几步走到我身边,与蹲坐在窗台上的我对视:“白一一,别让你在a市的蠢样到芬兰依旧重蹈覆辙,看不清人,遇人不淑,难道是你的做人准则?” 我身形一怔,看着他的眼神有些狐疑:“你认识我?” “哼,我倒是希望自己不认识你。”周航留下一句云里雾里的话,倏然转身,背对着我温凉的留了一句:“善良是柯子轩的情人,而柯子轩是这儿黑帮大佬的继子,据说柯子轩的未婚妻现在正在击杀善良,而你,无疑是个很好的陪葬品。” 陪葬品? 我细细品着这三个字,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帮周航收拾完房间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如他的刻薄,我跟善良一整天都水米未尽,拖着疲乏的身子,手里拎着从他家里收拾出来的垃圾,有些虐心。 第六十三章 懦弱,源于在乎的人 我跟善良在周航家工作两个多月有余,除了知道他每天宅在家夜半出门外,其他一无所知。 我们三个人之间相处这么久唯一的长进就是从开始的敌视渐渐转变成了表象和睦。 当然,这个表象指的仅仅是我跟周航,因为他跟善良就像是被下了蛊,只要一见面就开始互掐,而且是那种直接会把对方掐死的那种。 平静的日子有条不紊的进行,直到有一天晚上我们从周航家收工回家。 “白一一,我到底还要跟着你吃多少苦啊,你能不能快些有钱?”善良跟着我身后耸拉在脑袋,一只手扯着我的衣角,走的拖沓,懒散的要命。 “快了,快了,我这不是一直在努力存钱嘛!”累了一天我也有些疲乏,头也不转的说道。 巷口的街灯忽明忽暗,让人看着心慌,如果不是有善良跟在身后,凭借着我胆小的性子定然不敢向前。 “白一一,你看那忽明忽暗的灯光像不像拍灵异片里面那一幕,然后待会就忽然有个贞子扑出来,在你身后拍着你肩膀说:‘白一一,你猜我是谁……’”善良在我身后自导自演,我朝后伸手一把将她扯上前来。 “姑娘,你现在这个行为就叫拖后腿知道吗?”我停住脚看着她,因为工作显得有些粗糙的手指点在她的额头。 善良随着我手的动作夸张的前后晃着脑袋,最后伸手拥着我扑倒我怀里撒娇:“白一一,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现在的日子真好,好到我都觉得不真实……” “得了,别多愁善感了,收起你林黛玉的劲回家在发作。”我拍了拍她的后背,嘴角微扬,我当然知道,她所说的都是实话。 “嘿嘿,好啊,那我就回家再发作。”善良趴在我的肩头发笑,手指卷着我的发丝轻玩:“一一,晚上咱们要吃什么啊!” 听到她的话,我倏然一下,果然骨子里还是个孩子,变脸比翻书都快,刚刚还一副伤春悲秋的模样,现在又开始惦记起吃的。 “你想吃什么?土豆牛肉还是土豆排骨?”我站在不动,虽然身上有些酸困,但是比起能让她舒服一会儿,我倒宁愿自己多累一点。 “你这是跟土豆干上了?咱们家晚饭就不能没有……”善良说至半截,身子忽然怔住,而后在我耳边遽然一笑:“恐怕今天晚上是吃不到你给我做的土豆了!” 我蓦然站直身子,回身看着善良,忽然发现在我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人,为首的是个女人,跟善良既然出奇的有几分相似,不论是穿着还是五官…… 我正诧异,就听到站在我身边的善良讥讽的说道:“呦,舒裴,两天没见又整了?这次帮你整容的医生不错哦,跟我有七分相似了,剩下的三分就全得看床、上功夫了, 你知道的,柯子轩在这方向有些特殊癖好,比如他喜欢高山流水,但是我看你,好像玩不起来吧?回头整脸的时候顺便让人家帮你把身材也整一下嘛,何必克扣这点小钱……” 听到善良的话,我约莫知道了面前的这个女人是谁,只是我没有想到,她竟然也是中国人。 舒裴被善良的话气的脸色铁青,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抬起。 “舒裴,有话好好说,你总不能一上来就让你的手下扑上来吧?”善良劣笑着说,说完之后伸手揽在我的肩上嬉笑着跟她讲条件:“我跟你走,不做任何反抗,但是我有一个要求,让我朋友安全离开……” “我不走!”我微仰头看着善良,几乎是下意识的说出口。 此情此景太过相像,像的我都感到恐慌。 想想在两个半月以前,在那个仓库我妈也是这样跟我说了同样的话,然后我们两就天各一方。 我话音刚落,舒裴看着我们两嗤笑出声:“善良,都到现在了你还跟我谈条件?现在是我让她走,她就走,我如果不让她走,她从这出去除非是个死尸……” 善良朝着舒裴啐了一口吐沫,轻薄的唇潋出一抹笑意:“舒裴,她只是我在路边捡回来的一条狗,你何必跟一条狗过不去,况且,你应该是想把我带回去折磨我吧?如果你今天这样大费周章带回去一个死尸,你以后舒大小姐的颜面还往哪搁?” 善良说完之后故意朝我推了一把,一脸嫌弃。 但是她这样的做法在舒裴眼里明显太小儿科,倒不如她最后那句话的震慑能力强。 “善良,这么多年经历这么多事,你倒是真对得起你这个名字,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竟然还想着帮别人,最可笑的是居然还找了个这么蹩脚的理由,不过,你要是能跪下给我磕几个头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舒裴的脸上是洋洋得意的笑。 舒裴的确整了一张跟善良极为相似的脸,如果不是身高有所差距,在这样朦胧的黑夜,或许连我都会辨别不出来。 善良的性子一向如此,表面看着好像对待事物都淡淡的,但是其实心里比谁都在乎周遭的人跟事物。 “得,刚才白把你比喻成狗了,我看电影里面都那么演的,谁知道这孙子竟然不吃这套。”善良转头看着我,不好意思的朝我挠挠头,一把将我扯进怀里,紧紧抱了两下,趁机会小声呢喃:“瞅着机会就跑,别回家,去周航那,那王八犊子是警察!” 我惊愕的站在原地,对善良的话有些转不过弯,她怎么会知道周航是警察? 每天我们三人都在朝夕相处,我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我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见善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在路灯的照射下,她的身影被拉的倾长。 “说吧,磕几个啊!”善良嘴上玩世不恭的说着,行动上却已经张开双臂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 舒裴见状,笑靥如花的说道:“呀,这要是让柯子轩看到得多心疼啊,他一直都说喜欢你清高的模样,这样看来,你哪里还清高的起来?” “舒裴,你能不能不作?”善良仰起头,满是尘土的额头就那样赫然暴露在路灯下,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有些浮肿。 “看在我们相熟的面子上,你就先磕十个左右吧,记得就照刚才那个力度,不要心疼自己哦,你们家狗狗的性命可就都在你手里了……”舒裴单手捂着唇笑,黑色的珠光色指甲折射着灼眼的光。 “成,不就是十个吗?只要你遵守承诺就行。”善良话落,又一头磕在了地上。 看着善良一个头一个头的磕在地上,我站在原地的脚却没有动弹半分。 别人或许不懂她,但是我懂,这个时候我若又哭又闹,她会更加难受,我只能站在一侧阴暗的角落里,悄无声息的流着泪,连啜泣声都不敢有。 善良磕完十个头的时候,额头已经出血肿胀的不成样子,地上是被她生生磕出来的血迹。 我疾步上前搀扶,她朝我倏然一笑,伸手无所谓的摸了下额头说:“没想到,还真他娘的疼,嘿嘿……” 讲真,看着这样的善良,我是真的假装不来笑意,颤抖着手抚在她额头,眼泪一滴滴打在她的手背。 “白一一,你能不能给我长点脸,我都这德行了都没哭,你哭什么,你不是说要给我当姐姐么?你要总这样哭哭啼啼我可不要你!”善良叹了口气,伸手擦上我的眼泪。 “善良,我是不是拖累了你……”我哽咽着问,却不敢问的太大声,生怕得到的是肯定答案。 “瞎说什么,我跟她这梁子结下好多年了,人家有爸撑着腰,我一个连家人都没有的小丫头片子,这一天是迟早的事儿,不过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怂了而已,这人啊,一旦心里有了在乎的东西,就会变得怯懦……”善良边说边用手捋着我细碎散落的头发,嘴角嚼着笑意。 夜有些寂静,我看着在一旁虎视眈眈盯着善良的舒裴,有些后悔为了抄近路回家走了这条廖无人烟的小路。 “善良,你腿长,我拦住他们你跑吧……”我紧紧抓着善良的手,提防的看着面前的几个人。 听到我的话,善良‘噗嗤’笑出声,在我脸颊落下一吻,越过我,站在了局面中央。 直到两三年后,我想起这一幕还总是会在梦中哭醒,然后思念曾经有过那样一个女孩护着过我。 “舒裴,现在我姐可以走了吗?”善良痞笑的问着,第一次称呼我为姐姐。 “善良,我忽然突发奇想有一个小游戏,你能不能陪我玩玩?”舒裴没有正面承应善良的话,而是翻转提出了另一个条件。 “呵,小人,难怪柯子轩宁肯睡、我一个婊、子都不睡、你!”善良温怒的说着,却没有反驳她的话。 “善良,我手下这些兄弟刚刚在看你磕头的时候,都说看的热血澎湃,想来你是最了解男人的,那你能不能帮他们降降火?”舒裴眉眼带笑,深及眼底。 第六十四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有些时候,你站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辗转哀怜,总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等到哪一天你漠然发现,‘井底之蛙’这个词,不仅在说你没有学问,还在鄙夷你没有阅历。 善良在听到舒裴的话后,身子明显怔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蜷缩,指甲深处掌心。 我没有经见过什么大世面,从小到大最大的挫折除了近期发生的事情外,最大的无非就是我对曲逸尘的爱而不得。 如今,听着这几句话,总觉得它让我恐慌到不真实。 这些本应该出现在电视剧中的台词,真真放到生活中的时候,恐惧不言而喻。 “善良……”我扯着善良攥紧的手,不住的摇头。 只是我阻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她忽地松开手心,当即旋开的笑容:“成啊,这才多大点事儿,反正我就是做这行的,伺候谁不是伺候,伺候几个不是伺候, 但是舒裴,你刚才已经食言在前,这次,你怎么能让我信服?” 善良话落,掌心被指甲深嵌的地方顺着指尖滑下红潋潋的血迹…… “善良,你还真是能豁的出去,见你这么仗义,我倒是有几分欣赏你了,可惜啊,你却是柯子轩喜欢的女人,不然,或许我们还能做朋友也说不定。” “呵呵,您还是让我多活两天吧,我一个做皮、肉生意的人,怎么能跟您堂堂舒大小姐做朋友,我善良虽然没念过什么书,但是自知之明这点东西多少还是有点的。”善良倏然一笑,沾满血迹的手反握住我的手,把我的手攥在手心。 舒裴轻蔑的看着善良,倒也不恼,手腕抬至脸前,慢条斯理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像是在端详一件艺术品。 我跟善良站在一侧,从开始的底气十足变得渐渐恐慌。 这一刻,我才意识到,舒裴在跟我们打心理战,就是为了让我们自己先乱了阵脚。 不得不说,舒裴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收放自如,让人不禁想大家族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所以到后来,舒裴变成犹如人彘一般出现在我面前时,我除了呕吐之外,还为她感到惋惜,虽然我对她的恨意持续了将近三年之久。 良久,舒裴才缓缓放下抬起的手腕,借着昏暗不明的灯光看向善良:“你给我兄弟降火,降完之后,我马上放你这便宜姐姐走,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舒裴,你在我这儿的信用可信度已经是负数了,所以,实在是没有办法再为你透支,何况你这次透支的‘额度’还这么大? 你要知道,我只要答应,那我以后跟柯子轩可就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我必须保证,我的付出,一定会有回报。”善良蓦然松开我的手,几步上前,把我挡在身后。 舒裴看了下善良,又回眼扫视了下我,最终点头轻笑:“成,现在就让她走好了,一个连芬兰话都不会说的人,能掀起多大风浪……” 就在我们几人对视谈判时,天空渐渐飘起小雪,一片片从天空盘旋而下,斑驳的青石路看起来被雪花打的尤为光滑。 善良回眸看了我一眼,雪打在睫毛上,扑闪了好几下才缓缓融化,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她媚的时候是这么美。 “喂,白一一,今天我可是叫你姐了,你不能赖账的。”善良脸上扯出的笑容如常没心没肺,只是看在我的眼里揪的心都疼。 “善良,我们回家好不好?”我带着哭腔开口,整个身子颤的不成样子。 “替我好好活下去!”善良脸上的笑蓦地敛起,满是生无可恋。 我驻足在原地,看着善良渐行渐远的身子,抑制不住的朝她的方向冲去。 地面是被雪打过的滑,我的身子忍不住趔趄倒地。 善良在听到我身子倒地的声音后,怔忡片刻,继续向前走着。 “善良,求求你,求求你别去……”我趁着湿滑的地,都来不及起身,一直向善良的方向爬行。 善良没有片刻停驻,反而越走越及。 “善良,你如果再向前走一步,我就当即死在这儿。”我遽然起身,从手包里拿出平日内为她常常削水果用的小刀。 善良像个孩子一般讨趣,平时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偏偏喜欢吃各种水果,但是又不喜带皮吃,为了能让她在我有限的条件内最优越的活着,包里放把水果刀,成了我的常态。 听到我的话,善良终于停住脚步,在她转身的刹那,我看到的是一张被眼泪布满的脸颊。 “善良,求求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妈前段时间就是这么离我而去的,我真的承受不了你再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我拿着水果刀的手不住颤抖,刀锋贴合在我的脖子上,冰冷至极。 善良看着我,汲了一口气,抿唇轻笑:“如果我现在往前走,你真的会死在这吗?” “会!”我铿锵的说着,刀锋划向脖子,血珠一点点顺着刀锋落下。 见我如此,善良忽然笑出声:“真好,我善良也有家人,也有人肯为我死!” 我持着刀一步步走向善良,直到站到她身边:“善良,你听话好不好?” “我艹,真是物以类聚,两个傻b……”跟在舒裴身后的手下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鄙夷。 善良眸子清冷的转头睨了一眼,趁我不设防,一把将我手里的刀夺下,几步走到开口的男人面前,将到插进了他的胸膛。 男人闷哼一声之后,应声倒地。 舒裴身后的人面面相顾,见舒裴没有吭气,也未敢轻举妄动。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我有些腿软,待善良再次回头看我时,我的双眸里除了蓄满的泪水,还有不明所以的惧意。 善良将手里的刀‘咣当’一声置于地上,返步走到我面前,一字一句的开口:“白一一,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从小就在风、月场所长大,见惯了薄情寡性,见惯了尔虞我诈,跟了柯子轩之后更是每天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你跟我不同,你美好,善良……” 我频频摇头,不想听她嘴里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她说的再多,目的无非一个,就是让我舍她离开。 这样的事,我做不到! “谢谢你让我在最后的日子里过了几天正常人的生活,我的无知都是伪装出来的,只有你信以为真!”善良上前拥着我,唇角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相拥过后,善良不再有一丝留恋,转身再次走向舒裴的方向,我紧赶几步,却见她一个俯身捡起地上散落的水果刀,随即转身面对着我:“白一一,你再上前,我就只能先杀了你,然后再跟他们走。” “善良……”我不可置信的上前,紧紧的扯着她的胳膊,生怕一松手,她就会离开。 “哎,与其让别人作践你,倒不如让你死我手里为好。”善良唉声叹气后,走上前朝我笑了笑,有些苍凉。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感觉,有些时候,哪怕你明知道下一秒会面对死亡,但是就因为知道手里拿着刀的人是你挚爱的人,所以你都不会感到恐惧。 善良不是在说谎,我知道,所以当她走向我的时候,我只是漾着笑脸对她说:“能让我再抱抱你吗?” 如期,善良上前,冰冷的刀锋也上前。 对于我而言,其实这样反倒是一种解脱,比活着舒坦。 我爱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活着于我而言,就是一种别样的苟延残喘。 在我兀的闭上眼之前,听到善良在我耳边轻声呢喃:“好好活下去!”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好像来至远方。 身边的雪依旧窸窸窣窣的下着,从轻薄到浓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身处周航住所,周航手指间夹着烟,伫立站窗前,窗外白皑皑一片。 我张张口准备叫他,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或许是透过落地窗,周航发现了我醒来,转身看着我轻轻浅浅的笑:“你的声音暂时失声了,不过你不必担心,过段时间就会好,估计是应该冰天雪地冻伤了,当然也有一部分你的心理原因。” 见我默不作声的看着他,周航脸上掀起一抹为难的笑:“你这丫头,还真是倔强,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无非是想知道善良现在的情况,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通知了柯子轩,我相信他那边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听到周航的话,我转了个身,像鸵鸟一样把自己蜷缩进被子里面。 我从昏迷到现在一天一夜,柯子轩到现在都还没有善良的消息,等他找到她,不知是死尸还是生不如死! “喂,白一一,你身上的刀伤是被善良刺伤的吧?你就不想知道她为什么捅你这一刀?”周航走上前,隔着被子问我。 我半眯着的眼泪水决堤。 我不需要问,因为我知道,她这样做的原由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我更好的活下去! 第六十五章 浴火重生 在善良消失两个月后,我经过了一个月的极夜,又经过了一个月的心理治疗,最后破茧重生。 人都说,浴火重生的是凤凰,浴火没能重生的,谁在乎他到底是烤鸡还是烤鸭。 整整一个月的极夜,让我不断在噩梦中挣扎难熬,半睡半醒间,我总是看到我妈跟善良的脸不停的交织重叠,最后醒来,枕角湿润一片。 在极夜过后,新年第一个月的第一天,周航把我送进了心理康复中心,被确证为重度心里心理障碍。 被周航送进去的时候我近似于麻木,我没有痛感,没有喜感,对周遭所发生的一切已经全然没有了反应,甚至连周航问及我有没有深爱过的人,我都一副不以为然。 医生说我起码半年到三年才能治疗好,而且并不能保证后期不会发作。 但是我仅仅一个月就被确认为可以出院回家保养,我记得周航来康复中心接我时的样子,一脸的不可置信,我只淡淡的回应了他一句:“我等不及了。” 是的,我等不及了,我等不及要回归到正常生活中,我等不及要为了我爱过的人报仇。 仇恨是一把双刃剑,它会把一个人逼到绝境,也会把一个人逼到最好。 从康复中心回到周航别苑的我选择了专攻律师,在周航的资助下我用三年时间读完了律师专业本科加考研,顺便考取了律师证。 周航说,我是个可塑造的人才,想推荐我进特警组,我婉拒,我考取律师证,并不是有多大抱负要为多少人平冤,而是为了变向的用另一种途径为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讨回公道,更何况,连他自己都受不了这些黑白分明的异国他乡生活,准备辞职回国。 最后一次见到柯子轩的时候,是在我准备回国的前一个星期,他忽然喝得大醉在周航别苑外放肆的按响门铃。 周航站在房门前,趴在猫眼处,一个劲的摇头吧唧嘴,以示不满。 “你这门到底是准备开还是不开?如果开的话,你就麻利点打开,如果不开,你就立刻报警,你站在猫眼处一直观望算怎么一回事?难道你是因为太思念祖国,在体验我国本有的威风锣鼓队风情?”我半仰在沙发上,整理着前一天刚打完官司的资料,揶揄的说道。 “这门,我是肯定不会开的,报警?我自己就是警察,我报警做什么?”周航回头看了我一眼,双手插在腰间,看起来就像是某条街上撒泼的大嫂。 闻言,我无奈的耸耸肩,秉着朋友的立场说:“周先生,有一条容我友情提示一下,您现在已经不是警察,因为您已经申请辞职,而且您的上司已经签字通过!而且是秒签!” 我说完之后,周航叫嚣的气焰瞬间下来。 他辞职这件事是他的软肋,确切的说是他的耻辱,因为在他准备辞职的前一个月他纠结的根本无法安眠,甚至夜夜约我秉烛夜谈,跟我说他们警察局是多么重视他,他的上司是多么离不开他。 我犹记得他辞职的那天早上,拿着那封辞职信在我面前踱步了许久,甚至都提到了如果他们上司不让他辞职,就让我帮他去打一场官司,虽然听着危言耸听,但是为了让他放心,我还是答应了他,并且那天的我请假送他去了警察局。 我坐在车内,半眯着眼,一边听歌一边抽烟,一根烟刚燃脂半截,他就耸拉着脑袋打开副驾驶上了车。 见他如此,我以为真的发生了他预想中的事,也惊叹芬兰真的是人烟萧条,竟然拉着我们一个中国男人不放,后来问起他用不用打官司,他看着我有些不太自然的回应:“不用,我们上司批了,而且是秒批,他甚至都说一直都在等这一天……” 听完他的话,我深吸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表示替他惋惜,在转身把烟蒂扔出车窗外时,忍不住爆笑。 门外的柯子轩,并没有因为我跟周航的故意忽略而停下来,甚至越挫越勇。 “这怎么办?今天晚上咱还睡不睡了?”周航看着我烦躁的抓了两下头,好好一个利落的侧背头硬是让他整的像个刚被小鸟搭至半截的鸟窝。 “行了,别演了,想放他进来就直接开门,做这么多铺垫做什么?”我抬眼嗤笑一声,合上手里的文件,正襟危坐。 “呵呵,一一,我发现你最近几年聪明好多,难怪着官司打一场赢一场。”周航说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见我不吭气,继续说道:“其实,柯子轩近几年也够可怜的,自从善良消失,他半人半鬼的,活得也挺……” 不等周航把话说完,我起身睨了他一眼走进洗手间洗手,洗手出来,越过他走至门前。 我开门并不是因为我同情柯子轩,讲真,我也不会同情柯子轩,一个男人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最后颓唐的活着来彰显自己爱过她,太过让人轻视。 当我打开门双手环胸站在门口的时候,柯子轩醉眼朦胧的眼瞬间清醒了几分,但是因为醉意的关系,走路还是有些蹒跚。 “一一,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肯见我了……”柯子轩上前抓着我的胳膊,我温凉的看着他,不应答。 这么多年,终于肯见他?这样的台词对白,怎么听都不应该属于我们两个人之间,如果曲逸尘此刻站在我面前说这些,或许还能换取我一丝动容。 想到这,我轻轻摇了摇头,内心暗暗讥讽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将要回a市的原因,我最近时常会想到曲逸尘那个人,但是跟他的过往却记得不是特别真切,我听给我做心理辅导的那个医生说过,这叫做选择性健忘症。 我伸手推开柯子轩搭在我手臂上的手,转身走进房间,挑眉看了他一眼开口:“柯医生,我想我们之间并没有那么熟,不需要握手相交,也不需要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台词。” 听到我的话,柯子轩站在门外不动弹,还是周航走到门外把他领了进来,一个劲朝他使眼色。 回坐在沙发上,我拿起茶几上的水果盘,慢条斯理的剥着水果盘里面的提子,剥完一个又一个,很是认真。 “咳咳,那个,柯子轩,你不是有事情想跟一一说嘛,你倒是说啊!”周航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柯子轩一样,凑坐在我身边吃我刚剥开的提子。 我抬眸淡淡了扫了周航一眼,没有说话。 当然,他也没有觉悟,继续一个接一个,吃的津津有味。 柯子轩站在茶几前,一眼不瞬的看着我,身上第一次我见他时的嚣张气焰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就是一脸历经沧桑。 “一……白律师……”柯子轩直了直身子,脊背挺直,踌蹴着开口。 我伸手扯过茶几上的抽纸,不慌不忙的擦着手上提子的汁液,轻声‘嗯’了一句,算作应答。 “白律师,善良这么多年真的没跟你联系过吗?”柯子轩双眸期翼的看着我,就连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向前倾着。 再听到善良这个名字,我忽然觉得胸口泛疼的程度并不比提到家人要好多少。 “准确点说是三年五个月零七天!在这段时间内,我连善良这个名字都很少听到有人提及,想来,柯医生应该也是吧?”我戏谑的说着,眼底满是嘲弄。 话落,柯子轩前倾着的身后朝后趔趄了一下,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你看,我早就跟你说过,说善良真的没跟我们联系过,你偏偏不信,非得自己找一一问清楚,这下你总信了吧?”周航看着柯子轩失魂落魄的样子,走上前叹了口气。 “不可能的,善良没什么朋友,她怎么会没跟你们两联系?”柯子轩自顾自的说着,抬眼不信任的看着我。 三年多来,我不是第一次听人说起善良没死,柯子轩就是其中之一,他在这三年时间内托关系找过我无数次,都被我拒绝,并不是我有多恨他,而是我真的没有善良的线索。 我也相信善良如果没死,她一定会主动联系我,只是可惜她并没有。 “柯子轩,你怎么就这么笃定善良没死?”我拿起茶几上周航的烟盒,取了一根拿在鼻子前来回滑过,香味很浓。 “我……”柯子轩看着我欲言又止,默了声。 小时候常听人说起爱情那东西,勉强是没有幸福的,后来长大后才发现,勉强没有善果的东西,又何止单单只是爱情。 见柯子轩不愿说,我也懒得追问,将手里的香烟装进烟盒,没有点燃的欲、望。 “周航,外面雪天路滑,待会儿你送柯医生回去吧,记得安全送到家,否则路上出点事,可不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担待的起的。”我起身看了眼柯子轩,嘴角漾出一抹弧度,转眼看向周航。 周航刚张嘴准备开口,就见柯子轩走到我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不甚甘愿的开口:“舒裴前两天出了事,被人做成了人彘……” 第六十六章 错过就是过错 人彘是什么,想来只要是中国人应该都不会感到陌生。 四肢剁掉,割去鼻子,挖出眼睛,用铜注入耳朵,使其失聪,用暗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破坏声带,使其不能言语,最后扔到厕所里。 能把舒裴做成人彘,那个人应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只是,会是谁怨恨她到这种地步? 柯子轩一眼不瞬的看着我,似乎是想从我脸上探究出点什么,我站在原地抬眼看着他,倏然一笑:“舒小姐被扔厕所了?这地方找个厕所还真是蛮难的,想来那个人也是费了一番苦心。” 我眼底的愕然转瞬即逝,只剩下嘴角嚼着的笑意。 “时小姐难道就没有其他想跟我说的?”柯子轩疾步上前,被周航挡在中间。 越过周航,我垂眼整了整自己左手小指的尾戒,不以为然的开口:“我是该有什么话跟柯医生说吗?舒小姐是黑帮大小姐,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而且性格乖张,被仇家寻仇很正常。” 我话音刚落,柯子轩忽然扯住我的胳膊发狂似的问:“是善良做的对不对?只有她会这么心狠,一定是她对不对?” “柯医生,麻烦您收收手,您说是善良做的,可有什么证据吗?我是做律师的,凡事讲究证据,您这样空口无凭的站在我面前说我妹妹杀了人,我似乎是可以告您诽谤的。”我笑靥如花的从他手里抽出手,眼睛略过被他抓过的手臂,发现落下几许红痕。 柯子轩口里的这些,其实在他一开口的时候我也怀疑过,人都说一个能对自己下狠手的女一定是个不容小瞧的女人,善良对自己,可从来都没手下留情过。 显然,对于我的态度跟答案,柯子轩都不满意,湛黑眸子中的苦痛神色变得冷冽,掺着几丝血红。 “柯子轩,你干嘛?你别忘了,我今天答应你过来找一一谈话,是因为见你这么多年执着善良,瞧你可怜,你要是敢做点什么,我……”周航见柯子轩急红了眼,一把将我扯到他身后,张开双臂像老鹰护小鸡一般把我护在身后。 周航话还没说完,就被柯子轩一声苦笑打断:“我敢做是,我还能做什么,现在的我跟废人有什么区别……” 柯子轩喃喃自语的说道,神色悻悻。 我想,如果善良在这儿的话,一定会揪的心疼,毕竟这个男人可是她耗费了整个青春年华供养着的男人。 只可惜,她不在,而我,不是他。 我恨不得把柯子轩碎尸万段让他去跟善良陪葬。 “柯医生,您千万别这么说,您这样说是在给废人抹黑……”我重重撮话,盈盈一笑,调转身子走了几步,背对着他说道:“柯医生,其实我听好奇您心里对善良到底是一份怎样的感情,如果说是玩物,那您这么多年的痴情演给谁看?如果说您真的爱她爱到无法自拔、痛不欲生,那您这么多年为何还好好活着?” 我说完之后,都未等他回到,就自顾自的迈步离开。 我说我的,却没想过要听他的回答。 这么多年来,我接触过的案件大大小小有上千起,因为情爱厮杀的更是占了一半以上,每个人在伤害受害者以前都会说一些有关爱情冠冕堂皇的话,最后扬着深爱的旗帜,喊着爱的口号,做着王八犊子才做的事。 这样的爱情让我想到一句话,因为爱你所以才伤害你。 如果这就是爱情的真谛,我倒是宁愿不相爱,代价,实在太大。 柯子轩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周航耸拉着一个脑袋站在我床前时,我正刷着手上的微博。 周航一脸踌蹴的站在我床前,半蹲下身子,嬉皮笑脸的说道:“一一,你没生气吧?” 我移开挡着视线的手机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回应:“你猜!” “我猜你一定没有生气,你多大度多善良啊……”周航拍着马屁,手里捧着我刚刚剥下的一盘提子。 我放下手机起身,盘腿坐在床上,接过周航手里的提子,拍了拍床边示意他坐下。 “周航,如果你真的了解我,就不应该把柯子轩带到我面前,如果杀人不犯法,我想,我会在善良出事的那天就杀了他,如果不是他,善良就不会发生那些事。”我双眼空洞的看着盘子里的提子,像是在看提子,又好像是在透过提子看什么,最后,几颗提子在我手里捏爆。 周航看着我的手微微蹙眉,最后叹了口气:“原来,这么多年,你始终都没放下。” 放下?好简单一个词,人说大彻大悟才能放下,我只有大仇大恨怎么能放得下? 周航是我在善良出事之后唯一虔守在我身边的人,他曾一度自嘲他是不二之臣。 我感激他,甚至可以说感恩,如果没有他,就一定不会有我的现在。 那个时候的我,不懂芬兰语,身无分文,如果不是他收留我,出钱供我读书,我想,或许我会步善良的后尘,又或许,我还不如善良,最起码,她的身边还有柯子轩。 对于柯子轩跟善良的爱情其实我不是特别了解,只是偶然一次听周航说起,说当初善良被逼迫第一次后因为下、体撕裂伤送入医院,接诊的医生刚好就是柯子轩,就这样,开始了他们的一段孽缘。 一个堂堂黑道老大的义子在医院做医生救死扶伤?听上去是有些惊悚,真不知道他是去救人赎罪,还是去乐不思疲的体验生活。 思绪敛起的时候,周航正眼神灼灼的看着我,似乎是有话要说。 “周航,你喜欢我吗?”我嘴角斜斜一勾,似笑非笑。 “啊?”周航受惊的看着我,倏然起身,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双手环着肩膀呈自我保护状说道:“白一一,你这样做可有点不厚道啊,虽然说现在是你养我,但是你要记得这么多年可都是我一直在养你,你不能对我潜规则的。” 见周航一脸提防,我忍不住轻笑出声,把手里捏碎的几颗提子扔了过去。 见状,周航倒是也没闪躲,怯意的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抚上我的额头。 一会儿后轻摇着头说:“没发烧啊,怎么竟说胡话。” 听到周航的话,我乐的前仰后翻,几乎要飘出眼泪,周航却是一脸看怪物模样的看着我,囫囵揉了揉自己胸口。 讲真,我不知道周航对我这般好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如果只是同一国籍,未免做的有些过了,如果是因为喜欢,但是这么多年,他却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只言片语,他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一个无助的女人在这个时候最容易投怀送抱。 如果两者都不是,那么他把我留在身边这么‘栽培’我,又是因为什么? 女人是一种极为敏感的动物,有人说女人侦查小三的时候会自动变成福尔摩斯,这点真的不是作假,所以我能看得出,周航不喜欢我,但是他对我的那些关心跟呵护又超越过了常人——匪夷所思! “你明天是不是还有一场官司,这算是在芬兰的最后一场?”周航趁我敛起笑容挑眉发问。 “嗯,是啊,想想还真是有点舍不得离开!”我枕着双手靠在床头,故作忧郁。 “啧啧,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欠揍,你舍不得什么?舍不得放弃这儿的大好河山?我个人觉得你还是快些回国吧,这样的话,芬兰的离婚率还能低点, 你说说你,每次都是那样,人家本来就是夫妻之间闹个小矛盾,你倒好,上去就劝人家离,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咱们中华人民的传统美德,老祖宗说过,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周航站在我满前喋喋不休的说着,唾沫横飞,我觉得如果他来做记者的话,一定也是佼佼者。 周航口中我的那些壮举,其实是有由来的,一般都是男人劈腿成性,女人一味隐忍,我实在是不清楚,他到底哪只眼睛看到这是小矛盾了??? 都越过婚姻底线了,还小矛盾?? 明天的官司是我在芬兰的最后一场,从出道以来,我从没输过一场官司,有运气,也有背后的辛勤。 明天的官司是个富二代加小明星,据说小明星曾怀了富二代的孩子,本想着母凭子贵,没想到富二代不仅不承认还让人把小明星打了个半死,最后小明星,星途终结,孩子终结,可以说这小半辈子全完蛋了,最后铤而走险想敲诈富二代一笔。 而我,就成了捍卫富二代名誉的代理律师。 富二代名叫薛坚,人家说了,钱不是问题,主要就是不想给那样品行低下的女人,我点头哈腰表示了解,心里却默念问候了他十八辈子祖宗,最后盘算了一下比小明星要价多十倍的律师诉讼费。 他要名,那就得付出相应名声的钱,在这个圈子来说,他算得上是烂透了,除了我,没有人愿意接他这场官司,而且就算偶有几个无名小律师想接他这场官司,他也不愿意,他怕输。 而我们两,刚好各取所需,我为他护名,他为我掏钱,反正我们两名声都是声名狼藉。 第六十七章 认钱不认人 阳光轻轻浅浅的从窗外照射到窗台边的仙人球上,微白的刺芒看起来像是冰晶折射出的光芒。 我有个不成文的习惯,就是在有官司的时候一定会早起,整理一下开庭的文案,也顺便锻炼一下身体。 周航曾说我是他见过最抠门的女人,因为我现在一场官司赚的别人好几年的工资,但是却舍不得拿出万分之一雇个助理。 每次听完,我都忍不住调侃:如果我花钱雇助理,哪里还有多余的闲钱养你? 往往这个时候的周航最易怒易暴,总会坐在我身边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向我苦口婆心的倾诉他这么多年以来对我的‘养育’之恩。 当周航开车把我载到法院大门时,门外已经聚集了一大波好事的记者。 老实说,对于这样的情况我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忍不住惊叹每个国家的风土人情总有相似的地方,比如:八卦! “下去的时候小心点,你口碑太好,容易挨揍。”周航俯身帮我解开安全带,朝着窗外努嘴。 “放心吧,我正愁没有长期饭票,如果有人肯对我下手,我倒是求之不得。”轻轻浅浅的笑了笑,抬腿下车。 果然如周航预料的一样,对我仇视的人远比欢喜的要多的多。 三三两两的记者在面面相顾后朝我走来,话筒如蜂拥举到我面前。 “白律师,请问您身为薛坚的辩护律师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 “那请问白律师,您觉得在这起事件中,您觉得过错方到底是薛先生还是maria?” “我现在的立场难道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 面对这群记者毫无营养的话题,讲真,我一点都不愿意回答,如果不是为了帮自己打响知名度,我想估计一辈子都不想跟这群人有所交集。 ——鼓噪! 穿过人群进入大厅,入眼便是薛坚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两个保镖跟在身边,翘着二郎腿摇晃个不停,一副墨黑色的太阳镜,真是然跟想忽略都难。 敛起不满的情绪,我走到他身边,嘴角微扬,勉强有些笑意。 “薛先生今天来的挺早!”我边说边向薛坚礼貌性的递出了手。 闻声,薛坚抬眼看了我一眼,抬起手腕将墨镜拨弄下来几分,起身倏然一笑,跟我来了一个亲密的拥抱,准备行接吻礼,被我拦下。 “薛先生,据我所知,芬兰对于不甚熟悉的朋友貌似是不需要行接吻礼的。”我退后一步,把公文包隔在我们两中间。 “白律师,您这样说会让我很伤心的,我们之间难道不熟悉吗?你不仅仅是我的代理律师,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我的同胞啊,我妈妈就是中国人。”薛坚一把拿下墨镜,耍酷的递给身后的保镖。 我轻轻浅浅的笑了笑,走到他面前附耳小声呢喃:“我以有你这样的同胞为耻!” 说完之后,不顾他惊愕的眼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向辩护律师席。 我是为了赚钱没节操没原则,但是下限这种东西我还是有的好吗? 走到律师席,从公文包内拿出上庭需要的东西,瞟眼看着地方的案件代理人,点头微笑。 男人看着我,不由得擦了下额头上的细汗,同样回以笑意。 男人名叫markus,相同的官司,他在近几年中跟我打了不下十次,而且此次以失败告终。 每次见到他,我都会忍不住猜想,到底是什么激励着他这样执着,直到在这次下庭后,他告诉我是不让受害者受委屈。 开庭两个小时,仅仅不到一个小时markus就败下阵来,这次的他显然没有前几次的好,懊恼的把手握成拳状敲击着桌面。 结果可想而知,我胜,markus败! 从法院出来后,我手机上传来薛坚给我转款的简讯,六十万欧元! 周航跟往常一样,在树荫下的停车位等我,音乐开的震耳,整个人就跟抽风一样在里面不停抖动。 我弯下身子敲了敲车窗,不耐烦的伸手指了指音响。 “我去,一一,你这开庭的时间是越来越短了,这次居然才一个小时就完事了,对方代理律师是谁?”周航嬉皮笑脸的下车,伸手接过我的公文包,打开副驾驶座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睨眼看着他笑,回忆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巧舌如簧。 绕记得刚开始见面时,他的幽默风趣又不失儒雅,现在…… 我的思绪还在发酵,就听到身后有人在蹩脚的喊我名字,忽地转身,就看见刚才在法庭上哭的带雨梨花的maria正朝我走来。 气势汹汹,很容易看出,是来寻仇的! “自求多福?”周航挑眉看着我询问我的意思。 “嗯!”我应了一声,周航回了车内。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结仇和被寻仇的职业有很多,不巧,律师就是其中一个。 “白一一,你知不知道你在芬兰的名声有多烂,大家都知道你是个为钱无所不用其极的女人,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多招人恨……”maria站在我面前趾高气扬的叫骂着,跟她刚才在法庭上对待薛坚的态度判若两人。 下庭后被人寻仇泄愤,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不吭气,所以我除了时不时垂眼扫过腕间的手表,并不做任何反驳。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我伸手对她做了暂停的手势。 “好了,maria小姐对我做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言语攻击,老实说,光凭这点我是可以告你的,但是我念在你此刻伤心过度的份上就不予计较,也希望你适可而止。”说罢,我转身打开车门准备上车。 都说女人在气急的时候是最疯狂的时候,此言不虚。 我还没来得及坐进车内,maria就扯住我散在身后的长发一阵揪扯,随后见我转身更是在我脸上‘啪啪’两个巴掌。 周航见状,即可从驾驶位跑了下来,一把将我护在怀里。 我伸手摸着嘴角的血迹,拿舌尖舔过腥甜,有些生疼。 随后赶来的markus也一把将maria拉过身边,一脸担忧。 “白律师,maria也是一时气急……”markus中气不足的看着我,淡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惧意。 “十万!”我推开周航上前,并没有理会markus的话,半眯着眼看着maria。 “什么?”maria似乎没能理解我的意思,瞪大双眸反问。 “这一巴掌十万,不要试图讨价还价!”我伸手从包内掏出纸笔,写张银行卡账户递到她面前。 maria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做,接过我手里的便利贴伸手便是撕碎。 “三天之后我将会离开芬兰,如果到时候我的账户上没有多出这笔钱的话,我不介意在芬兰多停留一段时间。”我清冷的眸子扫视故maria转身回到车上。 maria倾身准备跟我继续拉扯,被markus一把扯住衣角。 “白律师,你放心,三天之内,一分钱都不会少。”markus上前恭敬的点头说道。 其实我很敬佩面前这个男人,虽然跟我的官司屡战屡败,但是他却总是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就像现在,即便他知道我这样做有些张狂不合情理,他依然会中立处事,辨别是非。 见我上车,周航有些迫不及待的发动车身,蓄势待发。 我转向窗外看着双手环着maria拉架的markus伸手降下车窗:“markus,有一个问题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这两年,你跟我打过无数次官司,无疑每次都是输,到底是什么支撑你一直坚持?” 我问出这句话不是自负,也不是高傲轻视,只是忽然觉得这样冷漠的生活有些无趣,看着他透亮的眼底很想知道答案。 话落,markus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爽朗的笑了下,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其实也没什么坚持的信仰,就是不想见那些受害者再受委屈……” markus话还没说完,周航已经开车疾驰,我脑海中回旋着他的话,唇角掀起一抹讥笑。 如果放在四年前,我或许也会跟他拥有一样的想法吧! 倾靠在座椅上,斜眼看着后视镜里面的左脸,五指红印十分明显,指端还有指甲划过的痕迹。 “去医院?”周航侧目看了我下,蹙眉问。 “不去,回家涂点药就好!”我单手抚上伤口,左右晃动了下脸,确定没有其他伤口后将身子陷进座椅里,眯眼小憩。 周航把车开到别苑外停下,把我叫醒,我迷迷糊糊中睁眼,看看窗外,伸了个懒腰。 “嗯~到了,下车吧!”我低头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却被周航伸手拉住胳膊。 “一一,明天就要回国了,你……你有什么打算吗?”周航一眼不瞬的看着我,深邃的眸子里面是我看不懂的担忧。 “你希望我有什么打算?”我回头看着周航,感觉到他跟我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一触即破。 听到我的问话,周航倏地收手,佯装无意的笑笑回应道:“我能希望你有什么打算,反正不管你混的如何,都记得一定要养我,不然我可是会去那些婆婆大娘的节目曝光你的!” 周航说的煞有其事,我撇撇嘴笑称:“你这是属于道德绑架吗?” 第六十八章 物非人非 回国的日子定在三月末,春风拂面的季节,也是,我的生日。 记得小的时候,我妈常跟我说,我以后一定福厚,因为我是草食动物,而三月的末的草,刚刚发芽,着实新鲜。 老一辈的人就是迷信,想想站在我身边的这位,腊月所生,生肖也是草食动物,但是人家不是依然活得潇洒? 可见,老一辈遗留下来的‘文明’,不可不信,不可都信。 飞机上,如故的位置,只是靠近窗户的位置少了那个张扬跋扈的人。 “周航,你在第一次见到善良的时候就知道她的底细吗?”我倚在靠椅上,涂得艳红的指甲摩挲在座炳上。 “嗯,在我上飞机的时候收到了上面发过来的邮件,包括你的也有……”周航漫不经心的回答,眼神落在原来善良坐过的位置,神色复杂。 “哦?还包括我的?”我前倾着身子靠近周航。 周航蓦地向后退了一步,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你别说,善良那丫头在的时候我是真烦她,都烦到了分分钟想掐死她的地步,但是现在,是真想她……” 听到周航故作哀叹的话,我‘噗嗤’笑出声,收回欠出去的身子,半眯着眼打趣:“周航,你以后如果有了女朋友,记得千万别装深情,太假,太作……” “我有女朋友?哼,等你什么时候给我存下老婆本在说吧……”周航轻‘嗤’了一声,小憩。 人跟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真的很莫名,就比如我跟周航,从第一次无意识的交集到现在,他陪我走过了我人生中最暗淡的时光,也见证了我最挫败的一面。 他是怎样一个人,我到现在还不甚清楚,但是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而且还会护我安好,这是身为女人的第六感,精准的厉害。 我离开a市三年六个月,走的时候入秋,秋风萧索,回来的时候打春,春意盎然。 从二十三岁的无知到二十六岁半的世故,仿佛度过了大半个年华。 掀开眼眸看着身侧,靠近窗户的位置坐着一个齐耳短发的女孩,一个太阳帽遮住了大半个脸,在飞机内显得有些夸张。 飞机快要起飞的时候,一个空少过来要求女孩摘下帽子,女孩看着不甚甘愿,倒也没有反驳,我原本就是百无聊赖的当做看一场闹剧,却在女孩摘下帽子的瞬间慌神。 ——她的侧脸,竟跟善良如出一辙! 我放在扶手上的手猛地收紧,划过身边周航的手。 “大姐,还没起飞,你干嘛?恐机啊?”被我划疼的周航倏然睁眼,顺着我的眼神看到他身侧的女孩时,默了声。 “善良?”周航比我先叫出声。 女孩察觉到我们两的诧异,回眸看着我俩:“是在叫我吗?” 女孩的声音略带沙哑,不似善良那般尖锐,我轻笑着摇头开口:“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哦,没关系的,是把我误认为你们的朋友了吗?”女孩回以微笑。 “嗯,不是朋友,是我妹妹,你跟她五官有几分相似。”我解释完,抱歉的笑笑。 再次看女孩,哪里跟善良一样,眼角下明显有颗泪痣,声音又沙哑异常,就连下巴都似乎要比善良尖许多。 我啊,就是太过思念她,思念成疾了。 难怪人总说,这活着的人要比死了的人更难熬,死了死了,一了百了…… 乘务员开口解释着千篇一律遇险急救时,我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 a市,我回来了。 飞机抵到a市时,我已经提前半小时醒来,时不时垂着睫毛看着手腕的表,听着身边周航此起彼伏的打鼾声,有些狐疑他原来的那些优雅到底都去了哪里。 靠近机窗的女孩似乎跟我一样,毫无睡意,而且对a市有着无比缱绻的感情,她的眼神从我观察她开始就一直落在窗外,虽然我清楚,窗外白茫茫什么都看不到。 “你这样,会伤眼睛。”我瞅着时间快要降落,耐不住性子开口提了一句。 说完之后我又有些后悔,不相熟的人,我这三年来什么时候这样多事过,好在女孩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朝我友好的笑笑,指腹抚过机窗:“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看看我深爱的两个人从小生长的地方……” 女孩说的囫囵,我也不便深究,回以浅笑,随着飞机滑行,伸手推促周航。 “怎么了?怎么了?”周航睁眼挣扎了几下,喊声高亢,引得四周人纷纷侧目。 “飞机遇上气流了,很严重!”我神色肃穆的看着他,一本正经,伴随着滑行的摩擦,还有他刚刚醒的负数智商,他竟信以为真,转身双手握着我的手,脸上眼里都是戏。 就在他嘬着嘴角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飞机滑行戛然而止,空姐甜美的声音在机舱内响起:“欢迎乘坐xx航班,现在a市气温为二十八摄氏度,祝各位旅途愉快……” 周航握着我的手抖了几下,眼角都快飚出的眼泪瞬时收起,温怒的说道:“白一一,回到a市就不是你了是不是?你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吗?” 不管周航发火,我伸了个懒腰起身,插进人群队伍中,见他一动不动的坐原地,转身双手搭在座椅靠背上,若有人所思的说:“周航,你还记得在芬兰机场内你跟我和善良说的那句话吗?出门旅游别只顾着带行李……” 我话落,靠近窗户的小女孩抿唇轻笑,周航撇撇嘴起身,抬手取下行李箱,耸拉着脑袋走在我身后。 a市跟我记忆中的大体相同,只是在我走之前,这个地方还只是一个纯粹的飞机场,现在不远处却已经能看到高楼耸立。 “跟你记忆中的a市有没有什么不同?”周航站在我身旁,痞气的一手搭在我的肩膀。 “物非人非!”我嗤声一笑,有些自嘲。 周航撇嘴,收回手摸了摸自己鼻子,似乎觉得自己问的话不太妥当。 我下意识的扫视过整个大厅,发现,那日送我离开那个孩子的箱包店没了,那个孩子的名字,我似还记着——林逸宣! 从到芬兰之后,我的生活就过得一片狼藉,倒也忘了,给他报个平安。 走出大厅打车,我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东张西望的周航不禁发问:“周航,你租下的那个地方叫什么?” “哦,菊花园,我办事你放心,那地方那个高雅,那个有情调……”周航喋喋不休的说着,我跟驾驶座上的师傅,忍不住抽搐。 对于a市只有一个菊花园,光听这个高大上的名字,你就能联想到它到底有多‘萎靡’。 对,确实如此,‘萎靡’两个字跟它匹配很适宜,那是一片老城区,什么街头小混混,什么红灯区站街边的,几乎都在那一代过活,我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把这个地方刨出来的,而且还花了我一年六万的租金!!! “大哥,您做特警这么多年,知道怎么弄死人是不犯法的吗?”我前倾着身子,笑靥如花的趴在周航的座椅靠背上。 “好像没有吧,你是律师你还不知道?就算是正当防卫,防卫过当也是要接受处罚的……”周航说的一本正经,一点没听出我话里有话。 我一手拍在脑门上,哀叹一声,仰了回去。 “一一,你怎么了?是不是刚下飞机哪儿不舒服?”周航扭头看着我扭曲的脸,担忧的问。 “没事,就是闹心加肝疼。”我看着车顶,懒得看他。 周航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转回身嘴里嘟囔:“莫名其妙”。 听到我们两的对话,司机似乎也听出我是a市人,抬眼看着挡光玻璃里面的我笑着问:“姑娘,确定要去那?最近那可是又闹了几个案子,老乱了……” “哎,照旧吧!”我生无可恋的看了眼司机,回眼扫过周航的后脑勺,强忍着揍他的冲动。 就这地方,一年最多五百,而且还是两室一厅的好吗??? 他竟然拿了六万块钱在这个破小区租了一年!! 天了噜,我只默想:就当是还他这么多年的恩情了!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瞅了眼里面的巷子,转头不好意思的对我说:“姑娘,这里面我就不进去了,我老婆在我车上装了定位仪,我要是进去了……” 司机笑的尴尬,我表示理解,从手包内掏出一百元人民币,下车从后备箱取出行礼。 周航一眼不瞬的盯着巷子,嘴里念念有词,我拖着两个行李箱走到他身边就是一脚。 “干嘛那?不拿行李箱装深沉那?”老实说,我对他租的房子很不满意! 周航回神,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略懵。 他这样的眼神我记得,记在我给他做家政的第一天,他就是用这个眼神跟我说:我倒是希望我不认识你! “周航?”我秀眉微蹙,这么多年,我们两之间看似比家人更甚,但感觉总有一层隔膜横在我们中间。 第六十九章 菊花园的特别人物 周航是个情商很高的人,可以说在我从小到大接触的人里面,他的情商是最高的,他总能瞬间扭转整个局面,而且无衔接完成,如果你不足够敏感,你甚至都会自动忽略那种感觉。 见我眉峰微蹙,周航伸手一把揽住我的肩膀跟我打哈哈:“哎,真是没想到了,传说中富丽堂皇的a市,居然还有这么贫民区。” 他说的半真半假,我也懒得深究,推开他揽着我的手,将手里的两个行李箱悉数扔在他身上。 “啊呀,别这么小气嘛,我不就是用六万块钱租了个贫民区嘛,万一住进去以后有惊喜那?”周航跟在我身后紧跑两步。 “我觉得你今天给我唯一的惊喜就是你竟然用六万块钱租了这个地方,我替a市政、府感谢你,谢谢你为推进a市经济尽了你的绵薄之力……”我停住脚步看了一眼巷子里站在倚墙壁而站的小姑娘们,回头看了眼周航说道:“大哥,我觉得你的面相不错,有拯救全人类的感觉,回头在这儿选个小姑娘,挽救下失足少女……” 我半开玩笑的说着,脚下的步子开始加快。 我没想到,今天的一句玩笑话,在不久的将来会成真,当他真带着一个这样的女孩子踏进家门时,我半晌没回过神。 菊花园的巷子那是a市出了名的烟、花、柳、巷,如果搁在古代,估计也是商业繁荣的场所,可惜是现代,没被逮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哥,新搬来的邻家啊!” “没事回头去我那坐坐啊!” “呦,这位是你女朋友啊,到处都是快餐店,何必自带方便……” 三三两两的女孩看着周航往进走,把他堵在巷子中央。 我斜在墙上,看着周航满头大汗的往出挤,心情出奇的好。 “姐,抽烟吗?”就在我倚在墙上看热闹的时候,耳畔拂过女孩呢喃声。 我垂眸,看着出现在我眼前面黄肌瘦的女孩,略迟钝,开口:“你?” “我跟她们一样,但是……烟不脏……刚买的……”女孩垂着睫毛看着还没从烟盒递出来的烟,小声说道。 我睨她一眼,笑了笑,抽了她烟盒里的一根烟叼在唇间:“有火吗?” “有的,有的……”女孩显得有些兴奋,从兜内掏出一个潮气有些重的打火机,打了好几下才帮我点着。 “你要是这片的?”我浅浅吸了口烟,看着她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性、感衣服,再配上她这副营养不良的搓衣板身材,随口问。 “嗯,不过,我价不高……”女孩说着低下头,用脚尖不停的踢着巷子里的石子。 瞧她满脸失望,我故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调侃:“确实是要不起价来,试问哪个男人也不会选择跟自己除了物种不同,其他方面都相同的女人……” “嗯?”女孩抬眼狐疑的看着我,似懂非懂。 “你叫什么?”手里的香烟很快燃至烟蒂,我嘴角微扬漾出一抹弧度。 “铃铛!”女孩暗淡的眸子在说自己名字的似乎眼神泛着光,让人欢喜。 “好名字!”我呵呵一笑,朝挤出女人堆的周航摆了摆手。 周航跟我在一起三年半,我们都太熟稔彼此的习惯,他懂我的意思是在要钱包,裹紧外套不肯撒手。 “周航……”我缓步走向他,他倒退几步,看着身后如饿狼扑食的女人,无可奈何的将钱包拿了出来。 我携着钱包走到女孩面前,轻笑挑眉:“你价位多少?” “三百……”女孩脱口而出,见我挑眉看你她,又心虚的接了一句:“你如果觉得太贵的话,二百也行……” 我很满意她的表现,至少说明,她还没被这个社会腐蚀。 “给你五百,今天我包了。”我从包内掏出五百,塞进她攥着烟盒的手里,眉眼带笑。 身后一众人加上周航皆是一惊,就连面前的女孩也一脸怯懦,攥着钱小声问:“您确定吗?包我的是您不是他?” 铃铛伸手指指站在我身后的周航,脸色绯红一片。 我回眸看了眼同样吃惊的周航,敛起脸上的笑意:“确定,不愿意?” 在很久以前,我听过她们这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入了这行,除非做到有头有脸的,否则男女通接。 铃铛看着我不语,沉思了一会,抬眼对视,重重点头。 我们三人一行,身后是挖苦讽刺声。 铃铛从收了钱,到我们抵到菊花园,始终没说过一句话。 进入房间,看着翻新过的陈设,我多少有些吃惊,看着周航的眼神缓和许多,要知道,这块的房子,几乎都是墙都开始掉皮的那种,这样级别的无疑是上品。 把手里的钱包随意扔在褐灰色的布艺沙发上,我回头看着双双低头的两人温凉开口:“我去书房整理下,这儿就拜托两位了。” 我话落,铃铛倏地抬眸,不解的问:“您叫我过来是?” “跟他一块帮我打扫卫生啊!正好省去了我请家政,话说,你可比家政贵多了。”我说罢摇摇头,肝疼自己的腰包。 铃铛看着我不说话,周航憋着笑应了声:“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我优雅迈步走进书房,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说不太清。 总觉得这个地方曾几何时我应该来过,睨视了一会儿周遭的陈设,又回想了过往,摇摇头,没有确切的记忆。 这个房间是三室一厅的,其中一间被周航改成了书房。 不得不说周航是个人才,虽然把房子租在了这个地方,但是内部装修陈设全部都是极好的,甚至有点低调奢华的感觉。 从刚才进门的时候我就注意到,沙发虽然看起来像是布艺,但是仔细端详就会发现其实是鹿茸皮,电视柜前的那两个不起眼的花瓶,跟他在芬兰的家如出一辙,如果不是我跟他一起从芬兰回来,我都会怀疑他是不是把那边的那些老古董都快递了回来。 把行李箱内的书籍和办公文件都整理好后,我双手插兜走至窗前,仰头沐浴着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浅笑。 我此次回来,没有通知任何一人,我想悄无声息的保护我爱的人。 房间租的是三楼,不高不低,刚好在垂眸间能将窗下的事物尽收眼底。 窗棂下一辆黑色卡宴停着,车窗降下半截,修长的手指夹着烟蒂,时不时收回抽吸,又时不时搭在车窗边轻磕烟灰,我有意朝车尾看了一眼,没有牌照。 犹记得我出国那天,也是这样一辆黑色卡宴跟着我,车内的人…… 曲逸尘有两辆车,宾利和一辆黑色卡宴,宾利办公事,卡宴处理私事。 他向来公私分明,就像他的理性与感性共存。 我早就想过,我回到a市第一个需要正视的就是我跟他的关系——仇人! 从书房出来,我从周航的行李箱内抽出他的棒球杆拖至门外,对于身后周航的质问,充耳不闻。 站在卡宴车前,看着升起的窗户,我拎着棒球杆就是一顿狠砸,直到车内的人降下车窗探出头:“大姐,大姐,干嘛了?新车,刚提啊!!” 看着从车窗内探头出来完全陌生的脸,我‘凶神恶煞’的表情变为僵硬。 “大姐,找事是吧?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爸是谁吗?知道吗?”男孩下车看着我,回看了下自己车上被我砸出的坑,盛气凌人的走到我面前,一把拎起我的衣领。 “松手,说价!”我用手弹开男孩的手,整了整衣领,瞟了下车身——确实砸的不轻。 “说价?你住这小破地方,你能赔的起吗?我就纳闷了,大姐,你是不是更年期啊……”男孩喋喋不休的骂着,我习惯性的抬手看了看腕间的表。 “你看表做什么?你还赶时间啊?”男孩伸手扫过我的手臂,正被我解开手链的表应声落地。 我攥着拳头将手收回身后,看着散碎的手表,笑笑:“这车钱就跟表钱抵消了吧!” “抵消?你开什么玩笑?”男孩夸张的喊着,召集来了站街的一拨人。 “patekphilippe,值!”我说完之后瞥了他一眼。 “你说值就值啊?”男孩说话间上前扯过我把我抵在车前,俯身在我耳边嘟囔:“小爷我今天告诉你,你如果不给我拿出个百八十万,小爷就让你当街表演大片!” 一群男男女女站在一旁跃跃欲试,男孩更是听着四周的起哄声兴奋到了极点。 我趴在车上不动也不语,嘴角嚼着笑意。 “艹,现在还能笑得出来,你……”男孩话还没说完,就闷哼一声倒地。 我转身整了整衣角,看着被周航按在地上的男孩,半蹲在他身边,眉眼完成月牙。 “年纪轻轻,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血气方刚!”我嗤笑着,抬手一下一下拍打在他脸上。 男孩转头看着我怒目而视,我轻轻叹了口气转眼看着周航:“在芬兰的时候,柯子轩说舒裴怎样了?” “被——做——成——了——人——彘!”周航配合,低头在男孩耳邸一字一句的说道。 第七十章 他是好的‘跳板\’ 从善良被被舒裴从我眼前带走后,我就开始渐渐变得阴沉,不仅是性子还有心。 周航是特警出身,钳制男孩的手法自然不用多说,男孩在他身下除了窘着一张脸挣扎。 “你们……你们最好放了我……不然……不然我就报警!”男孩拼命挣脱了两下,扭头怒视着我。 “报警?报啊,钳制着你这位就是特警,需不需要给你请给个代理律师啊,正好,我是!”我看着他温怒的样子,撇撇嘴走到他被砸坏的车前,眯眼笑道:“可惜了,啧啧,这么好的车……” 说话间,重新拎起棒球棍,一棍棍砸下。 等我砸完,周航也松开了男孩,铃铛跑到我身后扯我衣服扯的紧:“姐,这是咱们这条街出了名的小霸王,是瀚海董事长的外甥,他爸是瀚海财务总监……” 铃铛说的声小,却被男孩听了去,只见男孩瞅着我拽的跟万儿八百似得:“怎么样?怕了吧?小爷我跟你说,你现在最好跪下来叫我两声爷爷,不然等我待会儿把我表哥叫过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说,你这年纪轻轻怎么就戾气这么重,总想着别人给你下跪,想叫的话,现在就开始打电话叫吧,只是别后悔就成。”我调笑着看着站在车前的男孩,仔细端详了下他的五官,跟陈泽长得还真是有五份相似。 回想下陈泽当初的性子,如出一辙。 趁男孩打电话,我返回房间洗了个澡换了件镂空酒红的真丝睡衣,摇曳身姿。 见故人,总得好好捯饬一番,才对得起自己,何况还是我从国外回来第一个要见的故人。 我从三楼下来的时候,陈泽还没来,周航不知从哪搬了把椅子慵懒的坐着玩着手机,男孩站在铃铛面前嘚嘚瑟瑟,时不时上手占点小便宜。 我从后走上前,镂空的裙摆随风摆弄,身后大片光洁的背出现在世人眼中。 走到铃铛面前,我一把将她扯在身后,转身在周航的头上一记暴栗:“你懂不懂护犊子?我就回去这么一小会儿,你连个人都护不住……” “我护啥啊护,人家那本来就是本职工作,我插手不是耽误人家谈买卖嘛!”周航从凳子上起跳起,不满的应声,嘴里念念有词。 我回眸看着铃铛,发现她在听到周航的话时,并没有反驳,只是将头低的更深了些。 看她这样,我忽然想到一句话,都是好人家的姑娘,如果有别的路可走,谁愿意做这行。 说起来,这句话还是善良在某次醉酒后念叨的,我嘴角漾笑,觉得她说的很对。 “呦,姐姐,没看出来,身材挺有料啊,穿这样出来是不是想和解啊?”男孩看着我就往上凑,铃铛从后扯着我的裙摆,瑟瑟发抖。 我撇开铃铛的手,左手搭在他肩膀处,右手抚他脸,红潋潋的唇勾出一抹笑意:“是啊,穿成这样肯定是想和解啊,只不过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讨到和解好处喽……” 男孩年纪不大,却是情场老手,趁我靠近,宽厚的手掌已经在我腰间细细摩挲,如果不是我在三年前随着那场大病得了性、冷、淡,多年饥渴,还真挡不住能被他挑起火来。 a市群众有个‘优点’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再配上手机录像拍照声,一瞬间,我觉得我明天肯定能上热搜。 年轻气盛就是爱冲动,男孩的手越来越放肆,铃铛一脸哭腔的看着周航,周航却是无所谓的耸耸肩说了句:“哎,伤风败俗啊!” 多欠揍的一句话,这里面估计没人能比他了解我这样做的目的。 男孩还沉浸在隔着真丝布料的朦胧手感中,人群里已经杀出一辆玛莎拉蒂,停在我们面前。 车上的人如故,眉眼深邃,鼻梁挺顺,唯一的区别就是脸上蓬勃的朝气变成了漠然,看来,三年半时间,变得不仅仅是我一人。 陈泽下车的关门声震的声响,想来是心情不爽。 “你叫我来做什么?看你当街跟站街女调、情?”陈泽恣意的站在我们面前,目光落向我的脊背。 “你们表兄弟的怒气可都真够大的,陈总,好久不见。”我倏然收起搭在男孩肩膀的手,斜伸到他面前,笑意盎然。 见我转身,陈泽的反应完全在我意料之中,愕然,惊讶,还掺杂着别样情愫。 陈泽盯着我良久,脱下身上的浅蓝色外套,披在我身上,回看了一眼男孩,忍着怒气说道:“进屋说吧!” 周航带路,男孩一脸懵圈的跟着陈泽,铃铛扯着我小拇指,胆怯。 我没想过会这么早跟陈泽见面,甚至可以说我没有想过这么早碰到熟稔的每一个人。 虽然从芬兰回都了a市,可是我骨子里,却再也不愿意跟a市的所有人再有任何牵扯。 走进房间,陈泽回头看了我一眼,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双手交叉置于膝盖上,抬眸:“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啊,今天啊!”我浅笑嫣然的走到陈泽对面的茶几上坐下,光着双脚踩向他胯下的沙发一角。 陈泽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看到我只是放脚,尴尬的轻咳了两声。 “怎么住在这儿?”陈泽比以往成熟了不少,就连那份可爱的稚气也一起磨灭。 “没钱呗,穷的要命……”我扁扁嘴,双手托腮看着他。 听到我的话,陈泽没应声,扫视了下房间内的陈设,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一一,你变了!” “是吗?你也是!”我应声,看着陈泽低头手颤的点烟,接过来替他点着。 “见过他了吗?”陈泽似是无意的问着,接过香烟微颤的手暴露了他的心绪不宁。 “还没,有些人见或者不见,结果都一样,见了反倒是祸害。”我眯着眼笑,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夹在嘴角,双手柔若无骨的按在陈泽肩膀上,凑近他含在嘴边的香烟对燃。 陈泽身子略带僵硬,我媚眼如丝的看了一眼,嗤笑。 当一个人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不会是那个人的对手,哪怕那个人一颦一笑,他也会跟受到了上千伏电压一样。 在学法律的时候,我顺便修了心理学,为了研究自己,也为了探究别人。 陈泽闷不做声的抽着烟,看着我的神情有些复杂。 耸拉着脑袋站在陈泽身旁的男孩,不悦的看了我一眼,开口问:“表哥,她谁啊!” 闻言,陈泽抬头看着我,脸色犯难。 对于陈泽的心思,我多少有些清楚,他现在怎样介绍我,尊定了以后我们将会以何种关系相处。 如果搁在三年前,或许陈泽会毫不避讳的说我是他钟爱的人,但是现在…… “我啊,我是差点成为你表嫂的人啊,你不会不知道你哥当年在婚礼上跟小三逃婚的混战事吧!”我碧波流转,看向男孩,挑眉打趣。 男孩不可置信的看了我好大一会儿,见陈泽没反驳,蹦到我身边,抓着我的手讪笑:“表嫂,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表哥这支可就断后了,可把我姨妈他们着急的……” 后来,从陈泽嘴里得知,男孩名叫李昊,是个实打实的‘富二代’,而且是那种名副其实混吃混喝的富二代,他不像早些年的陈泽,那个时候的陈泽只是在假装单纯,而他,确实实实在在的单纯。 陈泽对外界坦言,他的未婚妻在多年前,因为他犯浑去了国外,至今未归,在a市塑造了良好的痴情汉形象,而我,在这个故事中,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众多人羡慕追捧的‘灰姑娘’。 对于我的回来,陈泽没有追问太多,只是询问了我一下今后的工作倾向,我说开个律师事务所,把他着实吓了一跳,或许在他的眼中,我还处于那个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记忆。 交谈还算甚欢,当然或许只是我一个人是这样的想法,陈泽从我这儿走的时候已是半晚,却没吃晚饭。 陈泽走后,周航从厨房里端出碗面,边走边叨咕:“哎,这个社会痴情的男人就是惨啊,又有个痴情男人惨利用喽……” 我倚在沙发上,身上披着陈泽的衣服,暖度适中,手伸向后抽出腰间的靠枕朝周航脸上扔去:“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敢做还不敢承认,哼!”周航轻巧躲过,端着碗坐到餐桌边,狼吞虎咽几口后,抬头看着我说道:“一一,其实我觉得这个陈泽要比你那个什么曲大律师好多了,而且你看你们两多有缘,你刚从国外回来,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他……” 彼时,我也是这样想,想着这一切都是命,后来我才发现,不是命,不是巧合,而是人为! 其实,今天我跟陈泽的见面原本是可以避开的,但是我没有那样做,因为我很清楚,我跟周航刚回到a市,不能说人生地不熟,但站住脚扎根,还差的很远。 把眼光放长远一些,我需要一个跳板,而陈泽,无疑就是最好的那块跳板! 第七十一章 真情假意 接到陈泽电话的时候,是在一星期之后,我如往常趴在沙发上跟猫一样慵懒小憩。 看着陈泽的来点我并没有急于接起,欲情故纵这套把戏,我在芬兰,学的非常到位。 铃铛看着手机在茶几上作响,抬眼看着我,见我没有反应,也识趣的没做声。 自从那天我把铃铛从街角领回来以后,她就一直住在我这儿,起初的时候也出去街角站过两天街,后来我问她愿不愿意当我助理,她迟疑了半晌后点头答应。 后来的时候铃铛问过我,问我说为什么a市这么多人会选择让她做我的助理,我嗤笑着应声:“因为在这儿我就认识你一个。” 陈泽在打第三遍电话的时候,站在窗前摆弄花草的周航开了口:“差不多点到为止就行了,别到最后放长线没钓着大鱼,把线放的太长扯断了,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句话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 我抬眼瞟了他一眼,懒得应声,迈长了腿用涂着黑磨砂指甲盖的脚将手机勾了过来。 “啧啧,我看你现在这副德行,不出去站在街口都是浪费资源!”周航侧着身子站在阳光下,怎么看都像是儒雅少年。 我蹙眉想,他的外表怎么跟内在思维差距就这么大!! 起身,食指划过显示屏,我浅笑着开口:“陈泽,打电话有事吗?是不是准备带我去吃碗托啊,好多年没吃,我都嘴馋了。” 不等陈泽开口,我就一股脑的先说,说话的声音轻柔带着调笑。 或许是没能想到我会说这些,陈泽静默了一会儿,轻咳两声说:“想吃的话我去接你?” “好啊!那我去换衣服,我记得你最喜欢我穿粉色的是不是?可惜现在都要三十了,我再穿粉色会不会被人笑话啊……”我有些愁思的说,用指尖勾过大腿处的丝袜。 “不会,你穿什么都好看。”陈泽说话的声音略显轻颤,差一点我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嘻嘻,好啊,这可是你说的,别待会儿笑我。”我乖巧的应答,听见他在电话那头轻声‘嗯’了一声,继续说道:“陈泽,你现在开车往过走,我先挂了……” “好,你别太着急,我还得有一会儿,我现在还在郊外。”陈泽声调不稳,局促的说。 挂断电话,我抬手看了下左手无名指的婚戒,将它转了个圈,摆正钻面朝上。 周航对于我两面三刀的做派早已见怪不怪,倒是铃铛,惊讶的眼神配上那副表情,着实有些好笑。 “小丫头这是怎么了?见惯了灯红酒绿,还没适应这种场景转换?”我光脚踩在地上,一步步走到铃铛身边,看着她青涩的脸,想起曾几何时善良的‘单纯’。 同样稚气的脸,不同的是,善良那张稚气脸下隐藏的是沧桑,而铃铛下面只是隐隐的让人觉得心疼。 “一一姐,那个,你怎么戴婚戒啊?谁送给你的啊!”铃铛见我赤脚走到她面前,敛起脸上的吃惊,垂眼落在我左手无名指上。 顺着她的话,我抬手晃了晃显得过分白皙的手,莞尔一笑:“我自己啊,漂亮吗?” “漂亮是漂亮……”铃铛说着不解的挠挠头,小声嘟囔着说:“可是婚戒不是都应该是要结婚的时候男人送的吗?” “那是因为我把自己嫁给了自己啊,铃铛,你知道吗?没有什么比自己嫁给自己更具有安全感的了。”我双手按在铃铛的肩膀,表情肃穆,说的煞有其事。 见铃铛的表情见见凝固,在一旁剪裁花草的周航忍不住出了声:“喂喂,我说那位对世界已经失去信心的女士,你能不能不要给小朋友宣扬这种负面新闻?” 闻声,我收回手,朝着铃铛扁扁嘴说:“一一姐骗你的,千万别信啊!” 话落,我垂着睫毛看了下手腕的表,走向卧室。 “一一姐好多变啊,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铃铛是个毫不隐藏的姑娘,怎么想就怎么说了出来。 听到她的话,我忽然觉得内心有些荒凉,曾经我似乎也这样质疑过善良,最后我发现,原来,哪一面都是真实的她。 “她啊,哪一面都真实,只是有间歇性的精神分裂,你不必在意她,她说的对,你就多听两句,说的不对或者理解不了的,你就自动忽略。”周航在我身后故意说的大声,也不知道是说给铃铛听,还是在说给我听。 我倏然一笑,嘴角斜斜勾起一抹弧度,走进卧室。 站在衣柜前,看着从芬兰回来时就提前买好的粉色纱裙,指腹抚过,手感确实不错。 二十七八这个年纪穿粉色,确实是有些装嫩的嫌疑,如果穿不出品位,还会平添一种恶心感,所幸,我选择的是件粉色系脖垂感的纱裙,青春却不至于看起来掉三十岁的价。 从卧室出来的时候,铃铛正跟着周航学修剪花草,看着我抬眼笑笑,又低下头跟着周航继续学习。 走到玄关前,我随后拎了一双乳白色的高跟鞋,看着认真修剪花草的两个人说:“我先走了啊,晚饭不用等我!” 铃铛嬉笑着说‘好’,周航瞥了我一眼不冷不热的说了句:“友情提示,现在外面‘清风拂面’,你这德行出去,别说晚饭不用等你,恐怕明天早饭都见不到你……” 听到周航的话,我正准备跨出去的脚收了回来,把手里的手包‘啪’的一声拍在置物柜上。 “周航,我发现你最近文化水平见长啊,说外面有风天冷就说有风天冷,还‘清风拂面’??”我落眼在周航身上。 听我说完,周航倒也不恼,将手里面的花草剪刀递给铃铛,摘下手套拍了两下手虚情假意的说:“每天跟白大律师在一起,文化水平肯定得长啊,而且,现在咱们家一家三口,全仰仗您老活着,您老这要是有个什么好歹……” 我听后,但笑不语,从玄关处的衣架上取下一件短款牛仔服套上。 看着落地窗玻璃反光里面的自己,脑海中忽显一词:不伦不类!! “一一姐,现在陈总已经过来了吗?刚才不是在电话里他不是说他还在郊区吗?你穿的这么少,现在就出去,不怕受冷吗?”铃铛上下扫视了我一下,局促的说。 有时候想想,我是真喜欢铃铛的单纯,她的单纯是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纯粹,一个女孩从红灯酒绿的地方出来还能如此‘单纯’,我都有些猜忌她那个‘站、街、女’的身份到底是不是真的。 老实说,铃铛不论是从外形还是谈吐上,真的很难把她联系到那种职业,但是她在看人的时候那种眼底因为胆怯透露出来的惧意又不像是在作假。 因为思虑,我不免多看了铃铛两眼,在看到她脸色越来越窘时,朝她摆摆手说:“来,小丫头!” 铃铛不懂我的用意,却顺从的跑到我面前,我把她拉到猫眼前,透过猫眼,外面是陈泽半倚车身的身影,指尖夹着一根燃至半截的香烟。 铃铛扭头,见我笑的意味深长,瞪大眼问:“一一姐,陈总明明已经早就到了,他为什么说谎那?” “因为这是一个男人该有的绅士素养!”话毕,我朝铃铛笑笑,迈着轻巧的步子走了回去。 陈泽在门外等了足足二十分钟,不长不短的时间,既不会使一个男人等到厌烦,也不会是使一个男人觉得一个女人太过没有价值。 什么事情都是这样,凡事有个度,过头了,就不好了。 当然,也因人而异,如果说这个人明明就是特别注重时间观念的那种人,你迟到二十分钟,那你就是作死! “陈泽?是不是等了好久?”我翘起唇,眯着笑。 “没有,我刚到。”陈泽应声,替我打开副驾驶车门。 坐在副驾驶上,看着陈泽帮我小心翼翼的关闭车门,我忽然有些感慨时间,短短三年,把我磨练的城府’,把他磨练的老练。 开车前,陈泽扭头看了我一眼,深邃的眸子里温情显而易见。 我们两再一次开车走到那个巷口,买碗托的那个小摊还在,陈泽说,自我走后,他一个人也经常来,会买一份不放辣椒的带在身边,然后走出好远的时候再扔掉。 我承应着笑,夸他长情,眼底却闪躲。 “小丫头可有些年没过来了,是不是结婚变懒了?每次还都得你老公过来给你买好送回去。”买碗托的阿姨看见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嘿嘿,谁让我嫁了个好老公呐……”我潋着笑,接过面前递过来的碗托。 小贩阿姨的记忆还停留在我跟陈泽商量结婚的那个时间段,但是她不知道,我们两个人在结婚的那天就闹腾了一场闹剧,如今的我们两:貌合神离! 吃完碗托出来,我似是无意的挽上陈泽的胳膊,一脸吃饱后的满足:“真好,又让我想起我们谈恋爱的那会儿!” 陈泽顿住脚步,转头看着我,眸底透露着深不见底的高深莫测。 第七十二章 枉顾良知 我曾经说过,所有的再遇都不及初见,比如,我跟陈泽。 陈泽垂眼,恰巧我扬眸看他,眉眼带笑。 “其实,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这样……”陈泽的眸光在我身上仅仅维持了几秒,就抬眼看向别处,说话声有些落寞。 我扬着的笑稍微停顿了下,把身上的牛仔衣领拢紧些。 一个人表演最难堪的就是遇上的观众冷眼旁观,我不是一个号演员,陈泽也不是一个好观众。 “我们去旁边的咖啡屋坐坐吧。”陈泽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抬眼看向旁边的咖啡屋。 不等我回答,陈泽就已经跨步走向咖啡屋,我瞥眼看见身边小店落地窗镜子中的自己,好像道行还不够深。 这条街算不上a市的繁华闹区,落座在这儿的咖啡屋也算不上高档,悠扬辗转着的轻音乐,为它添彩不少。 “喝什么?”陈泽把咖啡单推到我面前,脸上的笑如初温情,眼神却多了几分疏远。 “蓝山。”我将咖啡单原位退回,轻笑着开口。 “我以为你会选择卡布奇诺或者……”陈泽边说边倏然一笑摇头,画风很正常,但是听着却讽刺。 对于陈泽的反应,我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我能猜得到他会看出我的内心盘算的小九九,但是没想到他会直接拆穿。 我以为他多多少少总会看在爱我的面子上,给我留点颜面。 哎,所以说嘛,这面子是别人给的,脸是自己不要的。 一时间,我们两有些无言。 我倒不是因为他的拆穿感到尴尬,只是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聊天,毕竟,我们两分开太久了…… 僵局直到服务生把咖啡端上来的那刻才被打断,他接过服务生的咖啡递到我面前:“现在的你跟原来很不同。” 我接过咖啡,抿了一口,笑。 如果说话讲究技术水平,那陈泽算发挥到了淋漓尽致,他本来可以直接说我变了,但他没有,仅仅说了句我跟原来很不同。 “回来这么久,跟白恒联系过了吗?这几年,他很想你。”陈泽品着咖啡,,一眼不瞬的看着我。 “没联系……”我承应了一声,没了下文。 我不想跟他讨论关于从前,家人,朋友,任何都不想。 见我对这个话题兴致不高,陈泽换了话题:“一一,你在芬兰这几年过的好吗?” 不知道今天的陈泽是不是开了挂,问的所有问题我都不是特别中意回答,见他湛黑的眸子里满是探究,我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浅笑:“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听到我的话,陈泽愕然。 “陈泽,既然你刚才都开口拆穿了我的‘假面’现在又何必这样说话半遮半掩,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直接说就好了,毕竟往后的日子里在这偌大的a市,我还需要仰仗你活着。”我嗤笑着,单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在咖啡杯柄。 “我想知道你在芬兰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变成了这样?”陈泽轻叹了口气。 “一个女人,天真的有些犯傻气的女人,在经历与家人生离死别,与爱人反目成仇后去到异国他乡,手里仅存的积蓄也被骗光,好不容易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根救命稻草还为了她被别人先、奸、后、杀,你希望她变成什么样?”我一口气说完,故作镇定,放在桌下的手却不为人知的颤抖。 话落,陈泽一言不发的看着我,良久之后才恍神说了句:“你还好吗?” 我还好吗?这句话我太熟悉,从我爸妈走后,从善良走后,在每一个辗转难眠的深夜我都不止一次这样问过自己,现在的我还好吗?答案千篇一律——我过得不好,而且很糟。 只是,这些话到了嘴前却变成了:“好啊,怎么会不好,无忧无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嗯……”陈泽低头搅拌着手里的咖啡,把手边的糖包加了一包又一包。 我蹙眉,狐疑的看着他。 在我记忆中,陈泽是个忌糖癖,关于糖他向来都是敬而远。 察觉到我眼神里面的不解,陈泽把刚拆开的一包糖放到了手边,沉声说:“你走后不久,我妈就跳楼了。” “阿姨……”我抬眼看着陈泽,问的小心翼翼。 “她临走前,让我跟你说声抱歉,在那个年代,她也是因为爱冲昏了头脑。”陈泽苦笑。 在后来跟陈泽的谈话中,我才知道,原来陈泽的母亲秦雨也曾跟曲文渊有过一段情缘,只不过那段感情被我生母插足,最后无疾而终。 我双手叠在桌面上,听着陈泽的叙述,忽生感慨:曲文渊年轻时,倒是颗多情种子。 “这样的剧情,还真是……”我话说半句停了下来。 有些话,就是不说,彼此也会心知肚明。 我曾经爱过的两个男人,一个母亲害死了我养母,一个母亲害死了我生母,我是不是该讥讽的笑笑自嘲。 “一一,你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全力,就当作是一种补偿。”陈泽说着,从上衣内兜里掏出一张黑卡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 一张卡,买一份心安?买一我妈一条命? “陈泽,过去的都过去了,卡你收回去,真有帮我心思的话,回头,请我做你们公司的法律顾问吧。”我莞尔一笑,不慌不忙的把卡又给她推了回去。 “一一,你不怪我?”陈泽成熟稳重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稚气欣喜。 “怪什么,都老一辈的事情了,而且你妈也为此自杀了,我还怪什么?难不成还把这笔账算到你头上?”唇抿成一条直线,我放在桌下的手暗暗收紧。 ——口是心非! 我对秦雨的恨意远不及陈素来的激烈,或许是因为我对我生母毫无印象,或许是因为我妈的死是在我眼皮下发生让我无法释怀。 我骗了陈泽,骗的冠冕堂皇。 从咖啡屋出来,陈泽答应了我的要求,让我做瀚悦的法律顾问。 看着陈泽渐行渐远的车身,我抬起手腕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薄唇轻启:“不着急,一个一个来……” 我变了,坏的彻头彻尾。 接到周航电话时,我正沿着马路溜达,看着路边花坛盛开的花花绿绿的野花,暗暗佩服它们的朝气蓬勃。 “周先生……”我拿捏着广东话,调侃。 “别阴阳怪气的,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曲逸尘最近刚接的案子是关于xing侵的,据说那个小女孩刚年满十八岁,对她施暴的是她姑妈的老公……”周航描述的细致,我绕过天桥,趴在栏杆上眺望着桥下的人工湖,轻笑出声:“现在的人渣还真是遍地横生啊!” “一一,你确定你要从这件案件下手?于情于理这种案件往往都讨不到半分便宜。”周航语气颇为无奈。 周航嘴里说的那点事,我怎么会不清楚。 于情,小姑娘遭受这种人生打击,往小说是心理阴影,往大说足以毁了一辈子,所以,不当当是自己良心那关过去过不去,就是世人的那点唾沫星子,也足以把我淹死。 于理,法律制裁违法犯忌的人,很正常! 湖面有微风,点点波圈看起来就像个小型漩涡,我望着湖面一时出了神,没有应答周航的话。 “一一??白一一??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周航在电话那头火急火燎的喊着。 “听着呐,我白一一在律师行当里,风评什么时候好过,你觉得我会忌讳这个?”我漫不经心的说着,抬手捋了下被风吹乱的发丝。 “但是,你以前那些案件往往都是男的好色女的贪财,都是自讨活该,这件案子跟以前那些可大步相同,你就不怕遭报应啊?”周航说的阴沉,让我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报应?呵,真有这种东西的话,你告告我,那些犯事逍遥法外,最后还得以善终的人怎么解释?”我呵呵一笑,不等周航再说些什么,切断了电话。 待多年后,我坐在铁窗内掩面悲戚时,我才知道,报应这种事,不过就是迟一天早一天的事。 讲真,我骨子里其实真挺讨厌这些龌龊事,所以当我拨通施暴人电话的时候,嗓子眼里都磕着恶心。 “喂,韩先生,请问您最近是在找辩护律师吗?”我背靠着栏杆,淡淡开口。 “你是谁啊?我告诉你们,最好别想从我嘴里套出什么话,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对面电话里的男人扯着嗓门大喊,我几乎都能猜想到他那副大腹便便谢顶油脸的蠢样。 “韩先生,您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吗?”我冷漠的说,电话那头陷入沉静。 见他不再说话,我扬了扬发困的脖子继续开口:“我叫白一一,是一名律师,刚从芬兰回来,如果不知道我名讳对我有所顾忌的话,你可以先托人打听一下我,当然,我的口碑在好人堆里并不好,因为我只帮有钱人打官司,关于对错是非,我向来充耳不闻!” 第七十三章 小人常戚戚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无疑,我这样的角色在韩萧何这挺受欢迎。 “原来是白律师,早就有所耳闻您在芬兰的那些事,如雷贯耳啊,您简直就是律师界的人才!”韩萧何在电话那头恭维。 律师界的人才?呵呵,听来我自己都觉得讽——人渣还差不多。 韩萧何,年龄五十六岁,一个不知名小公司的法人代表,身价不过五百万,但是身上自带磁场,走路都带风,看着最少得有五千万身价。 他猥琐的女孩叫天爱,是他老婆的侄女,他老婆一向胆小怕事且爱慕虚荣,所以这件事发生之后,她不仅没有站住来主持公道,反倒是助纣为虐多次帮韩萧何设计得逞,最可恨的是,每次在韩萧何做完那些畜生行为后,她心有不甘,就会殴打天爱报复。 一个姑母做成这样,也真是没谁了! “韩先生,回头把您名下一半资产转到我名下吧。”我坦然自若的说着,一只手从夹在胳肢窝的手包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边。 电话那头停顿了数秒,而后嬉笑着说道:“呵呵,白律师真会开玩笑,哪有律师打官司能要委托人一半资产的。” “这样的事情很少吗?据我所知,为了打赢一场官司,倾家荡产的也大有人在,韩先生,我给你一下午时间考虑下,晚上十一点以前给我回话。”不等韩萧何再说些什么,切断电话,我从手包内取出打火机准备点烟。 目光落在打火机上,kzx的名讳刻在最显眼的位置。 ‘啪’的一声点燃,端详了打火机好一会儿,倏地下想起柯子轩曾说过在不久前舒裴被做成了人彘,是善良还是另有其人? a市的人工湖真不怎样,虽然表面看着碧波涟涟,但是仔细看,整个工程都糙的厉害。 指间夹着烟蒂站在天桥上站了许久,自认为才学渊博的评判了一番桥下人工湖的豆腐渣工程后,将手里烟蒂扔至手边的垃圾桶旁,转身离开。 再次回到菊花园,走过‘灯红酒绿’的巷口,我忽然觉得这样的风景也没什么不好,她们的存在至少可以有效减少某些犯罪几率。 “白一一……”一个女人见我徒步走过,四下瞅了几眼,小声开口。 “嗯?”我停住脚步,狐疑的看向她。 “听说您对女人感兴趣?铃铛那小丫头瘦的跟火柴棍似得有什么意思啊,跟我比可差远了,人家可只要二百……”女人说着走到我身边挽住我的手臂,不停的拿她胸前的柔软在我胳膊上摩挲。 如果不是她在说话的时候不停的朝我使眼色,我想我估计会毫不犹豫的将她一脚踹飞。 我垂眸看了她两眼,又看了看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伸手捏了下她打了玻尿酸的脸笑呵呵的说:“走吧,伺候好了涨价!” 女人盈盈一笑,挽着我的手走到拐角。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抽回女人挽着的手,我脸上仅存的笑意敛了起来。 “刚才还一副要跟人家共赴鸳鸯的模样,白律师变脸的速度可真够快的。”女人脸上依旧妖冶着笑,我却有些不耐烦的轻嗤出声:“有事就快说,我跟人聊天是按小时计费的。” 我话落,女人脸上的笑僵硬了下来,自讨没趣的说道:“有人让我提醒你,韩萧何的官司还是不接为好,以后想整曲逸尘机会多的是。” “哦?是有人让你提醒我的?是哪位好心人?”我问的并不上心,于我而言,让带话的这个人纯属多此一举。 “是韩伟!他说你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找他……”女人说着从胸前掏出一张名片递到我手里,上面烫金烙印韩伟盛达总裁。 我嘴里嚼着‘盛达总裁’这几个字,倏然一笑:“有点意思。” 收下名片,我并没有回应给女人任何只言片语,既没有说我不会再打这场官司,也没有我还会继续。 这场官司我是打定了,并且胜利,势在必得! 倒是韩伟身为盛达总裁,让我多少有些意外,虽然那会儿在跟着他的时候就料定他不会是个小小的销售经理,但是幕后老板这样的职位,还真是让我始料未及。 原来,在三年前,我身边的一众人就卧虎藏龙,只是我太过愚蠢,没有意识到罢了。 我才回来不过十天左右的时间,前后陈泽跟韩伟都得到了消息,想来,那个人也应该知道了…… 回到家门,随意的把脚下的鞋子一蹬,穿着拖鞋趴在沙发上,闻着厨房飘出来的饭香,久违的家的感觉,充斥着我的心。 “周航,晚饭吃什么?”我八爪章鱼似得躺在沙发上,侧身抱着靠背,一条腿搭在沙发靠背上。 听到我说话,周航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身子,手里正剥着一瓣紫皮蒜。 “跟人厮混了一天回来还想吃饭?以后咱们采取aa制,谁吃谁做。”周航一脸不悦的看着我。 “行啊,我觉得周特警说的话一点毛病都没有,那麻烦您从今天开始把房租、菜钱之类的先给我交一下。”我囫囵从沙发上坐起来,盘腿正对着厨房而做。 我话落,周航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温怒的指了指我说道:“算你狠!” 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走正路的周航怎么跟歪门邪道的我比。 晚上餐桌上,周航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纠结到不行。 “有话就说,扭扭捏捏的,是不是准备跟我求婚啊?是的话你直接说啊,我会答应的。”我抬眼瞟了他一眼,拿着筷头敲了两下他面前的菜盘。 “我说一一,你真的要去替那个叫什么韩萧何的人打官司啊?现在微博那些你到底有没有看,他现在的风评可是……”周航蹙眉,一脸担忧。 不等周航说完他的顾虑,我就提起筷子往他碗里扔了一块排骨:“对于微博那些东西,我从来都是不看的,至于他的风评,能比我还差?” 周航拿我没有办法,只得低头咬着排骨泄愤。 他是为我好,我都明白,但是我对曲逸尘的怨已经积压了不是一天两天,现在的我连一秒都等不及。 还没吃完饭,腕间的手表刚指向九点半,搁置在手边的手机就开始作响,我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韩萧何的电话,细嚼慢咽的吃完最后一口碗里的米饭,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食指划过屏幕按下接听。 “喂,韩先生,您这是考虑好了?”我坐在沙发上,吃着饭后水果,调笑。 “呵,对于此,白律师心里不是应该早就有数吗?”韩萧何听起来并不愉快。 “韩先生,在我成为您的辩护律师之前,有些事情我想您应该有点自知之明,比如,您必须了解,您跟人渣之间的差距仅仅是你为全体,它为细微分解物而已。”我似是无意的说着,侧着身子把嘴里的葡萄皮吐进手心。 “白一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要以为你打赢过几场官司就能肆无忌惮的践踏别人的尊严。”韩萧何恼羞成怒的冲着电话嚷嚷。 “我这话到底什么意思韩先生难道听不明白吗?哎,看来我是高估了韩先生的智商啊,至于您嘴里说什么践踏别人尊严的事情,尊严这东西吧,得你自己先有,别人才能尊敬不是?”我眯着笑,感觉跟他多说一句话胃里面刚吃进去的排骨都翻江倒海的难受。 “既然在白律师眼里,我这么不堪,那我倒是奇怪了,那你为什么接我官司?”韩萧何被我逼急了,气急的问。 “因为你能给我高价,仅此而已,我早就说过,只要有钱,我白一一是个没有原则没有底线的人。”我在说道钱的时候,声音开始变得娇媚,甜腻的让人荡漾。 电话那头的韩萧何在听到我的话后,突然住了声,只留下一声声喘着粗气的声音。 他在电话那头做着什么样的龌龊事,我不是不清楚,只是,于我而言,跟这种物种计较,有些自掉身价了。 “白律师,不知道韩某什么时候有幸能跟您共进一次晚餐?”韩萧何再开口已经放低了姿态。 “共进晚餐就不必了,光打电话韩先生就能‘潮起潮落’,共进晚餐我怕您剩下的那一半家业也得搭进来,您需要做的就是在最近几天看好自己的下半身,然后等待开庭……”我矫揉造作的说完,挂断电话。 放下电话抬眼,发现周航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我面前,看表情,刚才的那通电话,他应该多多少少听到了些。 “白一一,你无底线的帮恶人打官司我不管,但是你如果做出什么下作的事……”周航的话只说了半截,剩下的一半让我自己体会。 我起身,扯了几下裙摆,单手拍了拍周航的肩膀,弯弯唇角:“放心吧,卖艺不卖、身!” 越过周航走进卧室,我心里忽然有颗膨胀到发酸的种子在咆哮,靠着门板思忖了一会儿,静下心后不由得长呼了一口气。 第七十四章 胜诉昧心 官司临近的前几天,a市的各个八卦杂志、微博已经渲染的沸沸扬扬。 甚至有一部分人对我进行了人肉收索,结果显而易见,我成了众矢之的。 “一一,你确定你真的要打这场官司?”周航在送我到法院的路上,依旧满腹疑虑。 “都已经到这步了,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有点太晚吗?”我倏然一笑,倚在副驾驶靠背上小憩,想象着待会儿就要见到爱恨相交的人,心绪微乱。 听到我的话,周航不再说话,手握方向盘和急促点烟暴露了他的烦躁。 我知道,他是怕我名声败毁,但是他忘了,从芬兰回来的我,哪里还有什么名声。 a市的法院处在闹市中心,加上a市人民热爱八卦的特殊爱好,旁听的群众人满为患,几个法院的法警蹙着眉调节。 韩萧何的畜生行径想来是激起了民愤,几个挤在法院门口的大妈骂骂咧咧,伸着有些粗糙的手,指着法庭内咒骂。 “下去之后小心点,我看今天这官司不简单,你看法院门口的记者和群众……”周航把车停到法院门口,看着我忧心的说。 “放心吧,我有分寸。”我点点头,打开车门,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法院,铃铛从后座下车紧跟在我身后。 他们任何人的愤然,我都能体谅,每个人都是如此,骨子里住着半个恶魔也住着半个天使,当内心欲望作祟的时候,恶魔就会沸腾,但是当看到别人恶魔作祟的时候又急不可耐的跳出来谴责,好证明自己是个‘天使’。 其实抛开这些道德理论来讲,别人怎样,与我们何干? 当然,在三年以前,我也曾和他们一样! 走在法院外的蜿蜒小路上,铃铛拎着文件包走在我身后,小碎步紧跑几步在我耳边小声嘟囔:“一一姐,人家不是说律师助理都需要律师助理证吗?我这样跟着您进去没事吗?” “能有什么事?再说了,谁说你是我助理了?”我在前面嗤笑出声,手里把玩着一支刻有我名字的施华洛世奇笔,笔筒内的水晶在阳光下有些耀眼。 “您不是说要我以后当您的助理吗?”铃铛跟在我身边扁扁嘴,表情有些委屈。 “是啊,我说要你以后当我的助理,以后就是当你拿上律师助理证之后,今天回去后就让周航给你报个学习班。”我扭头看着她,弯弯唇角,继续向前走。 “一一姐,你真的要我当你助理啊?真的不嫌弃我?”铃铛跟在我身后咧着嘴笑,喋喋不休的模样跟周航有的一拼。 我朝前走着,没有再接她的话,心里暗暗思忖以后得让她跟周航少接触,一个家里面,有一个唠叨成疾的人就够了,再多一个我可受不住。 进法院后第一道程序是核对双方当事人和代理人的身份情况,韩萧何很听话,一早就在等候在那,原告位置上的女孩,十七八岁的模样,头垂的很低,身上的衣服虽然洗得发白但却很整洁。 我放眼看去原告律师席位上的人,不是曲逸尘,是个陌生的年轻面孔。 核对完之后原告(上诉人)陈述事实和理由及其要求,原告律师阐述了事情经过,并提出了索要赔偿和希望韩萧何能得到法律制裁。 我一言不发的听着原告律师的诉求,嘴角微扬。 强、奸罪属于刑事案件,我国刑事附带民事诉讼中不存在对精神损害进行赔偿,因为对犯罪分子的刑事处罚本身就是对受害人最好的精神补偿,所以,一般强、奸罪是不能提起附带民事诉讼。 但嫌疑人在实施强奸行为有损毁了财物或伤人等情节,可以对被损毁的财物或治疗费用等的提起附带民事诉讼。 对方律师既然提出了索要赔偿,肯定是手里掌握了这个叫天爱女孩的受伤证据。 这样缜密的逻辑思维,不是曲逸尘那只老狐狸,还能有谁? 听完原告律师的状诉,韩萧何怂成了一团,一眼不瞬的看着我挤眉弄眼。 如果法院不是个肃静的地方,我还真想在替他辩护以前先问问他到底是凭借什么当上的公司法人,这点智商,打工都嫌他坏事。 “被告被告(被上诉人)陈述事实和理由及其要求。”原告律师称述完之后,审判员将视线落到我身上。 “首先,对于刚才对方律师所说的强、奸,被告人是不予承认的,在某些方面来说,他们只是为了满足彼此需求的一个交易,因为在每次两人发生关系后,被告人都会给原告人打一笔交易费用,我这儿有交易流水。”我礼貌性的一笑,微微弯身,将手里从银行提出的流水如数上交。 我话音刚落,一直垂着头的女孩倏地抬头,苍白的脸上是一双暗淡无光的眸子,眸子里满是慌乱:“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那是他给我的封口费,他怕我告诉我姑妈……” “他怕你告诉你姑妈?是这样吗?据我所知,你姑妈向来胆小怕事,而且爱慕虚荣,当初你姑妈年芳二十有三以小三的身份插足被告人的家庭,你觉得被告人会因为忌惮你姑妈而给你封口费吗?”我嗤笑着,垂下睫毛落在手里的文件上。 “不是的,真的不是的,你居然帮着这个畜生,你会有报应的……”女孩在我几次言语刺激下变得燥怒。 审判员看着暴怒的女孩,说了几声肃静后,让司法警察过去安抚。 原告律师显然没能知道我手里会有这些证据,额头上沁出薄薄的汗液,转头看着小女孩神色不满。 ——小女孩没有按照事实情况一五一十的跟他说清楚,这下是我早就预料到的,因为据周航打探回来的消息,女孩早已有轻微的抑郁症和自闭症,对于外界任何人她都不会轻信,她又怎么会把这么耻辱的事情跟一个陌生人说起,虽然这个人是她的代理律师。 她不信他! 就在一众人都鸦雀无声的时候,我把办公笔在手里转了个圈说道:“审判员,我还想提供一个人证,就是原告天爱女士的姑妈,被告人韩萧何的老婆——张玉。” 审判员点头后,张玉被带到证人席,她先是看了一眼哭的梨花带雨的天爱,又转头怯意的看了眼韩萧何,双手局促的搅在一起小声说:“我……我曾多次在家看到我侄女天爱穿着性感睡衣……勾……勾、引我老公,有录像……” 张玉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因为有话筒的原因,倒也没影响到所有人的听力,她哆哆嗦嗦的将手里的u盘交给司法警察。 在张玉交出u盘的瞬间,天爱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苦笑着说:“姑妈,那明明是你买给我的睡衣,说我在家只能穿这个,你怎么能这样……” 一系列证人、证词后,大局已定,韩萧何胜诉! 最后法院问天爱同不同意法院判决,她默不作声的点头,连最后一点眼泪都没有。 散庭后,韩萧何走到天爱面前耀武扬威,曲逸尘律师事务所的小律师温怒的将小天爱护在身后。 我慢条斯理的收拾着文件,就好像眼前所发生的事情与我无关一样。 铃铛从旁听席上来,识趣的拎起我的文件包,笑眯眯的给我竖起一根拇指,我嘴角嚼着笑,尤为讽刺。 就在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韩萧何的老婆张玉忽然挡住我的去向,一脸愧疚的问:“白律师,我们家天爱以后会怎样?这样的结果会不会对她今后的人生有什么影响啊?” “你们家天爱?”我不屑的笑笑,继续回应:“也没多大影响,最多就是以后不论她走到哪里别人都会议论她是勾、引过姑父的小、三罢了,又不会立案,也就是结婚嫁人找工作难一些……” 结婚嫁人、找工作,除了这两点,一个女人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说的堂而皇之的说着,不知道以她这样的情商能不能听懂。 越过女人走到韩萧何身边,我扬起手机嘴角漾出一抹笑意:“韩先生……” “懂,懂,我懂,只是白律师,您看,今天您打这场官司其实也挺轻松的,咱价格方面……”韩萧何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的脸上陪着笑。 “韩先生,我这是律师事务所,又不是集贸,不议价,您不会刚摆脱一场官司就又想贪上另一场官司吧?”我笑意蛊惑的上前,食指划过他的衬衣白领。 “白律师……”韩萧何咸猪手抬起准备摸向我的手,我眼疾手快的收起,嘴角潋着笑。 韩萧何一声叹息后,掏出手机给财务打了个电话,银行卡信息不到三十秒后响起。 “白律师,我的一半身家可都给你了,赏个脸陪我吃顿饭?”韩萧何不死心的看着我,色眯眯的眼睛上下将我打量了个遍。 “韩先生,脸是自己长得,不是别人赏的。”我轻笑一声,将手机提给铃铛,回眸间,我看到原告席位上那个叫天爱的小女孩正满眼仇视的看着我,恨不得把我嗜血剥皮。 第七十五章 法庭外的真相 从法院出来的时候,天色渐晚,提早的霓虹璀璨与不算漆黑的天空相互争辉。 韩萧何那种人,死一万次都不足惜,可惜,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现实。 周航倚在车门上等我,见我出来,几步走上前把他嘴里叼着的烟递到我唇角。 他还真是了解我,虽然这场官司对于我而言很轻松,但是却让我感到莫名压抑。 “感觉如何?”周航看着我,眉峰微蹙。 “还好……”我略疲惫的抽了口手指间的烟,吐出的烟卷缭乱。 “周航哥,你都不知道一一姐打官司的时候样子可帅了……”铃铛拉着周航的袖口不停的标榜我,我烦躁的将头瞥向别处。 法院门口的台阶上,是刚才跟我打官司的小律师和原告小女孩,小女孩抽抽搭搭的哭诉着什么,小律师时而叹息时而拍拍她的肩膀。 两人转身,敲好对上我凝视的眸子,小律师慌乱,小女孩愤然。 “周航,你先带铃铛回去吧,我还有点事,你回去后在网上给她报一个成人律师助理班。”我将烟蒂扔在地上,超细的高跟在上面拧了两下。 周航看了我一眼,看了眼法院门口的两人心领神会,铃铛不解的开口:“一一姐,你要做什么啊?用不用我陪你去?” 我垂眼看了她一下,摇摇头,领着手包走向两人。 见我上前,小律师把名叫天爱的小女孩护在身后,朝我礼貌性的伸手:“白律师,您好,我是‘曲一’律师事务所的赵瀚。” “曲逸?”我挑挑眉看着名叫赵瀚的律师,这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原来曲逸尘的律师事务所叫‘曲一’。 “曲一,一二三四五的一!”赵瀚知道我有所误解,又郑重其事的介绍了一遍。 听后,我瞧着他的神情顿了一下,心不在焉的回应了一句:“哦!” “白律师,您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赵瀚一边说,一边悄悄朝着天爱摆手,示意她离开。 然而他不知道,女人都是一种特别执拗的动物,在她面对‘仇人’的时候,只会张开烈爪,绝不会躲避。 见女孩温怒的盯着我,对赵瀚的示意视而不见,我忍不住轻笑出声:“赵瀚,我找小天爱聊聊。” 赵瀚低头思忖了一会儿,抬眼看着我坚定的说:“白律师,我来的时候我们家老大交待过我,说一定要把天爱安全送到酒店,您这样让我很为难的。” “你们老大?曲逸尘?”我勾起嘴角,轻笑。 赵瀚点头,将手伸到背后握住天爱的手。 “你打电话告诉你们老大,就说我现在亲自把天爱送回酒店,如果他有什么问题的话,去酒店找我。”我边说边朝天爱招手。 天爱有轻微自闭症,但对我好像格外放的开,我原本想自恋的认为是我个人魅力大,睨上她恨意的眸子时,我知道,我想多了。 我伸手手,天爱一眼不瞬的看着我,我们两就这样僵持着,就在我正愁该怎么打破这场僵局的时候,一直一言不发的天爱开了口:“赵律师,您先回去跟曲律师交差吧,让白律师送我回去,没关系的。” 赵瀚不放心的看了看我们两,点点头,夹起公文包边离开边打电话,在电话那头接通的刹那,我听见他喊了一声:“老大……” 天爱最终也没握我的手,自顾自的走在前面,拦了辆出租车,自觉的坐进了后座。 我有些无奈的耸耸肩,坐进副驾驶座。 曲逸尘把天爱住的酒店定在‘帝都’,一个算不上太繁华,但是特高格调的地方。 下车,我付了车钱,跟在她身后到了她房间。 她房间内的沙发上扔着一件黑蓝色的西服,我眼锐,一眼就能看得出那是谁的衣服,毕竟那个尺码,那个牌子,太过熟悉。 走进房间的天爱,跟在法院里好像变了一个人,双手环胸的看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直言:“你喜欢曲律师?” 听到她的问话,我迟疑了下,心里对她又重新审视了一番。 “你玩‘咋和’?”我嗤笑了一声,忽然明白为什么今天曲逸尘没到法院出庭。 女孩似乎猜想到我会跟她这样坦言,脸上一点都没有十七八岁女孩该有的慌乱,一点都不可爱。 “能跟我说说你跟韩萧何的事情吗?”我脱下身上的西服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黑色的蕾丝抹胸暴露在空气中。 “没什么好说的,他对我做出了禽兽不如的事,而你,就是他的帮凶。”提到韩萧何,女孩平静的眸子转瞬充满了怒意。 “哦?是吗?难道你就没有在跟他频繁‘利益’交换期间找到一丝变态的愉悦感?”我抿着唇笑,手指弯曲弹了两下西服袖口处不知道哪里蹭的灰尘。 女孩看着我,眼神游离逃避。 “我记得以前看过一本书,书名是什么大致记不清了,书里面说的是一个强、奸犯的故事,里面的受害者竟然在对方的威逼利诱下产生了兴奋感和愉悦感,后来被查出,受害者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我直了直身子,弯弯唇角。 这个故事是真实的,我没有说谎。 在今天来到这个房间以前,讲真,我对这个女孩心里是有愧疚的,饶是我再冰冷无情,我也不能扼杀一个十七八岁花季少女的人生和尊严,可是在她刚才转瞬即逝碧波流转的眸底,我忽然发现,十七八岁或许并不是‘清纯’的代名词。 女孩驻足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走到床头开始摔砸东西,一件件的砸在地毯上,有的磕在墙角碎的四分五裂,有的完好无损。 我倚在沙发上,看着她发狂发癫,翘着腿,不加阻拦。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她把最后一个电视机拿椅子砸的稀碎,门外响起服务生的按铃声。 她回眼看着我,见我一脸云淡风轻,咬了咬下唇没说话。 门外的按铃声在一分钟之后停下来,悠悠的问了句:“张小姐,请问您需要服务吗?” 我抬眼见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说话,慢慢悠悠的回了一句:“不需要,谢谢!” 服务生闻声走远,她颓唐的跌坐在地上,叹了口气说:“你想怎样?” “为什么?”我起身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小羊皮跟鞋踩在地毯上颇为松软。 “什么为什么?”她仰头看着我,眼角流着残泪。 “为什么要上诉韩萧何?”我敛起脸上的笑,漠然的问。 “是他让你问我的吗?”她垂在身侧的手收紧。 “不是,他还不配指挥我。”我转身坐在她房间的书桌上,感叹曲逸尘对待女人的温柔一直未变,哪怕只是个陌生女人。 “他是个畜生……”张天爱蹒跚起身,走到饮水机旁哆哆嗦嗦的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我撇撇嘴,对于她这句‘畜生’,不置可否。 原来,在她十四五岁的时候,韩萧何就开始逼迫她做一些耻辱的事,比如让她抚摸他,或者主动亲吻他,她从原本的怯懦,到后来的贪财,再到后来被欲望支配。 ‘偷’是一种让人上瘾的东西,从古至今都是,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老祖宗留下来的话,实在!细细品味,一句空话都没有! 她渐渐贪恋上这样的欲望,哪怕韩萧何长得不入眼。 让她这次动了心思起诉,是因为她喜欢上了他们学校一个男生,她想跟他在一起,幻想着见光的青春生活,但是韩萧何是个商人,在她身上倾注了那么多心血,怎么可能会放她走,所以,她几经思虑,选择了起诉。 还真是一波多折的‘感情’,我睨视着她,表情讥讽。 “你是不是觉得我活该?觉得我这样的女孩不配得到好的爱情?”她说着,握着水杯的手微微颤抖。 面对她的问话,我倏然一笑:“你的确是活该,但是你配不配得到好的爱情,我不能妄言。” “是他先勾、引的我!”她情绪激动的说。 “但是你上钩了!”我漫笑,恣意。 犯错推到别人身上,是每个不成熟人的通病,她还小,我不怪她! “我姑妈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她却跟看一场表演一样,冷眼旁观,甚至给我和韩萧何腾出时间和地方。”她越说眸底蕴藏着的温怒越明显,也不知道她是恨韩萧何,还是恨张玉,又或者,她恨得人其实是她自己。 “你无权责怪你姑妈,当然,你姑妈也无权责怪你,因为站在对立的角度上,你们都侵犯到了彼此的利益,她为老不尊!你,目无尊长!”我冰冷的开口,声音如同粹了冰。 我没有办法告诉她,她已经偏激扭曲,我只能淡漠的告诉她,她应该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原谅! 退一万步说,这件故事中的两个女人都没错,一个为了温饱,一个为了维护自己‘破败’的家庭,忍气吞声,苟延残喘,追根揭底,只能说,她们两遇人不淑。 如果非得说这件事中她们有错的话,那应该就是背离了道德,枉顾伦常。 第七十六章 爱恨交织 女孩的情绪久久不能平静,我轻坐在书桌上,棱角膈的大腿疼。 房间内光线昏暗,应该是她长期遮拦窗帘的缘故,偶尔飘出的萎靡的气味,让我猜测,这儿应该来过男人。 “现在你跟那个男孩?”我见她整个身子都窝在角落蜷缩,故而转移话题。 “分手了,他说他爱我的,但是在今天开庭以前,他收拾上他所有的行礼离开了,我知道他要离开,假意装作不知道……”她喃喃的说着。 得到她的回答,我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再冷嘲热讽。 女人,不论哪个年纪,都逃不过‘情爱’两个字! 陈素跟我妈她们活了一辈子,临死都没看透的东西,我又怎么能去要求一个小女孩看透。 我似是无意的垂眼看了下腕间的手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三十六分钟,算上高峰期红绿灯跟堵车各种情况,曲逸尘应该已经快到了。 “你是在等曲律师吗?”窝在饮水机角落旁的天爱倏地抬头看着我问。 我踌蹴了一下,点头。 对于一个小女孩,我没有什么要隐瞒的,而且,我今天来找她谈话的目的本就是针对曲逸尘而来。 女孩垂着睫毛,嘴角带着笑意:“曲律师曾跟我说,你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我原本垂眼看向手边的眸子瞬间收紧,如果不是经见事情太多,恐怕已经失态。 “你跟曲律师应该是恋人吧?为什么分开?”她吸吸鼻子,泪眼婆娑的看着我,跟她脸上浮现出的笑意不甚协调。 我们两为什么分开?我直了直身子,思忖。 “深仇大恨!”我走向前,蹲下身子看着她笑。 不等她说话,我已经打开手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卡递到了她面前:“这是韩萧何给我的打官司钱,他的一半身家!” 她狐疑的看着我,似乎不懂我的用意。 “这张卡的密码是六个六,你拿着它换个城市生活吧,如果你能节约点花销,换个国家也是可以的。”我把银行卡塞进她手里,起身将胸前的头发捋到身后。 “既然你向着我,为什么要帮韩萧何打这场官司?”她攥着手里的卡,不解的问。 “小姑娘,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没有为什么的,我喜欢怎样就怎样,仅此而已。”我轻轻浅浅的笑了笑,整了整微皱的西服套装裙摆,走到沙发边拎起上衣打开房门离开。 一打开房门,楼道内两侧的窗户敞开,凉风徐徐吹来,忍不住让我打了个冷颤。 其实,在一开始接这场官司的时候,我原本就是这样打算的,把打胜的官司前给她。 这个社会,是非对错其实没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最后你是受益还是受害。 或许,现在的她还年轻,还小,觉得那些虚无缥缈的尊严至高无上,神圣不可侵犯,但是等她慢慢长大,等她经历世事无常,她就会懂,没有什么,比好好活下去更奢侈。 只是,这件事中,有一件我是失算的,就是这个小女孩竟然在这段肮脏的感情里得到了‘欢愉’,想想,有些耻辱。 回想着某个婚恋栏目里面各种小三,小四的出场,而且都是年轻漂亮的大学生,我忽然间不知道该指责那些老男人摧残祖国花朵,还是该责骂这些孩子们太过爱慕虚荣。 看待问题,一分为二,如果说是施暴者的过错,那么他们就是应该受到社会的谴责,法律的制裁,但是如果是爱慕虚荣导致的,那么,自食恶果这个词估计会比较适合。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记得看过一段话,很俗套的一段话,而且有点过时,那段话的大意是这么说的:如果你见到每个人都爱的不可自拔,体无完肤,那么,当你人生终末,遇到那个对的人时,你又该拿什么给他? 走出酒店,华灯初上,霓虹一片。 曲逸尘没来,我却在那个房间内压抑的已经待不下去。 就在我耸拉着脑袋像个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站在马路边打车时,曲逸尘开着他那辆黑色卡宴听在了我面前,车窗降下,侧脸倾头不冷不热的说了句:“上车!” 他,一如从前,高傲的模样始终没变。 我拉开车门上了车,闻着车内扑鼻的烟味,把原本升上来的车窗又降了下去。 他应该在车内抽了很多烟,不然凭借他这辆车这么好的换气功能,不会变成这副场景。 曲逸尘一路开车疾驰,不太稳,横冲直撞,我几次扭头想说他几句,在对上他温凉的眸子时,卡在喉间的话咽了回去。 毕竟,自讨没趣不是我的专长! 曲逸尘最后把车停在郊外的小路上,荒凉一如我爸妈出事的那天。 “为什么回来?”曲逸尘话语冷冽,一只胳膊搭在车窗降下的玻璃处,点烟的动作微颤。 我手指在发梢绻着头发,并不应话。 见我不说话,曲逸尘深深吸了一口烟,叹吐着烟卷接着说:“我妈三年多来,夜不能寐,常常噩梦醒来……” 我转头看向车窗外,今晚的星星很少,明天应该是阴郁天。 “一一……”曲逸尘沉声叫着我的名字。 我嘴角弯了弯,扭头看着他:“曲律师,这个名字,很多年没叫了吧?叫的有些生疏!” “我……”曲逸尘见我应话,一双白净的手伸到我面前,在快要触碰到我脸颊的时候停了下来。 我并未闪躲,就这样轻笑着看着他,将唇漾出一抹弧度。 曲逸尘收回手搭在方向盘上,缓缓问:“你这次回来?” “为了报仇!”我直言不讳,曲逸尘眸色一凝。 “她已经是个半死之人了,现在的她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你怎么就不能放过她?”曲逸尘双眼盯着方向盘,搭在车窗外的手不停的弹着烟灰。 “半死之人就是还没死透!要知道,我两个妈,一个已经是一具白骨,一个已经变成了骨灰,相比而言,你口中的那个人活的有些命长!”我凝视着他笑,笑的轻狂。 “要怎样你才能放过她?”曲逸尘将烟蒂扔向窗外,倚在座前,烦躁的解开两颗纽扣,喉结上下颤动,令人心思神往。 “曲律师三年不见,越发看着吸引人,一定有很多小女生为你痴迷。”我恭维的笑,眼神大刺刺的在他身上打量,最后落在他精瘦的腰邸。 曲逸尘将头撇向窗外,神色尴尬。 我依旧眯着眼笑,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 他几乎没变,除了性子看起来越发阴沉以外,其他的好像都在变得更好,比如,气场比以前更足,比如,男性的魅力比以前更加张扬。 曲逸尘时不时用余光通过挡风玻璃看着我,见我渐渐靠近的身影,身体僵硬。 在我环上他腰身时,他倒吸了一口气,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倏然收紧。 “好久没这样抱过你,好久没闻过你身上的气息……”我轻轻浅浅的笑,调、戏的意味明显。 “一一,算我求你,你能不能放过我妈?”曲逸尘收回车窗上的手抚在我环着他腰身的手上,高傲的性子变得唯诺。 “曲律师这算是在色、诱我吗?好啊,不如你陪我一晚上,我考虑考虑?”我眯着笑,指尖上划,把他衬衣的领口又解开两颗。 曲逸尘身体僵硬,却不抬手阻止,在我解开他全部纽扣,伸手滑向他腰间腰带处时,他微喘的说了句:“我跟温婉已经订婚了,在你回国的前一天!” 我停手,脸上扬着漾笑,叫了一声曲逸尘的名字,趁他低头,攫住他的下巴,猛地吻上去。 第七十七章 他爱我,他不爱我 你说,时间静止几秒为好? 曲逸尘的身体始终僵硬没有回应,我摄取着,纠缠着,辗转着…… 最无趣的事情估计就是我现在这样。 我饿狼扑食。 他冷眼旁观。 “曲逸尘,你‘阅人无数’总不至于连基本的取悦人都不会吧?”我啃咬在他唇角,不顾廉耻。 “我已经订婚了!”曲逸尘隐忍着开口,哪怕声音已经因为情、欲变得沙哑,意志力却坚韧的可怕。 “我知道,我也没想着坐上曲太太的宝座。”我眼神迷离,顺势起身跨坐在他腿上,看着他额头沁出的薄汗,轻笑出声。 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我嗅出男性荷尔蒙的饥渴。 “曲二,这么多年没见,你有没有想我?”我吐气如兰靠近,鼻尖触在他鼻尖上。 今晚的曲逸尘极为懦弱。 不说爱我,不说想我。 也不敢要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跟我僵持着,脸上没有一点多余表情。 见他这样,我忽然想到一句话,是曾经我爸描述过我妈的,因为深爱,所以她一皱眉,他都觉得心酸。 那会儿我心想,老头还挺煽情,今天想想,还真是如此。 “一一,我们谈谈吧!”曲逸尘终于坚持不住,宽厚的掌手将我向后猛地一推。 猝不及防,我后腰磕在方向盘上,发出一声闷哼。 曲逸尘坐直身子抱着我,一双大手在我腰后不轻不重的揉着,发出一声声叹息。 我垂着头搭在他肩膀上,小女人的媚态一表无疑。 “曲二,我一个人在芬兰的时候特别想你,每到深夜胸口搅拌的生疼……”我依附在他身上,柔若无骨。 “一一,上一辈的恩怨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妈……”曲逸尘再次开口,我却已经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在a市我最不愿意听到的名字就是陈素,那个名字我在这三年中每一次想起都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夜寂静,偶尔几声蝉鸣。 曲逸尘说至半截的话没有说完,我直了直身子准备从他身上下来,抬眼,看见车尾后一辆打着双闪的轿车,银灰色的车身,水波纹状的线条——女士车! 由于它打着双闪忽明忽暗,有些刺眼,让我看的不是特别真切。 但是这个时间,这个地方,能寻来的,怕是只有一个人。 曲逸尘还沉浸在欲言又止的情绪里,我看着身后车辆打开车门,低头吻在曲逸尘的唇角。 如果说刚才的吻是挑、逗,那么现在的就是魅惑占有。 “一一……”曲逸尘刚将我名字含糊不清的叫出口,我原本披在肩上的西服就话落,抹胸前的柔软呼之欲出。 如果不是车窗门被敲响,我觉得曲逸尘很快就会被我攻陷。 车窗并没有关,所以当温婉涨红着双眼站在车外气的发抖时,我一点都不意外。 换作是我发现自己未婚夫跟别的女人偷、欢,估计我的表现还不如她。 “温婉姐,接曲律师回家?”我嫣然一笑,手随意搭在曲逸尘的肩上。 “一一,你过分了!”曲逸尘伸手将我推开,疾步下车走到温婉面前。 蹙眉看着她涨红的眼,将人拥在怀里,大手轻抚在她后背,柔声慰藉:“温婉,你别误会,我找她只是为了谈妈的事情。” 原本只是眼眶泛红的温婉,一瞬间眼泪决堤,温怒的眸子直视着我。 ——怨恨,愤怒! 人啊,或许都是这样,假意,虚伪! 我揉着自己被撞得生疼的小腰,跪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两人恩爱,瞥眼看向窗外。 曲逸尘再次坐回车内时,温婉从车外探着头开口:“逸尘,你开我的车回去,我开你的车送白律师好不好?” 白律师?嗯,很好的拉开了她跟我熟稔的关系! 曲逸尘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任何作答,径直开门下了车。 温婉上车,发动车身,双眼直直看着前方夜幕说:“白一一,你为什么回来?” 我扭头看了她一眼,眼底讥笑。 不愧是快要结婚的两口子,就连出的话都一模一样。 “我为什么回来的意图不是很明显吗?为了报仇,也为了他!”说话间,我有意放下挡光镜,拿出纪梵希的小羊皮口红擦拭,唇角带笑。 “难道逸尘没有跟你说吗?我们已经订婚了。”温婉十指紧紧抓着方向盘。 “说了啊,但是这能说明什么吗?据我所知,好像只有在民政局领了结婚证才算结婚吧?”我把口红收进手包,眯着眼笑。 “白一一,你直到现在还对逸尘纠缠不休,你难道忘了你妈当年是怎么死的吗?”温婉一个急刹车,转眼怒视着我。 “不敢忘!”我嘴角带笑,满是寒意的看着温婉。 或许是我眼底的阴狠吓到了她,温婉眼里划过一丝惧意,转而又很快敛起情绪。 接下来,温婉再没有跟我交谈,一路把我送回了菊花园。 在她鄙夷的目光下,我下车招手再见。 我所居住的三楼落地窗前亮着灯,站着人。 我光看那个身形,就能看得出那个人是周航。 夜深人静,有人留一盏灯,等你回家。 那种感觉,说不出的温情。 我迈着小碎步上楼,夜里的冷风让我不自觉的将衣领裹紧几分。 走到第二层的时候,周航抽着烟夹着二指拖鞋,云里雾里的在那等我。 见我上来,伸手摸了下我冰到发颤的手,冷着脸说了句:“有的人是病死的,有的人是车祸死的,我刚才给你卜了一卦,最后估计是浪死的!” 闻言,我在他身后扁了扁嘴,不发一言的将冰冷的手塞进他睡衣身后的帽子下取暖。 一个大男人,竟然穿无尾熊睡衣,后面还带着一个有耳朵的帽子!! 回到房间,周航走进厨房给我端了一碗清汤面条,泛着葱花。 “周航,你做清汤面的手艺与日俱增啊!”我一边狼吞虎咽,一边不忘拍马屁。 “还成吧!”周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剔牙。 我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猛喝了两口汤,上气不接下气的问:“有事啊?” “我没事,我看是你有事!见到曲逸尘了?”周航将牙签往手边的烟灰缸一扔,双手杵在餐桌上。 什么叫倒胃口? 我觉得他现在就是! 本来我良好的食欲,因为他一句话,感觉面条都卡在了喉咙里。 “周航啊,咱们俩也算的上是同一个战壕出来的兄弟,是吧?”我看着他,语重心长的说。 “干嘛?”周航提防的看着我,生怕我下句说出什么伤害到他利益的话。 “放松,别紧张,咱们俩人之间共患难这么多年,阶级感情还是有的,对不对?”我双手交叉,手背托腮,朝他挑挑眉。 “没有,一星半点儿都没有。”周航将身子靠后,斜眼看着我。 “周航,你至于这么时时处处放着我吗?我不过就是想说一句,在我吃饭的时候不要提那些不下饭的名字,ok?”我无奈的摇摇头,继续埋头吃饭。 周航松了口气,囫囵拍拍胸口:“大姐,就这点小事,你那么严肃干嘛?害的我以为你要借钱!” 听到周航的话,我忍不住翻了一记白眼。 就他现在兜比脸都干净,我能朝他借钱? “话说,周航,你都死乞白赖在我这儿混吃混喝这么久了,真的没打算出去找份工作?”我吞进去最后一根面条,狐疑的问。 “混吃混喝?还死乞白赖?白一一,你是不是忘了当年我对你的‘涌泉之恩’?你现在竟然连‘滴水’都不愿意报答?”周航痛心疾首的表情,将他内心的‘悲痛’表达的淋漓尽致! “得,得,当我没说,您老愿意休息多久都成,我以后为您老养老送终都成!”我懒得看他表演,起身把碗送回厨房。 周航跟在我身后,倚在厨房门框上看我:“今天见到曲逸尘什么感觉?” “我这三年来的性、冷淡一定是假的!”我眯眼调笑。 周航饶有兴味的看着我:“睡了?” 闻言,我放下手里的碗,甩了甩手上的水渍,看着他说:“俗,俗不可耐!” 周航跟我相处三年,直到现在我都没能明白他在我的世界里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除了能知道他不会害我,不会跟我谈情说爱。 其他,一无所知。 他不是我的王子,也不会我的骑士。 路人甲一样的人,却在我生命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看这意思是你两没睡?”周航跟在我身后,兴趣更浓。 我转头瞄了他一眼,鄙夷的说:“周航,你能不能不要开口睡闭口睡?” “那应该怎么说?”周航犯难的看着我。 想他一个特警大老粗,也真是为难了他。 “如果说有感情,那叫情感升华,如果没有感情,那叫肢体交流!”我展开抹笑,缓声道。 周航看着我打了个冷颤,明显被我酸到。 “那你两这到底有没有升华交流?”周航紧了紧眉,不耐烦的问。 我耸耸肩,两手一摊:“没有,还没进行下一步,捉奸的来了!” 第七十八章 守望 我说的无奈,周航颤笑。 从厨房出来,我跟周航没有分开各自回房间。 坐在沙发上,鉴品他早些时候带回来的茶。 其实,周航是茶盲,连茶叶都认不全几个,偏偏喜欢高逼格的装样。 在我细细品了第二杯的时候,周航边加水边开口:“曲逸尘又接了一个官司!” “哦?说来听听!”我挑眉轻笑,开始佩服周航的本事。 他每天都足不出户,却尽知天下事。 就连曲逸尘事务所接了什么官司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接的是件小三的官司,挺奇葩……”周航看着我,徐徐道来。 原来,委托曲逸尘打官司的女人是被富商包养的一名小三,喝了酒开车在街上兜风闲逛,撞了人。 好巧不巧,撞得正好是原配。 原配气急打电话叫老公,她也气急打电话叫情、人。 谁知道两人叫的竟然是同一人! 后来,富商的老婆得知富商在外面包养了小三,也知道小三现在衣食住行全部都是富商提供,所以要求小三赔偿如数奉还。 富商起初是两头劝解,后来见两个女人各持己见,干脆搬到了公司一个人住。 即便富商如此,两个女人也没有就此善罢甘休,反而把事情越闹越大,干脆请了律师闹上了法庭。 “曲逸尘代表的是正妻?”我吹了吹茶杯,轻抿一口。 “不是,连我都没猜想到,他代表的是小三,而且还是原告律师,你说他是不是疯了?”周航提唇戏谑。 代表小三?还真不是他曲逸尘的做派! 我犹记得几年前,他虽然也做出过离经叛道的事情,但是对于一段婚姻一个家庭的官司,他向来正直。 那么,今天这场官司是另有隐情? “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吃错药了?接这样的官司,明摆着就是吃力不讨好还得输啊!”周航跟上我,也算得上是半吊子律师,这样浅表的官司,他都能看得出来,我不信,曲逸尘能看不明白? 思忖了一会儿,我揉了揉发困的眉心:“再深入调查一下吧,免得有诈!” “那如果有诈,你这官司还接吗?”周航淡声问。 “接,当然接!只要是以后他曲逸尘接的官司,对方的辩护律师,必须是我!”我冷着声,手指划过背面,狠厉的收紧。 原来挚爱的人,现在却成了我复仇的筹码。 我是否还如初爱他,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有些恍惚。 周航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起身走到我身边:“姑娘,别忘记初衷!” 周航回了卧室,我却坐在客厅久久失神。 周航说的别忘了初衷,是别忘了报仇,还是被忘了我曾爱过他? 夜半。 我站在卧室窗前拿着酒杯摇曳。 看着窗外熟悉的车身,自嘲的笑笑。 想我回国的第一天,就是把陈泽表弟的车误认成了曲逸尘的车,闹出那一场闹剧。 想到陈泽,我返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按键:“睡没?” 陈泽没有回简讯,直接回拨了电话过来。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我恣意的说,拉长着调调。 “刚从公司出来,你那?”陈泽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工作后的放松。 “我啊,想你了呗!”我半真半假的说着。 电话那头的陈泽,呼吸声一紧:“你今天见曲逸尘了?” “是啊!怎么这么点小事还惊动了你,不会是你每天派人监督我吧?”我看着玻璃窗倒映出的自己,千娇百媚。 “温婉给我打电话了!”陈泽撇清他的关系,语气却有些不悦。 “吃醋了?”我莞尔。 “没有,见什么人,对什么人好,是你的自由……”陈泽沉声说。 “就这么点小事就吃醋,想当年,你可是给我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我娇嗔开口。 听见我说,陈泽忽然‘噗嗤’笑出声:“还记得?” “怎么会忘,好歹是我第一次婚姻好不好?”我潋潋唇角,想象着电话那头陈泽转换的好心情。 “一一,我不想你再受到任何伤害!”好心情没转换一秒,陈泽压抑着说。 我顿了下,调笑:“我怎么会受到伤害,现在的我可是金牌律师好不好?” 嘴角嚼着笑意,心里却没那么释怀。 伤害?我的伤害都是他们一个两个付诸在我身上的。 现在居然跟我说不想再让我受到任何伤害? 何其讽刺! “温婉跟曲逸尘已经订婚了,对他的执念,放下吧!”陈泽开口,苦口婆心。 “陈泽,你觉得现在的我对他还有任何肖想吗?”我嘲讽的问,电话那头默了声。 酒杯内的红酒在杯壁上晃动,我拿着手机不作声,垂眼看着窗外。 见我也静了声,陈泽叹气:“我帮你租了个写字楼作为你的律师事务所,你现在也是知名律师,总在家接私单,总是不太像样。” “这怎么好意思?而且写字楼那种地方贵巴巴的……”我故作委婉、推辞。 其实,他帮我租律师事务所的事情周航早大打听的一清二楚。 “就当作是你作为我公司法律顾问的福利吧,写字楼刚好在瀚悦大厦的对面,倒时候也好有个照应。”陈泽言语里满是关切,我却了解,他只是想把我变向禁锢在他身边。 爱一个人太深就会成为一种病态,我是,陈泽也是。 我明知道我跟曲逸尘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却还是想在复仇前寻找下当年的肌肤记忆。 陈泽明知道我不会爱他,却还是打着关心的旗号待在我身边。 无非,是想道德捆绑! 我诚然接受陈泽的好意,嘴里寒暄着改天请他吃饭,切断了电话。 楼下的黑夜卡宴始终没动,整个车身的灯光都是暗的。 ‘周旋’是件很累人的事,放下酒杯,伸手扯过纱帘,正准备休息。 却看见卡宴的车门打开,西装革履的曲逸尘从车内走出。 他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衬衣的领口有些凌乱,步履不稳,好像喝了酒。 他微仰着头,目光落在我的窗口。 我垂眸,他抬眼。 我恨意正浓,他眼底缱绻。 第七十九章 前尘往事 ‘咝’的一声拉上纱帘,我倚在窗台讥笑。 不消一会,我的手机铃声在寂静的深夜里作响。 我垂眼看着手机屏幕上曲逸尘的来电。 接听的时候,手有些轻微颤抖。 “曲律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不怕曲太太生气?”我漾着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 “我们谈谈!”曲逸尘冷冽,连我的名字都不愿叫出口。 “夜深人静,还是免了吧,我可不想再被当第三者送押回来。”笑靥如花,心底抽疼。 良久,曲逸尘没有再说话。 “曲……”我刚启红唇,电话那头就被切断。 紧接着,就是楼下传来汽车绝尘疾驰的声音。 我伸手用食指勾起窗帘一角,只看到曲逸尘的车尾。 他这是恼怒?还是思忖清楚? 我轻笑着摇头,将肩膀的真丝吊带睡裙褪下,钻进了被窝。 离我回来已经有将近一个月,四月末的天气卧室里已经开始有些燥热。 可惜,我是个不抗冻的主,哪怕现在温热的天气也没能让我摆脱厚实的羽绒被。 躺在床上,我辗转了一会,开始拿手机翻阅有关于曲逸尘接的下一个官司。 我一方面跟他示好,一方面又在工作上总跟他站在对立的立场。 他不是傻子,懂我想做什么! 在手机第六次砸到我脸上的时候,我已经困倦的睁不开眼。 我转了个身,进入深度睡眠。 次日。 一整晚,我睡得安稳的不像话,直到清楚被周航和铃铛的兴奋声扰醒。 最近,我不知道是铃铛情商变高了,还是周航被她拉到了同一战线。 两人总是会时不时给我出点幺蛾子,让我烦,让我恼。 比如,趁我不在,把我刚高价买回来的限量版lv低价卖出。 然后两人拿着赃款乐的前仰后翻。 我伸手将被子莫过头顶,想再跟我的被子温存一会儿,谁曾想客厅的两人越笑越大声。 顶着一头鸟窝愤然走到客厅。 在看到两人捧着不知名的单据笑个不停时,我抽搐的肝都疼。 “你们这是把我什么东西又倒卖了?”我垂眼,落在单据上,奈何离得太远看不真切。 听到我的话,周航把单据往茶几上一拍,倏地站了起来。 “一一,你怎么能把我想象成那种人!!”周航说的义正言辞。 “你是!”我肯定的点头。 铃铛见我们两相看两生厌,急忙拿起茶几上的单据跑到我面前。 “一一姐,我们这次没卖你东西,是陈总派人把你律师事务所的租赁合同送过来了,五十年哦!”铃铛晃着手里的合同,就跟这事务所是为她租的一样。 我扫了一样她手里的合同,没有接过。 倒头在沙发上,眯眼小憩。 五十年,他这是买下来了吧? 居然还给我出了一分租赁合同,也真是难为他了。 躺在沙发上,其实我都没睡着,闻着周航嘴里吧唧着的牛奶面包,饥肠辘辘。 “不是我说你,陈泽这么好的优质男人,你不选,竟然去选那个每天只知道打官司冷着一张脸的曲逸尘,真不知道你们女人到底怎么想的。”周航坐在茶几上看着我苦口婆心的说,唾沫星子在我脸上溅个不停。 我翻了个身子背对着他,懒得回应。 周航吃完早饭,招呼铃铛帮他收拾完,就又开始晃荡手里那份合同。 嘴里叨咕着:“钱啊,钱,某些人怎么就不动心!” 陈泽对我好不好? ——好! 可是好又能怎样?先撇过私人感情不说,单单是他妈当年对我生母的陷害,我就不可能跟他有未来。 周航在我耳边喋喋不休的说了半晌。 许是觉得我不应答无趣,走到阳台又开始摆弄他那些花草。 窝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又眯了一会儿,最后被门外的门铃声惊醒。 铃铛急匆匆跑去开门。 少顷,开始唤周航过去。 见两人出去都没回来,我狐疑的朝门口问了句:“谁啊?” “没谁,查水表的!”周航闷声回答,语气里却透露出不悦。 我起身拢了拢头发,踩着酒红色的高跟拖鞋到了玄关处。 看着杵在门口,犹如木头桩子一样的曲逸尘,抿唇轻笑。 “铃铛,给曲律师倒杯茶去。”我走至门前,纤细的身子隔在周航跟曲逸尘中间。 曲逸尘走进房间内,俊冷的脸看起来有几分尴尬。 周航始终阴翳着一张脸,不论我怎样给他使眼色,都面不改色。 铃铛泡了壶碧螺春上来,曲逸尘抬手接过。 我看着那壶碧螺春出神。 曲逸尘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抬眼:“我们两能单独谈谈吗?” “好啊,曲律师介意在卧室谈吗?”我笑的勾人,意味深长。 曲逸尘回眸看了眼站在他身边凶神恶煞的周航,淡淡开口:“好!” 我领着曲逸尘走到我卧室后,周航在客厅爆了粗口:“cao!” 在关闭房门时,我故意多看了两眼反常的周航和铃铛,眸色一紧。 我从没听周航说过他认识曲逸尘,更没听他说过跟曲逸尘有什么过节。 可他今天的表现,分明就是对曲逸尘恨到了心底。 至于铃铛……更加有待考究! 我回身时,曲逸尘就站在我身后不足十公分处。 一双深邃的眸子,摄人心魄。 “这三年,你经历了什么?”曲逸尘伸手撩起我的肩带,勾起、滑下,乐不思疲。 这句话,何其熟悉。 记得几年前,我拿着电话,歇斯底里的问他:“这五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水轮流转,今天轮到他问我。 我伸手覆在他手背上,牵引着他松开肩带,渐渐向下,直到覆上我的柔软。 曲逸尘像触电一般缩手,我嗤笑。 曲逸尘气急的转过身子,呼吸稍喘。 我从他背后越过,走到窗前,从抽屉内拿出一根烟点燃。 从芬兰回来之后,我就只抽大卫杜夫,不奢侈的烟,烟味浓郁。 闻到烟味,曲逸尘回身蹙眉:“白一一,这就是这么多年来学到的?你现在这副德行,能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吗?” “人死如灯灭,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我就是活得再好,他们也看不到。”我勾勾唇角,讥笑。 “他们怎么会看不到?”曲逸尘从我手里夺走香烟,一把扔在木地板上,烫出一圈熏黄。 “怎么看?在天上?曲律师,我是无神论者。”我染着笑意,起身把他扔在地上的烟蒂扔进烟灰缸。 “一一,你能不能别这样,看到你这样,我心慌……”曲逸尘在我转身间从身后抱住我,把我嵌进他怀里。 心慌? 心慌才是多大点动荡! 想当年,我心都撕裂成了碎片,又碾成了末。 我不照样活下来? “曲律师,你难道没听过那句话吗?最好管教一个人的办法,就是把她禁锢在自己身边,不如您考虑下?”我半倚在他怀里,回眸,正好对上他的喉结。 曲逸尘生的白皙,但是五官棱角分明,不算刚毅也不阴柔。 我望着他出神。 他倏然收手。 “你爱我?”曲逸尘看着我苦笑。 爱吗? 这个问题让我哑然。 越是谎言,越容易说得出口,越是掺了真感情,越是难以启齿。 我唇际挑开,刚准备说点什么,就见他将食指伸到嘴边做了个‘静音’的手势。 “我知道白叔跟白婶的死给你带来很大打击,有什么事情你冲我来,别针对我妈跟温婉,我一定会尽我最大能力弥补!”曲逸尘看着我,目光灼灼。 别针对他妈跟温婉? 原来,在他心里,最重要女人的位置已经易主。 看着曲逸尘一副把我当作蛇蝎心肠的样子,我提唇笑了笑:“曲律师比几年前更加有男人魄力!” “我今天来只是想跟你说,虽然白婶他们的死我也很惋惜,但是那件事也并不是我妈一个人的错,年轻时我妈因为白婶他们散布的谣言,活得有多憋屈,你是知道的!”曲逸尘情绪激动的说着。 好像从前,历历在目。 人是一种自私的高等动物。 不论你口口声声的说多深爱一个人,在他触及到你底线时,你依旧会毅然决然的选择释怀。 比如现在,我对曲逸尘的爱,成了祭奠。 “曲律师,当年事情发生后?你母亲是怎么逃避法律责任的?对于这点我其实还是蛮好奇的。”我绕过他的话题,提出了我多年的心中疑问。 据周航调查回来的消息,当年我妈在仓库出事后,陈素被作为重要嫌疑人带回警局。 但是仅仅关押不到24小时就被放了出来。 替她保释的人是曲逸尘! 听到我的问话,曲逸尘有些心虚,将头撇过一侧没有应答。 见他不说话,我三步两步走到他身边,注视着他,一眼不瞬的说:“让我来猜猜,凭借曲律师的聪明才智,应该是出具了你母亲有精神状况方面的医院证明吧?” 精神病患者在发病期间所作出的失常行为,是不需要履行法律责任的。 曲逸尘担任律师多年,这点小事难不住他。 “一一,这件案件已经结案很多年了,你想怎样?”曲逸尘猛地眯眸,提防的看着我。 第八十章 身边的‘素人\’ 我想怎样? 看着曲逸尘忽变的脸,我倏然一笑。 “有曲律师在这坐镇,我能怎样?”我颔首,敛起笑。 恨啊,怒啊,怨啊! 一瞬间充斥在我胸腔。 我想扑上去扯着他的衣领责问他凭什么? 凭什么悄无声息的把我在他心里的位置抹去? 又凭什么让我在经历这么多事情后,笑着原谅? “白一一,如果你再执意,那么我们两家人的恩怨就会这样一代两代的传下去,难道这是你喜闻乐见的?”曲逸尘薄唇如锋。 “曲律师这么识大体,怎么当初没劝慰一下素姨?”我边笑边走到卧室门出打开房门。 摊摊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曲逸尘纹丝未动的看着我:“你这是跟我宣战了?” “不算,曲律师如果哪天想跟我谈情说爱,咱们俩还是可以静心再谈谈的。”我轻笑。 ——妖媚、娇柔、造作! 曲逸尘蹙眉看了我一眼,跨步走出。 我神情薄凉的倚在门框上,嘴角微弯。 “闹翻了?”周航看着曲逸尘的背影,靠过来,同倚在我身边。 “这不是明摆着吗?”我不悦的挑挑眉,差点夺口说出那句‘这不是正如你意’。 “话说,这不是你意料之中的事吗?”周航推促了下我胳膊。 我一个趔趄,怒瞪了他一眼。 周航说的没错,曲逸尘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 从我认识他开始我就知道,他妈在他心中的地位,那绝对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虽然这样的话听起来有点像废话。 曲逸尘对他母亲的尊敬和爱,不仅仅局限于父母和子女的爱,更大一部分是心疼,是愧疚。 他曾跟我说过,他总觉得他母亲能过得更好,就是因为有了他这个拖油瓶,所以才沦落到这步田地。 “铃铛人那?”我扫视了一周没见铃铛,狐疑的问。 “不知道啊,兴许出门买菜了吧!”周航不以为然的回应。 “嗯,对了,曲逸尘现在接的那场官司打底是什么状况?他怎么会平白无故接那么一场官司?”我收敛情绪,转眼落在周航身上。 “你猜对了,曲逸尘接这场官司还真是有原因的,据说,那个小三曾是曲逸尘在初中时候的相好,啧啧……”周航一边说一边感慨。 初中时的相好? 呵,这个世界还真是小! 曲逸尘初中时的相好,除了那个让我把半壳西瓜吃到撑的,还能有谁? “周航,你回头调查曲逸尘的时候,记得对铃铛有所保留,当然无关紧要的还是要让她知道的。”我睨视着房门,回想刚才曲逸尘进来的一幕。 曲逸尘进门时,我让铃铛泡一壶茶,她泡的是洞庭碧螺春。 周航不懂茶,但是收藏的茶都是极品。 平日里因为我的喜好,一般喝南京雨花茶比较多。 碧螺春喝得很少,而且洞庭碧螺春就更少。 一来因为它珍贵,二来,它的储存量是周航储存茶叶最少的。 可铃铛偏偏泡了它,这绝对不是偶然。 早在几年前,我就记得曲逸尘曾经跟我说过,他不喜茶,但是洞庭碧螺春却是个例外。 我还曾因此笑他假作风雅。 “你是怀疑铃铛和曲逸尘有瓜葛?”周航倾身靠近。 “不是怀疑,是确定!”我伸出食指将他靠近的额头推开。 心中暗想,曲逸尘真是个精明人。 竟然能这样悄无声息的按照我的喜勿把人安插到我身边。 铃铛回来的时候,我跟周航已经恢复了常态。 我如常窝在沙发里联系事务所的装修,周航在厨房里摆弄饭菜。 当一个人心虚的时候,说话做事就会变得格外小心翼翼。 铃铛默不作声的给我倒了杯茶递到我面前:“一一姐,你刚才跟曲律师聊什么了?你们很熟吗?” 我移开笔记本,看着她手里的碧螺春,接过,讪笑。 “不算很熟,曾经一夜、情的老情人罢了。”我嘬了一口杯里的茶,抬眼:“洞庭碧螺春,曲律师很是喜欢!” 铃铛一慌,靠近茶几旁的烟灰缸掉落在地。 溅起的玻璃渣子在她脚踝划了好几道深深浅浅的口子。 见状,我也不急,叹息了两声怎么这么不小心,就让周航拿过来医药箱。 周航跟我在一起多年,自然懂得我的用意。 一边帮她踢玻璃渣,一边告诉她别吃里扒外。 铃铛闻言,并不做声,只是一个劲的说感恩我救她于水火。 人要是一作,那就没意思了。 我浅笑着看着她,嘴角弯弯,品着她给我递的茶——略苦! 我斜着头看周航包扎,在他包扎完后,忍不住笑出声。 古埃及的木乃伊估计也就这样! 铃铛起身笨拙的在地上跳,不停的跟周航道谢,最后跳进自己卧室。 关门时,传来‘咣当’一声巨响。 我跟周航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这下走都成问题了,估计通风报信也能稍消停下。”周航单手横在我沙发扶手上,提着唇角笑。 “周航,说来奇怪,你说我怎么会在看到她的时候感到莫名亲切?”我仰头枕在周航胳膊上发问。 “估计是她跟你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缘故吧!”周航一句话,醍醐灌顶! 我倏然想起在三年半以前,曲逸尘第一次带我到他家,那个叫李洁的女人曾说过,有一个曲逸尘一直护着的坐台,名字就叫铃铛! 时间间隔太久。 而且当年这个名字还是一闪而过。 是我疏忽了! “怎么这副表情?不会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吧?”周航故作夸张的问。 我眯眸,抬眼,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如果她真的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那我一定将他许配给你,好报答你这几年来的恩情!” 周航闻言,跳离沙发:“白一一,你这是明摆着恩将仇报啊?我要是给我找个贤淑的女人还成,这……这……不是明显让我给我们周家老祖宗抹黑吗?” 我嗤笑一声,起身:“没看出来周先生对家庭观念还是很传统的吗?放心,这小丫头,干净着呐!” 曲逸尘护着的人,能脏到哪儿去? 第八十一章 这个女人不简单 律师事务所开业的那天,周航说替我看好了日子。 而且据说还是请什么大仙儿看的。 的确,是个好日子! 瓢泼大雨,一个来‘道喜’的人都没有。 我穿着一条白色的休闲九分裤,还有一件浅蓝色的九分袖薄针织蹲在门口赏雨。 铃铛站在我身后,一脸为难。 “一一姐,要不咱们回去吧?您看你刚回a市本来也就没告什么朋友,今天这雨还……”铃铛欲言又止。 站在一旁的罪魁祸首挠挠头,将脸撇向别处。 “没事,姐就蹲着赏雨!”我抬眼瞅了一眼周航,奢望能看见他脸上的‘愧疚’。 “这事能怪我吗?你让我找人看开业的日子,也没让我看天气预报啊!”周航一脸理直气壮。 “那这事是该怪我喽?”我回眸,笑靥如花。 周航张了张嘴,在我的睨视下,默默住声。 事务所的对面就是陈泽的瀚悦集团。 说来奇怪,最近我忙前忙后,故意站在显眼的地方,陈泽却没有多看我一眼。 难道对我的那点肖想已经消失殆尽了? 我盯着雨帘发痴,裤脚的被溅起的雨水弄的满是斑点。 “白律师,这是我们陈总让给您送过来的花篮,祝您生意兴隆,财源广进!”男人拎着花篮从对面过来,肥胖的身子上面撑着一把小伞,有几分滑稽。 我倏然抬头,看看他,再回头看看我冷清的都快关门的事务所。 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自己:“跟我说?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男人随着我的视线扫视了下,略尴尬。 看到男人的囧样,我并没有起身,而是冲身后摆了摆手:“过来个人接花篮!” 铃铛潜意识看了眼周航,见他没反应,识趣的跑了过来。 自从上次她弄了次脚伤后,安稳的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最近太过平常,没有特殊举动的原因。 “您进来坐坐吧!”铃铛看着送花篮的男人客气的招呼。 男人一手承受,一手连连摆弄:“不……不……” 他还没说完,我正眺望雨的眸子就先回头‘眺望’了他一下。 男人艰难的看着我咽了口唾沫,收起伞,跟着铃铛走了进去。 我这儿都这么‘人丁’悉数了,他居然还推三阻四?还有没有点脑子! 男人灰溜溜的走了,站在我身后的周航‘噗嗤’笑出声。 “还有你这样的?开业还威逼利诱让人家进去?”周航嗤笑。 我起身深吸了口气走到他身边,思忖:“回头,带我去看看这位看日子的大仙!” 周航摸摸鼻子,一脸丧气。 “走吧!回去吃午饭!”我边说,边垂眼看手腕的表,时间指针十一点五十! 我前脚还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沙哑的笑声:“今天你开业啊?” 兀的回头,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莞尔一笑:“是你啊!” 说话的人是在飞机上的女孩,跟善良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不请问进去坐坐?”女孩开口,声音的破锣嗓跟精致的脸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求之不得,正愁没人!”我浅笑着带路,女孩跟在我身后眉眼带笑。 我的律师事务所在这座写字楼的二楼,高端大气上档次。 唯一的缺陷就是‘人烟稀少’。 我领着女孩进门,周航正站在事务所中央的地上高谈阔论,什么三年目标,五年计划,说的头头是道。 看着他,我不禁翻了个白眼,身边的女孩却是拍手夸赞。 听见有人表扬,周航得意洋洋回了头。 在对上女孩漫笑的眸子时,笑容僵硬。 “这个,这个……”周航握手打招呼,转眼不停的朝我眨眼,似乎是在问我怎么一回事。 我无奈的耸耸肩,看着女孩:“做个自我介绍吧?” “我叫子月,初到a市,目前经营一家小规模酒吧。”女孩看向我,又看向众人。 “姓什么啊?”周航恣意靠近,故意用手扯过子月的头发闻了两下。 “没有姓,无父无母,我记事起是在一个深夜的子时,那晚的月亮很漂亮,所以就自己起名叫子月。”子月说的直爽,我们却笑得牵强。 这个理由让人信服,未免有点差强人意。 有故事的人,就像一个谜,谜底是什么? 有待探究! 我记得几年前有人跟我说过,好奇会害死猫。 所以,至此以后,我很少对人抱有好奇心。 子月很随和,加入我们这种‘低级趣味’的人群很容易。 她跟周航谈的最好,对铃铛有些莫名疏远。 子月在a市开的酒吧叫‘魅色’。 据周航夸张的形容,那是a市最奢靡的地方。 周航说话的可信度虽然不高,但是在扣除些水分后还是可取的。 所以,对于子月的魅色。 我,深信不疑,它是个好地方! 当天,我们在事务所吃完外卖后,厮混了一下午,包括陈泽派过来的那个男人。 男人三十出头,名叫小丁,这个名字起得有些暧、昧横生。 ——小丁丁! 晚上差不多七八点的时候,子月招呼我们去她的魅色玩。 铃铛推辞说不去,我和周航对视了一眼,应声同意。 酒过三巡说醉话,留一个别人的心腹在自己身边,终究没什么安全感。 小丁见我们兴致勃勃,给家里打了一通电话说晚归。 在去酒吧的路上,子月调侃小丁不怕回家跪遥控器? 小丁脸色一红,说自己单身。 看着小丁爱慕的眼神,子月笑笑,往我身边靠近几分。 我抬眼,看着她忍不住憋笑。 有些人,未曾相识,却一见如故。 我喜欢子月的性子,直率,比较对我胃口。 跟着子月抵达她酒吧的时候,她一手揽过我的肩膀带我进去,眼角夹着笑,让我看的失神。 我初到芬兰时,善良似乎也总是这样待我,一手揽着我的肩,一副大姐大的模样。 我还在晃神,子月已经把我们带到了酒吧。 “怎么样?喜欢吗?”子月揽着我的手收紧几分,垂眼笑笑。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所有装潢都用的水晶跟玻璃材质。 透亮、折射、灼眼! “这些东西……”我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本来想说这些东西应该不是特别贵吧? 还未开口,就被周航打断:“能把钻石装点在酒吧的,你绝对是第一人!” 周航说完,子月笑的璀璨。 我一脸懵圈! “这些东西哪些是钻石?”我佯装淡定。 子月正准备开口,周航朝她摆摆手一脸鄙夷:“不说为好,不然某些人以后可就在你这儿常住喽!” 子月被逗乐,回眸看了我一眼,走到吧台点酒。 “周航,你是不是觉得现在榜上富婆了,不需要我了?竟然敢这样拆我的台!”我温怒的拎着周航的耳朵,扯得发红。 周航龇牙咧嘴的忍着疼:“大姐,这是我拆你台吗?你刚才听到我说那些是钻石,眼睛都直了好吗?” “有吗?”我松手拍拍自己的脸。 “有!”周航无奈的点点头,揉了揉耳朵,坐在吧台前。 我深吸了口气,靠近周航小声嘟囔:“这里面的陈设真的有钻石?” 周航瞥了我一眼,嘬了一口酒,点点头:“这里的陈设看着不起眼,除了钻石就是水晶,子月这女人,不简单!” 不知道是不是中午吃多了饭团。 我觉得我今晚的智商直线下降,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的天真。 ‘天真’? 心里念叨着这个词,自己先戳之以鼻。 子月好像很了解我的口味,一杯血腥玛丽打发了我,她跟周航却拼起烈酒。 我准备抱怨我的不满,想申请换杯烈酒,抬眼看了眼默默喝着果汁的小丁,嘴角抽搐! ——原来,我这个待遇已经不错了! 人不能有心思。 有心思的人,往往都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血腥玛丽,我一口气喝了十杯。 周航和子月猜拳,顾不得离我,而且他们俩也喝得七七八八。 小丁多次担忧阻止,皆被我拒绝,最后悄然拨通了陈泽电话。 面对他给陈泽打电话,我摇摇晃晃到了洗手间。 解决完生理需求,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我摇头晃脑的伸食指问:“你谁啊?长得真丑,疾言厉色的……” 仔细端详了半天镜子里的人,发现是自己后,生生把我吓了一跳。 一个哆嗦,退出了洗手间。 子月的酒吧很大,醉眼朦胧的我绕了好几个圈都没能走到吧台。 “你好,请问吧台怎么走啊?”我随手拉了个人,笑容可掬。 “一一?”被我拉住的人惊叫出声。 “咦~~”我拉长了音说着,最后吧唧着嘴问:“你谁啊?” “我是秦昊啊!”说话的人一脸焦急。 秦昊?好熟悉的名字,但是到底是谁,我还真是有点懵。 “算了,跟你说不清,你怎么醉成这样?”秦昊边说,边把我拖进一个包厢。 走进包厢,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一群人的视线都齐齐聚集到我身上。 我一个激灵,朝他们鞠了一躬:“现在是白一一同学表演时间,大家鼓掌!” 第八十二章 人生如戏 众人看着我一脸不解,只有角落的一个人满脸趣味。 见所有人都不应声,我有些不悦的蹒跚走过。 垂眼看着他们茶几上的啤酒,一杯两杯喝尽。 “一一,别喝了!”秦昊怒吼了我一声,转眼看着角落的人呵斥:“曲逸尘,你他、妈管是不管?” 我举着酒瓶的手顿了一下,仰头而尽,泪水滑过。 “一杯敬故乡一杯敬远方守着我的善良催着我成长 所以南北的路从此不再漫长 灵魂不再无处安放” 我举着空瓶趔趄,鬼哭狼嚎。 秦昊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酒瓶,砸碎在地上。 我不理会秦昊,褪下身上的外套,继续嚎唱: “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支撑我的身体厚重了肩膀 然从不相信所谓山高水长 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 角落的人纹丝不动,看着我丑态百出。 我斜斜眼看他,眼角的泪至始至终从没听过,嘴角漾着笑。 包厢内的灯光昏暗的厉害,我看不清那个人的表情。 我知道我爱他。 也知道我恨他。 深爱百转,怨恨却迁回。 秦昊怒气冲冲的走到我身边,一把将我从茶几上拎起,扔到角落人的身上。 “曲逸尘,你要是个爷们,今天你就把话跟白一一说清楚,你以后是想爱她,还是想做陌路人!”秦昊脸色铁青。 我转头看着身下的人,深邃的眸子满是寒光。 我仓促想要起身,踉跄倒下,手心按在他的腹直肌上。 稍硬,手感却不错。 我抬眼,却发现他与我目光刚好齐平。 “你眉眼真好看,真像我曾经深爱过的那个男人。”我咧着嘴笑,没心没肺。 伸出食指,在他眉眼勾勒。 画着,画着,我倏地顿了手。 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哭的歇斯底里。 咬着唇瓣,瑟瑟发抖。 你有没有那样爱过一个人? 明知是错,却一错再错。 刻入骨髓! 想忘记就得剔骨疗伤! “曲逸尘,这就是你这么多年来,口口声声说要护着的女人,你睁大眼睛看看,你都把她护成什么模样了!!”秦昊嘶吼出声。 原本包厢内的三五人,见状也都纷纷离去。 “秦昊……”曲逸尘低沉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我伏在曲逸尘肩头,眼泪鼻涕一大把。 “逸尘,你如果还这样执迷不悟,你以后会后悔的!”秦昊情绪有些激动,走到曲逸尘身边扯着他的衣领不停摇晃。 “秦昊,我知道苒苒离世让你很难过,但是你不能因此就……”曲逸尘说着,回眼看了下肩膀处还在抽噎的我,默了声。 苒苒? 在我们彼此熟知的人群里,除了陆苒还有谁叫苒苒? 我还来不及思忖。 秦昊就径直给了曲逸尘一拳,嘴里念叨:“都是你害得,一切都是你!” 今晚的秦昊很反常,他发泄之后便跌跌撞撞冲了出去。 看样子,应该喝了不少酒。 我窝在曲逸尘怀里快要睡着,只感觉身子一轻,被他拦腰抱起。 耳边是曲逸尘沉重的呼吸声,还有酒吧内熙攘杂闹的暧、昧声。 走廊内,一对男女依偎在墙角相互慰藉。 我嘴角弯弯,朝正缠、绵的男人勾了勾手指。 男人转身,依在他身上的女人不满怒视。 最可笑的女人就是这般,明明心里清楚不过就是玩玩。 却非得表现出吃醋、娇嗔。 “醉酒都不安生,一时半刻不勾、引男人,你就不好受是不是?”曲逸尘倾身,凑在我耳畔。 我调笑着抬眼看他。 见他温怒,笑的更加欢实。 “曲逸尘,你是不是喜欢我?”我笃定的说。 “不是!”曲逸尘毫不留情的回绝。 “嗯,也对,你现在已经有未婚妻了,而且,就算你喜欢我,素姨也是不会同意的。”说着,我神色黯然。 曲逸尘抱着我横穿人群。 快要走出酒吧,被周航拦了下来。 “呦,曲律师,您这是诱、拐良家妇女?”周航满嘴酒气,看看被曲逸尘抱在怀里的我,讥笑。 “一起的?”曲逸尘瞟了眼周航,冷声问。 “这种状况难道不明显吗?”周航玩世不恭的笑笑,作势张开双臂准备接我。 曲逸尘转了个身子,避开周航。 “她怎么喝这么多?”曲逸尘蹙眉,言辞冷厉。 “你问我,我问谁?是她拉我来喝闷酒,又不是我拉她来的!”周航恣睢,收回手,吊儿郎当。 “她喝闷酒?今天不是她开业的日子?”曲逸尘眯了眯眼,追问。 “是啊,今天是她开业的日子,难为曲律师还能记得,可是,你也知道她的情况,身边没有一个朋友,别说送花篮的,连道贺的都没有!”周航返身坐在吧台椅上,抬腕,举起酒杯。 曲逸尘垂眼看着怀里的我,默不作声。 “曲逸尘,你长得真好看,我喜欢你……”我看着他眨眨眼,犯浑。 一只手潜在他衬衣里摩挲,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 周航看戏般叹了口气,提唇:“哎,这没喝酒的时候还有几分自持,这喝了酒,就原形毕露喽!” “你叫周航?”曲逸尘淡淡开口。 “是啊!有何指教?”周航点了根烟叼在嘴里。 “我会调查你的身世背景!”曲逸尘说着,跨步走到周航面前,把我交到了他手里。 周航接过我,嘲讽:“曲律师,那您现在还没调查,就这样把人交到我手里,您放心?” “如果她出事,你以后在a市也别想混下去。”曲逸尘眼底犯冷,回眸看了我一眼:“她明天清醒是不会愿意看到我的!” 说完,曲逸尘离去,毫不留情。 “呵,还挺有自知之明!”周航伸手捋了下我凌乱的头发。 见曲逸尘走远,我迷茫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走了,别看了,要不要跟上去?”周航把我从他身上放下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我倒是想,就是怕追上去以后吓到曲大律师!”我半痴半笑,揉着发疼的眉心。 周航不说话,顺眼看了下子月,又转眼看了下我:“一个个演技不错!” 第八十三章 不自爱,不值爱 从酒吧回来,我窝在沙发上腻歪着。 周航在地上踱步几圈,停在我面前。 “我说,你跟曲逸尘?”周航抹不开面子,却又按捺不住好奇心。 “无意遇到的!”这句话我没说假。 周航将信将疑,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咬了几口:“那个,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见周航闪躲的神情,我弯弯唇角:“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我哪有?”周航三下两下把苹果啃了个干净,剩下的果核扔进了垃圾桶。 我耸耸肩,嘴角提着笑:“你知道最近几年秦昊的女朋友是谁吗?” “是……”周航一个‘是’说了几遍,就是不松口说是谁。 看他艰难又欲言又止的表情,我笑容一僵:“是陆苒?” 周航叹了口气,默认。 我愤然起身,赤脚走到周航面前,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步步紧逼。 “为什么没跟我说?”我把周航抵在电视墙旁,身侧的花瓶悉数倒地。 “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周航看我发狂,倒也没恼怒,说话的声音颓唐。 陆苒是我在a市除了家人外唯一的念想。 她没心没肺,遇事常常像愣头青一样冲我前面。 ——如今! 铃铛听到声响从卧室出来看到这样一副场景时,一脸惊慌失措。 跑到我跟周航身边拉架、劝和。 “一一姐,这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你们两坐下好好说,怎么还动手?”铃铛掰扯我掐着周航脖子的手。 我骨节隆起,泛白。 不肯松手。 “一一,松手,我跟你好好谈谈!”周航见铃铛拗不过我,沉声开口。 我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只是一时情绪失态。 蓦然收手,脸色苍白。 坐回沙发上,手指哆哆嗦嗦触摸到茶几上的烟盒,随意抽出一根。 点了几次,终究没有点着。 周航见状,按住我的手,摇摇头。 “一一,别勉强自己!”说着,周航拿起我手下的烟,点燃一根,递到我唇角。 我嘬着烟,手颤抖两下,烟灰落在黑檀木地板上。 好的香烟,烟灰不散。 我垂眼看着地上的一小撮白,问:“周航,陆苒是怎么死的?” “据我调查,是在你去芬兰后不到一个月,她为你去找曲逸尘寻理,然后……”周航住了声,我抬眸看他。 “然后什么?”我盯着周航,一眼不瞬。 在我的注视下,周航将唇抿成一条直线:“然后死在了曲逸尘家里,死因,不明!” 死因不明? 一个大活人好端端死了,仅仅四个字就打发? 我讥笑着,抽完叼在嘴里的最后半截烟:“周航,你老实跟我说,我在a市在乎的人,谁是完好的?” “你两个哥哥!”周航回答的干脆。 陆苒死了,而且还是死在了曲逸尘的住所。 就在刚才,我还曾在他怀里差点贪恋他的温暖。 抬手腕,朝着自己犯贱的脸就是一巴掌。 铃铛上前阻拦,被周航摆手退下。 红肿的脸颊,我都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五道指痕的位置。 周航坐在对面沙发上,默不作声的看着我,手里的烟抽完一根又一根。 我们两对坐了大半个晚上,直到烟盒内的烟都被他抽完。 周航走到我身边,把我打横抱在怀里:“回房间,睡觉!如果明天一早醒来还是想不通,我就去曲逸尘那,直接帮你把他做了!” 我没有应答。 如同行尸走肉,被周航抱回了房间。 他为了铺好床被,最后在我额头落在浅浅一吻,道了声晚安,退出房间。 我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发痴。 忽略了这是周航第一次对我做出‘出格’行为。 次日。 一早周航跟铃铛还没起来。 我就哼着小曲在厨房开始准备早饭。 铃铛起床,一脸怯意的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我。 “铃铛,叫周航吃饭!”我转身看她,嘴角漾着笑。 “啊!”铃铛懵圈的看着我,一扭头,撞到了周航身上。 周航看起来要比铃铛坦然的多。 探着脖子问了句:“吃什么?” 就自顾自的坐在餐桌上开始翻杂志。 早餐是葱油饼加馄饨。 周航说有点腻,铃铛没有发言,我吃的一脸满足。 饭后,铃铛收拾碗筷,我一步三摇的走到周航背后,帮他揉捏肩膀。 “哟,这天是不是要下红雨了?堂堂白大律师竟然给我这种小角色揉肩。 我潋着笑:“瞧你这话说的,多影响咱俩的阶级感情!” 周航鼻子里冷哼一声:“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求我?” 我知道我的小九九瞒不过他,而且我本来也没想瞒着。 “你原来在芬兰是特警,在这边应该也有警察方面相熟的人吧?不如帮我打听打听?”我单手搭在他肩膀上,绕了个圈,跟他对视。 “哎!”周航惆怅的看了我一眼:“在我得知陆苒死的时候就已经帮你托人打听过了,没人知道。” 我覆在他肩膀的手略收紧。 垂眼看他,探不出真假。 直到此刻,我还没发现,其实他什么都懂,只是在故弄玄虚,逼我亲手解开一个个真相。 何其残忍! “对了,曲逸尘那个前女友的官司就快开庭了,你去见过那个正室没有?”见我出神,周航转了话题。 他这不说我还真差点把这事忘了! “地址!”我朝他瞥了一眼。 “幸福家园,12栋,412室。”周航把身子陷进沙发里自言自语:“哎,一个好好的特警,竟然混到了做侦探!” 我起身,笑靥如花:“周特警,你要知道现在做侦探可比做特警赚钱多了去了,如果你实在找不到工作的话,其实你可以考虑下做这个哦。” 周航没有应答,我抬手看着腕间的表已经十点四十。 走进洗手间,画了个淡妆出了门。 今天的我,打扮还算中规中矩。 正室本分,小三妖娆,所以,这点忌讳,我还是懂的。 打车到幸福家园时已经将近十一点。 刚到大门外,就看到了曲逸尘那辆扎眼的卡宴。 在门卫做了登记,寻着周航给我的地址。 下电梯,直对的就是412室。 门虚掩,争吵声不断。 “您好,有人吗?”我轻敲了两下房门,里面没人应答。 想来,应该是争吵声太大,掩盖过了我的说话声。 推门而入。 一个中年女人正跪在地上哭诉着些什么。 对面男人,高傲的坐在沙发上,目空一切。 曲逸尘优雅的坐在单人沙发上品着茶,心如磐石,八风不动。 “老何,你不能跟我离婚,你忘了当年我跟你一起过的苦日子吗?” “老何,我们可是白手起家……” “你这样做是要遭天谴的……” 女人哭诉着,纠缠着,悲戚着。 男人蔑视着,嫌弃着,温怒着。 都说人生如戏,我倒觉得是戏如人生。 我的出现,丝毫没有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 就好像我是透明的,又或者我本来就应该在这里。 差不多十多分钟后,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终于发现了我,蹙眉:“你是谁?” “律师!”我提唇笑笑,走近。 曲逸尘闻声看我,随即又低头斟茶。 形同陌路。 “律师?你个臭娘们不是说没藏私房钱吗?钱从哪儿来的?老子就知道,你肯定是在外面有人,还敢跟老子玩阴的!”男人愤然起身,一脚踹在女人身上,脸上横肉随着说话一颤一颤。 “老何,我没有,真的没有,这么多年,你从来不给家里拿钱,你买米我吃米,你买面我吃面,你还不知道我吗?”女人嘴角淌着血,踉跄从地上爬起,紧紧揪着男人的裤管。 我眯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忽然有些了解面前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为什么会出轨。 因为这个女人太不值钱! 你卑微,甚至都卑微到了骨头缝里,卑微的都萌芽、开花。 自己都不懂自爱的人,别人又凭什么爱你? 曲逸尘抬眸,嘴角讥笑。 他了解我,知道这样的女人我最看不上眼。 女人见她不论怎样求男人,男人都不信,所幸朝我爬来。 “律师,律师,你跟我们家老何解释一下,说你不是我请来的律师……”女人不住的扯着我的裙角。 “我……”我轻启红唇。 不知怎么,我突然不想为她辩解,突然想看看如果我不为她说情,她会怎样?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那个狐狸精派你来诬陷我的?”女人倏然起身,抓着我的西服外套不断撕扯。 我任由她扯着,淡着脸:“你有没有微信?前段时间朋友圈最盛行的一个段子是:当你求一个人的时候,特别丑!” 女人愕然,我的衣服也被她扯落肩头。 我无所谓人看我,不论男人还是女人,也不论看我哪儿。 女人抿抿唇,怅然若失:“我知道,我知道,但是能怎么办?儿子就要上大学了,离了他,拿什么交学费?而且这么多年来,我都是家庭主妇,离了他,我怎么活?” “到底是你儿子离了他不能活?还是你离了他不能活?”我凝视着女人,没好气的说。 未等女人开口,一旁坐着的曲逸尘起身,含笑:“白律师,你又何必强忍所难?” 第八十四章 宣‘战\’ 曲逸尘笑的风雅,我看的焚心。 在上一场官司,他还是黑白分明的人,现在却助纣为虐。 是性格使然?还是另有隐情? “没想到,曲律师也开始跟我这种没原则的律师同流合污,什么阿猫阿狗的官司都接。”我嘴角漾出一抹笑意,看着被女人扯得邹巴巴的衣服,敛唇。 “白律师这话说的,让人听着真是……”曲逸尘揶揄。 就在我们两针尖对麦芒时,沙发旁的男人站不住脚,走上前:“曲律师,这位是?” “这位是从芬兰刚回来赫赫有名的白律师,前段时间韩总的那场官司,就是她帮打的。”曲逸尘唇角微勾。 男人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原来是白律师啊,久仰,久仰,只是我这场官司已经请了曲律师来帮我打,这……” 看着男人一脸为难的表情,我不禁想笑。 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过来就是为了帮他打官司? 又或许是我‘恶名昭著’? 我没有急于应他的话,余光扫视过身边的女人。 ——怯意,无助,慌张! “我今天是以何太太辩护律师的身份过来的。”我简明扼要说清自己的立场。 我话落,曲逸尘讥讽:“白律师,看在多年熟识的面上我提醒您一句,这何太太怕是付不起你的巨额费用。” “我……”我刚提唇,准备说我不需要巨额费用。 话还没出口,就被意识发狂的何太太不住的推向门外:“你走,你走,我不离婚,我不需要什么律师……” 女人下意识的反击太快,我没堤防住。 一个趔趄,后背重重磕在了门框上,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抬眼,我看到曲逸尘眼底闪过一丝疼惜,很快又收起。 让我甚至怀疑,这一切不过是我的错觉。 “何太太,何先生想要离婚的心思已经很坚定了,您难道……”我心底鄙夷着,嘴上口不对心。 “你别说了,你什么都别说了,我是不会跟我们家老何离婚的,你们都是坏人,你一定是那个狐狸精派来的,你给我滚,给我滚……” 女人张牙舞爪的扑过来,在我身上乱抓乱挠,直到把我逼到门外。 看着‘咣当’紧闭的房门,我嗤笑。 这都什么事儿? 原来,我常常打着昧心的官司,拿着昧心的钱,惹世俗厌恶,辩护人却把我当祖宗供着。 如今,我好不容易准备做一次好人,却被辩护人拒之门外。 这个社会,好人就这么难做? 在门外驻足了一会,听着里面哀哭的声音,我轻揉眉心,离去。 走出小区,倚在拐角处的青石墙上,拨通了周航电话。 “呦,白律师,这个点您不是应该在何太太那吗?让我猜猜,吃闭门羹了?”周航接起电话,都不等我开口,就笑意凛然的说。 哼,老狐狸! “周航,你明知道这个何太太是个窝囊、离不弃的主,故意让我来,看我笑话?”我慢悠悠的开口,一点不恼怒。 “啧啧,白律师,咱俩都这么多年朋友了,你怎么就这么不信任我?”周航叹息一声,字里行间都是委屈、不平。 周航告诉我,何先生原名叫何有才,是个依靠做包工头发家的男人。 当年他的‘工程队’十多个人,就是做些搬砖和泥的活,依靠他老婆赵欢家里的关系揽了一笔大买卖才得以翻身。 那个何太太,原本在家里时就是被娇惯的大小姐,为了周航,洗手作羹汤。 二十出头,放着好好的大学不念,去给他工程上的十多个人做饭。 一做就是五年。 何有才翻身后,并没有像书里写的陈世美。 而是把自己所有积蓄拿出来,去了赵家请求赵欢的父母把女儿嫁给他。 那个时候赵父本欲阻拦,赵母因为心疼女儿,就偷偷把户口本带出来让两人结了婚。 结婚后,赵父一看生米做成了熟饭,除了凭借自己的能力打帮他们的日子,别无他法。 婚后的日子,赵欢过的幸福美满。 何有才不仅让她回家重新过起了娇小姐的生活,而且各种事宜千依百顺。 直到柳眉的出现。 “看来,何有才这是多年忍耐到头了,一个外遇点燃了他的重生?”我嘲讽。 “呵呵,也不尽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在上月的时候赵老头死了,临死前把名下所有的家产转移到了赵欢名下,也就是现在的何太太……”周航故作迷障。 “你总不会跟我说,何有才是嫌弃赵老爷子没把遗产转移到他名下吧?”我三分认真七分好笑。 “这倒不是!主要是赵老爷子临死前下了死命令,不准赵欢将名下任何遗产转到何有才名下,否则就无偿捐赠做慈善……”周航啃咬苹果的声音‘咔呲’直响。 这赵老爷子倒是精明,怕是早看透了何有才的为人。 我思忖了半晌:“不对啊,刚才我明明听到何太太说她一分钱也没有……” “呵呵,这个就得说你们女人唯爱至上的理论了,赵欢为了证明何有才是真的爱她这个人,主动放弃了财产继承权,把赵老爷子的遗产全部捐赠给了慈善机构……”周航谑笑。 我一怔,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这女人的脑袋到底是用什么组建的? 周航笑盈盈的问我还有没有其他问话。 我嘴里叨咕了句脏话,挂断了电话。 扭头朝赵欢所居住的四楼瞥了一眼,斜眼,敛唇。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向来如此。 我拎着挎包准备离去,曲逸尘开车停到我面前,车窗降下。 “白律师,我送你一段?”曲逸尘说的坦然。 好像我们两之间无爱、无恨、无怨。 我垂眼看他,点头应好。 打开副驾驶门,刚俯身坐进,曲逸尘大手一伸,将我拽到了他身边。 看着我们之间不到十公分的距离,我勾勾唇角:“曲律师这是?” “白律师,既然咱两好言好语谈不拢,就只能宣战了。”曲逸尘笑笑,脸上无愧疚,满是邪性。 “哦?这战是怎么个宣法?”我半眯着眼,碧波流转。 “用男女最原始的方式!”曲逸尘笑,低头攫着我的唇厮磨。 我顺势环上他脖子,身下被他大手一托,坐到了他腿上。 思念,愤怨,欲、望。 一触即发! “换个地方?”曲逸尘抵在我的额头,声音沙哑。 我斜眼看了下车窗外,吐气如兰:“不是单向透视膜?” “是!”曲逸尘轻笑着应:“但是我不想直播!” “可我想!”我冲他耳畔吹气。 曲逸尘缄默,狭长的眸子眯了眯:“别后悔!” 后悔? 从我青春懵懂爱上他的那刻起,就再也不知道‘后悔’是个怎样的词! 车身动荡,人身轻颤。 曲逸尘在我身上,埋得极深。 “咚咚咚!”车窗被敲响。 我躺在放倒的驾驶座上,战栗。 “还行吗?”曲逸尘问,抬眼看着窗外的交警。 我点头,香汗淋漓。 曲逸尘降下车窗的时,我已经坐回副驾驶座上,从手包内拿出纸巾擦拭额头的汗渍。 “有事?”曲逸尘伸手从车内抽屉取出一根烟,叼在嘴角。 “干嘛那?这是马路知道吗?”交警拍打着车门,身后还跟着几个拿着手机拍照的人。 “知道啊,我不过是打不着火,多颠簸了几下,怎么了?”曲逸尘笑的有点痞。 “伤风败俗!”交警气急的看着我们两。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了。”曲逸尘说着,拿了一张自己的名片递到交警手中。 交警接过名片,怒极的气焰降了半截:“走走走……” 曲逸尘开车疾驰,我坐在一旁忍不住笑的前仰后翻。 “曲逸尘,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冠冕堂皇的说出这些话。”我笑,脸上是未褪去的潮红。 “我也没想到白律师会跟我在马路上实战!”曲逸尘把车开到僻静处,拿出火机点燃叼在嘴角的香烟。 抽吸半口,吞云吐雾。 我哑言,心悸。 时间一晃而过,他手指间的香烟已经到底,烟蒂晕染的光圈看起来快要灼到手指。 “今天这一‘战’,是曲律师念旧?还是尝鲜?”我转身,倚在车门上,笑意浓。 曲逸尘稍垂眼,似沉思:“两者都有!” 老奸巨猾的回答! 我身下不适,时不时动弹下身子,坐的不够端庄。 见状,曲逸尘眯眸笑笑:“我送你回家!” “曲律师,你前段时间不是躲我躲的急吗?怎么今天亲自送上门了?”他开车,我依在他一条手臂上娇嗔。 曲逸尘收敛眼角,看了我一眼:“我卜了一挂,躲不过你这邪祟,所以想试试阳气能不能灭了你!” “那现在曲律师的结论是?”我勾勾唇角,红唇微肿。 “身心俱损!”曲逸尘直视前方,嘴角扬起。 曲逸尘布棋精准,专挑我软肋。 我顺水推舟,失、身保心。 曲逸尘开车抵达菊花园,我眼神款款,恋恋不舍。 “白律师,戏演过了……”曲逸尘轻笑,修长的手指推开我的额头。 “曲律师真是不解风情!”我倩笑,打开车门,挥手。 曲逸尘开车绝尘而去,毫不留恋。 我收回藏在身后的手,落眼在手里的文件袋上,双眸微阖,蔑笑。 第八十五章 我忘了,我没忘 文件袋是我进赵欢家时,曲逸尘攥在手心的。 他那个时候表情沉重,所以,我猜想,应该是顶要紧的东西。 摇晃了下手里的文件袋——轻飘飘。 “白律师,您老接客回来了?”我正垂眼看着手里的文件袋,周航从窗户探出头来摆手吆喝。 我抬眼,朝他勾勾食指。 周航远瞧了一眼我手里的文件袋,‘啪’的一声关了窗户。 我边走边拆手里的文件袋,刚走到二楼转角,档案袋里掉出两张照片。 照片是我在芬兰某个深夜买醉,周航拿风衣裹着我,拥我入怀。 我弯腰拾照片,周航已经夹着二指拖鞋跑了下来,瞅了瞅我手里的照片,不悦:“这谁拍的?什么水平啊,这角度选的,一点没突出我!” 周航说的对,这照片一点没突出他,只看到他一张模糊不清的侧脸。 而照片上的我,却被放的真切,简直就是付了费用的vip超清版。 我将照片往周航怀里一塞,拿着文件袋上楼。 “哪儿来的?”周航跟在我身后。 “曲逸尘那儿!”我老实交代,取出文件袋里的东西扫了一眼,蔑笑。 回到房间,我嫌身上黏糊的厉害,把文件袋一扔,进了浴室。 文件上对我在芬兰多年的生活调查的十分详细,除了我抑郁症的那两年。 那两年是我人生的污点,周航曾找关系对外做了刻意隐藏。 淋浴的水温热,拂过周身,让我不禁眯了眼。 想象着刚才曲逸尘手掌的温热,耳邸的喘息,失了神。 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周航瞥了眼我脖子上的吻、痕,转身换鞋出了门。 坐在沙发上削苹果的铃铛回头看了我一眼,涨红脸。 “周航干嘛去了?”我神色坦然,没所谓的坐下。 “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一一姐的脖子……吃醋了……”铃铛绯红着脸,揣测。 吃醋? 这词要是放在别人身上还好,放在周航身上,呵呵…… 我正擦着湿漉漉头发狐疑,周航已经从外面溜达回来,手里拿着一小盒药,朝我扔来。 ——毓婷? 看着这两字,我挑挑眉笑出声:“周航,你真是最佳男闺蜜!” 我没脸没皮的打开外包装,剥了个小药片放在舌尖咽了下去。 “不喝水?”周航手里拿着刚打开的矿泉水,蹙眉问。 “唾沫多!”我半开玩笑,嗓子眼泛着苦。 铃铛垂眼看了下茶几上的药盒,削着苹果的手顿了一下,随即一声吃痛的‘闷哼’。 自从察觉铃铛是曲逸尘派过来的人后,我很少再跟她谈心。 如今见她张皇失措的割伤手指,让我不禁对她多了几分思虑。 既然曲逸尘把她放在我身边,我为何不加以利用? “铃铛,怎么了?吓着了?别担心,我是不会跟你抢周航哥哥的,跟我偷、腥的男人是曲逸尘!”我状似宽慰的说着,有意瞥过她收紧的手。 铃铛心仪曲逸尘。 在曲逸尘第一次到菊花园的时候我就有所觉察。 没有一个女人会无缘无故的关注一个男人的生活习惯,哪怕他们之间有利益往来。 而且,女人的眼睛向来都是泄露秘密的源泉。 周航懂我的意思,抬抬眼,点了根烟,没多言。 铃铛‘娇羞’的从我身边起身离开,我嘴角弯弯:“周航,你说这小丫头还能演多久?”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周航伸了个懒腰,向后仰着,一手撑在茶几上,一手洒脱的磕着烟灰。 我收回视线,落在周航的烟蒂上,犯了烟瘾。 “收收你那泛着绿光的眸子,一个姑娘家,吃、喝、piao、赌、抽,你倒是样样俱全!”周航一开口就打断了我的肖想:“说说,曲逸尘没事打听你做什么?” “旧情难忘呗!”我嘴上嘚瑟,心里却不那么想。 他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调查我过得好不好,那么里面那份跟辩护人起冲突的报告又该如何解释? 律师跟辩护人起冲突,虽然不是大事,但也绝对不光彩。 他这样做,肯定有他的深意。 周航知道我在刻意隐瞒他,笑笑,蓦然开口:“不管怎么说,自己掂量着点,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点点头,起身说了句今晚不吃完修养身子,回了卧室。 刚回卧室,手机上就传来曲逸尘的简讯,问我文件袋是不是在我这。 我扫了一眼手机,按下关机。 今天这一战,我完败。 赵欢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面对婚姻惨败,只知委曲求全。 何有才是个精明人,再加上有曲逸尘的指点,出、轨的证据估计也很难掌握。 还有几天就开庭,没有一条有利矛头指向我。 纱窗半开着,微风拂面。 我琢磨着是不是该给赵欢打个电话做做思想工作,窗外一个黑影闪过。 三楼,一个不高不低的楼层,能爬到我窗户边晃荡。 这种能人异士,我还真没什么印象! “进来吧,窗户没关,再晃下去,我怕你明天上a市晚报!”我坐起身子整了整睡裙,提唇笑笑。 窗帘被掀开。 进来的人,不生疏,甚熟稔。 曲逸尘从窗外跳进来,嘴角揶揄着笑。 “这才分开多久,曲律师这是?”我跪坐在床边,伸手扯过他的领带,眉眼带媚。 “文件袋!”曲逸尘压低声音,喘着气。 “什么文件袋?”我故作不懂,一脸无辜。 “你看了?”曲逸尘骨戒分明的手指捏着我的下颌,迫使我仰头。 “曲律师,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么是提起、裤子不认人?”我不闪躲,就着被他捏红的下巴,委屈蹙眉。 “白一一,你可以说是我一手带大的,你什么德行我再清楚不过!”曲逸尘倏地松手,开始在我房间翻箱倒柜。 “曲律师,那文件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我抿着唇,思忖刚才打开文件袋时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曲逸尘没应我的话,但是可以看出,他是真的焦灼。 我伸手从靠枕后面拿出文件袋:“曲律师?” 曲逸尘看到我手里的文件袋,倾身袭来。 他眉峰皱成一个川字,把文件袋翻了个顶朝天,最后侧眸:“戒指那?” “戒指?”我不解。 “白一一,我劝你别玩那些幼稚把戏,我向温婉求婚并不是一个戒指能阻挠的!”曲逸尘撂话。 戒指?求婚?阻挠? 有病吧! 我双手环胸看着曲逸尘,稍勾唇角:“曲律师,你不会以为是我拿了你的求婚戒指,阻止您跟温小姐结婚吧?” “难道不是?”曲逸尘面容冷冽,愤然。 “呵,情爱跟情、欲我还是能分得清的!”我潋着笑,垂眸落在他翻箱倒柜折腾的狼藉上。 我忽然发现,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口口声声爱我多年,但是却从未真正了解我。 我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甚至有些下作。 但在爱情里我从来不会。 人生已够荒凉,处处勾心斗角,如果在鱼水之欢里还得这样处处提防,该有多累! 曲逸尘顺着我的视线看去,面容有些阴沉。 就在我跟曲逸尘僵持不下的时,他的手机在静谧的夜间响起。 他垂眼看了下手机,又抬眼看了下我,按下接听。 “温婉……”曲逸尘柔声开口,我胸口撕裂半块。 人跟人的待遇其实有时候真的蛮大的。 我从前处处讨好曲逸尘,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他,他只是淡漠的对我说:‘一一,你要的我给不起’,然后选择了大方得体的温婉作为伴侣。 时间辗转,几年过去,他依旧如同往昔,甚至不如往昔。 我思绪纷飞的厉害,乃至曲逸尘已经挂断电话,我还不得而知。 他弯着身子把房间散落的物件全部归于原位,一眼不瞬的看着我:“刚才温婉打电话说戒指在车里找到了……” 他没有解释,我也不需要解释。 “我先走了,她父母还在等着吃晚饭……”曲逸尘神情自然,像是老朋友闲聊。 我看着他,忽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的心打底是有多大才能对我说出这番话? 还是说,在他心里我们两下午的种种真的就是男女之间最原始的‘宣战’? “都这个点了,来都来了,三过家门而不入?”我抬手看着腕间的表,手指摩挲在他腰间。 “下次吧!今晚不行!”曲逸尘按下我的手,眼底闪烁着不明所以的光。 曲逸尘走了,走的潇洒。 真真像徐志摩再别康桥: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 一整晚,我都恍惚地看着窗外。 直到天色渐白,才慢慢阖上泛酸的眼,将被子没过肩膀。 爱情有时候是真的讽刺,你爱他,他爱她。 温婉给我手机发简讯的时候我刚刚眯着,潜意识睁眼拿过手机。 手机屏幕上她跟曲逸尘相拥而眠的照片,灼的我一个激灵。 睡意全无! 温婉在宣誓,宣誓着她对曲逸尘的所有权。 我蓦地合上手机,深吸了一口气,自嘲鄙夷。 嘴上说着走了,散了,不爱了。 心里却是念着,想着,牵挂着。 第八十六章 总是失去才懂珍爱 从那晚过后,我再没见过曲逸尘。 他凭空消失,我也没有追溯。 为了尊严,也因为没有立场。 赵欢在临开庭的前一周找到了我事务所,哭的梨花带雨。 我冷眼看着赵欢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模样,垂眼涂着指甲油。 “白律师,您有听我在说吗?”赵欢第n次因为我的态度不认真发问。 铃铛见状递了张纸巾过去,替我说好话:“何太太,您放心吧,我们家白律师在听,您说就行!” “别叫我何太太,我要跟他离婚,叫我赵女士!”赵欢横眼瞪了铃铛一眼,矫正。 铃铛低眉顺眼的应好。 听着这样的旁白,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就在前两天还要死要活不离婚的人,现在忽然吵着闹着要离。 滑稽且不可思议。 涂完最后一个小拇指,我抬手在阳光下好好端详了端详。 色太艳,看着有些惹眼。 “赵女士,您怎么突然想通要离婚?”我收回手指,翘了翘,怕粘掉。 “白律师,你不知道那个负心汉,他竟然背着我给那个狐狸精买房子,还写在那个狐狸精名下……”赵欢说着,又开始抹眼泪。 我推了推眼前的纸巾,不温不火的开口:“这种情况,我想赵女士应该心里早有预料吧?” 赵欢擦眼泪的手顿了手,抬眸:“我怎么就早有预料了?我以为我们家老何不过就是跟那个贱人玩玩的!” 有些话,说出来连自己都没办法信服,又怎么能说服别人。 我弯弯唇角,打量起面前的女人。 第一次见面时,她正哀求何有才回家,糟蹋的一塌糊涂。 这次,她光鲜艳丽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才看清,这个年近五十的女人,皮肤紧致,眼角竟连条鱼尾纹都没有。 是谁说的,婚姻不幸福的女人一定会颓废。 在我看来,钱要比那些虚假的幸福靠谱多了。 就像那句话说的,一个女人选择一个男人,你可以图他帅,可以图他有钱,也可以图他有权,但是千万别图他对你好。 因为如果有一天他不再对你好了,你就一无所有了。 “赵女士皮肤保养的真好!”我转移话题,接过赵欢一直拿在手里的牛皮文件袋。 “白律师,这个就是我们家老何出轨的证据,这可是我派人跟踪得来的……”赵欢松手,眉眼间早没了刚才的悲痛欲绝。 我把文件袋封口的绳子绕开两圈,犹豫几秒开口:“赵女士,上次在您家的时候,您就已经想好离婚了吧?” 赵欢微愣,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直接问出口。 停顿了会,终究叹了口气说道:“是,上次我就想好了。” 我提唇笑笑,没有继续问话。 我很高兴,她能跟我说实话。 律师跟辩护人的关系,亦友亦敌。 如果彼此信任,那律师就是辩护人的左膀右臂。 如果彼此猜忌,那律师就是辩护人的穿肠散。 赵欢对于何有才的事情下了一番苦心。 调查回来的证据全部能派上用场,连一丝多余都没有。 我满意的合上文件,浅笑:“赵女士手里的证据都这么充足了,怎么还想着过来找我,随随便便找一个律师,这场官司都是稳赢不输的。” “那些律师都是见利忘义的小人,前段时间听见我说没钱,一个个躲我躲得老远,就白律师心地善良,站出来说免费给我打这场官司。”赵欢一脸不悦的絮叨。 我睨视了她一眼,莞尔一笑。 其实她猜想错了,我并非善良,只是因为对方律师是曲逸尘罢了。 见我不说话,赵欢急急开口:“白律师,您放心,我有钱,不会让您白打官司的,还有就是,那天的事情……” “没事,您言重了,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说的苦衷,您不必解释,我理解。”我佯装大方,其实是不想再跟她进行过多交流。 赵欢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一张五十万的支票。 坐在窗台边的周航,咂舌。 “我去,这老女人竟然这么有钱,随随便便一个前期费用就给这么多?”周航从窗台边跳下,夺过我手里的支票。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揶揄:“她跟何有才这么多年身家有多少,按照这个打官司比例,她给我这点,真不算多。” 看着赵欢离婚的房门,我出神。 她是真的深爱着何有才,从那天我在她家时,她苦苦哀求何有才的眼神就能看得出来。 那份哀求是真的。 想来,她应该是看出何有才不会回头,所以选择弃车保帅。 不过,我还是很佩服她的头脑。 竟然能一方面哭哭啼啼的装柔弱挽留自己老公,另一方面却派人把所有证据收集了个精准。 是啊,这个社会有多少人是傻子。 不过是那些电视、电影把‘原配’过度弱化罢了。 “有了赵欢的这些证据,这场官司我们是不是一定稳赢不输?”周航胸有成竹的问。 “你倒是自信!你觉得赵欢一个外行都能注意到的细节,曲逸尘会没有防备?”我摇摇头,猜想曲逸尘会怎样应对。 “你们这些女人啊,就是容易把自己爱慕的男人夸张化,总觉得他们无所不能,依我看来,曲逸尘的本事不一定比你强!”周航文件袋往办公桌上一扔,戳之以鼻。 我挑挑眉,倒是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手指抚在档案袋上,神情迷惘:“你说曲逸尘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周航倚在办公桌旁,挠挠头假装没听到。 铃铛看了一眼周航,从书柜里拿出一张红色请帖递了过来。 我狐疑的看了铃铛一眼,接过,垂眼。 ——是曲逸尘跟温婉的结婚请柬!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拿着请柬的手抑制不住的抖了一下,落眼在右下角的结婚日期上,七月初一! “前两天一个快递员送过来的,周哥说不让我说……”铃铛答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所幸默了声。 “啊呀,这玩意有什么好看的,看了咱还得给人家上礼。”周航说着,从我手里拿过请柬扔进了身边的垃圾桶。 我木纳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垃圾桶内的一抹红,太过刺眼。 周航跟铃铛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不知道。 当我晃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 a市的六月已经变得燥热,搭配上心绪不宁,更是烦躁的厉害。 秦昊在下午五点半时找上门,应该是卡着我下班时间来的。 “一一,我想跟你聊聊。”秦昊坐在我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局促不安。 “聊吧,聊什么?聊你?聊我?还是聊陆苒?”我嘴角嚼着笑,不屑挂在脸上。 “陆苒她……”提到陆苒,秦昊几度哽咽,就是说不下去。 我一脸漠然看着他,想要从他菱角分明的脸上替陆苒多看出几抹温情。 “她,怎么死的?”我起身,走到饮水机旁用纸杯给秦昊接了一杯水。 刚接的开水滚烫。 他轻抿一口,喝得淡然。 秦昊沉思,像是在回忆过去。 良久之后才囔囔出了一句:“都怪我!” 怪他? 我将唇抿成一条直线,觉得好笑。 如果责怪、认错就能让所有过错得过且过,那是不是也有点太过人道主义了? “陆苒为什么会死在曲逸尘的事务所?”我见他说不出几分真相,主动问出口。 秦昊垂着的眼角抬眼看了我一眼,复而又垂眸:“在你走后,陆苒发疯似得找你,她以为你被曲逸尘关押起来了,所以就去曲逸尘的事务所要人……” 陆苒是个火急火燎的性子,她见陈素被曲逸尘保释出来,又不见了我的踪迹,就以为是曲逸尘把我软禁了起来。 那天她喝了几瓶酒壮胆就寻了过去。 正巧碰见曲逸尘跟温婉你侬我侬,一时看不过就动了手。 陆苒拎着温婉往窗户边走,并扬言如果曲逸尘不把我交出去就带着温婉一起跳下去。 曲逸尘是个薄凉的人,哪怕温婉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也只是冷漠的回应了句:“随意!” 他嘴上说的随意,心里却思忖着怎么把温婉救下。 可怜几瓶酒下肚的陆苒是个傻子,当真就拉着温婉从窗户跳了下去。 曲逸尘身手敏捷,及时拽住了温婉,而陆苒就成了这场闹剧的牺牲品。 最后,曲逸尘出事了陆苒借酒闹事的视频证据,所以警察也无可奈何,只能判曲逸尘出于道德赔点钱。 陆苒打小和我厮混,跟家里面的关系有多僵,我再清楚不过。 她活或者她死,没人会注意。 陆苒死了,死的悄无声息。 秦昊因为顾及他跟曲逸尘的兄弟之情,除了刚开始因为一时接受不了泄愤之外,久而久之也就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秦昊,你今天来到底是想跟我说什么?”我听秦昊讲完这段故事,手指收紧,掐进手心,脸上却笑得淡然。 “我对不起陆苒,这么多年,我苟延残喘的活着,就是想替她看着你好好回来,如今你回来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秦昊释然一笑,烫的通红的手把纸杯放下。 我目光灼灼看着:“你什么意思?” “一一,等我死后,你能不能把我跟陆苒葬在一起?”秦昊期盼的看着我。 第八十七章 终了,难了 秦昊死了。 在他跟我谈完话的第二天。 死状跟陆苒如出一辙。 从高楼上坠下,脑壳都摔得稀烂。 曲逸尘捧着秦昊的骨灰盒找到我,面色晦暗:“秦昊说生前你答应过他,会把他跟陆苒葬在一起。” 我抬眼看着曲逸尘手里的紫檀木骨灰盒,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 我没答应过秦昊要将他跟陆苒在一起。 也没想过要让秦昊死。 秦昊是个没出息的男人,从我认识他开始便是。 不然,他也不能跟在曲逸尘厮混还拜了我为老大。 所以,陆苒的死,我不怪他。 他因愧疚死了,真正害死陆苒的真凶却捧着骨灰盒站在我面前好好活着。 手里捏着的文件渐渐收紧,纸质在手下变得皱皱巴巴。 我心里的怨愤还没来得及表达,门外子月款款走进:“曲律师,您这个忙我们家白律师恐怕是帮不了……” 曲逸尘回眸看了子月一眼,没说话,将秦昊的骨灰盒放到了我办公桌上。 他蛮横,霸权,笃定我会按照他的意愿去做。 曲逸尘刚放下,子月伸手挡在我面前推回:“曲律师,这是你朋友,麻烦你把他带走,这也不是乱坟岗,你把他留这,我们白律师的事务所还做不做了?” 子月浅笑嫣然,但是向外推骨灰盒的手却没懈怠。 曲逸尘湛黑的眸子看向我,见我不阻拦不出声,大手抄起秦昊的骨灰盒阔步走向门外。 曲逸尘走远,我强撑的身子瞬间软了下来,眼泪夺眶而出。 有句老话说的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陆苒是陪伴我青春年少的挚友,秦昊又何尝不是? 我一句话都没说,行为却时时处处都在把秦昊往死里逼。 我跟曲逸尘有什么区别? 子月蹒跚过来扶住我瘫软的身子,纤细的手抚摸在我后背:“一切都过去了,我派人打听过,秦昊这么多年来都过着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这样对他而言是一种解脱。” 我被子月的话刺激到,倏地起身,朝门外跑去。 陆苒没有挚爱的人,秦昊也没有,我不能那么残忍,我得把他们俩葬到一起…… 我从事务所跑下来时,只看到曲逸尘绝尘而去的车尾。 我追着车尾跑了许久。 绝望,害怕,揪心。 曾经跟秦昊还有陆苒的种种,一瞬间都充斥在我脑海。 脚下是一双十多公分的高跟鞋,眼看离曲逸尘的车身越来越远,一个情急,趔趄倒地。 “妈的,在大马路上碰瓷啊,你不要命,老子还想活……” 因为思绪紊乱,我已经跑到了马路中央,被我摔倒拦在身后的司机谩骂声不断。 我在马路中央坐了多久,忘了。 只记得四周是一群指指点点责骂的司机。 子月穿过人群,秀眉紧蹙的扶起我。 “不能走,这就完事了?”刚才怒斥我的男人挡住我跟子月的去路。 “你想怎样?”子月斜身上前,把我挡在身后。 “说,你们两是不是碰瓷的?知道你们这一捣乱,耽误了老子多大个订单吗?一百万!一百万!”男人骂骂咧咧的说着,一根手指竖在子月眼前。 我太过恍神,乃至都没看清子月做了什么。 男人吃痛的跪在地上,龇牙咧嘴的骂:“臭biao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男人话音刚落,子月一只脚狠冽的踹在男人胸口,把男人踹翻在地。 “不是耽误了你一个一百万的大单子吗?你指姐的这只手,一百万我要了!”子月踩在男人胸口,阴狠的不像话。 男人乞求着子月什么,我没听,凭着直觉走到她身边,喃喃出声:“善良……” 子月的身子怔了下。 在她转身时,我已经昏厥。 我爱的人,接二连三离我而去。 负荷,已经超出了我的自愈范围。 物是人非,起码‘物’还在,但是我身边,却连个能念想的物件都没有。 父母死了,善良死了,陆苒也死了。 再次醒来,我已经被子月送回了菊花园。 夜半,深沉。 “醒了?我就说不用去医院,子月还偏偏不信,就你这条贱命,再活个百八十年绝对没问题……”周航坐在我床边,嬉皮笑脸。 子月坐在一旁的倚在上,轻轻浅浅的笑了笑。 “子月,今天谢谢你!”我疲倦的抬抬眼。 “没事!”子月倏然一笑。 对于善良的事,很默契。 她没问,我也没说。 善良是我心邸的一块疤,碰触不得。 只要轻轻一碰,就会鲜血淋漓。 我闭上眼,暗暗思忖,忽地觉得身心俱疲。 “子月,时间也不早了,我送送你?”周航蓦地开口。 “嗯!”子月轻应了一声,连招呼都没跟我打,起身离去。 周航再回来时,坐在子月坐过的椅子上,用脚趾探进被窝掐了我两下。 “干嘛?”我睁眼,抿唇,不悦。 “撑不下去就别撑了,这仇咱们不报了!”周航面色一凝,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肃穆。 我不出声,周航继续开口:“什么仇不仇的,你开开心心活好每一天,比什么都重要。” “周航,现在的我的每一秒,每次呼吸,都是为了复仇而活着。”我声音消极,有点气若游丝的感觉。 “你听听你那说话音,还为复仇活着?人家卖保险都知道喊口号要洪亮……”周航偏过头,懒得看我。 ‘加油,加油,我最强! 加油,加油,我最棒!’ 倏地,这两句话潜意识的飘进我的脑海。 确实,我连最基本的战斗力都没了,还怎么继续下面的事。 这一躺,就是两天两夜。 不吃不喝。 秦昊最终还是被埋在了陆苒旁边,是周航埋得,没有合墓。 我问周航为什么? 周航说,如果两个人是相爱的,即使死了,也会走到一起。 如果那份情谊已经没了,合在一起,怕会‘诈尸’。 周航说话调侃,半斤八两。 但是我却能读懂他话里的深意。 “妞,今天还不吃?”周航看着我苍白日渐消瘦的脸,担忧。 “不吃!”我略抬眸,又垂眼刷微博。 只要是关于a市的报道,都被曲逸尘跟温婉的婚讯占了头条。 我默数着日子越来越近,心绪颇宁。 今天早上铃铛外出了。 外出的时候刻意画了淡妆。 女为悦己者容,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一一,我……”周航提唇,房门被推开。 来人是曲逸尘,身后跟着唯唯诺诺的铃铛。 我合上手机,唇角微扬,声音因为滴水未进,有些沙哑:“铃铛,曲律师来你怎么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 铃铛缩了缩脖子,没有答话。 主子在了,狗是比较听话。 我挑唇笑笑,没揭穿。 “周先生,我有事跟白律师谈,麻烦您出去下。”曲逸尘淡漠开口。 不像询问,倒像通知。 周航早就被我授意,朝我扫了一眼,起身离开。 “铃铛,去把饭拿过来!”曲逸尘眸光深邃,辨别不出情绪。 铃铛转身走向客厅,回来时,手里拎着一碗米粥,一碟小菜,两个奶香馒头。 曲逸尘始终没跟我说话,只是解开饭盒,拿着勺子不停搅拌,吹凉。 我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许久不见,怎么好像老了几分? 不是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怎么到他这,显得这么名不符实。 曲逸尘舀了一勺米粥递到我唇边,见我不张嘴,目光略沉:“说爱的是你,说不爱的是你,说相依相伴的是你,说就此划为仇人的是你,说不管秦昊的是你,最后把他葬在陆苒身边的还是你……” 曲逸尘手里的勺子轻颤,一滴米汤洒落在我脸上。 “所有事情都被你说绝了,做绝了,最后受委屈的反倒成了你?”曲逸尘苦笑,拇指拂过我脸颊的汤水。 我抬眼看他,张张嘴,将米汤喝了进去。 这家早餐店是a市出了名的‘李记’。 我对他们家的奶香馒头向来情有独钟。 曲逸尘撕了馒头一角递到我嘴前。 我轻启薄唇,舌尖顺势在他指腹打了个圈。 一顿早饭。 我肆意引、诱。 他坐怀不乱。 饭后,曲逸尘取出纸巾擦了擦我的嘴角,提唇:“下周三我跟温婉结婚,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就过来吧。” 他这句话说的淡然。 淡然到就如同他只是在跟我谈论今天的早餐。 我单手撑着床榻起身。 垂眸抬眼间,眼底已经蓄满泪水。 “一一!”曲逸尘唤我的名字。 疼惜,无奈,齐头并进。 我头发蓬乱,有些糟蹋,哽咽数次才将嘴里含糊的话说清:“你这次来,是跟我作别吗?” “以后就是再任性都得吃饭,身体是自己的,饿坏了,没人心疼!”曲逸尘闭口不应我的话,换了话题。 我泪水潺潺:“曲逸尘,你现在的意思是,我们连仇人都没得做?” 一个人若想跟你彻底断了关系,就会想方设法断了你所有念想,哪怕是你们之间丝毫的痴缠。 曲逸尘是这种人,我再了解不过。 “赵欢的官司,你稳赢不输,洗白之后,不要再接负面官司,a市不比芬兰,一个臭名昭著的律师很难存活。”曲逸尘伸手捋起我额间的碎发。 第八十八章 临阵倒戈 我早知道曲逸尘接何有才的官司定有原由。 但是从来没想过,他竟是为了帮我洗白。 “曲逸尘,你还真是残忍。”我提唇苦笑。 曲逸尘未回话,深邃的眸子落在不断闪着来单提醒的手机屏上。 ‘温婉’两个字着实刺痛了我。 让我整颗心撕裂般的疼。 “曲律师还挺含蓄,都要结婚的人了,竟然还管自己的老婆直呼其名。”我讪笑,看着落落大方,实则小家子气。 曲逸尘抬眸扫了我一眼,拿手机起身走至窗前。 “不是在选婚纱吗?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我选的那几款你都不喜欢?”曲逸尘问的温柔。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 曲逸尘下意识看了我一眼,回应:“我现在正跟一个客户谈官司……” 想来温婉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表面故作大方,却时时处处关注着曲逸尘的行踪。 说我恶毒也好,说我可悲也罢。 几乎是不加考虑,我起身赤脚走到曲逸尘面前,踮起脚尖舌尖勾勒在他喉结。 人都是欲、望型动物,尤其是男人。 感官着了魔,理性就会不复存在。 女人最好的武器是自己,不论是面的爱人还是仇人。 曲逸尘身体僵硬,单手朝后撑着阳台,尽量朝后仰着,似在躲我。 人都说,男人在面对妖媚的女人做下作事时,也许善能自持。 但是,在面对清纯女人做下作事时,只会血脉膨胀,精虫上脑。 我算不得娇媚,也算不得清纯,刚好介于两者间。 “逸尘,你怎么不说话?”由于靠的太近,温婉的问话,我听的一清二楚。 “温婉,我……”曲逸尘薄唇微动,我手若无骨的滑向他最脆弱的地方。 曲逸尘声音停滞。 我依偎在他耳边软语呢喃:“曲律师……” 话落,身子向下滑。 腰带轻解。 一切水到渠成。 曲逸尘电话掉落,屏幕稀碎。 他单手揉着我发,眼底萎靡。 对于男人而言,除了感情,能有什么更占据理智的? 应该除了身体需求就没有其他了吧。 更何况,他爱我。 “一一,你……”曲逸尘难忍出声。 “曲二,不要跟她结婚好不好?”我抬眸,嘴角津液拉扯。 委屈,媚惑。 曲逸尘一把将我身子拉起,按在窗前。 我身子前倾,腰身呈现弧度,提臀。 窗外,淅沥的小雨下着。 像是在为我悲泣,又像是在洗涮这场暧、昧。 手指揪扯窗帘晃动,我垂眼,温婉赫然站在楼下。 “曲二……”我转头,攫住他的唇角啃咬。 雨下的瓢泼,豆大的雨点斜打在玻璃窗上。 窗外的景象,迷茫。 曲逸尘停止横冲直撞后,我腿软身子下坠。 他邪魅一笑:“往后再让你逞强……” “我什么时候逞强了,不过就是随便撩拨你一下,谁知道你这么不经逗……”我耸拉着一张脸,双手攀在他的脖子上。 温婉撞开房门时,周航装模作样的拦在中间,身子斜斜,正好能看到房间内的景象。 “温婉!”曲逸尘抱着我的手想要松开,却又松不得。 温婉握着房门把手的手骤然手紧。 手背上细微的血管,青筋暴起。 “逸尘,你不是说在约客户吗?”温婉颤抖着声音,泣不成声。 她哭,她啜,惹人心疼。 曲逸尘放下我,三步并两步走到温婉身边,徒手抹着她脸上的眼泪,嘴里直念叨对不起。 对不起? 听着他的道歉,我忍不住戳之以鼻。 犯了错,再说赔情道歉说几句就能万事大吉? 这未免也太容易了些。 我整了整身上的睡裙,半倚在床头,调整坐姿,等待看好戏。 “温婉,对于这件事,我给不了你解释,事实就是你所看到的,你如果不愿意结婚的话,我可以退婚。”曲逸尘脸上有愧疚,但更多的是释然。 人渣! 这两个字,对曲逸现在这个人设,可以说再合适不过。 温婉不可置信的摇头,然后频频向后退。 最后直接跑了出去。 曲逸尘转头,冷着眸子扫了我一眼:“白一一,算你狠!” 我提提唇,不疾不徐的回应:“曲律师这话说的,我又没拿刀逼着你做那档子事,你自己自制能力不行,怪我喽?” 我说的无辜,本因饥饿苍白的脸浮现绯红。 曲逸尘愤然离去,周航走到我身边,略垂眸:“东郭先生与狼!” “谁是东郭先生?谁又是狼?”我起身拉开抽屉,拿出一面化妆小镜子睨视自己。 “曲逸尘怕你以后在a城不好混,设套为你洗白,又怕你饿出毛病,亲自上门喂饭,不是东郭先生是什么?倒是你,反咬一口,步步设计,比那白眼狼还可怕……”周航第一次替曲逸尘说话,温润的眉宇看着不惑。 “心疼了?”我嗤笑调侃。 “你不心疼?”周航神情认真。 心疼? 怎么能不心疼? 不心疼是假的! 看着他因为愧疚对别的女人低三下四,看着他一步步走进我的圈套身陷沼泽,我还得拼命把他往下拉。 我怎么会不心疼? 但是心疼又能怎样? 难道心疼就能磨灭掉我们一家几口人的性命? 还是说心疼就能让从他事务所坠楼的陆苒死而复生? 不能,都不能。 所以,哪怕我心疼的要死,我也要那么做。 我跟秦昊一样,每天都犹如行尸走肉,我太痛恨这种感觉。 只有伤害他,才能让我得到一丝救赎,让我感觉到,我还活着。 对于他,他现在所受的苦痛,不及我这么多年来的万分之一。 他有什么资格喊痛? 周航说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从床上扯下我便往门外走。 边走边说要带我去看心理医生。 我扯着门框不肯松手。 我没病,我为什么要去? “一一,你知不知你现在自己在做什么?”周航怒吼出声,震的整个客厅都颤了两下。 “周航,从芬兰回国时你不是说你会帮我吗?我现在做的这些事,别人不理解,你还不理解吗?”我眸子里沁满泪水,双手反抓住他的胳膊。 “一一!”周航看着我,失声咆哮。 我蹲下身子,蜷曲,泣不成声。 “周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在亲手将我挚爱的人推向万丈深渊!”我倚在门上歇斯底里。 周航叹了口气,半蹲在身下看着我:“一一,现在的你活的太痛苦了,我看不下去,我们不报仇了好不好?” “周航,你若真的有意帮我,就不应该逼着我放弃报仇,而是应该帮我尽快结束这场仇恨!”我抬眼,眸子被仇恨染得血红。 周航点头。 有些人不竭余力的帮你是因为爱你,有些人却是因为懂你。 这个时候的我不知道,周航竟然为了能够帮我尽快完成这个‘愿望’,在不久的将来身陷牢狱。 我的罪恶,又多了一笔。 赵欢的官司定在本周五,曲逸尘的婚礼定在下周三。 想来,他是想在他结婚前,让我有一个好的‘归宿’。 只可惜他不知道,他想给的,我不想要。 自那天起,曲逸尘跟温婉再无消息。 再见,是在a市的法庭上。 对簿公堂。 曲逸尘穿的体面,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德国手工皮鞋在阳光下锃亮。 四周是旁听者的议论和谩骂。 他神色始终如常。 如果没有那些过往,这样一个人是我所爱的人,该有何其荣幸? 开庭以前,走的过场依旧。 只是唯一不同跟我不知道的是,赵欢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砸了何有才情人的房子,而明明已经答应了我说要让我稳赢不输的曲逸尘,临阵倒戈。 案子变得棘手,周航在旁听席,眉头紧锁。 “我国刑法第二百七十五条规定,故意毁坏公私财物,数额较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罚金;数额巨大或者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一般情况下,情节不严重的按照普法违法行为处理,但是赵欢女士的行为因为情节严重,已经构成了犯罪!”曲逸尘说的条理清晰。 我在桌下暗暗捏了把冷汗。 这段时间我太过疏忽大意,总觉得这场官司十拿九稳,竟然没注意到,赵欢给我出了这样的幺蛾子。 “我砸她房子怎么了?那房子是我老公给她买的!”赵欢见情形不对,开始胡搅蛮缠。 我抬眼看了她一眼,直觉自己愚蠢。 我记得在开庭前几日我还有意找赵欢谈过话,问她是不是还有什么纰漏,她拍胸脯打包票说一切安好。 这下看来,恐怕是要安好到监狱里呆个三年五载了。 我暗暗思忖,起身要求休庭。 下了法庭,我蹙眉走到赵欢身边:“滚出来!” 赵欢愣怔了下,行色匆匆跟在我身后。 “白律师,你说那个biao子怎么能说出那么不要脸的话?我们家老何掏钱买的房子,我砸怎么了?还在法庭上说,你说她要不要脸?”赵欢不知过错,喋喋不休。 我倒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赵女士,我想知道为什么这些变故你没有提前通知我?” “我砸自己家的房子,这有什么可通知的?”赵欢咋咋呼呼的说。 第八十九章 心生妒意 我看着赵欢,嗤笑,转身离开。 任由她在身后不住的唤我名字。 “白律师,白律师,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啊,你是我的辩护律师,怎么能因为那对奸夫淫妇指着我……”赵欢伸手拦在副驾驶车门前。 我眸子冷眯看她,忽地觉得何有才离开她是正确的。 一个女人若是愚蠢到了骨子里,简直就是‘家门不幸’。 “白律师,我在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赵欢略显粗糙的食指在我面前点来点去。 “赵女士,有时间花钱好好保养一下自己,没听现在那些肥皂剧里面演的吗?你就是把地板擦的再干净,你老公也不会去亲地板!”我瞥了她一眼,垂眸开车门。 “白律师,那接下来的官司怎么办?你不管了吗?”赵欢伸手扒着车门不让我关上。 “管?”我挑挑眉。 赵欢点头如捣蒜。 我蔑笑:“不需要管,反正你准备好三五年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呆着就好,法外有人情,或许法官能看在你倒霉的份上少几年。” 我没诓她,也没功夫吓唬她。 她已经把自己的路堵死。 我就是再本事,也回天乏术。 身后紧随而出的曲逸尘带着他的‘老情人’站在法院门外。 远远一眼,我便能读懂他眼中的算计。 他那天寻我,到底是真心疼惜?还是一步棋? 无从考究。 我俯身准备上车,身后传来娇娇柔柔的声音:“呦,白律师,怎么这样就走了那?这官司不打了?听说你在芬兰不是很厉害吗?不会是昧良心的事做的太多,如今给你机会做个好人,反倒拿手了?” 我僵直脊背扭头。 女人挽着曲逸尘走来。 “好久不见!”我大大方方递手,点头,微笑。 显然,女人还认得我。 女人顿了一下,不甚甘愿的跟我回握。 “你说这么多过去了,你怎么就总是扰乱我的好事。”女人意有所指,身子依在曲逸尘胸前。 “你这个狐狸精,还敢追出来,看老娘今天不撕烂你的脸……”赵欢说着就生扑过去。 曲逸尘没吭气,我亦没阻拦。 女人后退了几步,鄙夷的看了赵欢两眼:“姐姐,您动这么大肝火做什么?算算您的年纪也该到更年期了,这样火大可不好!” 曲逸尘不做声的点燃一根烟,恣意懒散的站在一旁看好戏。 他做戏做的足,让我一时猜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眼看赵欢就要挠伤女人的脸。 曲逸尘弹了弹烟灰,慢条斯理的开口:“何太太,容我提醒您一句,您是这故意伤人!” 赵欢住了手,转头有些憋屈的看我。 我看了眼蓬头垢面的赵欢,又睨视了一眼曲逸尘。 打开车门,俯身坐进。 在这个地方,多呆一秒都是对我的一种侮辱。 周航从出法院开始,就一直跟铃铛坐在车内。 看着车外发生的种种,吹着口哨调侃:“白律师,看来您这辩护人不太灵光啊!” “开你的车!”我怒瞪了他一眼,看向窗外。 因为我不悦。 一路上周航跟铃铛大气也没敢出一声。 直到回到菊花园,周航撂了一句:“终于解脱了!”,跑下车。 铃铛怯意的看了我两眼,在我摆手示意后也下了车。 坐在车内,回想着今天曲逸尘的表现。 莫名烦躁。 到底是什么让他临时改变了想法? 是我那日的痴缠?还是赵欢的行为?又或者,这场官司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让我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站在局内,看着步步险招,想不出所以然。 我正思忖,陈泽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陈泽!”我揉着发疼的眉心,声音甜甜腻腻。 “今天的官司我听说了,累坏了吧?”陈泽开口,温润如玉。 我记得在多年前,陈泽在我面前就是个巨婴,我既扮演女友,又扮演老妈子。 如今他竟然举手投足都是贴己,多少还真让我有点不适应。 “怎么不说话了?累了?”见我不吭气,陈泽声音提高了几许。 “没有,我在想,如果当年你就是这样的性子,我们两现在是不是已经老夫老妻。”我调笑,半真半假。 “现在也为时不晚!”陈泽开口,语气落寞。 为时不晚? 错过就是错过! 没有什么晚不晚一说。 我在早上的时候特别想吃一个苹果,然后你给我拿了一个梨,在中午的时候,我想吃一根香蕉,你搁我拿了一个苹果。 确实,你是在竭尽全力对我好。 但是…… “打电话是想我了?”我提唇笑笑,伸手推开车门。 “今晚我们公司有个年会,我想邀请你以我女伴的身份参加,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陈泽说话,套路,官方。 其实,讲真,我今天实在疲的厉害。 拒绝的话到嘴边却成了:“不胜荣幸!” 你看,每个人都在言不由衷。 包括我。 切断电话,我不急不缓的走回家,拎了件黑色鱼尾裙在客厅更换。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吃太多的缘故,反手扯身后拉链的时候感觉蹩脚。 “周航!周航!”我在客厅内边走边喊。 周航从卧室内探出头,我紧走几步,转身留给他一个光洁嫩滑的脊背。 周航盯着我后背许久,咽了口唾沫,牵强出声:“诱我?” 我覆在肩膀裙带处的手迟疑了下,回眸冁笑:“兄弟,你想多了,帮我拉一下拉链,谢谢!” 我客客气气开口,面带微笑回眸。 周航不屑的‘呲’了一声,一手搭在我肩膀上,一手扯拉链。 “大姐,收腹、收腹、收腹……”周航不断责怨。 天地良心,我的身材真没到这步! “周航,我限你三秒拉上它,不然……”我说着,抬腕对他做了个手转成拳的动作。 话落,拉链倏地拉起。 什么叫皮痒? 我觉得周航这种就是。 我迈着小碎步到玄关处选鞋。 周航跟在我身后双手环胸:“大姐,以后你这种事情能不能麻烦铃铛?男女有别懂吗?” 我弯腰在鞋柜内翻箱倒柜:“别抬举自己,好好跟我做姐妹。” 换完鞋,周航自告奋勇说要送我。 我余光扫过他身边那辆跟奥拓有的一拼的qq,汗颜:“周航哥哥,你不是准备开这辆豪车去送人家吧?” 我故意嗲气,顺便张开双臂让他打量了下我周身装扮。 周航不以为然,伸手扯过我的胳膊直接塞进车内。 还没等到我愤力反抗,周航已经钻进车内给我系好了安全带。 “周航,我今晚是要去参加陈泽的年会,你别磕碜我,行吗?”我边说,边解安全带。 “一一,你该知道,咱家从回a市起就一直是你一个人在养家糊口,我不能帮你什么,所以只能买了这两二手qq供你平时代步……”周航看着我,使劲眨巴着眼睛,就差声泪俱下。 qq? 还二手? 我深吸了口气:“周航,咱们家不是还有一辆车吗?那辆车其实也蛮低调的!” “一一,咱们现在不是说低调,是说节约……”周航喋喋不休。 我抬腕看了表,已经七点四十。 “行,别絮叨了,就听你的,走吧!”我制止他絮叨,妥协。 这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周航那二货竟然背着我拿三万块钱买了这辆表皮掉漆,车窗降不下,座椅掉皮的巨额‘qq’。 周航刚开车到陈泽年会酒店的路口,我就喊停下了车。 周航不知所以,问我为什么。 我只回眸扫了他一眼,丢下四个字:“人言可畏”。 陈泽一早就等在酒店门口,见我走近,上前迎我。 “怎么走着过来?早知道我去接你!”陈泽垂眼落在我的高跟鞋上,蹙眉。 见他担忧不悦,我倾身附耳,给他讲述了一番周航的奇葩事件。 “真的?”陈泽忍俊不禁。 “可不是?他居然打着要节约汽油的名义用一辆二手qq送我过来……”我委屈点头,眉眼媚态。 女人撒娇是天性。 你娇,你媚。 自然有人心疼。 陈泽笑的欢实,我娇嗔:“我都这样了,你还能笑得出来?” “好好,是我不对,但是周航这做法也实在……”陈泽话未落。 我挑眸看向不远处走来的曲逸尘跟温婉。 敛眸,挽上陈泽蜷曲的手臂:“我今天是因为你才遭罪的,你得补偿我。” “怎么补偿?”陈泽视线一斜。 “背我进去!”我唇瓣轻挑。 我余光紧随着曲逸尘的身影,未见陈泽已经半蹲下身子在我面前。 温婉走在曲逸尘身侧,没有任何亲昵动作,落落大方。 曲逸尘偶尔转眼看她,眼底温柔缱绻。 “一一?”陈泽回头,顺着我视线看到曲逸尘,默了声。 我回神,看着半蹲在面前的陈泽,苦涩。 “陈总好兴致,竟然跟白律师在年会门外就这么大张旗鼓的秀恩爱!”温婉嘴角嚼着讥讽的笑。 陈泽直起身子,朝曲逸尘伸手:“欢迎赏光!” 曲逸尘回握,两人说说笑笑朝大厅走去。 我跟温婉在后结伴,互看两生厌。 “白一一,你费尽心思,做了那么多下作的事,逸尘不照样还是在我身边?”温婉双眼直视前方,步调优雅,唇角微扬。 第九十章 一人欢喜,一人忧 我应笑,秉着最后一丝理性,越过她,走向前。 曲逸尘跟陈泽寒暄,时不时扭头。 像是怕温婉在我这受了委屈。 曾几何时,他跟我说,你太单纯,别跟复杂的人在一起,你容易受伤。 如今,他心尖上单纯的人换了人,而我,成了他口中那个复杂的人。 我走在中间,温婉走在最后。 没走几步,便听到她从后往前急促的脚步声。 我倏然回眸,她顺着我旋转打横的脚,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我垂眼,看着倒在地上咬着下唇可怜兮兮的温婉,挑眉轻笑。 这样的把戏,怎么是她一个大家闺秀能做出来的? 看来,每个女人面对爱情,都一样。 智商负数。 两个男人应声转身。 温婉楚楚可怜柔弱倒地,我居高临下,眼底漠然。 “温婉……”曲逸尘箭步走到温婉身边,俯身扶起,小心翼翼的揽在怀里,抬眸看我。 他眼眸深邃,冷冽,淬了冰。 我与他对视,不解释。 “温小姐怎么摔倒了?有没有哪里伤着?”陈泽过来打暖场。 “没事,就是刚才不小心走急了,刚好撞在了白律师脚上。”温婉轻轻柔柔的笑,弯身看向膝盖。 温婉的膝盖蹭破了皮,划伤的血渍沁出血滴。 走的急不小心撞到了我脚上? 这样的话也就从她嘴里说出听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如果说刚才她摔倒,两个男人还有些狐疑的话,她这句话算是替我坐实了。 “白律师,就这件事,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曲逸尘冰冷的眸子落在我身上。 “没有解释!”我漫不经心的看了眼被温婉磕碰的鞋子,絮叨:“可惜了。” 我跟曲逸尘僵持不下。 温婉朝曲逸尘身子靠近几分:“逸尘,其实是我不小心绊倒在白律师脚上,跟白律师没关系……” 我弯弯唇角,看着温婉卖力表演。 “曲律师,先进去为温小姐看看膝盖的伤吧,这大夏天的别感染!”陈泽在一旁催促。 曲逸尘搀扶着温婉转身。 我抬眼,挑眉,轻笑:“曲律师,就这么走了?您未婚妻不小心磕我脚上,起码一句对不起还是该有的吧?” 温婉的这些小把戏,我不管曲逸尘是看出或者没看出。 这句道歉,都是我应得的。 曲逸尘脊背僵直,搭在温婉肩膀的手收紧。 “一一!”见状,陈泽走到我身边扯了扯我手腕。 我眯眸看着曲逸尘的背影,挽上陈泽的手臂。 今天是瀚悦的年会,陈泽做东,我不能丢了他的颜面。 陈泽见我气焰消减下来,拍了拍我搭在他手臂上的手背:“走吧。” 曲逸尘侧眼,我跟陈泽从一旁走过。 身为陈泽的女伴,今晚的酒水是少不了的。 一开始的时候陈泽还护着我,到最后,他连自己都自顾不暇,根本没时间顾及我这头发生了什么。 酒过三巡。 饶是我再能喝,在一群男人堆里打转,也讨不到几分好。 靠近陈泽,我小声嘟囔了句要去洗手间。 陈泽担忧看我,我摇头示意没事。 陈泽公司的年会定在他们自己的酒店,不算富丽堂皇,但是却很别致。 刚走到洗手间门外,就看到曲逸尘倚在一侧的墙壁抽烟。 修长的手指夹着烟蒂,眉峰轻蹙,显然是在烦心什么。 如果搁在今天以前,我或许会走到他面前戏谑、调侃。 但是现在,我宁愿形同陌路。 越过他身边,步子已经迈入洗手间,身后却传来沉重的声音:“一一”。 我顿了下步子,假装没听到,继续抬脚。 我有意在洗手间呆了许久。 洗手出来。 灯光悉数,曲逸尘依旧倚在原地一动不动。 唯一不同的是他手指间的香烟已经燃到指缝,随时会烫伤手指。 “一一……”曲逸尘温温凉凉开口。 “曲律师有事?”我停住脚,莞尔一笑。 “温婉怀孕了,不能摔。”曲逸尘一句话,犹如惊雷。 我愣怔,心连肉带血的撕裂开来。 温婉怀孕了…… 温婉怀孕了…… 温婉怀孕了…… 这五个字震惊的我连站都站不稳,单手依附上墙壁才好了许多。 “一一……”见状,曲逸尘疾步上前扶住我的身子。 “曲逸尘,松手,脏……”我囫囵开口,下意识跟他拉开距离。 我矫情了。 他跟温婉本来就是未婚夫妻,在一起发生点什么再正常不过。 倒是我,在这场游戏里本来扮演的就是不光彩的角色。 如今却嫌他脏。 情绪稍作调整,我向后一步:“曲律师,刚才喝酒喝得有点多,不好意思,失态了……” 曲逸尘垂眼看我,表情敛沉:“刚才在外面我那么情急,是担心温婉……” “曲律师,刚才我确实没有拿脚绊你未婚妻,如果你实在不信的话,我想那块应该是有监控的,您在a市也是呼风化雨的人物,提取一下监控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掀眼。 说完,不等他回答,转身离开。 温婉怀孕了。 在前几天还跟我缠绵悱恻的人,现在竟然告诉我,他的女人怀孕了。 回到大厅,我的步履有些蹒跚。 陈泽走到我身侧一手环在我腰间为我支撑,一手拿了杯果汁递过来:“怎么了?是不是喝多了?” “没有,稍微有点疲乏。”我勾勾唇角,将身子窝在陈泽怀里。 靠在陈泽怀里休息,我有些庆幸身边还有人陪。 我不是个善于孤独自守的人。 我害怕孤独,所以宁愿牺牲色相被人守着。 后续再过来敬酒的人,都被陈泽婉拒,我抬眼朝他笑笑:“还好有你!” 年会高潮是陈泽上台讲话。 灯光打照在他身上,捎带我也做了回万众瞩目。 陈泽上台前还不忘让服务生帮我搬了个椅子过来,体贴入微。 在四周一片调侃、口哨声中,陈泽站上台,双手抬起,做了个安抚的手势。 “首先,很感谢各位赏光参加瀚悦年会……”陈泽站在台上侃侃而谈。 我坐在台下,看着人们对他恭维,给他采访拍照。 倏然发现,我在曲逸尘的阴影里呆的太久。 都忽略了现在的陈泽俨然已经不是从前站在我面前撒娇耍泼的那个人。 物是人非。 我朝他举举杯,眉眼带笑。 正出神思忖,肩膀被人轻拍了下。 扭头,韩伟赫然站在我身后。 “好久不见!”韩伟一如既往刚毅的脸上,勾出一抹笑意。 “老大。”我惊喜,倏地起身。 “得,还算你有良心,没忘了我,回来这么久都不跟我联系,是不是准备什么时候当上瀚悦总裁夫人才邀我?”韩伟调侃。 我嘴角扬了扬,不承认,也没否认。 突然见到韩伟让我有些欣喜,忽略了站在他身后一直怯意看我的男孩。 男孩皮肤白皙,眉眼熟悉。 我不由得多睨视了几眼。 “逸宣!”韩伟见我视线落在他身后,所幸将身后的人大大方方推到我面前。 逸宣? 曲逸宣? 林逸宣? 我还没缓过神来,面前的男孩嘴角酒窝甜甜一笑:“白姐姐……” “逸宣,你怎么在这儿?”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抬眼看向韩伟。 韩伟摸了摸鼻子,略显尴尬:“他听说今天你会来,非得过来凑热闹……” 我听的云里雾里。 韩伟跟我相处多年。 林逸宣我不算熟络,但也不至于生疏。 但是两人?? 什么时候有的交集? 我嗅出奸情的味道,轻启红唇准备调侃。 就听到背后传来温婉的戏谑:“呦,韩总这从国外回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养个男宠都能落落大方的带到众人面前……” 闻言,林逸宣脸色一僵,韩伟也颇为难堪。 温婉跟韩伟的恩怨不是一天两天。 在我去芬兰前,我记得最后问韩伟的话是:“在温婉跟曲逸宣中间,你更喜欢哪一个?” 林逸宣缩了缩身子,躲在韩伟身后。 温婉上前,轻蔑:“韩总,好久不见!” 韩伟伸手相握,被我抬手挡下。 “韩总,温小姐现在有孕在身,你还是少握的好,刚才我跟人家平步前行,还不小心绊倒了人家,你这要是一握手把人家拽倒,啧啧……”我浅笑嫣然,并列站在韩伟身边,挡住了温婉看林逸宣的视线。 她的眼底,妒意横生。 跟在洗手间走廊的我,何其相像。 看来,她对曲逸尘的感情,也不过尔尔。 听到温婉怀孕,韩伟如卸重负的舒了口气:“恭喜,恭喜……” 话落。 温婉负气离开。 我心生酸楚。 “真怀孕了?”眼看温婉离开,韩伟轻触了下我胳膊。 “嗯。”我有气无力的应答。 见我如此,韩伟才反应过来,伸手揽了揽我的肩膀:“一个曲逸尘倒下去,千千万万个韩泽站起来,你要知道现在韩泽的身价可比曲逸尘要高的多。” 我轻哼一声:“温婉还比逸宣身价高的多,你怎么不去选……” “唉,你这熊孩子……”韩伟见我反驳,又拿起曾经作为我上司的模样准备训教。 “好好照顾逸宣,咱们回头聚,待会儿帮我通知下陈泽,说我不舒服,先回去了。”我打断韩伟的话,走到逸宣身边塞了张名片,拎包离开。 我跟韩伟其实算不得有多么深厚的阶级感情。 如果真得说有的话,应该就是当年他曾帮我逃离。 第九十一章 情伤入骨 从酒店出来。 已是深夜。 道路两旁霓虹闪烁。 沿着马路走,时不时抬眼看着万家灯火,我倏然有些领悟那句话: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 明明是仲夏,我却冷的将身上的衣服裹紧几分。 心寒比体寒可恐怖多了。 回到a市已经数月。 一切看似都在掌控内,一切又好像已经满盘皆输。 从酒店走回菊花园,我用了整整三个小时,一路颓唐,脚下都起了水泡。 常穿高跟鞋的人一定知道,跟鞋起水泡跟普通鞋不一样,它的水泡气在脚掌前,每走一步,灼心刺骨。 踉跄回到家。 我本以为周航跟铃铛已经入睡,一推门,却发现灯火通明。 是在为我留门? 玄关处换鞋走进。 我发现我错了。 因为我看到周航一脸倦容盯着沙发,惆怅。 顺着他的视线,我发现赵欢正在沙发上睡得香甜,鼾声不断。 见我回来,周航一个起身,抓狂:“我要疯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啊~” 显然,周航受刺激不轻。 “怎么回事?”我挑挑眉,走路一瘸一拐。 “还能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替她打官司了吗?然后她自己跑去找律师,没想到每个律师都把他拒之门外……”周航絮絮叨叨的说着,最后瞅了一眼我略肿的脚:“你脚怎么了?你不会??” “为了响应你的节约号召,我一路走回来的!”我瞥了他一眼,说的煞有其事。 闻言,周航一脸愣怔。 走到茶几旁,我整个人往一旁的单人沙发一栽,朝周航扫了一眼:“把她弄醒!” 周航不甘愿的拿手指指自己。 我瞥他一眼,作势起身回卧室睡觉。 “好好,你别动,我弄,我弄……”周航摇头叹气,走到贵妃榻旁。 周航叫醒人的办法只有一种,就是用脚踹。 对于他这种优良品行,我也一度学的真传。 “喂喂,醒醒,白律师回来了……”周航拿脚踹了两脚,厉声呵斥。 躺在沙发上的赵欢不为所动,转了个身,吧唧了两下嘴,睡得安稳。 我嗤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周航懒得再开口,拿脚在赵欢肥胖的屁股上踹个不停。 “让!”我冲周航摆摆手。 周航侧了下身子,我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润了下嗓子,尖锐的嗓音划破夜空:“何太太,何先生带小三回来了……” 赵欢几乎一秒鲤鱼打挺起身。 起来后连眼睛都没睁开,便碎碎念:“人那?人那?臭不要脸的!” 周航朝我竖了根拇指,走过来坐在我沙发扶手上。 “喂,何太太,别找了,没人,是白律师回来了……”周航蓦地开口,赵欢恍若初醒。 赵欢额头沁着虚汗,我俯身将手边的抽纸推到她面前。 别看赵欢骂骂咧咧,其实她骨子里还是深爱何有才的。 不然她也不会还是睡梦中就下意识惊醒。 多可悲。 何有才在那头软玉温香。 她在这头草木皆兵。 “谢谢!”赵欢一开口,眼眶红了一周。 周航挠头,伏在我耳边说他不适合这样煽情的场景,起身回卧室。 见周航离开,赵欢啜泣出声:“白律师,我真不知道砸那小贱人的家会引发这么多麻烦事,现在根本没有律师接我的官司……” 我本欲训斥,但是话到嘴前却咽了回去。 也是,一个每天居家等老公归家的女人,怎么能让她熟读法律? 怪我,没有提前给她做好普法。 “你现在想怎么做?”我眯了眯眸,温凉开口。 “我心不甘,她抢了我老公,住着我父母给我们夫妻的钱买的房子,我到头来人财两空……”赵欢越说越气。 我沉思了会儿,提唇:“的确如此!” “白律师,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这是什么法律?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我们这些老实人受迫害吗?”赵欢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思忖。 “赵欢,如果我现在跟你说你判刑的事情我没有办法更改,但是可以帮你追回财产,你意下如何?”我垂眼,落在赵欢哭丧的脸上。 “啊?那意思是我的财产可以追回,但是我得坐牢是吗?那我人都在监狱里面要钱还有什么用?”赵欢止住了眼泪,吸了两下鼻子。 我轻笑:“谁跟你说判刑就一定会在监狱度过的?只不过会在你的人生履历上多一笔记录罢了,而且,对于你,多这一笔少这一笔,不重要。” “那天你不是还跟我说让我有三五年的思想准备吗?”赵欢听到不用坐牢,屏住呼吸,细听。 “你故意毁坏财物数额较大,公诉机关肯定会判起诉罪名成立,但是法外还有人情,你砸她房子是有原由的,最多也就是有期徒刑然后缓刑, 这样的话,你是不需要在监狱服刑的,只需要在缓刑的这几年里不要再犯事就行。”我看她一筹莫展的脸放开,心里忽地一暖。 或许是夜太深。 或许是此刻的我情感太薄弱。 我竟会因为能帮到她感到暖。 因为太晚,赵欢借宿在了沙发上。 我拖着半疲惫的身子走到周航房间。 准备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暧、昧、调、情的声音。 不是我好奇心太重。 而是,我们家就这么几口人,铃铛已经睡了,他在跟谁发浪? 扭动门把手,周航半坐在床上,一手拿平板,一手探进被子里:“宝贝,来,再脱一件……” 我看着周航奇葩的‘果’聊行为。 忍不住轻咳两声。 “宝贝,我这边有人,回头聊啊!”周航切断视频,一脸尴尬。 眼看周航涨红的脸,我终于憋不住大笑起来。 “周特警,没想到您还好这口?早说嘛!”我戏谑走进,蹬掉拖鞋,跪坐在他腿上。 我刚坐上来时,周航的小兄弟还昂首挺胸。 不知怎么,我一上来,它瞬间犹如霜打了茄子,蔫了。 我就这么不具备女性吸引力?? 据我刚才余光扫过,那视频里面的女人还不及我十分之一!! “下去!”周航蹙眉,温怒。 我跟周航这么久,很少见他恼火。 都说男人在那个时候,最不能喊停,想来应该是我刚才打搅了他好事。 我悻悻坐到床边,扭头:“周特警,你如果不嫌弃,我可以为你奉献我的右手。” 我说的可怜兮兮,周航一个枕头砸过来,怒吼:“滚蛋!” 我闪躲,站在地上大笑。 周航见状,也憋不住笑,向后靠靠,拿过床头柜的烟点燃。 “喂,讲真,如果实在有所需求,去找个女朋友呗?别跟我装穷啊,你家底多厚我能不知道?”光他家里那几个瓶瓶罐罐卖卖,估计就够好几辈子过活。 “你误会了,我不是那种人,刚才跟我视频的是个家境贫寒的女人,靠这种营生维持家用,我就是扶持她一下……”周航说的煞有其事。 我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瞬间觉得他的形象高大起来。 能把这么猥琐的事情说的如此高大的人,除了他,怕是没谁了。 周航人模狗样的一声叹息,手指磕在烟头,弹了弹烟灰:“这么晚你找我什么事?不是准备趁我睡着霸王硬上弓吧?” 我睨视着他,感到一排乌鸦从我头顶飞过。 “兄弟,你想多了,我找你是想问你陈素现在在哪?”我靠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敛起笑意。 话落,周航的脸色凝重起来。 “你想做什么?”周航熄灭烟蒂。 “曲逸尘那边已经没办法下手了,温婉怀孕了,他们两人的婚礼算是坐实了。”我说着,伸手拿过他柜头的烟。 香烟还没点着,周航就一把夺下:“瞧你活不起的那股劲。” 周航戳中了我的软肋。 确实,今天的我,还真有几分活不起了。 我想尽快了解这场恩怨,想再度逃离,想远离跟曲逸尘有关的一切信息。 我不语,周航也默了声。 许久之后,周航缓缓开口:“陈素现在住在市中心的敬老院,我一早派人打听过,她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时清醒时迷糊。” “周航,日子越久,我对你越发好奇,你说你怎么能有那么多眼线,而且还能每次都猜到我下一步要做什么,还好你是朋友,如果是敌人,可就危险了……”我狡黠一笑。 周航勾勾唇角:“放心吧,这辈子咱俩都不会是敌人!” 周航总是这样,对我的好奇心从来不予满足。 我起身笑笑,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的说:“明天开车送我去敬老院看看陈素吧!” “下狠手?”周航挑眉,一针见血。 “不,死太便宜她了,我要的是她生不如死!!”我嘴角弯弯,就像普通闲聊。 周航抬眼又垂眼,眉眼染上严肃:“不论你想做什么,提前跟我说一声。” “怎么?怕我出事?”我前倾身子靠近,在他耳边吹气。 周航气定神闲,薄唇挑挑,没有应答。 我努努嘴,自觉无趣,起身走回自己卧室。 途径客厅,借着窗外依稀月光,我看到沙发上赵欢的身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无声抽噎。 第九十二章 恨意蒙心 次日,清晨。 我坐在沙发上喝着昨夜剩下的半壶咖啡。 赵欢为了答谢我昨晚对她的收留。 在厨房忙进忙出。 周航起床的时候,朝厨房看了两眼,冲我挤眉弄眼。 “怎么?昨晚眼睛中风了?”我抬眼瞅了他一眼,低头开始喝第三杯咖啡。 第三杯咖啡?? 意识到自己的确在喝第三杯,嘴角忍不住抽搐两下。 周航没意识到我的小动作,自顾自的端着温过的牛奶抿了一口:“我说,那大婶怎么不仅不走还做上早饭了?” “看上你了呗!”我起身洗咖啡杯。 喝得太撑,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周航站在我身后,思忖:“大姐,你不会是喝咖啡喝饱了吧?” 我顿了一下,没做声。 如周航所说,三杯咖啡下肚,我确实喝饱了。 而且感觉胃都撑的凸出一块。 赵欢做好早饭的时候,我正满地溜达,一口没吃。 周航和铃铛坐在餐桌边看了我两眼,见我摆手,没多言。 “一一姐,怎么了?”铃铛靠近周航小声嘟囔。 “听到温婉怀孕受刺激了呗!”周航狼吞虎咽,说的含糊不清。 铃铛手里的勺子‘吧嗒’一声掉进碗里。 碗里的汤水零星洒落在桌面上。 周航朝我看了一眼,见我嘴角微扬,默不作声低头吃饭。 饭后。 赵欢拉着我的手再三感激,最后被周航强行送走。 “小姑奶奶,说吧,接下来咱们去哪儿啊?”周航从门外回来,倚在门框上笑的戏谑。 “你说那?”我挑挑眉,穿了件米白色的连衣裙走至玄关。 从我爸妈死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陈素。 今天穿一身素白见她,算是为我爸妈披麻戴孝了。 周航垂眼看我,摸了摸鼻子,结结巴巴问出声:“你确定走这步棋?” “有什么确定不确定的?”我将手里的挎包塞进他怀里,兀的走了出去。 今天的天气不算太好。 阴雨连绵。 很符合我见陈素的心境,有些阴霾。 周航跟在我身后上车,坐在驾驶位上睨了我半晌,见我神情淡漠,发动引擎驶进雨里。 陈素所居住的敬老院在市中心一个闹市。 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按理说,敬老院一般都选在郊外或者僻静些的地方。 这样在市中心建立的,还真实属罕见。 周航在路上跟我说了许多这个敬老院铺张浪费、奢靡的故事。 我瞥眼看向窗外,心下了然。 周航或许不懂为什么曲逸尘会把他妈安置在这个地方。 但我却再清楚不过。 首先,陈素在清醒前,一直喜欢喧闹的地方。 其次,曲逸尘在早些年就做好了提防我的准备。 闹市有一个好处,虽然偶尔是会有些杂乱,但是某些方面而言,人多眼杂,安全系数也更高一些。 周航把车停到敬老院门外,我摇下车窗做登记。 车窗外的雨萧索,斜斜打在车窗玻璃上。 做完登记之后,我以陈素远方侄女的名义见了她。 不过短短三年,她的头发已经全部花白。 眼角和唇角下垂的厉害,松松垮垮。 如果不是我打小对她印象深刻,估计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见我推门进来,她哆哆嗦嗦起身,上下端详了我一会儿,缓缓开口:“姑娘,你找谁啊?” 我弯弯唇角:“素姨,您不认识我了?我是一一啊!” 我话落,护士见我们确实认识,安抚了几句让我多注意病人的情绪,转身带门离开。 从我说完自己名字后,陈素就一直痴痴傻傻的嘴里念叨着我的名字。 念叨一会,抬眼看我一会。 最后,扯下单人床上的被子披在身上,蹲到了墙角。 “你别过来,你爸妈不是我杀的,是他们自己点燃的炸药导火线,不是我,不是我……”陈素不停摇着头,一侧头在墙壁上磕的生响。 我站在一进房门的地方,双手环胸,看着她丑态百出。 心理病态的舒坦。 周航见状,顾虑开口:“一一,你确定这样不会有什么事?万一闹出人命来……” 周航欲言又止,我回眸扫了他一眼,温凉的说:“万一闹出人命来,有我兜着,我倒是想看看,偌大的a市,她陈素杀了人能安好的在外面逍遥法外多年, 我不过就是在她死亡的路上做个引导,难道还需要承担什么法律责任?” 周航不语。 我跨步向陈素的角落缓缓逼近。 我每走一步,陈素便发狂的大喊大叫。 我提唇,蔑笑。 “素姨,这么多年,我可是无时无刻不惦记着你,你有惦记我吗?”我把她逼至墙角。 “我没有杀王茹,没有杀王心,没有杀白振华……”陈素的眼睛瞪的像铜铃一般大小,眼底透露着恐惧。 “你没杀?那你告诉我,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而你的手上为什么又满是鲜红的血迹?”我俯身,眯着。 “血?好多血,我手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血……”陈素看着自己的手,不断擦拭,好像她手上真的有那么多血一样。 陈素除了精神失常外,还患有一定的阿尔茨海默病,对于外界给她的心理暗示,她会在一定程度上以为那种幻想是真实的。 “一一,差不多行了……”周航走上前,伸手扯住我的胳膊将我往后拖。 我一个回手,将他重重甩在了身边的衣柜上。 听着衣柜因为撞击发出的巨响还有周航的闷哼,我面无表情,继续一眼不瞬的看着陈素。 我无视了周航。 因为此刻,我的眼里满满都是陈素,满满都是当日我爸妈在我面前求她绕过的画面。 “一一,她都那样了,你说这些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周航一手环着另一只被磕出血的手臂挡在我和陈素面前。 “她都怎样了?她就是怎样能换回来我爸妈的那条命?”我双手拎在周航衣领出,将他抵在墙角。 “一一,你别这样,她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也算是赎罪了。”周航见我发狂,抬起未受伤的手将我拥在怀里。 我愤力睁开周航的怀抱,后退几步,碎念:“不够,她这样的赎罪方式远远不够,周航,我要她死,我要她偿命,她害死我家三口人,她就算是赔上这条贱命都死不足惜!” “一一,别……”周航惊慌。 周航刚开口阻止,我已经扯着陈素的胳膊夺门而出,上了天台。 因为下了雨的关系,天台的苔青有些湿滑。 陈素跟我都跌跌撞撞了好多下。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越下越大。 “你拉我来这做什么?水,好大的水,你是不是想淹死我?”陈素倒在地上扑腾着。 我踉跄起身,看她如此,失声大笑。 她活该! 她理应如此! 凭什么她做了那么多错事之后还能如此坦然的活着? 我恨她,恨到骨髓。 我恨不得现在一把将她从天台推下去。 但是我不能。 我不能因为这种人犯罪。 我也不能让她这么便宜就死去。 轰隆的雷声在乌云密布的天空划过。 陈素捂着头悲泣。 我仰仰头,让雨水啪嗒在我脸上,心理扭曲。 周航蹒跚的赶到天台,见陈素和我,痴的痴,癫的癫,张皇失措。 “一一,你过来,我带你回家!”周航小心翼翼的走向我,探伸着手朝向我。 回家? 我哪里还有家? 对于我而言,现在我所居住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是家。 不过就是个需要躯壳的房子罢了。 一个没有家人,没有亲情的地方,怎么能被称之为家? 饶是周航对我再好,我也没办法把他当作贴己的家人。 周航每近一步,我就朝后退一步。 他越近,我越退。 直到我退到天台的边缘,周航驻足。 “周航,我没有家,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我掩面痛哭,啜泣声淹没在雨里。 “菊花园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家人啊……”周航眼眶红红,双腿一屈,跪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的我,只当是他同情我,心疼我。 却不知道,他现在嘴里所说出的每句话、每个字,句句属实。 我看着周航,泪如雨下。 我身边的所有人,皆走走停停,昙花一现,唯独他,偏偏留了下来。 陈素从雨地里蹒跚起身,走到周航面前,伸着食指戳着他的额头发笑:“曲文渊,王茹现在都嫁给白振华了,你还是不死心,居然还老不死的跪下来求她……” 陈素笑着笑着,又开始嚎嚎大哭,嘴里念叨着曲文渊是个负心人。 周航起身,欲伸手搀扶她,她一个转身,朝我扑来。 “王茹,我怨你二十年,恨你二十年,今天是该了结的时候了!”陈素话落,周航一个前扑,扯住她的裤腿,让她动弹不得。 “曲文渊,你松手,让我杀了她,我要杀了她。”陈素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里面。 “陈素,我本来想着饶你一命,让你吃点苦头就好,但是现在看来,你这条贱命非死不可!”我走近,冷眼与她平视,单手捏着她的下巴,捏出一圈圈褐红。 捏着她下巴的手渐渐向下,最后在她脖子处停留,手还未收紧,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一一,不要……” 第九十三章 护我成伤 是曲逸尘! 轰隆的雷鸣在耳际响起。 “一一,你有什么事冲我来,我妈她这么大年纪了经不起……”曲逸尘话音未落,陈素已经朝我扑来。 我未防备,趔趄倒地,大半个身子磕在阳台外。 腰身像断开两半。 上半身摇摇欲坠在顶楼台阶外,下半身脚尖勾在上面的铁栏扶手处。 在摔倒的刹那。 我看到周航跟曲逸尘同时朝我方向狂奔。 不同的是周航拼命抱住了我的腿。 而曲逸尘却是将陈素护在了怀里。 我嘴角勾起,讥讽、自嘲。 周航压着我的腿,试图一点点靠近我的手臂。 雨水下,他的脸看起来狼狈不堪。 “一一,把手伸给我!”周航一只手压着我的小腿,一只手探到我身子前。 我伸手刚刚触碰到周航指甲,。 就见陈素拎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废弃砖块重重砸向周航脑袋。 “周航小心……”我话落,周航后脑勺的血迹伴随着雨水流下。 “一一,拉着我的手上来,我没事。”周航咬着牙,被血水冲刷的脸显得狰狞。 陈素拿着砖块一下下砸向周航,曲逸尘见状抱着她的身子向后拉扯。 那一瞬间,我心里的愤恨达到了顶端。 我攀上周航的手,他愤力一拉,我便依着他的力度起身。 “周航,你有没有事?”顾不得自己腰身碎裂般的疼,我先伸手摸上周航的后脑勺。 血水从我指缝中不断溢出,看得我一阵心慌。 “我没事,我们走吧!”周航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将大半个身子的力度都倚在我身上。 我力气向来很小。 连扛一袋15kg的面粉都是问题,何况还是支撑这么一个大男人。 步履蹒跚,寸步难行。 “一一,我来吧!”曲逸尘将陈素送到身边护士手里,大步走到我身边。 “曲律师,麻烦让开!”我抬眼,眼底犹如淬了冰一般冷冽。 “一一,别逞强,周航现在这样,挡不住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曲逸尘神情肃穆。 他戳中了我的软肋。 我怕周航出事。 而且怕到了骨头里。 我抬头看着将头倾靠在我头顶的周航。 思忖半晌,最终把他交到了曲逸尘手里。 我不敢意气用事。 也不能拿周航的生命做赌注。 曲逸尘搀扶着周航,走到护士面前交待了几句,大步流星。 我回眸扫了眼陈素,恨之入骨。 周航在去医院的途中就陷入了昏迷。 我坐在后驾驶上,不断催促在曲逸尘,声音哽咽。 我忘了有多久,再没有这样为一个人着急过。 我也忘了有多久,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豁了命似得护着我。 上一次还是在芬兰的时候——善良。 “一一,你担心,周航一定不会有事的。”曲逸尘回眸睨视了我一眼,神情紧张,额头上不知是汗渍还是雨滴。 我第一次觉得曲逸尘说话如此虚伪,而且倍感恶心。 什么叫别担心? 我没有应他的话,只是看着周航后脑勺后凝固的血痂,出神。 医院一向都是人群密集的地方。 风雨无阻,而且不分节假日。 曲逸尘把车停到医院马路边,打开车门把周航背在后背。 我随手拿了张车上闲置的报纸为周航挡在头顶。 一路小跑,跟在身侧。 走进大厅,曲逸尘背着周航往急诊赶。 “医生,医生,帮忙看一下这位病人……”曲逸尘冲医生办公室喊了两声。 一个戴了副金丝边眼镜的男医生走了出来。 斯斯文文,文质彬彬。 “家属先去挂号!”男人瞅了我一眼,沉声说道。 我充耳不闻,一眼不瞬的看着男人为周航做检查。 男人为周航做了个听诊,转眼狐疑的看着我:“你是没听到我说话?还是没听懂?” 我还在愣神,曲逸尘走到我身边推攘了我一下:“先去挂个号。” 我木纳,不动。 曲逸尘垂眼,无奈。 “医生,那麻烦您先替病人包扎,我去挂号!”曲逸尘转身出门。 我依旧傻愣在原地。 “呵,这姑娘,不就这点小伤至于么,还吓傻了。”男人嗤笑,俯身帮周航查看额头上的伤口。 “啧啧,谁下手这么深,口开这么大,这估计得缝合!”男人垂眼看了好大一会儿,蹙眉抬头。 “医生,他是不是伤的挺严重的?会有生命危险吗?”我一把揪住男人的白大褂袖口,问话声发颤。 男人不耐烦的看了我一眼,缓缓开口:“能有什么事儿?无非就是缝两针,最多啊,再剃个光头啥的!” 闻言,我焦急的情绪缓和了几分,长舒了口气。 舒气过口,我一个激灵:“什么?剃光头?” 男人没应我声,转身对身边的护士说了句:“备皮!” 听到‘备皮’两字,我身子一怔。 “什么叫备皮?”我跟在准备无菌包的小护士身后,不停追问。 小护士见我情急,抬眼看了男医生一眼,转而对我小声呢喃:“备皮就是把伤口那块的头发剃掉,留出可以消毒缝针,怕感染……” 小护士说完,形色匆匆去准备。 看着周航引以为豪的头发被刮出锃亮的一块白,我忽然莫名想笑。 泪水掺着笑意,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曲逸尘拿着开好的挂号单回来时,见我又哭又笑,慌忙说:“一一,周航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别这样。” 我敛起笑,抬头擦干脸上的余泪。 “周航当然不会有事,应该有事的人是被你安置在养老院苟延残喘那个人!”我恶毒,刻薄。 话落,曲逸尘身子僵硬。 每个人在出生的时候都是天使,纯洁的像一张白纸。 应了那句话:人之初,性本善。 曾几何时,我也以为自己虽然有些小九九,但是最起码是个善良的人。 饶是我怎么想都不会想到,我竟然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周航的后脑勺上被开了一道不长不短的口子,缝了十多针。 缝完针的周航,只能侧着睡或者趴着睡。 看着他被纱布包裹着的伤口,我看着医生张张嘴,又咽了回去。 我想问这些头发什么时候能长出来,但是思虑,等它们长出来的时候,恐怕四周的那些头发都已长发飘飘,便默了声。 周航被安排在普通病房。 曲逸尘自告奋勇说要陪我一同照顾。 我无暇跟他争辩,搬了个椅子守在周航身边。 “一一,今天的事情,很抱歉。”曲逸尘看着我,手里剥着不知何时买回来的橘子。 我手背抚上周航的额头,勾勾唇角:“不必跟我说抱歉,因为我今天去的目的是置你妈为死地!” 最残忍的话,来自最温柔的唇。 应该说的就是我们俩现在这样的场景。 曲逸尘剥橘子的手顿了一下,将手里的橘皮扔进垃圾桶内。 “我不会让你伤害到她的,当然,我也不会让她伤害到你。”曲逸尘把手里剥好的橘瓣递到我面前。 这样的话听着多讽刺? 我犹记得,就在前两个小时,他置我于坠楼不顾,一把将他母亲抱在怀里。 当然,我并没有想过要跟他母亲争夺在他心里的一席位置。 “一一,刚才在天台的时候,我是看中了周航扑向你,所以我才……”曲逸尘只需一眼就猜透了我的心思。 我抿唇轻笑:“无妨,反正我们两原本就是仇人!” 曲逸尘无言,起身走至窗前。 窗外雨已停,天却还是阴沉的厉害。 曲逸尘手里拿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嘬在嘴角。 我回头看他,一件被雨淋湿的白色衬衣下,精瘦的腰身显而易见。 他恣意站在窗前,发梢上还滴着雨珠。 “一一,从你回到a市以来,没有一天不想着复仇,这样的日子你过得当真快乐吗?”曲逸尘低头,‘啪’的一声点燃嘴角叼着的香烟。 快乐? 我过的快不快乐? 我都走到这步了,还有资格顾及自己是否过得快乐? 我蔑笑了下,轻启红唇:“曲律师,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曲逸尘将窗户打开一个小缝,朝外吐了口烟卷,垂眸,轻笑。 “也是,我在跟你开什么玩笑,我有什么资格站在这说要你快乐!”他不再说话,背对着我,一根接一根的抽着兜内的香烟。 我庆幸他没有追问。 也庆幸他尚有自知之明。 周航醒来的时候,曲逸尘刚刚接了一个电话离去。 电话里的声音听着好像是何有才。 “我去,头怎么这么疼!”周航翻身准备平躺,闷哼一声。 “你后脑勺被那个疯婆子开了瓢,缝了十多针,拆线以前恐怕你只能趴着或者侧着睡了。”我双手托腮,双腿屈膝,脚踩在椅子下横梁处。 “这婆娘居然下手这么狠?亏我还那么护着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周航叱骂。 周航是个惜命的主,一听后脑勺缝了针,即可小心翼翼的扑在病床上,四平八稳。 “哼,谁让你多管闲事,我一早就跟你打过招呼,绝不会让她轻易死掉,你偏出来逞能,我说周航,你不会是曲逸尘放在我身边的间谍吧?”我挑挑眉,故意伸出食指戳在他后脑勺靠近伤口的表皮。 第九十四章 妒意的代价 窗外,乌云散去,阳光斜斜照射进来。 周航趴在病床上,哀嚎声不断,很是凄惨。 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嘴角若有似无的挂着笑意。 思忖。 他没事真好。 周航没有询问我他晕倒后所发生的事。 我知道,他是怕我难过。 曲逸尘从离开后就再没回来。 连个起码的电话简讯都没有。 来无影,去无踪,很符合他的做人准则。 周航出院拆线是在一周后。 恢复较好,只是留下了一道弯弯曲曲的伤疤,像蜈蚣一样。 一路上,我开车直视前方,强忍笑意。 周航现在的发型很滑稽。 头右侧有一块因伤疤留下的斑秃。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有什么病。 周航戴了个鸭舌帽,将帽子压得极低,玩世不恭的脸上带着隐隐怒气。 “咳咳,那个,周特警,其实你这样也挺帅的!”我轻咳两声,昧着良心开口。 周航瞥了我一眼,没应话,鼻翼里轻哼一声。 吃了‘闭门羹’,我识趣的继续开车。 看着风和日丽的窗外,我打着口哨,徐徐前行。 “停车,停车……”周航转头看着我,话锋焦灼。 我急忙刹车。 周航打开车门朝马路对面一家理发店跑去。 他这是要去植头发? 我虽好奇,但是听着自己身后车辆鸣笛的催促,还是先将车停到了马路边的停车线内。 差不多十多分钟后,周航丧气着一张脸的走了出来。 我倚在座椅上朝后视镜扫了一眼,差点掉下来。 他竟然剃了个光头!! 周航打开车门坐进来,温怒开口:“开车!” 我撒欢的开车疾驰在马路上。 余光瞟过周航,不敢多言。 周航长得帅气,其实剃个光头也没多大影响。 只是他原本就有点痞气,这样以来,跟地痞流氓无二。 开车回到菊花园小区楼下。 周航愤然的将鸭舌帽往脑袋上一扣,就钻进了楼宇门。 见他跑离,正在停车的我,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周航是个颜控,对自己的发型那更是一直坚信着: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的原则。 这次对他的打击怕是有点大。 停好车上楼,刚打开房门,手机铃声就开始作响。 看着手机屏幕上温婉的手机号,我勾唇,接听。 “温小姐……”我嘴角嚼着笑意,单手扶着鞋柜,蹬掉脚下的高跟鞋。 “白律师,我先请你喝杯咖啡,你看,你今天有空吗?”温婉声音依旧绵言细语。 “喝咖啡啊,我最近睡眠不好,怕是不行,要不咱们去喝酒?这样的话,晚上还能促进睡眠。”我调笑。 温婉怀孕,别说喝酒,就算是去了咖啡屋,她也只有喝果汁牛奶的份。 我说这些话,无非就是嘴上占点便宜。 电话那头的温婉默了声,好一会儿才开口应道:“好,那就在你朋友的酒吧好了。” 温婉话落,切断了电话。 我朋友里面开酒吧的,只有子月一人。 看来,她把我调查的挺透彻。 站在玄关处还没能踏入客厅,我就又再次踩上刚脱下的高跟鞋返出门外。 手里摇晃着车钥匙上车,头顶传来周航的叫嚣:“我刚出院,你不说照顾我这个病号,又去哪里??” 我看着阳光下周航蹭明瓦亮的光头,敛了敛唇,钻进车里,假装不认识。 开车飞驰出小区,后视镜里是周航怒极的脸。 在车上,我给子月打了个电话,通知她我今晚会去她那边喝酒。 她支支吾吾做声,跟我说了句她今晚不在,让我把酒水都记她账单上。 寒暄几句后,我听着电话里她娇颤的声音。 一阵恶寒,切断。 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打下一条简讯——大姐,这是白天! 按下发送,我讥笑着弯了弯唇角。 在我印象中,她也不是这么饥渴的人,这让我对她的裙下之臣多了几分好奇。 开车到子月酒吧后,时间尚早。 我坐在吧台前跟调酒小哥调侃。 “你们老板最近在干嘛?”我问的无意。 “嘿嘿,一一姐,这我们老板在干嘛我怎么知道啊!以您跟我们老板的关系,您不知道?”调酒的男孩一看就是个人精,明明知道,却跟我打马虎眼。 “哎,女人这种生物你不懂,什么都能共享,偏偏男人不行,防火防盗防闺蜜……”我媚笑,手指尖划过他手背。 男孩对这种手段显然已经有了免疫力,神色如常继续调酒。 “一百块钱,买你一个小秘密!”我收回手,单手食指敲击在桌面上。 “一一姐,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能因为区区一百就出卖我们老板吗?”男孩撇了撇嘴。 “二百!”我一眼不瞬盯着他,嘴角抿着笑。 男孩不语,笑意更深。 “五百,不说的话,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我从包内抽出五百,‘啪’的一声拍在吧台上。 男孩瞅了下周边没人关注他,将我手掌下压着的钱抽出揣进怀里,笑意盎然。 “一一姐,我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如果换作别人,给我多少钱,我都是不会说的。”男孩说着,从服务生衣服内开始掏手机。 我脸上漾着笑,对于这样的恭维,司空见怪。 男孩神秘兮兮的整着手机,抬眼看了我下,小声说道:“一一姐,他们都不知道,这是我那天悄悄拍的那个男人的照片,虽然灯光有些昏暗,这男人也脏兮兮的……” 我劣笑,只是抬眼瞥了一眼,手里酒杯滑落。 夺过男孩手机,我仔细端详了屏幕内的人好一会,脊背发凉。 “一一姐,你抢我手机干嘛?是不是你也看这男人挺帅的?这男人虽然出现在酒吧的时候衣衫褴褛、醉意蹒跚,但是……”男孩最后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只知道自己的心忽然死死地就在了一起。 照片里面的那个男人,我记得清楚。 是柯子轩。 善良爱了整整一生的男人。 他何时来的a市? 又怎么会跟子月厮混在了一起。 未及我理清思绪,温婉已经拿着挎包迈着碎步走到了我面前。 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仿佛我们不是仇敌,而是多年不见的老友。 “不知道温小姐喝点什么?今天我做东!”多年在外,我早学会了喜怒不言于表。 “跟你一样吧!”温婉朝调酒的男孩看了一眼,点点头,示意跟我一样。 我垂眸落在她的肚子上。 又抬眼看她泰然自若。 嘴角掀起一抹笑——有点意思! “美女,你旁边这位美女喝得是龙舌兰,你确定不再加点什么?”男孩看了我一眼,又转向温婉。 龙舌兰是一种烈酒,但是直接喝得人却不算太多,为了缓解烈性,经常被用作鸡尾酒的基酒。 我酒品一般,但是酒量还行。 于我而言,排解愁思最好的办法就是宿醉。 所以,不知何时起,我就养成了这个恶习。 “没事,就给我来龙舌兰就好!”温婉将手包放到吧台上,朝我看来。 “不怕出事?”我扫了眼她的肚子,嗤笑。 “今天我想喝点!”温婉接过男孩递过来的酒,抿了一小口。 男人喝酒无非两种,不是失意,就是失势。 女人喝酒无非两种,不是伤心,就是伤神。 我没有问温婉今天叫我出来的用意是什么。 她闷不做声的喝酒,我就在一旁陪同。 半杯酒下肚,温婉手肘搭在吧台上,撑着头痴笑。 “白一一,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挑在我跟逸尘准备结婚的时候回来?”温婉伸出白皙的手指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指责。 我将杯底最后一口酒仰头而尽,推到调酒小哥面前又换了杯新。 “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反感你,你知道曲逸尘醉酒在我身上叫你名字时的那种感受吗?”温婉说着,用手指着自己胸口处:“这块,就这块,撕的血肉模糊!” 我举着酒杯的手顿了下,温凉开口:“我懂!” 她的苦楚,我又怎么会不懂。 虽然我名字曲逸尘心里的人是我。 但一路走来。 我也同样是爱而不得。 温婉看着我哭了笑,笑了哭,囔囔自语:“我一共爱过两个人,一个把我当跳板,一个把我当替身,你说我是不是挺可悲?” “是!”我不予否认。 我自然知道她口中的这两人是谁,前者是韩伟,后者是曲逸尘。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不止她一个。 有的源于家庭,有的源于工作,有的源于爱情。 拥有十全十美人生的,能有几个! “我怀孕了,我都怀孕了曲逸尘都不肯跟我结婚,我知道原因,他怕你难过,可是,他怎么就不想想,不结婚,我跟孩子要怎么过!!”温婉话落,扬手将吧台的酒杯打落。 酒吧的服务生朝我看来,我摇摇头。 她,压抑太久! 从酒吧出来时,我搀扶着温婉,准备给曲逸尘打电话让过来接她,不料却被她一把推开。 她跌跌撞撞的朝门外走着,身子摇摇欲坠。 我眉心发疼的走在她身后,酒劲上头。 “白一一,你说如果你杀害了逸尘的孩子,他还会心心念念想着你吗?”走在前面的温婉忽地转身,倏然一笑。 第九十五章 温婉小产 人往往最可悲的就是如此。 拿着自己最大的王牌,做着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温婉话落。 我虽酒意上头,却也清醒了大半。 漆黑的夜幕里,除了灯红酒绿的灯光,就只有依稀驶过的零星车辆。 她有她的私心。 我有我的报复。 就这样,我眼睁睁看着她扑向一辆从远处驶来的出租车桑塔纳vista。 车头跟温婉的身子剧烈碰撞,把她撞出去一米开外。 我站在酒吧门口,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这幕。 淡定自若,掏出自己叫了救护车。 我恨陈素,也恨曲逸尘。 我恨陈素害我家破人亡。 我恨曲逸尘半生摇摆不定。 夜色中,出租车司机下车,看着温婉身下的血迹瘫软在马路上。 冷风袭来,我酒劲上头,胃里翻江倒海。 扶着马路边的梧桐,吐得一塌糊涂。 救护车赶到时,温婉已经处于昏迷。 我嘴里嘬着一根烟,眼看她被担架抬走,拿出手机拨通曲逸尘电话。 电话被接通。 曲逸尘那边夜生活正繁华。 偶尔电话里传来男人女人的打趣。 “有事?”曲逸尘压低声音,听那头,应该是他正往人群少的地方走。 听着电话那头的吵杂声越来越小,我掏出打火机点燃嘴角未燃的烟,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开口:“曲律师,温小姐刚才不小心小产……”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后,传来一声咆哮:“白一一,你就是个恶毒至极的女人,我真是瞎了眼,竟然还对你抱有幻想!” 我紧抿双唇,没有回应,切断电话。 现在的我确实是一个恶毒至极的女人。 但是他,又何时对我抱有过幻想? 如果说那些男欢女爱也算的话。 听起来未免有些太过荒唐。 警察封锁现场,在对肇事者做笔录调查。 我转身从身后的便利店买了瓶水,漱了漱口,走进人群。 “真的是她扑过来的,我不是有意撞她……”男人焦急的解释着,一张倦容下满是沧桑。 “她身为一个孕妇,怎么会故意撞你的车?我劝你好好配合我们调查,这样的话还能从轻处理。”一名年轻警察,伸手提了提自己的帽檐,继续做笔录。 “不是,我真的没有……”男人抵死不承认,就在此刻,他身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男人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电话,颤着一双粗糙满是老茧的手按下接听:“媳妇儿,嗯,我没事,你在家好好带娃,我待会儿跑完车就回去了,嗯,你放心,我一定操心……” 男人话落,一旁的警察也都默了声。 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一个在家等老公回家的朴实女人。 我站在原地,看男人挂断电话,眼里嚼着眼泪,依旧辩解:“警察同志,我每天出门都是非常小心的,我承认我今晚有点迷糊,但是我敢保证我绝对没有撞她,真的是她突然从马路对面跑过来的。” 三四个小警察面面相顾,皆是无言。 我动了动脚,走到人群里,温凉开口:“我替这位出租师傅作证,刚才那位孕妇是自己喝多酒撞上去的,喏,头顶就是监控器,不信的话,你们大可调取监控。” 我抬眼扫了眼头顶的监控器。 几个小警察走至一旁合计了下,最后在一个小警察骂骂咧咧中结束:“我看那女的就是有病,怀孕居然还喝酒……” 站在一旁悉听的男人走到我身边,感激的连连道谢。 我摆摆手,没有多言。 骨子里,我其实并不是为他伸张正义,而是为了他刚才那通电话里面的女人跟孩子。 一个家庭,男人就是天,天塌了,老婆孩子也就算完了。 如果不是他刚才那通电话,我估计已经带着醉意,一步三摇的打车离开。 “这位女士怎么称呼?”一个小警察走向我,询问。 “姓白!”我抬眼瞟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回答。 “白女士,你能确定你刚才所说的话都属实吗?我看你也喝了不少酒吧?”小警察靠近我闻到酒味,蹙眉,后退两步。 “当然。”我伸手从身上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随即补了句:“今晚那个孕妇就是过来跟我喝酒的,她因为怀孕,自身情绪幅度较大!” 我句句属实。 唯一作假的就是,我没有说,我跟她的关系是仇敌。 期间我和出租车司机跟随警察到警察局做了笔录,签了字,按了手印。 最后,我把男人保释出来。 男人见我醉酒,执意要送我回家。 我看了下四下也没什么车辆驶过,上了车。 一路上,男人一直都在抱怨自己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然后告诉我,他们家一家四口,儿子、女儿和老婆全靠他一人养活。 他老婆身体不好,是个病秧子,每月单单医药费就得一千多,周围朋友都劝他离婚算了,但是他舍不得。 他说,他老婆那一身毛病都是在为他生孩子,坐月子的时候落下的病根。 她为他们家开枝散叶,他这辈子都绝不能辜负她。 我半眯着眼听着他的解说。 心绪颇宁。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简单纯粹的感情。 你甘愿在我身上下赌,我定誓死不会让你输。 下车的时候,司机再次拉着我的手对我感谢,我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三百塞进他手里,下了车。 男人从驾驶位下来,跟我推攘。 “白律师,说什么我都不能拿您的钱,您今天已经算是帮了我大忙了。”男人淳朴的脸上满是感激。 “拿着,不然回家,一分钱没拿回去,你媳妇该瞎想,这钱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媳妇跟孩子买安心的。”我将钱推回,拍了拍他的手背。 男人是真的很疼老婆孩子。 我话落后,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白律师,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记在心里,您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尽管找我,虽然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粗活我还是能干的。” 我嗤笑一声,把他扶起来。 “行了,这大半夜的,你这一跪,怪渗人的。”我俯身替他拍了拍膝盖的土。 挥手,作别。 菊花园是老小区,走进小区后便是漆黑一片,除了万家灯火的通明,一点照明设施都没有。 我刚调开手机上的手电筒,身后就打过来一束温黄的暖光。 我扭头,发现竟是刚才那个男人调转了车头,将车灯朝着我的方向。 心下一暖,我朝他摆了摆手,走进楼道。 直到我回到客厅,楼下的那束灯光才缓缓收回。 见他渐行渐远,我遽然一笑。 在社会薄凉的今天,能有这一抹温暖,真真感觉不错。 由于进房间的时候心太急,让我都没察觉到沙发上那位铮明瓦亮的不明物。 “哼,人家不过就是给你拿车灯照了个明,你就这么感恩戴德,我一天对你车接车送,而且还为你变成了秃子,我怎么就没见你替我伤怀。”周航双手环胸,倚在沙发靠背上,一脸不悦。 我嘴角漾出一抹笑意,满身酒气走到沙发旁。 “周特警,在我们村,这么大的事情往往都是以身相许的,您看,要不?”我说着,作势就褪下自己的肩带。 周航见状,双手环着肩膀怒斥:“白一一,别靠我太近啊,长得好看的以身相许才叫报恩,就你这样的,这简直就是报仇好吗?” 我敛起唇,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不以为然,一屁股坐到他身边。 “你这出去一会儿,是不是又招惹什么幺蛾子了?”周航侧眼看着我,笃定。 “没有啊,就是跟温婉喝了个酒,然后她流产了。”我扶额、轻叹。 周航瞪大了眸子,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大姐,你脑袋是不是有坑啊,明知道她怀孕,你还去跟她喝酒,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跟曲逸尘的梁子不是就更大了吗?” 见他张皇,我忍不住笑出声:“我跟他的梁子难道还结的小吗?还怕多这一星半点。” “原来他自觉心底对你有亏欠,所以不论做什么事,咱们多多少少占上风,现在……”周航开始分析时局。 “是她自己喝完酒出来撞车上的。”我转眼看着周航,敛唇。 “什么?她自己找了个车撞上去的??”周航不可置信,灯光下,他摇晃的脑袋几乎要亮瞎我的眼睛。 “嗯,你以为光喝点酒就能这么容易流产?你也太小瞧女人怀孩子的能力了!”我抬手揉着眉心,想到温婉撞车前的那抹决绝,有些揪心。 “这女人也太可怕了,居然为了让曲逸尘彻底断了对你的念想,拿自己孩子做赌注!”周航调侃。 “呵,但是刚才曲逸尘打电话说的可是我是个可怕、恶毒的女人。”我勾勾唇角,眼底蕴藏着伤。 周航抬眼看我,深邃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心疼。 “多大个事,反正终究注定是仇人,就算他现在妙语连珠的夸你,也改变不了现实,不是吗?”周航靠近我,揽着我的肩膀。 我努努嘴,不置可否。 一晚上,我都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我梦到温婉躺在血泊中,身边站在一个满身是血的婴儿,他喃喃开口的质问我:为什么见死不救! 第九十六章 人是“旧”的好 一场噩梦醒来。 我额头满是沁汗。 原来,我还是没能练到铁石心肠。 良心,还是会不安。 起身下地,走进浴室冲了个澡,随便擦拭了几下,裹着浴巾坐到了化妆台前。 镜子里的我,面色有些苍白,眼眶处是没休息好的浮肿。 今天是温婉出事的第二天,平静的不正常。 我换好衣服走到客厅时,铃铛已经跟周航坐在餐厅开始用餐。 见我出来,铃铛忙起身帮我添了一副碗筷。 “昨晚没休息好?”周航拿筷头戳了下我耷拉着的眼袋。 我白了他一眼,懒得应话。 早餐期间,铃铛似乎很是高兴,一会儿帮我夹菜,一会儿又帮我剥鸡蛋。 最后洗碗的时候还哼着小曲。 “这是?”我因为宿醉,头昏脑涨,坐在沙发上喝了杯醒酒茶,朝周航挑眉。 周航回看了铃铛一眼,嗤笑开口:“心情好呗,你帮她对付了情敌。” 我恍然大悟。 还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坐收渔翁之利啊! 我半眯着眼,倚在沙发上小憩,听着铃铛欢快的小曲,有些闹心。 “一一姐,你喝茶吗?我帮你泡杯南京雨花茶?”铃铛迈着小碎步走到沙发边,稚嫩的脸上漾着笑。 “铃铛,你跟曲逸尘多久了?”我忽地睁眼,一眼不瞬的看着她。 铃铛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转瞬敛起情绪:“一一姐,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铃铛,在我身边潜伏这么久,洗衣、做饭、收拾家,而且还没获得任何有用消息,真是委屈你了。”我起身拢了拢头发。 铃铛站在地上,双手局促的扯着衣角。 周航轻咳两声,假装没事人一样给我递了个橙子过来。 接过周航递过来的橙子,我慢条斯理的剥着橙皮,并不急于让铃铛吐实话。 她能被曲逸尘安插到我身边,证明肯定有她的可取之处。 曲逸尘不会傻到安排一个不经事的放在我身边。 “一一姐,我帮你剥橙子吧!”铃铛不应话,俯身准备拿过我手里的橙子。 我一个闪躲,挑眉笑笑:“铃铛,在曲逸尘身边这么多年,只是被当替身一样护着,不舒服吧?” 铃铛俯着的身子微僵,抬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勾了勾唇角,给她回神的机会。 如果不是那天周航提起,我都没注意到铃铛长得竟然跟我有几分相似。 我还想,怎么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原来,我是透过她看到了自己。 离开a市太久,久到我忘了曾在我搬到曲逸尘小区的第一天,有个叫李洁的女人曾告诉过我,曲逸尘一直护着一个跟我有几分相似的女孩。 名字就叫铃铛。 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被曲逸尘在风月场所护了多年的女人吧! 难怪,在她的身上,有风尘女子的俗气,却又比风尘女子多了几分清纯。 “一一姐,我……”铃铛准备开口解释。 我略疲倦的摆了摆手:“你走吧,这么长时间,虽然你是曲逸尘安排过来的,但是我们姐妹之间的情义多多少少还是有的,我不想为难你,但是我这,也是不能留你了。” 我倏然一笑,起身去了阳台。 窗外阳光温煦,窝在吊椅里十分舒服。 铃铛见我丝毫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给我泡了最后一壶雨花茶,拖着简易行李箱离开。 听着房门‘咣当’关闭的声音。 我眼角抑制不住抖了一下,一滴泪滑过。 周航端着果盘走到我身边,往我嘴里塞了一颗提子。 味蕾酸的冒泡。 “一直以来不是都好好的吗?怎么忽然想到赶铃铛离开?那小丫头我看她心眼也不坏,也没私下泄露你什么秘密。”周航倚在阳台的窗户玻璃上,不解的问。 “就是因为她心眼不坏,也没透露我什么秘密,所以我才让她走。”我叹了口气,睁眼。 看着我泛红的眼眶,周航劣笑:“呦,白大律师这是怎么了?不就是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吗?这还伤春悲秋上了?” 我懒得理他,起身,抬膝,磕上他的小腹。 “我去,大姐,你这是要给我断子绝孙啊……”周航手里的果盘应声摔在地上,他猫腰,强忍痛意。 我蹲着身子捡地下洒落的水果,回看他一眼,眉眼带笑。 近几年,在我孤独难过的时候,都是他陪在我身边,虽不是家人,但却更甚家人。 我赶铃铛走有我的用意。 她虽然有点小聪明,但是终究被曲逸尘保护的太好,她不适合陪我们这样勾心斗角。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想再拉一个不相干的人下水。 接到赵欢慰问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 我在家一呆,就是一整天。 电话里,赵欢对我的‘遭遇’表示深表同情。 并且把我列为跟她同一条战线的人。 她以为,我也是被曲逸尘抛弃的女人。 寒暄了几句切断电话,我这才想起,原来明天就是她那场官司第二次开庭的日子。 这人啊,处处都是为自己考虑。 像赵欢,明面是安慰我,实则其实是担心温婉事情的发生会影响到她官司的输赢。 跟赵欢通完电话后,我就径直进了书房整理案件,一整理就到了第二天晨曦。 周航敲响书房门时,我刚趴到书桌上眯着。 双眼皮打架的厉害。 “大姐,你别告诉我,你在这地方呆了一整晚!今天在官司……?”周航喋喋不休,眉峰紧锁,伸手拎起我的衣领走向浴室。 我还在半睡半醒之间。 周航就拿着淋雨碰头朝我喷来。 我一个激灵向后退了几步,好在水温适宜,不是冷水。 被他这么一折腾,我的倦意也少了几分。 睁眼看着镜子里比昨天还憔悴的面容,低头洗脸,扑了加厚粉底。 周航载我到法院,一路上,我无言也不笑。 他问我怎么了,我淡然回应了句:粉太厚! 哎,我终于能设身处地的理解那句话:不是你不笑,一笑粉就掉。 赵欢这次学聪明不少,从见到我就跟我嗜好,并且也没有再跟何有才大打出手。 倒是何有才有意无意的飘过赵欢,眼底有眷恋。 人就是这样。 拥有的时候不知珍惜,到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但是这个世界上,什么药都有,唯独就是没有卖后悔药的。 曲逸尘出现的时候,我有意多看了两眼。 他一脸倦容出现。 精神并不比我好多少。 宣布开庭。 跟我预期中的一样,赵欢被判有期徒刑两年,缓刑三年。 当庭,我又以侵犯财产所有提起诉讼。 似乎是曲逸尘早有会意,并没有上诉反驳。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若干问题的解释(一)》第十七条第(二)项规定:“夫或妻非因日常生活需要对夫妻共同财产做重要处理决定,夫妻双方应平等协商,取得一致意见。他人有理由相信其为夫妻双方共同意思表示的,另一方不得已不同意或不知道为由对抗善意第三人。” 在这场官司中,何有才将他跟赵欢的夫妻共有财产赠予情、妇,既没有征得赵欢同意,也不属于善意。 所以这场官司的结果,显而易见。 官司打完,站在被告位置上的赵欢明显松了一口气。 我以为她会跟往常一样趾高气昂的去找何有才和他的情、妇争吵。 没想到她只是蹲下身子,抱着自己失声痛哭了一会。 差不多十多分钟后,起身擦干眼泪,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出了法庭。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 我忽然想到一句话:我就这么一颗心,你看着伤吧,等伤透了,我也就走了。 赵欢是个可怜人。 现在的她,应该是觉悟了。 我整理好手边的东西准备离开。 何有才走到我身边拦住去路。 “白律师,赵欢现在的手机号你知道吗?她换了手机号没通知我……”何有才低三下四,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傲气。 “何先生,你现在跟赵女士的婚姻已经走到尽头了,事后,我依旧会无偿帮她打离婚官司,大路朝天,天各一方,你们两已经不是一路人,就别再有任何交集了。 当然,如果关于离婚你有什么诉求的话,可以打我电话,随时恭候!”话落,我从包里抽出一张名片塞进他手里。 “老何,你这是做什么?给了她房子,咱们不是还有公司吗?何必跟那个老女人服软,你不会还惦记着那个老女人吧?”见何有才跟我探听赵欢,跟在他身后的女人着了急。 我略抬眼讥笑的看着她:“这么多年,你还是一样没有长进,野味虽鲜,到底没有家里的一日三餐养身子,男人不过图个一时痛快,你还真是……” 闻言,女人开始缠着何有才哭闹:“老何,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跟我只是一时玩玩?你不是说你爱我的吗?” “小玲!你现在怎么这般无理取闹,我不过就是问问白律师赵欢的手机号而已!”何有才气急,甩手离开。 看着眼前的闹剧,我潋潋唇角。 第九十七章 禁锢 相爱容易,相守太难。 感情一旦在柴米油盐中转化成了亲情。 自然而言就没有了激情。 有些人能耐得住寂寞,守得住繁华。 有的人却在浮沉人海中,眯了眼,丢了心。 等到千帆过尽。 每个人都终会懂,那个自己长期以往忽视的人,早已烙进自己胸口处。 岂是一点激情就能说忘就忘的。 走出法庭,周航说他去趟卫生间,让我到车上等他。 我刚打开车门,就被一股强有力的外力向内推。 我回眸,唇角被前倾过来的曲逸尘攫取。 他厮磨啃咬,夹杂报复。 血腥味在我们唇齿间散开。 他追我躲,我躲,他咬。 “如果不想被周航看到,就跟我走。”曲逸尘抵在我额头,要挟。 喘息间,我应声说‘好’。 我没想到,就是我这声‘好’,让我经历了一场此生难忘的噩梦。 跟随曲逸尘下车,我给周航编了条简讯,随便搪塞了个借口。 上了曲逸尘的车,我侧眼看着他刚毅下巴上青色的胡茬,有些揪心。 这段时间,他一定没休息好。 是啊,他这人向来喜欢孩子,何况还是他自己的,他怎么能睡得着。 曲逸尘开车驶向宏苑,一路无言。 刚停住车,他就绕过车身打开副驾驶座将我拦腰抱了出去。 “我,我自己走……”我脸上腾起红晕,结结巴巴。 “不用,待会儿有你累的。”曲逸尘低头倏然一笑,嘴角斜斜。 我看着他邪魅的笑,一时失了神。 恍神间,好像回到了从前。 下电梯,进房门,上、床。 一系列动作好像被排练了千百遍,一气呵成。 我看着曲逸尘迫不及待的褪去外套,忽地有些慌张,今天的他,太失常。 “曲二,你怎么了?”我拉紧自己的衣领向后退。 “你不是爱我吗?那么,就替我生个孩子吧!”说着,曲逸尘伸手扯向我的脚踝,把我拽至身下。 生个孩子? 这四个字让我畏怯。 我们两个人现在是什么关系?怎么能再多生一个孩子作为牵扯? 这简直就是荒唐!! 我闪躲逃避,尖锐的指甲在他身上毫留情的挠下一道道划痕。 他像是毫无知觉的怪物,冷眼看我。 身上的衣服被他一件件撕下,周身满是他撕扯衣服时勒下的红痕。 “曲逸尘,你是律师,你该知道你这样的做法是犯法的!!”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微凉,让我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犯法?白律师,男欢女爱是正常,只有威胁用强才算犯法,在a市,谁不知道你爱我入骨?”曲逸尘低头,在我耳邸一字一句说道。 “你混蛋!”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反抗,曲逸尘褪下我最后一件防守。 一张实木床被撞的吱呀直响。 我整个身子犹如散架。 房间内荡漾着萎靡的气息。 我灵魂置于身体之上。 分明看到,我身体在抗拒,灵魂在背叛。 事后。 我蜷缩着身子在床角瑟瑟发抖。 身下是流出的粘液。 曲逸尘将床头柜的抽纸扔到我身边,坐在床头点燃一根烟。 “温婉流产了,因为剧烈撞击子宫壁破裂,怕是以后都不能再怀孕了。”曲逸尘吞云吐雾,脸上是浓到化不开的哀伤。 我身子瑟然。 我只当温婉的车祸是一场她自导自演的赌博。 从未想过,这件事竟会夺取她终身做母亲的权力。 即便如此。 我也无法释怀今天曲逸尘对我所做的种种。 “她想要个孩子,说让我随便找个女人生一个,但是我……”他提提唇角,自嘲。 “你的意思是让我生一个孩子送给你跟温婉?”我垂着的眼抬起,愕然。 曲逸尘默不作声,算是承应了我的话。 我倏地起身,蔑笑:“曲律师,你未婚妻小产是她的事,我没有那个义务为你们曲家开枝散叶!况且,如果让温小姐知道孩子是我生的,恐怕……” 我懂他的难过,了解他的愤然。 如果他刚才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泄愤,我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听着他嘴里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实在听不下去。 曲逸尘手指间的烟掐灭,走到我身边一把将我拥进怀里:“替我生个孩子,孩子出生,我拿命换,好不好?也算是你报了仇。” 他话落,我笑的癫狂。 之后的几天。 曲逸尘把我软禁了起来。 禁锢这间原本应该欢爱却暗无天日的卧室里。 落地窗从我进来的那天起,就被遮上了厚厚的窗帘。 他说,不到一月终了,我不能离开。 我的一日三餐是他找营养师定制好的。 无一例外,都是有利于我怀孕的。 我一直以为从芬兰回来的我已经变得足够强大,直到这件事的发生,我才知道原来远远不够。 我的手脚被曲逸尘定制的铁链禁锢在床上。 冰冷的铁链上面裹着柔软的面纱。 曲逸尘回来的时间每每都是凌晨。 周身福尔马林的味道提醒着我,他刚从医院回来。 他跟我总是痴缠到天空泛白才肯罢休。 我如同一个摆件,随他摆弄。 一晚,曲逸尘在事后把我拥入怀中,下颚搭在我的肩膀上:“一一,如果没有发生这么多事该有多好,你还是你,我还是你的曲二……” 他说的苍凉,我黯然神伤。 他现在所说的这些,在我多年前就曾想过。 只是,人生十有八九不尽人意。 发生的就是发生了,错过的就是错过了。 我们两在宏苑耳鬓厮磨了整整一个多月,直到温婉出院找上门。 清晨,破晓。 温婉手里拎着早餐,打开曲逸尘卧室房门。 在看到相拥而眠的我们后,手里的餐盒从手中滑落。 听到声响先醒来的人是我。 曲逸尘怕我难受,所以捆着我的锁链晚上都会解开。 我蹒跚起身,看着站在地上嚼着眼泪的温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温小姐,这么快就出院了?您这是送早餐?” 妒意,是一个女人万恶的深渊。 温婉是,我也是。 她踉跄靠近,一把将盖在我跟曲逸尘身上的棉被扯下,揪着我的头发重重扯向地面。 第九十八章 被揭露的幕后‘黑手\’ 额头在米黄色的瓷砖上磕碜血渍。 我唇角挂着潋笑。 温婉气急,一只手揪着我的头发,另一只手不停的甩着我耳光。 我原本想着曲逸尘醒来,即便不会主持公道,也应该会阻止她这番作为。 但是在我被扇耳光的依稀间。 我看到他只是起身蹙眉看着眼前的一切。 你看,这就是作践的下场。 我将指甲掐入手心,留下深深浅浅的五个甲印。 温婉累了,便住了手。 瘫坐在地上,哭的歇斯底里。 我全身是伤的起身,转身漠然看了曲逸尘一眼,眼底淬冰。 直至我走,曲逸尘都没阻拦一下或者站出来护着我。 我前脚刚跨出房门,却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婉,对不起,我让你受伤害了……” 听听,多么讥讽。 现在我的样子。 说我满身狼藉都不为过。 蹒跚回到菊花园,周航不在。 我身心俱疲的躺在沙发内,昏睡。 再次醒来。 周航正蹲在沙发边一眼不瞬的看着我,身上穿着特警制服。 我狐疑的看了他两眼,被他一把拥进怀里。 “一一,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周航说的哽咽,我茫然点头。 周航回特警队了,而且还担任了队长。 在我消失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 但是我知道,我这次失踪给周航的打击很大。 从我回来他就开始寸步不离的跟着我,生怕我再出一点意外。 坏的事情总是层出不穷。 不久,在周航侦破的案件里发现了铃铛。 她犯了事,被关押在警局。 周航说,她想见我一面。 算是念及从前的那么一点情分。 对于她的要求我没有拒绝。 监狱始终都是任何人最不想踏入的地方。 阴暗、潮湿。 四周除了高筑的城墙,就是冰冷的铁栏。 我跟铃铛见面因为周航的通融,约定在他一个战友的办公室内。 但是周航告诉我,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办公室被安了监控设施。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自然欣然答应。 再次见到铃铛。 她已经不是我印象中那个虽风尘但是目光却清澈的姑娘。 她眼底蒙上一层灰。 见我进来,踉跄起身,‘扑通’一声给我跪了下来。 “一一姐,对不起!”铃铛抽噎着,身子瑟瑟发抖。 我轻叹一口气,提提唇:“起来吧,以前的过去就过去了。” 刚才进门的时候有些急,让我没能看清她现在的样子。 现在仔细打量,着实吓了我一跳。 她脸上、手臂处,都是被鞭打过的痕迹。 有深、有浅。 “这些伤?”我伸手抚上她的伤,略心疼。 “被打的,被温婉打的。”铃铛苦笑,垂着的睫毛上一滴泪滑落。 被温婉打的? 她何时成了温婉能随意打骂的人? 难道曲逸尘? 想到此,我身上一阵恶寒。 我不可置信的看了铃铛一眼,缓缓开口:“是曲逸尘纵容了温婉?” 铃铛自嘲的点头,又摇头。 “你这既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我垂眼,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办公室的陈设很简单。 一个桌子,一个椅子,一张床。 的确是中国军人独有的风范。 我拉开一旁的倚在坐下,看了看对面的床铺,朝铃铛使了个眼色:“坐下说吧!” 铃铛局促不安的站在地上,脚下穿着一双破了洞的鞋子,两脚互搓着。 “既然不愿意坐着说话,那就开门见山直接说吧,你今天把我叫来是什么意思?”我抬眼看着她,眸子冷淡。 “一一姐,你放心,我不是让你来保释我出去的,我只是想告诉您一件事。”铃铛抬头,刚才的怯懦忽地收起,变成了坚定。 我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那年伯父伯母的死,其实不完全是陈素一人所为,你有没有想过,她一年过半百的老太太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在她背后出谋划策的人就是温婉。 那天在库房,点燃炸药的人也是她,只是她原本先杀死的人是你,谁知道陈素为了顾及曲律师的感受,私自放你离开了……”铃铛看着我,一字一句。 我坐在倚在上,慢条斯理的喝着刚才警卫员给倒得茶水。 铃铛现在就像一只被急红眼的兔子,她的话,我不能全信。 见我不作声,铃铛急了眼:“一一姐,我现在所说的每句话都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半句假话!” “铃铛,口说无凭,我总不能单凭你几句话就将温婉列入我仇人的范围,我是不喜欢她没错,但是也还没厌恶她到必须‘你死我活’的地步。”我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 铃铛看着我,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一一姐,我有证据,我有她跟曲律师打电话的录用……”铃铛还在继续往下说,我瞪了她一眼,她默了声。 她的头顶正上方,就是一个监控录音设备。 我不想她现在所说的每一句都被作为另一个新案件的供词。 不论她说的是真、是假。 我父母的愁,都只能由我自己报。 铃铛识趣的选择了禁言,几步上前,附在我耳畔小声呢喃:“在菊花园我原来住的那间卧室里面,有一个用久的手机,里面有温婉跟陈素打电话的录音,还有,陈素其实也是被温婉逼疯的,根本就不是因为懊悔而疯。” 话落,铃铛被警卫员带走。 在走到房门时,忽然顿住脚朝我倏然一笑:“一一姐,其实这么多年以来,在菊花园的那段日子,才是我最快乐的。” 不知怎么,听到她这句话,我忽然心里一酸。 铃铛被判入狱的原因是杀人,杀人的原由倒也有一意思,竟是因为对方想要猥琐她,而她防卫过当。 在案件发生时,她没有请律师,也没有向我求助。 最终以防卫过当致人死亡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 其实,在防卫过当里,这已经是最怀的结果。 她欣然接受,我想一定有她自己的考量。 从警察局出来,我坐在副驾驶上,双手垫在后脑勺上半躺着晒太阳。 “铃铛那丫头找你干嘛?”周航在一侧抽着烟,一只手搭在车窗玻璃外。 “没什么,就是跟我说了几句私房话!”我半眯着眼回应。 “刚才监控录音里面的话我都听见了,她是不是给你提供什么证据了?”周航转头看着我,笃定。 我不说话,我既不想骗他,也不想他跟我蹚浑水。 “连我也不说?”周航将唇抿成一条直线,明显不悦。 我侧眼看他,轻笑出声:“我活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种不怕事大的,别人遇事是躲都来不及,你倒好,还上赶着问。” “别人的事,我才懒得搭理,我只管你的事。”周航似是无意的说。 我挑挑眉,身子前倾,按在他驾驶座两侧,将他禁锢在手臂里:“周航,你对我的事情这么上心,说你不喜欢我,我怎么就这么不信?” 周航对我的戏弄已经有了免疫力,低眉顺眼的看了看我,嗤笑着开口:“喜欢,怎么会不喜欢,不喜欢你的话,我干嘛大老远的从芬兰跟你回a市。” “那既然你这么喜欢我,不如,咱俩交往看看?”我又靠近几分,戏谑。 “打住,我虽然喜欢你,但不代表我想跟你在一起,有些感情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周航伸手挡在我跟他之间,将头撇向一边。 我早料到他会有n+1个理由搪塞我,耸耸肩,收回身子。 周航见我无趣,叹了口气悠悠的说:“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别心急!” 我转头看他,听的云里雾里。 不等我反应过来,周航已经踩下油门载我疾驰在了外环路上。 坐在车里,我脑海中不断的回顾着在仓库那天所发生的场景。 确实如她所言,凭借陈素一人不足以掀起那么大的风浪。 况且,陈素活了大半辈子,一直都在纠结儿女情长,她就算是再妒恨,也不应该会起杀人的念头。 下了车,我直奔铃铛卧室。 果然。 在她的床头柜里放着一个用旧的手机,表皮都被磨损了一层。 “你急急忙忙上楼就是为了这个破手机?你这是念旧,睹物思人?还是没手机用了,准备拿这个将就?”周航倚在门框上,吊儿郎当。 我没理会他,径直打开手机找到录音软件。 录音软件中一共有两段录音。 按下第一段,是铃铛跟曲逸尘的电话对话。 电话里,铃铛问曲逸尘她是不是个替代品,曲逸尘应声说是。 她问他们俩之间这辈子有无可能。 曲逸尘告诉她这辈子他只会爱上一个女人。 听完过后,我握着手机的手微颤,缓缓按下第二段。 “你别忘了当初是谁给你出谋划策弄死的王茹,如果不是我,你这个死老婆子估计一辈子都活得窝窝囊囊。” “我压根就没想过要王茹死,我不过只是想要她道歉,是你背着我把炸药换成了真的。” “是我又怎么样?还不是你嫉妒心作祟,你敢说王茹死后你不开心?” “王茹死了我是很开心,但是却碰到了比王茹更让我恶心的女人,你休想拿这件事控制我,我是不会同意你嫁给逸尘的……” 听着两人的对白,我闭眼,手机滑落。 第九十九章 良配变怨偶 怨恨就像一把利刃。 捅伤别人,也刺伤自己。 我抱有这些怨念活了快要四年,竟然不知道这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周航几步过来捡起手机,眉峰紧蹙:“录音里面的人是温婉和陈素?” 我应声点头。 连周航都能听得出来这两人的声音,我又怎么能哄骗自己说没听出来。 那天在宏苑我没还手。 一来是我以为曲逸尘多少总会出手阻止。 二来是因为我可怜温婉刚小产没了孩子,还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力。 女人天生就是为做母亲而生。 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力,那么这个女人也就不能再称之为一个完整的女人。 我对温婉的同情,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一一,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你千万不能冲动,现在科技那么发达,也许这段录音是假的也说不定。”周航看着我失色的脸,双手按在我的肩膀上,不停摇晃。 “周航,我不是傻子,是真是假,分的清的。”我推开他的手起身,转而从他手里接过手机回了卧室。 半倚在床头,我将手机里的两段录音听了不下百遍。 时而哭,时而笑。 周航从回了特警队后,就开始变得忙碌起来。 经常为了执行任务夜不归宿。 我几次调侃他是不是晚上出去‘果聊’了,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他鼾声四起。 不知怎么,见他如此,我反倒有些心疼。 甚至想劝他辞去这份工作。 我一直以为我对周航的感情是依赖,是习惯。 毕竟养个猫猫狗狗时间久了还会培养出感情,何况是个知冷知暖的大活人。 从那天从菊花园出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曲逸尘。 我不愿见他,他不能见我。 他的计划没有得逞,一月之后,我例假如常拜访。 “我最近发现个问题,这曲逸尘好像近几年来特别偏爱打婚姻官司,你说这是为什么?”周航在沙发上一觉睡到半晚,醒来就是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 我手里拿着时尚杂志刚翻了没几页,垂眼看他:“赚钱呗,这个还用说。” 其实我这句话,半真半假。 真的是离婚律师赚的钱真不少,因为有一条收费原则就是按照夫妻之间所拥有的财产收取比例。 这样下来,一来二去,是要比别的官司赚的多点。 但是,有利就有弊。 因为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儿,所以耗时耗、耗经历也比别的官司要多。 别的官司走的是证据是流程。 婚姻官司除了这些之外,还需要打好亲情牌。 “你说这个是不是又得到什么小道消息了?”我挑眉,嘴角嚼着笑。 周航这个老狐狸,总是这样。 说话说一半,剩下的要我猜测。 “嘿嘿,也没什么,就是昨晚跟同事一起吃饭,听他们谈论起隔壁一个富商个老婆闹离婚,老婆想离,他死活不离……”周航恣意半仰在沙发上,揶揄。 “呵,还有这样的事儿?原因是什么?又是劈腿离婚?倒是奇了,现在每天民政局离婚的比结婚的都多。”我放下手里的杂志,起身给周航从冰箱拿了点碎嘴。 周航接过,打开一袋肉松饼,边吃边叨咕:“不是,这两人离婚的爆发点比出轨劈腿还有趣,是为了梦想!” 我正喝举杯喝水的手顿了手顿了下:“什么?梦想?” “对啊,梦想!”周航点点头,囫囵将嘴里的肉松饼咽了下去,然后夺过我手里的水猛喝了几口。 喝完之后,周航将水杯又转递回我手里,看着水杯边缘的肉松,我实在没欲望再喝。 “嫌弃我!”周航一脸不悦。 “这不是嫌弃,这是反胃。”我将水杯子重重放在茶几上,唇角斜斜。 “得得,我才懒得跟你计较,话说,这场官司你有没有兴趣?”周航双手交叉置于膝盖上,身子前倾。 “讲真,没有,但是为了能跟曲逸尘作对,我无所谓啊!”我嘴角漾出一抹笑。 回想我跟曲逸尘打的官司。 第一场虽是我赢,但是他本人压根就没出席。 第二场,对比下来,他赢了上半场,我赢了下半场,最多算个扯平。 这场官司! 也不知道会鹿死谁手! 周航见我失神,伸出一双宽厚的手掌在我眼前晃了晃:“喂,我饿了!” 我回神瞅了他一眼:“饿了叫外卖,叫我干嘛?我又没奶!” “唉,我说,白一一,你做人可有点不厚道啊,平时你受累的时候我是怎么伺候你的,怎么现在换成我受累,就连一口热乎饭都吃不上,你……”周航碎念起来没完,我又拆了个肉松饼塞进他嘴里。 “成,给您老下碗面去,你也就别碎碎念了!”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褶皱,走进厨房。 吃面条,周航跟我一样,都喜欢吃清汤的。 酱油、醋、盐、再来点葱花、香菜、香油。 闻着煮好的面条,我也忽然来了食欲。 盛了两碗,跟周航坐在餐桌边狼吞虎咽。 “你晚上也没吃饭?”周航吃完自己碗里的面,盯着我的碗眼神忽闪着不明所以的光。 我点点头,将碗护在怀里。 “瞧你那小气样,不就一碗面,我能跟你抢?”周航一条腿踩在旁边一椅子的下横梁上,鼻子轻哼一声,表示不屑。 听他这么说,我便放松了警惕。 想想也是,他应该…… 我正思虑他应该不会是这样一个夺食的人,手里的碗就被他腾空拿起。 “周航,你还算不算男人!”我看着跑到沙发旁的身影,气不打一处来。 “无所谓啊!咱俩做不成兄妹,做姐妹也成!”周航筷子轻轻一挑,就将碗里的面如数塞进了嘴里。 我看他风卷残云,只有在咽唾沫的份。 饭后,我兀的回了卧室,留他收拾碗筷。 回到卧室的我,按照周航的提示开始着手调查那个富商和他的妻子。 富商叫霍衍,三十五岁的成功男士。 有钱、有权、颜值高。 典型的钻石王老五。 女孩叫周颖,是个二十出头的在校女大学生,学的平面设计,而且还是个学霸。 年轻、貌美、有朝气。 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纪。 这两人的结合本应是应该被人津津乐道的佳话。 怎么变成了相见两生厌,还闹到了要打官司的地步? 资料显示,两人结婚是在两年前,几乎是一见钟情。 女孩到男人公司应聘实习,才华得到赏识,久而久之摩擦出了火花。 不久之后女孩跟男人结了婚,成为了公司内一段灰姑娘的励志故事。 结婚之后,男人便跟女孩说,他负责赚钱养家,让她只负责貌美如花。 其实说白了,就是让女孩辞职在家相夫教子。 你看,这些甜言蜜语背后隐藏着的往往都是不为人知的利刃。 女孩是个好强的性子,起初在热恋,还觉得豪门少奶奶挺享受。 在一次同学聚会后,看着原来比自己差的人都当上了部门主管,有车、有房。 而她,唯一的光环就是某某某的妻子。 聚会结束后,周颖连续几夜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最后决定重操旧业。 当她把自己的想法跟霍衍表述完之后。 本以为会得到霍衍的鼎力支持,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讥讽和反对。 两人矛盾一触即发。 后来,周颖因为受不了霍衍的控制搬出了别苑,而且还成为了霍衍死对头公司的设计师。 霍衍丢了颜面,便在一次醉酒后找道周颖住处,对她拳打脚踢,并且强行与其发生关系。 看完两人的资料,我弯了弯唇角,觉得有趣。 外人眼中的金童玉女,现在闹到这步田地。 一个好端端的爱情故事,现在却演变成了一个爱情事故,也难怪霍衍会坚持不离婚。 倒不是他舍不得离婚,更多的怕是他不想丢面子。 找到周颖的联系电话,我看了看时间,不过才刚刚晚八点半,拨通了电话。 电话在拨出许久后才被接通。 “喂,你好,哪位?”电话那头的女声明显有些虚弱无力。 “你好,周女士,我是律师,名叫……”我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那头的周颖开始咆哮。 “这个婚我是离定了,你们就是说下天来,我也绝对不会再跟霍衍过一天!”周颖气急败坏,显然情绪很激动。 “周女士,我想你误会了,我并不是霍先生的代理律师,我给你打电话,只是想问问你目前有没有律师接你的官司?”我慢条斯理的说着,垂眸把玩着手里的空调遥控器。 “你不是霍衍的律师?”周颖嘴里喃喃自语,随即情绪平缓下来:“也对,我记得他的律师是个叫曲逸尘的男人!” “周女士,请问您现在的代理律师是?”我打断她,直接切入主题。 “有,是我一个远方表姐,原本她是为霍衍担任法律顾问的,见我跟霍衍闹僵,就主动承应要帮我打官司。”周颖开口,显然对她这个表姐深信不疑。 闻言,我沉默了一会。 律师法第三十九条:律师不得在同一案件中为双方当事人担任代理人,不得代理与本人或者其近亲属有利益冲突的法律事务。 周颖的远方表姐,明显在某些方面而言跟她已经属于利益冲突一方。 是她被骗? 还是她表姐‘学艺不精’? 第一百章 他是我要保护的人 在电话里,我没有即刻反驳周颖的话。 说了几句让她多保重身体的鬼话就挂了。 晚上躺在床上,我睡得极沉。 在睡梦中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在宏苑被曲逸尘禁锢的那段日子。 我眼角嚼泪坐在墙角,听曲逸尘说着他爱我。 那些伤,那些痛。 仿佛是昨天才经历过。 醒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瞥向窗外。 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照射在我身上。 染上一层温煦的光。 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在我心里最深处,曲逸尘这个人就像是烙印一般。 任凭时间怎样蹉跎,我都无法有丝毫淡忘。 思绪扯得有些远。 我还躺在床上平复心绪,卧室房门从外被推开一个小缝。 “怎么了?”我有些没好气的问。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看看你这是不是藏男人了!又哭又闹的!”周航揶揄,一脸调侃。 我拿过床头的靠枕朝房门砸去,嘴里咒骂:“滚蛋!” 周航讪笑,退了出去。 伸了个懒腰。 感到身上黏黏糊糊的一片。 又想到刚才周航调侃的话,呵,可不是梦到男人了吗? 冲了个淋雨,我裹了件睡裙溜达出来。 看着餐桌上摆着的豆浆、油条,没什么胃口。 走到厨房温了杯牛奶,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喝起来。 “我大清早排队出去早餐,你竟然喝牛奶?”周航不悦的看着我,满眼写着都是不识抬举。 “大哥,我一向主张健康饮食,很少大清早起来就吃油条的,咱俩在一起过日子这么多年,你千万别说你不知道啊!”我瞪了他两眼,揭他老底。 周航知道我不吃这些,但是这些偏偏却是他的最爱。 所以,他虽然每次都冠冕堂皇的说什么是为我去排队,但是每每到最后都是他一人独吃双份。 早餐过后,我拎了点水果去医院探望周颖。 周航说顺路正好可以载我过去。 俗话说冤家路窄。 我刚从周航的车上抬脚下车。 就看到一脸苍白的温婉依偎在曲逸尘怀里,从远处走来。 看来,她的身体这次确实损了不少,都这么久了,还没康复。 周航从上一次事情后,便对他们多少有了提防。 如今见两人出现,一个急身,从驾驶座下来,走至我身边,揽住我的肩膀。 我回眸看看他,浅笑。 “呦,曲大律师,您未婚妻身体看着挺硬朗啊!”周航嘴损,这点我早有体会。 见他用‘硬朗’形容虚弱无力的温婉。 不知怎么,我竟会觉得很匹配。 曲逸尘瞟过周航,将眼神落在我身上:“上次的事情很抱歉,温婉那会刚出院,下手重了些。” 抱歉?下手重了些? 我讥讽的笑笑,红唇轻启:“没事,反正迟早是要还的。” 曲逸尘不语,温婉咬着下唇,一行泪滑落:“一一,我上次真的不是有意的,都是因为我太在乎逸尘了……” 看着梨花带雨的温婉,我轻笑了两声,从她身边走过。 走出一米开外,周航捏了两下我的肩膀:“没事吧?” “放心吧,能忍得住,越王勾践十多年,目卧则攻之以蓼,足寒则渍之以水,冬常抱冰,夏还握火,我这点小事算什么!”我嘴上说的轻巧,垂在身侧的手却因愤恨握成拳状。 走到周颖病房,周航借故说要抽根烟解乏,便留在了门外,我一个人走了进去。 周颖的病房是高级vip,只有她一人。 我轻敲了两下房门,听到病房内的人唤了声‘进’才推门而入。 该怎么描述我第一次见到周颖的情景。 满脸淤青,身上是捆绑着的绷带。 几乎连她的音容笑貌都看不出来。 跟我调查时照片上的她,简直就是天然之别。 “你是?”周颖看着我,狐疑的问。 “你好,我是昨晚跟你通电话的那位律师,我叫白一一!”我将手里的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搬了个椅子坐到了床边。 周颖看着我的表情有些复杂,像是有什么事情想问我,但是这件事又好像让她难以启齿。 “病房环境不错,是你自己定的吗?”我潋着笑意。 “是我表姐帮我订的!”周颖说完,想递给我一个笑意,没想到牵扯到了她嘴角的伤,疼的倒吸了一口气。 “嗯,你表姐对你还是挺关照的,你们表姐妹的感情真好。”我笑笑,伸手从水果篮内拿出一个苹果:“有水果刀吗?” “抽屉有!”周颖指了指抽屉,垂头。 我慢条斯理的坐在椅子上削着苹果,问着些无关痛痒的废话。 “尝尝?”我将切成小块的苹果递到周颖旁边。 她伸手拿了一小块,刚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眼底蕴着的眼泪就开始滑落。 我不语,默默递了一张纸巾过去。 “白律师,我从来没想过会我表姐会欺骗我!”周颖啜泣,抽抽搭搭。 一看就是弱不经事,被养在温室中的花朵。 我洗耳恭听,并不发表任何意见。 这个时候顺从她说一些无用的话,除了能将她心里的那份愤懑激发更多,没有任何益处。 她哭诉了一会,自觉失态:“白律师,实在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让您看了笑话。” “没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很正常。”我敛唇。 “你说我表姐,她在霍衍公司的工作还是我帮她找的,她怎么能这样恩将仇报!”周颖哭的厉害,连鼻尖都泛着红。 “现在社会变了,都是吃三氯氰胺长大的,坏了良心也正常。”我抬手帮她轻抹了几下眼角的眼泪。 周颖赞同的点点头,给我讲了她表姐的事。 原本两人都是从乡下出来的孩子,她没出息,她表姐也是。 她凭借颜值和才华得到了霍衍的赏识。 后来她表姐毕业,她不舍得让她再回农村,就介绍她担任起了霍衍公司的法律顾问。 不仅如此。 在去年周颖因为心疼那位表姐,鼓动霍衍给她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周颖被霍衍安排在家相夫教子。 在外,那位表姐因为跟霍衍接触颇多,倒是产生了情愫。 所幸,霍衍还算专情,并没有做出什么背叛她的事。 “这件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提唇,想到昨晚打电话的时候她还不是这番说辞。 她抽噎了下:“就是昨晚你打完电话后,我原来一个校友给我打电话,说我表姐喝多了酒,在他们面前说她喜欢霍衍,还说帮我打官司就是骗我,到时候就给我放鸽子……” 我听着,忍不住笑出声:“喝酒误事!” 周颖听到我的话,脸色微变。 我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你那位表姐的做法有些可笑。” 闻言,周颖点点头:“你说我对她多好,她竟然这样对我,后来我给她打电话,她竟然不仅承认还说忍了我很久。” 周颖越说越气愤,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注意控制情绪。 想来,周颖应该只是跟我说了其所然,并没有说明其所以然。 如果我没猜错,她虽然对她那位表姐不错,但应该每一次都是趾高气昂的出现在她面前。 这样久而久之才引发了她的不满。 “白律师,她答应我打官司,但是开庭那天不来,这样法庭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吗?”周颖擦了擦眼角的余泪问。 “不会,法院会做缺席审判。”我抿唇,义务给她做科普。 听后,周颖不满的嘟囔。 后来事情的发展就是水到渠成。 她现在还在医院养伤,不便自己出去找律师,有我一个自己送上门的,她自然不会拒之门外。 我跟曲逸尘的宿怨想来她应该不久就会知道。 毕竟在a市头条报道上,我们的关系被传得神乎其神。 有的说我们是因爱深恨,有的说我们这样只是爱情里的一种调、情游戏。 从病房出来。 我四下张望,都没有发现周航的踪迹。 最后在不远处的护理站,发现前面聚集着一群人看热闹。 一股不安感袭来! 紧走几步,推开拥挤的人群。 踮脚尖,探头。 果然不出我所料。 人群内打做一团的人真是周航,被他压在身下的曲逸尘显然落了下风。 温婉站在一旁,又哭又闹,活像一场闹剧。 周航嘴里骂骂咧咧,每一句都是让曲逸尘离我远些。 忽地,心里暖意横生。 “这怎么没人管啊?这要是再打下去,怕是把人就要活活打死了!”人群中不知谁冒出一句。 听后,我正准备提步上前劝架。 却见一时情急的温婉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小型的灭火器举在头顶,朝着周航的后脑勺砸下。 在灭火器离周航的头就差几公分时,我冲进人群,抬脚,将温婉生生踹到在地。 两个正在打架的男人忽然住了手。 我缓步走到温婉面前,蹲下身子,掐着她的脖子一字一句的说道:“欺负我可以,欺负我身边的人不行!” 第一百零一章 称‘兄\’道‘妹\’ 我淡漠,她神慌。 见状,周航朝被他压在身下的曲逸尘就是一拳。 然后便是一口唾沫。 周航瞧不上曲逸尘。 曲逸尘也瞧不上周航。 周航觉得曲逸尘是个城府颇深的小人。 曲逸尘觉得周航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野蛮人。 四人撕打成一团。 准确点来说就是我跟周航揍他俩。 医护人员唤来了保安。 几番劝架无果后,他们报了警。 警车的鸣笛声传来,七八个警察下车将我们四人强行分开。 “怎么回事啊?”带头的警察扫视了我们四人几眼。 “就如你看到的那样,打架斗殴!”周航撇撇嘴,不以为然。 “打架斗殴?”带头的警察重复了一遍,转眼看向我跟温婉:“你两打架还带家属?” “谁规定打架不能带家属的?”周航斜眼看他。 “呦,还来劲了,带走,都带走!”带头的警察觉得周航的态度拂了他面子,朝身后的几个小警察招招手。 我们四人被带上警车。 面面相顾,各自生厌。 这是我第二次坐警车,第一次还是在多年前,我迷路,被韩伟失物招领。 “你说你们四个,年纪轻轻,人模狗样,怎么就不做人事?”带头警察,一上车就脱了鞋将脚放在了挡风玻璃前。 脚上的酸臭味,扑鼻! 见我们四人都没有理会,他瞬时来了火:“哼,社会上就是因为出现了你们这群害群之马,所以才变成这样,目无法律,目无执法人员!!” 面对他的叫嚣,我跟周航还算淡定。 倒是温婉,楚楚可怜的掉了几滴眼泪。 “警察同志,你看,咱们能不能先去趟医院帮他包扎下伤口,他这样……”温婉说着,又开始抽噎。 “你当这是出租车?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坐在副驾驶座的警察,边摇晃他那双‘男人味’的脚,边不屑的回应。 闻言,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对对,警察叔叔说的对!” 抵达警察局后,温婉搀扶着曲逸尘走在后,我跟周航缓步在前。 我侧眼看了周航一眼。 不愧是特警出生,曲逸尘都那样了,他也只是眼角稍微有些淤青。 我回眸看了下曲逸尘,正对上他墨如深渊的眸子。 倒吸一口气,转回头。 我们四个人分别由不同的人带入四个房间做笔录。 做完笔录出来,抓我们回来的警察小哥气的跳脚。 “你们这是糊弄谁?四个人,笔录竟然都不一样!!”警察小哥骂骂咧咧了一会儿,在看到我们的个人简介时戳之以鼻:“四个人打架,一个特警,两个律师,还有一个名门闺秀。”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熙熙攘攘一阵吵杂。 “李志,李志,我说你孙子是不是吃多了撑的,怎么什么人都给老子往回逮,嫌老子一天清闲是不是?”门外的人温怒叫嚣,几步跨进。 看着进来的人,我弯弯唇角,低头。 “头,这四个人聚众斗殴,而且不停劝告,情节非常严重。”名叫李志的警察急匆匆起身争辩。 进来的人伸手朝李志头上就是一巴掌:“四个人也叫聚众斗殴?而且还是两男两女!!” “头,你别看他们一个个看着人五人六的,其实……”李志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一记冷眼瞪了回去。 男人在我们四人面前走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我身上:“抬起头来!” “你做什么?”周航起身挡在我面前。 我起身推开周航,朝男人递出手:“薛局长,好久不见!” “嘿,我刚才一进来就看见你这个丫头,这么多年不见,倒是内敛了不少!”男人看着我笑笑,笑完之后是一声叹息。 想来,他应该是听韩伟说起过我的事。 毕竟,当年的事情在a市也是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进来的人是薛斌,当年我在韩伟手下做事时,韩伟的挚交。 “薛局长今天过来,不会是帮我的吧?”我嘴角漾出一抹笑意,调侃。 “可别提了,听我们上面打电话说是一个特警队的队长被这小子带了过来,你们这哪位是啊!”薛斌抬眼扫视过曲逸尘跟周航,蹙眉。 “喏!”我朝周航看了一眼,强忍笑意。 薛斌看了一眼周航,一脸难以置信。 周航现在的外形确实很难让人信服他是一名公职人员。 光头,痞气,一脸无赖! 薛斌终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脸上的狐疑稍纵即逝:“您看这底下的人,实在是有眼无珠,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嘛!” 薛斌调笑,周航也笑着承应。 寒暄过后,我跟周航顺利从警局出来。 薛斌客套说派车送我们。 我跟周航看了眼身边停置的警车,拒绝好意。 进警局的时候还是中午,出来的时候已经黄昏。 我们两沿着马路边走了许久,他蓦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心疼不?” “嗯?”我一脸懵圈的看他,在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时,摇了摇头。 “看你一路上连个笑脸都没有,我还以为你是在心疼他。”周航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抬头看向远方。 “我是心疼你,以后别那么冲动了,想整他,有千万种办法,我不想你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把自己搭进去。”我敛唇,朝他眺望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是a市的天桥,夜市聚集地。 曾经,我刚入职场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些地方。 既有漂亮的便宜衣服,还有可口的小吃。 “周航,我请你吃小吃?”我伸手扯了扯周航的衣角,眉眼带笑。 “成啊,正好我现在还有点肚子饿了。”周航笑笑。 从早上到现在,就只吃了一顿早饭。 ——不饿才怪! 快走几步,就到了夜市。 因为时间尚早,有些还没有出摊。 我只得带周航吃了几家我多年积累经验的‘金牌口碑’小吃。 见周航左手拿着鸡排,右手拿着肉夹馍,我勾勾唇角:“周航,其实这样的日子也挺好,如果能这样简简单单过一辈子就好了……” 我手里捧着半杯加了冰的奶茶,倏然一笑。 闻言,周航探头过来吸了两口我杯里的奶茶,抬眼,目光灼灼:“放心吧,等你什么时候想开了,放下了,我就带你隐居东篱下……” 我愣神,嗤笑:“周航,说你对我没好感,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信吧?” “我说你思想怎么就这么龌龊,男女之间难道就不能有纯洁的友谊吗?”周航鄙夷的看着我,随后抬下颚,前行,挑眉:“其实,有你这样一个妹妹还是不错的!” “哥!”我看着周航的背影,蹦跶两下,一手搭在他肩上。 周航不语,笑意横生。 有时候就是这样,一切顺理成章。 从这天起,我就一直唤周航‘哥’。 每每如此,我总会见他失神片刻。 后来我问他原由。 他说在他小时候有个跟我一般大小的妹妹。 因为他的缘故,小女孩被送走寄人篱下。 “放心吧,等以后小女孩长大了,我帮你去劝她,凭借我这三寸不烂之舌,一定没问题。”我拍着周航的肩膀劝慰。 “好啊,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替我劝她,顺便告诉她,这么多年以来,我跟爸爸都很想她。”不知道是不是周航说的太煽情。 在他说话的时候,我竟感觉到自己的心都被揪在一起。 绞得生疼。 吃饱喝足,我跟周航打车回答菊花园。 刚下车,上楼,就看见在房门口站着一个佝偻的黑影。 缓缓走进,我看着面前陌生的老人,扭头看向周航。 周航脸色不太好看,显然是认识。 “不是跟你说了不让你来吗?”周航蹙眉,看的出很恼火。 “小航,爸,爸……”老人说着,将视线落在我身上,颤颤巍巍的伸手抚上我的脸。 “爸,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样会吓坏一一的!”周航伸手扯过老人的手,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我在后面扶着老人进门,老人紧握着我的手,直到坐到沙发上都不肯松开。 “叔叔,我去给您倒杯茶!”我抬眼看着老人,略显局促。 “不喝茶,不喝茶!”老人拍拍我的手背,慈爱的笑。 我扭头给周航使了一记眼神。 只见周航如同没看见一眼,哼着小调,自顾自的打开冰箱拿了瓶苏打水。 “今年有二十七了吧?”老人侧着,语重心长的问。 我点点头,笑笑:“是啊,二十七了,是周航跟您说的吧?” 老人看了一眼周航,轻哼一声,有些不悦:“我还用听他说!” “爸,我劝您差不多悠着点啊!”周航走进,看着老人意有所指。 面对两人的互动,我听不太懂。 几次三番我说先回卧室,都被老人阻拦下来。 老人名叫周辉,是一名退伍的特种兵,腿部原来因为执行任务受过伤,所以走路有些蹒跚。 一整晚,老人都在拉着我不停的问长问短,看架势是要将我二十七年来的过往探听的一清二楚。 我看着时钟上的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一点,打了个哈欠,忍不住打断老人的话:“叔叔,我跟周航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第一百零二章 凤凰男 听到我的解释。 老人微愣了下,起身跟我道了句晚安,朝周航的卧室走去。 看人老人离去的背影,我转身看向周航:“大哥,什么情况啊!” 周航不明所以的耸耸肩,走到我身边拍了我两下肩膀:“哎,估计我们家老头子一开始是把你当我女朋友了吧,一听你不是,顿时对你没了兴趣。” 周航撇撇嘴,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还算有料,就是料不够足!” 我半眯着眼看他:“周航,你真该感激叔叔今天过来看你。” 如果不是顾及到有老人在家,我真想一巴掌抽死他。 回到卧室,仰着头顶着天花板,发呆。 其实,我还蛮羡慕周航的。 这么大了还能被自己的父亲念叨。 人都一样,越没有什么越珍惜什么。 一觉睡到天亮,难得的安眠。 次日。 当我换洗好衣服起床走出客厅时。 周叔叔已经在厨房里准备早餐。 见状,我急忙走进打帮,却被他推出厨房外。 “好好坐着,让叔叔给你展示下厨艺。”周叔叔脸带笑意。 “周叔叔,您做饭我坐着,这不太好吧?”我局促不安。 “让你坐着就坐着,我爸可是很少这么给一个人面子的!”周航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睡衣,走到我身边坐下。 一顿早饭。 讲真,我吃的有点战战兢兢。 周叔叔对我的关切有些过头。 做的鸡肉卷,我每吃一口,他都眼巴巴看着。 最后还不忘问我一句:“好吃吗?” 我除了点头就是点头。 平时一小碗饭的食量,硬生生让我吃了三碗。 饭后,我实在受不了这么热情的待遇,说要去事务所,拎了挎包离开。 直到抵达事务所,我还在不停打着饱嗝。 如今的事务所,显得有些空旷。 周航恢复了本职工作,铃铛又进了监狱。 看着窗台边落下的那层薄灰,我忽地觉得有些荒凉。 米粒的到来让我有些惊讶。 几年不见,她微胖的身材变得凹凸有致。 一身干练的西装套装,眼底是在社会中摸爬滚打后留下的精明。 “白律师,见到故人,难道不应该欢迎下?”米粒红唇轻启,说不出的风、情。 “欢迎,怎么能不欢迎。”我跨步向前,嘴角漾出一抹弧度。 “回来这么久都不通知我,未免也有点太不够意思了。”米粒将手包扔在我办公桌上。 扭着小腰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说,找我什么事儿?是老公出轨了,还是男朋友劈腿了?”我倚在办公桌边,勾勾唇角。 “我要说,是我做了别人小三,被找上门来了那?”米粒抬眼看我,不似开玩笑。 我垂眸,脸上的笑意敛起:“那咱们就只能来讨论下官司费用的问题了。” 我是贪财,而且对于百味人生也一直秉着薄凉的态度。 但是并不代表,我不分是非对错。 如果今天她是来单纯叙旧的,我或许会跟她寒暄调侃,最后再请她出去吃顿午饭。 但是她既然是来咨询官司的,而且还是这样的官司。 我就只能公事公办了。 我话落,米粒的脸色有些难堪。 “一一姐,你现在心底是不是特瞧不起我?”她脸上掀起一抹自嘲的笑。 “谈不上,人各有志,更何况就你现在这种情况,只是一种普遍社会现象。”我转身,几步走到办公椅前正襟危坐。 “其实,我是被小三了……”米粒叹息,眼神暗淡回顾过往。 原来,当年米粒结交的那位男友是位有妇之夫。 妻子是乡下的,跟他两地分居。 他因耐不住寂寞找上了米粒。 当初米粒恰巧刚被上一个渣男伤害。 一星半点儿的温暖很快就笼络了她的芳心。 她觉得男人虽然无财无貌,但是归根结底对她是极好的。 所以他就吃了秤砣铁了心,跟男人厮守在了一起。 就在几年前,她因为心疼男人在外打工受苦,把自己所有积蓄拿出来给男人开了一家小面馆。 不仅如此,她为了能更好的帮到他,自己也辞职去了面馆。 这个词不知道该不该用到这——‘功夫不负有心人’! 两人的面馆虽小,但是办的也是有声有色。 不到半年,两人不仅把小店盘了下来,还在另一条街开了分店。 就在米粒以为苦日子熬到头,准备迎接幸福生活的时候。 男人却以事业刚有起色为借口拒绝结婚。 后续两人因为这件事争吵过多次。 直到有一次米粒撞见男人手机上有人发简讯,以老公称呼。 让她恍然大悟。 不过有一点值得庆幸。 那就是在男人这几年的折磨下,米粒终日吃不下睡不着,暴瘦三十多斤,成了现在这番模样。 “那你这次找我是?”听完她的叙述,我既同情,又替她可悲。 “在前不久,他老婆从乡下来到了a市,并且闹到了面馆里,他怕无言回老家,认了怂,答应他老婆要回家好好过日子。”米粒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我提唇:“这不是挺好吗?难道失去个人渣你还惋惜?” “一一姐,你不知道,问题他现在竟然要求跟我平分两个面馆。”米粒说的咬牙切齿。 “他说平分就平分?姑娘,你是不是这么多年跟这个混蛋在一起变傻了?”我嗤笑,听不下去。 “不是,一一姐,主要是,是那会儿开面馆的时候,我为了顾及他男人的尊严,在合同上写的都是他的名字,而且这么多年,我们的收益都是透明的……”米粒说着,又开始抽噎痛哭起来。 她话落,我起身走到饮水机旁帮她倒了杯水,有些闹心。 “这件事,我给你两个解决方案,第一,打旧情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第二,我帮你找些人,去好好教育教育他,让他懂得这个‘人’字该怎么写!”我俯身将手里的水杯给她递过去,说的认真。 这种事其实根本不需要上法庭。 上了只会把她推到风口浪尖,让她成为笑柄。 米粒垂着睫毛,思忖。 最后重重点头。 第一百零三章 超乎寻常的慈爱 有一种女人,仿佛为爱而生。 爱而不得,就生不如死。 比如米粒。 在第一次感情中,她就因为太过投入,所以忽略了一些本应及时发现的猫腻。 第二次,如故。 我看她可怜,垂眼,抬眸:“这件事,你信得过我的话,就交给我吧,律师费也省了,以后有时间,我去你那吃碗面。” 米粒感激涕零。 在米粒离开半个小时后,我拨通了子月电话。 一来,想把这件事交给她处理。 二来,我想问问她关于柯子轩的事。 “给我打电话干嘛?不知道这个点我还在温柔乡啊!”子月说话慵懒中夹杂着妩媚。 我抬手腕看看表,都快十一点整,嗤笑:“你身边那位的耐力不错,朋友之间,好东西一定要学会分享。” 我调侃,她应答如流:“成啊,只要你不怕把那小身子骨折腾坏了,一个男人算什么。” 子月说的嘚瑟,但是细心的我还是听见她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闷哼了一声。 想来是那个男人对她用了‘强’。 “好了,说点正经,我这边有个朋友遇到点事,想借你的人帮忙摆平,你那边?”我嚼着笑。 “得,我就知道,好事你哪里会想到我。”子月只报不平。 “回头请你吃饭。”我调笑,听着电话那头的窃窃私语,准备挂断。 显然,这会不是问题有关柯子轩事情的时候。 “好像谁没吃过饭似得。”子月娇嗔,率先切断了电话。 说来也怪。 我跟她虽然认识时间不长。 但是总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而且,在她身上,我似乎总能找到善良的影子。 我曾猜想过她就是善良,但是经周航调查回来的档案显示。 两人的确不是一个人,甚至连一点可疑的交集都没有。 看着暗黑下去的手机屏,伸手划开,编了条关于米粒的简讯给子月发了过去。 合上手机,倚在座椅上。 脑海中闪过铃铛前段时间在监狱中跟我说的那番话。 思绪万千。 如果她说的那番话和那段语音是真的。 那么,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对于间接害死我家人的陈素,是应该原谅还是继续复仇? 不得不说,在铃铛跟我说完那番话后。 我心底是有一分释然的。 最起码,我跟曲逸尘的关系可以不似以前那样僵持。 中午时分。 我正准备下楼随便吃点。 刚出门就遇上拎着饭盒一脸笑意的周叔叔。 “周叔叔,您怎么来了?”我紧走几步,搀扶过老人的胳膊。 “我这不是约莫着到饭点了吗?给你做了咖喱饭,顺便还给你炖了点鱼汤。”他献宝似得晃了几下饭盒包。 看着他蹒跚的步伐。 我忽然心底一暖。 回到事务所,我简单收拾了下茶几上的摆设,让老人把饭放下。 他打开盛饭的小包,把饭菜都摆好后。 一只手在小包内踌蹴着。 我视线落在小包上,眉眼带笑:“周叔叔,怎么了?忘记带什么了?” “呵呵,不是,是我一个人在家吃饭觉得太无聊,就拿了两副碗筷过来,你不会嫌弃我吧?”他说着,从湛蓝色的小包内掏出两个碗。 满是皱纹的手,颤颤巍巍。 我抿唇轻笑:“正好我一个人吃饭还觉得无趣,您能过来陪我吃饭,我求之不得……” 我话落,他紧张的脸才放松下来。 吃饭时,他总是不停帮我夹菜,见我抬头,他就一脸羞涩。 活像一个老小孩。 起初我还有些不适应,后来见他似乎很享受我们这种相处模式,也就顺势而行。 我想,或许是平时周航回家太少的缘故,才让他这样贪恋跟小辈相处。 饭后,他也没急着走,而是在我事务所溜达了两圈,最后看着我夸赞:“我们家一一要比周航那臭小子强多了,还自己开了这么大一间事务所。” “哪有,周大哥可比我能干多了,我这间事务所还是朋友帮忙开的。”我如实相告。 “朋友?什么朋友?男的还是女的?”一提到朋友,老人脸色骤变。 “一个男性朋友。”看着他如同训教子女的模样,我硬着头皮承应。 “这怎么行?别说男性朋友,就是男朋友也不行啊。”他在地上来回踱步,最后一声不吭走出了房门。 看着放在茶几上的碗筷,我摇着头笑了笑。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还真是。 说风就是雨的,一转眼,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我拿出手机拨通周航电话,正盘算着让他给老人打个电话,问下去了哪儿。 就听到门外传来老人笑呵呵的声音:“一一,给你们那个朋友打电话,让他过来,咱把租事务所的钱给人家,一个姑娘家,怎么能随随便便花男人的钱,又不是自家老公!” 电话那头周航始终没接通。 听着老人越来越近的步子,我挂断电话迎了出去。 “周叔叔,您这是干嘛?”我看着老人拖着一个大行李箱正吃力的往里走,有些懵圈。 “嘘,别说话,快给你那个朋友打电话。”老人拖着行李箱进了门,神神秘秘的将门反锁。 我看他执意,没办法,只得拨通了陈泽电话。 在电话里,我简单跟陈泽说了下情况。 陈泽笑了笑,说马上就到。 我跟陈泽原本距离就不算太远。 加之他听说这边有紧急情况,所以不到五分钟就赶了过来。 陈泽敲门进来。 老人把我挡在身后,上下打量了陈泽一番,最后靠近我,小声嘟囔:“看着小伙子还不错,长得比叔叔年轻的时候都帅,就是没叔叔有男子气概!看着娘!” 闻言,我低头抿着唇笑。 “小伙子,谢谢你帮我们家一一开这家事务所,不过,她跟你非亲非故的,接受你这些实在是有些不妥, 这里有五百万,你数数,不够话我再去取。”说着,老人便转身打开了身边的行李箱。 摞得整整齐齐的钱,失重掉出箱外。 我愕然,陈泽的反应跟我相差无几。 “叔叔,我中意一一,早些年我们就是未婚夫妻,后来因为我做了一些错事,所以她才负气离开,如今我这么做,只是想挽回那段感情, 您让我收下这些钱,这不是相当于断了我们的情义吗?”陈泽头脑灵活,转瞬就开始上演痴情戏。 “一一,是这样吗?”老人转身看我,司徒从我眼里探出真假。 我抬眼,看着陈泽戏谑的脸,点头。 老人思忖了会,朝我扫了一眼:“一一,你去帮我买盒烟回来。” 我见老人目光闪烁,知道他是有意支开我。 朝陈泽递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兀的走了出去。 我刚走进公用茶水间倒了杯白水坐下,就见周航满头大汗的从门外跑过。 急忙起身把他唤回来。 “你跑什么?后面有追债的啊?”我勾勾唇角,低头抿了口纸杯内的水。 “比追债还恐怖,我爸是不是在你这?”周航伸手胡乱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是啊,怎么了?”我不解,追问。 “老头居然从我卡里刷了五百万,那是我的老婆本啊?”周航丧着脸,就差带哭腔。 我强忍着笑意:“哦,那个啊,周叔叔得知我的事务所是陈泽送的,觉得我一个女孩子家接受男人的赠予不合适,所以……” “所以他就拿我的老婆本替你还钱??”周航勃然大怒,不顾我的阻拦推门而入。 我紧随其后,生怕他跟周叔叔之间发生口角。 进去之后,我发现我所担心的那幕压根就是多余。 因为周航根本就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双眼扫视了一下我的办公室,最后将视线锁定在那一箱散落的钱上。 我还没出言相劝,就见周航弯腰开始收拾,最后拖着行李箱走出了房门。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我扭头看向坐在沙发上攀谈的周叔叔和陈泽,无奈的耸了耸肩。 他们两人到底聊了什么,我不知道。 只知道在出事务所门时两人处的跟亲爷俩似得。 最后还是陈泽把周叔叔送回的菊花园。 陈泽返回来时,我正躺在沙发上小憩。 他往我身上搭了件衣服,俯身,在我额头浅吻。 其实,我没睡着。 确切点说是在他推门的那刻就醒了。 本来我想的是眯着眼跟他聊天,但是当他做出这一系列动作后。 我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我不想他知道我是清醒的,因为这样,我们彼此都会很尴尬。 俗话说,你永远感动不了一个不爱你的人,也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的确如此。 陈泽在我事务所坐了整整一下午。 我在这张真皮沙发上也躺了整整一下午。 直到窗外的街灯亮起。 一盏盏,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起来吧,我送你回家!”陈泽走到我身边,把搭在我身上的衣服撤走,率先走了出去。 我睁眼,不见他的踪迹,深呼了一口气。 他知道我在装睡,但是却没说。 陈泽开车载我疾驰在夜幕下。 车内的音乐震耳欲聋。 直到把车开到菊花园下,他猛地刹车,扭头对我说了声:“晚安!” 第一百零四章 生不同裘,死亦同穴 我抬眼看着他灼灼的眸子。 低眉顺眼的应了句:“晚安。” 我抬手刚打开车门,叫还未迈出,就被陈泽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拽住胳膊扯了回来。 “陈泽……”我轻启红唇。 话未说完,就被他倾身而下的唇角堵了回去。 我慌乱,退后、挣扎。 所幸,陈泽的吻只是蜻蜓点水,便退了回去。 “还好,还能见到如初的那个你!”陈泽倚在座椅上,倏然一笑。 我抿唇,转身径直下了车。 他是在试探。 试探我是薄凉,还是尚存温情。 他赢了,我不过就是表面伪装的决绝。 走出陈泽的车两米开外。 我低头在地上寻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子,朝他的挡风玻璃砸去。 陈泽坐在车内看着我的动作,双手环胸,宠溺的笑。 连一个基本的闪躲都没有。 我本以为他是因为爱我发了痴,所以不怕受伤。 但是当我看着那个石子以抛物线的弧度落在他挡风玻璃上,只是砸出一个小坑时,愤愤不平。 “一一,我的挡风玻璃是防弹的。”陈泽降下车窗,笑出了声。 或许是今晚陈泽的行为让我想起了从前。 或许是在我内心深处是真的疲了,倦了,想找个港湾停靠。 我拎着挎包,在夜幕中,朝他喊话:“陈泽,如果我哪天把一切都放下了,我们就试着交往吧!” 陈泽打开车门,双手插兜站在车前:“成,但是咱有一条得提前说好,跟了我,可不能给我戴绿帽子。” 我勾勾唇角,揶揄:“那可不保准!” 闻言,陈泽倒是也不恼,一脸戏谑:“真有那一天,看我怎么收拾你。” 眼看陈泽开车消失在夜幕中。 我伸手拍了拍自己不怎么灵光的脑袋。 怎么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说出这样一番话。 转身,自嘲。 抬脚准备上楼,就被对面车身打过来的远光灯灼了眼。 下意识的抬手,挡在眼角。 车灯调节成了近光,在看清是曲逸尘那辆黑色卡宴后,我蹙眉。 曲逸尘打开车门,怒气冲冲朝我走来。 一把将我推在身后的墙壁上。 随着身子与墙体碰撞的声音,我发出一声疼痛的闷哼。 “白一一,你知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些?前两天还在我身下娇吟,这才几天就迫不及待向陈泽投怀送抱了?”曲逸尘怒吼,脸因愤怒变得扭曲。 “曲律师,我跟您之间,有什么相互制约的关系吗?”我劣笑,推开他扯着我的手,慢条斯理的说。 “白一一!!”曲逸尘重重着声。 “看来,曲律师上一次还是挨揍没挨够!”我抬眼,看着他眼角的淤青,讥讽。 曲逸尘温怒,揪着我的胳膊将我拖到楼梯拐角的僻静处。 他像一头发了狂的狮子,赤红着眼,手下撩着我的裙摆,嘴角啃咬在我胸前的敏感处。 “曲逸尘,三番五次,你当我到底是什么?”一低头,我啃咬在他肩膀处。 爱恨交织,恨意蒙心。 他衬衣的肩膀处,很快染上一片鲜红。 但他好像不以为然,继续在我shen上疾驰。 他似乎丧失了理智。 在我身上越埋越深。 头顶楼梯,是上下班过往的人群。 我紧咬下唇,避免自己发出羞耻的声音。 用力过度,生生咬出一排牙印。 曲逸尘提裤,从兜内掏出一块丝质白色手帕,替我擦着下身。 我冷眼,看他一举一动。 恨入骨髓。 如果说顺其自然发生,那或许是情之所至。 但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 不禁让我怀疑,我在他眼里,是不是完全就是个泄、欲的工具。 替我整理好裙摆。 曲逸尘见我不动。 俯身将我打横抱起,走至车前。 将我放到副驾驶座,曲逸尘看着我一声叹息,绕过车头,也坐了进来。 “是不是恨我?”曲逸尘将唇抿成一条直线。 看似像道歉,但是眼底却没有一丝悔过之意。 “谈不上,只是对于曲律师的这些恶趣味有些反感。”我敛唇,将头转向窗外。 窗外漆黑。 顺着不远处的灯光看去,依稀能看见路灯下几个站街的女孩。 各个身姿摇曳。 “关于我那个提议,你考虑的怎样?”曲逸尘升起车窗,紧锁车门,连车内的灯都熄灭。 我狐疑的朝他看了几眼。 想到或许他是怕周航发现了他,提唇笑笑:“曲律师这是?” “替我生儿育女,然后我把这条命给你,一命偿一命,对你而言就那么难?”他从抽屉内拿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条件很诱人,但是我做不到,因为我现在需要的不仅是陈素的命,还有你未婚妻温婉的命,两条命,你准备第二条命拿谁的顶替?”我斜着唇角,讥讽。 曲逸尘是个毫不显山露水的人。 所以,即便我把话都说的这么明白。 他也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一一,事情发生这么久,你的执念怎么就没能放下。” “曲律师,死的不是你的家人,你当然能把‘放下’两个字说的如此云淡风轻,如果我们位置对调,我会‘放下’的比你早。”我故意把‘放下’两个字,押的重了些。 “如果你要我妈的命,我尚且能拿我的还,你现在还要温婉的,我实在……”曲逸尘阖着眸,看不清神色。 “曲逸尘,如果这两人的性命你能保一个,你是留温婉还是陈树?”我敛起刚才的戾气,莞尔,碧波流转。 曲逸尘转眼看我,温凉吐语:“我妈!” 我潋着唇笑。 曲逸尘啊,曲逸尘。 你才当真是薄凉的人。 那个女人为你发了痴,不惜拿自己的孩子作为代价。 熟不知,在你心里,她竟然不过就是个可有可无的附属。 “那如果把温婉换成我那?”我漾着笑,不依不饶。 “还是我妈!”曲逸尘回答的决绝,降下车窗,将烟蒂扔了出去。 结果意料之中。 失望意料之外。 对于他现在嘴里所说的这番话,我早有掂量。 只是,我蔑视自己,竟然还会有失望。 “曲律师,把今天这次跟上一次禁锢我的钱给我结了吧,报警,就算了,毕竟您在a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我故意媚声。 曲逸尘略一顿,弯腰拿过身边的皮夹,抽了一张银行卡给我递过来。 “这里面有多少?”我扬着卡片,纤细的手腕晃来晃去。 “不知道,没查过,我这些年的积蓄除了股票、基金和固定资产,都在这了。”曲逸尘身子后仰,恣意躺下。 “是吗?那这给的可有点多,我怕是不值这么些钱。”我说的委婉,手却没将银行卡退回。 “算预付吧!”曲逸尘模棱两可。 预付? 呵,他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 我将银行卡装进包内,翘着唇角:“这可比我累死累活打官司赚的多太多了。” 他朝我睨了一眼:“一一,我越来越看不透你。” 我咧开嘴角,扬唇笑笑,没有应答。 车内,气氛积郁。 “曲律师,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家了,太晚的话,我怕周航会担心。”说着客套,手已经扶在了把手上。 曲逸尘没做声,沉静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一一,刚才你问我,如果你跟我妈同时遇难,我会保哪个,我说会保我妈,那是因为,我想你我,生不同裘,死亦同穴!” 我耳畔一紧,心也跟着抽搐了下。 “曲律师哄女人的水平,简直都能跟打官司有得一拼。”我强装镇定,手不为人知的颤抖。 “开个玩笑,不必当真。”曲逸尘半眯着眼,眉心微蹙。 第一百零五章 善良归来 他的一句不必当真。 让我瞬间清醒几分。 是啊,他何时跟我认真过。 “下车吧,早些休息!”他打开车门,朝我礼貌性的笑笑,温润如君子。 回以微笑,我打开车门跨步而下。 “一一!”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我驻足,并未转身。 “以后,我们就别再见面了,刚才的事情,我很抱歉!”他缓缓开口,重重砸在我心尖。 “好!”我应声,如同淬了冰。 一步步向前,步子坚定。 忘了这是第几次他说要跟我划清界限。 桥归桥,路归路。 说了那么多遍,再次相见,还不是一切如常。 我肖想着。 虽然心头不适,但是依旧宽慰着自己。 不曾想,他说的话,次次都不作数,偏偏这次却铁了心肠。 自从周叔住进菊花园后,这个租来的房子,开始弥漫出家的感觉。 下班回家抬头看着窗户边那盏亮着的灯。 心里总是说不出的暖意。 晚饭我吃的很少,尽管周叔总是变着法的逗我开心。 少垫了点肚子,我就借故还有案件整理回了卧室。 我不愿给周叔添堵,但是在外已经伪装了一天,实在演不下去。 房间内没有开灯。 只能借助着窗外的月光,跟昏黄的灯光,勉强看清房间内的陈设。 子月打进电话的时候,我正平躺在床上,听着‘心潮减压’的课程。 刚听到雨打芭蕉。 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子月好像喝了许多酒。 神志不清,囫囵乱语:“一一,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最想念的人就是你!” “啊?”我把手机拿到眼前,确定是子月的电话没错,浅笑着应声:“你是在哪儿喝多了吧?死丫头,一天跟个酒鬼似得。” “一一,我好想跟你相认啊,好想叫你姐姐,可是……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子月嘟囔着,断断续续。 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更多的是听不懂。 “你在哪儿?用不用我去接你?”听着电话那头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我蹙了蹙眉。 “好啊,好啊,你来接我回家……”子月呢喃。 “给我发个位置过来!”察觉到她喝得不轻,我只得趁她还有几分清醒急忙开口。 子月闷声闷气的应了一声,切断电话。 看着屏幕发黑的手机。 我单手扶额,有些惆怅。 好在刚挂断电话不久,她就将位置发了过来。 懒得再换衣服,在睡裙上披了件外套就急急出了门,寻着子月所发的位置找去。 就在我快要驱车赶到时,她发的共享位置开始朝着背离我的方向开始缓缓移动。 眼看共享位置的距离越来越近,我急忙踩下油门。 我刚把车停在酒吧门外。 就见几个街头小混混模样的人扶着烂醉如泥的子月上了一辆商务车。 我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市井小流、氓的闹剧。 但是在我落眼在那辆用褐色方布遮挡着的车牌号时,心生不安。 如果只是简单地泼皮无赖。 他们大可开一辆没有牌照的车。 没必要这么讲究。 我小心翼翼开车紧跟在商务车后,见他们开出市区,心里不安的感觉越发加深。 郊外路上,人烟本就稀少。 我这样一味的跟在他们后面,很容易被发现。 思前想后,只得熄灭车灯。 我是近视,又有轻微的夜盲症。 在这种情况下开车,危险系数显而易见。 郊外,我来的并不多,最记忆深刻的就是我母亲出事那次。 循着他们都轨迹走着。 在看到前面闪烁着亮光,被炸毁的只剩下一半的仓库时。 心里咯噔一下。 车身颠簸,发出剧烈的声响,我担心会被发现,慌忙熄了火。 顺着微弱的灯光望去,那个被炸的只剩一半的仓库外站着四五个芬兰人。 绑架子月的这些人点头哈腰的跟芬兰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只见为首的芬兰人从身上掏出一个信封扔给了他们。 几个小混混将子月从后驾驶座中拎出来交给那几个芬兰人,转身上车离开。 子月醉的不轻,几个芬兰人扯着她的一条腿拖拽进去都没能把她弄醒。 对这个地方,我多少有些抵触。 因为。 我所有的幸福,都是从这个地方戛然而止。 所有的不幸,也是从这个地方起始。 攥着手机的手瑟瑟发抖。 垂眸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凌晨十二点四十,滑开手机拨通了周航的电话。 手机在响铃第四声时才被接起,周航睡意朦胧:“喂,谁啊!” “周航,是我,你稍微清醒下,我有事跟你说。”我压低着声音,看着仓库外到处走动巡逻的芬兰人,有些发怵。 “一一啊,大晚上你不睡觉打电话干嘛?又恶作剧!”周航说着,吧嗒一声挂了电话。 看着被周航切断的电话,我哑然。 平时我跟周航是胡闹了些,所以现在算是对‘狼来了’的报应。 拨通第二次,手机那头传来的语音提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对方已经开通来电提醒,按任意键进行留言……” 我气急,随意按了个键:“周航,明早醒来到郊外仓库替我收尸!” 周航知道郊外的这个仓库。 在芬兰的时候我就曾给他讲过不下千百遍。 回到a市后,我甚至还给他在a市地图上指出过这个地方。 只要他不算太愚笨,他就该知道我说的地方是哪儿。 夜色越发深沉。 就连偶尔的那几声蝉鸣也渐渐默了下去。 腕间的手表指针指向凌晨三点。 站在仓库外把手的几个芬兰人,扛不住困意,渐渐依靠在附近的树桩上睡了过去。 我摸索着探过草丛和小树林,东藏西躲。 破旧的仓库近在咫尺。 每向它靠近一步,我的双腿都不由控制的打颤。 仓库内跟仓库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外面漆黑一片,里面灯火通明。 我躲在原先因爆炸掉下来的一根房梁柱子后,窥探着里面所发生的事。 子月被一群芬兰人拿绳索吊了起来。 身上是被皮鞭抽打过的痕迹。 “说,当年我姐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一个为首的中国女孩站在一众芬兰人前面,温凉、薄怒。 “你姐?你姐是谁?我连你都不认识,又怎么会知道你姐是哪位?”子月嘴角沁着血,龇牙咧嘴的笑笑。 “还是块硬骨头,跟我装傻是吧?我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我姐是谁,我姐就是舒裴,我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舒然。”女人嘴角嚼着笑,话语间并没有显示出跟舒裴浓厚的姐妹情谊。 “舒裴?哦~,听过,原来芬兰赫赫有名黑道大小姐,据说不是很多年前就死了吗?跟我有什么关系?”子月抿唇,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跟你没关系?善良,这么多年你改名换姓,甚至不惜整容,你不会真以为这样就可以一生相安无事吧?”女孩话一出口,我扶着房梁的手一顿,身子踉跄。 脚下的石木被我踩得‘咯吱’作响。 “谁在哪儿?”女孩警惕的朝我站在的方向看来。 几名芬兰人在她的眼色授意下,跨步向我走来。 这个时候闪躲肯定是来不及,我无谓的耸了耸肩,主动走了出去。 “你来做什么?”被吊在半空中的子月焦灼的说,绳索随着她起伏的情绪不停摆动。 我抬眼冲她笑笑,哽咽:“善良,我来接你回家!” 话落,她一脸愕然。 如果说刚开始我对舒然的话还有些质疑的话。 那么,此刻‘子月’的表情告诉我,舒然没有说错。 我忽地有些能理解她为什么会跟柯子轩纠缠不休。 又为什么会对我这样一个毫不相熟的人这么好。 我微仰着头看着善良,嘴角蠕动,想再次开口唤她的名字,声音却卡在喉咙。 “啧啧,还真是姐妹情深,听说在早些年,你就是为这个女人甘愿被我姐手下几十号人糟蹋,如今,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有那个勇气? 依我看,这个女人可真是你的扫把星,只要她一出现,你就倒霉。”舒然扫了我一眼,转而对善良讥笑。 善良护我成疾,舒然话音刚落,她就朝舒然的脸恶狠狠的吐了口唾沫。 “善良,你别不知好歹!”舒然后退一步,厌恶的擦拭着脸上的口水。 善良睨视着她,大笑:“舒然,当初你姐跟我对着干的时候,你还不过只是个不入流的拖油瓶,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本事能比得过你姐当年吗?” “呵,当年是你炸死,让我姐中了你的诡计,不然你能活到今天?”舒然扬起手里的皮鞭抽打在善良身上。 我生扑过去,将舒然扑倒在地。 “你们都看什么?还不给我把她拉开!”舒然愤懑的看着周围站着的芬兰人。 闻言,三五个芬兰人将我拖到一旁,钳制住。 “白一一,听说当年你得知善良死后,生不如死,如今历史重演,我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死,还是她死?”舒然瞍我一眼,眼底渗出深意。 “我死!”我凤眸紧缩,瞳色黯然。 “不要!”善良歇斯底里喊叫。 第一百零六章 不离弃 死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着。 善良在捆绑的绳索上不断挣扎,眼泪扑簌下落。 “舒然,你如果敢动她一下,我保证你的死状比你姐更惨!!”善良撕喊。 “善良,你以为我会跟舒裴那样愚蠢?手下百十多人每天跟着,还能被你整成人彘?”舒然冷嗤了一声,缓步住走到我面前。 “白一一,你看起来柔柔弱弱,怎么这么喜欢逞能?你要知道,当年善良所经历的可不一定是你所能承受的住的。”舒然揶揄的笑,瞥眼看向善良:“毕竟,她可是biao子出生,被柯子轩调教出来的人!” 闻言,善良的肩膀缩了缩。 脸色苍白。 我饶是傻子,这刻也听能明白,当年善良在舒裴那所受的那份糟践,绝对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 也难怪,在善良逃脱后,还会做出那么极端的事。 “舒然,我既然说得出,就肯定做得到,不用你来替我担忧。”我勾勾唇角,抬眼看着善良。 这段时间,我们两喝过无数次酒,我却硬是没能将她认出来。 或者,在某一刻,我是怀疑过的。 但是我太怯懦了,根本不敢往下多想。 我为了维持虚假的现状,然后一味地逃避。 “善良,我还真是羡慕你,没想到你这种人竟然也会有朋友,我还以为你除了有点狐媚诱、惑男人的本领外一无是处呐!”舒然讥笑,脚下踩着的一双小羊皮高跟鞋‘噔噔’作响。 “舒然,我们彼此彼此,虽然我以前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但最起码我活的自在,不像你,小时候不被舒老爷子承认,把你当下人使, 好不容易熬到舒裴死了,却被舒家做为联姻工具许给了比你大四十多岁的参、政,听说那人有六十了吧?你这样一个如狼似虎的年纪,确定他能满足的了你?”善良蔑笑。 话落。 站在一旁的舒然被气的直发抖。 “把这个贱女人给我放下来,我要替我姐姐报仇。”舒然咬牙切齿,狠绝。 善良戳到了她的软肋。 她不幸的过往,还有她更悲惨的以后。 眼见善良被松开绳索,直直坠落,我紧跑几步,用身子垫在她掉落的地面上。 随着脊背的重力撞击,我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你是不是傻子?我掉下来又不会死掉!”善良蹙眉,翻身倒在一侧。 我急忙起身,不顾身上的疼痛,将她扶起。 一边解开她被捆在身后的手,一边碎念:“我就是怕你死,死了谁以后给我养老送终……” 我本想刚毅的说几句怒斥她的话,但是当她转头看着我时,我却忍不住红了眼。 “大姐,你干嘛?大敌当前的,你跟我煽情啊!”善良勾勾唇,双手覆在我的脸上,拇指划过我的泪痕。 “谁跟你煽情!”我扫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将头撇过另一侧。 见状,善良用手肘蹭了下我的胳膊:“商量个事,待会儿瞅机会你就跑呗!” 我不作声,当作没听见,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 “舒然,你刚才不是让我选择我跟善良谁活吗?怎么才这么一会就变卦了?要知道你姐活着的时候可比你讲究诚信多了。”我不顾善良的拉扯,几步走到舒然面前。 舒然睨视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扬手在我脸上就是一巴掌:“你算什么东西,我做决定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嘴,我想让你们谁死,你们谁就得死!” “妈的!”身后的善良怒骂一声冲了上来。 在她还没接近到舒然面前时,就被我拦了下来。 我用舌尖舔了舔散发着血腥味的牙龈,潋着笑:“舒然,你喜欢柯子轩吧?” 舒然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舒裴的死,善良只不过是报仇,但是最大的受益人其实是你,这样看来,就某些程度上而言,善良还属于你的恩人,你这样恩将仇报,不太好吧?”我挡在善良面前,睁眼说瞎话。 善良在背后扯扯我的衣角。 我故作镇定。 “白一一,不愧是律师,连这种颠倒黑白的事都能信口拈来。”舒然脸色如常,但是握着皮鞭收紧手的慌张尽落在我眼底。 “我是不是颠倒黑白,怕也只有你自己才能知道!不过想来也是,一个是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一个是有颜有才的青年才俊,换作是我,我也会良禽择木而栖!”我弯弯唇角,转身对善良使眼色。 善良会意:“其实,我跟柯子轩的关系你也知道,我不过就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根本上不得台面,他家也好,舒老爷子也罢,肯定不会接受我这样一个女人做他媳妇……” 舒然不语,轻蹙秀眉。 其实,我跟善良只是在赌。 赌舒然喜欢柯子轩,赌她这次找上善良更多是因为内心的嫉妒。 过了许久,舒然朝身边的人摆了摆手,几个芬兰人走到了仓库外。 待人都走后,舒然看着善良开口:“子轩最近是不是在a市?” 善良回看了我一眼,我缓缓点头。 “是,他是在a市!”善良如实应答。 “哼,我就知道是这样!”舒然怨愤。 舒然转身背对着我跟善良,边踱步,边谈条件:“善良,如果你以后保证不再见子轩,我给你一笔钱让你整容,整容完后,你就尽快离开a市,至于白一一,我想她最好跟你一样!” 我跟善良对视一眼。 相视而笑。 “长这么大,我对自己这鼻子、眼睛还真是不太满意,如今有人主动掏钱给我整容,我当然愿意,一一,你是不是啊?”善良推攘了我下手臂,看着我,指指舒然做了个‘杀’的手势。 我敛唇,将唇抿成一条直线,点头。 这种情况,不是被杀,就是杀人。 所以,每个人的自身机制第一反应肯定是‘杀人’。 善良悄无声息的跟上舒然,在接近到仅有不到十公分距离时,一个猛扑,勒住她的脖子向后拖。 我上前拽下舒然手里的鞭子,作势上前攀在她脖子上。 善良瞪我一眼,从我手里夺过鞭子。 我木然,不懂她的用意。 舒然在善良的拖拽下,不停的踢蹬着双脚,直至咽气。 看着舒然双眼突出,僵硬的身体。 我瞬间毛骨悚然,出了一身冷汗。 善良擦了擦额头的沁汗,朝我讥笑:“瞧你那点胆子!” “我这是手生!”我回瞪她,不想被她嘲笑。 这是我们在芬兰分开后,第一次这样坦诚相见。 百感交集。 善良猜中了我的心思,吧唧了两下嘴:“现在可不是咱俩叙旧的时候,虽然舒然死了,外面那群狗腿子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待会我去引开他们,你赶忙出去叫人!” 她探着头往外瞅。 “我劝你早点打消这个念头,这次我绝对不会走。”我笃定。 “你这女人怎么就说不清,你是能打架还是能下得去狠手,你在这除了累赘能起到什么作用?”善良转身看着我,一眼不瞬。 “我能陪你死!”我抬眼,对视上她冷清的眸子。 善良一顿,眼底动容,蕴着雾气,语气却满是不耐烦:“随便你好了,想死就死吧,自寻死路谁能拦得住,我就希望待会儿你死的时候能离我远点,万一我能跑,你可别拖我后腿。” 我看着她转过身的背影,嘴角微扬:“感动就哭,还非得兜着!” 善良回眸看了我一眼:“要你管!” 逗嘴也逗够了,接下来就该合计我们两逃跑出去的问题。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当年我往出跑了那么老远都没能碰到一户人家,如今也一样。 废旧的仓库只剩下半个隐蔽的地方,跑出仓库,南面是一片小树林,但是也只是零星的二三十棵树,在那里面想要藏一个人还不被发现,根本就不可能。 其他三个方向更是不用考虑,一马平川,跟平原没什么区别。 “不用考虑了,待会儿咱俩出去后就朝小树林跑,趁天黑,兴许还能跑出一段路,你的车不就停在那块吗?”善良看着我,又瞅了眼外面刚泛鱼白的天空。 我抬腕看了下手表,四点不到十分,算起来外面应该还有半个小时的逃跑时间。 “怎么避过他们跑进树林?”我抬眼,想到外面那十多个彪形大汉,犯愁。 “待会我们故意制造出声响,然后躲到一旁黑暗的角落,把舒然的尸体放在显眼位置,趁他们慌乱的时候,我们逃出去!”善良挑眉,我会意。 我以为善良跟他们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应该是很了解他们。 但是通过这件事,我不得不怀疑她上次逃脱——纯属意外! 听信善良的建议,我尖叫一声制造出声响后,随她一同躲在角落。 十多个芬兰人一哄而入。 可是当他们看见舒然的身体后,非常淡定,并没有过去查看,而是开始四处排查我们的藏身之处。 我瞥了一眼蹲在我身旁的善良,伸手搭在她肩上,哀叹:“有一种死,叫自取灭亡!” 第一百零七章 斩草除根 天空渐渐呈亮。 我跟善良蹲在角落腿脚发麻。 几个芬兰人在仓库溜达一圈后,用枪口对准了我们藏身的地方。 善良转眼看着我,嘴角撇撇:“你这嘴真不吉利!”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巴掌大个地方,你以为人家都是傻子啊!”我说着率先举起双手从墙角站了起来。 我承认,我就是这么怂。 好死不如赖活着。 而且就算死,我也不想被打成马蜂窝! 见我手举过头哆哆嗦嗦的走出来。 几个芬兰人面面相顾,讥讽的笑。 “是你们杀了我们二小姐?”为首的人开口,几步向前,拿枪指着我的头。 “这不是很明显吗?”我承认,将视线落在已经死僵的舒然身上。 人这生命还真是脆弱到不堪一击。 刚才还站在我面前叫嚣个不停,才这么一会儿,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个女人在哪儿?”男人拿枪抵着我的头,稍用力。 我不作声,朝善良藏身的地方努了努嘴。 男人扭头冲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不等他的手下提步,善良就从墙角缓缓走了出来。 男人嗤笑:“善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善良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状,骨节发白。 “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苟延残喘到了今天。”善良蔑笑,走到男人面前。 “善小姐当年从那么多男人胯下爬过,不也坚强的活到今天了吗?苟延残喘这个词,貌似更适合善小姐吧?”男人收回指在我头顶的枪,一脸色相,靠近善良。 在他距善良不到十公分距离时,善良双手搭在他肩上,魅惑一笑,抬膝,磕向他小腹。 男人手里的枪掉落,双抱着小腹在地上滚成一团。 我回身在地上抄了块散落的砖块,扬手砸在男人头上。 看着从额头处溢出的鲜红色血液。 我拿着砖块的手紧了几分。 善良微愣,抿唇轻笑,捡起男人散落在地上的手枪,抵在男人鬓角。 站在一旁的几个芬兰人,似乎没料想到我们两个女人会这样铤而走险。 直到我们把为首的男人带到他们面前,他们才回过神来。 “放了我们,我们自然也会放了他。”善良一手掐着男人脖子,一手抵着枪。 也多亏了她的身高,才让这一系列动作看起来毫无违和感。 我紧跟着她身后,手里拎着那块沾了血的砖块。 步子坚定,心里却犯怵。 老实说,我并不是个胆大的人。 杀人、见血这种人,我多少有些不适应。 如果在今天以前,我或许还能抱着破罐子破摔的狠绝。 反正孤身一人,死或者活着,没多大区别。 但是,如今不一样,我知道善良还没死,我想跟她好好活着。 善良挟持着男人,一步步走离这群芬兰人的视线。 “待会儿出去,你就加快步子往小树林跑,把车开过来!”善良扭头,小声嘟囔。 我点头,应声说好。 仓库外,是先前被炸药炸毁时所散落的砖块,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被善良挟持的男人,算准了我们两会在外面栽跟头。 趁我们两摇摇晃晃,一把挣开善良,把她踹倒在地。 我扑上去护着她,不顾身后冲上来人群的拳打脚踢。 “让开,你会被他们活活打死的!”善良伸手护住我的头,嘴里不住的喊。 我忍着痛意,龇牙咧嘴的笑:“不让,这次就算是死,我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人先自己而去!” 芬兰人的暴戾。 善良的哭喊。 一霎间冲刺耳膜。 我嘴角漾着笑,意识却渐渐模糊。 再次醒来,我跟善良已经被背靠背绑在两把破旧的木椅上。 带头的男人正下作的在善良身上摩挲。 “宝贝,这么就不见,你还是这么烈性,这么多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惦记你……”男人靠近善良,嗅着她的发梢。 我睁了睁眼,拼命摇晃了两下头,抬脚抵在男人靠近善良的胯下。 男人抬眼,扬手在我脸上就是一巴掌,右侧脸颊迅速肿胀。 不得不说,这男人的手劲跟女人真的是相差特别大。 舒然抽我一巴掌,我最多是感觉牙龈有点血腥。 而这一巴掌,我却感觉大半个脸都是麻痹的。 善良焦急的看了我一眼,转而媚眼如丝的看着男人:“这就是你喜欢我的表现?这可是我姐,唯一的家人!” 见善良如此,男人很是受用。 放在善良身上的手,更是游走的厉害。 我眼睁睁看着善良受辱,再看着她一脸佯装享受的表情。 胸口像是插进一把刀子。 我双眼通红的怒瞪的男人,准备开口,却被善良摇头阻止。 我将头撇过一侧,不忍看这一幕。 男人呼吸加重,在善良身上磨蹭个不停。 我紧咬着下唇,血腥味在我嘴里弥漫。 在男人落下第n次喘息时,我回头用脚狠狠踹向他的下体。 不顾善良阻拦,扛着椅子跳起,压在他身上。 脊背生疼。 但是听着他下身软骨断裂的声音,我倏然一笑。 “把这两臭娘们给我往死打!”身下的男人怒吼。 我压在他身上,抬眼看着衣衫不整的善良,落泪。 我刚才怎么能受她的阻拦!! 如果不是双手被捆在椅子上,我真想狠狠抽自己两巴掌。 我正恍神,就听在仓库外响起几声枪响。 紧接着就是周航带人闯入的身影。 这是我第一次见周航持枪,我忽然发现这一刻的他比什么时候都帅。 周航四处询问,落在我皮青脸肿的脸上时,愤然。 我一个翻身,从男人身上趴在地上。 周航紧走几步把我扶起。 “周航……”我眼里嚼着泪,晃荡。 “回去再收拾你!”周航怒斥,解开我身上的绳索把我交到身边一个特警手里。 我挣脱开,蹒跚走到善良身边。 踉跄跪地,颤抖着手帮她解开。 放眼看去,是周航带人跟那群芬兰人打斗的场景。 我心里担忧着,嘴上却喊得是:“周航,弄死这群孙子!” 周航回头,劣笑回应:“这还用得着你说?” 眼看舒然带来的芬兰人一一个都被打倒在地,守在我和善良身边的特警把我们两搀扶走出仓库。 周航命人把这些个芬兰人都捆在了一起。 扎了个堆,扔在仓库正中显眼的位置。 我茫然,以为周航准备将他们绳之以法或者就此放过。 不想他却朝身边的人招了招手。 那人拎了一个大型的油桶过来,走进仓库浇在那些人身上。 被捆绑的芬兰人慌张做一团。 “这是?”我不解的看向周航。 周航从身上掏出一个zippo打火机递到我手里,挑开唇际:“喏,去放一场人肉烟花!” 我向后退了几步,嘴角蠕动:“点了?” 未等周航回应我的话。 就见站在一侧的善良夺过周航手里的打火机,一个完美的弧线抛在了那群芬兰人身上。 一刹间,哀嚎声,此起彼伏。 不注意,已经清晨,晨曦温煦的撒在每个人身上。 反佛昨夜经历的那一切不复存在。 如果不是眼前烈火焚烧的景象,我都快要认为昨晚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身子趔趄,周航眼疾手快的把我护在怀里,叹息:“折腾,一天到晚豁了命的折腾,总有一天把你这条小命折腾没了。” 我不反驳,也不作声,扭头冲善良笑笑:“善良,欢迎你回家!” 周航回头扫了一眼善良,好像早就知道,把我拦腰抱起,放进车里。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我早已经身心俱疲。 拉过善良的手紧紧握进手心,眯眼,睡了过去。 路上颠簸,我却睡得极沉。 隐约间听见周航埋怨善良的声音。 善良反驳,压低声音嘟囔了一连串的话。 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只听到最后周航言辞冷冽的警告:“你如果敢向一一透露半个字,我保证你的死相不会比舒裴好多少!” 我努力睁眼,竖着耳朵想听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奈何,身子疲的厉害,挣扎了半天都没醒来。 这一觉,我直接睡到了下午黄昏。 睁眼时,看见周叔叔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的坐在床边。 我张了张嘴,声音因为干涩有些沙哑:“周叔叔!” “吓坏了吧?以后可不能这样鲁莽了,多危险啊,以后有什么危险的事你就招呼周航去,一个女孩子家,多不安全,怎么就一点都不懂保护自己!”周叔叔责怪,但是眼底担忧里夹杂着宠溺。 “爸,您这叫什么话啊!她的命值钱,你儿子的命就不值钱了,什么叫有危险的事就招呼我去啊,千万别招呼我,招呼了我也不去!”周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门出,吊儿郎当的倚在门框上。 闻言,周叔叔起身,走到周航面前,伸手戳了两下他的头:“你的命再值钱,也没一一的值钱,好好照顾着一一,我去厨房给她盛点饭去!” 周航揉着前额走进,坐到我床边,妒意横生:“要我说,我爸就是偏心,一辈子没闺女,这下倒好,捡着便宜闺女了。” 我提唇轻笑:“你小声点,待会儿老爷子听到还得揍你。” 话落,周航手里把玩着打火机,我忽地想到仓库的事情,小声开口:“你为什么不把他们绳之以法,而要活活烧死?” 周航把玩着的手顿了下,狭长的眸子抬起:“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第一百零八章 飞来横祸 房间内是昏黄的灯光。 周航说话的表情看起来深不可测。 我提唇,想问他在车上跟善良说了什么,却被从门外端着小米粥进来的周叔叔打断。 临睡前,周叔叔帮我温了杯牛奶,说是为了压惊。 躺在床上,今天所发生的一幕幕如电影重播,在我脑海里闪动个不停。 子月就是善良。 那么,这么久,她为什么不坦白告诉我? 当年的她是怎么从舒裴手里逃出来的? 这些年,她又经历了些什么? 太多的疑虑在我心里凝成结。 抬眼看着挂钟,时间已经凌晨一点。 拿起手机,斟酌。 看着善良的手机号,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 或许是白天睡得太多,一整晚,辗转难眠。 天微亮,我随意洗了把脸,就拎着挎包跑到了善良的酒吧。 刚刚被夜生活洗涤过的酒吧,处处散发着暗昧的气息。 我蹙眉走进。 朝善良一贯休息的房间走去。 房门虚掩。 我顺着门缝扫了一眼,却见善良正躺在一个身材精瘦的男人怀里。 而这个男人,我不认识! 几乎是下意识。 我抬脚,咣当一声踹开房门。 箭步走近,一把掀开搭在两人腰间的薄被。 环着善良腰身的男人一个激灵起身,看到来人是我,唯唯诺诺的喊了声:“一一姐!” 男人话落。 善良萎靡不振的睁开眼,抬头看了下站在地上的我,朝身边男人摆了摆手。 男人只穿着一条平角内裤急急下地,不等他穿上外衣,就被善良一记冷眼吓得退了出去。 “你怎么这么一大早就过来了?”她打了个哈欠,坐起身子,扯过脚边的薄被盖在身上,手探着取过床头柜上的烟盒。 “刚才那个男人是谁?”我冷着一张脸,见不得她这样自暴自弃的模样。 “瞧你这记心,忘了?就是吧台那个调酒师啊,前些日子你还跟人家说话来着……”说着,善良低头把一根烟嘬在嘴角,啪的一声点燃。 看她浪、荡的模样,我一股燥火冒上咽喉。 “生气了?你不是不喜欢我跟柯子轩在一起吗?现在我换了男人,你应该高兴才对啊!”善良深吸一口烟,半眯着眼呼气。 神态十足的享受。 我眸子一紧,夺过她手里的烟,抿灭。 “这是什么?”我拿着手里被熄灭的烟,闻着它散发出不同寻常的腻甜,冷冽着脸。 “你想它是什么,就是什么喽!”善良下地,身上不着一缕。 她走到衣柜前,随意套了件黑色抹胸裙,扭头朝我笑笑:“白一一,你今天来这不会是想着跟我续未完的姐妹情谊吧?” “你什么意思?”我黑色的瞳孔收紧,忽地觉得面前的她陌生了几分。 “就是字面的意思啊,我们两之间,做个酒肉朋友还成,做姐妹的话就算了,我可不想再走以前的旧路!”善良看着我,倏然一笑,眼底讥讽。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前天在仓库时,她还能为了我抛了贞洁,今天却……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颤着唇问,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她突然转变的原因。 “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啊!”善良朝床的位置走去,步子有些踉跄。 “你腿怎么了?”我几步上前,准备扶她。 “很好啊,不过就是昨晚做的太久,有些腿软而已。”善良不屑的看了看我伸出的手,转而坐到床边。 我皙白的手,尴尬的悬在半空中。 顿了许久,我才缓缓收回:“善良,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我希望你可以在第一时间跟我说明,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想你再一个人逞强背负!” 善良攥着手搭在床边,嘴角是若有似无的笑意。 “白一一,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在芬兰的时候我们不过就是相互慰藉才走到的一起,现在,我们各自拥有各自的生活,我想,还是不要有太多交集的好, 毕竟,你是律师,而我却是社会上垃圾一样的存在!”善良抬眼,晦暗不明,探不出情绪。 “我不会介意这些,你知道!”我垂眸,沉着脸。 “可是我会介意,你要知道,女人跟女人之间的嫉妒心是天生的,咱俩同样从芬兰苟且偷生的回来,如今,你摇身一变成了金牌律师,而我却成了任人蹂躏的女人……”善良唇角一扬,讥讽。 不等她说完,我转身蹒跚走出门外。 晃荡的身子,跌跌撞撞。 撞倒好几个闲置的桌椅。 她在说谎。 我心里比谁都清楚。 但是问题出在哪,我却猜不透。 我很怂,而且打心里怂。 所以,我听不下去她任何作践自己的话。 走出酒吧门外,我手扶着墙,大口喘气。 周航是什么时候出现在的酒吧门口,我不知道。 等到我回神时,他已经站在我身边站了许久。 “善良她不要我了……”我动了动唇角,本想着倾诉。 不想,话还没说完,眼泪就扑簌下落。 周航一把将我拥在怀里,不住的拍打着我的后背。 直到此刻,我还不知道,原来,善良的转变一切都是周航所为。 而善良那双踉跄的腿,也是被周航差点打断。 我木纳的跟在周航身后回家。 那一刻,我觉得周航就是我人生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一路上,我半倚在座椅上看着窗外。 不发一言。 等到周航载我回到小区外,车子还没停稳,就被一个衣衫褴褛的白发身影截住了去路。 周航一个急刹车,我身子惯性向前,好在有安全带系在腰间。 “小贱人,你下车,小贱人……”白发身影佝偻在攀爬在车身前盖上,嘴里碎念。 周航跟我面面相顾。 周航起身下车,将引擎盖上的老人拉下。 我看着跟周航撕扯成一团的老人,定了定神,开门下车:“周航,松手,她是陈素!” 我喊出口,朝四周瞭去。 果不其然,一个穿着白衣飘飘的身影,从巷口处的拐角一闪而过。 周航徒然收手。 奈何陈素扯他扯的紧。 他一个回身,将陈素甩在了地上。 陈素癫傻,吃了亏自是不让,坐在地上哭嚎了起来。 我朝周航摆摆手,返身坐回车内。 我刚俯身坐进,就听见车外陈素破口大骂:“王茹,你这个biao子,抢了我老公,现在又让你女儿来抢我儿子……” 我关门的手顿了下,起身又下了车。 见我下车,陈素忽然不再哭闹。 从地上爬起,走到我面前,趾高气昂:“王茹,让你女儿放过我儿子,不然的话,有你好看!” 陈素不认识我是谁。 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把我想象成我妈,作为她的假象敌。 我缓步向前,跟她又靠近几分,邪劣的笑笑:“素姨,您是不是又犯病了?我是一一啊,我妈不是早被你杀了吗?在,那个,仓库……” 我一字一句的说着,故意拉长‘仓库’的后音。 陈素微愣,朝后踉跄。 像是中了魔怔,嘴里念叨:“死了,王茹死了,被我杀死的,在仓库,是我害死了她……” 陈素抱着头,痛苦异常。 我潋着唇角,看她苦痛的模样,斜斜嘴角。 稍不留神。 陈素忽然像发了疯似得朝周航的车身撞去。 用她的脑壳重重的撞击着车子一侧的铁皮。 周航慌了神,疾步,伸手阻拦。 发了疯的人哪里是阻拦能阻拦的住的? 陈素伸手挠向周航。 在他的手上、脸上留下十多处挠痕。 看着周航翻着血丝的手臂和脸颊,我压抑在心中的愤然到了极致。 几乎是一瞬。 我走到陈素面前,将她一把从周航身上推开,摔在地上。 “你没事吧?”我看着周航,抬手覆在他脸上。 “没事!”周航摇摇头,脸色有些难堪。 被摔在地上的陈素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怒意未消。 率先看出状况的周航走向前俯身蹲下。 他探着手摸向陈素的鼻息处,好一会儿,才长舒了一口气。 我站在远处不动,心揪的紧。 我是厌恶陈素,也几度想置她于死地。 但是这样猝不及防的发生,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慌乱。 “没事,有气儿!”周航转身安慰我,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也笑笑,迈步走向他。 不等我走到周航身边,就见一辆宾利开到他身边。 车上的人急速下车,抬脚在周航身上就是一脚。 周航翻到在地,一只手环着另一个手臂,缩成一团。 见状,我几步走到周航身边,把他扶起:“你怎样?” “手臂,怕是脱臼了!”周航脸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滴滴落下。 我看清来人是曲逸尘,眼底满是怨愤。 曲逸尘跟我如出一辙,看着我的眼神并不比我好多少。 清冷的眸子里恨意横生。 “白一一,我早就警告过你,有什么事情冲我来,不要对我妈下手,你一而再,再而三,这次,如果我妈没事便罢, 如果有事,你跟你身边的男人,就等着陪葬好了!”曲逸尘言辞狠绝,声音如同淬了冰。 我提唇,扶着周航,温凉回应:“奉陪到底!” 第一百零九章 认祖归宗 曲逸尘是个杀伐决绝的人。 关于这点,我早就知道。 眼看他抱起陈素上车送往医院,我开车载着周航紧随其后。 陈素年迈又病情特殊,让急诊部的人瞬间慌了手脚。 我扶着周航在另一个医生办公司内接骨。 曲逸尘踹门而入。 “出来!”曲逸尘站在门外,眉眼冷厉。 周航作势起身,被我按回座位上。 “医生,您继续,我出去看看!”给周航递了个安心的眼神,我起身走至门前,将曲逸尘拖了出来。 走到楼道内。 我恣意靠在墙上,从兜内掏出一根大卫杜夫点燃。 轻吐一口,满是廉价烟草的味道。 大卫杜夫不贵,而且可以说很廉价,尤其是精装细支,一条也就一百刚出头。 只不过。 它虽然便宜,在a市却不太好买。 所以,自然而然也成了抢手限量。 相比于我的闲适,曲逸尘看起来有些躁狂。 他不停的在地上踱步,最后走到我身边停下,钳制住我的肩膀拼命摇晃:“你到底想做什么!!” 夹在指尖的烟蒂掉落,我垂眼,看着抽至半截的香烟有些可惜。 “白一一,你是不是非得眼睁睁看着我妈死你才甘心?”曲逸尘收紧骨节分明的手指,我被掐的生疼。 “是,又如何?”我抬眼,勾勾唇角。 “我说过,拿我的命换我妈的命,如果你实在一刻都等不了,现在就杀了我!”他怒吼,抓狂。 “曲逸尘,如果我跟你说今天是陈素自己找上门的,你信吗?”我慵懒开口,不太走心。 曲逸尘不作声,但是眼底分明写满了不信任。 我早料定他会如此,倒也不算失望。 伸手,推开曲逸尘禁锢我肩膀的手,红唇轻启:“曲逸尘,你一直以来痛恨你爸,觉得他是非不分,现在我倒是可以送你一句话——‘虎父无犬子’” 我话里讽刺意味明显,提脚,返回医生办。 周航的伤势已经被包扎好,医生交待了我一些养伤的注意事项。 搀扶着周航刚走出医生办公室,就被曲逸尘带着的三五个警察堵在了门口。 “什么意思?”我冷眼吐气。 “我们接到报案,有人蓄意伤害,所以希望可以带周先生回去协助调查!”带头的警察缓缓开口,眼神落在周航身上。 “如果我说不那?”我跨步挡在周航面前。 “如果你执意如此的话,我们就只能以妨碍公务的罪名,把你也一同带回去了。”带头的警察不卑不亢。 曲逸尘站在一旁看热闹,嘴角嚼着冷笑。 周航护我成疾,自然不愿我受委屈,在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沉声说道:“别意气用事!” 周航主动跟随那几个小警察回去接受调查,在走到曲逸尘身边时,驻足,转头:“曲逸尘,你欠一一的,这辈子都不会还清!” “这是我跟她的事情,倒是你,进去之后,自求多福!”曲逸尘一抹冷笑,谑道。 周航没说话,邪劣的笑了笑,靠近曲逸尘耳邸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待周航离开时,曲逸尘的脸煞白! 周航走了,只言片语都没给我留下。 我本想着过两天就将他保释出来。 不想,这一别,再见时,他已经颓唐的不成人形。 周航离开后,我也拎着挎包回了家。 期间给韩伟打过一个电话,让他找薛斌帮忙照顾下周航。 不想,薛斌在外地,无法联系。 “他估计过三两天就回来,到时候咱们直接把周航保释出来,那里面没你想的那么恐怖,毕竟是有狱警看守的地方,能乱到哪儿去!” 韩伟象征性的安慰了我几句,切断了电话。 回到菊花园。 夜间跟周叔叔吃饭时,我跟他说最近周航在执行任务,估计一时半不会回来。 周叔叔默不作声的吃着饭,皱纹布满的额角轻蹙。 他不悦周航离开没提前支会他。 转身却开始给周航发关心简讯。 父母跟子女或许都是这样,表面看着不温不凉。 但是心里,时时牵肠挂肚。 在周航住进监狱一周后,陈素所在的医院宣布了陈素的死讯。 得知这个消息时,我正在整理周颖的案例。 手里的材料,倏然散落。 陈素死了。 死的突然,死的让人不可置信。 米粒从她那件事解决后,就一直在事务所帮我打下手,见我失神,慌忙走了过来。 “一一姐,怎么了?”米粒小声询问。 我恍神,推开米粒朝门外狂奔。 陈素死了,那么周航在监狱就危险了。 凭借曲逸尘对陈素的感情,他一定会想办法将周航置于死地。 我开车在内环上疾驰,连闯多个红灯。 当我刚把车在监狱大门外停好。 就见几个医护人员抬着一个担架把周航抬了出来。 打开车门,我几步蹒跚:“怎么回事?” “腿被打断了!”抬着担架的男医生抬眼扫了我一眼。 我站在一旁,看着周航脸如死灰,疼痛难忍的样子,哽咽出声:“周航,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周航的额头满是沁汗,苍白的嘴角逞强的弯弯:“一一,乖,我没事!” 我不断流泪,歇斯底里。 “你是家属?是的话就赶忙上救护车,他失血过多,再迟点怕是坚持不住了!”身旁的女护士焦急的催促。 我抬手随意擦拭了下脸颊,俯身钻进了救护车。 救护车内空间狭隘。 我蹲在周航身边,握着他的手捧在嘴角。 上车后不久,周航就因失血过多昏死了过去。 几个医护人员一边不停催促着前面的司机师傅快些,一边给周航做抢救措施。 救护车抵达医院后,就直接被送进了抢救室。 我看着抢救室外亮起的灯,心底慌乱。 差不多十多分钟后,从抢救室走出一位护士,站在门外急急喊:“谁是周航家属?” “护士小姐,我是,我是!”我匆忙上前。 “家属还是朋友?”护士挑眉看着我,打量。 “朋友!”我应声。 “朋友不行,赶紧通知家属,病人失血过多需要输血,我们医院的血袋不够了,赶紧让家属赶过来。”护士说完,就催我赶紧打电话。 我哆哆嗦嗦掏出手机拨通了周叔电话。 简单陈诉完周航的情况,周叔在电话那头久久沉默后,说了声:“我知道了!” 周叔的反应,平静的不像话。 周叔赶到医院后,护士一脸无奈:“大爷,您家就没其他家属了吗?您这么一大把年纪,我们也不敢抽您的血啊!” “抽吧,没事,我身子骨硬朗着。”周叔笑笑,叹了口气。 我陪在一旁,眼角湿润,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被周叔拍了几下手背制止。 “大爷,您的血我们确实不能抽,您看看,要不您再联系下其他家属?”小护士犯愁,看着执拗的周叔好言相劝。 周叔不语,沉着眉眼好一会,转眼看着我:“丫头,你来!” 我愕然,不知所措。 我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胳膊就已经被按在了抽血台上。 抽血的小护士,看着的表情复杂,嘴里碎念:“现在的孩子真是一点孝心都没有,自己二十郎当岁在这儿,却非得把自己的老父亲推过来抽血。” 一袋血抽满,小护士拎着血袋匆忙走进急诊室。 我盯着被抽过血的针眼发呆。 没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叔缓步走到我面前,噗通就是一跪。 吓得我慌忙起身。 “周叔,您这是做什么?”我俯身试图扶起他,不想他却一把将我的手推开。 “一一,这一跪,是我欠你的,这么多年,我丁点父亲应尽的责任都没尽到!”周叔言辞振地有声。 我站在的身子踉跄向后。 父亲? 周叔竟然是我的父亲? 那么周航? 我好像瞬间理解,这么多年来周航为什么会对我百般呵护。 也好像能理解,为什么周叔从见到我开始就待我非比寻常的好。 “一一,爸……”周航颤着唇开口,老泪纵横。 我怔了怔神,走到他跟前,俯身:“您先起来!” 老一辈的故事,我听了太多。 但是关于我亲生父亲的事,我却从没听过一点只言片语。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妈到底是与谁相恋、相爱有的我? 后来他们又到底是为什么会分开? 一切真相都显得那么扑所迷离。 搀扶老人起身,跟他一同坐到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睨视着急诊室的灯,听他讲述起二十多年前的那段曾年往事。 当年,我妈深爱的男人其实并不是曲文渊,她那样做不过只是为了不让陈素再去骚扰我的养母王茹。 当年她还未嫁,而我养父母王茹跟白振华已经结婚,她不想让陈素破坏我养母来之不易的幸福。 就故意给陈素制造了一个假象。 陈素爱曲文渊魔怔,自然容易轻信,她处处跟我妈作对,自然也就淡忘了我养母王茹的事。 可是我妈没算到,她在那年碰到我了生父周辉。 那年他因为仇家追杀,刚刚丧妻不久,只留下刚满五岁的周航。 我妈同情他的遭遇,也敬佩他的人品,两人很快就坠入了爱河。 我妈性善,待周航如己出,也让周航体会到了丧失已久的母爱。 好景不长,他因执行任务回到部队,两人不得不分离。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说他也不知道,当他回来时,周航一个人在老宅呆着,嘴里念叨着‘妈妈被坏女人带走了’。 话落,我黯然。 急诊室手术灯灭。 医护人员推着周航出来,眼神同情的扫过我跟周叔:“我们尽力了,病人性命算是保住了,但是病人的左腿,废了!” 第一百一十章 寻死觅活 左腿,废了! 四个字,一字一句,敲击在我胸口。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双眼直直的看着躺在病床上苍白如纸的周航。 站在我身边的周叔,伸着颤抖的手抚向周航的脸,轻轻柔柔的摩挲,最后,泪如雨下,扬手在周航脸上就是一巴掌。 身边的医护人员愕然。 我回神,跪在地上,蠕着双唇:“爸!” 周叔转身看我,眼底的悲伤放大,蹒跚着一条受伤的腿走到我身边:“孩子,我……” “爸,错不在我哥,是我!”我潸然泪下,再一次感受到罪孽降临在我身上。 周叔看着我,满是老年斑的手覆在我的头顶:“一一,我这辈子,不求你们兄妹两能有多大出息,只希望你们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就好,至于你妈的仇,我来报!” 我抬眼,眼底蕴着寒意:“爸,我来!” 周航残了。 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有时候甚至我跟老爷子唤他多遍,他也出神听不见。 我改口唤周叔为爸,也开始称呼周航为哥。 亲情来的猝不及防,灾难如是。 期间,周航所在的特警队派人来慰问。 看着周航那条废了的腿,把我拉到一边小声嘟囔:“你哥这条腿废了,再做特警的话恐怕是不行了,回头我跟上级打份报告把他调到后勤,你这段时间,好好劝劝他,我怕他……” 慰问的人说不下去。 一个个身着军装的铁汉子,这时候也都涨红着眼。 我点头应好。 回头看着周航双眼空洞的眼神,心被剜的生疼。 慰问周航的人走了,一名小护士推着输液的点滴进来给他输液。 走到周航身边时,蹙了蹙眉,低着头向病床下探去,看了一眼,朝我招手。 我提脚走进,小护士小声责怨:“你这家属是怎么当的,病人都尿床了,你……” 闻言,我扭头看向周航。 发现,他依旧保持着那一个姿势睨视着窗外。 对于周遭所发生的事,他视若无睹。 我默言,跟小护士一同帮周航换理好床铺衣物。 拿着周航的裤子走到洗手间开始清洗。 看着浸泡在脸盆内周航沾满尿液的裤子,想到他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 心口处绞的疼。 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发声,眼泪却随着揉搓裤子的手,一滴滴滑落。 洗完裤子出来晾到阳台上。 转身走到周航的病床旁坐下。 “哥,要不要吃个苹果?”我拿着苹果在周航眼前晃了晃,不等他回应,开始自顾自的削皮。 周航不应答,痴痴呆呆的看着窗外。 我将削完皮的苹果切成小块递到他嘴边,轻碰了两下他唇角。 看着他微张的嘴,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他还愿意吃就是好的。 我不怕他不工作,也不怕他吃喝拉撒都在床上。 只要他肯活着。 我,别无所求。 吃了小半块苹果,周航抿紧双唇再不肯张开。 我提唇笑了笑,拿过床头柜上的纸巾帮他擦拭了下嘴角,啃着剩下的半块苹果,站到了阳台边。 窗外,阳光甚好。 推开窗,让外面的新鲜空气透进来些,弥足享受。 “一一……”周航在我身后沙哑开口。 我搭在护栏的手顿了下,差点落泪。 自从周航从手术室截肢醒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哥……”我转身,努力扬起一抹笑。 “一一,窗外的阳光好吗?”周航眼底透露着期翼。 小时候听老人说,如果一个颓唐的人眼里还能看到阳光,就证明他还能重燃生的希望。 “好,特别好,你要起来看看吗?”我走到床边,半蹲下,温言细语。 “嗯!”周航嘴角扯出一丝笑。 “我帮你推轮椅。”我转身拉过身边的轮椅,固定,让他胳膊绕过我的脖子搭在肩膀上,小心翼翼的把他扶上去。 把周航推到窗前,我蹲在他轮椅旁,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 “哥,对不起。”我看着他只剩半条的左腿,心揪成一团。 “一一,给哥去洗点提子去吧!”周航垂眼,一双大手揉着我的发梢。 “好,好!”这是第一次周航主动要求吃东西,我自然欣喜。 起身,拿过摆放着的水果篮,安咐了几句让他稍等。 看着水果篮内的提子和芒果,想着周航今天的转变,嘴角微弯。 不等我走到洗手间,就听见身后轮椅倒地的声音。 慌忙转身,却看见周航正在艰难的往窗外爬。 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狼狈的身影。 他整个身子倾在外面,断了半截的那条腿正在努力爬上围栏。 我猛地冲向前,将他一把扯在地上,抱着他的身子,痛哭出声。 周航不语,一脸求死的模样。 我抽噎,痛哭,颤抖。 都是我的错,是我做了孽,却要他来承受。 “一一,死对我而言,是一种解脱。”周航闭眼,泪水从眼角滑落。 我了然。 我怎么会不了解他的心态。 想当年一连串发生那么多事情,我的想法跟他如出一辙。 于我而言,那个时候死要比活着舒服的多。 把周航扛在肩膀,勉强拖拽到病床上。 擦拭着额头的汗渍,看着病服蹂躏的他,我提提唇,想说点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走到窗户旁关紧,我眼神黯然。 周航的眼底满是苍凉,恢复了刚才的静态。 我站在床边看了他许久,溜达出病房,倚在墙上点燃一根烟。 轻吸薄吐,难平的心绪稍稍平稳了些。 抽烟至半截,我叼着剩下的半根烟思忖。 ——剩下的路,该怎么走? 燃烧的烟雾呛了眼,我半眯了下,硬挤出几点烟泪。 “呦,这不是白律师吗?你在这……”温婉挎着一个夫人从不远处走来,手里拎着开好的药剂。 我斜斜看了她一眼,思虑到病房里面的周航。 转身,提步,准备离开。 不等我抬脚,温婉在我身后又揶揄:“听说周特警那条腿残了,那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再做特警了?还真是令人惋惜……” 我回眸,温婉一脸假意痛惜。 见我睨视,温婉落落大方靠近,伏在我耳边挑衅:“白一一,你说你是不是个扫把星,只要跟你沾亲带故,到最后都落不的好下场……” 她收回身子,笑的轻柔。 我潋唇,压低音量:“温婉,陈素死了,下一个就是你,趁着这段时间还活着,可劲蹦跶,死了,可就蹦跶不起来了!” 我过分苍白的手轻拍在她肩膀上,提醒。 温婉身子僵硬,噙着恨意:“白一一,我能策划让周航断了腿,就定然也不会让你好过!” 我盯着她的眼神恣意懒散。 等她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时,我已经一个反手将她按在墙上:“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说十遍我也不怕,就是我跟逸尘策划打断周航腿的,素姨在逸尘心里是怎样的位置,你又不会不知道,周航没死,已经是我几次劝阻的结果, 白一一,你别不知好歹!”温婉别着头看我,蔑笑。 我朝后按着她的胳膊,逐渐使力。 温婉的脸随着疼痛变得扭曲。 一旁同她一起来妇人,走到我身边,不停的揪扯着我的手,嘴里碎念:“你快放开我们家小姐,我们家姑爷可是律师, 你要是把我们家爱小姐伤出个好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妇人若不说这句话。 我或许还能下手轻点。 她话音刚落,温婉的胳膊在我手下发出‘咔嚓’折断的声音。 温婉疼痛的尖叫一声,妇人慌了神的扑向我。 我收手身子一斜,妇人径直撞到了温婉受伤的胳膊上。 听着温婉又一声哀嚎。 我耸耸肩,一脸无辜。 “温婉,这只是小惩大诫,你的‘好日子’还在后面!”我敛起眉眼。 “白一一,你怎么会变成这么恶毒的女人!”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一顿,垂在身侧的手收紧。 曲逸尘几步向前,把温婉护在怀里。 恶毒? 这两个字我还真是承受不起! 我如果当真恶毒,他如今就不可能这样完好无损的站在我面前! 我如果当真恶毒,周航也不会背截肢躺在病床上!! “你如果再伤害我身边的人,白一一,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曲逸尘搀扶着温婉走到我身侧,句句蚀骨灼心。 他刚走出一米,我朝他离去的方向转身。 勾勾嘴角:“曲律师!” 曲逸尘扭头,应声在他脸上响起一记巴掌。 我指甲略长,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 “逸尘!”温婉惊叫。 曲逸尘松开温婉,跨步走向我,掐着我的脖子,步步紧逼到墙角:“白一一,我不欠你什么,如果曾经有所亏欠,随着我妈的死也还清了!” 他恶狠狠的看了我两眼,徒然松手。 我顺手扯过他的衣领,同样阴狠:“曲逸尘,你欠我的,怕是这辈子都难还清,除非——你死!” 曲逸尘冷眼,看着我揪着他衣领的手,咬牙切齿:“松手!” 或是执拗,或是面子上搁不下。 他话落,我扯着他衣领的手更加收紧几分。 曲逸尘微眯了下眼,伸手把我胳膊向后一拧。 咔嚓一声…… 第一百一十一章 索爱 报应发生的太快。 正应了那句话:现实报! 听着骨头掰断的声音,我噙唇,扭头看着曲逸尘倏然一笑:“曲律师手法不错!” 他似乎没想到会这样,面色一僵,收了手。 看着下垂在一侧动弹不得的胳膊,我忍不住自嘲的笑笑。 抬眼看着温婉:“温小姐,咱俩算扯平了,所以,你还欠我一次骨折。” 温婉闻言,朝曲逸尘身后躲去。 “一一……”曲逸尘慌乱,但是眼底的寒意并没有因此消散。 我未应声。 转身拖着骨折的胳膊走向医生办公室。 身后看热闹的人群,窃窃私语。 有的说曲逸尘心狠。 有的说是我罪有应得。 办公室里是给周航看病的主治医师,名叫季霖。 见我垂着一条胳膊进来,连忙起身扶我。 “这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才一会儿……”季霖三十出头,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 “应该是骨折了!”我打断他的话,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哎,先去拍个片子吧!”他说着,低头开始给我开化验单,还没开完,抬眼扫了我一下:“一个人?” 我点点头。 他蹙眉起身:“我陪你去吧!” 我本想拒绝,但是想想还一个人呆在病房的周航,自觉不是逞强的时候。 刚踏出办公室。 就看到斜对面,周航的病房门口人满为患。 想起早上周航轻生的举动,顾不得手臂的疼痛,推开人群挤人。 周航匍匐在地上,温婉一脸讥笑的站在他面前:“周特警,刚才我跟逸尘本来想过来看看你的伤势,不想一一太暴躁了,居然跟逸尘打了起来……” “一一,一一……”周航唤着我的名字,像疯了一样往病房外攀爬。 温婉嘴角挂着笑,提脚,故意踩在周航手上用后跟蹂躏了几下,娇嗔一句:“对不起啊,周特警,你看我这眼睛……” 我返身走出人群,去医生办拎了一把椅子,喝退人群,朝温婉头上狠狠砸下。 伴随着温婉的哭喊声,她额头上的血顺着脸颊滑落。 周航见我,先是一脸惊喜,后又羞愧的急忙转身往回爬。 我眼神一酸,走到温婉面前扯住她的头发往墙壁上撞。 曲逸尘扯着我受伤的胳膊往后拽,嘴里念叨着让我住手的话。 我旁若无听。 直到看着我手下的温婉昏厥,才肯松手。 任由她的身子,顺着墙壁下滑。 四周的人见我发了狂,在我往回走时,急忙对我退避三舍。 走进病房。 我看着躲在墙角不敢见人的周航,眼里夺眶而出。 我该怎么跟他说抱歉。 又该怎么说保护他。 任何语言在此刻看来都似乎有些苍白。 我试探着走进,在不住三步处驻足:“哥,我扶你回床上好不好?” 周航默声,抬头看了我一眼,抱头痛哭。 我的心,随着周航的哭声,被撕的粉碎。 勉强站立,身体却不住的颤抖。 我不敢走进,甚至不敢开口慰藉。 身后,是紧随我进来季霖。 他走到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俯身蹲在周航面前:“周先生,我们先从地上起来好不好?你妹妹已经骨折,她需要赶紧治疗!” 周航看着我不自然下垂的手臂,张张嘴,吐出一句:“疼吗?” 我泪流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意,摇摇头:“不疼!” 相比于他,我哪里敢说疼? 我又有什么资格敢说疼! 周航被安顿好躺下,不吵也不恼。 我被季霖带着做完一系列检查,最后打了石膏。 坐在楼道内,垂眼喵了下自己的胳膊。 提唇,蔑笑。 做人能做到我这步,也真是烂透了。 做好人不够善良,做坏人不够薄凉。 “喝杯奶茶缓缓,胳膊刚打完石膏,应该会涨的难受。”季霖递过来一杯温热的奶茶,随意挽起白大褂垂着的衣角,坐到我身边。 “谢谢。”我笑笑,伸手接过。 奶茶是抹茶味,很清新,不算腻。 “能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吗?”季霖勾起嘴角,两边是好看的酒窝。 笑容如煦阳,温暖人心。 “我的故事?”我挑挑眉,劣笑:“季医生,你给我的是奶茶,又不是酒,三块五就想听一段荡气回肠的故事,未免也太廉价了吧!” 我朝他举了举奶茶,聊表谢意。 起身走回病房,周航已经睡熟。 我走过去帮他扯了下被子。 落眼在他被踩掉皮的手背上。 中间是青黑的淤青,周边是褶皱的表皮。 正看着周航的手出神,揣着兜内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担心扰醒周航,我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喂?”看着手机上一串不认识的电话号码,我按下接听。 “白律师,我是周颖啊,你,你有时间见个面吗?我,我想要见你。”电话那头的周颖似乎很慌张,说话语无伦次。 我回眼看了下病房内的周航,思忖了下,承应她。 周颖的官司在下周一就要开庭。 但是近期因为周航的关系,我一直放置不管。 从医院离开,我给米粒打了个电话。 让她帮我先过来照顾周航,也顺便帮我找一个靠实的护工。 我已经陪周航在医院呆了差不多小半个月。 如果不是今天温婉跟曲逸尘找上门,我几乎已经意志消沉在了这里。 拎着挎包走进电梯,跟正好下班的季霖打了照拂。 “出去?”季霖看着我,儒雅一笑。 “嗯。”我轻哼一声,算是应答。 季霖不理会我的冷漠,看着我的眼神始终都是温温润润的笑意。 被他看的不自在,我抿了抿唇,轻启:“季医生,您这样看着我,似乎不太礼貌吧?” “哦,不是,我只是看白小姐手里拿着车钥匙,在考虑您这样开车上路会不会被交警拦下!”他嘴角漾出一抹笑意。 随着电梯‘嘀’的一声。 我跟季霖一同走出电梯。 他朝我手里扫视了下,伸手夺过钥匙:“刚好顺路,我送你!” 我看着他一鼓作气的动作,唇瓣微动:“季医生都不知道我去哪儿,这顺路——谈和说起?” 季霖垂眼看我,眸色深敛:“你去哪儿,我都顺路!” 这话说的暗昧,我迟疑了下,淡着脸,跟在他身后。 季霖并没有开我的车,而是走到一辆保时捷前开了锁。 我站在他身后,忍不住调侃:“季医生每月多少灰色收入?” 季霖顿住,扭头看我,剑眉轻挑:“每月?我们都是按天算的!” 我抬眼看他,欲呛声,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时,咽了回去。 在我印象中,季霖给我的感觉一直都是儒雅,温润,有礼。 跟此刻相差甚远。 坐进季霖车内,他倾身帮我系安全带。 我侧着脸,故作镇定,身子僵硬。 “白小姐似乎并不像表象所呈现出来的那般——荡!”季霖瞍我一眼,笑意横生。 我坦然自若,瞥了他一眼:“季医生也似乎并没有表象所呈现出来的那般矜持!” 季霖瞅我一眼,笑笑,转动方向盘:“白小姐这样的女人应该是男人堆里的宠儿才对,真不知道刚才那个男人怎么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季霖说完,视线落在我打着石膏的手臂上。 我汲一口气,淡漠回应:“季医生,您对我的关心,似乎已经超出了一个医生对病人家属的关心范围。” 季霖唇角镶着一抹笑意,单手撑着下颚,戏谑:“的确是超出了一个医生对病人家属的关心范围,但是并没与超出一个单身男人对一个单身女人的关心范围!” 我闻言回眸,目光戏弄:“季医生这是在跟我求、欢?” 季霖莞尔:“这话太俗!白小姐可以当我是在索爱!” 第一百一十二章 见精识精 求、欢,索爱? 季霖伸手打开车上的音响,立体环绕。 听着音响内的‘喀秋莎’,我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三十出头的人,听这歌的还真不多。 我以为,要达到这种境界,起码得四十五开外。 “知道这首歌吗?”季霖余光扫我一眼,唇角挂着笑。 “嗯,喀秋莎,俄罗斯名歌。”我回应,视线却始终盯着窗外。 “不知道,白小姐知不知道这首歌背后的故事?”季霖转眼看我,意味不明。 “听说,在二战时期曾被前线战士当做军歌来唱诵。”透过车窗玻璃,我看到季霖唇角的笑意在扩大。 对于我的回答,季霖没有即刻给予肯定或否定。 直视着前方,直到一曲歌终了,他才缓缓开口:“喀秋莎,又译为卡秋莎,是一首第二次世界大战战前就流传于俄国的歌曲,在二次大战时常被前线男儿当作军歌唱诵。 喀秋莎作于1938年,由民谣歌手丽基雅·鲁斯兰诺娃首次演唱,马特维·勃兰切尔作曲,米哈伊尔·伊萨科夫斯基作词。 它讲述一个叫“喀秋莎”的女孩思念、盼望在边防军服役的爱人早日归来之抒情爱情歌曲。” 季霖把一首俄罗斯名歌介绍的细微。 我敛唇:“季医生具体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忽然听到这首歌,随便跟你聊两句。”季霖朝我浅笑。 或许是我多心,在经历过太多事情之后,总会怀疑别人无意间所说出的话会有双重含义。 他不说,我也懒得问。 当他把车停到周颖所居住的酒店门口时。 我二话不说,推开车门,下车。 “白小姐……”我没走几步,就听到季霖在身后叫我。 转身,发现季霖降下半个车窗,单手搭在车窗玻璃处。 “季医生还有事?”我脸上漾着笑,眼底极不耐烦。 “别学喀秋莎!”他兀的留了一句,调转车头,疾驰离开。 看着季霖绝尘而去的车尾,我觉得有些没头没脑。 我情商太低,领悟不了他话的含义。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我躺在他怀里奄奄一息,才听到他对这句话的诠释。 拎着挎包走进酒店。 寻着周颖给我的房间号找去。 周颖住在二楼。 这次她的房间不再是什么vip总统套间,只是一个简单的标间。 房门紧闭。 我按下门铃,听着房间内急促的脚步声,伫立在门外。 “白律师,你总算来了。”周颖打开房门,头上裹着一条围巾,身上穿着厚重的冬季睡衣。 我提脚走进房间。 刚进门,入眼一片狼藉。 我狐疑看她:“霍衍来过?” 周颖眼里噙着泪,解开包裹的围巾,青肿着脸:“他跟我表姐一起来的,说我这段时间给他戴了绿帽子。” 看着她额头血迹斑驳,脸上嘴角满是淤青,我插话打断:“别说了,先去医院吧!” 闻言,周颖一脸惊恐。 她从毕业嫁给霍衍开始,就一直过着人上人的少奶奶生活。 不仅她家里觉得光耀门楣,就连她的那些同学也都对她羡慕至极。 为此,她在同学聚会时,没少趾高气昂的端她贵妇人的架子。 如今,她落魄。 上次同学聚会她表姐说漏嘴后,她就已经成了众人的笑柄。 如果今天这番模样再被熟人看到,她说,还不如让她直接去死。 对于她这些莫名其妙的自尊,我多少有些理解不了。 刚需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不同。 她生活的遵旨是面子。 我生活的意义是坚韧活着。 我思忖,掏出手机,拨通季霖电话。 手机号是他替周航看病时留给我的,那时他说,要我以防不时之需。 “白小姐……”季霖声音蛊惑。 “你走了多远?”我直切主题。 “我还在楼下。”季霖莞尔,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点烟的声音。 我心头一紧,异样情绪涌上。 “上来?”我淡淡开口。 “房间开好了?”季霖戏谑。 “203!”我温凉说完,挂断电话。 季霖对我的好,有些突然! 我默声思虑,直到门铃被按响。 示意周颖开门。 我为掩饰心虚,随手翻着手机。 季霖进门,随意扫了我一眼,垂眸看向周颖:“不方便去医院?” 周颖摇头,落眼在我身上。 我轻咳几声,故作镇定起身:“我的委托人,不想去医院,我刚好有你电话,所以……” 我解释,对上季霖洞察心思的眸子时,将眼转向别处。 季霖一笑,倾步上前,在我耳邸小声呓语:“能被白小姐在需要的时候想起,我很荣幸!” 不及我反驳,他已经让周颖坐在床上,开始像模像样的检查。 几分钟后,季霖回身:“没什么大碍,皮外伤,没伤到内脏。” “需要用些什么药?你说,我记下来去买!”我看他一眼,开口询问。 季霖瞅了我一眼,煞是随性的整了整衣领,唇角微扬:“你们一定还有案件要谈,我去吧!” “还是我去吧,季医生时间宝贵,我就不多耽误了。”说着,我虚情假意的笑笑。 闻言,季霖挑眉:“过河拆桥?” 我抬眼看着季霖轻挑的眉梢,一时语塞。 周颖没看懂局面,几步走到我身边扯扯衣角,小声嘟囔:“白律师,你还是让季医生去吧,我确实还有案件要跟您谈。” “周……”我略提唇角,还未开口,就被季霖打断。 “白小姐,我很闲的,有的是时间!”季霖宽厚的手掌搭在我肩膀上,手心发烫,灼热肌肤。 我作势无意避开,说了几句恭维感激的话。 季霖出门买药,我看着周颖,揉捏了两下眉心。 见季霖离开,周颖拉着我的手神神秘秘的坐在床边。 “白律师,你说,我表姐跟霍衍是不是在一起了?”她抿着唇,说话小声,眼里噙着眼泪。 “这个我不知道,不能随意断言。”我就事论事。 周颖敛唇,唉声叹气。 “你如果还爱着霍衍的话,不防约他出来谈谈。”我瞟她一眼,提议。 有些事情,需要她自己去面对,旁人并不能帮忙做决定。 “约他谈谈?谈什么?我们两没什么好谈的,他想我回家做一只金丝雀,我想做雄鹰自己翱翔在天空,你说我们两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周颖忽然疾言厉色。 我起身,坐到对面的椅子上,恣意靠后:“那确实没什么可谈的。 周颖虽然看似性格柔弱,但是骨子里却独立自主。 她跟霍衍,还真不是合适的一对。 后来谈话,周颖说希望这次官司可以速战速决,哪怕要她净身出户。 她说,经过这次殴打,她对这段婚姻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 听她碎念,我多少为她感到有些心酸。 蹉跎了大半个青春年华换来的婚姻和爱情。 到头来,不仅拱手让人,而且还换来一身伤痕。 “白律师,我的目的就是尽快离婚,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离婚!”周颖看着我,神色荒凉。 我提唇:“该你的,为什么不要?爱情面临惨败,物质我们还是该留下的,起码以后,还能留些物件让你缅怀这段感情。” 周颖不语,算是默认。 季霖买药回来,交待了我擦拭的方法,起身离开了房间。 给周颖上完药,我道别出门。 刚出房门,就看到季霖倚在墙壁,一眼不瞬的看着我谑笑。 “季医生还没离开?”我蹙眉,提步从他身边走过。 在我走过季霖身边时,他大手一挥,将我按在他身边的墙壁上,倾身,倏地朝我靠近:“白小姐,我今天帮了你这么多忙,你难道不该对我说声谢谢?” 我抬眸看着他。 少顷,浅笑:“季医生,今天的事情多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客套话脱口而出。 季霖嘴角攫着笑,眸底深邃,沉声戏言:“不必改天,今天我就有时间。” 不等我反应过来,季霖已经拉起我的手朝酒店外走去。 走至车前,他一把打开副驾驶门:“白小姐,请!” 我愤懑的看他一眼,拎包上车。 见我温怒,季霖漫声笑开。 我不知道季霖这样缠着我的用意是什么,想发火,却又偏偏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吃西餐还是?”季霖转眼看我。 “川菜!”我冲口而出。 季霖看我,不置可否的笑笑,应声说好。 我曾在病房听小护士们谈起。 季霖不能吃辣,一星半点都不行。 我本想着,我说吃川菜,他一定会拒绝,然后我就借故不悦,然后分道扬镳。 但是,他好像猜透我心思一样,一开口就打乱了我所有计划。 季霖找的川菜馆是家私家小厨。 在a市可谓屈指一数。 听说,平时想过来吃顿饭都得提前一周预约。 看着季霖轻车熟路的跟服务生打过招呼。 然后带我走进包厢,随意说出几道招牌菜,让我不禁对那两个小护士的话产生怀疑。 他的模样不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不吃川菜的人。 “季医生,看起来你是这家私厨的常客?”我转眸,试探。 季霖顿一秒,给我斟了杯茶,笑而不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回忆的阁楼 季霖像一个迷,我越想破晓谜底,他越是埋藏的深。 服务生端上饭菜来后,季霖摆摆手让人出去。 亲自帮我夹菜做简介。 见他对川菜颇有见解,侃侃而谈。 我汲一口气,开口:“季医生,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我实在是想不通,一个人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 周航当初对我好,是因为亲情。 那他又是为什么? 闻言,季霖放下手里的筷子,双手交叠在桌上:“听说第一次见一个人,如果他的体温达到了38.6度,那就是一见钟情。” 我提唇:“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季医生在见到我第一面时体温达到了38.6度吗?” 季霖不置可否,莞尔,重新拿起筷子:“嗯,那天我刚好发高烧。” 听他说完,我垂下睫毛,拿筷子戳了几下碗里他夹的菜,嘴里嘟囔了几句粗口。 “吃完饭,我带你去看电影。”季霖看我,顺势又给我夹了一筷子菜,嘴角微扬。 我顿住手,如鲠在喉。 艰难的咽下嘴里最后一口菜,喝了口面前的果汁:“季医生,我确实挺忙的,实在是没时间陪你玩,你想做什么,直说吧。” 季霖不理会我的温怒。 依然慢条斯理夹菜吃。 我被他气的没了胃口,所幸放下筷子抬眼睨视。 季霖吃完饭,优雅的擦拭嘴角:“走吧。” 我起身不语,径直走了出去。 走到大厅,我走至前台结账,两个服务生却面面相顾、支支吾吾的看着我推脱。 直到季霖走出,他们面露难色的叫了声:“老板,白小姐……” 老板? 听到这个称呼,我微微愣了下,看着季霖蓦地开口:“这家私厨是你开的?” 季霖点点头,单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伸手拂开他的手,转身离去。 我不太喜欢季霖给我的这种感觉,城府太深。 他看我的时候眼神太过透彻,好像能将我一眼看穿。 我原本就是个安全感不足的人,所以,对于这种人,自然是敬而远之。 从季霖的私家小厨出来,我站在马路边打出租。 他紧走几步,扯住我的胳膊往他停车的方向走。 “季医生,你不觉得对于一个不相熟的异性这样,很没礼貌吗?”我甩了两下胳膊,奈何他拉的紧,没能甩开。 季霖驻足,扭头看我:“哪一对恋人不是从不相熟到相熟?” 恋人? 我愤力挣脱季霖的手,目光灼灼:“季医生,我想你或许对我还不是很了解,你如果当真想找个人谈恋爱的话,那么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咱俩——不合适!” “不试试,你怎么就知道不合适?”季霖执拗,我隐约嗅出他的怒意。 我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对我有了兴趣。 就这样,我们两僵持了十多分钟,他转身,兀的开口:“我送你回医院。” 我紧跟在他身后,默不作声。 一路上,他把车开得飞快,不发一言。 等到我们抵达医院后,季霖把车一停,降下车窗,点燃一根烟,浅吸了一口:“白一一,其实我在很多年前就见过你!” 我正准备打开车门的手顿住,回眸看他。 他此刻的神情有些严肃,不似开玩笑。 “那是在四年前,你父母出事的那年,你昏迷被送来医院就诊,或许你不记得,我恰好是你当时的主治医师。”季霖抿唇笑笑,像是在回忆什么。 听他提到四年前,我心底的那根弦瞬间绷紧。 我害怕人提到四年前,甚至是恐惧。 我会感觉自己瞬间被带回到那个梦魔般的漩涡中,身子不由自主的向下沉。 垂在身侧的手攥紧,脸色苍白,额头上沁出薄汗。 季霖倏地回头,发现了我的异常。 他急忙下车,打开车门给我通风换气。 顺势,将我身下的座椅放倒,解开我胸前几颗纽扣,不停的替我用手扇风。 我注视着他,做着深呼吸,如此反复。 心绪渐渐平稳下来。 我抬眼看着一脸焦急的季霖,潋唇:“季霖,你的爱情起源于哪儿,要终结于哪儿,我不想知道,但是关于咱们俩之间的关系,我很明确,不会有现在,也不会有未来。” 季霖不接茬,将我打横抱起,走向医院。 我窝在他怀里,淡着声音:“季霖,好女孩多的是,我……” 不等我说完,季霖垂眸看我一眼,笑了笑:“人这种生物很奇怪,尤其是男人,一旦打心里认定一个人,这辈子便是认定了。” 他一字一句,说的云淡风轻。 终究我不喜欢他,听在耳邸,也忍不住心里一荡。 看着他专注的表情,我忽而想到一句话;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我们常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艾自怜。 却忽视了身边那些温煦的目光。 季霖送我回周航病房,嘱咐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回了值班室休息。 看他离开,我倏然想起,从周航住院后,他似乎每晚都在医院值班。 想及此,我心里没来由一紧。 有些难过,有些伤怀。 为一个念我多年,于我而言却不相熟的陌生人。 周航闭着眼,睫毛却在煽动。 我蠕动唇瓣,小声开口:“哥,你睡了吗?” 周航叹了口气,睁眼,侧目看我。 我笑笑,下地。 走到他病床旁,将脸埋在他胸前,呢喃出声:“哥,我好累啊,刚才季医生跟我告白了,他说许多年前就见过我……” 我讲话说的语无伦次,有一搭没一搭。 我本以为周航不会回话。 不想他却将一双大手覆在我后脑勺上,摩挲了许久,沉声:“一一,每个人心理都有一个结,不论是你,还是我,又或者是其他某一个人, 这个结,别人解不了,能解开的只有自己。” 说完,周航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轻轻浅浅的笑了笑。 看着周航笑,我晃了神。 忘了有多久,我没有见他这样笑过。 想到今天周航所遭受的耻辱,我敛神的眸底蕴满恨意。 回到自己床上,躺下不久,我半撑起身子,看着周航,噙着唇问:“哥,答应我好好活着好不好?” 周航未回话,回应我的是一阵此起彼伏的鼾声。 我不知他是真的睡着,还是在装睡。 无从考究,我也不敢深究。 一整晚,我辗转难眠。 脑海里季霖的影子徘徊不断。 快要晨曦十分,才勉强入睡。 次日,清晨。 季霖穿着白衣,拎着早餐,出现在病房。 周航接过,自顾自的吃着,俨然没把躺在一侧给他使眼色的我当回事。 “你少吃点?”季霖坐到我床边,像是情侣呓语。 就连跟在他身后查房的医生和小护士,都忍不住抿嘴轻笑。 我一个激灵起身,下地,整了整自己身上褶皱的衣服:“呵呵,不必了季医生,我,我到事务所吃。” 我尴尬笑笑,在众目睽睽之下,仓皇而逃。 在前往事务所的路上,我给米粒打了个电话,让她帮我准备早餐。 挂断电话,将头倚在出租车的靠背上,睡了过去。 抵达事务所后,出租师傅推攘了我好多下才把我唤醒,看着我眼眶处的黑眼圈,开口:“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一天到晚为了什么事业奋斗,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等你们老了,就知道喽!” 我闻言笑了笑,连连应声说是,付了车钱,下了车。 我刚踏入事务所,米粒就端了碗皮蛋瘦肉粥给我递了过来。 指了指我浮肿的眼睛,关切:“是不是昨晚在医院没休息好?我就说你一个人在医院伺候怎么能扛得住,不行我今天晚上替你去吧,你今晚回家洗个澡,好好休息一晚上。” 我拿着勺子舀了一口米粥,摇摇头:“哎,还是算了吧,除了我,谁在医院,我都不放心。” “你还怕我不好好伺候你哥?”米粒一听我的话,霎时有些不悦。 我抬眼疲乏的看看她:“不是,我是怕你们看不住他……” 我话落,米粒了然,站在一旁唉声叹气。 风卷残云般的吃完早餐,我让米粒坐在办公室内坐镇,自己走进隔间,趴在床上补觉。 这段时间我本来就已经身心俱疲,再加上昨天晚上的不眠不休,躺下不消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手机铃声响起时,我正睡得香甜。 翻了个身子,顺手将电话掐断。 电话那头的人也是执着,连续打了几次,都被我挂断。 如此反复多次,我才按下接听。 “喂?”由于刚睡醒的缘故,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慵懒。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下,温凉开口:“白一一,我想找你谈谈。” 听着熟悉又薄凉的声音,我瞬间清醒,嘴角扯出一抹讥讽:“曲律师,不知道咱们俩之前,有什么可谈的?案子还是恩怨?” 曲逸尘漠然回应:“恩怨!” 听到他的话,我嘴角的讥讽加浓几分:“恩怨的话,我想我们之前没什么可谈的,除了你死我活,就只剩我死你活了!” “除了这个结果,我想我们之间应该还有个双赢的局面,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谈谈?”曲逸尘言辞冷冽,夹杂着笃定。 第一百一十四章 情债难还 曲逸尘口中的合作双赢,讲真,我不太想了解。 一个人,在你胸口捅了一刀,最后告诉你,他手里有良药。 除非你是傻了,痴了。 不然,你一定不会把这个人的话信以为真。 我把手机打开免提,随意放到一旁。 恣意的伸了个懒腰,落眼在我打着石膏的左侧手臂上。 “一一……”曲逸尘开口,声音比初开始的时候温和许多。 我耐着性子听,赤脚下地,给自己倒了杯冰水。 见我不回应,曲逸尘噙着重音又叫了一遍我的名字。 慢条斯理的将喉间的水咽下。 将水杯置于桌上,缓步向前拿起手机。 手机那头的曲逸尘依旧没有挂断,似乎这次,是真的迫不及待的想跟我谈判。 这点让我不免有些疑惑。 我绕记得,他从小到大,最重视的人就是他母亲。 如今他母亲都死了,他这样百般恳求我,还有什么意义? 莫不是为了温婉? 想到这,我嘴角讥讽的意味放大。 “好啊,时间、地点,曲律师定吧!”我潋着笑,两分真,八分假。 曲逸尘也不含糊。 当下,就定下,约在我事务所楼下的咖啡屋。 我承应下来,挂掉电话,踩着脚下的细高跟出发。 “一一姐,你这是要去哪儿?”米粒见我出来,匆忙上前,一脸关切。 “下去喝杯咖啡!”我弯弯唇角,开口。 米粒睨视着我受伤的胳膊,嘟囔出声:“一一姐,在受伤的时候喝咖啡不好吧?听说会留疤痕的。” 我刚迈出的步子顿了下,回眸看了她一眼,回应了句:“没事。” 我连胸口的那道淌血的‘疤’都不怕,还会怕手臂表皮上的那道痕迹? 提脚走出事务所,直达咖啡屋。 这家咖啡屋是前些时日新开张的,很有艺术感。 一进门,便是咖啡屋老板自己所话的油彩画。 连续几幅,记载的都是他跟他恋人的美好时光。 米粒在某次下来喝过咖啡后,红肿着一双眼回去,我问她怎么了。 她说感动于这间小咖啡屋的爱情。 我听后,只是笑笑,却没作答。 为什么这个社会越来越多的人,在别人身上找感动? 那是因为,这些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几率太小。 咖啡屋老板的太太没了,据说是死在一场火灾。 老板为了他太太,七年未娶,还开了这间咖啡屋,取名为‘思恋’。 站在这些油画前,我细细品酌着它里面的情感。 良久之后,忍不住红了眼。 曲逸尘何时走到的我身后,我没察觉。 只当注意到他时,我已经两行清泪。 他递了张纸巾到我面前,熟稔的点了两杯咖啡,把我带到一个靠窗户的位置。 “很感动?”他将唇抿成一条直线,轻轻浅浅的呷了一口杯内的咖啡。 我同样抬腕,垂眸,小抿一口咖啡:“还好,毕竟这个世界上,薄情寡性的人太多,偶尔见这种长情的人,总会多少觉得潸然。” 曲逸尘默不作声,似笑非笑的掀起一抹蔑笑。 “你们女人就是如此,总是感动于一些空穴来风的东西,宁肯自己臆想一些不实的东西感动自己,也不愿意坦然接受现实。”他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双手交叉置于桌上。 我抬眸看了他一眼,不懂他的话外之音。 “你只是感动这家店的老板为他妻子多年不娶,却不知道他嘴里口口声声说的那为挚爱,就是被他逼死的。”曲逸尘嘲讽,笑意阑珊。 我不可置信的抬头。 想从他的眸子里探出几分假象,却发现他神色如常。 曲逸尘不是个真诚的人。 最起码,他于我而言,不是。 但是他说谎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见我狐疑的看他,他倒也大方,替我解开困惑。 原来,这家老板跟自己的爱人在大学时就相爱。 两人从同学走成恋人,最后走成爱人。 起初,两人的条件并不好,只能依靠双方父母给凑的钱付了房子的首付,然后一起拼搏。 后来,男人在公司渐渐晋职,便安抚女人回家生孩子。 谁料,女人在怀孕八个月的时候,男人耐不住寂寞,跟下属有染。 跟男人有染的下属不甘一直都是情、人的角色,把女人约出来摊了牌。 为此,女人回家后就跟男人大吵一架,男人开始夜不归宿。 再后来,女人就患上了抑郁症,趁她父母不注意的时候,打开天然气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跟随她一同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除了女人,还有她肚子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我握着咖啡杯的手收紧,手背上几根青筋暴起。 “再后来?”我拿起咖啡杯,递到嘴前。 “再后来?再后来就有了这家咖啡屋,也有了你们所感动的这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曲逸尘冷笑,嘲讽意味明显。 我嘬了一口杯内的咖啡,提唇:“口说无凭,像你这样内心阴暗的人……” 我话还未说完,就见曲逸尘轻启薄唇:“他当初的官司是我替他打的,而且他开这家店的主意,也是我帮他出的。” 我愕然,微温怒。 一切都是局。 局内人清醒,倒是让这些局外人信以为真,作为供奉。 听完曲逸尘所讲的故事,刚好碰巧咖啡店的老板过来打招呼。 看他们俩寒暄,恍惚有种沆瀣一气的错觉。 曲逸尘起身送走咖啡店老板,落眼在我身上,深邃的眸子掺杂着笑意。 我目光冷冷,敛唇:“曲律师,今天你约我出来什么事,不防直说吧,大家都挺忙的,就别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了。” 曲逸尘入座。 手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推到我身边。 我伸手拿过。 掂量了几下。 是现金! 把档案袋顺势退回,我嘴角漾起一抹笑:“曲律师,无功不受禄,您这份厚礼,我不能收!” 曲逸尘似乎早就料定我会这样。 倒也没有推脱,只是扫了一眼被我推回的钱,淡淡开口:“关于周航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除了想办法弥补,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听他说起周航,我打着石膏的手臂猛地一缩。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伤口处竟然抽的生疼。 似察觉我的反常,曲逸尘眉峰微蹙:“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挑开唇际:“没事,你继续说。” “我也是后来查证了当时那条路上的监控器,才知道,原来那天真的是我妈自己过去找的你们。”曲逸尘顿了下,观察我的表情, 见我神色如常,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我妈后来精神方面的状态一直都不太好,我实在猜不出她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寻过去的,所以……” “所以你就觉得是我们把她绑了过去?”我嘲弄的笑笑,将咖啡杯内的最后一滴咖啡喝尽。 其实喝咖啡这码事,我很少喝得一干二净。 总觉得那样太不优雅,无端降低了品位。 关于我的质问,曲逸尘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招手让服务员又帮我续了一杯咖啡。 他优雅品着,好像是在蹉跎我的耐心。 我早已不是原来的我,他耗,我便陪他耗。 这一杯咖啡,我们两足足喝了有三个小时。 期间除了多点了一份提拉米苏,一切平静的不像话。 耗到最后,曲逸尘终于忍不住败下阵来。 长舒了一口气,伸手覆在我握着咖啡杯的手背上:“一一,我妈已经不在了,你的仇也算报了,就让这一切停止,好吗?” “曲逸尘,你说的好轻巧,我能有什么本事能让这一切结束? 杀害我生母是你母亲做的, 杀害我养父母是你母亲跟你未婚妻一起做的, 打断周航腿,是你跟你未婚妻一起筹划的, 这么多事,没一件起始于我,为什么你现在却求我来终结?”我浅薄一笑,无尽苍凉。 话落,复而抬眸,对上曲逸尘闪躲的眸子。 见他不语,我倏然一笑:“不如,你直接让这些事情不要开始好了!” 我凝视他。 眼里除了悲,除了痛,就只剩下无止境的怨恨。 曲逸尘拿着咖啡杯的手抖了一下。 液体顺着杯壁流出。 在他白色的衬衫下留下一道咖啡渍。 我起身,从钱包内掏出五百放在桌上,当作是我那份咖啡钱。 提脚,刚迈出不远,就听见身后曲逸尘闷声闷气的开口:“一一,这件事我们没得谈吗?” “没得谈,我在最初的时候就说过,这件事的终结,不是你死我活,就是你活我死!”我声音冷冽,将每一个字都咬的阴狠。 曲逸尘不再说话,透过身前的反光玻璃,我可以看到他嘴角疲惫的笑意。 “我若死了,你是不是就可以放过温婉?”曲逸尘起身,紧走几步,到我身后。 我转头,轻蔑的笑笑:“曲逸尘,你凭什么会觉得你死,我就会放过温婉,又或者说,你觉得你此刻,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条件?” 曲逸尘闭眼,踌蹴:“一一,我这辈子从来都不想欠人,但是偏偏却总是亏欠别人,其他事情都好说,这情债我却是还不起的,所以,我不想亏欠温婉。” 闻言,我唇际笑意加深:“与我何干?”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为爱释然 曲逸尘站在我身后不语。 漠然我看离开。 曾经,我也曾撒娇的环着他的胳膊,像那些盛行的网络段子。 告诉他:如果有一天你一贫如洗,我将会是你最后一件行礼。 没想到现在。 要他一贫如洗的人是我,他的最后一件行礼是她。 这人啊,就是如此。 你怀抱一生期翼的,不一定就是真正属于你的。 你猝不及防遇到的,或许才是长久的。 从咖啡屋出来。 天空下起了小雨,雾霾霾的,让人压抑。 有点像南唐后主李煜的浪淘沙: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真是今非昔比的对比。 徒步走进雨里,我嘴角噙着的笑意就没散过。 陈泽开车停在我面前一个急刹车,地上的泥水溅起一片。 “一一!”陈泽叫我,我双眼空洞无神。 他开门下车,疾步走到我面前,一把将我拥进怀里。 我茫然的被他抱着,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阴霾。 “一一,对不起,我回来晚了……”陈泽抱着我,深深汲一口气:“周航,还,好吗?” 陈泽问的小心翼翼,我略回神,把头疲倦的搭在他肩膀上。 现在的我,太需要依靠,太需要温暖。 不论是谁都行,不论是谁都好。 我忽然能明白那些内心孤寂缺爱的女人,为什么能跟不同的男人在深夜纠缠。 原因很简单,她怕冷,她怕孤单。 雨越下越大,陈泽就这样抱着我,一直淋在雨里。 我回神,直起身子。 抬眼间却看到不远处同样淋在雨里的曲逸尘。 深吸了一口气,俯身坐进陈泽车里。 上车后,陈泽递了一块毛巾过来,试图帮我擦拭脸,被我挡下:“我自己来。” “好!”陈泽应我一声,自顾自的拿了另一块毛巾开始擦拭自己。 我们之间还算默契。 对于刚才的事情,绝口不提。 在车上坐了十多分钟。 陈泽点燃一根烟给我递过来:“抽几口?” 我浅笑嫣然的接过,心里泛着酸。 烟这东西,还不如酒,酒还过个肾,它顶多也就走个肺。 陈泽的烟很独特,烟蒂处散发着丝丝甜腻,烟雾不呛,有些清新。 一根烟抽至半截,陈泽扭头睨视我:“去哪儿?” 我阑珊:“去医院吧!” 今天早上因为季霖的关系,让我都没来得及跟周航说话。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陈泽转动方向盘,说:“刚好,我正准备今天去看望周航。” 雨天路滑,陈泽的车开的并不快。 我原本躺在座椅上小憩,他却猛地提速。 我一惊,睁眼,却看见后视镜中在雨里追逐的曲逸尘。 曲逸尘像发了狂,在雨中不住奔跑。 脸上被雨水拍打,分不清是雨还是眼泪。 心猛地揪的疼。 我转眼看着陈泽,想开口叫他停车,张张嘴,那句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雨势盘陀。 陈泽提速提的很快。 见与曲逸尘的距离拉的越来越远,陈泽降下半截车窗,温凉开口:“一一,生活不是偶像剧,不是有人在雨中为你奔跑,就能抹掉他原来所犯下的过错。” 闻言,我倾头看向窗外。 雨水斜打在车窗玻璃上,顺势而下。 我感激今天陈泽的做法。 一时的心慈手软,一时的拥抱关怀,确实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哪怕我知道,我跟曲逸尘打心底都压抑着一颗想要与命运忤逆的种子。 但命运就是命运。 谁都无法反抗。 抵达医院后,陈泽从后备箱拿了几箱营养品。 看来是一早就有所准备。 跟陈泽一同上楼,刚走至病房门口,就听到周航久违的笑声。 我伸手推开房门,恰好对上季霖调笑的眸子。 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 处在我身后的陈泽,正好接住我倒退的身子。 “怎么了?”陈泽关切的问,探头看向病房。 我摇头,从他怀里挣脱,侧身让他先走进。 陈泽走进病房,彬彬有礼。 先把礼品搁置到一旁,又坐到病床前跟周航寒暄。 两人不知道聊的什么,似乎很投缘。 我站在窗台边剥着橘子,看着侃侃而谈的周航,心情大好。 季霖背靠着窗台,站在我旁边。 见我剥开橘子,伸手自觉的取了一瓣,然后倾身附在我耳邸小声问:“这么一大清早出去,早饭都赶不及吃,就是为了出去约小白脸?” 闻言,我抬眼扫了他一眼:“季医生,你知道咱们中国有个词叫‘道貌岸然’吗?” 季霖不以为然,两个手肘靠在窗台边,一眼不瞬的看着陈泽。 周航跟陈泽正在聊什么,倏地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介绍下,那位是季医生,一一的男友!” 周航一本正经的介绍,季霖跨步向前跟陈泽握手。 陈泽转而看我,我无辜的耸耸肩。 陈泽看出了周航的套路,客套的跟季霖握了下手,起身道别。 送走陈泽后,我有些闷气的回到病房。 看着周航输液打点滴的模样,埋怨的话在嘴里斟酌了半天,咽了回去。 季霖在一旁憋着笑,装模作样的给周航做了一番检查,两手背后,踱步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季霖给周航灌了什么迷魂汤。 让好多天不说话的周航,夸赞起他来没完。 我躺在家属床上,翘着二郎腿,单手举着手机,艰难的刷微博。 对周航的话,我选择充耳不闻。 “一一,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周航气急的看我。 我转头瞅了他一眼,勾勾唇角:“哥,你今天怎么忽然转性了?” 其实,直到此刻,我跟周航说话都还是有些小心翼翼。 我不知道他此刻所表现出来的释然是真的,还是只是一时兴起。 我话落,周航单手枕在头下,朝我瞥了一眼:“一一,其实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有思考自己未来的人生,也想过就此了结性命。” 闻汲,我屏住呼吸看他。 生怕他会说出什么让我胆战心惊的话来。 周航抬头看着天,神情涩然。 他告诉我,其实在起初的那几天他是茫然的。 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要为什么而活,也不知道自己今后的路要怎么走。 那天见我打开纱窗,他脑子里的第一想法就是:跳下去吧,跳下去一切就都解脱了。 听到此,我半坐起身子,依在床的靠背上,苦笑了下。 周航见我如此,朝我摆摆手。 他说,其实我应当感激那天温婉过来闹场。 如果不是她的那番羞辱。 如果不是我因为那番羞辱而发了狂。 他就不会知道,原来,他在我心里会那么重要。 他也不会知道,原来,他坚强好好活着,就是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 他忽然找到了他的人生航标——好好活着。 我正听的感动,周航已经话落。 只见他扭头朝我招招手,吊儿郎当:“来,给哥点根烟,让哥再思悟一下人生。” 我刚因为他慷慨陈词演讲而激荡的心绪,瞬地,荡然无存。 拿过床头的烟盒。 抽出一个烟点燃,夹在食指跟中指间,深深浅浅的吸着。 转眼瞄了周航一眼,淡淡吐了一口气:“哥,你身上有伤,吸烟对身体不好。” 周航看着我,瞪了瞪眸子,伸手指着我,恶狠狠的说了句:“算你狠!” 我抽着烟,看周航发怒的表情。 笑着笑着,流了泪。 我知道他这样需要突破多大的心理障碍。 我也知道他这番是为了谁。 他是不想我太过自责。 也不想我背负着悔恨过活。 “哭什么?没出息样!”周航看我,也红了眼,却还在逞强。 一只胳膊作似无意挡在眼前。 我嘬着嘴角的香烟,学着他以往的痞气:“谁说我是哭的,是你这廉价烟,眯了我的烟。” 周航擦擦眼泪,把头转向一侧。 差不多十多分钟后。 我将燃至烟蒂的烟,熄灭在盛了水的一次性口杯内。 “喂,丫头。”周航闷声闷气的开口。 “嗯?怎么了?”我下地,在两个床中间的过道赤脚踩了下,蹦到他床上。 周航扭头看看我,舔了下干涩的下唇:“回头跟季霖约一下,帮我做条假腿吧!” 我正嬉笑的脸瞬间僵硬。 盯着他的侧脸半晌,找不到合适的话应答。 见我不说话,周航转身拿手肘碰了我一下:“你不会是心疼钱吧?告诉你,必须给我用最好的!” 我晃神,大笑,抿唇:“丫,我这点小心思也被你看出来了,真是的,本来想着给你随便物美价廉给你来一个,看来是躲不过喽……” 说着,我跳下床,把脚挤进高跟鞋内,三下两下走到门口。 “去哪儿啊?”周航见我离开,不明所以的问。 我伸手指指他快要输完的液体,“给你找护士取针头,顺便找季霖商量下假腿的事,看看能不能色诱下,也好打个折什么的。” 我眨巴眼,开门。 刚拉开病房门,就看到站在门外一脸戏谑的季霖。 我尴尬的笑笑,满心都是猥琐发育。 他倾身靠近,整个视线网住我,提了提唇:“其实,如果白小姐真的色、诱的话,别说打折,我全出都行!”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切安好 我把手抵在他胸前。 频频后退,直到退至病房。 他才假意整了整衣服避开。 看他跨步走到周航床边。 我也跟随走近,伸手按了下呼叫护士的按钮。 季霖居高临下的看着周航,表情肃穆。 “想好了?确定要安装假腿?你可想好前期磨合的苦楚可是非常难受的。”季霖不苟言笑。 “有什么想好想不好的,我们家就我一个男丁,以后总不能把力气活落在我爸跟一一身上,爷们就得有爷们的样子。”周航龇牙咧嘴的笑。 说完之后还不忘朝我挤眉弄眼。 我牵强一笑,低着头思量,走出了病房。 季霖从病房出来的时,我正坐在楼道的长椅上,两条腿伸的笔直,脚跟蹬在地上。 “在等我?”季霖朝我看看,挑眉。 我不置可否,起身走至他面前:“我们谈谈。” 季霖点头,率先走在前面。 季霖直接带我回了他的休息室。 走进门,直接从床头拿了包纸巾给我递过来。 我怀抱着纸巾,脑子里闪过一系列不可描述的事情。 忽地,手一松,纸巾掉在了地上。 闻声,季霖转身。 在看到掉在地上的那包纸巾时。 气定神闲的走过来捡起。 拍了拍上面的尘土,缓缓开口:“放心吧,这包是新的,我平时五指姑娘用的在床被里面包的。” 说罢,又将那包纸巾重新递回我手里。 我拿着那包纸巾,坐立不安。 季霖转身给我倒水,瞟了眼一旁的沙发,扭头对我说:“有什么事,坐下说。” 我低眉顺眼的坐在沙发上,手里依旧捧着那包纸巾。 手心冒着汗渍,实在是猜不出他给我这包纸巾的用意。 难道是在暗示我些什么? 不得不说,我臆想的有点多。 季霖回头时,我正蹙着眉思忖。 他把水递到我手里,接过那包纸巾纸巾拿着。 我抬腕,呷了一口水,扯出一抹笑意:“季医生,我哥腿的事情……” “这个,怕是得从长计议。”季霖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我嘴角。 “这个手术很麻烦?”我整个人思绪的重心都在周航身上,对于季霖的举动,自然忽略。 季霖将纸巾扔进手边的垃圾桶内,没即可应答。 缓了一会,才开口:“倒不是手术很麻烦,只是有些复杂,周航的腿是从膝盖处坏死的,所以需要为他衔接小腿, 而且这假腿跟膝盖磨合的时候他会很痛苦。” “他能忍得住!”我冲口而出。 说完之后,拿着水杯的手收紧几分。 周航瞍了我一眼,了然于胸。 他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但是卡在喉咙内,未再开口。 从季霖宿舍出来,他嘱咐我几句周航手术前的注意事项,送我离开。 我低头踢着空无一物的脚下,抬眸狐疑的看了季霖一眼,终是压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季霖,你刚才给我纸巾干嘛?” 季霖一愣,噗嗤笑出声:“我原本怕你哭,给你擦眼泪备用的,后来发现,多余了。” 我松了口气,潋笑着回应:“我又不是十七八的小姑娘,哪里那么玻璃心。” 边说,边迈步向前走。 等到我意识到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停驻脚步时。 一回头,看到他神情复杂的凝视着我。 “怎么了?”我笑问。 季霖大步向前,俯视着我。 眼里满是同情,满是怜惜。 女人最吃不消的便是如此。 一个才貌兼备的男人站在你面前,说他对你有好感,又处处流露出不经意的深情。 你退,他紧追不舍。 你向前,他又敞开怀抱拥你。 我倏然一笑,急急避开季霖视线。 心下暗暗庆幸:还好,我还能守的住自己那颗动荡不安的心! 跟季霖道别,他将腕间的一块手表取下来递给我,说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我稍有迷惘,才想起,原来今天竟是我的生日。 看着手中价值不菲的手表,我本想退回,季霖却猜透我心思般的留了句:“今天有点急,回头我买了礼物来换!” 回到周航病房,瞧见周叔正提着一个蛋糕站在门口局促不安。 朝我笑时,慈爱的不像话。 “爸!”我伸手挽上老人的手臂,落眼在他手里的蛋糕上。 注意到我的视线,周叔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我就问人家蛋糕店的小女孩,她们推荐的草莓。” 我甜腻腻的笑。 迫不及待的接过。 走进病房炫耀。 周航懒得看我,只是看着我身后进来的周叔喊了一声:“爸!” 周叔身子一怔,老泪纵横。 他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周航的默不作声和冷漠。 或许他没能想到,周航竟然这么快就走出了阴霾。 我给自己的蛋糕上点燃蜡烛,嘟囔着许愿。 这是我在‘父母’去世后,过的最暖心的生日。 虽然是在医院。 周航做手术的日子定在七月初。 我跟周叔等在手术室外。 季霖告诉我,安装假肢其实一般是不需要做手术的。 只是应周航要求,做一种进口可以比拟真腿的,所以得做一个小型手术。 虽然他再三强调说只是小手术,但是我跟周叔还是心悸的等在手术室门外。 周叔不停的在地上踱步,在对上我的视线时,就自言自语的说一句:“爸没事,不着急,你哥肯定没事……” 我回应他的只是轻轻浅浅的笑。 我知道他此刻一定心急如焚。 说不着急,是对我的宽慰,也是对他自己的慰藉。 为周航做手术的人是季霖, 周航说,除了季霖,其他人,他信不过。 我不知他俩之间的关系何时已经到了这步。 但是不论如何,我还是很感激季霖帮助周航走出过去。 我知道,周航能这么快走出阴影,季霖功不可没。 虽然我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方法。 手术室等灭的时候,周叔因为激动,朝手术室门蹒跚的身子,绊了一下,差点踉跄倒地。 我急忙上前搀扶,拍了拍他的手背:“爸,一定没事的,你就放心吧。” 季霖推着周航出来,额头有汗渍擦过的痕迹。 整个人,如释重负。 我从他手里接过推车,焦急开口:“怎么样?” “一切安好!”季霖看我,莞尔。 我看着躺在推车上面色有些苍白的周航,俯身浅吻在他额头。 周航被推回病房。 季霖告诉我,最多三天就可以出院。 出院后需要让他多活动。 而且嘱咐我,千万别心疼。 我连连应声,然后说了些官方感激的话。 回到病房后,我劝周叔回家休息,他执拗的搬了个椅子坐在周航病床前。 两只手紧紧的抓着周航的手。 “你哥小时候就很皮实,性子又倔强,有什么事情都自己藏在心里, 我记得他妈妈死的时候,他才不大一点,那个时候爷爷奶奶告诉他说他妈妈死了, 他‘哦’了一声,再没说话, 那会所有人都说这孩子凉薄,只有我知道他在深夜里有多少回痛哭辗转。”周叔嘴角噙着笑意,扭头看看我,朝我摆手。 我走过去半蹲在他面前。 他一手拉着我的手,一手拉着周航。 “以后,你们两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一定要好好照顾彼此。”周叔说着,哽咽:“其实,作为父亲,我很失败,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哥……” 我想伸手抚向他的后背安慰,却发现打着石膏的手臂根本抬不起来。 周航在我们哭诉中醒来。 睨了我们一眼,一脸嫌弃,撇了撇唇:“你们俩干嘛?” 不等我们回答,他就抽回被周叔握着的手,抬眼看着我们说:“我被打断腿的时候也没见你们两这么难过,说,你们是不是想到以后我终于又可以为你们俩干活了,所以喜极而泣?” 听到周航的话,周叔起身朝着他的脑门就是一巴掌。 气呼呼朝门外走去,临走到房门时,扭头对我说了句:“好好照看着那个臭小子,米汤馒头给吃上,有油水的就算了……” “老头,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爹……”周航朝着病房门哀嚎。 我走到他床前,戳着他的额头,幸灾乐祸:“该!” “去去,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我不这样的话,咱家老头不又该哭的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哭出毛病,遭罪的可是你,又得伺候老爸,又得伺候老哥……”周航摇头晃脑,模样像个说书先生。 我作揖感谢,唇角漾着笑。 跟周航调侃过后,我刚准备坐下来休息一会,就被放在床头柜的手机铃声扰断。 “喂,米粒,有什么事吗?”我提着唇,拿起水果篮里面的一个芒果,扔向周航。 “一一姐,你快回来吧,事务所这边来了一群人,不由分说,进来就砸,咱们事务所现在已经被砸的一团乱了。”米粒带着哭腔。 “好,我现在马上回去,你尽量避着他们,别让自己受伤!”我在电话里安咐米粒。 挂断电话,我跟周航撒了个慌,拎着手包离开。 一路上,我把车开的极快。 手机上传来简讯时,我直接按下了语音。 简讯是温婉发来的挑衅。 她告诉我,一切都是她所为。 第一百一十七章 砸场子 人说,做好事不留名。 这,做坏事主动留名的,她却是第一个。 简讯刚语音读完,就显示被撤回。 我嘴角一勾,蔑笑。 这样把戏,三番五次,她倒是乐不思疲。 原本还在马路上疾驰的我,在看到温婉的简讯后,慢了下来。 她,起不了什么风浪。 把车缓缓开到事务所楼下,路过那家咖啡屋时,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正好看到那家咖啡屋的老板跟一个年轻女人倚在前台调侃。 那笑容,荡漾的厉害。 我气定神闲的上楼,若无其事的走进。 在看到一群还在像疯狗一样到处乱翻乱砸的人时,拍了拍手,给了他们一个警醒。 “各位小哥,这些东西还砸的顺手?”我提唇走进,小羊皮高跟鞋被我踩得噔噔作响。 “你是谁?告诉你,别多管闲事啊,我们这是仇家寻仇的!”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小男孩,手里轮着一根铁棍走到我面前。 “哦?寻仇?不知道这白律师跟你们结了什么仇?”我不动声色的拎了一把椅子坐下,头微微倾斜,拿过被砸坏的平板,可惜的吧唧了两下嘴。 “哼,结了什么仇?既然你问,我就告诉告诉你,你别看着女的表面上是做律师,其实背地里,尽干些男dao女chang的勾搭。”小黄毛左手轮着铁棍,有一下没一下的砸在自己右手上。 那派头——跟市井无赖无两样! 我们正对话。 米粒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跑出来,走到我面前,一脸愤然。 “呦,大姐,我还以为你害怕跑了,没想到挺有骨气啊,给你们家主子打电话了没有?她是不是当缩头乌龟不敢来啊?”小黄毛嚣张跋扈,一看就是刚从学校出社会的少年。 “臭小子,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自己几斤斤两!”米粒说着,开始撸袖子。 撸了半天之后,看我没动静,扭头看着我使眼色。 我装作看不到,懒散的扫视着房间内被砸毁的财务,心里计算着价格。 小黄毛见米粒只是在装样子,憋不住笑出声:“大姐,你说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我们这帮年轻人要打要杀的。” 米粒气急,挽起袖子就往上冲。 我起身,悠然的把她拦下。 踱步走到小黄毛面前,勾了勾嘴角:“看起来,你是这群小兔崽子的老大喽?” “那是!”小黄毛自信的扬了扬头。 讲真,我实在是不能见他们几个杀马特造型。 只是想想被他们砸毁的那些损失,我忍了。 “那好吧,米粒,你把门关一下,我需要跟这几个小兄弟算算今天咱们家损失的财务。”我嘴角漾出一抹笑意,笑的蛊惑。 小黄毛一愣,朝身后的几个小男孩对视了几下,朝我放狠话:“想关住我们?你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我潋着唇,垂眸笑笑,复而抬眸:“这句话应该我说,我这地方,想进来容易,想出去可就不那么简单了,得看你们的本事。” 米粒朝小黄毛看了几眼,转身紧闭房门。 我脸上始终都挂着淡淡的笑。 毕竟是祖国的花朵,我也不好太过摧残。 几个小男孩在小黄毛身后戳着他的脊背,窃窃私语。 “怎么办啊?你不是说保证没事还有钱赚吗?” “对啊,怎么这样啊?” “这女的看起来也不像善茬啊!” 站在他身后的几个小男孩不住地动摇他的视听。 让小黄毛一记冷厉的眼神吓得不敢再多说。 “嚷嚷什么?”小黄毛瞪了他们一眼,转头看我:“你就是白一一?你也别吓唬我,那位姐姐说你勾、引人家男人,你不觉得砸你事务所,是你应得的报应吗?” 我噙唇笑笑,笑他的单纯无知。 “他的男人?你口中的那位姐姐是温婉吧?我们两个人的恩怨又怎么是一个男人能解释的清?”我敛起笑意,掏出手机扔到他面前:“给你那位姐姐打电话,告诉她,你被我们扣住,看看她会如何!” 小黄毛狐疑的接过电话,看我:“你会这么好心?” 我瞥他一眼,笃定的点头。 小黄毛拨出电话,温婉在接起电话的那刻谄笑:“白一一,对我送你的礼物还满意?” 电话这头的小黄毛愕然,看了我一眼,咽了口吐沫开口:“姐,是我,这女的……” 他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被挂断。 他茫然的看我。 我朝他耸耸肩,取过他手里的手机。 “行了,这下你也死心了。”我笑了笑,在一片狼藉的地上走了两圈,回身看着米粒:“米粒,盘点一下被砸毁的财产,然后给他们出一份律师函。” 米粒扬着笑脸,当即允诺,开始盘点被。 小黄毛一看我并不是开玩笑,将手里的铁棍扔到脚下,走到我面前扯胳膊:“姐,别介啊,你看,我们也就是年轻气盛,不懂事,被人下了套。” 我瞄他一眼。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在我面前撒娇耍宝。 我摊开他的手,走到那几个男孩面前,扫视了一眼:“当英雄的感觉不错?是不是感觉自己刚才老能耐了?跟梁山好汉上身似得?” 几个小男孩低着头不说话。 米粒一边盘点,一边噗嗤笑出声。 我朝她瞍了一眼:“算出来了?” 米粒拿着手机走到我面前,展示她的列表:“初步估算有七十多万,不到八十万,具体是多少,我还没细算出来。” “嗯,那你就再好好算算,千万别有一分一毫的差池,别回头让人嚼舌根,说咱俩以大欺小。”我坦然自若的坐到唯一完好无损的椅子上,垂眼,无聊的抠着自己指甲上的水钻。 我话落,小黄毛几步走到我面前,恼怒:“你抢钱啊,我们不过就砸了一些书桌柜子,最贵的也不过就是两台电脑,怎么就有七十多万了。” “哦?难道你这是在质疑我?”我吐气如兰,伸出白皙的手指,指了指墙壁上被他们砸坏的水彩画:“就单单那一副,市场估价就三十万,我想,刚才米粒应该没给你们算进去。” 站在一旁的米粒闻言,急忙跑过来,频频点头:“对对,我没算进去,我刚才本来想着不过是几幅画,就不要他们赔了,我再重新估算一次!” 听到米粒又要重新估算,小黄毛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大姐,姑奶奶,光你刚才盘点的那些我们就已经还不起了,你竟然还重新盘算?” 米粒不理,鼻子里轻哼一口气,扭着小腰离开。 我作似无意的把玩手机,给温婉发了一条简讯。 信息不像她给我发的那般挑衅,只是告诉她,这次的损失,我会一周内会讨回来。 发完简讯后,我看几个小男孩也受教的差不多了。 朝他们睨了一眼,慢条斯理的开口:“看在你们是小孩子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如果还有下次,你们该知道结果是什么!” 话落,几个男孩如蒙大赦。 连声道谢后,打开房门溜了出去。 看着依旧站在原地不动的小黄毛,我好笑的开口:“你怎么还不走?还想留下来再砸点?” 小黄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耸拉着脑袋说:“不是,我只是觉得砸毁了你这么多值钱的东西,要是这样走的话,我会觉得良心不安……” 我眯着眼,上下打量小黄毛。 不得不说,这小子倒是长得一副好皮囊。 性子也算直率。 就是这脑子,欠缺了点。 “那你有钱还我吗?”我挑挑眉,一脸认真。 “没有!”小黄毛挠挠头,然后紧接着说:“不过,虽然我没钱,但是我可以给你打工还债啊!” 见他一表决心的模样,我有几分欣赏。 不等我开口,站在一侧的米粒就忍不住开始揶揄:“打工还债?哼,先不说你是不是温婉派过来的奸细,就是真的按照你说的做, 你一没文凭,二没学历,你觉得你一月能赚多少钱?这百十多万,你又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米粒说的刻薄,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尖酸的厉害。 直到多年后,我想起她今天这番模样都忍不住调侃。 如果她早些得知,在她今后的漫漫岁月中,都是这个看起来毫不着调的男人陪伴。 她是不是还舍得这般刁难。 男孩听到米粒的话,羞愤的涨红脸,良久之后才憋出一句:“一辈子还不完,我就给白律师打工一辈子!” 米粒嗤笑,又准备刁钻,被我拦下。 我戏弄的看了看他,强忍笑意:“得了,这件事就此算了,我又不是黄世仁,不需要你签这份卖、身契。” 说着,我起身招呼米粒开始跟我一起收拾杂乱。 小黄毛固执的站在我们身后,一动不动。 我见他执拗,有意踢了米粒一脚。 米粒看了我一眼,小声询问:“留下?” 我不作声,算是默认。 米粒直起身子,拍了拍身上散落的灰尘,看着小黄毛不耐烦的开口:“喂,你不是说要留下打工还债吗?债主都在这干活,你一个欠债的站着?” 听到米粒的话,小黄毛嘴角咧开一抹笑意,投身于打扫。 见他俩收拾的认真,我拿着手机走至楼道外。 第一百一十八 自导自演 楼道内阳光斜斜照进。 猛一眼看去,有些灼眼。 拨通温婉电话,听着电话那头笑的发颤的声音,我抿了抿唇:“我们,见见?” “好啊,今天我们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温婉轻笑。 我冷哼了一声。 切断电话。 想法不谋而合? 呵! 让人这么折腾我,为得不就是想见我一面? 想来,又是为了把她自己摘干净,做出又是我主动找她的假象。 为了曲逸尘,她也算是煞费苦心。 转身准备回事务所拎包,却看到米粒站在门外一脸担忧的看我。 “一一姐,你确定要去这场鸿门宴?你就不怕这女人又给你下套?”米粒秀眉微蹙。 我提脚向门内走。 在走到米粒身边时,停驻:“米粒,你当真以为她每次下套装作楚楚可怜我都跳,是因为我没看出她那些小九九?” 米粒不语,狐疑看我。 我抬眼看她,嘴角嚼着笑意:“那是因为我不屑!” “那曲律师那边?”米粒跟在我身后,不由开口。 我回眸瞅她一眼,眼底嘲讽:“你觉得我都能看得出来的东西,他会看不出来?他不过是一早就想好要站在谁那头而已。” 米粒默言。 走进事务所,拎了挎包,跟小黄毛说了声回见。 坐进车内。 思忖着刚才跟米粒所说的话,自嘲笑笑。 原来,我自己把一切都掂量的很清楚。 自欺欺人这种事,做的多了,倒也轻车熟路。 温婉这次把地点约在她公司楼下。 一间不大不小的奶茶店。 从奶茶店的装修看来,应该已经有些年头。 所有摆设也比较陈旧。 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点了杯珍珠香芋奶茶。 温婉站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正看着隔壁桌的小情侣打闹。 被她挡住视线,我有些忍不住蹙了下眉。 “白律师!”温婉叫的官方,自己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我将桌上摆着的酒水单递到她面前,淡漠开口:“点吧!” 温婉点了什么,我没注意。 只是听到对面桌的女孩质问男孩:你到底爱不爱我! 男孩挠挠头:怎么能不爱啊,不是都跟你报一个城市的大学了嘛! 女孩问的矫情,男孩回答的纯真。 我嘴角掀起一抹笑,低头酌了一口奶茶。 “没想到白律师还挺童心。”温婉用余光扫视了一眼对桌男女,优雅的搅拌奶茶。 我吸了一口奶茶里面的珍珠果粒,轻轻浅浅的笑。 “或许温小姐不懂,最打动人心的感情,往往都是最单纯的。”放下手里的奶茶,见她不语,我继续温凉开口:“像现在权衡利弊后的感情,有几分是真情,几分是假意?” 温婉当然能懂我的意有所指。 蠕动了几下唇角,愤愤的看着我,最终没多说什么。 奶茶喝至一半,温婉才抬眼看我,目光晦暗不明:“逸尘病了!” 我拿着吸管的手顿了下,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逸尘的病,白律师应该知道吧?难道白律师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温婉看我,手里的奶茶被她捏的有些变形。 我放下吸管,垂眼在自己打着石膏的手臂上,盘算着一两天该拆线了。 “白一一!”温婉气急,声音提高了几个声调。 我提唇,单手搭在桌子上,莞尔一笑:“温小姐,这是公共场合,还烦请您注意下个人形象,您跟我不一样,我白一一在a市说的好听点是个律师,说的不好听点,也就是个见钱眼开的无赖, 而您不同,你是a市赫赫有名的大家闺秀,还是曲律师的端庄未婚妻。” 我说的讥讽,抬眼看着她额头上贴着伤口的纱布,眯了下眼。 都伤成这样了,还有时间跟我挑衅,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我话落,温婉下意识的朝四周看了下。 在确定没有熟人后,小声恨很的说道:“白一一,你别仗着逸尘对你有那么一星半点亏欠,就对他死缠烂打!” 闻言,我呷了口奶茶,嘴角弯弯:“温小姐,我觉得有两件事我有必要跟你说明,第一,我没有对曲逸尘死缠烂打,第二,他对我的亏欠,绝不止你口中一星半点。” 或许是温怒,温婉放在桌上的手,不住哆嗦。 不消一会,她长舒了一口气。 更换了说话调调,听起来拿捏的厉害:“白一一,就算你们之间再有什么深仇大恨,也是起源于素姨,如今,素姨已经死了,你再这样咄咄逼人,不是把他往死逼吗? 你就算不心疼现在的他,难道就不惦念你们原来的那份情谊?” 我起身,揶揄,看了她一眼,落眼在左侧手臂上:“温小姐,你觉得我左臂的模样,容得我惦念着以前那份情谊吗?” 说完,不忘看看她受伤的右臂。 讲真,我们两现在的模样其实蛮可笑的。 她伤着右臂,我残着左臂。 然后还一脸义正言辞的在这互相交涉。 如果不是仇人的话,或许还真能坐下来调侃一番。 我起身拿起手包,垂眼看了下温婉,淡淡开口:“温小姐,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至于我事务所的那些损失,麻烦您尽快让秘书帮我处理下,我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跟温小姐法庭上见。” 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踩着脚下11厘米的恨天高,走出奶茶屋。 前脚刚跨出奶茶屋,后脚就被人从颈椎后重力一击。 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临昏迷的时候,我似乎隐约看见温婉那张洋洋得意的脸。 再次醒来。 是在一间地下室。 阴暗、潮湿。 隐约还能听到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滴水声。 我晃了晃头,迫使自己清醒一些。 温婉坐在不远处,翘着二郎腿。 身后是一个帮她揉肩捏背的男人。 乍看,或许会觉得男人是在给他按摩。 但是仔细看就能看懂,男人的手时不时划过她胸前的坚挺。 惹得她身子瑟然。 温婉半眯着眼,很是享受,似乎对于被绑架回来的我早已遗忘。 “温婉姐,那丫头醒了……”站在温婉身后的男人,朝我瞄了一眼,附在她耳边呢喃。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我听到。 温婉整了整眼。 伸手拍在男人搭在她肩膀的手上,制止男人的动作。 那模样,浪的厉害。 见惯了平日里她那一副冰清玉洁、婉约的模样,都让我有些怀疑眼前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温婉几步走过来。 笑看着绑在椅子上的我,伸出过分纤细的手捏住我的下巴:“白一一,你知道吗?你的一颦一笑,刚好都长成了我所厌恶的模样。” 我嘴角扯开一抹笑:“你确定是厌恶,而不是嫉妒?” 温婉捏着我下巴的手,收紧。 眼底满是愤恨。 她捏的生疼,我甚至都能听到自己下颚骨因她手力太重而发出的‘咯吱’声。 “温小姐,我劝你悠着点捏,我如果死了,对你没什么好处!”我不闪躲,冷着一双眼看她。 “呵,你凭什么认定我不敢杀你?现在我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都容易。”温婉甩开手,把脸贴近我。 “如果你当真想杀我,还用得着跟我说这么多废话?刚才趁我昏迷把我杀了就好,还能避免我醒来后面对死亡时做无谓反抗。”我蔑笑,斜眼睨了一眼她脖子上的吻、痕。 温婉揶揄:“或许,我就是喜欢看你想要求生朝我摇尾乞怜的模样!” 她脸上笑意加深。 我抬眸看了她一眼,悠然开口:“温婉,摘下面纱的你,要比平时看起来舒服的多。” 刻薄,恶毒。 这样的形象虽然外表看起来有些丑陋,但是起码真实。 “不亏是律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是这么牙尖嘴利。”温婉跨步往回走,刚才在她身后帮她揉捏的男人几步上前,搀扶住她的手。 那派头跟背影。 看起来有点像古代时候的慈禧。 温婉坐回椅子上。 瞥了我一眼,状似无意的说:“白一一,我们玩个游戏吧!” “好啊!”我瞧了她一眼,答应的痛快。 “你都不问问是什么游戏?”温婉狐疑。 “就我现在这样,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我自嘲。 对于我这样的讲话方式,温婉好像很受用。 讥刺的看我,然后抿了抿唇开口:“白一一,其实你这个人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你还有自知之明。” 说完之后,她笑的欢实。 老实说,我并不觉得她这句话有多好笑。 兴许是她内心仇恨我太久。 稍微逮住一次报复我的机会,就让她如此兴奋。 见我不说话,温婉敛起笑,一本正经。 “其实,我有一点跟你一样,对于逸尘对我的爱,我总是拿捏不准。”温婉说着,表情有些伤情,抬眼看了看我,见我不做任何评价,继续开口。 “只有在他每每护着我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他是爱我的,在他深夜梦呓,或者喝醉酒叫你名字的时候,我就开始彷徨,他到底爱的是谁? 又或者说,咱们两个人他都爱……”温婉黯然。 我杜口无言。 淬了冰的眸子,看她自导自演。 第一百一十九章 自食恶果 我不是曲逸尘。 面对这样的温婉,心里自是不会起任何涟漪。 同情她,我还不如好好同情一下自己。 温婉跌坐椅子上,旁边站着的男人帮她拍着脊背顺气。 气氛瞬间寂静下来。 整个空气里只能听得到温婉叹息喘气的声音。 差不多过了十多分钟后。 温婉抬起手腕看了看腕间的手表,敛了敛情绪看我:“白一一,不如咱们玩个游戏,看看逸尘心里谁更重要些?这样也好让咱俩心里有个底。” 我嗤笑,垂眼看着潮湿黑漆的地面。 让我和她心里都有个底? 呵! 见我讥讽,温婉声音清冷下来:“白一一,你这是在嘲笑我吗?” “嘲笑?谈不上!如果在别的地方还有可能,但是在曲逸尘身上,我比你惨的多,最起码他还有护着你的时候,他见我的时候可每每都是横眉冷对。”我嘴角噙着笑意。 温婉激动的情绪平缓下来。 转过身子,抬起手腕,在空气中打了个响指。 瞬间,三五个彪形大汉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迷惘的扫视了温婉一眼:“你这是?” 温婉起身,踱步在几个男人面前走了一遭。 瞥眼看我:“咱俩这次玩点大的!” 温婉素日里贤淑的脸变得扭曲。 我狐疑的看她,静等她下句话。 没想到我等了半晌,都没等到她应话。 等来的却是几个被蒙着眼睛的男孩。 我看了几个男人一眼,转眼看向温婉:“你什么意思?” “我啊,没什么意思啊,要玩就好好玩玩喽,这几个男孩你应该还记得吧?刚刚砸过你事务所的。”温婉跨步走到其中一个男孩面前,伸手抚上他的脸。 男孩极力闪躲挣扎,因为害怕身子瑟瑟发抖。 “温婉,咱们之间的私人恩怨,祸不及他人,你上午利用他们砸了我的事务所,现在又想利用他们做什么?”我蹙眉,眼睛扫视过这几个男孩,不由得想到了留在我那的小黄毛。 原本就是一群不谙世事的孩子。 让他们过早接触到肮脏的社会,我心里总是有些于心不忍。 “呸,死婆娘,你别想着我们还会帮着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们老大都跟我们说了,白律师是好人!”被温婉抚摸着的男孩,朝她吐了口唾沫,愤然开口。 温婉斜着脸擦了下脸上的口水。 扬手在男孩的脸色就是一记耳光。 我愕然看她。 跟男孩并排站着的几个小男孩,听到掌掴声,纷纷将头垂着的头压得更低了几分。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我温怒,却尽量压着。 我太了解她,如果我此刻表现出很在意的样子。 只会让她更加变本加厉的蹂躏这些个男孩。 见我不作声,温婉朝身后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摆了摆手。 其中一个男人拎着一个家用医药箱站了出来。 男人单腿屈膝半跪在地上。 打开医药箱,几个已经准备好的针剂,赫然入目。 我被绑在椅子后的手,愤恨的握成拳状。 我不知道温婉到底想做什么,也不知道这些针剂的功效到底是什么。 温婉伸手,男人将一个针剂放在她手上。 她仔细端详了会,看着我揶揄的笑:“白律师,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据我手下说,这是一种打了之后会让人不能自持,yu生yu死的药哦。” 我心里发怵,眸中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我原以为她的这些针剂是为我准备的。 不料,她却朝身后几个男人摆了摆手,将面前的男孩一个个钳制,撸起胳膊。 “温婉,你要做什么?”我耐不住开口。 温婉朝我瞍了一眼。 双手环胸,一副恣意看热闹的模样。 “我啊,当然是给你报仇喽!白律师,我记得你向来都是睚眦必报的人,他们大早上的就把你事务所砸的一片狼藉,你不会是准备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吧?”温婉嘴角漾出一抹讥讽。 我敛唇,咬牙切齿:“当然不会,但凡是得罪过我的人,我都绝对不会放过!但是温婉,我记得,得罪我的幕后黑手好像是你吧?” 温婉怔了下,噗嗤笑出声。 “白律师,我原来怎么都不知道,你竟然是这么耿直的一个人。”温婉话落,扬手决绝落下。 接到指示的男人,将医药箱里面的针剂接连推进几个男孩体内。 被推药的男孩,极力反抗,奈何无果。 地下室内,一霎间,咒骂声一片。 等到几个男孩消停下来。 温婉命人堵住了他们的嘴,掏出手机拨通了曲逸尘电话。 电话那头被接通,温婉做足前戏的撕喊——叫救命! “温婉,你怎么了?你在哪儿?”曲逸尘语气里渗着焦急。 “逸尘,我跟一一被人绑架了,我们也不知道这是哪儿,他们对我们两拳打脚踢……”温婉歇斯底里的哭喊,身边的几个男人配合发出声响。 只不过那一声声拳打脚踢却是打在脚下那几个男孩身上。 我冷眼旁观,嘴角扯出一抹劣笑。 温婉演完之后就将手机递给了身边的彪形大汉,悠哉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接电话的男人在电话里放了几句狠话。 报出我们所在的地址,索要五百万。 并警告曲逸尘只能他一个人来。 或许是关心则乱,曲逸尘丝毫没有往日的冷静,急忙承应下男人的所有要求。 我漠然。 他这般,到底是担忧我,还是焦急温婉? 被注入针剂的几个男孩,已经开始缩成一团,相互慰藉。 温婉看着眼前萎靡的模样,嘴角漾出一抹笑:“白律师,这样的场景你还没见过吧?你放心,他们药效发作最强的时候是在半个小时后, 我算过的,逸尘赶到这,半个小时足够了,到时候我会让人摘下这些男孩的眼罩,让他们看见咱俩, 你说,他是会救你,还是救我?” 说完,温婉坐在椅子上,手臂朝后。 方才为她按摩的男人拿了一捆绳子开始捆绑。 边捆绑,嘴里边嗔怨:“也不知道你看上了那男人什么,跟个冰块似得,还把自己捆成这样!” 捆绑完,温婉跟我对视:“这下白律师心里平衡了些吧?” 我冷哼一声,将头瞥向别处。 站在温婉身边的小白脸,见我如此,伸出兰花指:“白一一,你别太过分,我们家温婉大度不对你下手,可不代表我能绕得过你!” 他话落,我瞍了他一眼,身上一阵恶寒。 “温婉,麻烦你让你们家男、宠稍微收敛一下,他这款,我是真受不了。”我略抬眸,嘲弄。 身边几个被注射针剂的小男孩,听到他酥软的声音,已经匍匐着向他靠近。 “靠我这么近做什么?真是脏死了!”小白脸不停踹着脚下的男孩,转身疾言厉色的朝身后的几个男人怒骂:“还不快过来把这群臭小子从我脚下拉开!!” 几个男人站在一旁,眼睛扫过温婉。 见温婉未开口。 不为所动! 小白脸当下觉得难堪,臊红了脸。 温婉一心肖想着曲逸尘到来后的画面。 对于她面前的这一幕幕勾心斗角,熟视无睹。 “让门外放风的那几个人机灵点,看到逸尘来就赶快进来报信,到时候记得按计划行事!”温婉将唇抿成一条直线,微微上扬。 好像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我淡着一张脸,等待。 地下室门有震荡的时候,门外一片殴打声。 “小姐,门外有人硬闯,是不是曲律师带人来了?”小白脸靠近温婉,小声嘟囔。 我垂着的眼睫抬起,睨视了一会铁门,狐疑。 按理说,曲逸尘应该不会这样做。 撇过我不说,单单是温婉,他就不会选择舍得让她以身试险。 那么,会这么做的人是? 不等我思忖,绑在我对面椅子上的温婉脸色突变:“快把门顶住,来的人一定不会是逸尘,他绝不会这么做……” 温婉话音未落。 地下室的门就被人从外踹开。 一道刺眼的光照射进来。 我灼眼的撇过头,眯眼。 闭眼适应了会,我刚睁眼,就看到善良站在门外。 温婉的人已经被她带来的人制服。 “哎,看来,没有我的保护,你是一刻都活不下去啊,还好周航那个残废给我打电话把你的定位发给了我。”善良伸手撩拨了下自己的齐耳短发,戏谑,提脚走到我面前。 我应笑,调侃:“不是跟我划清关系了吗?还来做什么?猫哭耗子还是看我笑话?” “哎呦,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这是冒着生命安全来救你好吗?话说那个时候我跟你划清关系,还不是因为你家那位护犊心切的大哥……”善良不满的扁扁嘴。 “什么?”我不解看她。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善良,朝我摆摆手,几步走到温婉身边。 “温小姐,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以后不要再打我们家一一的主意?”善良单脚踩在捆绑温婉的椅子上,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温婉的脸。 力度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温婉的脸泛起红肿。 温婉冷笑:“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听你的?我劝你现在最好把我放了,不然……” 第一百二十章 将计就计 我一直比较喜欢‘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 当然我也比较欣赏这类型人。 当我被善良手下解开捆绑的绳索时。 看着在椅子上不停叫嚣的温婉。 起身。 边跨步走到她身边,边揉捏被捆疼的手腕。 温婉朝我瞍了一眼,愤懑的眸子里满是敌意:“白一一,你跟我玩阴的!” 我莞尔,勾了勾唇角:“温小姐此言差矣!约我喝咖啡,却叫人把我打晕绑来的人是你,怎么最后反倒成了我玩阴的,这话说不通。” 话落,我朝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男人扫了一遍。 落眼在那几个被注入针剂的男孩身上。 “善良,叫几个人把他们送医院,被下药了。”我扭头看着善良,看着地上神志不清的男孩,蹙眉。 善良挑了挑眉,一副戏谑表情,伸出一根手指挑起温婉下巴:“还送什么医院啊,这不就有现成的解药吗?” 我只当善良打趣,应承:“嗯,确实不错,只是对于这几个孩子残忍了些,毕竟温小姐年纪摆在那……” 我欲言又止,话里噙着笑意。 善良眯了眯眼,手指间捏着温婉的下巴左右摆了下:“看着是挺老,倒是糟蹋了那些孩子!” 温婉被善良的话彻底激怒,抬脚正冲善良下体就是一磕。 善良一只手抵在温婉抬起的膝盖处,劣笑:“温小姐,你以为我是男人啊,用这招对付我。” 温婉是娇惯的小姐,善良却是一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着刀尖上舔血日子的人。 力道的悬殊,可想而知。 温婉的膝盖,在善良手下变得淤青。 我提步走到善良身边,在她手背上轻拍两下。 善良会意,收手。 “你们把这几个孩子赶忙送医院,免得待会儿闹出人命。”我回眼看着善良手下,点头,微笑。 四五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扛起躺在地上的男孩,匆忙向门外走去。 显然也是看出了问题的严重。 善良垂眼,嘲弄:“温小姐,平时见你柔柔弱弱,这做起狠事来,是一点不亚于我们这些‘人渣’啊,我很欣赏你, 要不,咱俩交个朋友?” 善良递出手伸到温婉面前。 温婉紧抿着唇,将头撇向别处。 “善良,你这跟人交朋友可不够诚心啊,你看看,温小姐的手还被绑着!”我几步走上前,开始给温婉松绑。 被松开手的温婉,愤然起身。 咬牙切齿:“白一一,你到底想玩什么把戏,你可别忘了,我刚才可是给逸尘打过电话的,他马上就来!” 我低头笑笑,摆弄了下手腕间的表,收手间,反手在温婉脸上就是一记耳光。 温婉不可置信的看我,双眼怒瞪:“白一一,你打我?” 她话落,我顺手又是一巴掌。 打完之后,拍了拍手,踱步走到善良面前,转身看着温婉肿胀的脸。 斜着头评价:“善良,你说温小姐的脸平时那么白皙,是不是添点绯红更惹人怜爱了?” 善良装作很认真的样子,打量了温婉许久,开口:“我觉得还不够惹人怜爱,是不是你力道不够啊?” 我嗤笑:“那既然我力道不够的话,就由你手下代劳吧!” 说完之后,我便转过了身子。 讲真,太血腥的场面,我见不得。 身后传来温婉地叫骂声,我斜看着地面上的影子,眸底凝冰。 再等我回头时。 温婉头发凌乱,脸上除了肿胀淤青,便是血迹。 我频频摇头,骂他们太过暴力。 “你们怎么能下手这么狠,怎么说温小姐也是温氏集团的千金,打小被捧着长大的,你们这一个个的,哎!”我唉声叹气,走到温婉面前抚上她的脸:“可惜了,这如花似玉的小脸!” 温婉愤力反抗。 无奈身后胳膊被身后两个人禁锢。 对于温婉那张脸,我还算比较满意,只是,我还不能即可就置她于死地。 她出谋划策害死我爸妈,又害周航变成残疾人。 就这样让她死,未免也太便宜她了! “我派了人在路上拦截曲逸尘,他应该不会很快到,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善良走到我身边,询问。 “我接下来……准备继续跟温小姐完成这个游戏……她不是想玩吗?我这人唯一的优点就是委屈自己成全别人!”我戏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 温婉缩着身子,向后退。 “好啊,既然温小姐喜欢,那咱们就好好陪温小姐玩玩,我刚才来的时候正好带了四条土佐,不如,给它们注入点针剂,陪温小姐试试?”善良轻笑,朝温婉看去。 土佐是什么? 是一种巨型犬! 据说,温婉平日对养狗特别钟爱的,光她别墅,就养了七八只不同种类的名犬。 所以,对于土佐,温婉并不陌生。 见门外善良的四个手下,牵着土佐走进。 温婉一下瘫软在了地上,不停的蜷缩着身子向后。 土佐很安静,连一声狗吠都没有,只是呼着粗气直视着温婉。 “白一一,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让我跟狗做这种事,你这样做是会遭报应的……”温婉慌乱,匍匐着身子爬到我脚下。 她的那些手下,一个个被抢顶着脑袋,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我俯身,揪住她的头发,迫使她仰头看我。 “报应?温婉,你跟我提报应?呵呵,你祸害了那么多人,你都没有遭报应,我怎么会遭报应?如果老天爷真有眼,那也应该是先报应在你头上!!”我抓着她头发的手狠厉,松开时,手里残留了一撮。 温婉在地上趴着,抬眼仇视。 她这样的眼神,我太了解。 我在多少个夜晚,夜不能寐,照镜子时,就是她这种眼神。 甚至比她更甚。 温婉不是个软骨头,偶尔示弱也不过是想委曲求全。 只是可惜,我不是个慈善的人。 她或许是猜透了我的心思,所幸也就不再求饶,而是蹒跚着起身,朝我怒吼:“来啊,白一一,你有本事就来啊,别以为我会怕你,等到待会儿逸尘来了,我一定会千百倍奉还到你身上!” 温婉说的没错。 如果我真的对她做出这些事,曲逸尘还真挡不住会为了她也这样待我。 或许是对曲逸尘彻底死心。 此刻的我,听到这个名字,竟然内心除了厌恶,再也没办法起任何波澜。 善良见我不语,疾步上前拎起温婉衣领。 我迈步上前,扯下她的手。 “白一一,怎么?你不敢了?你怕逸尘恨你,你怕他把你当做蛇蝎心肠的女人,是不是!”温婉叫嚷,似乎为猜中了我的‘心思’自得。 我嗤笑:“不,温小姐,我只是觉得这样玩,不够刺激!” 我话落。 垂眼略过温婉手下的那几个彪形大汉。 “善良,把针剂注射到这几个身上吧,每个人身上打上两针,一针我怕玩的不够过瘾。”我潋唇,笑笑。 善良摆手。 看着温婉手下被注入针剂。 看着丝毫不做反抗的几个彪形大汉,善良嘲讽:“哎,看来这花钱雇来的,就是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强,如果现在对调下位置,我的这群兄弟,一定不会这样无动于衷。” 温婉几个手下被说的面红耳赤。 有一个老实的抬头,看着善良冲口而出:“我们跟着她是为了赚钱,又不是为了拼命!” 男人话音刚落,就被暴怒的温婉扑过去开始撕挠。 看着温婉不顾形象的跟男人撕扯。 我回身看着善良:“带你的人离开这,留下几个人守在门外就行,告诉留下的人,现在起,他们就是温婉的手下!” 我交待善良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 温婉尽收耳邸,她撕打男人的手顿了下来。 起身看着我:“白一一,你要做什么?你想栽赃嫁祸给我是不是?你休想,我待会儿一定会告诉逸尘,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你觉得他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呵,拭目以待!”我瞅了一眼,不放在心上。 善良蹙眉,扯着我的胳膊走到一旁:“你确定要以身犯险?你可想好,注射了这玩意后这些人可是一点人性都没有!” “怕什么,我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大不了,就当是piao了!”我提提唇,一脸欠揍的笑。 “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你想整她,你整就是了,就算曲逸尘来,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不成?你这样做,我不同意!”善良温怒,脸色难堪。 我瞧着善良一脸担忧,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行了,瞧把你急的,我有分寸,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的。”我拍了拍善良的肩膀,倏然一笑。 “你有什么分寸?这么多年,只要遇到有关曲逸尘的事情,你有哪一件做的是有分寸的?”善良拽着我的胳膊朝门外走去。 我挣开善良的胳膊,驻足。 “善良,信我这一次!”我将这几个字咬的重,目光灼灼。 善良站在台阶上垂眼看我,叹气:“白一一,如果你今天旧戏重演,我以后就跟你断绝来往!” 她阴翳着一张脸,说的阴狠。 临走时,却又抱紧我,蓦地开口:“傻姑娘,保护好自己!”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最真挚的感情就是这种。 她烦着你,厌着你,却将整个心都系在了你身上。 善良离去。 我指挥她的手下,将我跟温婉分开捆绑。 我瞧着温婉怒红的眸子,冷嗤一声:“温小姐,有些把戏,玩一次两次就可以了,你玩的次数对了,不免教会了对方。” 我抿着唇,看着在地上难以自持的男人,嘴角噙出一抹笑意。 温婉惧怕,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 我悄无声息的看着这些人,不作声,挂着笑。 “白律师,刚才咱的人打电话,曲律师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估计差不多三五分钟就能到,我们是?”善良手下,一个带头的男人靠近我,小声询问。 “给我跟温小姐每人注入一支针剂,然后你们就出去吧,记得把门锁好,接下来,戏怎么演,让兄弟们都机灵点。”我淡笑,眼睛一眼不瞬的看着温婉。 带头的男人,朝看守被注入针剂男人的那几个人摆摆手。 两个男人走到我跟温婉身边,分别推了一剂针剂。 随着带头男人一同走了出去。 “白一一,你就是个变态,你心理扭曲!!”温婉声嘶力竭的骂,我勾勾唇角,盯着脚下鞋子上闪着光芒的水钻。 见我不语,温婉更是暴怒,不停的摇晃着椅子,试图起身。 潮湿的地下室散发着恶臭味。 夹杂着男人荷尔蒙的气息,闻起来让人作呕。 被注入针剂的几个男人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虽然,他们心里明白,我跟温婉都不是他们能动的起的人。 但是他们的身子依旧控制不住的前行。 看着身边三五个男人围绕,温婉彻底被激怒,扯着嗓子咒骂。 “是老娘花钱雇的你们,你们居然帮外人欺负老娘,去对面啊,听到没有,去对面!!”温婉吼着,双脚不停的踹在扑向她身上的男人。 其实,有时候不得不说。 人就是在抑制能力最薄弱的时候。 他们也会尚存一丝意识。 就比如现在。 这几个男人虽然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是他们心里清楚,外面都是善良的人。 所以,朝我走来的男人,除了那个小白脸,没有一个人。 相对于温婉那边的叫嚣声,我这边有点显得太过安静。 在温婉不知道第几次威胁下,我听到她那边响起一记响亮的巴掌声。 “臭biao子,都这个时候了,还叽叽歪歪,我们哥几个今天就好好教育教育你!”男人骂的狠冽,笑的猥、琐。 “你们是收了我的钱的,你们这样,你们这样,我一定会让我爸派人杀了你们,你们再敢靠近一步,我一定说到做到!!”温婉气急,但是说话的声音却渐渐温顺下来。 显然也是药效发作,温婉脸色涨得绯红, 刚才骂骂咧咧的气焰也消减下来不少。 听她现在的呢喃软语,倒是更像是在撒娇。 “你们……走开……不能……这个样对我……嗯……”温婉开口,娇嗔。 我被捆在身后的手,指甲掐入手心。 强迫指甲保持最后一分理智。 温婉身边的男人太多,在温婉身上讨不着好,又想了想反正横竖都是活不长,有那么几个朝我的方向走来。 我嘴角微不可见的挑出一丝笑。 媚眼如丝的看着走过来的几个男人。 对于注入针剂的男人,这招很适用。 身上衣服被撕裂,我的锁骨处一览无余。 温婉身娇体弱,哪里能受得了这针剂的药效。 不消一会,已经神志不清。 我紧抿着唇,尽量避开他们触碰的碰触。 为保持理智,用牙齿直咬的下唇出了血。 门外传来打斗声,我心下松了口气。 地下室门被人用脚踹开的时候,我跟温婉几乎同时抬眼。 温婉虽然已经瘫软如水,嘴里却依旧叨念着让曲逸尘救她。 而我,却只是紧闭着眼,嘴角沁着血迹,不发一言。 从身后跟进曲逸尘的人。 见曲逸尘还在思忖。 三步两步走到温婉身边,把她身上的男人连番踹到在地。 并拎着那几个男人的衣领咒骂:“打了药连自己主子都不认识了?该蹂躏谁,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曲逸尘见温婉身上的男人被推开。 也顾不得多加考虑,疾步走到我身边就是一顿狂揍。 随着我身上的负重渐渐减轻,我眼底蕴着雾气睁眼:“曲二……” 一句话,曲逸尘眸底顿时骤红。 我跟温婉同时被松了绑。 曲逸尘搀扶着我冷眼看着温婉。 “逸尘,不是我,这都是她设的局,她是个心思恶毒的女人……”温婉说着,竭力推开搀扶着她的人:“你们走开,去找你们的主子,扶着我做什么……” 温婉话落,曲逸尘扭头狐疑看我。 原本搀扶着温婉的男人,收手给自己一巴掌,站在一侧不作声。 我抬眼看着曲逸尘,眸底略显空洞。 声音悲怆:“曲二,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不信我是不是?原来你说会保护我不受一点伤害,怎么后来,我所有的伤害却都来源于你……” 曲逸尘身子一僵,站在两个女人之间意志摇摆不定。 他已经养成了相信温婉的惯性。 对于我,他更多的是内疚。 我打的是人情牌,要的就是他痛,他揪心。 看着我跟温婉药效症状愈加明显。 曲逸尘顾不得多想,喊人过来把我们俩送入医院。 眼见温婉被人扶走,我扯着曲逸尘的衣领豆大的眼泪落下:“曲二,我不要别人碰我!” 曲逸尘垂眸看了我一眼,心一横,拦腰把我抱起。 温婉跟曲逸尘的手下同坐一车。 我理所当然坐在曲逸尘车上。 随着药效越强,我仅存的一点意志力薄弱消减。 我没想到,温婉买来的药,药效竟然这么强。 察觉到我的失常,曲逸尘急忙把车停靠在路边。 我窝在座椅里面的身子开始瑟瑟发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一一,你怎么了?”曲逸尘倾身,探问。 我瞳孔涣散,看着他靠近的脸,双手攀附上他的脖子。 “一一,松开……”曲逸尘话还未说完,我已经起身覆上他的唇。 他闪躲,我追逐。 从副驾驶起身,将曲逸尘一路紧逼回驾驶座上。 我跨步绕过,横坐在他身上。 抬手放下驾驶座靠,鼻尖上沁出薄汗。 “一一,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你乖好不好?”曲逸尘双手钳住我的手,一字一句的问我,生怕我听的不够清楚。 我涣着神,痛苦的摇头。 因为药效,看起来放荡形骸。 曲逸尘握着我的手随着我开始颤抖。 他倏地松手,长舒一口气:“一一,你会后悔的!” 这句话,我曾经何时仿佛听到过。 就是我们第一次的时候,他也这样跟我笃定的说,你会后悔的。 闻言,我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落唇在他褶皱衬衫的肩膀上,啃咬。 他欠我! 可我,恨他,亦爱他! 我骨子里鄙夷着自己,讥讽自己。 像每一个明知爱错,还选择继续爱下去的女人一样。 当局者迷,盘观者清。 每一个看戏的人都会嘲弄戏里面的人,为什么不放开,为什么忘不了。 明明已经满是伤痕。 但是当这件事真真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会懂得那种苦痛。 不是不想忘,是忘不了! 不是不想放,而是放不下! 曲逸尘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予取予求。 唇齿、相交,我将他啃咬出血。 我恨他,恨到了骨子里。 可我也爱他,爱到了骨子里。 爱恨交织,不停的在我脑海里盘旋。 我的眼泪顺着眼角,不断下滑,直至鬓角。 药效过去后。 曲逸尘用大衣包裹着我,将我揽在怀里。 低头吻在我细碎的发梢。 我呆呆愣愣,痴痴傻傻。 曲逸尘手机响起时,我伸手扯着他的衣领瑟然。 他安抚:“一一,乖,没事,是手机!” 我安静下来,窝在他怀里。 他接起手机,我双眼无神的盯着窗外的树荫,耳朵却将电话里面的话尽收耳邸。 “曲哥,我们调查过了,跟温小姐和白律师关在一起的那些个男人,确实是温小姐的手下,还有那些违、禁药品,据调查,也是温小姐托人从国外买回来的, 至于在门外把手的那些人,等我们安排好温小姐后,他们就已经不知所踪了。”电话那头的人,恭恭敬敬的禀报。 “这个调查结果,你确定?”曲逸尘蹙眉,显然不相信。 “确定,还有一点就是,在医院,我们发现几个也被注入相同药剂的男孩在接受治疗, 我们过去询问过, 据里面一个染着黄头发的男孩说,他们是温小姐派去砸白律师事务所,办事不利,所以注入药剂惩罚!”电话那头的人将调查的结果,一字不落的向曲逸尘汇报。 曲逸尘切断电话,将怀里的我抱的更紧了些。 他眼底的愧疚夹着迟疑。 我睨视着车窗外,心里却讪笑:都这个时候,证据确凿了,你竟然还心有迟疑。 这件事如果对调角色。 恐怕,他早就把我归为穷凶极恶的女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合作诚意 被曲逸尘送回菊花园,我一路都是迷惘。 依偎在他怀里。 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咫尺天涯。 明明距离那么近,可是心却那么远。 马路两侧的树叶有的已经开始枯黄。 我这才想到,现在已经快要入秋。 a市的秋季要比别的城市都要晚许多,十月份了,还是很燥热。 他拦腰横抱起我,走至三楼。 微风拂过,我头发有些凌乱,他垂眼看我,眼底泛红。 有多久,我没看过他心疼的眼神。 时间太久,久到我都已经忘了。 上一次好像还是在我婚礼散场的宴席上。 我下垂的手抬起,想攀上他的脖子,却在即将攀附上的时候又落了下来。 我啊,实在是没了力气! 曲逸尘站在门外按门铃。 出来开门的人是周航。 周航仅仅瞧了他一眼,垂在身侧的手攥长了拳状。 “周航,一一她……”不等曲逸尘说完,客厅内走出个熟悉的身影。 “曲律师,好就不见!”说话的人是季霖。 他温润的笑,几步走近,从曲逸尘手里把我接过来。 曲逸尘稍微僵持了下,最后松了手。 我身子被腾空起,心也随之腾空。 或许是演戏演的真,让我分不清真假。 或许是因为针剂的原因,使我身心俱疲。 总之,此刻的我,竟一点都不愿意跟他们多做交流。 “你怎么在这儿?”将我‘拱手相让’后,瞍了季霖一眼,开口问。 季霖倒也大方,坦然:“我在我女友家,不是很正常?” 曲逸尘不作声,余光扫过我的脸颊。 见我一脸死气,徒留了一句‘好好照顾她’,转身离开。 眼见曲逸尘离开,周航走到我身边推攘:“下来吧!别演了。” 我蠕动了下唇,看着周航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哥,我饿……” 闻言。 周航愤愤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去了厨房。 “我下来……”我抬眼看着季霖,张张嘴,唇瓣干涩脱皮。 季霖不语,提步把我抱到沙发上,递了杯水过来。 我不知他为什么在这,也猜不出他跟曲逸尘有什么交集。 接过水杯,缓缓喝了一整杯,我才多少缓过劲来。 “你……”我看着季霖开口。 “我跟曲逸尘有仇!”季霖丝毫不隐瞒,只是在念起‘曲逸尘’三个字的时候,咬的音极重。 我睨视着季霖,等待他的下文。 原来,在几年前,曲逸尘曾打过一场官司。 官司里面的主角是季霖的长姐。 那个时候季霖家条件极差,他长姐又没以及所长。 所以为了季霖的学业着想,她选择嫁给了比她年长二十多岁的一个富商。 其实,按照这样讲来,各取所需,也无可厚非。 只是在他长姐结婚后不久,就发现这个富商有很多怪癖。 他会对她施暴,也会趁她夜半睡着的时候拿针把她扎醒。 终于,他长姐忍不住提出了离婚。 富商当然不肯离! 倒不是因为富商有多爱她,而是他怕自己的那些怪癖暴露在众人的视线内。 哪怕她再三保证她不会说。 富商最终也没能放过她。 原本,只想着单纯离婚的她,只得将实情公诸于世。 这件事在富商的朋友圈内掀起轩然大波,让富商颜面扫地。 为了证明她说的话是假的,富商请曲逸尘打官司,说这只是她凭空捏造。 因为她每次受伤后,富商都是请家庭医生在帮她料理,所以她连基本的医院诊断证明也出示不了。 结果可想而知。 离婚败诉。 感情生活不合这一条不足以让他们立刻离婚。 离婚不成,富商更加变本加厉,在殴打她的时候更是手下毫不留情。 最后结局有点可悲。 故事中的女人,季霖的长姐,选择以跳楼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一年她才仅仅二十八岁。 我听的唏嘘。 伸手拍打在一直低着头的季霖肩膀上。 季霖抬眼看我,眯着笑:“我没事,事情过去这么久,我早淡忘了。” 我不说话,尽量不去问一些让他难堪的话。 人都一样,伤的,痛的,只有自己最能了解。 周航把饭端出来的时候,我正跟季霖处于相对两无言的情况。 看到周航的面条,我跟见了什么救星似得,踩着拖鞋踉跄两步,坐到了餐桌旁。 见我狼吞虎咽,周航切了几个橙子给我递过来,小心提醒:“慢点吃,别噎着,又没人跟你抢。” 我嘴里含着一口面条,点头含糊不清的说:“好!” 季霖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根烟。 烟雾在他指间缭绕。 他轻轻浅浅的吸一口,然后瞥眼看我。 我将头沉的极低,假装看不见。 吃完饭后,我拿起桌上的抽纸,胡乱擦了下嘴:“那个,哥,你跟季医生先聊着,我,我回卧室休息下。” “好,快去吧!”周航边收拾碗筷,边应声。 我如蒙大赦,刚起身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季霖的声音。 他声音略深沉,叫的官方:“白律师,我们能谈谈吗?” 我顿住脚步,内心挫败。 直了直脊背,我扭头看了季霖一眼,耸耸肩:“跟我到书房聊吧!” 讲真,我不太想跟季霖聊天。 我不想听他那些陈年烂谷子的故事,也不想去帮他分析,在那个故事中谁对谁错! 我自己的日子本来就一团糟,哪里还有心思去‘救济’别人。 泥菩萨过河想保别人,那不是作死是什么? 跟季霖到书房后,我熟门熟路的沏茶。 我的茶艺不好,勉强入口。 比起…… 想到曲逸尘的茶艺,我讥讽的摇头。 我真是痴了,怎么会想到他。 季霖没有发现我的失常,只是拿起茶杯在鼻翼前扫了一遍,然后提唇:“好茶!” “普通碧螺春而已!”我淡着笑,抿了一口。 这茶,我还真没特意拿好的,但是季霖的恭维,我倒很是享受。 见季霖坐在一侧,当真一口一口品茶。 我噙着笑意,身子半倚在书桌前,朝他笑笑:“季医生,你不会准备在我这喝一天茶吧?我现在可是疲的厉害,你要是没什么可聊的,我可就回卧室休息去了……” 季霖看我一眼,放下茶杯,脸上挂着讳莫如深的笑意:“白律师,我们合作如何?” “合作?如何合作?”我勾勾唇角,觉得他这句话说的别有深意。 季霖走在沙发上,二郎腿翘着。 修长的腿看起来在沙发和茶几间有些憋屈。 “据我所知,白律师从回国到现在也有小半年了,但是对于家人的复仇,似乎一点进展都没有,除了陈素弄巧成拙的死亡……”季霖笑的狡黠。 我不语,看向季霖的时候多了几分探究。 我跟曲逸尘之间的仇恨是有很多人知道。 但也仅限于家人、朋友。 我自认为,我跟他之间的怨念还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一个看起来毫无人脉背景的医生,居然能不动声色的调查我到这一步,不免让我对他高看了几分。 季霖显然看出了我的困惑,弹了弹指间的烟灰:“当你恨一个人恨到骨子里时,对于他的事情,就会格外关注,知道点什么,了解点什么,无可厚非!” 我默然,同意他这样的说法。 恨一个人跟爱一个人,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 比如,你都会格外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哪怕是再细微之处。 我嘬了口杯里的茶,晃动茶杯,闻着茶香。 垂着睫毛好一会,抬眸看着季霖开口:“季医生,对于你口中的合作,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并不想跟你合作!” 将茶杯置于书桌上,用力太重,洒出一些茶水。 我起身准备开门,很明显下了逐客令。 “白律师,我能不能问问你拒绝我的理由是什么?”季霖起身,小提琴般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搭在门锁上的手稍作停留,漾出一抹笑意:“因为我找不到答应你的理由!” 季霖跨步向前,宽厚的手掌覆在我搭在门锁的手上,声音微冷:“白律师想要怎样一个理由?” 我从他手底抽回手。 踱步走到书桌后的真皮椅上,旋转了下,拿起手旁的笔把玩。 “最起码,你得让我知道,跟你合作,有什么益处,既然讲究合作,肯定得达到一个合作双赢的局面,我不可能跟你谈合作,是为了今后看病的时候有个熟人……”我的话,意思很明显,他没有什么大的可取之处。 季霖沉默,我随着。 我说的话虽残忍了些,但事实就是事实。 跟曲逸尘作对,而且随时关系到生死,不是一件小事,我不可能善心大发随随便便一个人就允许他加入。 这不是游戏,不是复仇联盟,更不是慈爱关爱地。 “白律师未免有点太小瞧人了,呵……”季霖冷哼,几步走到我面前,依仗着身高坐在书桌上。 “既然不想让我小瞧,那季医生是不是该拿出一点想合作的诚意来?”我抬头,笑的蛊惑。 季霖冷笑,倾身靠近我耳邸,讪笑着开口:“温婉购买那些针剂的信息,是我让人透露给曲逸尘的,这诚意还不够?” 第一百二十三章 步步为棋 窗外吹进徐徐微风,略带凉意。 我抬眼看向季霖的眸子意味深长。 我竟不知,一个表面看起来温润如玉,救死扶伤的医生,居然还有这样腹黑的一面。 我潋着笑,将手里把玩的笔扔回笔筒内。 “季医生,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我起身,顺着季霖坐在的方向靠近。 两只手搭在书桌上,把他圈在中间。 我的姿势有些‘豪爽’,如果季霖是女孩子,这样的姿势就有些暗昧了。 季霖明面上的身份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 表象!假象! 对于这样一套理论,我还是能懂的。 季霖到底是谁,他背后隐藏着怎样的势力,我不想深究。 我需要扩充我的人脉。 尤其是能与曲逸尘跟温婉抗衡的人脉。 送走季霖后,我看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周航劣笑:“老狐狸,这人是你给我找来的吧?” 周航手里正削着一个苹果,刀锋极快,却没有间断。 “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明明是你跟人家达成了同盟,怎么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周航嘴里不满的念叨。 “我就看你这只老狐狸能隐匿多久!”我坐在周航身边的沙发扶手上,单手横在他肩膀上。 周航刀子一顿,最后衔接苹果的皮断下,他伸手接住掉下的皮,将削好的苹果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苹果,瞅了他一眼:“你不吃?” 周航拎着削下来的皮,半仰在沙发靠背上,吃的津津有味。 我含在嘴里的半块苹果噎的咽不下去。 “哥,咱们家已经穷困潦倒到了这地步?你都靠吃苹果皮解馋了?”我深表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落眼在茶几上的水果盘上。 水果盘里各色水果都有,个个都比苹果精贵。 周航斜睨我一眼,直起身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状似无意的开口:“最近便秘,吃苹果皮有好处!” 说完,周航扬着唇角起身离开。 我看着手里的苹果,霎时没了食欲。 我这人有严重的洁癖,而且脑洞大开。 虽然周航并没有说什么,但是我脑海中还是声形并貌的出现了许多不可描述的场景。 打着反胃饱嗝,我默默地将手里的苹果放到茶几上。 接下来的连续半个月,我都在家修身养性。 期间曲逸尘多次过来探望,都被周航挡在门外。 周颖的官司被搁置下来,协商推后。 温婉从住院后就一直处于精神崩溃阶段。 据季霖跟我打电话调侃。 说温婉一哭二闹三上吊,几招接连用了个遍,曲逸尘始终没有去医院看她一眼,仅仅让他身边的助理去照顾了温婉多天。 “今天温婉出院,你不过来看看?”季霖戏谑,好像是在做什么记录,电话那头时不时传来键盘打字的声音。 我慵懒的趴在沙发上,腰间搭在一块薄毯。 “我去看看?不太好吧?有点落井下石的感觉!”我故作迟疑,表达着自己最后一点‘良知’。 “呦,两天没见,白律师竟然有了怜悯之心这种东西??真是让人……”季霖话至半截,颇有深意。 我懒得理他,只是嗤笑的应了句:“给姐拖着,我好好捯饬下再去!” 闻言,电话那头的季霖笑出声:“放心吧,这点小事。” 挂断电话,我从沙发上起身。 哼着小曲走进厨房,跟正在做午饭的周航打了个招呼,晃晃悠悠的走进卧室开始洗漱打扮。 时间太久没出门,照镜子的时候都发现自己比前两天白了不止一个度。 选了见规整的西服套装,拎了跨步出门。 周航倚在厨房门框上看我:“换件衣服吧,整的跟个推销员似得!” 我垂眼看着自己西装革履、白衬衣的打扮——默默的遁了! 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返回卧室换了一件黑色抹胸连衣裙,又外搭了件米白色的外套。 站在周航面前转了个圈,朝他挑挑眉,要他做评价。 周航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开口:“就这样吧,其实跟衣服没多大关系,主要底板就有限!” 周航说完后,手里拿着半个未削完皮的土豆回到厨房。 我站在客厅,双手叉腰站了好一会,活像个茶壶。 差不多站了有三五分钟后,我见周航不理会也不安慰,耸拉着脑袋出了门。 当我开车抵达医院。 发现医院门口人满为患,不同于平日里那些排队看病的病人。 这些人各个拿着话筒,抬着摄像机,一看就是有备而爱。 这是哪位明星住了院? 怎么有这么大的阵仗? 离我最近的记者,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身材微胖,嘴角微微扬着,看起来很好说话。 “大姐,你们这是在等谁?”我靠近,小声嘟囔。 我原本问的小心翼翼,就是怕惊扰到四周的人。 谁知道一直笑意横生的女人,在听到我的话后,脸色一变,黑着一张脸朝我怼:“叫谁大姐那?叫谁大姐那?我有那么老吗?我看你跟我也差不多年纪……” 女人鄙夷的看我,周遭的人都朝我们看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我一看情况不对,立马转了话锋:“你看我这张嘴,就是不讨喜,我说妹子……” 我话还没说完,女人怒不可遏:“我说你这姑娘到底怎么回事?明眼人只要一看都能看的出来我比你大,你居然叫我妹子?你这不是埋汰人吗??” 女人骂骂咧咧,我默声站在原地。 身边几个小记者憋着笑,窃窃私语。 说我招惹了记者界最难缠的一个人。 女人破口大骂,差不多有十多分钟,我抬起手腕看了下表,从包里抽出一张名片塞进她手里。 “对于你刚才的辱骂,我有权告你辱骂罪,麻烦你随后让你的律师跟我联系下,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我话落,女人一脸蒙圈的看着攥在手里的名片。 四周看热闹的人静了声,小声嘟囔:“这下红姐算是遇到对手了……” “可不是吗?也是她活该,不过就是升了个组长,瞧把她嚣张的。”另一个小女生赶忙接话。 我嘴里说着‘让让’,推开熙攘的人群。 走出不久,就听见刚才被我递名片的女人大喊:“拦住她,拦住她,她是白一一,曲逸尘的前任,就是这次被温婉绑架的那个……”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就被一群人蜂拥而上。 我略显迷惘的扫过众人,提唇,揶揄:“这是怎么个意思?” 被人称作红姐的女人紧走几步,走到我身边,一把抓住我的手,陪着笑脸:“白律师,我是时悦的记者,刚才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千万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 她抓着我的手摇晃个不停。 我脸色难看,将手从她手里抽出。 “你们今天过来是?”我旧话重提。 红姐在自己身上擦了擦被我甩开的手,有些局促,涨红着脸应声:“呵呵,白律师,其实是这样的,我们接到消息,说今天温氏千金温婉出院, 而且据说她这次住院是因为她陷害别人,自食恶果,所以……” 话落,红姐稍稍抬眼,看了我一眼,又急速低下。 她说的这些,我当然懂。 一个常常以温柔娴淑、落落大方形象的富家千金,沦落为了人人厌憎的腹黑女。 的确是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好题材。 我瞍了她一眼,准备提脚离开,却被她伸出的粗胖胳膊拦住:“白律师,您不能走,不如,您跟我们讲一下当时事情的发生经过?” 她额头沁着冷汗,壮着胆子开口。 第一百二十四章 局中局 她的工作牌吊在胸前。 我睨视一眼,她倏地收起。 “红姐,我今天会来医院,也是打电话那个人跟你们说的吧?”我垂眸看她,略带着笑。 “呵呵,白律师,您看,您也是聪明人,这问题问的……”红姐陪着笑,缩着脖子,在她下巴下缩出一圈圈肥肉。 “聪明人?不见得吧?聪明人还能被人当枪使?我这人啊,就是太过实在,太过信任人啊,所以啊……”我话为说完,后音拉的老长。 红姐举着话筒看我,她身后举着照相机的人,渐渐将相机放了下来。 这步棋是谁设的局,我再了解不过。 除了季霖还有谁? 先是打电话叫我来。 等确定我会来后,又通知给娱乐杂志的记者,告诉他们时间、地点、行踪。 这步棋,走的何其精明。 只是季霖居然能叫的动这么多记者,让我对他的好奇心,又加重了几分。 我推开拥挤的人群,迈开步子走开。 站在我身后的记者,面面相顾,却没一个敢上来阻拦。 “红姐怎么办?” “能怎么办,给老大打电话呗,哎……” 身后是红姐跟手下的对话,我嗤笑一声,不作逗留。 人嘛,玩游戏就得有玩游戏的境界。 想一起玩,但是总先把战友推出去,这样,似乎有些不地道! 我走到季霖办公室门口时。 季霖已经等在门外。 见我过来,几步向前,把我拥入怀中:“亲爱的,你怎么才来?” 来来往往的小护士抿着嘴笑,以为我跟季霖已经发展成情侣。 我回抱季霖,手却捏在他的腰间,掐的他直向后退。 拥抱过后,我松开季霖,跟他对视,眼神灼灼。 “那个,那个,咱进去谈?”季霖察觉到我的温怒,挠挠头,扯着嘴笑。 “好啊,季医生!”我说话阴阳怪气,都不用多想,就能听得出战火连天。 季霖的办公室我来过为数不多。 但是基本的陈设我还是记得清楚的。 走进他办公室,我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双手环胸,略抬下颚,等待着他给我一个解释。 “一一,最近在家里面休息的怎样?”季霖走到饮水机旁给我接了杯水,带着笑。 我接过水,未喝,置于桌上。 “吃橘子吗?前两天有人给我送了上好的橘子,据说是黄岩带过来的。”季霖伸手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橘子。 鲜黄的橘皮,单单从卖相上就比普通的橘子要好很多。 黄岩是出了名的‘蜜橘之乡’,它的味道,可想而知。 我接过橘子,依旧未吃,在手里掂量了几下,扬手砸在季霖身上。 季霖见我是真的动了怒。 连忙走到我身边双手搭在我肩膀上,把我按回椅子上。 “别生气,别生气,你听我解释!”季霖讪笑。 “你最后能给我一个好的解释,怎么这一眨眼就把我卖了,这以后,咱两还能不能合作共赢?我看,这以后,我就是个跳板啊!”我提着唇,讥讽。 季霖笑呵呵的看我,走到办公室门口,将门反锁。 “一一,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原本没想利用你!”季霖回身,看着我语重心长的说。 “可是最终结果是你利用了!!”我打断他的话,插了一句话后,倚在座椅里不温不怒开口:“说,你继续说……” 我倒想听听,他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季霖搬了把椅子倒放在我身边,趴在椅子靠背上,叉开腿坐着。 “其实是这么回事,今天不是温婉出院吗?刚好我一个在杂志社的朋友给我打电话,问我能不能透露一点关于温婉的消息,说是给点小钱, 我一想啊,反正温婉现在的名声也烂掉了,不在乎再火上浇点油,而且还有钱拿,所以……”季霖说话的表情有些浮夸,但是偏偏浮夸到看不出真假。 我放下环着胸的手,伸手扯出他白大褂里面的领带,抬眼看他,“季霖,我这辈子,最忌讳的就是当炮灰,那种感觉,委实不好受!” 季霖被我扯的脖子前倾,跟我对视,笑的尴尬。 他将领带从我手里一点点抽出,而后,背对着我走到窗台边。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竟觉得此刻的季霖背影看起来有些荒凉。 我起身,随他走到窗边,扫视着下面堵在医院门口熙熙攘攘的记者。 “我让他们来,最主要的是给曲逸尘难堪,你,只是让他难堪时不可缺少的一味引子。”季霖叹了口气,说了实话。 我淡着脸,早就已经猜测到。 “刚才的橘子还有吗?”我扭头看他,换了话题。 季霖顿了下,脸上散开笑意:“有,有,多了去了!” 季霖返身从柜子里又给我取了两个橘子,拿到窗台边,剥开给我递到手里。 我轻轻咬了一口,汁液确实甘甜,而且甜而不腻。 吃了几瓣橘子,我将剩下的半瓣扔回季霖手里。 伸手在他白大褂上擦了擦手,调笑着开口:“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我给咱下去打个头阵去吧,话说,那温婉什么时候办理出院手续?” “她已经办理好手续,现在好像是在等曲逸尘来接,她扬言,如果曲逸尘不来,她就不出院。”季霖见我答应他的计划,有些激动。 “那你瞧着,等曲逸尘车一到,我就坐医用电梯下去。”我眨巴着眼,拿起他刚才为我倒的那杯水,一饮而尽。 交涉完之后。 季霖站在窗前观察情况,我坐在椅子上,晃着二郎腿玩手机。 差不多过了有二十分钟左右,季霖忽然转身,看着我,眸子沉沉:“曲逸尘,来了!” 我将手机揣兜,伸了个懒腰,整了整衣领向门外走。 “一一!”季霖在身后唤我。 我回首,偏着头:“嗯?” “对不起!”季霖蓦地开口。 我倏然一笑,朝他摆摆手:“没事,早习惯了!” 回身打开房门走出门外,心下一阵酸楚。 我说的不假,这种利用,我早习惯了。 只是虽已习惯,却还是忍不住涕然。 季霖是个聪明人,在我从他办公室出来的那刻,就对下面的那些记者做好了布局。 曲逸尘开车载着温婉行驶至大门出时。 我正被一群记者推攘。 红姐带头,把其他的路线堵得水泄不通。 “白律师,麻烦您说一下那天的事情发展经过吧?”一名小记者推我,我朝后踉跄,差点倒地。 站直身子的我,眼神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没什么好说的,那天的事情,我记不清了。” “怎么会记不清那?您是记不清了还是不敢说?或者说,您是为了包庇曲律师?据说您跟曲律师是青梅竹马,这件事是真的吗?”另一个那记者拿着话筒对准我,咄咄逼人。 我向后退了几步,垂着身侧的手不由得攥紧,冰冷开口:“纯属无中生有!” 我话落,转身回头,恰好对上曲逸尘伤怀的眸子。 他在悲什么?又在怜什么? 我看着他发痴,未有所准备,就被身后的一名记者拉扯倒地。 膝盖磕大理石铺垫的路上,上面还落有一些个碎石。 我双手扶地,忍疼、咬牙起身。 红姐在一边看我,一时拿捏不准该怎么做。 我将手下的一块石子,似是无意的扔到她脚下。 她会意,推攘了下身边的几个小记者。 他们一拥而上,将快要站起身子的我,再一次磕在地上。 在倒下的瞬间,我清楚的看到坐在车上的曲逸尘,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 我就是要他心疼,要他难过! 如果他不愤然,怎么能为我冲冠一怒!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他的睿智与理性 在人群的熙然下。 我显得尤为卑微,更加可悲。 我略抬眼,朝坐在车里的曲逸尘笑了笑,摆摆手,做了个让他快走的手势。 人啊,心弦一断,就是某刻。 曲逸尘打开车门,呈亮的皮鞋先落到地面。 温婉在副驾驶座揪着他的衣角。 眼底是乞求,是难过,是彷徨。 我垂着睫毛,看着地面上的碎石。 胸口扯开一个大口子,悲伤、委屈,夹杂着泪水一触即发。 曲逸尘掰开温婉的手,瞍了我一眼,转眼看她:“我不可能见她这样,或许,你可以开车先走……” 温婉不语,放在犹如栀子花洁白连衣裙上的手,微屈,将裙摆攥的褶皱。 “一一!”曲逸尘扶我,满眼内疚。 我在抬眼的瞬间,泪潸然而下。 曲逸尘看的呆了,愣了。 我却只是一直不语的睨视着他。 后来的后来,季霖曾因为这幕调侃过我,夸我演技不错。 可是他哪里知道,这其实根本不是演技。 这是本色出演啊! “曲二,我……”我话说不全,只是断断续续的抽噎。 “什么都别说了,回去再说!”曲逸尘敛起薄唇,抬起眸子扫视过一众记者。 红姐挺了挺脊背,几步上前,抬起手腕间的话筒递到曲逸尘面前:“曲律师,麻烦您回答下我们的问题,白律师这次受伤,是您现任女人温氏千金温婉所为吗?” 曲逸尘不语,将怀里的我,默不作声的揽紧几分。 “曲律师,关于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红姐肥肥胖胖的脸一笑,满是肥肉堆起来的褶子。 “无可奉告!对于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我选择不回答!”曲逸尘面色如常,说着有些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的话。 他,还是护了温婉! 哪怕是在这个时候,在这个证据确凿,我就差丢命的时候。 红姐悻悻的耸了耸肩,关于这个问题,选择略过。 她眸子一转,看向车内的温婉,复而转眸看向曲逸尘:“曲律师,据说,白律师是您的竹马青梅,还曾经跟您有过一段恋情,这个是真的吗?” 曲逸尘始终保持着一副淡淡的模样,镇定如常:“我跟白律师的确是竹马青梅,因为我们儿时一直是邻居,对于说跟白律师曾经有过一段恋情这件事, 我已经是有婚约的人了,白律师还未结婚,我烦请大家不要造谣!” 曲逸尘的回答,每一句都很官方,而且模棱两可。 “白律师,您觉得您这些回答,对于我们这些蹲守了一天的记者,能交待的过去吗?”红姐向后退一步,一群记者开始起哄。 曲逸尘冷着一张脸,瞟了一眼:“能不能交待的过去你们,我不知道,但是接下来的这些事情,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交待,我回头会给你们在场记者所在的杂志社、报刊,都发一份律师函!……” 之后的话,曲逸尘没说。 返身抱我放进车内。 我在俯身坐进车内的片刻,朝红姐瞅了一眼,她会意腾开一条路,陪着笑脸跟曲逸尘道歉。 “曲律师,您别这样,您看,我们这也是工作需要对不对?”红姐演戏演的足,整个肥胖的身子都挡在了曲逸尘的驾驶座车窗玻璃处。 曲逸尘不离,声音淬冰:“让开!” 红姐假装受挫,‘识趣’的躲开。 在曲逸尘开车离开后,她还不忘冲着远走的车尾来了个九十度鞠躬欢送。 我坐在后座上,垂着眼,一言不发。 两只手扯着裙摆,尽量往膝盖沁血处遮挡。 “你在做什么?那些血是你想遮挡就能遮挡着住的?”曲逸尘阴翳着脸。 我在后视镜里瞄了他一眼,张张嘴,却又合上,什么都没说。 温婉见我上来本就不悦,现在听到曲逸尘关切我,更是把一张脸拖得老长。 车内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三个人,相互盘算着,算计着,生厌着。 在等红灯的路口,我蠕动唇瓣:“曲逸尘,待会前面那个路口,你停一下车,我下车。” 曲逸尘通过后视镜瞍了我一眼。 不应答。 他把车窗降下半截,略显烦躁的点燃一根烟。 在温婉的咳嗽声中,他抽了大半截,才像是想起什么来似得,蓦地将烟蒂扔出了窗外。 曲逸尘开车一路疾驰,路过前面的路口时,也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 “曲逸尘,我在这儿下车就好!”我小声呢喃。 他像是没听见,将车提速。 直到他把车开到温家别苑外,才缓缓开口:“到家了,你先回家吧,伯父伯母肯定着急了!” “逸尘,我……”温婉一脸委屈的看着曲逸尘,噙着泪水。 曲逸尘开门下车,大步走到副驾驶座前。 打开车门,将温婉拽了出去。 温婉扯着门框不肯离开,曲逸尘就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我瞧着这一幕,讥笑。 温家别苑的人似乎注意到了不远处纠缠的温婉跟曲逸尘。 上来三四个佣人搀扶着温婉往别苑走。 不过,那模样,说是搀扶,倒不如更贴切的说是禁锢。 温婉一路叫嚷着,责问曲逸尘要带我去哪儿。 曲逸尘只是朝着站在大门外的一对中年男女恭敬的说了几句什么,转身离开。 温婉哭的撕心裂肺。 曲逸尘视而不见! 我坐在车内,抠着指甲。 曲逸尘上车后,将车开的极快。 我身体惯性,前倾着身子,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后座靠背。 在他把车开到宏苑小区后,猛地一个急刹车,整个车身在一个剧烈晃动后,停了下来。 我朝四周看了看,蹙眉开口:“曲逸尘,你带我到宏苑做什么?” 不等我说完,曲逸尘已经下车,打开后座车门,神色不耐烦的说:“自己能走吗?” 我本想拒绝,但是在对上他冷清的眸子时,点了点头,像把受了伤的腿迈了出去。 曲逸尘落眼在我膝盖的伤口上。 剑眉皱成一个‘川’字。 我另一条腿还没迈出,曲逸尘一个俯身,将我整个身子都腾空抱起,嘴里念叨了句:“磨磨唧唧!” 窝在他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我象征性的挣脱了两下,就安稳下来。 电梯抵达十七楼时,我心口微微泛疼。 曲逸尘打开门,将我放到沙发上,起身从电视柜里面拿出家用医药箱。 先用淡盐水帮我冲了下伤口,又随即帮我用碘伏消毒。 “用不用包扎下?”他看我,眉峰轻蹙。 “不……不用了吧!我也……”我结结巴巴,囫囵着。 他嗤笑一声,拿出一卷纱布开始在我膝盖处缠绕。 包扎完后,才起身,抿了抿唇,说了句:“我以为现在的你已经足够老谋深算!” 我抬眼,他留给我的是一个挺直的背影。 我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迷惘。 给我处理完伤口后,曲逸尘就在厨房开始忙碌。 不消一会,厨房传出咖啡机的搅拌咖啡豆的声音。 曲逸尘爱喝咖啡成疾,而且还必须是现磨的那种。 从筛选咖啡豆,到磨咖啡,一系列环节,都必须亲力亲为。 我曾又一段时间笑他对待咖啡的认真,比对待自家媳妇都好。 他嗤之以鼻:你又不是我媳妇,你怎么知道? 我思绪散漫还未收回。 他已经端着一杯磨好的咖啡递到我面前。 咖啡温热,在初秋这样的天气还是略有点烫手。 他坐在一侧沙发,身子靠后,一条胳膊打横在沙发扶手上。 看起来,恣意又带着几分慵懒。 他不急不缓的喝着咖啡,视线落在我身上打量。 “想问什么?”我没沉住气,脱口而出。 “你想说什么?”曲逸尘嗤笑,莞尔。 我们两对视两无言,又开始低头品着各自的咖啡。 曲逸尘时不时抬头看我,脸上总挂着别有深意的笑。 一杯咖啡见底。 我们两也僵持不下去。 他将咖啡杯至于桌上,双手交叉,胳膊肘至于膝盖上,悠然开口:“这个主意是谁帮你出的?” 我提唇,笑笑。 起身,蹒跚着受伤的腿,倏然一笑:“我听不懂曲律师的意思!” 曲逸尘站起身子,挡在我前面,一条胳膊拦住我的去路,眼底蕴着怒气:“是周航还是季霖?” “曲逸尘,既然你都笃定不信我,刚才在医院又何必把我带回来?是觉得好玩?还是想借机上明天的头版头条?”我仰着头看他,眼里满是嘲弄。 “牙尖嘴利!”曲逸尘难得没有跟我针锋相对,倏地,嘴角漾出一抹笑意。 我有些憎恶的撇过头,嘴里嘟囔:“笑里藏刀!” “坐下谈谈吧,你是跟季霖也达成了共识吗?”曲逸尘坐下,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转了好几个圈。 眼见,我走出这个门是不可能。 转身径直走到沙发边,再次坐下。 或许最可笑的人就是我现在这种模样。 刨了个陷阱,等着别人跳下去。 在准备埋土的时候才发现,才赫然发现在陷阱里面伫立着的人竟是自己。 “曲逸尘,我是该评价你睿智,还是该说你理性的可怕?”我勾勾唇角,笑意不及眼底。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有钱,却丢了你 犯贱,不过是因为曾经爱过。 我向曲逸尘提问后,起身,提脚离开。 曲逸尘站在我身后,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没了下文。 我驻足,嘴角讥讽的笑,跨步离开。 温婉刚才苦痛的神色,我依然在目,她觉得她输了,输的心有不甘。 但是她又从何知道,我和她的这场游戏里,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的人竟然会是曲逸尘! 膝盖上的伤让我走路有些蹒跚。 我在温婉心里扎了一根刺,可我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 按下电梯,随着它‘嘀声’打开。 我刚迈腿,就被身后一双强有力的手拥进怀中。 随之而来的,还有落入脖间温热滚烫的眼泪。 “回不去了,对不对?”曲逸尘将我抱的紧,几近喘不上气来。 我嘴角的蔑笑放大。 都这个时候了,还问能不能回得去,怎么听,都有些牵强。 我不动弹,直到他渐渐松手。 “你说,电视里那些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情节,是不是都是假的?”他倚在墙壁上,点燃一根烟,手颤抖。 “不太了解!”我勾勾唇角。 有情人终成眷属? 前提最起码那两个人是有情人! 我该怎么告诉他,我跟他连有缘人都算不上! 今天的他倒是比以往都要长情,眼眶泛着红。 电梯门打开又合上。 我们两相对两无言。 讲真,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从多年前再遇到他那次开始,就没真正了解过。 我以为他爱我,但是他却表现的冷漠。 我以为他冷漠,他又偏偏表现的长情。 我不知道,我们两个人,犯病的到底是他还是我。 “一一,如果可以的话……”曲逸尘将手里的香烟扔到地上,用皮鞋拧了两下,缓缓开口。 我几乎可以猜到他的下文,想都没想便回应:“没有如果,即使有,也不会在你跟温婉身上发生,我不会放过温婉,也不会原谅你!” 曲逸尘直了直身子,垂眼看我,讥笑着回应:“我知道,我只是想说,如果可以的话,有时间带我去白叔他们坟前上柱香。” 闻言,我身子一怔。 我没想到,他这次开口居然破天荒的不是为了给温婉求情。 睨了一眼他的眼睛,我将头瞥过,按下电梯,抬脚走进。 在电梯快要合上的时候,我瞧着他漠然开口:“你这个要求,比让我放过你们两更难!” 电梯合上,我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 是真的疲倦。 身心俱疲的那种。 从电梯下来后,我第一个看见的人是善良。 她冷着看我,嘴角叼着一根牙签,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男人。 “善良?你来这做什么?”我向四周看了下,确定没有什么熟络的人让她等候。 我话刚落,踉跄着腿上前。 还没等我走到她身边,迎我的便是狠厉的一巴掌。 我茫然,不可置信的看她。 “白一一,作践自己也是有一个度的好吗?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是做什么?”善良愤然着脸,打过我脸的手在瑟瑟发抖。 我伸手,捂着左侧肿胀的脸,泛着心虚,:“我今天来这,是……” 不能我说完,善良走上前,扯着我的衣领,半拖半拽塞进车的后座。 “开车!”善良冰冷开口。 驾驶位开车的男人,在听到善良的话后,猛地一踩油门,急速前行。 “善良!”我身子惯性,一个趔趄向前,手撑在前驾驶座的靠背上。 “白一一,你是嫌伯父伯母死的不够惨?还是嫌周航受的伤不够重?你能瞒得过所有人,但是你瞒不过我,你这样做,不过就是因为你对曲逸尘那个男人还念着旧情!”善良一字一句,句句诛心。 心思被拆穿,我整个人瞬间瘫软了下来。 我慌了神,两手扒着后驾驶座的车门要下车。 人,一旦谎言被拆穿,就很容易做一些极端的事。 我半疯,半傻,半痴! 善良一把揪过我的衣服,将我按在后座靠背上,攥着拳头倏地伸到我眼前。 僵持了会,却没落下。 我被她制止,所幸没出什么荒唐的事。 善良把我拖拽到酒吧的时候,陈泽已经在那等着。 他低着头喝闷酒,抬起眸子看我,苦笑着摇头。 我长舒一口气,心里了然,有些事情,该来的,终究会来。 我侧身,坐到陈泽旁边,夺过他手里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善良坐到另一边,摆手让调酒师帮她挑了杯酒,温怒着脸。 “我看了今天娱乐周刊的报道!”陈泽开口。 我不语,默着声。 陈泽嗤笑,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其实,今天,是我求善良把你强行带来的。” 陈泽话落,我忍不住抬眼看他。 ‘求’这个字,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几乎真没听他怎么说过。 即使说过,也都是在玩笑嬉闹中的那种,从来没有这么正式。 “陈泽,我……”扭头跟他对视,他睨视了我一眼,眼神闪躲的看向一边。 “一一,其实,我今天本来就想跟你要一个答案来着,想问你到底选我还是曲逸尘!”陈泽悠悠开口,两只手握着调酒师递过来的酒杯,踌蹴。 我心有愧疚,静听着他的下文。 陈泽将手里的那杯酒,仰头喝了一大口,忽地笑了起来:“但是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有些话,不问出来,反倒还能留点尊严!” 我看着陈泽,紧抿双唇,不知从何说起。 这一晚,陈泽喝了很多酒。 一杯接着一杯。 善良不断的让人给他添酒,期间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 陈泽喝得大醉,趴在酒吧前台上,眼泪从眼角沁了出来。 我失了神,伸手上前准备擦拭。 他猛地直起身子,把他面前的酒杯砸碎在地上,然后大笑起来。 “白一一,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死心了,终于不必再等你了!”他跌跌撞撞的起身,越过几张酒桌后,朝酒吧门走去。 我一脸茫然,完全不在状态。 “去看看他吧,他明天就是别人的新郎了!”善良转身看我,品着酒,肆意洒脱。 我身子一晃,差点从高脚凳上栽下来。 冲善良说了句‘谢谢’,夺门而出。 喝多酒的陈泽,在马路边扶着一个香樟树吐得厉害。 我紧跑两步到他身边。 边拍他的背,边将言不由衷的祝福语说出口:“陈泽,祝你新婚快乐!” 听到我的祝福后,陈泽身子一僵,将脊背挺直,用袖子胡乱抹了一下嘴角。 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进。 我站在出租车外看着他,步子犹如注了铅,挪不动。 “小姐,你男朋友喝这么多,你确定不送送?”出租车司机降下车窗,蹙眉看着我开口。 陈泽上了出租车后,就仰在后座上睡了过去,酒气熏天。 我瞅了眼陈泽,又看了眼犯愁的出租车师傅,打开后驾驶座坐了进去。 “去哪儿啊姑娘?”出租师傅开口,说的一口不知名的方言。 “去,去豪庭庄园!”我看着醉的不轻的陈泽,报出了他的地址。 “好嘞!”出租师傅在后视镜里看了眼扯着,咧开嘴笑。 陈泽醉的不轻,倚在靠背上的头,随着行驶的车身,乱动。 “姑娘,你扶着点你男朋友啊,别待会儿遇到个什么紧急状况,我一个急刹车把他磕着碰着。”出租师傅看到陈泽支撑不住,好意提醒。 “嗯,好!”我靠近陈泽几分,尽量挺直身子,伸手把他的头靠在我肩头。 我跟陈泽的身高还是有一定差距的,而且差距不算小。 所以他倾靠着我的肩膀,不免有些憋屈。 我将身子向旁边挪了一点,腾出一个缓和他身子弧度的空间。 “一一,我好像跟你回到从前……”陈泽倚在我肩膀,打了个酒嗝。 我一手拦着他的肩膀,一手抚着他的脸,嘴角掀起一抹强笑。 今天是什么日子? 居然让两个a市的精英,跟我说想回到从前? 如果说,对于曲逸尘的回到从前,我觉得满身是伤的话。 那么,相对于陈泽而已,那些从前倒相对于轻松的多。 除了在婚礼上的那场闹剧,我们两,近乎都过着小孩子过家家式的爱情生活。 虽然,在那些年岁里,我偶尔充当了‘保姆’的角色,但是我能切实感觉到,他深爱过,也依赖过。 出租车抵达豪庭庄园后,出租师傅帮忙跟我把陈泽扶下了车。 临走时,还不忘跟我再三确定,“姑娘,你确定你一个人能把他扛回去?这么人壮实个后生,你一个小姑娘家……” “没问题的师傅,能行,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谢谢!”我说了一番感激的话后,朝出租车师傅摆手。 “成吧,那我就走了!”出租师傅上了车,按了两下喇叭,消失在夜幕中。 陈泽胳膊横拦着我脖子,嘴里嘟嘟喃喃。 我撇撇嘴,强撑着,走的举步为艰。 “一一,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时候你答应做我女朋友是为什么?”陈泽将头抵在我鬓角,酒气扑洒在我脸上。 我向前的身子略一顿,嘴角勾起一抹笑:“因为一个肉夹馍!” 陈泽跟着我笑,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愤力推开我,站在跟我对立的位置,用手指着我,撒着酒疯:“原来给你一个肉夹馍就肯做我女朋友!现在,现在老子有的是钱,给你买一卡车,你,嫁给我好不好!” 第一百二十七章 委屈,荣幸 夜幕漆黑。 路灯下,陈泽的身影看起来几多悲凉。 我噙着唇,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不敢靠近。 我胆小,怯懦。 不想面对,也不想正视。 陈泽嘶喊的累了,所幸坐在了地上。 脚下的私人订制皮鞋被他蹬到了一边。 我站在离他不足一米的地方跟他僵持。 “白一一,这么多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一星半点儿爱过我!”陈泽抬头,执拗的看我。 我微怔,吐出一口浊气:“有,有爱过!” 这个问题他曾问过,我也曾仔细思量过。 我没有说谎,我的确爱过他,在某刻,在某个场景下。 听到我的回答,陈泽止不住大笑:“有爱过?凭什么,凭什么你就是爱过,而我,却是到此时此刻还深深爱着!” 我半垂眼看他,几乎脱口而出:“因为你曾对不起我!” 其实,我以为我对陈泽劈腿那件事,已经不介怀了,甚至我以为自己压根就没介怀过。 但是当这些话脱口而出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一切并不是我想象中那样。 陈泽起身,跌跌撞撞走到我身边,钳制着我的肩膀,嗤笑:“因为我曾对不起你?那曲逸尘那?他又何曾对得起你?比起他,我给你的伤害才多少?” 关于他的质问,我哑口无言。 这人啊,年纪越大,自欺欺人的本事就越高,我紧抿着唇,内心泛疼。 见我不说话,陈泽的面目渐渐变得狰狞。 “白一一,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会劈腿吗?因为曲逸尘给我下套,也因为我知道在你心里,我的位置,始终不过是备胎,我们两在一起那么多年,你知道我活的有多压抑吗? 每一次你对我笑,我都觉得你在通过我看另一个人!”陈泽双手抓着我的肩膀收紧,像是要掐进我肉里。 “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我抬手,愤力推了陈泽几下,没能挣脱。 陈泽原本喝了些酒,再加上情绪激动,一双大手倏地扯下我的外套,满是酒气的谩骂:“因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五年来的陪伴,十年来的守候,最后结果却是为他人做嫁入!!” 我焦急,闪躲,最后扬手朝他脸上扇去。 霎时,时间好像都在这一刻静止。 夜,寂静的可怕。 陈泽松手,我抬手提了提被扯至半截的衣服。 “我要结婚了!”陈泽蓦地开口。 我整理外套的手顿了下,张口:“刚才善良跟我说了,那个女孩是?” “一个世交叔叔家的女儿,一直在国外读书,最近刚回来,两家准备联姻,所以……”陈泽无奈的笑笑,刚才的酒劲随着我的掌掴,好像也清醒了几分。 “那很好,好好待她!”瞧陈泽苦笑,我动了动唇,只想出这么一句能说的出口的话。 说祝福,好像有些不切实际。 陈泽垂眼看我,挑开唇际:“面对你这样一番话,我该说什么?谢谢?还是我会的?” 他咄咄逼问,我再次陷入了默声。 见我不作声,陈泽忽然笑笑,迈着蹒跚的步伐朝别苑自己走。 一步,两步,越走越远。 陈泽在往前走,步子却迈的极小,或许是醉酒,或许是在等我挽留。 我看着他的身影,直到看不见。 深呼一口气,蹲在地上。 以后,我的世界里,再也不会有陈泽这个人,他不会缠着我,也不会再跟我说他在等我。 季霖车朝我打过一束光时,我正佝偻着背,犯了胃病。 胃绞着疼,翻江倒海。 他降下车窗,蹙着眉,探问:“怎么了?” 我略抬眼,认出是他后,有气无力的回应:“胃病犯了!” 季霖打开驾驶门,几步走到我身边,把我搀扶到副驾驶座上。 系好安全带后,闻着我身上散发的酒味,不悦的问:“喝酒了?” 我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嗯,喝了一小口!” 季霖‘啪’的一声关闭车门,绕过车头,走至驾驶位处坐进。 上车后,季霖没跟我再多说一句话,而是车速很快的把我载到了他的住宅。 我盯着他停车的地方,勾勾唇角:“你住这儿?” 季霖顺着我的视线看了小区一眼,又扭头看我,点头:“嗯,我住这!” 我左手揉着胃,右手打开车门,提脚下车。 季霖住的地方叫凤凰苑,a市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寸土寸金的地方。 虽然比不得陈泽的别苑,但是比起曲逸尘所住的宏苑来说,却要好的多。 季霖过来扶我,手里拎着一串钥匙,看着我因疼痛沁汗的额头,开口说道:“我家里有胃药,上去先两粒,然后我再送你回去。” 我应好,任由他扶着。 季霖在我心里就是一团谜,我所了解的他那些事情,也不过是他主动跟我告诉我的。 坦白来说,就是我对他的印象,其实一直都是活在他给我制造的‘表象’里。 季霖住的八楼,小高层的封顶楼。 随他开门走进,我盯着鞋柜里面的通一色男鞋,止了步。 “不好意思啊,我这人平时也没什么女性朋友,所以……”季霖挠头,拿了他一双男士拖鞋递到我脚边。 看我不说话,也不换鞋,又急忙开口:“你不喜欢的话,不换也行,没关系,反正明天周末,会有阿姨过来打扫!” 我敛了敛唇,将脚下的高跟鞋踢开,光着脚往进走。 季霖家的地铺的是木地板,所以,谈不上冰冷。 我坐在沙发上,朝他房子环顾了一周,笑笑:“季医生,这套房子,也是灰色收入得来的?” “是啊,我灰色收入日入好几百万,你要不要考虑下做这个房子的女主人?”季霖调侃着,走到酒柜前拿出医药箱。 先是给我倒了杯水,递了两片胃药,又帮我拿来纱布和颠覆开始清理膝盖上的伤口。 吃了胃药,又喝了大半杯热水,胃疼的老毛病总算得到了缓解。 季霖清理伤口的时候小心翼翼,时不时还靠近用嘴吹两下,我抿唇轻笑:“季医生,您这医德可够高手的,还帮忙吹伤口, 被你治疗过的小女生,是不是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季霖把手里的棉棒扔进手边的垃圾桶。 起身整了整身上微皱的白衬衣,垂眼调笑:“还真没有,这份殊荣,你是独一份!” 话落,季霖转身走进厨房,潇洒的拍了拍手,“等着,让你再享受一份殊荣,给你下份面条去!有胃病还敢喝酒,胆是够肥的!” 季霖家的厨房是开放式的那种,他站在里面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得清楚。 只见他拿个一把青菜清洗,随后又加了西红柿、鸡蛋进去。 等火开了,又把现成的面条放进去些。 做饭的动作,有模有样。 我趴在沙发扶手上看他。 不知怎么,心里竟会觉得有一丝温暖。 季霖边用筷子搅拌开了汤的锅,边朝我挤眉弄眼:“是不是忽然被我帅到了?我这就是告诉你,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曲逸尘跟陈泽两个男人!” “是啊,这个世界上,是不止他们两个男人,但是我的青春年华就只跟这两个男人有所牵连!”我说着,翻了个身,将腿搭在沙发扶手上,悻悻的。 季霖将汤面端到我面前,他自己先拿筷子率先挑了一口。 ‘嗖’的一声将面吞进去一缕。 抬手将筷子递到我面前:“行了,别想了,人家结婚的结婚,有未婚妻的有未婚妻,你在这一个人较什么真,先起来吃点面,就算你有心撬别人墙角,也得先吃饱不是?” 我朝他瞄了一眼,满眼鄙夷。 撬墙角? 我会做那事? 呵,如果没有那么多跌宕起伏的事的话,我还真挡不住会那么做。 思忖着,我坐起身子。 接过季霖递过来的筷子,兴致不高的吃着饭。 季霖汤面的卖相其实很好,但是我却吃的索然无味。 在吃完最后一口后,我伸手扯过站在一旁季霖的衣角擦了擦嘴。 向后一仰,哀叹:“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离我去了,只剩下我一人独活!” 季霖向后退两步,嫌弃的看了我一眼,低头看着自己衣角的污渍:“白律师,你能不能表里如一,我真会没想到,你居然能做出这么恶心的事!” 我朝他瞥了一眼,泼皮无赖,“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 季霖不语,转了个身,解开衬衣扣,将衣服脱下扔进垃圾桶内。 精瘦的腰身,胯和腰部交界处的腹肌,从背影看尤为突出。 “季,季医生,身材不错啊?”我一个激灵,从仰着的沙发上起身,上下打量,两眼泛着调侃的光。 季霖回眼看我,转了个身,俯身,谑笑,伸手捏着我的下巴,“白律师,你现在的眼神告诉我,你现在尤为寂、寞、空、虚!” “季医生好眼力,不如,您委屈委屈?”我细眉微弯,看着多少有点薄情。 季霖收回手,一个倾身把我抵在沙发靠背上,半眯着眼开口:“能为白律师服务是我的荣幸,怎么能用‘委屈’这个词?”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他到底是什么人 落地窗前的窗帘,随着微风摆动。 时不时传来阵阵凉意。 季霖越靠越近,我睨着他,提笑,不闪躲。 就在距离我鼻尖不足1cm时,他忽然止住,伸出宽厚的手掌胡乱揉了揉我的发顶:“行了,不用破罐子破摔,我可没有给人当备胎的嗜好!” 我愕然,继而扯出一抹笑。 季霖猜对了! 在这个夜色寂寥的晚上,我还真有这个想法,随便压倒一个人,排解寂寞。 季霖宽窄的腰身从我身边走过,摇头晃脑,嘴里不知道在叨咕什么。 “你在叨咕什么?”我伸直受伤的腿,挡在季霖身前。 季霖垂眼,扫过我横在他身前的腿,瞥眼看我,“我在叨咕,真没想到,我精神境界已经提升到这么高,居然能在美色面前把持的住,当真就是现代版的柳下惠!” 我缩缩脚,悻悻的笑,“谁也没让你的当啊,是你自己非得把持那么紧!” “哼,如果我不把持紧点,岂不是把我的子孙后代推进了万丈深渊?”季霖冷哼一声,说的煞有其事。 我身子一栽,躺倒在沙发上,小声嘀咕,“切,再把持的紧,你的子孙后代也躲不过万丈深渊那一关!” 平时跟他们耍混惯了,讲起这些荤话,张口就来。 季霖驻足,扭头看我一眼,唇际掀开一抹笑:“白一一,你还是不是女人?” “是啊,货真价实的!要不,你试试?”我说着就开始扯自己的衣服。 季霖一记白眼,提脚离开。 听着季霖房间传来的‘咣当’摔门声,我忍不住调侃:“季医生,火气大也别拿门撒气啊!” 回应我的是季霖更大声的哀叹:“作孽啊!我没事带你回来干嘛!!” 随着夜一点点加深。 我躺在沙发上辗转难眠。 脑海里,曲逸尘跟陈泽的画面交替出现。 有我们三人年少青春稚嫩的时候。 也有我们三人开始憎恶彼此后。 思虑半晌,更是翻腾的怎么都睡不着。 转眼夜空都开始泛白,我起身下地,打开冰箱取出一盒牛奶。 随意找了个玻璃杯,拆开牛奶倒入,走至微波炉前,加热。 半倚在橱柜前。 随着微波炉‘叮’的一声,我还没来得及打开微波炉,就听见季霖低沉磁性的声音:“这么晚还不睡?” “估计是换了地方睡不着,我热杯牛奶,喝了看看能不能睡着!”打开微波炉,当手触摸到发烫的牛奶杯时‘咝’了一声收回。 刚才心不在焉,加热牛奶的温度居然定了三分钟。 嘴里嘬着烫红的手指,朝季霖傻笑了两下,略带尴尬的说:“时间定的有点长了!” 季霖一眼不瞬的看我,伸手从微波炉取出牛奶,径直走到客厅茶几前放下。 我跟在他身后,不作声。 季霖从茶几上摸了烟盒,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斜眼看了我下,点燃。 自他从卧室出来,我们就都没有开灯。 如今这样相顾两无言在一片漆黑中坐着,伴随着他指间的那一抹红点,气氛有些暗昧。 我伸手试探的摸了摸牛奶杯。 感觉到杯壁温度已经降下来,我拿过杯子,开始一小口、一小口抿。 季霖坐在我对面不动声色的抽烟。 “那个,季霖,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我沾着奶昔的上唇扬起一抹弧度,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季霖手指间香烟的烟灰,已经累积了半截。 瞧我一眼,伸手在烟灰缸里面磕了几下。 见他不出声,我莫名有些紧张,张张嘴,干笑两声:“季医生不会是寂寞空虚,想继续刚才的事吧?” “是!”季霖熄灭烟灰,略抬眸,仅仅一个字就击溃了我强壮镇定的心理防线。 我捧着牛奶杯的手顿了下,把杯子拿到嘴边,咬着杯壁,一时找不到应答的话。 “怕了?”季霖身子向后一靠,挑眉看我。 我把牛奶杯壁咬的咯吱作响,对于他的问话,充耳不闻。 “没胆子以后就规矩点,一个女孩子家不是撩、拨男人,就是讲荤段子,迟早吃亏!”季霖起身,迈开步子。 “谁说我怕了?有本事你来啊!”我把手里的牛奶杯‘啪’的一声放在茶几上,几步走到他身后。 我原本以为季霖就是吓唬吓唬我。 没想到,他转身,嘴角斜斜,拦腰把我抱起,大步走向卧室。 我攀附在他脖子上的手,忍不住颤抖。 季霖把我放到床上,双手撑在我两边,呼吸加重,“考虑好没?现在后悔还有余地,待会儿的话,开弓可没回头箭!” 我抬眼看他,他眸子湛黑深邃。 我牵强的咽了一口吐沫,逞强:“考虑好了!” 季霖低头,嘴角邪劣,带着蛊惑。 他轻落在我唇角一个吻,还没加深,我眼里蕴着的泪水,就顺着眼角滑落。 还没进行下一步,我躺在他身、下,已经泣不成声。 季霖撑起身子看我,像是早预料到我会这样,单手枕在脑袋下,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把我揽进怀里。 我扭捏着,既觉得自己现在丢了面子,又恼怒他刚才的做法。 “你说你这个人……”季霖张嘴,似乎想要调侃我几句,但是在对上我泪眼摩挲的眸子后,将话咽了回去。 “我这人怎么了?我招你惹你了?你今天装的可怜巴巴的,让我替你出头,我二话没说去了吧?可是到头来?你就这样报答你的恩人的?”我边抹眼泪,边责骂。 季霖仰头看着天花板,没说话,只是环在我肩膀的手,有节奏的拍打着。 这样的夜有些难熬,好在身边有个人。 ——是敌是友姑且不说,最起码,这个人,他此刻对我好着。 我嘤嘤的哭着,把今天的憋屈一股脑都哭了出来。 翻了个身,抱住季霖的腰身,哭的不可遏制。 哭累了,我在他怀里也就睡了过去。 睡梦中,好像有人拿温热的毛巾擦拭过我的脸。 我眼皮挣扎了几下,可惜太累了,都分不清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 次日。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还像个无尾熊一样抱着季霖。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季霖,不光上半身不着一、缕。 就连下、半、身…… 我环在他小腹的手,悄无声息的抬起,屏着呼吸,一点点往外挪。 就在我的手快要挪开的时候,季霖宽厚的手掌徒然抬起,落在我手上。 抓着我的手,又放回开始的位置。 我心下一紧,下意识缩手。 “别动,再动,我现在就办了你!”季霖声音沙哑,侧身,将我更紧的抱在怀里。 闻言,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害怕。 别说动,我现在连大气都不敢高喘一下。 就这样差不多僵持了半个小时后,季霖松开,“我今天休息,你今天上班吗?” “上的,上的!”我急忙回答,脸色涨红。 季霖低头,嘴角微扬:“今天是周末,你确定你上班?嗯?” 他那句‘嗯’挑音挑的老长,让人听起来心头一酥。 “我,那个,那个,今天本来是不上的,但是因为,因为今天还有个案子,所以,需要去跟客户联系下!”我心虚,说话底气不足。 季霖听出我在撒谎,却没拆穿,自顾自起身,站在地上打开衣柜选衣服。 我扯过被子盖住眼,尽量避免自己占他‘便宜’。 “我下去买早餐,你等着我,待会儿吃完饭,我送你回家!”季霖穿戴好衣服,扯下我蒙着头的被子。 我小鸡啄米似得点头,唯一祈祷就是他能快点远离我的视线。 见我低眉顺眼,季霖整了整衣服离开。 在他离开后的下一秒,我起身随意拢了拢自己乱蓬蓬的头发,看着身上皱皱巴巴的衣服,顾不得其他,光着脚,从玄关处手拎着高跟鞋,夺门而出。 跑出别苑外,我深吸了一口气。 心里暗暗思忖,果然,自由的空气才是最舒爽的。 讲真,我现在有些恼怒昨天晚上跟季霖那些暗昧不明的事。 虽然讲明是合作关系,但是这样,终究会觉得心里不舒坦。 更何况,我前面两段感情还都处理的剪不断理还乱,再让他横插一脚? ——我的下半生怕是不得安生了! 刚走出别苑不远,我自觉安全了,随意倚在一棵树上穿鞋。 “呦,季霖,才短短几年不见,混的人模狗样的,听说你现在是市医院的医生?救死扶伤啊!不知道你现在那些病人,知不知道他们的季大医生原来……” “有事说事,别拿以前那些事跟我抄抄!” 听着两人的对话,我穿鞋的手顿了下。 探出脖子,恰好看到两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正堵着拎着早餐的季霖挑衅。 “季霖,瞧你这话说的,咱们怎么说也是兄弟一场,你现在飞黄腾达了,不能置这些兄弟语不顾吧?最近兄弟手头有点收紧,你看?” 站在季霖对面的男人吊儿郎当,两手搭在季霖的西服领子上不停拍打。 他做的动作像是在帮季霖整理衣服。 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是在给季霖难堪。 季霖没说话,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钱夹,把里面的身份证取出,连带着钱夹扔给了对方。 第一百二十九章 道貌岸然 站在季霖对面的男人,嘴角噙着笑意,打开钱包。 但是在打开钱包的那一秒,笑意忽然凝固。 “季霖,你这是在跟兄弟们开玩笑啊?二十??”男人劣笑,拿出钱包里面的二十拎在手里晃荡了两下。 季霖面不改色,“嗯,本来有五十,三十买了早餐,你要是不介意,把早餐也拿走?” “季霖,你别不识抬举,你可别忘了,当年那件事,可是兄弟们帮你背的黑锅,你现在倒好,成了医生,兄弟们却是跟上你蹲了局子!”男人斜着眼,把手里的二十块钱甩在季霖脸上。 秋风萧瑟。 吹得我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不由得将衣服更加裹紧几分。 季霖还在跟那两个男人僵持。 我缩着身子,想着能够悄无声息的离开。 刚刚跨步,就听见来自身后的问候,“北哥,是季霖的女人!” 我脚下的步子顿了下,一股寒意上头。 饶我就是傻子,也能猜得出他们是在说我。 转身,脸上挂着潋笑,“呵呵,季医生,好巧啊,你出来晨练啊?” 季霖忍俊不禁,抬起手腕看了下,淡漠开口:“白律师,现在是北京时间九点五十!” 闻言,我面上有些难堪。 “大哥,这女人是律师,咱们?”站在被称作北哥身边的男人,附耳小声嘀咕。 “律师怎么了?律师她也得讲理,更何况,咱们要是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这女人还不一定向着谁!”北哥瞪了男人一眼,嫌他挫败自己威风。 我站在一旁,趁他两说话的功夫,给季霖使了一记眼色。 季霖不知道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反正,他没给我任何回应。 “小子,说吧,你今天是想给兄弟们个百来十万了结此事,还是想我们当着你女人的面,把你当年那些龌龊的事公诸于世?你可想好!”北哥威胁着,一条腿摇晃,打着节拍。 季霖沉默了会,抬头看了我一眼,妥协:“我同意出一百万了结这件事,你们先让她走,然后你们俩跟我去取钱1” 北哥噗嗤一笑,缓缓开口,“放心,我们是有江湖道义的,既然都说了拿钱了事,我们又怎么会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我一脸蒙圈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季霖的呵斥,“还不走?” 看着明显温怒的季霖,我转身疾步离开。 在走出差不多一米后,我有些担忧的转身回看。 心里总觉得自己这样做似乎有点不厚道。 季霖已经带着那两人走向马路对面,我倏地想起,对面经过一个小巷,好像有一家商业银行。 我小心翼翼的尾随在他们身后。 在他们进入巷子后,我探着头观察情况。 谁料,巷子里的一幕让我大跌眼镜。 刚才还泼皮耍横的两个人,此刻,正鼻青脸肿的跪在季霖面前。 “霖哥,不敢了,以后兄弟们再也不敢了,这不是实在最近手头有点紧吗?不到万不得已,兄弟们也不敢来打扰你啊!”北哥跪着,一只手扯着季霖的裤子,另一只手不自然下垂。 看样子,应该是被打折了! 从马路对面走到这儿,不过短短三两分钟的时间,季霖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两个人都制服。 这让我心里又是一惊。 季霖弯着身子,冷冽着脸拍打着北哥的脸,面色阴翳。 “小北,当年你老大在的时候,都没敢跟我这么挑衅,你倒是学的比他长本事,他好歹还顾及点江湖道义,替我顶了黑锅,你这是做什么? 你今天如果过来说是替你老大报仇,我或许还能敬你是条汉子,你这过来泼皮耍横,你说,我该怎么做?”季霖提唇。 这样的季霖,是我没见过的。 平日里的温文儒雅,还有昨晚的邪谑都瞬间变成了阴狠。 跪在北哥身边的男人,抬眼阴沉沉的看了季霖一眼,从身后取出一把水果刀,忽然猛地朝季霖刺去。 “季霖!”我大喊一声,脸色煞白。 季霖瞥了我一眼,一脚将男人踹到在地。 还作势再踹两脚,被北哥抱住了腿,“霖哥,您饶了他,这小兔崽子不识抬举,您别跟他计较,他其实也挺可怜的,家里就一个八十岁的奶奶! 您这一脚下去,他家里那老太太可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季霖硬生生收回了脚,朝我瞍了一眼,招手,“过来!” 我看他,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 “你过来!!”季霖说话的声音重了几分。 老实说,我真的是比较怂的那种人。 尤其是面对季霖这种善于伪装,心狠手辣,还知道我家庭住址和工作地点的人。 我挪着步子往前走,差不多挪了五分钟才过去。 季霖倒也耐心,摆手让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先起来,就那样斜着头一直看着我。 “季,季医生……”我嘴角扯出一抹笑,在离他一米处停下。 “看到了?”季霖开口,带着笃定。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就刚好路过,随意瞅了那么一眼,刚好看见那孩子准备拿刀捅你,其他什么都没看到!”我笑呵呵的应声,眼睛盯着季霖刚才踹人的脚。 “白律师,作为一个聪明的女人,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季霖挑眉,戏谑。 “知道,知道,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今天早上从季医生家出门后,就直接回了家,什么都没发生。”我尴尬的笑笑。 说完之后,见季霖还算满意的表情,我忍不住多了句嘴,“那季医生,我现在能走了吗?” 季霖横我一眼,“不能,跟我回家吃早餐!” 这时,我才注意到,季霖手里面的早餐经历了这么多‘风雨’,竟然相安无事!! 就连里面那份芙蓉汤,都完好无损,连一点汤都没洒出来。 再看看站在墙角的两个男人,一个个人高马大,居然就这样败在了一个‘小白脸’季霖手里。 我思忖,权衡了下利弊。 狗腿的应了一声:“好嘞,咱现在就回去吃!” 回到凤凰苑。 刚进门,坐到餐桌前,我就开始狼吞虎咽。 心心念念脑海里面就一句话——赶紧吃,吃完赶紧走! 跟随我们回来的,还有刚才半路拦截季霖的那两人。 “北哥,我也饿了……”站在北哥身边的男人,小声嘟囔。 闻言,季霖回身,伸手拿了两个包子,一人给他们扔了一个。 男人看了眼季霖,低头看了看包子,不敢下口。 “放心吃吧,没毒,我都吃过了!”我含着一口包子,说的囫囵。 站在男人身边的北哥闻言,推攘了下男人:“吃吧,霖哥还能害你不成,也不看看你那条贱命,能值得霖哥亲自动手?” 北哥说完,男人低头,两三口把手里的包子吃了个干净。 “霖哥,您让我们跟您过来是?”北哥见季霖的脸色缓和了几分,殷勤的问。 季霖不语,起身走进卧室。 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个信封,不等北哥开口,就将信封扔给了他。 北哥翻了下信封,合上,推回,结结巴巴:“霖哥,您这不是打兄弟脸吗?我们不能拿您的钱,我都干出这么混蛋的事了,再拿您的钱,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季霖朝他瞅了一眼,开口,“拿着吧,混什么混,听说你老婆快生了吧?你这一天到晚不着家,她能安心生孩子? 拿着这点钱,先陪你老婆生完孩子,回头我再给你看个小店,别三十多奔四的人了还每天满大街晃悠! 你晃悠就算了,还拉这么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兔崽子!” 手里接着季霖钱的北哥,手微微发颤,一个七尺男儿,看着就开始眼眶泛红。 把两人送走后,季霖坐在餐桌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我。 我伸手怯怯的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点头赔笑:“季医生,这早餐也吃完了,我……” “想回家?”季霖扬眉。 “呵呵,主要是时间确实不早了,我昨天晚上一夜未归,周航肯定着急坏了,你也知道他那性子,着急起来说不准都会报警!”我故意说的严重,说完之后窥探季霖的表情。 他瞧我瞅了一眼,起身披了件外套,“走吧,我送你回家!” 紧随在他身后,想着早上发生的那幕,我不禁为自己捏一把虚汗。 季霖把我送到菊花园后,很自然的倾身帮我解安全带,眉眼间是温润的笑意。 我向后仰着身子,尽量装作淡定。 “白律师,其实你不需要这么防着我,既然咱俩已经达成了战略同盟,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更何况你昨天还那样无偿信任我,帮我对付曲逸尘!”解开安全带,季霖唇角向上扬起。 “呵呵……”我牵强的笑着,心里有火发不出。 我要是在昨天以前见识到季霖今天早上那一幕,我就是打死,都不会跟他结成什么狗屁同盟。 刚出虎口,又进狼窝,估计就是我现在这种感觉。 跟季霖作别。 我扯着笑脸在他疾驰而去的车尾招手,内心堵着一口气,愤然! 第一百三十章 心情复杂 回到家。 我开门时尽量放低分呗,生怕会把周航惊扰出来。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见到我后,对我横眉冷对的模样。 他一定会冷着一张脸问我昨晚在哪儿过的夜。 在玄关处小心翼翼刚换完鞋,还没往客厅走,就见周航拿着一个苹果叉着腰站在我面前。 “回来了?午饭想吃什么?”周航‘咔嚓’咬了一口苹果,脸上漾着笑。 我怔住,脑袋蒙圈。 周航竟然没按套路出牌! “哥,你是不是生气了?生气了你就说出来,我昨天晚上……”看着周航转身走向厨房的背影,我跟在后面喋喋不休的解释。 周航把苹果咬在嘴里,撸起袖子,扭头看你了我一眼,“你做什么?怎么在季霖那住了一晚上回来变得碎碎叨叨的?你都这么大了,哥还能不让你谈恋爱?放心吧,哥不是那么封建的人!” 我被周航的话定在原地。 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哥,这件事是谁跟你说的?”我趴在厨房门口上,笑的牵强。 “季霖啊,昨天晚上你住他那,他给我打电话了,要说季霖那个人是真不错,反正哥是相中了,人长得帅,医术又好,最重要的是人家还不嫌弃你……”周航把苹果核往垃圾桶内一扔,边切土豆丝边说。 我默声,严重怀疑他嘴里的季霖,跟我认识的季霖完全不是一个人!! “哥,你妹子就那么差?遇到一个不嫌弃我的,就把你高兴成这样?”我扁扁嘴,表情有点苦。 “嘿嘿,那倒不是,我刚才不是说了前提条件吗?主要是对方是一个长得帅,医术好,又不嫌弃你!”周航把话说的冠冕堂皇,但是他‘猥琐’的笑间接出卖了他。 我冷嗤了他一声,转身返回卧室趴在床上惆怅。 想着到底怎么才能摆脱季霖这号人物! 刚趴下不久,就听到门外有人按响门铃。 想着周航在外面,我倒也懒得出去。 不消一会,周航敲了敲我卧室的门。 “门没锁……”我懒洋洋的回应了一句。 周航打开门进来,双手背在身后,看起来很是踌蹴。 我侧着身子,单手撑着头,朝他咧嘴笑笑:“航哥,您这是演的哪一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 “那个,一一啊,最近你们事务所案子多不多?”周航一只手伸到前面,摸着床边坐了下来。 我起身,半倚在床头,瞅着他忍不住笑:“刚才谁敲的门啊,你怎么开了一趟门,回来成这样了?” “也没谁,就是一个过来送东西的!”周航话落,见我一眼不瞬的盯着他,实在演不下去了,一伸手,把一份大红的请柬递到了我面前。 我微愣,狐疑的开口:“这是?” “陈泽托人送来的,说下周一婚礼,邀请你去!”周航把请柬放下,推到我面前。 “哦……”我有些恍神,拿起床上的请柬,温吞的打开,上面赫然写着:陈泽、余璐! 余璐? 是个好名字! 光看这个名字,就知道一定是个落落大方的女人。 “一一,那个,咳咳……”周航垂眼看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其实陈泽结婚也挺好的,反正我看后来你也舍不得对他下手,他在妈那件事里面确实也挺无辜的, 他现在结了婚,眼不见、心不烦……” 周航不断宽慰我,不等他说完,我就出言打断:“哥,中午帮我炖份玉米排骨汤吧!” 闻言,周航默了声。 起身,叹了口气,“你自己冷静下,我去给你炖汤!” 周航出去帮我带住门。 我坐的笔直的脊背,渐渐颓唐下来。 陈泽结婚了。 那个前段时间还跟我信誓旦旦的说不准我给他带绿帽子的人。 转眼间,结婚了! 看着这张请柬,说不难受是假的。 这就好像是你一直以来占有的一样东西,突然间有了归属权,而那个归属权并不是你! 大刺刺的平躺在床上,摆了个大字型。 忍不住自嘲。 平时人家在我身后紧追不舍,我都是拿捏,戏谑,甚至还会时不时欲情故纵拉开距离。 现在人家宣告要在我生命中彻底退出了,我反倒还有些小难受。 深呼吸,思忖了一会,还是拿起手机给陈泽发了条新婚祝福简讯。 简讯不像以往那样被秒回。 石沉大海! 中午吃饭时,我坐在餐桌前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周航推攘了下我胳膊,蹙眉开口:“你不会还在想陈泽的事吧?我原来也没看出你对他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啊!” 我扒拉了一口米饭,瞪他一眼:“大哥,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在想陈泽的事情了?我只是在想……” 我本来想说,我只是在想季霖到底是什么人,但是回想下季霖狠冽的那一幕,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见我说至半截,没了下文,周航夹了个排骨扔到我碗里,“最讨厌人说半句话!” 我默默啃着排骨,心想着到底让谁去查一下季霖的底细。 吃完饭,我跟周航客套了句说我去洗碗。 原本我以为周航会看在我前男友即将结婚的悲惨事件上,不舍得用我。 谁知道他将筷子往碗上一搁,同意了我的要求!!! 我哭丧的脸走进厨房洗碗,心里暗骂自己嘴欠。 洗完碗出来,我边往卧室走,边拨通了善良电话。 “大小姐,有什么事啊!”电话那头吵杂声一片,善良扯着嗓子开口。 “怎么什么时候给你打电话都这么乱,你能不能有清净的时候?”我不悦。 “我做的什么买卖,你不知道吗?哪能跟你比?说说,是不是得知陈总结婚,所以想要找我一醉方休?”善良揶揄,声音里带着调侃。 “我可没你那么长情,况且我们两本来也就不是一路人。”我依实说。 “哎,感情不都是这样吗?你爱他,他爱她,很正常,说说,今天打电话找我到底什么事?我今天可忙着呐,店里来了十多个小鲜肉,我正在调教!”善良边说,那边的声音边安静下来。 想来是她走到了包厢。 “善良,帮我查一下我哥的主治医师——季霖!”我蓦地开口,肃冷。 第一百三十一章 陈泽婚礼 我话落,电话那头的善良陷入沉思。 差不多过了几分钟后,才晃晃悠悠的开口:“季霖啊!这个人我还真的是有点印象!” “你有印象?”我反问。 在我印象中,能在善良脑海中留下印象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一一,你跟季霖?”善良押着的笑意,让我有点琢磨不透。 “我跟他没什么关系,就是前段时间他找我合作,据说是跟曲逸尘有仇,但是我今天早上见他跟一拨泼皮小混混在一起,而且那些人似乎对他很是忌惮!”我如实告诉善良。 “哦,原来是这样啊,其实说起他跟曲逸尘之间的恩怨,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季霖当作做小混混的时候,曾因为得罪曲逸尘被送进去过监狱……”善良笑着应答。 他们之间的恩怨——季霖做小混混的时候得罪过曲逸尘?? 仅此而已?? 但是季霖不是说? “善良,季霖跟曲逸尘的之间的恩怨,就只是他做小混混的时候被他送进去过监狱,你确定?”我狐疑,有些不能置信。 “确定啊,这有什么不能确定的,那天季霖手下一个人还为此求到我门上,让我保他,可是那个时候的我,哪里认得季霖是谁, 不过听说,后来好像有个人替他顶包了,那小子也真是命好……”回顾起以前,善良嗤笑。 我不做声,后来说了声‘我还有事’,挂断了电话。 季霖在说谎!! 比起他,我当然更愿意相信善良! 放下思绪,拿出手机给季霖发了条划清关系的简讯。 不等他回答,挪动手指,把他移入了黑名单。 有些人,得敬而远之! 自从那天之后,杂乱无章的生活算是告一段落。 曲逸尘再没跟我联系过,季霖如是。 直到陈泽婚礼。 “一一姐,你确定要去参加陈总婚礼啊!”米粒倚在我办公桌前,一脸吃惊。 “是啊,待会儿我去收拾一下,早点过去,事务所就交给你跟江远了,去的太晚的话,我怕会显得难堪!”拿着化妆镜边上妆,边跟米粒交待。 “那小黄毛能顶什么用,一天到晚西装革履的,弄得跟谁家推销员似得!”米粒双手环胸,嘴里嘀嘀咕咕。 说起江远,就是那天受温婉唆使,过来砸我事务所的那个小黄毛。 说来有趣。 那天他说要留下来还债,我本以为不过是句玩笑话,没想到他居然还真留下来了。 见米粒对江远的成见还是很大,我提唇,“行了,现在的小男孩能做到像江远这样的已经很少了,你扪心自问,不比你以往的那些男人哪个强啊?” “去去去,别跟我提过去,想起来我就来气!”米粒伸手推攘我一下,唇角挂着笑意。 江远在一旁修理打印机,时不时回头看我们两一眼。 瞧见我跟米粒看他,规规矩矩的笑笑,又继续低头干活。 我朝米粒使眼色,小声呢喃:“江远人不错,如果不是我比他大七八岁……”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啊?不会是想给我撮合吧?你比他大七八岁是大,我比他大五六岁就是小?”米粒娇嗔的瞪我一眼, 察觉到江远在看他,假装一本正经的看我继续说道:“快收拾去,别回头耽误了你前夫的婚礼……” 我抬眼看她笑,又回头瞅了江远,莫名觉得两人一脸般配。 收拾完,我拎着手包下楼。 看着事务所正对面的瀚海集团,心里五味杂陈。 从芬兰回来到现在,我好像经历了几个世纪。 但是回首,却又都是过往云烟,连一件半件值得怀念的都没有。 陈泽的婚礼定在西海,是a市最奢华的酒店。 大门外站着的两个迎宾女孩,二十出头的样子,旗袍开叉极高,招牌式的微笑挂在脸上。 “您好,麻烦出示下您的请柬!”女孩潋着笑,低眉顺眼。 我从手包里把请柬递给她,回以笑意。 不愧是一个集团总裁的婚礼,就连最基本的进门,也卡的这么森严。 想想几年前,我们那场婚礼,还真是寒碜的厉害。 带着自嘲,提步走进。 只是微微扫了一眼,我就差不多把到场的人员看了个大概。 a市有头有脸的,今天几乎都到全了。 有几个还是曾经跟我在官司上有过节的。 “白律师!” 我刚从服务生手里接过一杯香槟,就听见身后有人叫我名字。 倏地回头,看见赵欢朝我浅笑着朝我走来。 “赵女士,你今天也来了!”我嘴角勾了勾,又从服务生条盘里面拿了杯香槟递到了赵欢手中。 赵欢接过香槟,跟我轻碰了下酒杯,倾身,附耳嘟囔,“我们公司跟瀚海公司有业务往来,我这就是赶鸭子上架!” 说完之后,赵欢直起身子。 抿酒的样子,优雅且夹杂着成熟女人的韵味。 刚才一见面的时候,没能细细观察。 现在的赵欢,跟离婚时的赵欢,千差万别。 “看来,离婚后,你过的很好!”我嘴角漾出一抹真诚的笑。 闻言,赵欢愣了下,忽然笑了起来,“想想那段时间,我都不敢相信那个人竟然会是我,泼皮、无赖、刻薄、歇斯底里!” “没事,咱们中国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女人这结婚就相当于第二次重生,你这重生虽然遇到了几多坎坷,但是,最起码你鼓起勇气走出来了。”我将唇抿成一条直线,扬起嘴角。 “是啊,我原来总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是他,走出来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还有许多美好的事物!”赵欢淡着笑,抬腕,将整杯香槟一口喝了进去。 我押了口杯内的酒,找不到应答她的话。 就在我们两对话陷入僵局时,一个年轻看起来三十刚出头的男人走了过来。 一身西装革履,手里拿着一件女士外套,披在了赵欢身上。 赵欢扭头,在看到男人的时候,拍了拍他搭在肩膀上的手。 男人给赵欢披完衣服后,朝我轻轻浅浅的笑了笑,转身去了一侧吃点心。 “这位是……?”我准备的下文是:这位是你弟弟? 话到嘴前,想到这个‘世界’的荒唐,只说了半截,禁了声。 像是看出了我的欲言又止,赵欢把空酒杯递给过往一个服务生,看着我笑笑:“跟你想的一样,这个男人是我未婚夫。” “你老公,挺帅的。”我睨视了一眼不远处的男人,满心事不关己。 “嗯,是挺帅的,不仅如此,还是个研究生……”赵欢顺着我的视线落在男人身上,一脸洋洋得意,却没有了当初她看何有才的一往情深。 “祝你幸福!好好过日子,以后公司需要法律顾问了,记得想着我点!”我一套官方的说辞。 “好啊!对了白律师,我目前就有件事得麻烦你,我们准备下月结婚,婚前我想做一下财产公证,到时候你可得帮我!”赵欢靠近,拍了拍我胳膊。 “好啊,到时候你准备好你们双方身份证明;协议书;有关的产权证明(如个人所有房产的房产证)……”我把需要提前准备的资料大致跟她说了下。 跟赵欢作别。 她喝得醉意朦胧,依偎在男人怀里离开。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忽然替她感到荒凉。 “那不是赵总吗?怎么这宴席还没开始,就喝醉离场了?” “谁知道,兴许是现在刚找了个年轻男人,在兴头上呗!” “人都说老牛吃嫩草,这赵总也算是一股清流,居然找一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男人,这叫什么?” “老草吃嫩……” 几个举着酒杯的女人站在一旁说着风凉话,讽刺意味明显。 我把手里的酒杯随意一放,拿着一叠水果盘走到人群堆里,浅笑嫣然:“吃水果吗?清清口气!” 几个女人看我一眼,怒嗔,散了。 我拿着小叉扎了一块水果塞进嘴里,笑意盎然。 “没想到白律师还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我正心里扬着小得意,身后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将嗓子眼的火龙果咽下,扭头,伸手,“季医生,今天宴席还邀请了你?” 我提唇笑笑,不记得陈泽朋友圈里有季霖这号人物。 “嗯,我跟陈老爷子有些交情!”季霖脖间的领带打的精致,如果不是那天,我还真不敢信心他以前会是个小混混。 “跟陈老爷子有交情?什么交情?看家护院?”我冷嗤一声。 “我是陈老爷子的家庭医生!”季霖不怒反笑,伸手夺过我手里的小叉子扎了个水果,自顾自的吃了一块。 我正欲发火,却见温婉携着曲逸尘从不远处过来。 看到我,温婉率先招了招手,“一一!” 温婉话落,我身上一个冷颤! “一一,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啊,你看,咱们都这么多年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生气了呗!”温婉几步走过来,伸手扯过我一只胳膊。 “温小姐,咱们两个人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交情,您别这样,我不太习惯!”我状似无意的把胳膊从温婉手里抽出,目光未斜,直直看着曲逸尘。 第一百三十二章 旧戏重演 我嘴角噙着笑意,气氛有些尴尬。 季霖的手随意搭在我肩膀上,收紧,发问:“一一,这两位是你朋友?” “谈不上!”我笑意盎然,眼神略过温婉,依旧盯着曲逸尘。 今天的曲逸尘跟往日不同。 参加婚礼,他竟然没有穿正常,只穿了一件普通的休闲服。 他是天生的衣架子。 普普通通的衣服被他一穿,凭空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好久不见!”曲逸尘伸手,却不是向我。 我顺着曲逸尘伸手的方向看着季霖。 季霖微微垂眼,瞥了一眼曲逸尘的手,弹了弹自己的西服领,纨绔的笑笑,“我这人度量小,不跟情敌握手。” 曲逸尘伸着的手悬在半空中,尴尬的收回。 “逸尘,你看一一……”温婉扯了扯曲逸尘的胳膊,努努嘴看向我。 我身子稍朝季霖肩膀处靠了靠,嗤笑,“温小姐别这样,还是称呼我为白律师比较好,您这样叫我名字,会让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温婉委屈,眼里蕴着雾气,抓着曲逸尘胳膊的手收紧。 曲逸尘看我一眼,拍了拍温婉搭在他胳膊上的手,蓦地开口:“我们去别处走走,待会儿就入席了!” 温婉点头,低眉顺眼,乖巧的不像话。 待曲逸尘跟温婉走远,季霖环着我肩膀的手放下,轻磕了下我手臂,“这曲逸尘什么眼光,那温婉明显就是一个绿茶biao,他怎么跟捧宝似得捧着她? 你也是,人家都心有所属,你还这样作践自己!” 我侧头,睨了他一眼,敛起唇角,“季医生,我们很熟吗?” 说完,不等他回答,我就跨步找了处僻静角落入座。 季霖脸厚,也同样紧挨着我坐下。 时不时推攘我一下,不是让我看宾客满堂,就是让我看曲逸尘跟温婉深情缱绻。 反正就是一刻都不让我落得痛快。 在季霖第n次推我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季医生,您今天很闲是不是?” “还成吧,今天是人家陈总结婚,也不是我,我就是想忙也忙不起来啊!”季霖戏谑的笑。 我看了他一眼,无言。 我实在有些怀疑,这男人原来是不是学的京剧变脸。 在医院的时温润如君子,面对小混混时泼皮无赖,现在又死皮赖脸! 我不理会他,盯着婚礼台上的背景图案出神。 那是一张陈泽跟新娘放大的结婚照。 两人四目相对,温情一片。 都说,这个世界上最藏不住的就是一个人的眼神。 但是在我看来,一个人最容易做戏的就是那一双眼睛。 明明不相爱的两个人,偏偏做出一副彼此深爱的模样。 真真是讽刺的可笑。 “白律师,陈总那张结婚照……”季霖凑到我身边,还没开口就被我一记冷眼瞪了回去。 他耸了耸肩坐直身子,拿着餐桌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今天的宾客就是拥挤到连一个空位都挪不出来。 我正看着陈泽的照片发呆,身边的季霖再一次开始碰我手臂。 我本欲发火,却见他瞟眼给我使眼色。 收回视线,朝身边一看,才知道竟然是温婉跟曲逸尘坐到了我旁边。 冤家路窄,本来是应该躲着走,他们却非得送上门。 也不知道是挑衅还是真的就这么心大。 服务生招呼宾客入席,典礼即将开始。 随着一首‘咱们结婚吧’,氛围进入高、潮。 “洁白的婚纱 手捧着鲜花 美丽的像童话 想起那年初夏 我为你牵挂 在一起就犯傻 ……” 隐约轻快喜悦,我的心却一点点下沉。 “首先,欢迎各位贵宾来参加我们陈总的婚礼,接下来有请新人!”司仪站在典礼台上,随之音响里面的音乐被切换成了平缓的结婚进行曲。 陈泽率先上台,脸上是帅气的笑。 不知道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我总觉得今天的陈泽满面红光,很是喜庆。 后续便是新娘的父亲带着女儿交到陈泽手上。 在陈泽接过女人手的那一刻,我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轻嘲。 “等一下!”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我侧身朝大门处瞍了一眼,脸上笑意放大。 是那个女人! 几年在大闹我婚礼的那个女人! 陈泽收紧手,一脸慌张,但是眼底却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你是谁?”女方的父亲,一位身穿考究唐装的老人,蹙眉问。 “我是陈泽孩子的母亲,今天他们的婚礼,我不同意!”女人掷地有声。 “保安,保安,把这女人给我拖出去!”陈泽的父亲老脸憋得通红,惊慌失措的说着。 六七个保安闻声赶到。 不等他们动手,就见女人往地上一坐,开始撒泼。 “你们陈家人狠心,自家孙子都不认,为了什么商业联姻,居然让自家儿子抛弃妻儿另娶,我不活了……”女人嚎嚎大哭,如果不是她一直捂着脸,并不见半分泪落下,我都快要当真。 几个保安面面相顾,不敢动手。 谁都不敢保证这女人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们的想法,我明白。 这有钱人家本来私生活就混乱的很,万一这女人说的是真的,回头母凭子贵上了位,那他们一个个的,还能有好果子吃? 陈泽的父亲,拿起手边的一个花瓶就朝女人扔去。 女人不闪也不躲,任由花瓶砸下。 我坐在靠边的位置,眼见花瓶落下,起身侧身,花瓶砸在我小腿处,落地。 几个原本来记录‘瀚海’总裁的记者,一个个举着相机欲欲跃试。 如果不是顾及陈泽父亲的面子,怕是早已乱了套。 坐在地上的女人抬眼看我,先是一惊,后又马上镇定下来。 “你这是演戏成瘾了?”我半蹲下身子,看着女人,勾勾唇角。 女人横我一眼,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也不急,起身整整衣服,用仅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不记得我了?我对你可是记忆犹新啊,当初我跟陈泽的婚礼也是你来搅得局!” 女人不理会我,又开始撒泼耍横的大哭起来。 陈泽父亲几步走到我两身边,一把将我推开,怒气冲冲,“你是谁?” “伯父!”我礼貌性点头。 他看了我一眼,认出了我,面色有些僵硬的说:“这是我们陈家的事,与旁人无关,既然是受邀的贵宾,还是好好坐到宾客席比较好!” 闻言,我倏然一笑,识趣的离开。 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刚刚明明是怕他花瓶砸在这女人身上,明日上了a市头版头条,他却丝毫不买我的好,我如果再继续插手下去的话,未免太不知所谓。 入座。 被花瓶砸过的小腿肚肿胀的老高。 我状似无意的低头轻柔着腿,淡着脸,其实疼的厉害。 季霖低头瞧了我一眼,正磕瓜子的手放下,“白律师,您这正义感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爆发啊,对前情敌都能这么大度,可敬!可佩!” “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前情敌?”我挑眉,反问。 “你不会真当a市这群人是傻子吧?就在座的这些人,你随便逮住一个人问问,不知道的有几个?也就你,掩耳盗铃!”季霖轻哼一声,扭头看好戏。 陈尊见保安一个个都不动手,自己亲自动手,拖着女人的衣领往门口扔去。 一个集团的创始人,在此刻,毫无形象可言。 女人任由他拉着,兴许是扯拽的疼了,真真挤出了眼泪,“爸,您怎么对我没关系,你不能让小浩无家可归啊,他是陈家的长孙,您不能这么狠心啊……” 女人哭的歇斯底里,在场的宾客纷纷侧目。 陈尊拽着女人的手一松,一根修长的手指直戳女人额头,“不论你所说的话是真是假,都给我滚,就你这样不入流的货色也想进我们陈家,你……” 陈尊正在辱骂,就看到陈泽几步走到他身后,拦下他的手,“爸,你别这样,晓晓是个好女人!” 陈泽一个转身挡在女人前面,在众宾客各说风云的时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揉着小腿的手一怔,不可置信。 陈尊似乎也没想到陈泽会这样,气急的后退了几步。 “起来!”陈尊老脸有些挂不住,恼的厉害。 “爸,您应该知道的,我从始至终喜欢的女人都是晓晓,您非得让我商业联姻娶余璐,这样不是害了人家吗?我不能那样做!”陈泽垂着头,看起来伤怀。 “陈泽,我把你养这么大,是让你在关键时候打我这老脸的?你如果还认我是你爸,你现在就给我马上起来,如果你不认我这个爸,明天,去瀚悦递辞呈,走人!”陈尊阴翳着脸。 原先就按耐不住的记者已经开始纷纷拍照、录像。 整个婚礼现场乱成一团。 唯一淡定的就要数站在典礼台上的新娘,她双手拿着一束捧花,唇角微微上扬。 陈尊话音一落。 一众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陈泽回答。 陈泽踉跄起身,朝陈尊鞠了一躬,转身握起女人的手,含情脉脉,“晓晓,你放心,我答应你们母子的一定会做到!” 第一百三十三章 是你意志不坚 剧情翻转的太厉害。 直到这场闹剧散场,我还处于蒙圈状态。 我朝曲逸尘坐着的方向瞍了一眼,想问他知不知道其中内幕。 却见他正一脸笑意的跟温婉说着什么。 我正准备问出的话,卡在嗓子眼,憋了回去。 陈泽带着梨花带雨的女人离开了婚礼现场。 陈尊一口气没缓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季霖坐在我一旁吧唧着嘴摇头,“哎,看来这顿饭是吃不成喽!” 说完之后,瞅我一眼,靠近,“怎么说也是你前任公公,你不去送人到医院?” 我没好气的看了季霖一眼,从未觉得他这么厌烦,“季医生,你不是陈家的家庭医生吗?现在你金主都生病了,你还有心情跟女人调侃?” 季霖起身,不紧不慢的拍了拍身上散落的瓜子皮碎屑,一步三缓的走到陈尊身边。 “季医生,陈董怎么回事?没什么大问题吧?”一个看起来应该是司机还是助理角色的男人,焦急的问。 季霖装模作样的在陈尊身上看了个遍,扭头看着男人冷眼回应,“有没有问题,我怎么知道?我不过就是过来看看有没有磕伤,你当我是x光机!!” 被季霖噎话的男人,连连点头,摆手叫了几个人过来,把陈尊架上了车。 季霖回身,走到我面前,伸出一只手摊在我脸前。 “什么意思?”我轻启红唇,狐疑的看他。 “扶着你啊,小腿肿的都快跟大腿一般粗了,难道你想爬着出去?”季霖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被曲逸尘听到。 他落眼在我肿胀的小腿上,蹙了蹙眉,淡淡开口:“待会儿我刚好去菊花园那边有事,顺路送你回去。” 我抬眼,刚开口,还未答话,站在我身边的季霖一把将我揽进怀里。 “曲律师,就不劳烦您了!您去菊花园那也是赶场,去晚了,好姑娘都没了,一一这边,还是我来好了。”季霖说完,不顾我的意愿,单手钳住我的肩膀就往外走。 我悄无声息的瞪他一眼,温怒着脸。 走出酒店门外,季霖手一松,义正言辞的说道:“瞪什么瞪?我这是给你留面子,前夫又跟小三跑了,前男友还领着未婚妻,没有我的话,你说你这张脸往哪搁?” “我这脸愿意往哪搁是我的事,不劳季医生操心!”我温凉应话,瘸着一条腿往马路边走。 季霖站在我身后,嗤笑,“就没见过你这么顽固的女人!” 我站在马路边吹着冷风。 无意间扭头,发现季霖正手拿着电话不知道在跟谁聊天。 嘴角若有似无的笑,看起来心情大好。 挂断电话,季霖朝我看了一眼,正好对我睨视的目光。 他遽然一笑,提步走到我身边。 “白律师,带你去看场好戏?”季霖咧着嘴笑。 “不去,我这还瘸着一条腿,准备去医院!”我不理会他,朝着过往的出租车摆手。 季霖站在一侧,从兜内摸出一根烟点燃。 将烟叼着嘴角,瞅了我一眼,拦腰把我抱起。 我惊呼了一声,怒目而视,“季霖,你是不是有病,你到底想干嘛?” “想‘干’!”季霖垂眼看我,嘬着烟的嘴角挤出几个字。 我迟钝了下,随后满脸通红。 除了曲逸尘,我还没听说跟我说过这么直白的话。 虽然明白这不过就是话赶话带出来的一句戏言,但是心尖却仍划过一丝异样。 季霖把我抱进副驾驶座,帮我系好安全带,神秘一笑,“别着急,待会儿保证让你看一个大片!” 闻言,我嘴角忍不住抽搐,本想开口回击,思忖了下,吃了哑巴亏。 我跟他相处时间虽不算长,但我太了解他这个人,我现在就算是拿出手机报警,估计他都能一脸镇定的告诉警察,我们不过是小情侣斗嘴。 再凭借他‘细皮嫩肉’的外貌,还真真容易让人轻信。 季霖开车载我,左拐右拐来到一个居民区。 他把车停到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开门下车。 我扫了一眼完全陌生的小区,也随他下了车。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你在这新买了房子??”我倚在身后的墙壁上,嘲弄。 季霖不语,伸手指指面前破败不堪的楼房,“走,带你去看大片!” 我默不作声的蹒跚走在他身后,心里暗暗咒骂:来这地方能看什么大片?我本以为菊花园就是繁华a市中的一股清流,没想到,山外有山,房外有房…… 季霖带我走进小区,通过石灰泥的台阶,走到三楼一处住宅门外敲门。 门内传来悉数的脚步声,走到门口,停留了一会,才开门。 房门一打开,我看着里面站在的北哥,有些不解。 季霖难道是让我过来看他再次殴打北哥?? 我思绪尚未收回,就看到北哥朝季霖点了点头,转身看着我喜笑颜开,“嫂子也过来了……” 我刚抬起的脚缓了下,转眼看他,“你哪只眼看出我是你嫂子了?” 我话落,北哥挠挠头,看向季霖。 “不用管她,矫情!”季霖脱下外套,顺手扔给北哥,起身走到窗台前。 窗台前放着一架望远镜,季霖伸手扶住三角胶,将眼凑到目镜口前。 北哥看着我局促不安,抓耳挠腮。 “那个小的那?”我看着北哥开口,算是打破僵局。 “在家,在家伺候他奶奶,他奶奶感冒了,最近不舒服。”北哥笑的憨厚。 不知道是不是态度有所改观的问题,第一次见到他北哥时,我觉得他挺惹人忌惮的,但是现在看起来,却活脱脱一副老好人模样。 我看了北哥一会,转眼看向季霖。 他弯躬着身子,一动不动的看向对面。 “季霖,你把我带过来到底干嘛?总不至于是叫我看你如何使用望远镜偷窥吧?”我冷着脸,不耐烦的说。 闻言,季霖直起身子。 看了我一眼,向我招手。 见我不动,伸手把我拉到望远镜前,按在我的头将眼睛对准目镜口。 我温怒,挣扎了几下,在看到对面陈泽和顾晓的身影时,安静下来。 画面中,顾晓好像正在跟陈泽谈判着什么。 陈泽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神色淡漠。 “他们在做什么?”我抬头,看着季霖,探问。 “想知道?”季霖邪魅的脸倏地靠近。 我下意识向后,却见他伸手拿出一个蓝牙耳机塞进我耳朵里。 “陈泽,这么多年了,我欠你的也应该还清了吧,咱们说好的,今天我帮你去大闹婚礼,你就此放过我!”女人声音带着哭腔。 蓝牙耳机里,陈泽没做声,我看了眼望眼镜,俯身靠近。 坐在沙发上的陈泽,松了松系在脖间的领带,双手打横落在沙发靠背上,一脸蔑笑。 见陈泽不动声色,女人愤懑的说道:“陈泽,你到底想做什么!!” 陈泽还是不语,一只手收回,摩挲在自己唇边,上下打量着女人。 老实说,这样的一幕有些轻、浮。 站在陈泽对面的女人半晌后,忽地一笑,向陈泽走了几步,“陈泽,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陈泽调、戏的眸子骤然变冷,薄唇提起:“顾晓,你到底是从哪儿的自信,会觉得我会看上你?” “呵,陈总不承认也没关系,只是,这么多年,您把我禁锢在您身边,供我吃、供我喝,而且还跟我保持着常年的床、伴关系, 您能不能解释下,这是为什么? 难道仅仅是因为当年我扰乱了你跟白一一的婚礼? 你可别忘了,当年,是你耐不住诱惑上了我的chuang,不是我拿刀逼你!”顾晓颤笑,笑靥如花。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望远镜下的景色 陈泽搭在沙发靠背扶手上的手收紧,在真皮沙发上留下凹陷。 看的出,顾晓触到了他的逆鳞。 “陈总,我可以理解成您这是恼羞成怒了吗?”顾晓向陈泽又靠近一步,脸上的笑未减退半分。 陈泽睥睨的看了顾晓一会,阴冷着脸开口:“顾晓,你别得寸进尺,挑战我的耐心!!” “耐心?陈总,我是不是听错了?一直以来你对我不都是恨之入骨,每次看到我,除了宣泄,就是报复?你什么时候对我有过耐心?”顾晓站的笔直,但是声音里面的颤抖,出卖了她此刻的慌张。 “顾晓,真有你的,竟然会顶嘴了?是谁教你的?”陈泽声音犹如淬了冰。 顾晓不做声,垂在身侧的手收紧几分。 陈泽起身,迈开修长的腿步步紧逼。 我蹙眉看着陈泽,这是我从不曾见过他的另一面。 顾晓转身,欲夺门而出。 被陈泽揪着衣领拉回来扯到了沙发上。 顾晓身子前倾趴在沙发上,不住的挣扎。 “陈泽,你就是个混蛋,这么多年,你逼我生下小浩,又逼我做你的情、妇,难道还不够?你是不是想折磨死我才甘心?”顾晓带着哭腔,身上的短裙被陈泽撕的撕碎。 “折磨死你?小浩才那么大点,你舍得让他没有妈?你当初破坏我的婚礼,让我这么多年痛不欲生,你告诉我,我凭什么放过你?”陈泽身子一倾,紧贴着顾晓,埋进她身、体里。 顾晓脖子向后仰,刚好被陈泽擒住了嘴角。 看到这,我愕然,朝后急退了一步。 季霖站在我身后,笑的暗昧,“怎么不看了?好戏才刚刚开始而已!” 我羞愤的瞪他一眼,温凉开口:“季医生,你让我看这样是什么意思?” 季霖嘴角漾着笑意,自己俯身看着目镜口,慢条斯理的说:“我让你看这些当然是为了安慰你,告诉你,为这些男人难过,是多么不值得!” 我看他聚精会神观赏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走到望远镜面前,一扬手,望眼镜应声稀碎。 季霖不恼,直起身子看我,一脸可惜,“白律师,我都三十多岁了,今天好不容易开个荤,你这样做合适吗?” “季霖,你下作!”我涨红着脸,身子被气的发抖。 “下作?白律师,你怎么总是把话说的这么严重,你看看你爱过的那些男人,道貌岸然的不算下作,衣冠、禽、兽的不算下作, 怎么我就拿望眼镜稍微看了这么一眼,就成下作了?”季霖挑开唇际,笑的荡漾。 “季霖,我不想跟你这种没品的男人聊天,开门,我要回家!”我踱步走到门后,脸色阴霾。 季霖站在窗台处看我,一动不动,阳光从他身后洒进来,将他身影拉的倾长。 我正准备发作,红唇轻启,塞在耳朵里面的蓝牙传来一阵阵放荡形骸的声音。 我脸色窘的不像话,伸手把蓝牙耳机摘下,朝季霖扔了过去。 季霖好身手,蓝牙耳机砸在他身上,掉落下来的时候刚好被他接在掌心。 他把耳机气定神闲的塞进耳朵里,面色如常。 “白律师,人都说心静自然凉!不过就是光听,又没有视觉感官,您怎么反应这么强烈?”季霖笑的吊儿郎当,朝我走了几步,忽然一笑:“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难道白律师是到年纪了?” 我愤然,迈步走到季霖身边,扬手作势就是一巴掌。 季霖一只手擒住我的手,另一只手环住我的腰身,斜着头垂眼看我,“猜中了心思?” “季霖,你别太过分!”我抬眼,怒目而视。 季霖蓦地松手,朝北哥摆了摆手,“给白律师开门!” 北哥看了季霖一眼,转身给我打开了门,我几乎一刻不逗留的夺门而出。 小剧场: “霖哥,您怎么让白律师这么就离开了?” “人家已经表态那么清楚,对我不感冒,我还死皮赖脸一直缠着?” “不是,我是说白律师那条受伤的腿,这地方偏远,怕是打不着车!” “我去,你怎么不早说!!” 我从三楼扶着楼梯一点点挪步下来。 还没踏出楼宇门,就听到身后季霖的声音。 我转身瞍他一眼,迎着风口回身:“怎么?季医生反悔了?” 季霖从我身边走过,声音清冷:“我送你回家!” 我看着他的背影,有一瞬间失神,随即瘸着腿跟上。 我不知道他突然抽的什么疯,但是有车不坐,除非我是傻子。 这地方,房子都快被拆迁完了,留下来的都是钉子户。 别说打车,就连公交车都不见一辆。 坐在季霖车上,他踩下油门疾驰。 窗外半下午的阳光,不热却正好刺眼,他伸手放下挡光板,顺势把副驾驶座的也帮我放下。 我本来想礼貌性的开口说声谢谢,但是瞧他冷着一张脸,思忖了会,没开口。 季霖让我看这一幕的原由到底是什么,我狐疑不确定。 到底真的是如他所说为了宽慰我?还是故意给我难堪? 侧眼看着窗外,一排排树木不断向后移动。 季霖把车开到菊花园时,解开安全带下车,嘱咐我在车上等着。 我转身还未回答,就见他一路小跑进了一家药店。 不多会,他手里拿着两瓶云南白药出来,打开副驾驶车门,塞进我手里。 “自己回家照着说明书使用,我就不送你上去了!”季霖表情淡漠,不苟言笑。 我接过药品,木纳的应了声好,一瘸一拐的往楼上走。 期间,身后传来车辆鸣笛声。 我扭头,季霖开车绝尘而去。 手里拿着云南白药喷雾,我忽然觉得胸口处好像空了一块。 我拍拍胸脯安慰自己,一定是太久没有男人关怀,所以寂寞空虚冷的缘故。 蹒跚着爬山楼梯,刚走到三楼的楼梯口,我就开始鬼哭狼嚎。 房间门打开,我挤了挤眼泪抬头,在看到面前站着的棉麻连衣裙女人时,愣了神。 who??? “你是一一吧?你哥在里面正蒸螃蟹,让我出来接你!”女人伸手接过我手里的跨步和喷雾剂,笑的‘殷勤’。 我冲她笑笑,看着她这张脸,莫名有些熟悉。 走进房间,我在玄关处打开鞋柜换鞋。 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我的拖鞋,一回眼,发现拖鞋正穿在刚才那个女人脚上。 蹬掉高跟鞋光脚走进。 把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走进厨房。 “航哥,什么情况啊?我不过一天不在家,你这是要逆天啊?”我压低声音,看着一脸柔情的周航。 “看着怎么回事?是不是贤良淑德?”周航朝厨房外瞅了一眼,见女人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小声问我。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实在看不出半分贤良淑德的模样。 “网友啊?”我凑近他,勾起唇角调侃。 “去你的,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好女人,爸托战友给我介绍的!”周航推我,一脸不悦。 “爸那?”我扫了房间一周,反问。 “回老家了,有点事!”周航应答,余光时不时落在客厅外的女人身上。 莫非这就是一见钟情?? 见周航喜欢,又是自家老爸介绍的。 我洗了碟水果端了出去,笑盈盈的坐在女人身边,“姐,吃水果!” 女人含羞,伸手捏了一颗提子塞进嘴里。 我应着笑跟女人寒暄。 没聊几句就被手机铃声打断,扫了一眼屏幕,起身走到阳台接电话。 “爸,你怎么回老家也不说一声。”我娇嗔。 “有什么可说的,你哥那?”电话里我们家周老头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不悦。 “我哥在厨房做饭,您找他有事?”我斟酌着开口,生怕自己被殃及池鱼。 “做饭,做饭,一个大男人,一天到晚就是做饭,我把你张叔叔的女儿介绍给他,人家在咖啡屋等了他一整天,他倒好,竟然在厨房做饭!!”周老头气急。 我听到我爸的话,朝客厅外沙发端坐的女人看了一眼,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爸,您确定张叔叔的女儿在咖啡屋坐了一天??” 第一百三十五章 愚蠢的当事人 挂断电话,我返回客厅。 小腿上的淤肿用药后果然好了许多。 女人坐在客厅伸着兰花指捏着提子,那模样像极了电视剧里面的某位妃子。 “姐,您是张叔叔介绍来的?”我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开口。 女人放下手里的提子皮,瞅我一眼,“是啊,但是他说的只是一个男人,没说有女人啊!” 闻言,我哑然,忙不迭以的说:“不是,不是,只有我哥一个男人,只是刚才张叔叔给我爸打电话说您今天在咖啡屋坐了一天,这是怎么回事?” “我可不是坐了一天吗?从今天早上九点半就坐那了,你哥都要到中午了才来,约的时候挺性急的,多等一刻钟都不行,最后却是他在磨蹭。”女人稍有不满。 女人朝厨房瞟了一眼周航,转身问我:“你哥不是脑子有问题吧?还是对每一个约来的女人都这样,我还是第一次见人非得给我做饭的!” “我哥脑子当然没问题,就是腿有点病根。”说道这,我有些愧疚。 “腿有毛病没事,大不了我自己来……”女人直起身子,把额前碎发捋回耳后。 听到女人的话,我微微愕然。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又一时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我还没缕清思绪,周航已经端着做好的饭菜,一脸殷勤的从厨房走了出来。 “一一,招呼张姐过来吃饭,傻坐着干嘛?”周航看我,剑眉下一双眼睛,透露着从未有过的温情。 我只当女人在恋爱的时候智商不在线,实在是不知道,原来,男人如是! 餐桌上,女人做了自我介绍,说叫张芮,笑靥如花的挨着周航坐着。 吃完饭,我识趣的早早回卧室睡下。 如我预料,还不到后半天,隔壁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男女‘混战’的声音。 撩骚到第二天凌晨,声音才消停下来。 第二天清晨。 我盯着一双核桃眼出门,睡衣随意搭在身上。 周航正甜腻腻的给张芮喂豆浆。 大早上被撒狗粮,老实说,滋味的确不好受。 早餐后,我借故上班。 在离开时听到张芮在跟周航要钱。 现在的女人还真是现实,不过一晚上肌肤、之、亲,竟然都开始当自家男人要钱了。 拎着挎包出门,坐在周航那辆废弃不开的大众上,闲暇的点燃了根烟。 回想着,那个名叫张芮的女人到底是在哪儿见过…… 米粒电话打进来时,我双腿搭在方向盘上抽烟。 姿势不太美观,有些痞气。 “一一姐,不好了,不好了,你快来事务所!”刚接通电话,米粒就着急忙慌的说道。 我伸手捏了捏发疼的眉心,开口:“米粒,怎麽你每次都电话都是不好了,不好了,你什么时候能给我报次喜?” “一一姐,我也想给你报喜啊,主要是你得罪的人太多了,隔三差五就有人找事啊!”米粒口气沮丧又无辜。 “这次又是谁啊?还是温婉的?”我秀眉微蹙。 “不是温婉,好像是您一个案子的当事人,挺年轻漂亮的……”米粒故意压低声音,显然她身边有人。 我思忖了半天,最近也没接什么案子,切断电话,朝事务所驶去。 周航这辆车真的是有些年代了。 一路上,玻璃外风吹过的声音听得格外清楚。 还时不时传来咯噔、咯噔的声音。 一辆普普通通的轿车,愣是被我开出了跑车的感觉! 把车开到事务所楼下停车位。 都没来得及锁车,我就急急跑上楼。 车丢了没事,反正二手都卖不下三万。 但是如果把我刚新装修好的事务所砸了。 ——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跑到事务所门外时,我故意深呼吸了几口气,平缓了下才跨步走进。 一进门,就看到周颖坐在我的办公椅上,单手搭在办公桌上敲击着玩。 有一下,没一下。 声音很轻,但是让人听了却莫名烦躁。 见我进门,周颖倏然一笑,“白律师,见你一面可够难的,这么久,你是不是都快把我忘了?” “周小姐说的哪里话,我看您最近也混的风生水起,所以才没敢多打扰,怎么?找我有事?”我把手里的挎包递给米粒。 走到办公桌前,淡定拿起水杯给自己接了杯水,扭头看着周颖,举举杯子,“喝吗?” 周颖不温不怒,看着我,提提唇角,“白律师,您是不是已经忘了要帮我打官司的事情?这都三个月过去了,您这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您该不会是收了霍衍什么好处吧?” 我抿了一口杯内的水,长舒了一口气,“哎,如果霍总真给我好处的话,我还真有收的心思,主要是人家至今都没点表示!” 我话落,周颖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白律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周颖倏地一下站起身来,站在他身后的男人也随着挺直了脊背。 “没什么意思,周小姐,听说您最近搬到韩总的别苑了?那地方风景的确不错,有时间也带我去看看!”我话不多,点到为止。 韩总原名叫韩明。 是周颖现在的顶头上司。 也是霍衍的头牌对手。 说起韩明,我曾在某次宴会上倒是见过一面,该怎么说,明显一副暴发户的形象。 光头,啤酒肚,大金链子,走路的时候外八字。 讲真,就这样的男人,单单跟霍衍往那一站,就不在一个档次。 我不好意思问周颖,她是不是脑子进了水。 只能说半截让她自己考虑。 “我们韩总那是怕我再受到霍衍骚扰,所以才单独给我安排了住所,那其实就相当于一个员工宿舍!”周颖有些慌张,强装镇定。 我眯眼笑了笑,把水杯递给米粒,让她帮我换一杯咖啡。 好戏才刚开始,我是应该提提神! “哦?照周小姐的意思,那座别苑是韩总给周小姐安排的员工宿舍?韩总还真是体贴下属,那韩总被拍下在别苑过夜又是怎么回事? 是在跟周小姐彻夜畅谈工作吗?”我脸上漾着笑,接过米粒递来的咖啡。 周颖有些沉不住气,倏地坐下,故意把身下的椅子弄得作响。 这些都是小把戏,我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咖啡的浓香,仅仅闻着就足以让我精神百倍。 瞥见周颖阴翳着脸,我走到她面前把手里的咖啡放到桌上,推到她面前。 “老实说,韩总跟你到底是秉烛夜谈,还是烛光晚餐,其实我并不在乎,只要你们别太过分,影响到大局!”我勾勾唇角,莞尔一笑。 周颖拿起咖啡,押了一口,抬眼看我,“白律师,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们现在过分了,已经影响到了大局,韩明的老婆天天拿着侦探拍下的照片在公司门口堵着,你当霍衍是傻子?”我敛起笑意。 周颖双手握着咖啡杯,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无心探究她那些花边新闻,但是她既然想让我替她打官司,就得学聪明点。 “你今天回去跟韩总商量下,让他先回去安抚好韩太太,别回头你跟霍衍的官司,她成了绊脚石!”我瞍她一眼,淡淡开口。 “那咱们官司定在什么时候?”周颖将唇抿成一条直线,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你当我是法院检察官?等你什么时候让韩总熄灭了后院的火,什么时候去法院重新起诉好了!”我看着她,心里有些不耐烦。 送走周颖,我坐在办公椅上揉捏小腿。 米粒走到我身边,喜笑颜开,“一一姐,还是你有办法,你都不知道她早上来的时候,有多嚣张,话说,你怎么知道这个周颖跟他们韩总有问题的?” “我啊,前面那几场官司吃这种哑巴亏吃多了,自然就关心起当事人的私人生活,我绝不允许被告还没使出多大能耐,倒是被自己的当事人给撂倒了!”说到这,我忽然想到了前两天在陈泽婚礼上碰到的赵欢。 如果不是她,我还想不起让人帮忙查一下周颖。 当初赵欢就是,瞒着我去砸了小三的家,砸完之后,她还一脸无辜。 同样的错误,我绝对不允许自己犯第二次。 “一一姐,您还喝咖啡吗?我再帮你冲一杯!”米粒堆着笑,手里拿着刚才周颖用过的咖啡杯。 我瞄了她手里的杯子一眼,忍不住皱眉,“不必了,把杯子扔了吧!” 米粒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杯子,耸耸肩,随手将咖啡杯扔进了身边的垃圾桶。 我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拿一次性纸杯接了杯水。 回头扫视了下办公室,忽然发现今天江远居然不在,狐疑的问米粒:“江远人那?休息了?” “谁知道他,或许是不想来了吧!”米粒脸色有些不自然。 我端着纸杯看她,一眼不瞬,一脸戏谑的笑。 米粒为了避开我的视线,脸绯红,打开一旁的书架整理里面的书籍。 “哎,明明都入秋了,怎么到处都是春暖花开的迹象,家里环境是这样,工作环境也是这样,简直就是让我这些单身狗无处遁形啊!”我拿着纸杯倚着办公桌,戏弄。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得不说的秘密 周颖的官司定在十二月中旬。 寒冬腊月,雪下的极厚。 我窝在沙发里取暖,身上披着一块羊绒毯子。 电视机里播着当下最流行的婚恋剧。 小三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找上门,正妻刚生完孩子直接抑郁症跳了楼。 我不觉一寒,把身上的毯子又裹紧几分。 “你说你年纪轻轻一个姑娘家,怎么一天到晚竟看这些,这样是很……”周航坐在沙发上,满脸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大哥,我能跟您比吗?您现在是身在寒冬,心在炎夏,我现在是身心皆在过冬!”我瞥他一眼,实在不能见他贱嗖嗖的模样。 说来也怪。 周航原来也不是没谈过恋爱,主动送上门的也很多。 他一向都是不温不凉。 但是这次,他却像着了魔怔,整天抱着手机撩骚。 我有时候都怀疑,难道电话那头的张芮,是不是也像他这么无聊??? 午饭前,我就着冰天雪地下楼溜达了一圈。 白茫茫的一片,倒也好看。 我走到新买的保时捷前朝车窗轻呵一口气,画了一个桃心。 “白律师,情趣不错啊!”身后是季霖熟悉的调侃声。 我未回头,张开手把玻璃上的图案胡乱抹了下,转身,不悦的开口:“又来蹭饭啊!” “什么叫蹭饭?说的这么难听,咱们这叫拼饭!”季霖说着,扬了扬手里的蔬菜和羊肉卷。 “涮锅?”我挑眉看他,边说边往前走。 “是啊,周航说让我买点涮锅,说他女朋友想吃!”季霖拎着东西走在我身后,絮絮叨叨。 “这周航是越来越不把我当回事了,现在整天嘴上挂着就是他女友,我回头非得跟我爸说一声!”我酸的掉牙,伸手揉着自己发红的鼻子。 “你说你这人,人家疼媳妇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好吗?说起来,这么久我还没见过你哥的女朋友,长得漂亮吗?”季霖在我身后的台阶上搓着鞋底的雪。 我顿住身子,扭头,“该怎么说,这个得具体看参照物是谁,比如参照物是你,那就是美若天仙,如果是我的话……” 我调侃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周航探着头从楼梯上千里传音,“那也一样是美若天仙!!” 周航话落,季霖在我身后颤笑。 我忍不住嘴角抽搐两下,摇着头叹息,“有了媳妇忘了妹子啊!” 回到家后,暖意扑面而来。 我先钻进我沙发处的老窝暖和了会,才走进厨房帮忙。 张芮按响门铃时,我正坐在客厅百无聊赖的切换着电视。 季霖自告奋勇的说要给嫂子留下个好印象,起身主动去开门。 我鄙夷的看他,嘴里碎碎叨叨的暗骂他‘狗腿’。 跟季霖相处时间不算长,但是也不算短。 在某个深夜我醉酒义正言辞的拒绝他之后,他再也没跟我说过那些暗昧不明的话。 我原本以为我们就此别过,不想他却跟周航投缘的厉害,久而久之,我们俩也成了莫逆之交。 见季霖开门半天都没见回来,我踩着拖鞋下地。 看见他跟张芮在玄关处像是在僵持什么,我走过去不由得推了他一把:“喂,这可是我哥的媳妇,朋友妻不可欺!” 周航扭头看我,脸上讳莫如深,“瞧你说的什么,我不过是跟嫂子寒暄几句!” 话落,周航跨步走进厨房帮周航洗菜。 我帮张芮从鞋柜拿了双拖鞋放到地上,“嫂子,你别介意啊,那人是我哥一朋友,脑袋不太灵光!” “没事,没事!”张芮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一个首饰盒递给我,“快过新年了,我也不知道该给你买点什么,就给你挑了一条手链,我赚的不多,买的也是便宜货……” “还是有嫂子好啊,我哥这么多年都没送过我一件像样的礼物!”我接过张芮的首饰盒,笑着说,取出手链,戴在手上。 手链是铂金的,很细的一条,但是看得出,真的花了心思。 其实,张芮这个女孩不错,对周航也能看得出的确是真心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神神秘秘。 一顿饭,气氛不算太高。 季霖跟张芮之间好像有什么过节。 他总是用余光时不时瞟她一眼,满眼敌意。 周航还陷在热恋中,对于这些自然察觉不到。 我却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 晚饭后,周航下楼送张芮回家。 我走到厨房朝正洗碗的季霖就是一脚,“喂,你跟张芮什么关系?” 季霖洗碗,甩了两下手上的水,倚在橱柜上,笑的吊儿郎当,“我跟人家能有什么关系!哦,对了,周航那媳妇是做什么的?” “好像是在一个公司的后勤部门工作,具体是哪个公司我也不清楚,又不是我媳妇。”我抬眼看他,总觉得他有事瞒着我。 “哦!”季霖应了一声,提步走出厨房。 我紧跟在他身后,思忖。 季霖走到客厅后,也没急着走。 而是坐到沙发上点了根烟,慢条斯理的抽了起来。 一根烟燃至烟蒂,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烟灰缸拧了两下,恣意闲散的向沙发靠背仰着。 我抬眼瞅了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要十一点,清了清嗓子开口:“那个,季医生,您看这大晚上的,您是准备回家还是在我们家借宿?” 季霖不应声,抬头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穗。 我见他不吭气,想想周航也应该很快就会回来,起身,倒了声晚安,准备回卧室。 “一一!”季霖忽地起身,转眼看我。 “嗯?”我驻足,回头,一脸茫然。 “回头跟周航说一声,让他跟那个张芮散了吧!”季霖声音低沉,略带沙哑。 “为什么?”我转过身,不解的看向他。 “不为什么,那女的跟周航不合适!”季霖声音清冷,伸手弹了弹裤子上刚才无疑散落的烟灰。 我朝他走几步,眉眼染上笑意,“季医生,那个张芮不会是你前女友吧?” “白一一,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你如果不劝周航的话,以后有你后悔的!”季霖朝我怒瞪了一眼,拎起外套朝门外走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别再孤单的时候谈恋爱 窗外的飘雪在夜空打转。 我瞅了眼窗外,一时没反应过来季霖这些话的意思。 周航回来的时候接近凌晨三点。 全身是雪,一脸颓唐。 我坐在沙发上打盹犯困,电视机里面传出吵杂的声音。 他就像一个面无表情的行尸走肉一般,走到电视机前‘啪’的一声关了电视。 我半睡半醒,看着他打湿的衣服,迟钝起身。 “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身上怎么都湿了?外面大雪变成雨夹雪了?”我揉揉眼,不算太清醒。 “不是,快回卧室睡吧,外面冷,别回头感冒了,明天周颖的官司开庭!”周航说话声音沙哑,垂着眼,细观察能看到眼眸中哭过的红。 我怔着看了他一会,顾及到他的面子,轻咳了两声,把季霖的话转达,“那个季霖走的时候说要你跟张芮分手,说她……” 我还在寻思着该怎么说出个让他们分手的所以然。 就听到周航闷声闷气的打断声,“已经分了,你早点休息!” 周航拖着步子走向自己卧室。 我看着他脚下留下的一排排鞋印,才缓过神来他回来竟然没有换鞋。 看着失常的周航,我有些担忧,但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爱情这东西,对于每个人而言都是一个劫数。 有些爱情,劫后重生。 有些爱情,在劫难逃。 回到卧室,我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凌晨三点四十。 ——睡意全无! 坐在床头点了根烟,深深浅浅的吸一口,满腹郁结。 天空泛起鱼白时,我将烟盒里面的最后一根烟点燃,抽至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 今天是周颖离婚官司开庭的日子。 那个韩明还算有本事,刚回家几天,就把老婆驯服的服服帖帖。 据说霍衍私下找人联系过韩明家老婆,那女人也是悍妇,直接拿笤帚把人打了出来。 洗漱出门,如我所料周航没有起床。 看了眼他紧锁的房门,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拎包离开。 米粒跟江远一早就拿着公文包等在了法院外。 见我下车,急急跑过来。 “一一姐,那个曲逸尘已经到了,刚进去!”米粒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曲逸尘停在一旁的车,点了点头,接过公文包。 走进法院,我清冷的眸子从曲逸尘脸上一扫而过。 在原告律师位上坐下,周颖走到我身边同我握了下手,“白律师,全靠你了!” 我整理着手里的东西,未抬眼,“自己争点气!” 周颖点头,嘴里叨念着:“您放心,都解决了,都解决了!” 说完,周颖回到原告席上,一双白皙细嫩的手不停的揉搓着身下的天蓝色连衣裙。 做了亏心事就会心虚,这简直就是每个稍微有点良知人的通病。 稍微整理了下情绪,走了下法庭必不可少的开庭过场。 接下来就是双方辩护。 曲逸尘如我所料,将周颖出轨韩明的事情曝光了出来。 而且请出韩明家保姆为证。 保姆站在证人席上,战战兢兢了半天,开口结结巴巴吐出几个字:“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听我们家太太絮叨过几次说先生跟周小姐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但是究竟是我们太太猜忌,还是真实的,我不太清楚……” 保姆话落,曲逸尘微微蹙眉。 站在被告席上的霍衍脸色难堪,沉不住气的出言威胁,“你把你的话再重说一遍,你前天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你……” “霍总,您给我的三千块钱,我待会儿下庭就还给您,实在是对不住了!”保姆说完,灰溜溜的走了。 我嘴角噙着笑意,忍不住调侃,“霍总,您这么高的身价,收买证人只给三千,未免也太小气了些。” 闻言,霍衍白皙的脸涨的通红,双手握成拳状,砸在被告席桌上。 “肃静!”法官声音肃穆,一瞬间安静下来。 我无谓的潋着笑,开始陈诉霍衍的罪行。 “首先,大家都知道,夫妻之间,享有一种权利,叫同居权,这些权利的实质就是夫妻共同寝食、相互照顾和进行xing生活, 但是婚姻法第四条规定:‘夫妻应相互忠实,互相尊重……’同时婚姻法第十三条还规定:‘夫妻在家庭中地位平等’ 这就是说夫妻之间不允许一方强制另一方做任何不情愿的事情,包括xing行为, 可是被告席上的霍衍先生,不仅独权主义的不允许我当事人外出工作被迫在家,还在她不情愿的情况下强行跟她发生xing关系, 我当事人在愤力反抗时,还遭到了殴打, 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规定,强jian罪是‘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手段’强行与妇女发生xing关系的行为,句构成了犯罪! 虽然我当事人跟被告人关系是夫妻,但是夫妻的前提下,我的当事人首先是一名妇女……”我侃侃而谈,看着霍衍面如死灰。 霍衍额头沁着汗,转眼看着曲逸尘,“你倒是说句话啊!” 曲逸尘抬眼,宛如一潭死水,“我无异议!” 曲逸尘的话等同于把霍衍逼进了死角。 说白了,就是曲逸尘在这场官司中认输了。 其实,从刚进门我就看出,曲逸尘今天有些心不在焉。 只是依照我对他的了解,没想到他会这么不尽职。 下庭后,周颖紧跑两步走到我身边,握着我的手一个劲说感谢。 她手心冒着的冷汗告诉我,她其实很心慌。 “你不是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有什么可害怕的,连保姆这么细微的事情都察觉了,还担心什么?”我开口,几分认真,几分嘲讽。 周颖垂着头,半晌后看我,“霍衍会坐牢吗?” 我整理案件的手停住,笑着看她,“你是希望他坐牢还是不希望?” “我……”周颖如鲠在喉,默了声。 我把案件资料收拾进公文包,回手递给江远,看着她开口:“不会,虽然你们现在处于分居阶段,但是分居时间短,还在婚姻存续期间!” 话落,我没有再多说,提步离开。 在走出一米距离后,我回头看了一眼泪眼婆娑的周颖,提唇,“周颖,在自己孤单受伤的时候别急于投入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这样容易使你看不清现实。” 周颖泪水滑落,一脸迷茫。 我跨步走在前面,身后跟着米粒跟江远。 米粒小碎步跑在我身后,小声嘟囔:“一一姐,你刚才跟周颖说那话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随口说说而已!”我朝她笑笑,继续走着。 “嘁,我才不信,你才不会无聊到跟她随口说这些!”米粒嘟着嘴,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米粒猜的很对,我跟周颖说那番话,确实有更深一层的意思。 据前两天周航跟我透露的消息,韩明的太太一直不能生育,多年来他们一直在外面找代孕母亲。 但是就在前段时间,他们夫妻忽然不找了。 我算过,那个时间刚好是韩明把周颖追到手的时间。 如果我没猜错,那个所谓的韩太太找上门,不过是人家夫妻两共同排演的一出戏。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韩明对周颖真的动了心,而韩太太抓了狂。 走到停车位前,江远自告奋勇说他开车,让刚下庭的我休息会。 我扬手把车钥匙扔给他,坐到后座。 米粒瞅了眼副驾驶,又看了看后排的位置,打开后座门。 “去前面坐去,别跟我挤着!”我瞟她一眼,仰在靠背上小憩。 米粒娇嗔的看了江远一眼,不甚甘愿的打开副驾驶门。 我眯着眼缝瞧着他俩‘眉来眼去’,心里暗笑。 在车辆行驶过程中,我看到曲逸尘在离我车身不足一米的距离,擦身而过。 或许是因为昨晚没休息好的缘故,我眯着眼差点睡着。 如果不是米粒叫醒我,我都没听到手机铃响。 打电话的人是曲逸尘,我狐疑的按下接听,“有事?” “菊花园的红deng区,你赶快过来下,迟了,怕出人命!”曲逸尘声音不温不火,隐约能听到电话那头有人打架的声音。 “那地方天天有人打架,出了人命你应该报警,或者打120,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莫非他们现在需要聘请律师?”我挑开唇际,嗤笑。 “打架的人是周航,你过不过来是你的事,我不过就是路过,告你一声!”曲逸尘沉声,拿捏的极稳。 我还在戏弄的嘴角僵硬,焦灼开口:“你说什么?打架的人是周航?他怎么会去跟人打架?你帮我下车看着点,我马上赶过去,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 我话还没说完,就在曲逸尘一句‘鼓噪’后切断了电话。 “江远,把车开得稍微快点,周航在巷子里跟人打架!”我推攘了下江远后背,催促。 江远跟米粒到菊花园接过我多次,只要一提巷子,就知道我在说哪儿。 “一一姐,周航哥怎么好端端的跟人打架?”米粒回头,同样一脸担忧。 “我也不知道,是曲逸尘打的电话!”我看向窗外,蹙眉。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因爱成伤 当江远把车开到菊花园巷子时,周航已经浑身是伤。 一条残缺的假体被随意丢在一旁,看起来很是渗人。 张芮衣衫不整的靠在墙壁在另一侧坐着,几个泼皮无赖脸上满是调侃的笑意。 曲逸尘倚在他那辆黑色卡宴上,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徐徐的抽着,看不清情绪。 我打开车门疾步下车,走到周航面前俯下身子。 “哥,你怎么样了?”我查看着周航的伤,他面如死灰,眼神不知道落在哪里。 我回眼看了下张芮,温凉开口:“到底怎么回事?” 张芮不应答,双手扯着自己的衣领,眼里蕴着泪水。 “呦,没想到这瘸子还挺受欢迎的嘛,又来一个,小妞,你也是出来‘卖’的?”站在一旁头上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走到我身边戏谑。 我起身,给米粒使了个眼色,让她扶着周航。 “想买我啊?那也得看你是不是能出得起这个价啊!”我提步走到男人面前,伸手拍打在他脸上。 “喂,凑biao子,把你的手放下去!”跟在男人身后的小混混愤懑开口。 我越过男人的手臂看过去,鄙夷,“不过就是别人养的一条狗,你吠个什么劲?biao子混的好,你得叫嫂子,狗混的再好,它也就是条狗,你还先从一条杂种混成名犬?” 我话落,小混混冲动向前,被男人伸手拦下。 “妹子性子挺烈啊!”男人笑着看我,对我拍打他脸的动作,毫不介怀。 “我能不能请教一下,这两人是哪里得罪了你们,让你们这么大动干戈,怎么说咱现在也是法治社会,难道你们就不怕报警?”我勾勾唇角,笑意发冷。 “报警?哈哈,那正好,咱们就让警察叔叔过来调节下,我跟那位兄弟都是出来找乐子的,但是怎么说也得有个先来后到不是, 哪怕就算是他性子急,跟哥说一声,过来黑白不说,哐哐就是几拳,妹子你说,这事是谁的不对?”男人龇牙咧嘴的笑,一双发黄的牙暴露在空气里,看着让人恶心。 我顿了下,挑开唇际,“你们说找乐子,找她?” 我伸手指向张芮,男人戏笑着点头。 身子一怔,我忽然想到那晚季霖说的话——你如果不阻拦,终有一天会后悔! 我看向张芮的眼神淬了冰,恨不得把她撕碎去喂狗。 我也倏地想起为什么我会觉得她长得熟悉。 那是因为我原先每天开车经过这条路时,都会看到她的身影。 近几个月不见,想来是有意避开我。 如果说这件事错在别人,我就算是豁了这条命,都不会让周航受半分委屈。 但是这件事的根本出在周航遇人不淑,我除了咽下哑巴亏,什么都不能做。 “米粒,扶我哥上车!”我背对着米粒,轻启红唇。 “好的,一一姐!”米粒应声,跟江远一起扶周航上车。 “妹子,这不合规矩吧?你看你哥把我打的这伤,怎么也得给我点赔偿啊!”男人身后,扯住我手臂。 我不闪躲,讥笑,“赔偿?怎么赔?” “这个赔偿嘛,本来打我一下,怎么也得三五万,但是看在是妹子大哥的份上,随随便便给个一两万算了。”男人边说,一双粗糙的手边在我手臂上摩挲。 “呵,您到是慷慨!”我嘴角噙着笑意,低眸抬眸间伸脚踹向他小腹下。 男人不设防,疼的弯躬下身子。 “妈的,给脸不要脸!”男人双手捂着下面,抬头恶狠狠的瞪着我。 我眯笑,看着他身后跟着的小混混上前,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白一一这辈子,在钱上面算的是特别真的,一向都只有我讹别人,还从来没有别人讹我!” 老实说,打架这样的行当,我不是特别擅长,也就是自己学了点跆拳道,还有周航平日里交了我点防身术。 在原地稍微活动了下筋骨,我暗暗思忖,待会儿一定不要死的太惨! “一一姐,这事怎么能让你一个女人家出手,你上车照顾航哥,我来!”我还没动手,就被江远从身后拍了下肩膀。 我回头,看着江远脱掉羽绒服只剩保暖的模样,心下一暖。 我看了眼江远,又看了下对方。 权衡利弊,觉得以一敌十不太现实。 “姐陪你!”我调笑,回手拍了下他手臂。 “一一姐,你上车吧,他们人多,你……”江远担忧的看我。 “凭你的本事,确定能以一敌十?”我一眼不瞬的看着他,认真问。 江远笑笑,“对付三四个没问题,对付十个的话,怕是……” 我潋笑,有些喜欢这孩子的直率。 我们的谈话落在对方耳里,惹得对方频频发笑。 “真没见过这挨揍还非得凑在一起的,哈哈……”男人站直身子,嘲讽。 我跟江远对视,莞尔。 就在我以为我跟江远挨打定然挨定时,倚在车旁抽烟的曲逸尘,将手里的烟蒂一扔,冷冽开口:“小子,你确定能打三四个?” 曲逸尘问话问的突兀,让我跟江远一时没反应过来。 曲逸尘跨步向前,站在我跟江远面前。 “小子,问你话听不懂?确定打三四个没问题?”曲逸尘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不耐烦。 “没问题,肯定没问题的曲律师!”江远笑着伸手挠挠头。 “你回车上照顾周航,我跟这小子打,我们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你就开车拉着周航跟米粒跑,别管我们俩!”曲逸尘倾身靠近,伏在我耳邸小声说。 热气扑洒在我脸上,我身子微微僵硬。 不等我收起心神不定,就被曲逸尘推上了车。 “一一姐,曲律师……”米粒在后座扶着周航,靠近驾驶位跟我嘟囔。 “我看不透他!”我两眼睨视着车窗外熟悉的身影,心绪复杂。 十多个人把曲逸尘跟江远围了起来,手里一个个都拎着棒球铁杆。 “一一姐,曲律师跟江远不会有事吧?”米粒问话,双眼泛红。 “如果他们打不过,我就开车撞过去!”我神色淡漠,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 我担忧的事没有发生,曲逸尘跟江远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把十多个人打到在地。 我长呼一口气,心里依旧紧张。 江远走到车身旁,伸手敲了几下车窗,堆着笑脸,“一一姐,我跟曲律师都解决了,是不是很棒?话说曲律师的身手正好,我还从来没见过一个律师身手这么好的……” 江远喋喋不休的说着,被米粒一记冷眼止了声。 米粒知道我跟曲逸尘之间的恩怨。 她知道我爱他,亦知道我恨他! “你们稍等我下,我下去跟他说几句话!”我打开车门下车,曲逸尘站在不远处把玩打火机。 我走到他身边,好一会儿后,吐了口浊气,缓缓开口:“身手不错。” 曲逸尘抬眼,瞥了眼我的车,“周航没事吧?我刚才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打完了,只剩下了叫嚣,我就没插手。” “还好,只是……”我本来想说‘只是心里的伤怕是好不了’,但是话到嘴前,却没说出口。 这些话太矫情了,从某些角度听起来,似乎像是在撒娇。 “嗯,没事就好,开车回去吧,天冷!”曲逸开口,白色的雾气搁在我们两面前。 “今天谢谢你!”我踌蹴了半天,还是将这句‘谢谢’说出口。 我不想欠他什么,但是欠了就是欠了。 曲逸尘旋转打火机的手顿了下。 打火机吧嗒一声掉进积雪里。 我弯下身子帮他捡起,用手拍打掉上面的雪水,递到他面前。 “谢谢!”曲逸尘接过,倏然一笑。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有空我请你喝咖啡!”我嘴角扯出一抹笑,话说的言不由衷。 曲逸尘点点头,朝我摆摆手。 坐回车内,我敛了下情绪,准备开车。 坐在后座的周航双眼无神的看向车窗外,蓦地开口:“把张芮带上吧!” 周航说话声音极低,带着沙哑,如果不细听,根本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什么?”我回头,熄了火。 米粒见我蹙眉,结结巴巴的开口:“航哥说,让带上那个女人!” 我看了眼一脸茫然的周航,转身对副驾驶座的江远说:“江远,去把那个女人带上车!” 江远点点头,开门跳下车。 张芮挣扎着不肯上车,哭的歇斯底里。 “一一姐,那女的好像不愿意跟江远上车……”见状,米粒小声碎念。 我打开车门下车,几步走到张芮面前。 “你想怎么样?”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心里恨她恨得牙痒痒。 “我不想怎样,只是觉得配不上周航,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集……”张芮哽咽、啜泣。 “早干嘛去了?难道你早些时候就配得上周航了?”我蔑笑。 “我早些时候没想到他真的会对我动了真感情,我也没想到我真的会爱上他!”张芮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淌出。 我转身,汲一口气,不想再跟她废话,“张芮,我哥伤的不轻,他开口让我带你走,你要真觉得对不住他,就跟我回去,等他伤好了,当面道歉,以后你们两是合是散,都是你们两人的事……” 第一百三十九章 爱你不问归期 说完之后,我就提步上了车。 张芮在原地僵持了会,被江远搀扶上车。 为了避免她跟周航距离太近,情绪失控,我故意安排江远坐到了后排,让她坐到了副驾驶座。 一路上,车内的气氛低到了极点。 就连呼吸都听起来都紧抽抽的。 到家后,江远把周航背上楼,米粒看了我一眼,百般不愿的搀扶张芮。 我锁住车门。 抬眼,发现曲逸尘那辆黑色卡宴停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想来,应该是一路跟我回来。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拎包上了楼。 周航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张芮坐在另一侧单人沙发上。 “米粒,给季霖打电话!”我回头,压低声音。 米粒点头,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季霖敲门时,周航跟张芮依旧一句话都没说。 张芮时不时怯意的看周航两眼,周航只是木着一张脸,看不出情绪。 “什么情况?”季霖走到我身边推我。 “你是不是早知道张芮是站街的?”我瞍他一眼,冷言。 “周航发现了?我就知道会这样,早就跟你说了让你阻拦!”季霖垂眼看我,似在责怪。 我哑言,找不出反驳的话。 我其实想问他为什么不明说,但是想想,他那个时候其实说的已经够明白了。 只是,我设想过一万种可能性,却偏偏没想到会是这种。 见我不语,季霖叹了口气。 “对了,我刚才来的时候见曲逸尘在楼下抽烟,等你?”季霖问,神色如常。 “不是,刚才周航为了张芮跟人打架,是他出手救的!”我如实相告。 “哦,那小子还真是好命,居然连这种好事也能赶得上!”季霖讥笑,迈开步子,走到周航身边。 “躺下,我先给你做个检查!”季霖看着周航开口,周航却不给他半句回答。 季霖瞅我一眼,眼神示意,问我什么意思。 我摇了摇头,没办法回答。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张芮见状,原本就哭红的一双眼,眼里又扑簌下来。 走到周航身边,半蹲下身子,带着哭腔开口:“周航,你对我有在再打的恨,你也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先让季医生帮你检查身体,我保证,等你好了,你要打、要骂都随你……” 张芮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像是过去谁家的童养媳,让人看着心里不由一紧。 周航木纳的眼神,在听到张芮的话后,好不容易有了点生气。 他抬眼看着张芮,一只手伏在她脸上,摸了摸她被打伤的地方,“疼吗?” 周航一句话,张芮的泪更像是决了堤的洪水,再也止不住。 越是见惯世间各种丑态的人,越是见不得有人给她一点点温情,这是常理。 这种人,她总是假装着已经看透人情薄凉,但是归根结底,不过是害怕受伤摆了。 张芮扑倒周航怀里哭的一发不可收拾。 我叹了口气,开门走了出去。 楼下。 曲逸尘还站在原地,手指间燃着一根烟,但是却没抽。 “怎么还没走?”我站在楼宇门前,朝他开口。 “等你请喝咖啡!”曲逸尘话落,把烟蒂扔在雪地上,发出刺啦一声。 我提唇笑笑,走到他身边。 “你最近烟瘾好像挺大的,我今天一共没见了你几面,你似乎都在抽烟。”我没有像往日一样疾言厉色,开口的语气有点像老朋友寒暄。 “还好,不是很大,在法庭上见面的那次,我没抽烟。”曲逸尘浅笑着看我,纠正我的错误,似乎是在证明他的烟瘾并不像我说的那样。 我莞尔一笑,没有反驳。 今天他刚出手救了我,饶是我们平时有多大恩怨,也不急于这一时翻脸。 不知道是不是四周环境太过素净的原因,让人的心情也变得平复许多。 “周航腿的事,我很抱歉,好几次想找机会跟你说,都没能拉下面子!”曲逸次后背靠着车,湛黑色的毛呢外套上,沾染了汽车上的一些雪水。 “那这次怎么拉下面子了?想通了?还是曲大律师的面子贬值不值钱了?”我嘴角噙着笑意,嘲弄。 曲逸尘不做声,从兜内摸出一根烟。 拿起打火机准备点燃,看了我一眼,将未点燃的烟叼在嘴里。 “想抽就抽吧!”我开口,转身在雪地上踱步。 看着脚下踩出的一排排脚印,让我恍惚回到了从前。 我犹记得小时候也是这样,曲逸尘站在一边故作深沉,而我就在另一边不管不顾的疯玩。 他总是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看我,眼神里透露着无奈。 “今天在法庭上,你看着有些力不从心,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从一边踱步回来,漫不经心的问出口。 问出后,心里又隐隐有些后悔。 对于我的问话,曲逸尘似乎也有些吃惊,他微愣了下,看着我笑笑,“没什么事!” 他没说,我也没有再问。 有些事情,大家都不想多言,如果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就有些不识趣了。 在雪地里站了会,我见曲逸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主动开口:“季霖还在上面为周航做检查,我先上去了,你的那顿咖啡,我回头请你!” 曲逸尘抬眼看我,抬起手腕,点燃嘴角的香烟,闻不可及的应了声:“好!” 寒风凛冽吹来,我不由得将衣领裹的紧了几分。 我刚迈开步子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蓦地回头。 曲逸尘上前,一手扶着我后脑勺,另一只手从嘴角取下香烟,不等我反应过来,就将唇压了下来。 我错愕,向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或许是雪地太滑,或许是曲逸尘没能想到我会后退。 脚下一滑,两人双双倒地。 在快要倒下的时候,曲逸尘一个翻转,把我护在怀里,他成了垫背。 身子重重下落,我看着垫在身下的他,思绪忽然一片空白。 我听到他身子跟地面发出的重力撞击声。 心抽搐,紧缩。 “不哭,我不疼!”曲逸尘顺手环在我身上,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宽慰。 原本心底只是有些泛疼,他一句话,却让我红了眼。 “他们都说你没出息,说你是犯贱爱了我,我又何尝不是?”曲逸尘将我拥的更紧了些,闷声闷气的开口。 我身子一怔,没想到他会说这些。 调整好情绪的我,推攘着起身,温怒的说:“曲逸尘,你喜欢在地上躺着,别拖累我!” 曲逸尘笑笑,松手。 我起身,看着依旧躺在地上的他,微微蹙眉。 路边有过往的行人指指点点。 “起来,你躺那做什么!”我愤懑,心里郁结。 “拉我一把!”曲逸尘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伸出手来。 我垂眼,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伸了手。 他虽然在雪地里躺了一会,但是手心依然温热滚烫,似要把我灼伤。 曲逸尘一个猛子起身,转过身,倏然开口:“帮我拍下身上的雪,不然待会儿回家……” 他说着静了声。 我没注意到他失落的情绪,嘴里说着调侃的话,“怎么?你还怕素姨收拾你不成?……” 我话落,自己先哑然。 这些话是无意,但是却是我们曾经多少年说过的对白。 我本以为曲逸尘会失落,会表现出难过。 没想到他只是转身朝我苦笑了下,开口:“如果她现在还能收拾我就好了!求之不得!” 不等我再开口说什么,他从兜内掏出车钥匙,走到车前,开了锁。 “回去吧,那杯咖啡,我回头找你讨!”曲逸尘俯身坐进,前后调节了下方向,按了下喇叭,开车离开。 我不语,看着离去的车尾。 我不耐寒,再次回到房间时,冻伤的手涨的生疼。 让我再一次明白了热胀冷缩的效应。 季霖已经帮周航检查完身体,那双假腿也已经被重新装好。 张芮维持着我离开时的动作,半蹲在沙发边,守着周航。 我不知道她期间有没有换过动作,但是看得出,她是真的心疼周航。 “米粒,帮我给我哥煮点粥吧!”我汲一口气,强压着心底对张芮的不满。 “嗯,好嘞,一一姐!”米粒说着,洗了下手就进了厨房。 我在做饭方面是个蠢材,不是故意不学,而是学了几次,天赋确实不在那。 好几次差点把厨房都点着。 “季霖,我哥怎么样?”我靠近季霖,小声询问。 “还好,没什么大碍,只是情绪不太好,我怕……”季霖说至半截,没说下半句。 “怕什么?”我唇角抿成一条直线,静听着结果。 “我担心他会得抑郁症,你要知道他上次腿伤的时候就有轻微的抑郁症,这次这么大的打击,很容易让他回顾起从前。”季霖叹气。 “没有什么办法吗?”我转眼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周航,心里难受的厉害。 “没有,他这是心病,除非他自己能走出来,否则,外人是帮不上他什么忙的,或许你可以为他找下心理医生,但是我个人觉得,应该不会有多大用处, 毕竟周航原来本身就是特警,心理防御比我们普通人高很多……”季霖陈诉事实,爱莫能助。 第一百四十章 踢球惹出的祸事 从那天起,周航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哭,不笑。 也不跟我们任何一个人交流。 张芮恳求我留下来照顾周航,我答应了她。 只是要她允诺,以后不再做那种见不得光的生意,顺便给了她一些钱,为她赎、身。 菊花园那条街上的规矩多少有过耳闻,她们大多都是跟了某个老板,然后双方抽提成。 在某一天夜里张芮跟我聊起她跟周航的事。 脸上带着幸福又夹杂着无奈。 原来,那天周航去咖啡屋相亲的时候,刚好张芮的上线给她联系的男人也约在了那。 周航过去问她是不是姓张。 她误打误撞以为周航就是那个客人。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周航带她回家吃了饭,两人当晚发生了关、系。 直到第二天她跟周航要钱,周航傻乎乎的把自己多年存储的银行卡交给她,她才知道原来这是一场误会。 她原本想着坑周航一下当作补偿,不想周航却对她死缠烂打,不仅留了手机号,还时不时给她买些小礼物。 就这样,她抱着戏谑的心思,掉进了爱的漩涡。 而且不可自拔。 等她意识到自己爱上周航时,就开始给自己拼命攒赎、身钱。 十万! 不大不小的数目! 对于我们这些人这笔钱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张芮,这却是一个天文数字。 她住的地下室,每天站街的那点钱,除了跟那些个混混五五分,剩下的钱几乎也就只够吃喝。 “我哥不是给你钱了吗?据我所知,我哥的银行卡里多了不敢说,给你赎、个身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我看她抹着眼泪,多日来对她的不满,取而代之成了同情。 “你哥给我的卡里有二百三十万,但是我不想用那些钱,我不想让我的爱情也成了一笔交易!”张芮哽咽,从包里拿出周航给她的银行卡。 “那你就没想过,在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对他会是一种伤害吗?而且这些伤害是多少钱都弥补不了的!”我气急,既同情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又温怒她愚蠢的做法。 张芮捏着银行卡,垂着眼睫,不停落泪。 半晚十分,我安排张芮在客房睡下,自己回到卧室,辗转难眠。 最近周航的病情依旧不见好转。 好在有张芮在,她在嘱咐他一些事情的时候他还能听的进去。 或许这就是爱情,明明心里都责怨透了那个人,你却依然只想听她一个人的话。 次日。 最近的a市,就像是遭了雪灾。 连阴且大雪不断。 因为车技有限,我只能选择徒步。 街道上的行人比车辆多。 一来,出租车很多为了安全选择了歇业。 二来,就算是有空置的出租车,这些惜命的主也不敢做。 从菊花园到事务所,走的快些差不多得半个多小时,走的慢些的话,一个小时都能走出去。 “白律师,白律师!” 我刚走出小区,顶着鹅毛大雪走着,脚下厚跟的雪地靴重的更是快拖不动,身后的呐喊声,一声高过一声。 站住脚,身子未动,扭头看了下身后疾走的男人。 不认识,连一星半点儿印象都没有。 “你找我?”我系着围脖,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是啊,是啊!白律师我是咱们小区的物业,有些关于法律的事情想咨询您一下,刚才去您家里,您家里说您刚走来,这不,我就赶紧追过来了。”男人穿着小区物业的衣服,上面菊花园几个字尤为醒目。 “咱们小区还有物业?”我蠕动唇角,莫名想笑。 从我住进菊花园这么长时间,别说见物业了,就连最基本打扫楼道的人都没见着。 所有人业主每天都是各扫门前雪。 现在忽然听到他说他是物业的,我几乎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我话落,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应声:“有的,有的,咱们小区当然有物业,嘿嘿,以后白律师要是有什么事,就直接去物业找我……” 我嗤笑,冻得脚疼。 “行了,说吧,找我什么事?”我看着男人,提唇。 “是这么回事,咱们物业有个小伙子惹了官司,然后前两天对方律师过来找过他,那律师说,如果他想赢官司,就找您,还给了我们您的联系方式, 我们一看那地址不刚好是咱们小区嘛,所以……”男人把找到我的原因给我大致说了下,憨厚的脸冻得通红。 我抬起手腕看了下表,差不多快九点半,想到今天米粒请假,怕耽误时间,就跟他约到事务所谈。 男人思忖了下,欣然应了下来。 来到事务所楼下,我下意识的瞥过对面瀚悦集团楼下陈泽的车。 想到那天季霖让我见识的那一幕,感到一阵恶心。 “白律师,怎么不走了?”男人见我停下脚步,不解的问。 “哦,没事……”我说着,跺了几下脚,把鞋底的雪跺干净些,上了楼。 米粒请了假,江远倒是来的挺早,办公室已经被打扫出来。 其实这两个人,我都有些不太理解。 说起米粒,自从跟渣男分开后,小面馆应该也折了不少钱,手里揣着大几十万,却非得在我一个小律师事务所当助理。 江远也是,不过就是因为那次发生的那场意外,就留下来打杂到现在。 有时候我都忍不住打趣,说这个小事务所是块风水宝地。 “一一姐,喝咖啡还是白水?”江远站在饮水机旁,笑着看我。 “咖啡吧,提提神,顺便暖暖手!”我应声,朝他笑笑。 江远冲了两杯速溶咖啡过来,转身退了出去。 我双手捧在咖啡暖手,嘴角噙着笑意,“说说吧,你朋友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人老实巴交的舔了下干裂的嘴唇,看着咖啡杯里的咖啡,没喝,叹了口气说:“其实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前段时间他参加了一个什么足球比赛, 然后他踢前锋,在射门的时候不小心用球把对方的守门员踢伤了,然后现在对方的家人天天堵在他家闹腾,吓得小伙现在都不敢出门。” 我低头抿了一口咖啡,抬眼看他,“你确定对方是在踢球的赛场上受的伤?而且确定是被足球踢伤的?” “这是肯定啊,白律师,那天我们都在场,原本球场上受伤都是常有的事,谁知道这次这个守门员竟然骨折了,还索要赔偿, 我们都是一群出来打工的,哪里来的钱赔给他,哎,早知道就不踢什么球了,穷就是穷,还搞什么兴趣爱好!”男人懊恼的拍了下自己额头,惆怅的厉害。 我大致听懂了他的意思,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他陈诉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如果他所说的这些都是真实的,那么,这个踢球的小伙并没有责任对受伤的人进行赔偿。 “回头把你那位朋友带到事务所,有些事我得当面跟当事人核实下,如果你刚才所说的都是真实的,那么,你的那位朋友是不需要承担赔偿的!”我将手里的咖啡杯放下,起身给他接了一杯白水。 男人见我端着白水过来,面红耳赤的接过,局促的说:“农村出来的,喝不惯咖啡这种好东西,感觉跟小时候喝中药一个味!” 听到男人朴实的话,我噗嗤笑出声,“可不是,我尝着也一样,就是前段日子有人送了些,舍不得扔。” 男人闻言,点头,深表同情的看着我。 “对了,让你过来找我的人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我轻轻浅浅的笑。 “不知道,那人也没说,不过我有听到他身后的那名助理叫他曲律师!”男人回忆。 第一百四十一章 那条腿,我还了 送走男人后,我走至落地窗前。 雪已停,天空开始放晴。 “一一姐,刚才那个人是曲律师介绍来打官司的?那曲律师为什么不接他们的官司?”江远从门外进来,狐疑的问。 我看着办公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嘴角勾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对方的辩护律师!” “啊?曲律师这是什么意思啊?”江远不解。 从上次曲逸尘帮忙打架后,江远对于他的印象就有了很大的改观。 或许男人的友谊就是这样,在一起‘战斗’过的,就叫兄弟。 窗外的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刺眼的光。 我半眯着眼看着窗外的风景,没有回答江远的话。 曲逸尘此举是什么意思,我也拿捏不准。 就像那天那个突兀的吻。 谁知道他到底走的是心,还是肾! 江远坐在沙发边熟悉我给他整理出来的往日案情。 时不时跟我寒暄几句。 临近中午时,我接到了曲逸尘的电话。 对于他这通电话,老实说,我并不意外。 “曲律师……”我手里转着一支签字笔,声音轻、挑。 “今天有时间吗?我想喝咖啡!”曲逸尘没理会我的调侃,径直说出自己的目的。 不等我回答,他又补了一句,“喝得话就下来吧,我在你楼下!” “思恋?”我提唇,话里藏不住不愿。 “不是,你下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曲逸尘在电话里嗤笑,声音温润,有点像哄孩子。 我心尖划过一丝悸动,但很快平复。 “曲……”我挑开唇际,准备拒绝,却听到他在电话那头说:“我等你下来!” 他的挂断,猝不及防。 我听着电话里的盲音,略微愣了下,朝窗下看去。 果不其然,他一身咖色外套,外搭一条黑色围巾,看起来很是洒脱。 我今年快二十有七,算算,他也是三十三的人了。 “一一姐,曲律师是在等你吗?” 我正想事情出神,江远不知何时凑了上来,看着楼下的曲逸尘,嬉笑着问。 我转眼看了他一眼,开口:“我出去下!” 江远摸摸鼻尖不说话,我拎着手包下楼。 马路上的积雪特别厚,虽然有环卫车一直在不停的撒盐,但是也未见消减半分。 见我下楼,曲逸尘站在不远处笑了笑,摘下自己的围脖给我系上。 我连连开口推辞,他扭头朝我弯了下唇角,“别扫兴!” 我跟在他身后走着,有些懊恼,为什么没自己将围脖系下来! 他咖色毛呢大衣里面搭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跟围巾一个色系。 他敞着衣服走在前面,步子很慢,应该是存心放慢了脚步。 走了一段路后,我顿住脚步,“你带我去哪儿?” 曲逸尘回头,想是看了我一眼,又落眼在我靴子的鞋尖上,看着满鞋尖的积雪,笑出声:“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在雪地走路,鞋尖上面什么时候都满是积雪!” 我跺跺脚,小声嘟囔着自己的不满。 “快到了,见面巷口就是!”见我不悦,曲逸尘伸手递到我面前。 我抬眼,没任何动作,自顾自的向前。 的确如曲逸尘所说,咖啡屋确实在巷子口。 规模不大,古色古香。 从落地玻璃看出,就能看到里面一切陈设都是木质构造,很是让人心仪。 曲逸尘走至前,单手撑着玻璃门,“把脚上的雪跺几下,进去地滑!” 我顺着他推开的房门看了下里面的釉面地板,站在门口的地毯上跺了几下。 “靠窗?”曲逸尘开口看我,探问。 我点点头,觉得他有些明知故问。 不论是喝咖啡还是吃饭,我都喜欢靠窗的位置,这个一直都是多年来的习惯。 他懂,却偏偏要问我。 点了两杯蓝山,我跟他相对而坐。 窗外天已放晴,只是时不时起风的时候树梢上的雪还是会漫天飞舞。 我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味道确实比一般小店都要好很多。 “我准备离开a市!”曲逸尘押一口咖啡,转眼眺望窗外的风景。 “嗯?”我心下一紧。 “累了,就想逃避了,我忽然有些明白,在四年前,你不顾一切都要逃离的那种心情!”曲逸尘嘴角蕴着笑意,但是眼底悲伤郁结。 我张张嘴,想要调侃,但是话在嘴边却变成了,“准备去哪儿?” “去芬兰!”曲逸尘收回视线看我。 一双宽厚温暖的手,覆在我握着咖啡杯的手背上。 我想要往回缩,却被他攥紧。 “我想去体验一遍你曾经的人生!”曲逸尘苦笑。 我涩然。 是谁说过那句话,想走一边你曾走过我的路,感受你曾几何时的孤独。 但是怎么能一样? 我曾经刚到芬兰就被骗的身无分文,差点就进警局。 做家政,又在自己最苦痛的时候见证善良惨遭迫害。 他,不会体会的到! 他去芬兰,不过就是带着无数张黑卡,金卡,铂金卡,到处溜达一圈,然后买醉,然后告诉他自己,那就是我的颓唐。 可是我,何曾有够那么潇洒的人生。 曲逸尘一直攥着我的手喝完整杯咖啡。 收手间,薄情轻启,“你跟温婉之间的恩怨,我以后都不会再插手,对于以前的事,你恨我是应该的。” 我默声,抬起手腕,把杯内最后一口咖啡喝完。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起身,从包内掏出三百放到桌上。 曲逸尘没拒绝,讳莫如深的看了我一眼说:“季霖是个不出的男人,虽然以前泼皮无赖了些,但对你,是真心的!陈泽的话就算了,他到现在都没理清他爱的到底是谁!” 我拿着钱包的手攥紧,笑靥如花,“曲律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为我考虑,真是难为你了!” 话落,我拎着手包走了出去。 马路上的车辆依旧不算多,我忽然特别想打个车快点离开这里。 在我遍体鳞伤的时候,他才告诉我不会再护着别的女人,我是该感到欣喜,还是可悲。 思绪还未敛起,便听到身后一阵汽车鸣笛和急刹车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 就看到曲逸尘的身子被一辆出租车撞飞,重重的倒在血泊中。 雪,煞白! 血,鲜红! 脚下的步子犹如注了铅,站在原地沉重的厉害。 四周的人群纷纷密集过去,报警的报警,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 出租车司机下车,蹲在曲逸尘身边不停的哭,脸色绯红,显然是喝了酒。 我不知道,那一刻我是怎么挤进人群。 只听到曲逸尘拉着我的手说:“周航的那条腿,我赔了……” 他的确赔了,生生的赔上了一条腿。 救护车赶到时,曲逸尘已经昏死过去,医生说,是流血过多。 我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上了救护车。 又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坐在抢救室门外。 医院的楼道内不断有来来往往的人群,但是我却像是置身在一个封闭的真空瓶子里。 整个人是木的,头是懵的。 季霖感到时,我正瘫软的坐在走廊的地上,双眼痴傻的看着抢救室的门。 “到底怎么回事?曲逸尘怎么好端端的出了车祸?”季霖试图将我从地上拉起来,几次拉扯无果后,选择了放弃。 季霖站在我面前一脸焦灼,拿出手机不知道准备给谁大电话,却被打开的急诊室门打断。 “谁是曲逸尘家属?”小护士站在手术门口左右张望。 “小李,曲逸尘怎么回事?”季霖向前,看着小护士,冲口而出。 “季医生,您是曲逸尘家属?那个,病人有一条腿怕是半废了,虽然不需要截肢,但是以后走路怕是会有困难。”小护士说完,拿起手里的手术家属同意书,“季医生这个是您签,还是?” 季霖扭头垂眼看我,夺过小护士手里的家属同意书放到我面前。 “曲逸尘现在需要手术,你签字!”季霖扯着我的衣领,迫使我看他手里的同意书。 我闪躲,退缩,窝在墙角瑟瑟发抖。 在我眼里,那份同意书就像是指责我的一纸诉状。 提醒着我,曲逸尘出事,我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季医生,就没有其他家属了吗?病人现在急需手术,再拖下去怕是会出问题的!”站在手术室门口的小护士焦急的催促。 季霖瞅我一眼,把知情同意书啪的一声摔在我脸上。 “白一一,这份同意书,你爱签的不签,你想好,你现在每拖一分钟,手术室里的曲逸尘就会多一分生命危险, 再拖下去,那些医护人员待会儿给你推出来的就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季霖嗓门极好,让四周过往的人都驻足看热闹。 我抬眼,看着季霖勃然大怒的脸。 趴在地上捡起那份手术同意书,神情木纳,嘴里念念叨叨,“曲逸尘不会有事的,我不要他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他会好的,他说过,长大就娶我进门……” 我起身,蹒跚着步子将签了字的手术同意书递到小护士面前,双手瑟瑟发抖。 小护士看我,眼一红,转身走了进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朝夕相处 随着手术室门关闭。 我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大半个身子靠着手术室门,一只手覆在门上。 季霖走到身边,身上的白大褂眯了我的眼。 “你果然,最爱的还是他!”季霖半蹲下身子,伸手擦干我的脸上的泪水,帮我整着凌乱的头发。 季霖一直陪我蹲在手术室门外。 不停的跟我说着一些,对我起不到任何波澜的话。 他说他爱我,以为一心一意守着我,我就转念爱他。 他说曲逸尘是人渣,明明答应他要走,却还非得在我心里留下一道疤。 我听着,泪流着。 手术室门打开后,我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栽进去。 季霖把我扶起,轻声细语的安慰我,“咱们让一下路,曲逸尘要出来了!” 我随着他站到一旁,看着昏睡的曲逸尘被医护人员推出来。 我随着推车走进监护室,季霖留在门外看了会,选择了离开。 病床的曲逸尘脸色有些苍白,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冷冽。 老实说,我似乎都忘了,到底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他! 是一年,还是两年,又或者更久。 “曲逸尘,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故意让自己受伤,好让我内疚,好让我把那颗好不容易尘封的心再次捧到你面前……”我伸手抚摸着他的脸,从眼眉,到鼻梁,再到唇角。 他所有的一切,我都熟悉。 甚至比熟悉自己都要多上几分。 窗外又飘起了稀薄的小雪,我静守在他病床旁。 今天似乎是我从芬兰回来后,我们两相处最平静的时候。 ——不吵,不闹,没有刻薄,也没有唇齿相讥! 曲逸尘醒来的时候是半晚。 天色已经呈黑色。 病房内亮着一盏白炽灯,跟墙壁辉映,显得有些凄凉。 我坐在窗外边,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拿着手机,查询他腿怎样能够复原的好些。 “一一!”曲逸尘开口,声音沙哑。 我一晃神,手里的手机顿了下。 “醒了?饿吗?想吃点什么?”我上前,脸上努力挤出一抹笑。 “不饿。”曲逸尘说完,朝窗外看了一眼,“天色都这么黑了,你还不回家?” 他神色如常,好像对于他出车祸这件事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我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周航那边有张芮照顾……”我说完,转身忙着给他削苹果,削半截,见他一眼不瞬的看我,思忖了会,开口:“张芮就是你那天见过的那个女人,就是打架那天……” 曲逸尘笑笑,点点头。 我知道他看我的意思,绝不是想问张芮是谁。 他也心知肚明,我说这些不过胡乱搪塞他。 我把苹果切成小块,一点点喂给他,看他脸上挂着笑,心里五味杂陈。 曲逸尘不说话,嘴角始终都挂着笑意。 夜间,小护士进来查房,看着正拿着杂志看的曲逸尘,眼底是藏不住的惊愕。 她或许是在想,还从来没见过一个面临伤残的人如此淡定的。 “晚上早点休息,别熬夜,今天刚做的手术,一些注意事项多操点心。”小护士看着守在病床旁的我。 “嗯,好,我会注意的!”我温声回应。 “总算看到你脸上有点血色了,今天你男朋友在手术室,看把你吓得,我们几个护士还都担心你会想不开……”小护士今天下午在楼道见过我,不禁笑道。 我没说话,余光有些尴尬的看向曲逸尘。 在看到他无动于衷的看着手里面的杂志后,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小护士查房离开。 我跟曲逸尘又寒暄了会,看着腕间手表已经快要十点,起身把他的杂志拿下。 “十点了,早点休息吧,想看的话,明天起来再看!”我说着,将杂志放到床头柜上。 “我认床,睡不着,要不,你陪我?”曲逸尘眼里噙着笑意,似真似假。 “睡不着就闭眼躺着,累了,自然就睡着了。”我不做声,垂眼。 我本以为他会跟我在调侃一会,没想到却真的听话闭上了眼。 不一会,就鼾声四起。 我长舒一口气,帮他扯了扯被子,盯着他的眉眼看了好一会,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他欠周航的债不算还清,我却欠了他的。 恩恩怨怨,这么多年。 不仅没能有个了结,而且还越积越多。 晚上躺在陪侍床上,侧着身子看向对面病床上的曲逸尘。 心,揪的生疼。 次日。 我一早起床下楼去买早餐。 等我回来时,却见病房门口站了三四个护士。 病房内是摔砸东西的声音。 我推开人群走进,只见坐在病床上的曲逸尘手里扬着一个暖瓶,作势准备摔碎。 “你做什么?”我蹙眉。 曲逸尘扬着的手顿了下,放下,垂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发生了什么事?”我走近,把早餐放到桌子上,看向他。 “没事,我……”曲逸尘支支吾吾,说不上个所以然。 我转身看向门口的几个护士,她们也纷纷摇头,表示她们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 “曲大律师,您怎么不跟我们家一一说实话?”季霖从曲逸尘病房的洗手间走出,讥笑。 闻言,我再次看向曲逸尘,发现他脸色通红,眼里隐隐带着怒气。 季霖几步走到曲逸尘病床边,嬉皮笑脸,“曲大律师,我不就是说了一句说我们家一一不想伺候你走了吗?你至于这样?也太失风度了!” 季霖话落,我见曲逸尘脸色渐黑,厉声:“季霖!” “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不过这曲律师的手腕就是高,为了让我们一一多看你一眼,竟然连腿都能不要!”季霖走到病床前,趁曲逸尘不设防,不轻不重的拍在他受伤的腿上。 “季霖,你到底在做什么!!”我有些温怒,走到季霖身边把他推到一旁。 季霖耸耸肩,朝曲逸尘说了句,“算你厉害!” 季霖带着一群看热闹的小护士离开。 曲逸尘动了动唇角,跟我说了句抱歉。 我看着一脸挫败的他,如鲠在喉。 我犹记得周航腿受伤后的绝望,即使曲逸尘是甘愿的,我也不会相信他心态如常。 “跟你有什么关系,是季霖没事找事!”我说着,将早餐摆到他面前,开始收拾他摔砸在地上的残局。 曲逸尘低头喝粥,时不时看我一眼。 我将垃圾收拾进垃圾箱,洗了洗手,搬个椅子,坐到他面前,“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你以后出去的话,能不能告我一声,我不是想管你,只是……”曲逸尘睨我一眼,最后一句话没说完。 “好!”我笑笑,伸出白皙的手,擦掉他嘴角的汤渍。 “你如果忙的话,不伺候我也可以的,我刚才问过护士了,这的护工价格很便宜,而且服务也不错。”曲逸尘一眼不瞬的看着我,着急解释。 似乎是怕我误会,他这是讹上了我。 “曲二,这番说辞还真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我调笑。 曲逸尘拿着勺子的手微微愣了下,没有应答。 人在觉得成为别人负累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产生自卑感。 我想,现在的曲逸尘就是这样。 好几次单独面对他,我都忍不住想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是每每看到他那张曾经傲视一切,现在却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脸,胸口揪的生疼,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见曲逸尘吃饭早餐,我走到他身边拿走碗筷,“刚才医生说你今天得做一个检查,我约到了下午,你输完液正好去。” “嗯!”曲逸尘应声,半躺下,唇角是若有似无的笑意。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以心换心 曲逸尘这次住院整整住了两个多月。 期间那天处理交通事故的警察过来询问。 曲逸尘拒绝接受赔偿,无偿接受和解。 出租车司机的家属拿着水果篮过来看望,感激涕零。 “曲律师,今天出院啊?不再多住两天?”季霖一副欠扁的表情,懒懒的倚在门口上。 曲逸尘瞍了他一眼,不做声,帮我收拾衣物。 我抿唇轻笑。 这两个月来,曲逸尘似乎已经习惯了季霖每天的挑衅。 起初几次还恼怒,两个月下来,也已习以为常。 “一一,曲律师今天出院,咱们难道不庆贺一下?”季霖见曲逸尘不理会他,转而看我。 “不去,我都多长时间没回家了,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也不知道我哥在家怎么回事了。”想起周航,我不由得有些担忧。 前两天我跟张芮通过电话,虽然她说一切都好,但是我还是心理不安。 “不会吧?你们俩在我这又吃又住两个多月,都要走了,连顿饭都不请?”季霖不悦。 “季医生,您这样说很容易让别人误会的,我们是住院,有交住院费的,而且吃的东西都是我亲自到周边饭店买回来的,连医院食堂都没进……”我将最后一件衣服塞进行李箱,直起身子看着季霖。 我话落,季霖尴尬的笑了两声,“别这么说,好歹曲律师住院我也是有关照他的好吗?” 听到季霖的话,我忍不住憋笑,“嗯,在他住院的日子里你确实关照了他不少,如果不是你每天进病房刺激他一次,估计他都不能这么快下地!” 我跟季霖调侃。 曲逸尘拎起行李箱走到我身边,“待会儿打个车,先把你送回去,然后我直接会宏苑!” “不用,先送你,你腿才刚好。”我说完,见曲逸尘脸色不太好看,怕他多心,靠近他小声呢喃:“不先把你送回去,我不放心。” 曲逸尘冷清的脸上掀起一抹笑。 见状,季霖故意装作打了个冷战,接过曲逸尘手里的行李箱,帮忙送出医院。 站在马路边等了十多分钟都没能打上车,冷风的呼呼作响。 我走到曲逸尘面前,将他衣领处未系好的扣子系好。 近两个多月的相处,让我跟他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虽不能回到从前,但是至少可以像老朋友一样关心、聊天。 把曲逸尘送到宏苑后,我没有上楼,而是直接坐着出租车离开。 有些路,我要留给他一个人走,那关乎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出租车刚开到菊花园小区,善良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我边付钱下车,边接起电话。 “姑娘,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我?我刚下车你就给我打电话?”我提唇,浅笑。 “我派人跟踪你?我像那么闲的人吗?”善良呲了一声,继续说道:“我说,白一一,你也太没原则了,曲逸尘不过断一条腿,你就屁颠屁颠的守了两个月,原谅了他?” 我停驻脚步,没有上楼。 “善良,有些事情得适可而止,我爸妈的死,是陈素跟温婉造成的,陈素已经死了,温婉,我会让她生不如死!”提到温婉,我忍不住咬牙切齿。 “那周航那条腿那?你前几次被温婉陷害受辱那?都不作数了?”善良缓缓开口,态度却不似以往那般强硬。 “周航的腿瘸了,他也落得半残,至于我被温婉陷害的事,过去就算了!”我说的云淡风轻,但是眼却在凛冽的冷风下泛红。 善良在电话那头长舒一口气,“你高兴就好!” 对于我的选择,她应该能猜的到。 应该说大部分真的爱过的人都能猜得到。 因为那个人曾被自己如珠如宝的挚爱过,所以,内心总是忍不住想要原谅。 挂断电话,我调整了下思绪,上楼。 一开门,扑鼻的饭香袭来。 我在玄关处换鞋,看到周航正坐在沙发上看军、事频道。 往里走了几步,看到张芮在厨房忙进忙出,忽然有种家的感觉。 察觉到有人进来,张芮探头看了一眼,眉开眼笑,“一一,你回来了!你哥也真是的,看到你回来也不知道说句话!” 张芮娇嗔,我扭头看着沙发上的周航。 周航两眼盯着电视,像是没听到她在说话。 就在我以为周航还是我离开时的老样子时。 周航却扭头瞅了我一眼,“回来就回来呗,有什么可说的,一个姑娘家,在医院伺候一个男人两个多月,自己家人生病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周航温怒。 “你这人到底是怎么当哥哥的,一一才刚回来,你就说这些不中听的话!”张芮从厨房着菜走出来,瞪了周航一眼。 “你看,我不说话,你偏让我说,我说完之后你们又一个个不乐意,我还真如当个哑巴算了!”周航拿着遥控把电视啪的一关,起身回了卧室。 “你个你这性子……”张芮看着周航的背影责怪。 周航咣当一声摔上卧室门,张芮一脸为难的看着我。 “没事!”我笑了笑,看着穿着居家服的张芮开口:“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我哥能恢复也全都是你的功劳!” 张芮局促的看了我一眼,伸手解自己身上的围裙,“不麻烦,不麻烦,周航是因为我才生病的,我照顾他是应该的,既然你回来了,那我,我就先走了……” 见张芮的动作,我瞬间就知道她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急忙伸手阻拦,“你误会了,我不是赶你走,只是单纯感谢你的意思!” 闻言,张芮怯意看我,有些不可置信。 “我不是傻子,你对我哥是怎样的感情,我心里有数。”我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倏然一笑。 “一一,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哥的,我就是想照顾他,只要他哪天不再需要我照顾,我向你保证,绝对……”张芮慌乱的伸手起誓。 看着张芮的模样,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发疼的眉心。 ——看样子,跟她委婉的说已经是说不通了。 “你是真的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其实是想表达,你跟我哥的感情,我其实是接纳的——嫂子!”我直视着张芮,一字一句的说道。 张芮看着我不言语,眼泪蕴着的泪,夺眶而出。 周航从卧室板着一张脸出来。 对于我跟张芮之间的对话也不知道他听去了多少。 饭桌上,周航黑着一张脸吃菜。 许久之后,轻咳了两声,“那个曲逸尘的腿怎么样?” “还好,就那样,没有截肢,不会影响正常走路,只是走的时候会一瘸一拐的。”我扒拉着米饭,提起曲逸尘的腿,忽然觉得嘴里的饭菜没了滋味。 周航冷哼一声,“哼,也不知道他那是作哪门子死,就算他弄断自己一条腿,能让我的腿恢复吗?” 我不做声,张芮把手伸到桌下扯了扯周航的衣角。 “你扯我衣服干吗?我说错了吗?”周航横了张芮一眼。 张芮红着眼低头,周航瞬间没了脾气。 “那个什么,这不是快过年了吗?爸说他要跟张叔叔他们去旅行过年,曲逸尘那小子家里不是死的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吗? 他要是嫌一个人闷的话,你就让他也过来吧!”周航冷着脸,说话的神情看着有些别扭。 他话落,我跟张芮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笑?老子就是看他可怜!”周航涨红着脸,说话的声音忍不住提高。 “知道,我们都知道!”我跟张芮异口同声。 周航抬眼,瞅着我们两的笑脸,自己也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伤口撒盐 午饭过后,我回卧室补觉。 在医院两个多月,虽然不算累,但那儿毕竟不是个休息的地方。 躺在舒软的床铺上。 闻着熟悉的白兰花清香。 忽然有些想念医院消毒水的问道。 或者说,有些想念在医院时躺在我一旁的某人。 看着枕边的手机,踌蹴了半晌,终究没有拨出那个心心念念的手机号。 总是少了一个能问候的身份。 刚准备放弃联络午休,就被善良的一个电话扰醒。 摸索过手机,瞅了眼善良的电话,手指划过手机屏按下接听,“姑娘,打电话有事啊?” “在干嘛?最近两月在医院挺累的吧?不出来放松放松?我这儿可是刚到了一批好酒……”善良在电话里嬉笑着调侃。 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下上面时间14:02,提了提精神,坐起身子,揉了揉杂乱的头发,应声,“好啊,给我留着……” 或许是我太过疲乏,竟没听出善良在电话里的笑声太过牵强。 我赶到善良酒吧时,她手边已经放着两个82年拉菲的空瓶。 我吧唧了两下嘴,故意酸她,说她奢侈。 吧台小哥不停朝我挤眉弄眼。 我走近才发现,善良单手扶额,泪流满面。 心下一紧,我欠了下身子坐到善良旁边的高脚椅上。 “说吧,这是怎么了?”夺过她手里的酒杯,抿了一口,味道的确绵延。 “我啊,没事啊,这不是喝酒喝得心疼吗?贵巴巴的,一瓶八万呐,都是有珍藏价值的!”善良摆手,吧台小哥从酒架上又拿了一瓶下来。 “既然这么心疼,咱换点果汁?”我浅笑,顺手拿过她手里的拉菲。 “去,来我酒吧喝果汁?你这是要砸我招牌啊!”善良起身下地,跟我抢夺,一个趔趄,栽到在我身上。 我一手扶着她的身子,一手抚在她后背。 善良栽在我身上不动,良久后,唇瓣蠕动,“一一,柯子轩要结婚了!新娘可漂亮了,听说还是个女大学生,特别单纯,未经世事,而且据说人家还没谈过恋爱, 真好啊,纯洁的像白纸一样的女生!” 我一愣,轻抚着她后背的手顿了下来。 善良伏在我的肩膀,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从我手里夺下酒,就着酒瓶喝了起来。 跌跌撞撞的从我身上起来,拎着酒瓶站在驻唱台上,又唱又跳。 “一一姐,你可一定要劝劝善良姐,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调酒的男孩见善良走远,倾着身子靠近我小声嘟囔。 “到底怎么回事?前段时间不是说这柯子轩是破落到了你们酒吧吗?怎么摇身一变还勾、搭上了大学生?”我瞥了一眼男孩,从他服务生的衬衣兜内摸出一根烟。 男孩有眼力劲的手捧着打火机靠近,帮我点燃,“一一姐,你不知道,我觉得那男的傍上善良姐就是为了混吃混喝,在酒吧的时候每天粘着善良姐, 后来有一段时间突然不来了,然后善良姐派了几个人出去找他,才发现那小子居然跟一个女大学生在一起了!” 男孩语气愤然,为善良打抱不平。 显然,男孩并不知道善良跟柯子轩的关系。 他只当这不过是一场风、流韵事,而善良不过就是那种在红尘中动了凡心的杜十娘。 善良站在驻唱台上,一遍遍唱着‘说散就散’。 ‘抱一抱就当作从没有在一起 好不好要解释都已来不及 算了吧我付出过什么没关系 我忽略自己就因为遇见你 ……’ 她哭,她闹。 歇斯底里,甚至唱的有些五音不全。 我一根烟见底,把烟蒂扔在脚底,踩了下,径直走向驻唱台。 “我不下去,我还没唱完,我唱的很好听的……”善良一手抓着话筒杆,一手挣脱我的束缚。 “善良,这不是你该有的模样!”我淡着脸,蓦地开口。 我话落,善良忽地嗤笑。 “那我该是什么模样?恣意洒脱?还是放、荡形骸?”善良嘴角噙着笑,自嘲讥讽。 “你应该通透,豁达!”我神情薄凉,一字一句。 善良一把推开我,向后倒退两步。 把身后的话筒杆撞到在地,发出刺耳的爆破音。 “我通透?我豁达?哈哈,白一一,你为什么不那么做?你遇事不比我少吧?为什么你遇到曲逸尘的事情时,就怂成那样? 你连自己的感情都没理明白,还来这里跟我说教!”善良纤细的手指直戳我的额头,句句诛心。 有一种友谊就是这样,她刻薄你,你挖苦她,但是却又彼此不离不弃。 善良骂着,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等她骂累了,我上前把她拥进怀里。 “我这么骂你,你怎么还不走?你还要不要这张老脸了?”善良把下巴搭在我肩膀上,尖尖的下巴,隔着毛衫膈的我生疼。 “不要了,在你面前还要什么老脸,脸哪有你重要!”我戏谑的笑,伸手把她粘了泪水的碎发撩起。 她噗嗤笑出声,“幸亏你丫是女的,不然还指不定祸害多少小姑娘!” “得了吧,就我啊,是男的也得被你吃的死死的!”我拖拽着她坐到吧台前。 善良把高脚椅搬到我身边,大半个身子倚在我的肩膀上,嘴里碎碎念念的说着她跟柯子轩的从前。 她说,她初见柯子轩那会特别傻。 她因为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住院,柯子轩是主治医师。 那个对她好的男人因为医药费太多选择了逃离。 柯子轩见她可怜,主动承担起她的医药费。 但是她良心不安,她不知道一个男人对她这么好到底有什么企图。 于是,在某次柯子轩查房的时候,她涨红一张笑脸向他询问缘由。 “姐,你知道吗?我到现在都能记得那个时候他的表情,阳关下,温暖的不像样子,他伸手揉着我的发,告诉我,只是单纯的喜欢我……”善良仰着头看我,一脸幸福。 女人啊,都是如此。 因为你喜欢一个人,所以那个人在你面前就像镀了金。 你总觉得他灼灼其华,最后才发现一切不过都是你的臆想。 他就是个普通人,没有三头六臂,也没那么吸引人。 不帅,气场也没那么足。 柯子轩是,曲逸尘如是! “后来那?后来你们怎么走到了那一步?”我撩拨她齐耳的短发,毛茸茸的,有些扎手。 善良看我一眼,舔了舔唇,“后来是我,是我主动找到他办公室提出要用rou体偿还医药费,他蹙着眉看我,问我是不是脑子里除了这些就不知道别的, 我很老实的告诉他是!” 说到这,善良停了下来,陷入了回忆。 爱的路上谁不受伤,越多渴望,就越多沧桑。 我拍了拍她的后背,把她从我身上推开,“走了姑娘,跟你的爱情道个别去!” “啊?”善良一脸迷茫,不懂我的用意。 “知道柯子轩现在的爱巢在哪里吗?”我看她,从高脚椅上下地,弹了弹被她哭的邹巴巴的毛衫。 善良不作声,低着头抠自己的手指。 “一一姐,我知道,我知道!”站在吧台内的男孩从桌面下钻出来,朝里面招呼了声:“小王,你替我!” “你知道啊?知道了拎着两个姐姐去?”我眯着笑,看着男孩的眼神满是赞赏。 “左峰,你怎么那么多事!”善良瞪了男孩一眼,转而不安的看我。 我跟左峰连拖带拽的把善良架上一辆出租车。 抵到柯子轩的住处后,又连拖带拽的把她弄下车。 “咱们回去吧,这时间也不早了,万一被人家女朋友看到……”善良两手抓着出租车门框,不肯松手。 “善良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你要知道,在你跟柯子轩的感情里,这小妖精可是第、三、者,你还怕她?”左峰用力扯了下善良的胳膊,把她扯进自己怀里,又给我递了个眼色让我关门。 “其实我跟柯子轩的关系……”善良还在扭捏着挣扎,就已经被左峰扛起走进小区。 左峰把善良放在一个单元门外,顺手按下门铃。 动作一气呵成。 听到门铃响,善良下意识闪躲。 她还没转过身,房门就被人从里打开。 开门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真的是花一样的年纪,满脸的胶原蛋白。 “请问你们找谁?”小女孩声音柔声柔气,却一点都不造作。 “我,我们……”善良开口,相比之下却沙哑难听。 “我们是柯子轩的朋友,请问他在家吗?”我上前,把善良挡在我身后。 小女孩见我说出柯子轩的名字,脸上的疏远变成亲昵的微笑,“原来是子轩的朋友啊,他还没回来,要不你们进来等吧!” “好啊!”不等我回答,站在一侧的左峰就先做应答,提步走了进去。 善良在我身后扯着衣角,压着声音嘟囔,“咱们就不进去了吧?他也不在……” 我回眸,拉过她扯我衣角的手,“不进去看看他现在跟别的女人多么甜蜜,你如何甘心彻底死心?” 凤凰不浴火,怎么能重生?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过往是伤 柯子轩的爱巢很温馨。 一进门。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落地窗。 白色的纱帘随风轻摆着。 落地窗前摆着两个软垫,看起来应该是他们俩促膝相谈坐的地方。 “子轩估计也就快回来了,他超市买菜去了,应该很快的……”女孩笑盈盈的帮我们倒着茶水。 “买菜?”坐在我身善良忍不住出声。 我回看她,却见她苦笑了一下,不再做声。 小女孩看起来的确没什么城府,坐到沙发边乖巧的绣着苏绣。 “苏绣?”我看了看她手里面的刺绣,莞尔一笑。 “姐姐也知道苏绣?子轩非得说我在做十字绣,他什么都不懂!”女孩娇嗔,拿起手里的苏绣递到我面前。 “呵呵,我就不看了,我对这些其实也没什么研究,不过就是早些时候去苏州游玩的时候见过,听说做苏绣对手的要求很严格,皮肤粗糙的人不能做,很容易使线毛糙!”我随意闲聊,端起女孩倒过来的茶水押了一口。 “是啊,为了做苏绣,子轩还专门送我去美容店做了一个月的手护……”女孩说着伸出白皙滑嫩的手自己端详。 “哼!他倒是有钱!”左峰看不下去,冷着脸开口。 女孩抬眼,单纯的眸子里满是疑惑。 就在我担心左峰会因一时激动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时,房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老婆,我回来了!” 柯子轩爽朗的笑声跟我记忆中的人形同两人。 他一只手拎着蔬菜,另一只手拎着一条鱼,一副居家好男人的形象。 在看到善良时,柯子轩手里东西倏地落下。 坐在沙发上的女孩急急起身,小跑到他面前捡起。 “怎么这么不小心,是看到你的朋友高兴坏了吧?”女孩嘴角扬起温柔的笑,伸手推了下柯子轩的手臂。 柯子轩回神,在女孩的发顶轻柔了两下,“去把蔬菜拿到厨房,我跟他们坐会。” 女孩乖巧听话,朝我们笑了笑,走进厨房。 见女孩离开,柯子轩变了一副脸坐到单人沙发边。 边给自己沏茶,边抬眼看着我们,最后落在善良身上,“喝酒了?” 被问到的善良猝不及防,看了柯子轩一眼,点点头。 “以后少喝点,对身体不好。”柯子轩抿了一口茶水,说的无意。 他话落,坐在我身旁的善良瞬间红了眼。 “你们找到这,是有什么事吗?”柯子轩语气温凉,对于善良的情绪丝毫不予理会。 我瞥眼看他,忽然想起在芬兰的时候,他找到我质问善良在哪儿时的模样。 他骨瘦如柴,跟我争执,似乎没有善良他就活不下去。 现在善良好好坐在他身边,他却已经另寻新欢。 我有时候都在想,什么样的爱情才能真正做到矢志不渝? 是不是只有在死别的那一刻,才会让这份爱情静止。 对于柯子轩的问题,我不回答,善良也不语。 左峰看了我们两一会,带着怒气,冲口而出,“你说我们找你做什么?你原来每天在我们就把混吃混喝,还缠着善良姐,现在你有点出息了,居然抛弃了善良姐找了个女大学生,你这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吗?” 柯子轩挑挑眉,看了眼善良,转而看向左峰。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壁,挑开唇际嘲讽,“怎么?难道你的善良姐没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你吗?” 见左峰一脸迷茫,柯子轩朝善良睨了一眼,“是我说,还是你自己说?我是你什么人?你又是我什么人?” 柯子轩的表情清冷,不似开玩笑。 善良不可置信的抬眼看着柯子轩,放在腿上的双手,因为隐忍蜷缩成拳状。 “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由我替你来说,我跟你们善良姐的关系,其实一直都是金主跟金丝雀的关系,我从她十多岁开始就养着她, 到现在,我养腻了,所以……”柯子轩说至半截,故意留给左峰瞎想。 闻言,左峰怒不可遏的起身,几步走到柯子轩面前拎起他的衣领,“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明明是善良姐一直养着你这个小白脸, 你居然白齿红唇,谎话信口拈来,你当我左峰在酒吧那么酒是瞎子吗?” 柯子轩不急不怒,恣意懒散的将胳膊搭在沙发的靠背扶手上。 “左峰,你还年轻,有许多事情是不能光看表面的, 你如果不信我说的话,大可当面对质,你善良姐也在这,她总不能还污蔑自己吧?” 柯子轩一脸戏谑的看向左峰。 左峰举着的拳头最终没有砸下去,回头看着全身发抖的善良,小声开口,“善良姐,他说的,是真的吗?” 善良低着头一言不发,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是泪眼婆娑。 “柯子轩,我今天过来其实就是想给自己曾经的年少无知一个交待,你没必要这样咄咄逼人,也没必要把我仅有的一点尊严踩在脚下!”善良起身,将唇抿成一条直线。 柯子轩似乎早料到善良会这样,唇角勾了几许,“善良,其实你今天来这跟从前做个道别无伤大雅,你不该的是带其他人来, 就算是带来了,你也应该管好他们的嘴,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我不可能在我深爱的女人面前丢了面子!” 原来——他是在恼怒左峰说他那句小白脸! 不过因为左峰的一句小白脸,他就将善良不堪的过去再次血淋淋的摆到她眼前。 就在我以为善良会抓狂时,善良却是极淡定的看了柯子轩一眼,开口:“柯子轩,谢谢你曾经对我的照拂!” 仅仅这一句,善良蕴着泪水的眸子开始变得清澈。 善良转身离开,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一句话。 我起身,将手里的茶水扬手浇在柯子轩头上。 伴随着从厨房刚出来女孩的尖叫声,跟左峰离开了柯子轩的家。 下楼间,左峰扯住我的胳膊问我,“一一劫,你是不是早知道柯子轩跟善良姐的关系?” 我驻足,瞟他一眼,开口:“嗯,他们故事的开始是在芬兰……” “那你怎么不早跟我说那?这下可好,善良姐肯定恨死我了!”左峰懊恼的砸墙。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倏然一笑,“放心吧,她不仅不会恨你,还会感激你!” 如果不是你,她怎么能看的清她这么多年的付出,原来一文不值!! 我跟左峰下楼时,善良正蹲在路旁的一根电线杆下。 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树枝,勾勾画画。 左峰赶在我前面,几步跑到善良面前。 耸拉着脖子,等着教训。 善良没抬头,自言自语,“其实,我从那个女孩一开门的时候,就决定放弃了,她纯洁的跟一张白纸似得,太美好了, 而且一看就知道是真的心无城府,不是伪装, 柯子轩骨子里一直都喜欢这样单纯善良的女孩,我是知道的, 我原以为,我会是他世界里不一样的存在, 现在想想,我还真是高估了自己……” 我走过去,从左峰身上摸出一盒烟,蹲在善良身边点燃两根。 将其中一根递到她唇角。 她笑笑,接过,猛地吸了一口。 我蹲在马路边陪她吞云吐雾。 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菊花园巷子里的那些姑娘。 我们两正抽烟消愁,左峰忽然也蹲到我们身边,一脸讨好,“姐姐们,要不,给我也来一根?” 我跟善良对视一眼。 起身,将手里的香烟扔在脚下,鄙夷的看了左峰一眼,相互搀着手臂离开。 回眸,左峰蹲在路灯杆下,看着扔在地上的烟头,一脸苦闷。 打车回到酒吧后,善良又开始沉迷在酒里。 这次我不再劝她。 酒过三巡,左峰拿着一杯调好酒递过来,若有所思的开口,“一一姐,你说那个柯子轩会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所以故意花钱请了个人来演戏啊?” “不会,像他那样自私到极致的人,如果真的得了绝症,一定会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好让那些对他过心、动过情的去殉葬!”我浅尝着酒杯里的酒,提唇笑笑。 我话音刚落,坐在我身边已经醉眼朦胧的善良忽地转身,朝我竖起一个大拇指。 “对,白一一,你他、妈说的简直是太对了!”说完之后,她又咣当一声撞到几个酒瓶,趴在了吧台上。 被善良酒品吓到的左峰,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一一姐,善良姐她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失恋的人不都这样?醉了哭,哭了睡,睡醒接着醉,等什么时候,不想了,不念了,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也就痊愈了!”我起身下地,身子也有些摇摇晃晃。 “把你善良姐扔回她的休息室,我先回家了!”我努力睁了睁眼,朝左峰说道。 “一一姐,你今晚要不跟善良姐在她那凑合一晚上得了,你醉成这样怎么走?脚都是飘的,听刚才进来的客人说外面已经开始下雪了……”左峰扶起善良,担忧的看着我。 “我没事,酒品好着呐,不用管我,等我出去,我就站在马路上——taxi!!”我说着,还做出了夸张召唤出租车的动作。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他何曾这样妄自菲薄 酒吧外的确飘起了小雪。 柏油马路上薄薄的一层。 被行人和车辆压出一道道黑白相间的印记。 仰头看着天空出神了一会,身后传来轻飘飘的声音:“你大晚上不回家在做什么?” 我蓦地回头,看到曲逸尘跟一群不想熟的人正站在不远处看我。 “我……我大晚上不回家……肯定是在……喝酒啊!”我摇头晃脑,吐字不清。 曲逸尘沉着眸子看我,湛黑色的眸底蕴藏着温怒。 我弯腰拖掉脚下的高跟鞋,踉跄着走向他,看着他那条站的笔直的腿,挤眉弄眼,“腿不瘸了?大晚上出来浪?” 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说话,曲逸尘不作声的盯着我,像拎小鸡崽一样把我拎到他面前。 站在他身后的几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瞥眼看向别处。 我身下重心不稳,跌进他怀里,额头抵在他的下巴上,撞得生疼。 我摸着额头飘泪,却听到他闷哼一声,“我让人送你回家!” “我自己就能回,才不用你!”我不悦的抬头,眼里都是他没有关切我的委屈。 人啊,总是在深夜矫情,酒后发神经。 ——我,也不例外! “如果不用我送,我就给周航打电话,让他来管你,反正我今晚还有别的事!”曲逸尘说着,下意识瞅了眼身后。 我顺着他的视线朝后看了眼,才发现他身后的人统一着装,神色肃冷。 刚才在善良酒吧的那点酒意,此刻酒劲上来,更是迷糊的厉害。 “曲二,你是不是被人绑架了?劫财还是劫色啊?”我伸手扯着曲逸尘的衣领,整个人紧贴在他身上。 我紧张兮兮的越过他的肩膀朝那群人看着,心里七上八下。 “别多管闲事,我让助理送你回去!”曲逸尘宽厚的手掌拍了我几下后背,声音放轻柔了许多。 我抬眼看他一眼,执拗的挣开他的怀抱,一个跨步挡在他面前。 “你们是谁啊?你们知道不知道绑架是什么罪?”我赤脚站在雪地上,刺骨凉意。 几个人面面相顾几眼,落眼在曲逸尘身上,没答话。 我扭头,看着曲逸尘似笑非笑的眸子,义薄云天的拍拍胸脯,“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曲律师,老爷那边还等着您,您看,能不能稍微快点……”站在人群中的一个男人开口打断我的话。 曲逸尘蹙眉看了说话的男人一眼。 上前,从我手里取下鞋子,蹲下身子让我抬脚穿上。 “听话,早点回家,我回头跟你解释!”曲逸尘起身,拨弄了几下我发间的飘雪。 “白律师,我先送您回去,您看好不好?”曲逸尘的小助理上前,从他手里接过我。 我瞟了他一眼,转眼看着曲逸尘。 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甩开小助理的手,拉起曲逸尘的胳膊朝马路对面狂奔。 寒风扑面,我却紧张到额头冒汗。 跑了好一会,我胃里翻江倒海,被迫停了下来。 我扶着墙壁呕吐,曲逸尘站在我身后轻拍着我的背。 “你这多管闲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你就不怕万一发生点什么?” “改什么?如果不是我,你今天说不准就横死街头了,知道吗?” 曲逸尘责骂,我扭头唇齿相讥。 他微愣了下,嘴角忽地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夜色朦胧,清醒几分酒意的我涨红了脸。 “那个,那个我先回去了,周航肯定在等我!”我低头,踢着脚尖上的雪。 “好啊!”曲逸尘跟在我身后,走路很小心。 我回眸,发现他受伤的那条腿依旧蹒跚。 就连落在积雪上的脚印都深浅不一。 “后悔吗?”我驻足,一眼不瞬的看着他。 “嗯?”他似没反应过来,稍愣后反应过来我是在说腿的事情,笑着摇了摇头,“不后悔,一条腿换来你的原谅,没什么可后悔的……”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这么多年,你都狠心过来了,现在又何必!”我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身后,曲逸尘的脚步声沙沙作响,半晌后,开口说了句,“你就当我是赎罪,换个心安吧!” 我向前走的步子没有停下,却明显慢了下来。 我犹记得,在多年前,我矫情做作,非得让他在雪地里背我回家。 如今,他自己走着都费尽,而我满心疮痍。 “打个车,我送你回去!”小巷子里,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我汲了一口气,兀的回应:“走走吧,好久没聊聊了!” 其实,我并不是不想坐车,而是酒的后劲还没完全散去,胃里面翻腾的厉害,我怕坐车忍不住会吐出来。 我们俩就这样,一前一后沿着马路走着。 时不时寒暄几句,我也并不回头。 我太了解他,就算他现在表现的再无谓,他也不希望我亲眼看他颠簸走路的样子。 差不多走了半个小时候,曲逸尘伸手扯了下我的手臂,“酒劲散了就打车吧,这样下去,你明天会感冒的!” 我扭头,提唇笑了笑,“好啊!但是说好,得我先送你!”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太了解我酒后的执拗,还是因为走路太久,身子不适,他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因为下雪又夜深,马路上的出租车不算太多。 差不多等了十多分钟,才等来一辆。 而且这两车内原本已经坐了一个人,想来出租车司机是想让我们拼车。 “姑娘,你们去哪儿啊?”出租车司机降下车窗,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 “师傅,先去宏苑,再去菊花园!”我猫着腰,礼貌的笑笑。 出租司机为难的看了我一眼,“这是东西两边啊,你们要是去宏苑的话还行,去菊花园的话,我恐怕不顺路……” 说着,出租司机抱歉的升起车窗。 车灯下,雪势越来越大,我扯了扯曲逸尘的胳膊,“走吧,先到你那!” 不等曲逸尘拒绝,我已经打开后驾驶座车门,把他推了上去。 车内的温度跟外面简直就是两个国度。 我将身上外套的扣子解开几个,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揉搓了几下。 “这大晚上的,小两口闹矛盾了?”出租车师傅在后视镜中瞅了外面两一眼,胖乎乎的笑堆出笑意。 “没有,没有!”我嬉笑着回应,心理暗暗思忖:您老是哪只眼睛看出我们是小两口了? “没闹矛盾干嘛还分居啊?照我说,都回宏苑得了,这雪越下越大,你要是连夜回菊花园,多不安全,而且你男朋友也肯定不放心, 你们俩总不能今天晚上不睡觉,就是你送他,他送你吧?”出租车师傅扭头朝我俩使眼色。 我前倾了下身子,正准备跟他解释。 就听到曲逸尘笑着应了句,“师傅说的对,我们两今天晚上都回宏苑!” “就是,小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位和,我跟我们家那位,年轻的时候吵架闹离婚,三年分居没见面,后来有一次我耐不住去瞧她, 正好看到她一个人一手拖着孩子,一手扛着一袋20kg的大米,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特别混蛋,当下从她手里夺过东西,把她跟孩子都带回了家!”老师傅说的慷慨,估计是想到了那个时候,面色有些激动。 我扶着驾驶座后靠背,莞尔一笑,“师傅,别难过,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嫂子肯定已经原谅您了,您就别自责了。” 我话落,却见出租车师傅沉着一张脸,温怒的说:“谁说我是自责了?我是后悔把那老娘们接回家,你们是不知道,自从她回了家后,那脾气,一天比一天大, 今天早上还收走了我私藏的二百块钱零花钱,哎!” 师傅说完,出租车上的人都抑制不住笑出声。 “师傅,您这是在劝人家小两口和好吗?”副驾驶座的小姑娘忍不住插嘴。 “哈哈,瞧我,说着说着就跑题了……”出租车师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车辆抵达宏苑后,曲逸尘付钱,我们一同下车。 地面的积雪已经没过鞋底。 我跟曲逸尘有些尴尬的站在宏苑小区门外。 “进去坐坐?”曲逸尘开口率先打破僵局。 “改天吧,今天晚上有些晚了,而且雪也挺大的!”我小声回应,眼睛四下瞟着,希望能出现一辆出租车。 我们两一直在雪地里僵持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两人都冻成雪人了,却还是没见一辆路过的出租车。 “确定不上去?”曲逸尘双手插在毛呢外套内,垂眼看我。 “我……”我囫囵半天,说不上个所以然。 一对旧情、人,还是彼此心里还都心心念念着对方的旧情、人。 最怕的就是这样,在某个深夜交集,然后因为过往的肌肤牵引,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上去吧,就我现在这样,能对你做什么!”曲逸尘开口,带着自嘲。 话落,他自顾自的走在前面,我紧随其后。 看着他沿路走下的深浅不一的脚印,忍不住红了眼。 这个男人,终日都是高高在上,何时这样妄自菲薄过? 第一百四十七章 舍得,不舍得 宏苑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 不知道是因为缺了素姨,还是因为曲逸尘的转变。 厚厚的窗帘遮挡着窗外的灯光。 房间内,冷冷清清。 就连落地窗前的几盆植物,都看起来岌岌可危的样子。 “你每天都不开窗户通风?” 打开客厅灯,我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顺便把窗户打开个小缝,刺骨的风从窗户缝吹进来。 “懒得开,我一般白天都在睡觉,晚上出门的时候,开跟不开没什么两样,反正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曲逸尘走到我身后,把他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我。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把身上的衣服扯的更紧了些。 “别站在窗口,容易着凉!”曲逸尘笑笑,走回沙发处坐下。 “今晚这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我将窗户关住,裹紧衣服坐在他身边。 “估计一时半会是不会停了,即便是停了,你也没车可以走,洗漱下,早点休息吧!”曲逸尘起身,朝卧室走方向走了几步,又转身看我,“你房间我一直都有收拾,好好休息!” 我本想问他一下今晚那群人到底是谁,他已经提脚走进卧室。 看着四周空荡的房间,我有些无趣的走回房间。 坐在床上,摸索过手机给周航发了条信息。 伸了个懒腰走进浴室。 身上冷的发冰,温热的淋浴水头顶浇灌下,让我舒坦不少。 仰着头,有些享受。 很难想象,曲逸尘一个大男人,沐浴露的味道会是奶香。 是那种淡淡的香味,不浓郁,不刺鼻,有些撩拨人的心绪。 洗完澡,拿起浴巾裹在胸前,又拿了块毛巾随意擦拭着头发,打开浴室门。 “出来了?我帮你温了杯牛奶,喝完再睡……”曲逸尘话还没说完,视线对视,他轻咳了两声,尴尬的把身子转了过去。 我擦拭头发的时顿住,脸上是洗完澡还未褪去的红晕。 “那个……你把牛奶杯放桌上就行……我待会儿喝……”我笑的牵强,说话的声音轻微发颤。 曲逸尘背对着我,把手里的牛奶杯放在身边的桌子上。 谁料,一个没放稳,牛奶杯啪的一声摔碎在地,溅起的玻璃碴子刚好落在我腿上。 我吃痛的闷哼一声,曲逸尘急速转身。 他垂眼看着我脚上淌血的伤口,一个箭步上前,把我打横抱起放到床上。 “没事,就是小伤口……”我说着,为了证明,弯下头,把嵌进腿里的玻璃碴子拿指甲抠出,脸上笑靥如花。 曲逸尘抬眼看我,温怒着一张脸,走了出去。 我沮丧着脸,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曲逸尘再回来时,手里拎着家用医药箱,坐在床前,伸手把我脚放到他腿上,一脸认真的帮我用碘伏涂抹伤口。 “这么多年,你都是这么过来的?”处理完伤口,曲逸尘问的突兀。 “嗯?”我一脸蒙圈看他。 曲逸尘叹了口气,应了句,“没事!” 他坐在床边不走,我也不好意思赶他离开。 就这样,一坐就坐了大半夜。 他僵持着不说话,时不时抽从兜内摸出一根烟点燃。 终于,在他第n次摸出一根烟叼在嘴角时,我忍不住开了口:“曲二,你再抽下去的话,我这一亩三分地就变成仙境了。” 曲逸尘回头看我一眼,嘬在嘴角的香烟没有点燃。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曲逸尘起身,整了整松松垮垮的睡衣。 “嗯,好!”我笑着点头承应,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待曲逸尘离开后关门后,我才下地,蹑手蹑脚的走到门框前关闭卧室灯。 灯光刚刚熄灭,房间门却又突然被打开。 我还没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被抵在墙角。 “曲……曲逸尘……”我喏喏的开口,伸出纤细的手指摸向他的脸。 “一整晚,你是不是都在想我什么时候会走?”曲逸尘伏在我耳邸,喷洒着热气。 “没……没有……”我心虚回应,身子向后缩着。 “咱俩刚好相反,我一整晚都在想要怎么才能留下!”曲逸尘在我耳畔肆意的笑,惹得我脸颊绯红。 “你不是说,你……”我说至半截,那句腿脚不便卡在喉咙。 “说我的腿?”曲逸尘俯身把我抱起,轻柔放在床上,“不试试,怎么知道?” 话落,他将身上的睡衣腰带解开,一扬手,扔在了地上。 我是有近视加轻微弱视,但是也还没瞎到什么都看不着的地步。 他宽窄的腰身呈现在我眼前,我头一偏,红了脸。 “曲逸尘,你如果敢再靠近一步,我保证明天开始,我一定会离你远远的!!”我汲一口气,夺口而出。 “我今晚喝了酒,什么都不记得!”曲逸尘嗤笑,带有酒味的唇朝我袭来。 我闪躲不及,被他擒住唇角。 我早说过,终日心心念念的两个人最怕的就是这样,在某个深夜交集,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曲逸尘埋在我身上予、取、予、求。 我gong着身子战、栗。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但又好像蓄谋已久。 事后。 曲逸尘从身后抱着我,将头埋在我脖间,声音轻不可闻:“一一,我爱你!” 我窝在他怀里的身子,不可抑制的瑟瑟发抖,哭的歇斯底里。 我等这话等了十多年,再次听到,却再无往昔那般缱绻。 我不知道,我这些了眼泪是对过往感情的祭奠,还是委屈。 动了心的人都一样,作践自己到骨子里,哪怕内心愤力反抗,也无疑是以卵击石。 站在局外,冠冕堂皇的话,谁都能说的轻巧。 但是置身局内,谁又能逃得过爱情? 半睡半醒间,我忽然想起不知道从哪儿看来的那句话:你见爱情放过谁? 次日。 在曲逸尘胸口醒来,是我曾肖想过无数次的事情。 手指划过他的眉眼,心里的悸动一如从前。 “醒了?”曲逸尘闭着眸子浅笑,伸手把我的手攥在手心。 “嗯!”我应答,脸上的红晕直达耳邸。 “不哭,不闹?”曲逸尘蓦地睁眼,眼底带着笑意。 “一回生二回熟!”我撇撇嘴,故作淡定。 “行!敬你是条汉子!”曲逸尘宽厚的手掌在我尾骨摩挲,使得我身子一个激荡。 我掀起眸子看他,却见他戏谑一笑,翻身下了地。 从地上捡起他散落的睡衣,面对着套在身上。 我盯着他矫健的身子,愣神,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不等我反应过来,曲逸尘已经打开房门,“早上想吃什么?” “米汤,葱油饼!”我熟稔的说着,想起原来在他家寄住的时候,最爱吃的就是这些。 脱口而出的话,覆水难收。 看着曲逸尘面色一僵,准备开口说抱歉,他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应了声:“好!” ——这两样,是素姨的拿手早餐! 曲逸尘出去后,我起身走到浴室简单冲了下淋雨,然后从衣柜里取了套睡衣穿上,走出房门。 曲逸尘做饭的手法尽得素姨真传。 就连颠勺的手法都是一模一样。 我坐在餐厅,看着厨房里的曲逸尘,五味杂陈。 我们骨子里就像是装有电池正负极,只要相遇,就会克制不住相吸。 但是除了急急交汇那片刻的欢、愉,分开后,我们又各自寞落。 “在想什么?”曲逸尘把早餐放到我面前,宠溺的捏了下我的鼻梁。 “在想外面的雪什么时候会停!”我睨了眼窗外,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我今早看了天气预报,据说会下三天!”曲逸尘勾了勾唇角,抽了张纸巾放到我面前。 他知道,我吃饭的时候,有时不时会擦嘴的小毛病。 三天? 我忍不住蹙眉看他,见他的模样不似作假,默了声。 饭后,我急急走回卧室,坐在床边摸起手机看天气预报——果然,a市,大雪三天,封路!! 我耸拉着肩膀,整个身体像被抽空。 “怎么?还非得自己看看才信?”曲逸尘倚在门框处,恣意懒散。 我瞍了他一眼,不悦的挑开唇际,“曲律师,你在我这,信用度已经为零!” 想到昨晚在进宏苑前,他那副自嘲、可怜兮兮的嘴脸,我顿时觉得都是套路!! 曲逸尘倒也不介意,嘴角漾出一抹弧度,“出去喝杯咖啡?窗前,雪景不错!” 我极不情愿的看了他一眼,在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时,毛骨悚然。 “走吧,刚好我也想喝咖啡!”我起身,淡着脸,从他身边越过。 落地窗前,曲逸尘已经摆好两个地垫,矮几上摆放着两杯正冒着人气的咖啡。 窗外,晴着天,却飘着雪。 我抿了口杯内的咖啡,忽而想到我们两第一次,抬眼浅笑,“曲二,今天,我不会再被你未婚妻捉jian吧?” 曲逸尘弯着唇角,抬起手腕,将咖啡递至唇边,“不会,今天不会,以后也不会……” 他话落,我脸上没有多大反应,声音如常,“她怎么舍得放开你?” 依照我对温婉不多不少的了解,她绝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曲逸尘。 我正妄加猜测,就听到曲逸尘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因为我跟她说,我也打算放开你!”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被爱的人才叫多余 曲逸尘轻描淡写,我心头一紧。 ‘我也打算放开你’这几个字萦绕在我心尖上,勾的生疼。 他不似玩笑,我嘴角掀起一抹笑。 若细细观察,能看得出,我笑的生硬。 “我准备一周后离开……”曲逸尘夹起咖啡杯旁的一粒糖放到我杯里。 我拿起勺子搅拌了两下,应了声:“好!” 有那么一霎,我在那声‘好’之后,忽然觉得自己的死却的心活了几许。 我总觉得。 就凭借我们之间的关系,早该相忘于江湖,像现在这样缱绻,多一秒都属于额外恩赐。 “中午想吃点什么?”曲逸尘朝后倚着,问的无意。 “冰箱有涮锅的食材吗?这天气,吃点那些正好,前阵子季霖在我们家蹭饭,周航……”我神采奕奕的说着,在看到曲逸尘僵硬的笑脸后,住了嘴。 曲逸尘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起身。 走回卧室换了套衣服,到客厅睨我一眼,“我到下面超市买点!” “你等我……”我不假思索的起身跑回卧室,从衣柜里,挑了件他给我买的羽绒服套在身上。 我再走出客厅时,曲逸尘已经等在玄关。 我们总是有这样的默契,内心波涛汹涌,面上却平静如常。 他朝我笑笑,从鞋柜里给我拿了双雪地靴出来。 “我一直都在想,你一定会回来,然后在某个冬季,能穿上这双雪地靴陪我散步。”他笑笑,将鞋递到我面前。 鞋子是夸张的红色,上面有个大嘴猴。 不太符合我这个年纪,但是却不得不说很符合他心里对我的念想。 我从不知,他在家里给我置办了那么多属于我的东西。 衣柜里的衣服,鞋柜里的鞋子,梳妆台上的化妆品。 我活的痛苦,源于纠结回忆漩涡走不出来。 他活的痛苦,却在于一直在给自己编织幻想。 下电梯后,我很自然的把手挽着他的臂膀。 “怎么?不会看我要走舍不得了吧?”曲逸尘垂眼看着我调侃,宽厚的手掌覆在我手背上。 “我是不好辜负了老天爷的美意!”我仰头,抿着唇笑。 既然相守的日子屈指可数,又何必纠结着过往不肯释怀。 宏苑楼下的超市很大,各类食材也品种齐全。 我走在前面挑选,曲逸尘推着推车跟在我身后。 “选你喜欢吃的,今天我请客。” 曲逸尘声音里夹杂着笑意,身后推车摩擦地面,让我莫名心安。 选购完食材,我跑到零食区拿起几袋辣条,朝曲逸尘扬扬手。 曲逸尘看我一眼,摇摇头,不作声的笑。 “不是说选我喜欢吃的吗?”我不悦,微微蹙眉。 “垃圾食品除外!”曲逸尘一字一句,宛如大提琴声。 “这个不是垃圾食品,人家上面都说了,这是豆制品!!”我把辣条拿到曲逸尘面前,指指上面那几个字。 “我说不准就不准!”曲逸尘伸手,夺过我手里的辣条。 我板着脸,瞪他半晌,负气开口:“你这种人,说话从来都不算话!!” “走了,结账回家!”曲逸尘牵过我的手,走向收银台。 我被他拉着,一步三回头的看向那一排排辣条。 走到收银台排队,曲逸尘侧着头一动不动,我顺着他的视线瞟了一眼,红了脸。 “需要吗?”曲逸尘俯身,在我耳边小声询问。 “曲逸尘!!你辣条都不给我买,还敢想那些事!!”我涨红着脸,温怒叫嚣。 我话落,身后排队的几个男孩起哄打口哨。 “大哥,给姐姐买包辣条呗!” “就是,你不买我们可买了!” …… 几个小孩起哄,我本以为曲逸尘会生气。 没想到他却伸手拿了包收银台架上的辣条放到了购物车内。 身后的调侃声,此起彼伏。 我绯红着一张脸,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从超市出来,曲逸尘的嘴角挂着笑意。 我耸拉着脑袋跟在他身后,刻意跟他保持距离。 “生气了?”曲逸尘回头,讪笑。 “没有!”我板着脸回应。 曲逸尘后退两步,跟我平齐,垂眼看我,“辣条都买了还生气?大不了,我白给你吃,不想那些事就是!” “曲逸尘!!!”我愤然看他。 却见他嘴角一扬,笑着走远。 我看着他蹒跚的背影,猜想,或许这才是一对正常恋人该有的模样。 买买菜,斗斗嘴,一起看日出、日落。 回到家,曲逸尘帮我掸去身上的雪花,自己胡乱抖动了两下衣服,走进厨房。 “我帮你?”我靠在厨房墙壁上,瞍他一眼。 “你确定?”曲逸尘回眼看我,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小瞧人是不是?不就是配点料,洗点菜的事吗?”我直了直脊背,撸起袖子,走到洗菜池前。 “成,还挺有做饭的模样!”曲逸尘调着火锅底料,扭头笑笑。 都摆弄好放到餐桌上时,我们各自倒了杯白酒,正襟危坐。 “曲二,这样的日子真好!”我仰起头,大口喝着白酒,呛喉咳嗽。 眼睛里沁出来的泪水,滑到脸颊,带着温热。 “是啊,这样的日子真好!”曲逸尘修长的手指抚过我的脸,将杯内的白酒一饮而尽。 “曲二,如果……”我话说半截,如鲠在喉。 如果什么? 如果你能不离开?还是如果我们能重新开始?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如果。 他灼灼看我,手里举着酒杯。 温婉打来的电话刚好打破我们两之间的僵局。 电话里,温婉哭的不可自遏。 “温婉,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曲逸尘举着电话看我,并没有刻意回避。 电话那头的温婉不知道说了什么,曲逸尘切断了电话。 “她还是放不下?”我浅笑,嘴里满是酒气。 “我也不放不下!”曲逸尘苦笑,把杯内的酒又喝了大半。 我借着酒劲,起身。 踉跄的走到曲逸尘面前,提唇,“曲二,你是放不下我,还是放不下温婉……” 我话音刚落,就被曲逸尘伸手强有力的拉进怀里。 倾唇、压上,辗转厮磨。 深藏在骨子里的yu望一触即发。 在晃神间,我依稀听到他说:好想回到从前…… 一整晚,我们从客厅,到卧室,到浴室…… 每个角落,不竭余力。 夜半,我覆在他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呢喃细语,“曲二,我们两这算不算偷?” 曲逸尘轻笑,手指卷着我的发丝,“你一天到晚怎么脑袋里都是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我未婚,你未嫁,怎么就能用得上‘偷’这个字?” 我翻身pa在他身上,撑起身子,潋着笑,“你不觉得这样想想挺刺激吗?” 曲逸尘不语,伸手向下探去,惹得我一阵激、荡。 “只要是你,我觉得怎么都刺激!”他唇角斜斜,蛊惑的笑。 一双大手摩挲在我腰间,趁我迷惘,一个用力,将我身子朝他jian挺按下。 我瞬间激灵,却也因为空虚得到了满足,温怒变成了娇嗔。 在x面前,每个人都一样,故作矜持,却又忍不住放荡、形骸。 一阵阵猛浪,惹得我抑制不住仰头咬紧下唇。 曲逸尘却又在我快到巅、峰时,刻意停下。 看我求而不得,噙着戏谑的笑。 “不说点什么?”曲逸尘大手覆在我腰间,故意撩、拨。 我抿紧双唇,不做声,眼里却蕴着委屈的雾气。 曲逸尘一个翻身,将位置倒置,“对我说出这种需求很难?” 他是情场老手,几下便让我节节退败。 最后只能攀附着他脖子,带着嘤嘤哭腔,“gei我!” 夜漫长,情缱绻。 那夜的最后,曲逸尘告诉我,他跟温婉从没做、过。 温婉肚子里的孩子,是在一次醉酒后她跟别人怀上的,但是那个时候为了安抚住她的情绪,他只能告诉她,孩子是他的。 他一直都觉得有负于她,想用婚姻,作为弥补。 我将信将疑,却没将质疑说出口。 毕竟这个社会人渣多了去了,在你的床上说爱你,在她的床上说爱她。 即便这个男人让我爱的着了魔,这点理智我还是有的。 听着曲逸尘入睡后的平稳呼吸,我轻吻上他眉眼。 不再见,不再念。 我连夜逃离了宏苑,趁他睡得正熟。 马路上的雪下积的厚实,每挪动一步都很艰难。 路灯下,我的影子倾长。 形影单只,这四个字格外符合我此刻的定位。 我摸索的走着,迎面走来熟悉的人影。 “白一一……”人影扑上前,把我扑倒雪地里。 后脑勺磕的生疼,略带发懵。 不等我反应过来,脸上已经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第二次她扬手挥来手,我伸手擒住,“温婉,你知道什么叫得寸进尺吗?” 温婉满脸通红,整个人的身子都是僵的。 按理说,她这种娇惯的大小姐根本不会是我的对手,奈何我今晚实在耗足了体力。 “白一一,逸尘为了你都要离开这个城市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温婉带着哭腔,双手掐在我脖子上。 我勾起唇角,侧手扯着她的波浪大卷,把她摔在地上。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目不斜视,“温婉,自欺欺人得有个度,一直以来,不肯放过他的人是你!爱情里,不被爱的那一个,才叫多余……”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好久不见 任谁都不会承认,在一场自己身心皆投入的感情里,自己是多余。 温婉四肢平躺在地上,仰头看着天,一动不动。 “白一一,你是我见过最残忍的人!”温婉唇瓣蠕动,不住的重复着这一句。 “我残忍?温婉,比起朗朗乾坤下死在你手上的人,我这才几分几毫?”我半蹲下身子,讥笑。 她似乎是冒着大雪一路走来的。 身子僵硬,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绯红。 我拿手探了下。 果然,她在发烧。 温婉哭,哭的撕心裂肺。 我起身,蹒跚着步子继续前行。 我恨她,恨到了骨头缝里。 如果不是这条路上满是监控,我真有心,趁她病,要她命! 回到菊花园的时候,已经天亮。 我缩瑟着身子敲响房门。 在房门打开的刹那,一头栽了进去。 耳边是周航焦急的声音:“一一!!” 这场病来的激烈,我整整沉睡了三天。 周航叫季霖来家里,他淡着脸看了我一眼,让周航帮我拿湿毛巾物理降温。 在我三天后醒来时,周航告诉我,曲逸尘走了。 我不作声,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眼泪滑过嘴角。 “既然放不下,为什么不把他留下来?”周航坐在床边,摸着我的头发,疼惜。 我把手臂横在脸上,挡住眼角,嘴角动了动,“留不下,也不想留下。” 有些感情,你明知道放不下,但是却又不得不学着放下。 我做不到忘掉仇恨,也不奢望曲逸尘能忘掉一切。 我不想在我们以后相处的日子里,我日日思虑,猜疑他到底是爱我,还是算计我。 曲逸尘走后一个月,温婉接替她父亲做了温氏总裁,雷厉风行,对我咄咄相逼。 “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要怎么办?要不然……”善良摇晃着酒杯,眼里透着精光。 “别想那些馊主意,现在的温婉不比从前,原来她死了,不过就是a市死了一个豪门千金,但是现在,她背后牵扯的东西太多了。”我跟善良碰了下酒杯,刚收回手到唇角,胃里忽然翻江倒海的难受。 我压了压,把酒杯放到了一边。 “怎么了?”善良摆手,让人给我倒了杯白水。 我轻抿了一口,汲了口气,“没事,估计是最近被温婉折腾的,吃不下,休息不好,胃有些不舒服。” “你啊,胃病也有好多年了,还烟酒不离手,总有一天自食恶果。”善良睨我一眼,举起酒杯,喝了个干净。 “姑娘,你这也太毒了,你是温婉那边派过来的奸细吧?”我没好气的瞪她,忍不住嗤笑。 “我倒是想去给人家温总做奸细,就是怕人家不收我这种市井小混混……”善良放荡不羁,扣了两下吧台桌面要酒,接过调酒师的酒,她轻咳两声,状似无意的问:“姓曲的那小子,就是了无音讯?” 我拿着水杯的手微僵,轻声应了声:“嗯。” 何止是了无音讯,就连原来的手机号都注销了。 在他离开后的一个月里,我起初还能用工作麻痹自己。 十天开外后,我就常常在夜里辗转难眠。 在某个深夜,终于按耐不住拨通了他的电话,却听到电话里传来:‘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我自嘲的笑笑,看向善良,“你那?柯子轩那边?” “我啊,能吃、能喝、能睡,过的挺好的!”善良笑的没心没肺,笑完之后是难以掩饰的失落,“我没有他的消息,跟你不同的是,你是打探不到,我是无心打探……” 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自觉说错了话。 我最近跟善良厮混的日子越来越多,我向她提议:“不如咱俩一起买套房子度过余生?菊花园老爷子从不回去,周航跟张芮秀恩爱的频率越来越高, 我在那儿,真真是有种寸步难行的感觉。” “成啊,那咱们今天就去?”善良火急火燎,扯着我的衣服走出酒吧。 临近新年越来越近,路上的行人多是出来置办年货的。 从酒吧出来到停车处不足三百米,但是寒风刺骨,足以冻的人发颤。 我载善良随便找了市中心一家售楼处。 看房的人不少,但大多都是小情侣,看样子,应该是为筹备婚房做准备。 “两位,谁看房子?”售楼处的女孩,工作裙开衩到大、腿、根,摇曳着身姿走到我们两面前。 “我们两!”我浅笑回应。 善良扯了扯我衣角,凑到我耳边,“看人家那裙子,回头给你也做两套,制服youhuo!!”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我回瞪她一眼,生怕人家听到。 “两位感情真好!”女孩不以为然的笑笑,带我们看楼盘模型。 善良东瞧瞧,西看看,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懂什么看房的门道。 只有我清楚,她不过就是瞎子点灯!! 我站在一旁,任由善良选户型。 反正对于我,住哪里都一样,我需要的,不过就是有人能陪着我。 一个人,实在是太孤单。 “喝点水,真羡慕你们这样的感情!”售楼员给我递杯水过来,眼里泛着不明所以的光。 我接过水,喝了一口,笑笑,没应声。 女孩见我不说话,又靠近几分,“姐姐,其实现在像你们这样的人很多的,不要藏着掖着……” 我扭头,看着女孩欲言又止,一脸懵圈。 “姐,你们是不是那种关系??”女孩说着,朝我眨巴了几下眼。 我不懂,摇摇头,“什么关系?” “就是那种……”女孩笑眯眯的,伸出两根中指,做亲亲。 我瞬间醒悟,一口水卡在喉咙,剧烈咳嗽。 我俯着身子,咳个不停,脸都憋得通红。 “怎么了?”善良从人群里走过来,轻拍了我两下后背。 我还没来得及应话,就听到站在我身边的小女孩说:“姐姐,你对你女朋友可真好,你们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女孩话落,善良拍打我后背的手停了下来。 她半眯起眼看着站在我身边的女孩,“你是90后还是00后?” “我是96年的!”女孩笑的稚气,惹得善良责怨的话憋在嗓子眼,咽了回去。 “走了媳妇!”善良扬手一搭,搂着我的肩膀往售楼处门外走。 女孩站在我们身后一脸痴迷。 我忍不住笑出声,“你有病吧?” 走到门外,善良顿住脚,“大姐,有病的人是你吧?出的什么馊主意?让我跟你一起来买房,让人家还以为咱俩有、一、腿!” 善良说完,自己先打了个冷战——估计是被自己的话恶寒的。 “得了吧,都不知道现在那些小孩子脑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我笑笑,提脚迈下台阶。 我下了台阶,走出一米开外。 回头,发现善良呆愣在原地。 离善良不远的地方,站在柯子轩跟他的新欢。 新欢小鸟依人,依偎在柯子轩怀里正呢喃细语的说着什么。 新欢抬头,正对上善良嘲讽的眸子,眼底满是警惕。 善良几步上前,朝柯子轩瞍了一眼,漠然开口:“柯医生,好久不见!” 柯子轩上下打量着一身机车服的善良,嘴角勾起,“我以为善老板会说‘冤家路窄’,倒是我低估了善老板的度量!” 我闻言温怒,上前把善良拉至身后,“柯医生,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过头了!” 柯子轩低头笑笑,摸了摸他身边新欢的头,掀起眸子,猛地抬脚朝我踹来。 善良眼疾手快,把我往后一扯,越过我,冲着柯子轩脸上就是一巴掌。 善良掌掴的声音不轻。 ‘啪’的一声,让我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柯子轩伸手摸了下沾有血迹的嘴角,又用舌尖抵了两下脸颊,嘴角一扬,揽住新欢的肩膀走进了售楼处。 我深吸一口气,把善良转了个身子,“你怎么样?” 善良悻悻一笑,“我没事,你没事就好!” “以后在遇到这种事,你别再这么冲动,他踹我一脚,你让他踹就好,反正我又不会少一块肉。”我垂眼看着她发红的手,搓揉了两下。 “他那一脚,你还真受不住,曾经,我因为挨了他一脚,肋骨骨折,在医院整整住了三个多月……”回忆起从前,善良眼神空旷,看向远方。 对于善良而言,柯子轩就是个刽子手。 不仅给她身上带来了无法抹去的烙印,就连心里,也被蹉跎的血肉模糊。 我开车载善良漫无目的走着,让她散心。 她降下半截车窗,单手夹着一根烟搭在窗外。 “姐,你是怎么把曲逸尘放下的?”善良侧眼看我,问的认真。 我扭头看了她一眼,潋着笑意,“放下?姑娘,你想多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善良说,其实我在曲逸尘走后的每个深夜,都翻来覆去睡不着。 偶然梦中惊醒,泪已经浸湿枕边。 我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善良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我回神,落眼在她的手机屏幕上,扫了眼‘柯子轩’三个字,撇过头。 “不接?”我正视前方,装作无意。 善良抬头瞅我一眼,伸出中指朝我鄙夷,一扬手,手机呈抛物线飞出了窗外。 第一百五十章 暮色下的天真 手机落在马路牙子上,摔得稀碎。 我开车疾驰。 透过后视镜,看着被摔碎的手机经受着身后过往车辆惨不忍睹的碾压。 “姐,咱两今天玩点嗨的?”善良趴到我握着方向盘的手臂上,古灵精怪。 我瞥她一眼,“玩什么?” “听说我隔壁那条街的酒吧,有那个……”善良窃笑。 “有什么?”我挑唇,明知故问。 善良直起身子,瞅我一眼,轻启薄唇,“嘎嘎嘎……” 我劣笑,扭头打量了她一番,“你确定你这小身子板能行?别回头被拆了架!” “开什么玩笑?我能有事?倒是你,除了曲逸尘以外,连个男人都没有,别待会儿看到帅哥控制不住,那儿的可都是老手!”善良鄙夷看我。 她不着调,我也跟着她荒唐。 由她带路开车到酒吧门外的时候,时间才刚过午半,不早不晚的时间。 “姐姐们挺早啊,喝点什么?”调酒小哥看我们俩一眼,暗送去波。 善良一屁股坐在高脚椅上,伸出手摩挲在调酒小哥手背上,“给我们姐俩来个包厢?找几个听话的过来!” 调酒小哥看我们两一眼,瞬间明白用意,嘴角噙着笑,“姐姐们放心好了!” 话落,朝站在一旁的服务生使了记眼色。 服务生走到我跟善良身边,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看着善良轻车熟路,我忍不住小声询问,“常客?” 善良娇嗔的瞪了一眼,“我像那种人吗?第一次好不好?” “第一次啊?看着还真是不像……”我故意佯装诧异,意味深长。 走在前面的服务生听到我们两对话,扭头看了一眼,殷勤的笑,“两位姐姐是第一次?” 善良瞍他一眼,温凉开口,“就姐姐们这身段,你以为能是常客?平时有需求早有男人排着队了好吗?” 服务生见善良有些不悦,赔着笑说了几句多担待的话,把我们引进包厢。 包厢是个好地方,漆黑一片,从来不分昼夜。 服务生没出去一会,善良整了整衣领,正襟危坐。 我瞄了她一眼,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是做什么?弄得跟面试官似得!” “我现在可不就是面试官吗?看上谁了,就让谁‘上任’!!”善良扬唇,丝毫不觉得羞涩。 我不吭气,伸手拿了几颗瓜子。 不消一会,服务生带着一排男孩进来。 我数了数,刚好八个。 “姐姐们看看哪个满意?如果都满意,都留下也成!”服务生谄媚,有些像过去某个当红院的老、鸨。 善良打量了一通,推我一下,“你先选,看着哪个顺眼,你就留下哪个!” 我抬眼,灯光昏暗,实在有些看不大清。 “你先选吧,不要的归我!”我说完,继续自顾自的开始磕手里的瓜子。 善良撇了撇唇,嫌我无趣,选出四个男孩,自己留了两个,另外两个给我安排了过来。 服务生带着剩下的四个人离开,善良朝我挤眉弄眼,搂在两个男孩坐在一旁点歌。 坐在我身边的两个男孩见我不吭气,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男孩拿起几个瓜子递到我面前,“姐,我帮你磕两颗呗!” 说着,男孩将瓜子含在嘴里,不多一会吐了瓜子皮在手里。 动作有些媚,我从来不知道男人看人的眼神也能用‘媚眼如丝’来形容。 我正观察男孩的眸子,还没回过神来,男孩已经凑着脸靠近。 我一时情急,伸手挡在他脸颊和我脸颊中间。 男孩脸色有些难堪,转眼间变成了委屈。 “姐,您是不是对我不太满意啊?”男孩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不是,不是,我第一次,有些生疏,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这种待遇。”我笑着宽慰了男孩两句,拿起桌上的酒,抿了一口。 一听我说,男孩来了劲,靠近我几分,一张稚嫩的脸上堆着笑,“姐,原来你是第一次来啊?咱们俩可真有缘,我也是第一次……” 男孩刚说完,我尴尬的从他手里抽出手臂,说了句,“我去趟洗手间,你们先玩着!” 两个男孩悻悻的看着不高兴,善良一挥手,都喊到了她身边。 看她左拥右抱,我无奈的摇头笑笑。 走到门外,我倚在墙壁上打趣,想抽根烟精神下,摸了半天兜,才发现烟落到了里面。 我正准备起身去前台买一包,就见一双白皙的手把烟递到了我面前。 我未抬头,接过烟,他手底藏着的打火机帮我点燃。 我嘬了一口,掀起眸子看面前的人,白白净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一件休闲上衣和一条泛白的牛仔裤。 “也是这里面的?”我动动唇角。 男孩不自然的点点头,脸上腾出一抹红晕。 “多大了?”我弹了弹手里的烟灰,闲问。 “二十二!”男孩看我一眼,怯怯的眼神里壮了壮胆子,“姐,我是第一次,你能不能买我?” 我愣了下,瞅了他一眼,“多少钱?” “老板说两千!”男孩话音不高。 我将还有半截的香烟扔到地上,漠然说了句,“走吧!” 男孩跟在我身后,神色不太自然。 走进保险后,善良跟四个男孩正玩的嗨。 两个男孩正在唱歌,一个男孩正揉着善良的隆起,另一个正轻抚着她的裙底。 我瞟了一眼,下意识转头捂住了男孩的眼睛。 善良朝我看了一眼,喝得不轻,嘴里碎碎叨叨,“我还说你是不玩,原来你是自己出去找人了啊!我准备带他们出去过夜,你怎么办?” 我伸手扶正她摇摇晃晃的身子,“唱唱玩玩就行了,你……” 后面那句你也不怕得病还没说完,包厢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我跟善良同时回头,看着左峰冷着脸站在门口。 上次我就觉得左峰看善良的眼神有些怪异,现在看他这样,十有八九验证了我的想法。 “左峰,你也来玩啊,可惜这没有女孩哎……”善良后知后觉,不以为然的说着。 左峰几步上前,走到我面前叫了声‘一一姐’,从我手里接过善良。 “送她回去吧,喝了不少!”我开口,伸手捋起善良粘在脸上的碎发。 左峰点点头,抱起善良出门,走至门前时,驻足,回头,“一一姐,以后别带她来这种地方!” 看着左峰抱着善良大步流星离开。 我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脑海中忽然飘过一句话——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说! 几个男孩见善良被人抱走,都齐齐看我。 我从包里取出一张卡,递到跟在我身边的男孩手里,“去带他们把账结了吧,按过夜的结!” 男孩点点头,结果卡,我附耳告诉了她密码。 “谢谢姐!”几个男孩相互推攘着出了门。 结算完,男孩拿着卡回到包厢,递还跟我,“姐,结算完了!” “你的钱结算了吗?”我接过卡,在手里转了个圈。 “没有,我还什么都没做……”男孩手指放在腿上不安的搅拌着。 我起身,拎了刚才进包厢前脱下的外套,带着男孩去了前台。 “行啊,小白,这才刚来就开张了!”几个嘴欠的站在前台处挑衅。 跟在我身后的男孩低着头不作声。 刷完卡,我穿上外套走出门外。 今晚我没喝多少酒,谈不上喝多,更谈不上醉。 看着停在车位上的保时捷,有心想开回家,但是又怕年关将近,被卡到局子里。 左思右想,还是打车安全些。 正准备买脚,身后一双手扯住我的手臂,“姐,我帮你开车吧,我有驾照!” 我一回头,发现竟是刚才那个男孩。 “小白?”我试探的叫出口。 男孩点点头,摊着手问我要钥匙。 手里的车钥匙掂了几下,我扬手扔进他手里。 男孩开车很稳,我坐到副驾驶上报了地址后就闭着眼小憩。 抵达菊花园后,男孩轻拍了我两下肩膀。 其实,我原本也没睡着,只是觉得身子有些疲乏而已。 见我睁眼,男孩靠过来给我解开安全带,“姐,到了!” 我点点头,打开车门。 小白跟着我下车,局促不安的站在我面前。 “怎么?还有什么事吗?”我莞尔一笑,顺势从包里取出二百,让他打车回去。 “不,不,姐,我不能再要你的钱……”小白推我的手,他指腹上传来温热。 “那你是?”我挑挑眉,眉眼带笑。 “姐,您刚才在我们那刷的那两千,是过夜的钱……”小白话落,涨红着脸。 我恍然大悟,忍不住笑出声。 “没事,我对那方面没兴趣。”我笑着应声,拎着手包转身。 “姐,如果你不需要的话,我就把钱还你吧!”男孩急急追上前,从兜内拿出邹邹巴巴的两千。 我扫了一眼,男孩手里的两千有几张一百,剩下的都是二十、十块、五块、一块各种凑起来的,甚至还能看到两张五毛。 男孩被我的目光看的更加不自然,脸红的快滴出血来。 “这些钱?”我倏然一笑,专注看他。 “这些是我在学校宿舍卖零食赚的,干净钱!”男孩慌忙解释。 第一百五十一章 涉足往昔 寒风飕飕。 男孩手里攥着的钱在风中颤动。 “你还在念书?”我把伸手把男孩的手推回。 男孩脸上一阵惊慌,点头的动作有些迟缓。 “不好好念书,怎么去夜店做兼职?”我挑开唇际,笑笑。 “家里没钱……”男孩拿钱的那只手攥兀的收紧,也不知道是因为怕风把钱吹走,还是我这句话刺伤了他。 “a市正规兼职有很多!”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闲情雅致,竟突然生了好心站在寒风中挽救失、足、少年。 男孩看了我一眼,垂着眼睫,默了声。 深觉自己这些废话有些多余,我自嘲的抿唇,“钱既然给你了,你就拿着,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 我转身往回走,男孩迈着小步紧跟在我身后。 “我真的不需要任何特殊、服务……”我忍不住嗤笑,想着如果我带他回去,周航该是什么表情? “白律师,求求你帮帮我姐!”男孩话落,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站在原地不动,稍稍震惊了会,神情变得懒散,双手环胸。 男孩抬头,眼里蕴着雾气,“我是铃铛的弟弟!” 铃铛? 我默了会,从兜内摸出一根烟夹在嘴角,“有什么起来说吧!” 如果不是被人提起,我甚至差点都忘了铃铛的存在。 汲一口气,还真有几分想她。 “白律师,我去监狱看过我姐,她被折磨的已经不成人形,在a市我们姐弟两没有相熟的人,只能求您了……”男孩不起身,依旧跪在地上,只是将脊背挺直。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你难道没听你姐说过,她不过是别人放到我身边的一颗棋……”我摸出打火机,低头撑手点燃嘴角的烟。 “但是我姐缺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啊,好几次温婉让我姐陷害你,我姐都没做,如果我姐当初听温婉的话,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男孩说话越来越低,闷声闷气。 听话至此,我就算是再傻,也能听的明白。 我嘬一口烟,吐了口浊气,缓缓开口:“在监狱给你姐使绊子的人是温婉?” 男孩点头如蒜。 “起来吧,回去好好念书,别瞎掺和大人这点事!”我瞅他一眼,温凉说道。 听我说完,男孩起身,朝我咧开嘴笑笑,“白律师,您是不是答应我了?” “呵,我敢不答应吗?你不是都说了?你姐是因为当初护着我,才落得今天的下场,我白一一总不能让人戳一辈子脊梁骨吧!”我故意打趣, 话落,我朝男孩睨了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在夜、店?巧合还是?” 听到我的质问,男孩局促的挠了挠头,“其实,我跟踪您已经有差不多半个月了,今天见您进了那儿,我觉得是个机会,所以……” 男孩没有再往下说,但是我已经听明白。 “回去吧,以后别再去那种地方,好端端一个大学生,别沾惹那些不良风气!”我把手里的烟蒂扔到地上,忽然明白当初铃铛为什么甘愿冒着危险来到我身边。 除了她对曲逸尘的爱以外,还有她必须养家糊口的责任。 看着男孩走远,想起温婉,有些后悔没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天气里‘为民除害’。 迈开步子上楼梯。 打开房门看着坐在沙发上强打精神的张芮,心下一股暖流划过。 “嫂子,以后晚上就别等我了,我这下班时间也不定……”我潋着笑,在玄关处边换鞋边说。 “怎么能不等?”张芮说着,从厨房里端出两菜一汤。 把一切都安顿好后,她拿了个小碗坐下陪我吃饭。 见我瞧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我怕你一个人吃饭不香,所以晚上跟你哥吃饭的时候故意吃了半饱!” 闻言,我嘴角笑意加深。 饭后,张芮执意她洗碗,我被推回卧室。 看她忙碌的身影,我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她这样,是怕我对她跟周航的事情不同意吧? 有些女人,哪怕曾经走错过一段路,她也一样值得更好的幸福。 回到卧室后,我连澡都没洗就躺在床上入睡。 最近不知怎么,身体好像格外疲乏的厉害。 次日醒来,我随便吃了两口早餐就直接去了监狱。 再次看到铃铛,她已经肌瘦的不成样子。 脸上的淤青一片,很是扎眼。 “最近过的还好吗?”我看着站在地上踌蹴不安的铃铛,莞尔一笑。 “还好,一一姐,是我弟弟去麻烦你了吗?”铃铛问我话的时候脸色显得尤为尴尬。 我没否认,点点头。 这种事,就算是我否认,估计她也能猜得到。 “你被打成这样,监狱的狱警都不管吗?”我落眼在她伤势上。 铃铛低眉顺眼,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管,但是管不住,大多伤都是晚上的时候打的,那个时候狱警也都睡了,即便没睡,他们也不敢过来, 什么地方都有他各自的潜、规则,监狱也一样!” “温婉派的人?”我没有藏掖,开门见山。 铃铛愣了下,没有吭气。 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我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听你弟说,温婉如今这样对付你,是因为你曾为了我没听她的话,我向来不喜欢欠人情债,这债我会尽快还。” 话落,看着铃铛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倏然一笑,提步离开。 刚出监狱出来。 就看到在监狱大门外温婉正跟一个小狱警交待着什么。 小狱警点头哈腰,十分狗腿。 “哟,白律师,真没想到在监狱门口都能碰到你,还真是‘冤家路窄’……”温婉笑靥如花,给小狱警使了记眼色。 小狱警心领神会,猫着腰离开。 我回眸瞅了小狱警一眼,眯起眼,“小伙子不错,换口味了?” 小狱警听到我说他,正离开的身子顿下,僵硬。 见状,温婉跨步上前,挡在我视线面前,嬉笑,“不过是个玩物,白律师喜欢?” “喜欢!正好我最近还就偏这口,这叫什么来着?——制服、诱、惑对吧?”我越过温婉,走到小狱警面前,捏起他的下巴好好端详了一番。 尖嘴猴腮的模样。 她温婉能看上这种货色? 自欺?还是欺人? “白律师,您这是故意找茬吧?”温婉扭头转向我。 “被温总看出来了?我早说过,其实曲律师离开未必是件坏事,您看,自从他离开后,您不论是事业还是生活,都在稳步提升,尤其是脑子这方面……”我嘴稍弯,讥笑。 提到曲逸尘,温婉的脸上沉了下来。 “白一一!”温婉咬牙切齿。 瞧她发作,我上前拍了拍她肩膀,附耳,小声嘟囔,“温婉,现在怎么说你也是堂堂温氏总经理,要是连这点度量都没有,让你手下那些狗怎么看你?” 我垂眼,看着温婉气急攥紧的手,退一步,脸带笑意。 站在一旁的小狱警始终低着头,没有离开,也没有出声。 我踱步走到他身边,瞄了眼他手里的信封,噙着笑,“多赚钱是好事,但是有命花更重要!” 说完,我敛起唇,瞍了他一眼,提步离开。 坐回车上时,我透过后视镜,看到温婉剜了小狱警一眼,气势汹汹走向她的宝马。 眼看她上了车,我朝窗外淬了口唾沫,跟上。 温婉开车开的稳,徐徐前进。 我紧跟在她车后,直到她把车开到了回家别苑的小路上。 我一脚踩下油门,超过她的车,打转方向盘,把车横在了她车前。 温婉一个急刹车,倏地停了下来。 我打开驾驶门下车,走到温婉车前敲了两下车窗,“温总,车的性、能不错啊,停的可够稳的!” “白一一,你到底想做什么?”温婉降下半截车窗,双眼直视前方,看都没看我一眼。 “温总,明人不说暗话,铃铛的事,您是高抬贵手?还是我去有关司法部门举报下?”我单手扶着车窗框,恣意懒散。 “白一一,你敢!”温婉恶狠狠的开口。 我直了直身子,调笑,“我有什么是不敢的?如果说原来不对你下手是因为曲逸尘,你告诉我,你现在还有什么护身符? 温总,不是我说你,以后别把房子买到这荒郊野岭的,您说这半路要是出现个劫财劫色的,您可怎么办?” “你什么意思?”温婉转眸,温怒。 “没什么意思,就是给温总提个醒,做人凡事给自己留点后路,做绝了,离死期也就不远了,现在这社会,钱难赚的很,随随便便撒点钱出去,亡命之徒多的是!”我声音肃冷,脸色也跟着冷冽。 “白一一,你这是在威胁我?”温婉愤然。 “我就说温总现在的脑子比以前要好使的多,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在威胁你!”我探头靠近车窗,一字一句讲给她听。 “如果我拒绝那?”温婉把车窗全部降下,探出头来。 我状似无意的伸手扯住她的衣领,朝外拽了几下,嘴角漾出好看的弧度,“温婉,别给脸不要脸,多做点好人好事,积点德,或许你还能多活两天!” 话落,我松开她的衣领,冁笑。 温婉把身子收回车内,一挥手,把车前摆放的香水瓶和弥勒佛全部摔碎。 我转身离开,暗嘲,如果不是怕铃铛在监狱会突然发生点什么意外,我才懒得跟她说这么多废话。 只要保证了铃铛的安全,至于她,慢慢往死玩就是。 第一百五十二章 妒意横生 调转车头。 车身从摩擦着温婉的车身疾驰而过,留下一道划痕。 温婉愤然,将头从窗户探出,满面怒容。 我降下半截车窗,把手伸出去,挥了挥,心情大好。 善良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刚把车开到外环路上。 车内的音响声开的极大,乃至她打电话打了多次才接听。 “姑娘,想我了?”我嘴角漾着笑,转动方向盘超了一辆凯迪拉克。 “白一一,我日你祖宗!!”善良在电话那头破口大骂,情绪激动。 我把手机拿的离耳朵远了些,开了免提,轻咳几声,“咳咳,有话好好说,怎么好端端的一大早就发这么大的火?” “你自己做的什么事,你心里没点逼数吗?”善良言辞冷冽,我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那个,左峰对你下手了?”我试探着问出口。 “白一一,你还好意思问,你这算什么姐妹,居然让一个小屁孩把我扛走,你就算想把我推销出去,好歹也选择也又帅又多金的……”善良骂骂咧咧,又是一顿炮轰。 我把手机搁在副驾驶座上,揉了揉发疼的耳朵,专心开车。 善良骂累了,深吸了口气,“你在哪儿啊?给我麻溜的滚过来!” “得嘞,小主,您老等着,我马上就到!”我赔着笑,朝酒吧方向行驶。 挂掉善良电话,我眯着眼笑了笑,回忆起左峰那张稚气的脸。 实在想不到他竟会有那份勇气——竟然能收了善良? 他倒是也不怕咯牙! 把车开到魅色,门口站着的小哥急忙上来接过我车钥匙,小声嘟囔,“一一姐,你可算来了,我们老板在里面都快把酒吧折腾的顶朝天了!” “瞧把你们一个个怂的,多学学左峰……”我意味深长的拍了下男孩肩膀,提步。 男孩朝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唉声叹气,“您进去就知道了!” 男孩话落,拿着车钥匙帮我去泊车。 我默了一会,走进酒吧。 刚进门,就听到玻璃器皿砸碎的声音。 我探头看了看,满地的酒瓶和酒杯。 头皮一麻,我朝后退了几步,心里暗暗思忖,‘今天出门没看好黄历,不适合访友!’ 还没退至门外,就被刚刚给我泊车的男孩推住了脊背。 “一一姐,你怎么不进去?”男孩抿着唇,明知故问。 我往里面瞄了一眼,对男孩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我突然想起事务所还有点急事,我先去处理下,处理完就回来……” 话落,蹑手蹑脚的往门外走。 男孩站在我身后,声音倏地提高,“一一姐,刚来就走啊!” 我刚提起的脚,忙不迭落下,返身,走到男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前途,回头不必再站到门外了,我介绍你去对面街的酒吧做‘少爷’……” 男孩看着我,嘴角抽搐了两下,委屈开口,“一一姐,你就当帮帮我们吧,您这一走,我们今天这群人都不得好火啊!” “我还是泥菩萨,我护着你们,谁护着我!!”我瞪他一眼,转脸对上善良温怒的眸子,瞬时染上笑意。 善良目不斜视的盯着我。 我直直脊背,坚定步伐。 “善……” 我嘴里那个‘良’字还没喊出口,善良抄起一个酒杯在我脚下砸开花。 我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想责骂,抬眼间,气焰消减下来。 这小丫头的脸色实在是太恐怖了!! 我朝她身边并排站在的服务生摆摆手,那些服务生如蒙大赦的走开。 我挪了挪了脚,嘟囔出声,“先说好,不能动手啊!” 善良不作声,一屁股坐到高脚椅上,跨起二郎腿。 我坐到她旁边,敲击了两下吧台桌面,想要杯酒,却看到调酒小哥睨了我一眼,避开了我的视线。 想当初,我一来,他们这些小兔崽子,可都是一个个恨不得把我捧到天上的。 现在…… 世态炎凉啊!! “解释吧,你有什么可说的!”善良垂眼看我,眼里看不出情绪。 “没什么可说的,说什么在你眼里现在都是狡辩,不过说句实话,我真没想到左峰那小子会有胆子把你吃抹干净……”我撇着嘴笑笑,四下看了看,“那小子人那?” 听到我问话,善良的脸更黑了几分。 “跑了?”我蠕动唇角,一脸不可思议。 善良丧着脸,点了点头。 我僵在原地,一时语塞。 我貌似明白善良为什么今天会大发雷霆。 她并不是恼怒昨晚左峰做的事,而是生气左峰没有责任担当。 女人就是这样,尤其是善良这种表面大大咧咧的。 她可以一觉起来,假装无意,潇洒的跟一个男人说,‘这不过是个成年人的游戏’。 但是绝对不允许,那个男人临阵脱逃。 我提唇,准备说点宽慰的话,就被两个着急忙慌从门外跑进来的男孩打断。 “善良姐,不好了,那个,那个,柯子轩带了几个人过来砸场子!” 善良蹙眉,跟我对视一眼。 我们两还没来得及说上半句话,柯子轩已经带着几个人进来。 依旧西装革履,依旧道貌岸然。 “呦,柯医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怎么?带这么多兄弟来我这小地方喝酒?”善良从高脚凳上一跃而下,嘴角噙着笑意。 “善良,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什么?你一天是我的女人,一辈子就只能是我的女人,你昨天晚上做的什么?嗯?”柯子轩看着善良上前,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钳住她的下巴。 善良不动弹,红唇抹开笑意,“柯医生,您是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用不用我帮您回忆一下?” “帮我回忆?善良,我看你是忘了,你在芬兰的那几年,到底是谁把苟且偷生的你养这么大!”柯子轩捏着善良下巴的手越发用力,掐出一圈红。 我起身,从吧台上拿了个酒瓶藏在身后。 柯子轩只顾着跟善良计较,全然忽视了周遭。 我淡着脸走近,抬眼,“柯医生,这是a市,不是芬兰!” “白一一,如果不是周航,我早想私下解决了你!”柯子轩咬淬牙槽。 不等我上前,善良把手一横,挡在我前面,两眼直视,“柯子轩,你有什么事情冲我来,我们两之间的私事,你别牵扯到别人头上!” “善良,其实我很好奇,一向把人情世故都看的淡漠的你,怎么偏偏对她不同!我养你这么多年,你怎么除了想逃就是想避?难道我对你还没她对你好?”柯子轩撇撇唇,漫不经心。 “她对我是真心,你待我是私欲!”善良轻蔑一笑,嘴角上扬。 柯子轩不发一言,忽地松了手,讥笑了两下,扭过头。 善良转身,往回走。 步子刚迈出,身后的柯子轩猛地回头,伸手径直扯向善良的头发。 我一情急,一手将善良拉向身后,另一只手把藏着的酒瓶挥向柯子轩的头。 在众人的惊愕中,酒瓶稀碎。 柯子轩扶着额头退后几步,血迹沿着眼下涌。 “给我砸!”柯子轩声音冷冽,如同淬冰。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扬起手里拿着的铁棍,砸向身边的桌椅。 “善良姐……”酒吧的服务生和小哥跃跃欲试。 “让他们砸!!”善良开口,神情漠然。 我懂善良的用意,她不过是怕她手下的这些人受伤。 柯子轩带过来的人,一看就是练家子,她手下这几个三脚猫功夫,怕是还没上去就被活活打死了。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东西砸的差不多。 善良看了眼柯子轩,莞尔,“柯医生,你今天来的用意是?和好?你不结婚了?” 听到善良的话,柯子轩愣怔。 显然,他自己也没想好。 他今天过来,不过就是男人骨子里的占、有、欲作怪。 在他心里,善良就是他的菜,就算他不吃,扔了,倒了,也不能让别人浅尝。 见柯子轩不为所动,善良脸上嘲讽的笑意越发肆虐。 “柯子轩,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自私,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如果你真的爱我,你会在我身上刻下一百二十三处你的名字? 你对我从来都不是爱,那只不过是一种自私的病态!”善良咧着嘴笑,眼底蓦地浮上几许沧桑。 善良说完,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我站在她身后,心泛疼。 我一直都以为,善良爱柯子轩已经爱到失去自我。 从来没想过,她把这份爱其实早看的通透。 或许越是这样,才越显可悲。 明明知道是万丈深渊,却还依旧纵身一跃。 所有人都沉默着,门外响起警车鸣笛声。 “谁报了警?”柯子轩眸子阴沉,扫过所有人。 “柯医生,你说你一个芬兰的黑道公子爷,不好好在芬兰呆着,来a市做什么?”声音从门外轻飘飘的传来,呆着懒散。 众人齐移视线。 左峰穿着一身警服从门外进来。 “左峰?”善良茫然,自言自语。 左峰身后跟着的警察一律持枪,并穿着防弹衣,看来是早有防备。 柯子轩朝跟在他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 身后的人把手里的铁棍齐齐扔在脚下。 第一百五十三章 因为爱情 眼前发生的一幕,让人措手不及。 我蹙眉,有些担忧的看向善良。 如我所料,她眼里的雾气渐渐浓郁。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无言僵局时,善良跨步上前,走到左峰面前,扬手甩下一巴掌。 跟在左峰身边的小警察上前,被左峰抬手拦下。 “左峰,不论是警察,还是市井无赖,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人常说,祸不及家人,更何况我不过是个qing人,也值当你委屈求全,牺牲se相!”善良汲一口气,声音略带哽咽。 左峰舌尖抵了几下被善良抽过的脸颊,不动声色。 见左峰不说话,善良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苦笑了下,踱步走向我。 我伸手,善良把手搭在我手上,背对着身后两个对她机关算尽的男人开口,“麻烦两位有什么私事,去警局解决吧,我这庙小,容不下两位!” 善良话落。 左峰盯着她的后背好一会,朝身后的警察摆了摆手。 几个警察上前,把柯子轩的人拧着胳膊带了出去。 所有人都散了,柯子轩回头看了善良一眼,蓦地开口,“这就是你选择的男人,步步为棋,不过就是想在你身上抓住我的把柄而已!” 善良倏地转身,笑靥如花,“柯医生,你又何尝不是?你们俩有差吗?” 柯子轩语塞,善良眸子落在左峰身上,蔑笑,“人、民警察?呵……” 左峰气定神闲,从身上取出一副手铐,拷在柯子轩身上,走的时候,没看善良一眼。 都说男人薄情,还真真是如此。 很久以前就常听人说,再薄情的女人都痴情,再痴情的男人都薄情。 起初,我还思量,如今,却一次次见证。 左峰跟柯子轩走后。 善良一个人把自己所在房间里。 任谁敲门都不开。 我从吧台让人给我搬了个凳子,倚着墙壁坐下。 我懂她这个时候的伤怀。 做不了什么能让她宽慰的事,就只能这样默默守着。 这一坐,就是一天一夜。 中途几个服务生给我送来饭菜,都被我摆手回绝。 善良再开门时,眼睛肿的跟核桃一般大小。 看到我,扑进我怀里又是一顿歇斯底里的抽噎。 “傻姑娘,你还有我……”我轻抚着她的后背,心颤的疼。 当天下午,我就跟善良在离她酒吧不远处的新楼盘买了套房子。 对于我们而言,这点小钱,还算能掏得起。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想,有钱真他、妈的好,不然,我连发泄情绪,都发泄的廉价,你看现在,我一不高兴,一掷千金,随随便便就能买套房!”善良倚在沙发内,环顾房间,感慨。 “我说买套毛坯的自己装,你非得买套精装修,这些陈设,你果真喜欢?”我走在开放式厨房,打开镶嵌在橱柜内的光波炉,还算满意。 “喜欢啊!房子这东西,不过就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最主要的是房子里的作伴的那个人……”善良说着,趴在沙发扶手上,眨巴着眼看着我。 我眯眼笑笑,“得,算你说话中听!” 不得不说,现在的精装修房子的确不错,任何家具家电都装的一应俱全,真正的‘拎包入住’。 “姑娘,有没有兴趣陪我下去采购点东西?晚上我给你大显身手,做顿满汉全席!”我走到善良身边,拿腿碰了下她伏在沙发扶手的手臂。 “去呗,白大律师下厨,不吃白不吃啊!”善良提唇,从沙发上跃起。 超市离我们住的地方很近,下电梯走出小区门就是。 走进超市,我推着推车,跟在善良身后,让她挑选她喜欢的吃食。 老实说,我是真的很想宠着她,把她宠成孩子。 “姐,会做土豆炖牛肉吗?”善良拿起一块牛肉,朝我扬了扬。 “会!”我笑笑,点头。 “牛肉多点,土豆少点……”善良碎碎叨叨,走在前面甄选。 看到她心情平复了些,我也跟着松了口气。 从超市出来,我们两都拎了两大包东西,不由得感叹过日子的艰辛。 “要不,咱俩以后就搭伙过日子得了,反正我没人要,你的曲律师也不会回来了!”善良边说,边拿手里拎着的东西触碰我。 我抬头看她一眼,莞尔,“成啊,那你可得多赚钱,我那个事务所,有时候一个月都接不到一个活!” 善良顿住脚,居高临下,佯装鄙夷的瞍我一眼,“那你以后可得好好巴结我,什么洗衣做饭收拾家,那都得你做!” “小的遵命!”我配合,戏谑。 我们两正调侃,忽然有个不速之客从马路对面跑过来,一把扯住善良的胳膊。 “善良姐,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子轩吧!” 来人是柯子轩现在的未婚妻,哭的梨花带雨,很是惹人怜。 善良手里的东西因为被她摇晃,撒落在地上。 “善良姐,求求你,只要你愿意救子轩,我保证,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我会成全你们俩……”女孩嘤嘤的哭着,蠕动着唇瓣。 “姑娘,你求错人了,柯子轩是警察抓的,我一个开酒吧混日子的女痞子,哪有那个通天本事救他!”善良淡着脸,不露声色的从女孩手里抽出手臂。 “善良姐,你别这样,我知道,你肯定是因为恨子轩才这么做的,其实,其实子轩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他们家族不让他娶你,所以……”女孩泣不成声。 “所以他就选择了你?”听着女孩语无伦次的解释,善良好笑的看着女孩。 女孩愕然,挫败。 “你如果真的想救柯子轩的话,不防联系一下他家里人,依他们家的权力,走动关系,从小小的a市警局保个人,应该没有问题!”善良弯腰捡起地上撒落的东西,拎在手里。 见善良要走,女孩跑上前,张开双臂挡住善良的去路。 “善良姐,子轩的家人我已经联系过了,他们疏通了关系也没有办法,所以我才来求你的,我听跟着子轩的一个手下说……说……抓走子轩的人跟你关系非同一般……”女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怯意。 “我跟他的关系不一般?嗯,的确,我们两是shui过一晚上!但是那又如何?我跟了柯子轩那么多年,到头来,还不是说被抛弃就抛弃? 柯子轩一个黑道上的尚且看不起我,你难道觉得人家堂堂一个警察能看得上我?”善良勾勾唇角,自嘲。 听完善良的话,女孩横着的双臂倏然落下。 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善良不作声,提脚,拎着东西离开。 回到家后,善良一直都窝在沙发里不作声。 我站在厨房削着土豆皮,看她一眼,满心担忧。 “善良,你喜欢吃肉酥软的,还是有嚼劲的?”我故意探着头问。 她像是没听到,两眼空洞的看着手里的手机。 我无奈的深吸了口气,把牛肉放进高压锅。 等我再抬头时,善良已经不知所踪。 我寻遍了三个卧室,最后在主卧室的阳台上找到了她。 她拿着手机,手微微发颤,声音清冷,“左峰,你有办法救柯子轩吗?” 电话那头的左峰不知道说了什么,只听到善良讥讽的笑了笑,“左峰,我没听错吧?你要我?你要我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我跟柯子轩的关系? 还是你觉得这样做,能有力的打击到柯子轩? 容我提醒你一句,如果你想拿女人做棋子打压柯子轩的话,那么,你找我算是找错了人, 所有人都知道,柯子轩另有新欢,而且就快要结婚了!” 我在门外,看着善良说话时,极力压制的情绪,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攥紧。 我正准备提步上前,善良蓦地说了句‘好啊’,挂断了电话。 善良转身,看着站在身后的我,惊讶。 “都听到了?”善良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听到了!”我应声,抬眼。 “左峰说,让我跟了他,然后他帮忙救柯子轩……”善良讪笑,眼眶泛红。 “你答应了?”我疑问,心里却笃定。 “如果被抓的人是曲逸尘,抓他的人是季霖,你会怎么做?”善良垂眼看我,嘴角漾着笑。 我默声,心里有了定数。 “其实,你已经不欠柯子轩什么,没有必要为了他这么做!”我挑开唇际,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善良从我身边走过,走至房门处,停驻,“我是已经不欠他什么,但是我还爱着他,你说过,你曾爱了曲逸尘整个豆蔻年华,我爱柯子轩,也是……” 我转头时,善良已经走出房门。 紧接着,就是防盗门开启关闭的声音。 我站在窗台边,看着楼下站在马路边焦急打车的善良,掏出手机拨通了左峰的电话。 “一一姐!”左峰接电话的速度很快,声音低沉。 “这声姐,我担不住,我只想知道,你对善良到底是为了打击报复柯子轩还是真的喜欢……”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左峰开口打断。 “一一姐,善良是局内人看不清,怎么连你也看不清?我有必要为了抓一个犯人这样处心积虑?……”左峰笑笑,切断了电话。 第一百五十四章 在你心底 听着电话里的盲音。 眼看善良坐上一辆出租车。 心里暗自思忖,愿她,不再所托非人! 站在窗前,听着高压锅内牛肉炖好的警醒声,笑笑,怕是没人吃了! 走到厨房,闻着肉香,我忽然胃里一阵翻腾,跑到厕所抱着马桶,吐的昏天黑地。 吐完之后,扶着洗脸池缓神,猛地想起,这月好像例假没来! 心下一紧,跑到客厅拎起挎包,急忙下楼。 开车疾驰到医院,连闯多个红灯,头脑一片空白。 当医院血检hcg检查结果出来后。 我拿着化验单,步履蹒跚。 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第一次,感到幸福,也深觉无助。 “一一,什么时候过来的?是不是想我了?”季霖戏谑,坐到我身边,勾肩搭背。 我拿着化验单的手不住的颤抖,整个人都痴痴傻傻。 季霖落眼在我手里的化验单上,蹙眉,“怎么?得绝症了?” 不等我反应,他已经从我手里拿过化验单,“我cao,这比得绝症还恐怖!谁的啊?” 我不语,季霖起身,不停的在楼道内踱步。 终于,在季霖第n遍从长椅那头走到这头时,我敛起情绪出了声,“季霖,你能不能稍微消停点,我头疼!” 季霖顿住脚,瞥眼看我,“你现在知道头疼?早干嘛去了?说,是不是曲逸尘那小子的?” 我抬眼看他,汲一口气,点点头。 闻言,季霖从白大褂内摸出一根烟,叼在嘴角,刚准备点燃,睨了我一眼,又将打火机揣进了兜内。 “你准备怎么办?打掉还是生下来?”季霖烦躁的看我一眼,愁容。 我低着头,倏然一笑,“你表现的那么忧愁做什么?又不是你的!” 季霖被我噎了一句,唇际挑开笑意,坐到我身侧,“要真是我的,我还真就不愁了,我愁的是怕自己喜当爹!” 深知季霖是在为我宽心,但是嘴角扯了扯,却扯不出一丝笑意。 “季霖,我想把孩子做掉……”我吐一口浊气,垂下眼睫。 季霖抬手,从嘴边取下香烟,捏在手里,“想好了?” 我原本意志就不够坚定,被他这么一问,一时语塞,竟有些答不上话。 “一一!”季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半蹲下身子,仰头看我,双手握住我的手,“其实关于孩子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下,不要急于下决定, 毕竟,他是跟你骨肉相连最亲密的人!” 第一次见季霖如此,我想笑笑,眼泪却扑簌往下掉。 季霖把我送回菊花园时,周航跟张芮站在小区外等着。 见我下车,张芮急忙过来扶我。 周航瞍我一眼,跟季霖走在后面。 “一一,怀孕是好事,放宽心……”张芮扶着我,小心翼翼。 我低眉顺眼,除了浅笑,找不到任何可以应答的话。 回到家后,我借故身子疲乏,回卧室休息。 周航在客厅骂骂咧咧。 “周航,你就少说两句吧,你当初不是也松了口,答应让他们俩交往吗?”张芮压低声音,生怕被我听到。 “我是答应让他们两个交往,没答应让他们现在就造个小的出来,有小的就算了,现在曲逸尘那小子还不知所踪……”周航叫嚣。 “周航,一一现在已经够憋屈了,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张芮厉声,周航不知道咒骂了句什么,默了声。 躺在双人床上,伸手摸着平坦的小腹。 想象着此刻里面正在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心悸动。 我从来没想过,我跟曲逸尘会有一个孩子。 在他离开后,我甚至想过今生今世都不会再有交集。 再有思量,也都是在深夜辗转难眠的梦里。 如今…… 善良打过来电话时,我刚刚入睡。 摸索过手机,看着善良的来电提醒,眼泪像断了线一般涌出。 “善良……”我哽咽,难抑。 “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哭了?我把柯子轩救出来了,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你在哪儿?”善良询问。 “我在菊花园!”我淡淡回应。 善良应了声‘马上到’。 挂了电话。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善良火急火燎的上门。 从张芮嘴里得知我怀孕,夺门走进卧室。 “张芮说的是真的?你怀孕了?曲逸尘的孩子?”善良声音颤抖,不可置信。 “是!”我如实回答,脸色略显苍白。 一整天,我都在兵荒马乱中度过。 最后,善良跟周航商量,为了防止我爸偶尔回家时,发现我怀孕的事,暂时把我接到我们新安置的房子养胎。 周航虽然不愿,但也无奈,只得同意。 善良开车载我回新房。 一路上,左峰给她手机打了十多个电话。 我瞟了一眼她手机屏幕,“怎么不接?” “还接什么,反正柯子轩已经放出来了,再接,他就得收好处了!”善良看我一眼,嘴角噙着笑意。 我抿唇,倚在靠背上,将头瞥向窗外。 冬天的a市死气沉沉,一点能入目的景色都没有。 老木枯枝,看着就让人闹心。 闭着眼小憩,就在我快要入睡时,善良猛踩刹车。 “md!”善良瞅了一眼惊慌失措的我,把车靠马路停下,打开车门,跨步下车。 我降下车窗探出头,发现一辆警车停在我们不远处。 左峰倚在车门上抽烟,恣意懒散。 “左峰,你什么意思?在大马路上玩漂移?你想死可以,别拖累别人啊!”善良怒气冲冲,走过去一把扯住左峰的衣领。 左峰弹了弹手指间的烟灰,靠近,“善良姐,您这是过河拆桥?今天早上您来求我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个态度吧?” “左峰,咱们俩已经两清了,你别蹬鼻子上脸,有本事你就把柯子轩再逮回去!”善良向后倾身,松开左峰衣领的同时,将他向后一推。 左峰直了直脊背,整了整被善良扯皱的衣领,掏出手机,揶揄,“善良姐,你确定让我这么做?” 善良温怒,不以为然。 转身,提步。 “左峰……”见她上车,我看了眼站在警车前打电话的左峰,努努嘴。 “死变、态!早上我去求他放柯子轩的时候,他竟然让我在警局跟他zuo一次,我想着速战速决,谁曾想他居然把柯子轩关到对面房间听墙角!!”善良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一眼不瞬的看着左峰。 “真没看出来,这小子占、有、欲挺强啊,我原来还以为……”我笑笑,想到那次左峰鼓动善良去见柯子轩划清关系的那次。 现在想来,他应该是纯属私心吧! 左峰举着电话讲了好一会。 切断电话的时候有意朝善良晃了晃手机。 “姑娘,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囔囔出声,总觉得左峰的笑让人冷飕飕的。 “我也是!”善良话音刚落,搁在车前的手机兀的作响。 善良扭头跟我对视一眼,接起,按下免提。 “善良姐,现在有一群警察上门,说上次的案件没弄清楚,要带他回警局好好了解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是都解决了吗? 您是不是嫌我不守承诺,没有离开? 那是因为子轩说善良姐已经跟左警官……”女孩在电话那头哭哭啼啼,最后那几句话,惹人厌恶。 她讲这些话的时候,柯子轩应该还没被警察带走吧? 那是故意讲给柯子轩听的? 善良握着手机的手收紧,眼底晦暗,冰冷。 我懂她。 走到找上左峰那一步,本来就是她放弃尊严为自己过往爱情的祭奠。 谁曾想,现在却被别人拿出来成了茶余饭后的话柄。 看着善良脸色越来越沉,我伸手从她手里夺过手机,缓缓开口,“答应你的事,善良已经做到了,至于柯子轩这次又被警察请去喝茶,她,爱莫能助!……” 我强压着怒火说完。 一回头,善良已经趴在方向盘上泣不成声。 女人,最怕动情。 动了情,就难免守不住心。 只是,感情这码事,谁能看得清。 就像柯子轩,在芬兰时,他的所作所为,我真的一度以为,除了善良,他这辈子就再也不会爱上别的女人了。 现在想想,到底是他走的太快? 还是她步子太小,没跟上? 我伸手轻抚在善良后背,看她抽噎,胸口憋闷的厉害。 再抬眼,左峰已经大步朝这边走来。 驻足在驾驶位车窗前,探进手来,自己开了车门。 听到车门被打开,善良抬头,在对上左峰视线的那一刹那,眼泪更是决堤。 左峰低头,烦躁的松了松领间的领带,开口,“对不起!” 善良用手背随意抹了下眼角的泪渍,讥笑,“对不起?左峰,在你眼里,我所受的那些凌辱难道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 是不是在你眼里,像我这样的女人活该受辱? 左峰,在你心里,我应该连廉价的ji都比不上吧?” 善良句句诛心,我眼看着左峰脸色由愧疚变温怒,倾身,想要把她护在怀里。 善良一把推开我,愤懑的看着左峰,嘲讽,“怎么?说你心坎里了?像你这种男人……” 善良怒意,喋喋不休,左峰单手揽过她的后脑勺,一个俯身,将唇印了上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旧病复发 善良微愣,在失神间忘记了挣扎。 我轻咳两声撇过头,突然有种电灯泡的既视感。 随着一声清脆巴掌声。 我微微叹气,为左峰感到脸疼。 “左峰,你是不是觉得这种暗昧游戏挺好玩的?你如果真的想玩,也学柯子轩去找一个女大学生玩啊,你找上我一个biao子做什么? 我可是被十多个男人lun过的女人,你就不觉得脏?”善良声音沙哑,撕喊出声。 我心抽的泛疼,一把扯过善良,厉声呵斥,“你在乱说什么!!” “我有乱说吗?我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啊!一一,你告诉他,告诉他咱们在芬兰的那个夜晚到底经历了什么……”善良拽过我的胳膊,让我靠近车窗,整个人癫狂。 左峰站在门外,蹙着眉。 停留数秒后,转身离开。 善良僵在原地,看着左峰开车警车疾驰离去,咬着下唇发颤。 我抽回手,深吸一口气,开口,“你这又是何必?” “我已经再也承受不起任何打击了,我不想再奢望爱情,也不想再受伤害!”善良视线停留在左峰警车消失的马路尽头,迷惘。 我们两就这样坐在车内。 直到夜幕降临! “回家!”善良扭头朝我笑笑,锁住车门。 我应声说‘好’,手不自觉的摸向小腹。 当过母亲的人一定会懂,当你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时,不论你欢喜与否,对于他的存在,你总是会抱有很多期许。 你会想,他会长成什么模样? 会不会调皮? 会不会像你更多? 回到水木华庭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高压锅内的牛肉还散发着肉香。 善良用微波炉加热了下,吃的满嘴油腻。 我瞧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强忍着胃部的不适。 “大姐,你不会连我吃都接受不了吧?要不我避开你点?”善良抬眸,看着坐在沙发上强忍不发作的我。 “没事,你吃你的,咱俩距离这么远,没事的!”我笑笑,摆摆手。 话音刚落,我胃里一阵翻腾,都没来得及起身,就吐了一地。 善良含着满嘴的牛肉看我,喉咙蠕动了好几下,却始终咽不下去。 我扶着沙发扶手,俯下身子,眼里是因为呕吐过度挤出来的眼泪。 善良起身,把嘴里的牛肉吐到身侧的垃圾桶里,提步走到我面前,轻拍我的后背,感叹,“这妈不好当啊!” “呵呵,可不是吗?”我长舒一口气,扶着她的手直起身子。 坐在沙发上,看着善良忙前忙后收拾,我提提唇,“以后一定让你做孩子干妈!” 善良拿着拖布杵在我面前,潋唇,“必须的!要不我这不是白忙活了?” 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我对曲逸尘的思量越发加重。 我甚至会肖想,当他知道我怀孕后会有什么反应? 怀孕的身子很容易疲乏,乃至我还在肖想就进入了梦乡。 次日。 我还在睡梦中,就被门外急促的门铃声扰醒。 踩着拖鞋下地,瞅了眼善良紧闭的房门,无奈的摇了摇头。 打开房门。 左峰捧着一束玫瑰,局促不安。 “这是?示爱?”我单手搭在门框上,揶揄。 左峰嘴角斜斜,眉眼带笑,“求婚!” 我忽地一怔,看向左峰的眸子带着探究,“考虑好了?” “有什么能比一段婚姻,会更让一个女人有安全感?”左峰不似玩笑,我嘴角笑意放大。 “戒指那?”我挑眉,嬉笑。 左峰慌忙从兜里掏出,顺便夹带出红色封皮的户口本。 看着左峰庄重认真的表情,我原本为善良担忧的一颗心,落了下来。 “一一姐,我已经听说你怀孕的事情了,你放心,我跟善良结婚后,一定一起好好照顾你!”左峰瞅着我平坦的小腹,像是宣誓一般。 “得,弄得我跟谁家落难的孤寡老人似得,只要结婚后你能好好待她,我就安心了!”我开口,不自觉带有长辈风范。 带着左峰进门。 在善良的卧室门外轻扣两声。 不见回答,我扭头朝左峰笑笑,“这丫头,一向都能睡懒觉……” 左峰随着我的话点头,双眼直直盯着房门。 我转身,又敲了几下后,脸色黯然! 站在我身后的左峰脸色随之一变。 伸手把我推到一边,一脚踹开房门! 善良平躺在床上,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善良?”我走近,开口的声音虚弱无力。 “一一姐……”左峰跟在我身后,手里的玫瑰花倏然落地。 “这丫头准是睡着了,我给你叫醒她……”我不顾左峰,自言自语。 走到善良床边,我半蹲下,扭头看了左峰一眼,“左峰,你的玫瑰怎么掉了?你这样善良怎么答应你求婚?” 我板着脸训斥,回头的时,伸手抚上善良的脸,弯起唇,“丫头,你看,左峰向你求婚来了,我早跟你说过,这个世界上,好男人还是有的……” 我耐着性子,嘴里絮絮叨叨。 左峰站在我身后,面如死灰。 我还在自欺欺人的跟善良讲述着什么,左峰扑过来一把将我推开,抱起善良的身子夺门而出。 我瘫软在地上,落眼在一进门时就注意到的安眠药瓶上。 房间内,空荡荡。 缓过情绪的我,失声痛哭。 是我! 是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走不出去! 是我! 是我没有及时意识到善良的不正常!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 捡起地上的安眠药瓶,拧开瓶盖。 看着里面为数不多的半瓶药,我嘴角噙着笑意,倒进手里。 闭眼, 抬手送进嘴里! 刚把药含进嘴里,就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擒住嘴,迫使我张口。 我猛地睁眼,看到季霖眼眶赤红的站在我面前。 “吐出来!”季霖愤然,骨节分明的手指探进我嘴里,一点点抠出。 他下手狠厉,我口腔内的皮肤多处都被挠破,淌着血水。 我嘴里的药片终于都被清理干净。 季霖拎着我的衣领走到卫生间,伸手拿过刷牙杯,接了自来水就往我嘴里灌。 我被迫仰头喝入。 不消一会儿,吐了一地。 见我吐了出来,季霖手里的刷牙杯瞬然掉在地上,一只手握成拳状,狠狠的砸在洗手台上端的镜子上。 我站在一侧瑟瑟发抖,不出声的哽咽。 “白一一,你能不能有点骨气,不要动不动就寻死觅活!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就算不为自己负责,能不能为你肚子里的孩子负点责?”季霖愤懑,砸过镜子的手滴着血。 我无言,心底一片荒凉。 我内心的苦楚,季霖不会懂! 站在他的位置,他是局外人,如同看戏一般,只会觉得我不够坚强。 但是站在我的位置,我内心的自责,和曾经那些无法磨灭过往的冲击,让我除了死,再也想不到其他可以解脱的办法。 “一一,看看心理医生吧,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孩子!”季霖走到我身边,一把将我拥进怀里,在我耳畔说道。 我神色淡漠。 不应允,不反驳。 季霖把我从水木华庭接出来后,先带我去医院做了个检查。 确定我跟孩子肚子里的孩子都无大碍,到妇产科给我领了几瓶叶酸,塞进我手里。 “定时吃上叶酸,现在胎儿还小,还没正经发育,不会造成畸形的!”季霖牵着我的走,回到他办公室。 见我不作声,季霖叹了口气,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 电话被接通,季霖回头看了我一眼,压低声音,“让赵医生过我这一趟!” 挂断电话,季霖拿了个纸杯从饮水机前接了杯水,递到我面前,“先把今天的叶酸片吃了吧!” 我木纳,任由季霖打开叶酸瓶取出药片。 张嘴, 滴水未进,直接咽了下去! 季霖看着我,叹气,抿唇。 季霖办公室门被打开,一个画着浓妆的女人迈着小碎步进来。 如果不是她身上的那身白衣,很难猜测出她会是一名医生。 “季医生,这么急找我有何贵干?是不是有某些不能言明的心理隐疾需要我帮你开导啊?”女人上前,瞅了眼坐在椅子上的我,贴着季霖的身子调侃。 季霖瞟我一眼,不动声色的将贴在他身上的女人推开,“韩琪,我没工夫跟你开玩笑,帮我看看她!” 被季霖称作韩琪的女人撇撇嘴,收回身子,扭头看我。 “你惹得桃花债?”韩琪走到我身边,俯身,白皙的手指翻起我的眼皮看了看。 韩琪虽然嘴上戏言,但是观察我的神情却是极为谨慎。 半晌后,她直起身子,回看季霖,“抑郁症?” 季霖点点头,“有前科,现在处于孕期!” “难怪,看着是比一般的抑郁症要严重一些!原本女人在怀孕期间就很容易偏激抑郁,她又有病史!”韩琪说着,停顿了下,继续开口,“她这次犯病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吧?” “孩子他爸消失,闺蜜喝药昏迷,算吗?”季霖烦躁的伸手捏捏眉心。 “那这丫头是够倒霉的!交给我吧!”韩琪说着,走到我身边揽过我的肩膀。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合适的人 韩琪把我带回了她家。 一室一厅的小公寓。 我坐在沙发上木纳出神,听着她跟我讲述着关于她的爱恨情仇。 她说,她很喜欢季霖。 从季霖还是泼皮无赖的时候就喜欢。 后来得知季霖在市医院做医生,明明是理科生的她,毅然决然报考了心理医生。 他们的故事很长,听的我有些厌烦。 “韩医生,善良在医院如何了?”我蓦地开口,韩琪切菜的手哆嗦了下,切在了食指上。 见她失神,我起身走到她身边,“有家用医药箱吗?” 她茫然的点点头,“茶几下面!” 我从茶几下拿出医药箱,又给她扯开贴在手上,缓缓开口,“你这么吃惊做什么?我是有抑郁症,抑郁症是精神方面的疾病,又不是神经病!” 韩琪看我,忍不住笑出声,“我说你这个姑娘,听说话挺开朗的性格啊,怎么那么爱钻牛角尖?还把自己整抑郁了?” 我瞥了韩琪一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东北的?” 韩琪不作声,半响后,小心翼翼的问,“能听出来?” 我笑着点点头,“怎么?怕被人听出来?” “我是怕被季霖听出来,他早些年就说过,我只要一说东北话,他就感觉我特爷们!”韩琪挠挠头,情绪瞬间低迷。 我摇摇头,不作声,坐回沙发上。 左峰打来电话时,我看着手机屏幕,双手发抖,无法接听。 韩琪走过来,帮我拿起手机,宽慰,“放心吧,我今天从医院走的时候听抢救的那几个医生说了,没大碍的!” 我汲一口气,哆嗦的接过手机,按下接听。 “一一姐,你现在在哪儿?善良现在醒了,闹腾的厉害,一直喊着你的名字!”电话那头的左峰焦急开口。 “我在……”我话至半截,思忖了会,“我马上就到!” 切断电话,站在我身边的韩琪瞪大眸子看我,“白律师,您不是想着现在去医院吧?就您这精神状态?” “放心吧,我没事!”我提唇,拿着沙发上自己的挎包,提步。 韩琪看着玄关处换鞋的我,摇了摇头,笑道,“这世界上原来还真有你这种只为别人而活的人!” 无暇顾及她的调侃,拎着挎包打开房门,狂奔下楼。 站在小区,我正准备打车,就看到韩琪开车停到了我面前,降下车窗,朝我嗤笑,“上车吧,你现在是我的病人,我怎么能让我的病人犯病期间独自外出。” 话落,我上车,她踩下油门,小声嘟囔,“更何况,你还是他心尖上的人!” 韩琪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车技不错,快且稳。 抵到医院后,她倾身解开我的安全带,让我先上楼,自己开车在停车场寻车位。 从护理站打听出善良的病房。 站在病房外,我做了个深呼吸,推开房门。 一眼望去,善良蜷缩在墙角,用棉被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一般。 一双胆怯的眸子,提防的看着左峰。 “怎么回事?”我走进,蹙眉。 见我进来,善良倏地从地上起身,跑到我身边紧紧的抱着我,“姐,他是坏人,我怕!” 我狐疑,看着紧紧抓着我不放的善良,压低声音开口,“善良,我是谁?” “白一一,你是不是不想给我当姐姐了?你昨天在周航那不是还答应我以后要做我姐姐吗?”善良扭头,忽闪着的眸子不似说谎。 “昨天在周航家?”我重复了一句,然后一眼不瞬的看着她,郑重其事的说道,“善良,这是在a市,不是芬兰!” 善良不作声,瞅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左峰,凑到我耳边,神秘兮兮的说道,“这人是不是坏人?” 我叹了口气,还来不及应话,就被左峰抢过话去,“善良,我再告你一次,你给我记清楚了,我是你男人,不是坏人,今天本来是咱俩去民政局领结婚证的日子, 你是不是出了一次车祸,撞傻了?” 左峰说的煞有其事,从怀里掏出结婚戒指跟户口本甩在善良面前。 善良瞍了一眼左峰,后退几步,转眼看我。 我看着她探究的眸子,又看了眼左峰,点头,“他说的都是真的,他叫左峰,是你未婚夫!” “那柯子轩那?”善良小声问我,红了眼眶。 善良失忆了。 在她的世界里,很多事情都被淡忘了。 所有的记忆停留在我跟她在周航家做家政的那天。 左峰蹲在医院走廊哭。 一个大男人,哭的歇斯底里,狠厉的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我站在他身边,伸手制止,眼里的眼泪不住的涌出。 “一一姐,如果我昨天不离开,我直接跟她说愿意娶她,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左峰自责,挣脱我的手自我惩罚。 “左峰,这一切跟你没有关系,如果非得牵强的说有,那么,你最多也不过是个导火索,真正的根源,是她从小到大的那些遭遇!”我倚在墙壁上,惯性从身上掏出一盒烟,摸了摸自己小腹,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一一姐,我想跟善良结婚!”左峰看我,目光坚定执着。 我莞尔,笑笑,“好啊!” 我话音刚落,左峰激动的返身准备进病房。 我伸手扯住他的手臂,挑开唇瓣,“左峰,你确定你考虑好了?这样的一个女人,你也看到了,她根本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浪,一星半点儿的风吹草动,都足以让她轻生!” “姐,我是军、人出身,虽然甜言蜜语比不了那些花、花、公子哥,但是结婚好好过日子,宠着自己媳妇,这些是肯定会的!”左峰说的实在,刚毅的脸认真,谨慎。 我吐一口浊气,讪笑,朝他摆摆手。 左峰走进病房,我紧随其后。 善良见我们两进来,手里剥着半瓣橘子,耸拉着脑袋走到左峰身边,塞进他手里。 左峰欣喜的看着善良。 却见善良一脸尴尬,蠕动唇角,“那个,既然咱们俩是夫妻,我车祸忘了你,你也是不能生气的,结婚证,回头我出院咱俩再领吧!” “好,好,你说什么时候领就什么时候领!”左峰笑意横生,把善良拥进怀里,吻在发梢。 是谁说的,这个社会上好男人死绝了? 好男人还是有的,只是你能不能遇到,就只能看命了! 左峰回警局报道,善良坐在病床上跟我闲聊。 “姐,我什么时候认识左峰的?” “咱们从芬兰回来后!” “我们两怎么认识的?” “从芬兰回来后,我开了间律师事务所,你开了间酒吧,左峰为了抓犯人所以伪装成调酒师在你酒吧打工,就这样,一来二去,你们两就勾、搭上了!” 善良问,我答。 对话完后,善良一脸娇羞,“你到底是不是我姐?什么叫勾、搭?” “口误,口误,是一来二去,你们两就互生情愫了!”我赔着笑,把削好的苹果递到她嘴边。 善良接过苹果,‘咔嚓’咬了一口,都没咽下,像想起什么来似得向我倾了倾身子,“那个……姐……左峰他……知不知道……我的过去?” 看着善良畏畏缩缩的模样,我忍不住起身坐到病床旁,把她抱在怀里。 温声细语的告诉她,“傻姑娘,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你,你就是他的软肋,你的那些曾经在他眼里不是不堪,是怜惜!” 善良从我怀里探头,弱弱的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再一次拥住她,垂眼,看她笑的开怀。 其实,失忆对于善良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左峰一下班,就迫不及待跑来医院跟善良腻歪。 还带来几个同事,进门就叫嫂子,把戏演的充足。 见善良有他守着,我随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病房。 从病房出来,走出还不到一百米,就看到季霖跟韩琪站在我面前。 韩琪朝我挤眉弄眼,抬眼看向季霖,“看到了吧?我医术是不是很精湛?区区几个小时,看看这治疗效果……” 季霖不理会韩琪邀功,看着我遽然一笑,开口,“善良没事了?” “嗯,没事了,只是,失忆了!”我呼一口气,落眼在季霖受伤的手上。 顺着我的视线,季霖抬手冲我晃晃,“没事,我一个大老爷们,没那么脆弱,但是你以后可得长点记心!这次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善良没事,你估计够呛!” 我抿唇,仰头,“放心吧,季医生,我记得你的好,这要是搁在古代,我早就以、身、相、许了!” “就是搁现代,我也不介意啊!”季霖劣笑,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我们两原本就是调侃,戏谑。 不想站在一旁的韩琪闻言急了眼,跨步叉腰挡在季霖面前,怒瞪着我,“白一一,你这不是过河拆桥吗?我刚把你治好,你就跟我抢男人!” 我不语,瞅了一眼站在她身后嘴角上扬的季霖,心里了然。 太多时候是这样,深爱你的人就在身边,而你却不自知。 跟他俩打趣作别,我刚转身,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一一……” 第一百五十七章 妥协 身子微愣。 愕然! 不等身后的人走上前,我已经又提脚,并且加快了脚步。 身后的脚步声越靠越近,强有力的手从身后扯住我的胳膊。 “你还想逃到什么时候?”曲逸尘叹口气,无奈的开口。 “松手!”我回眸,挣脱。 “我松手可以,但是你要如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怀孕了?”曲逸尘声音微颤,手心冒着虚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冷言冷语,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季霖跟我说,你怀孕了,是我的!”曲逸尘上前,嘴角倏地掀起笑意。 我眼眶一热,抬眼看向季霖。 “不关我的事啊,是周航让我这么做的,他说不能委屈了他外甥,也不能便宜了曲逸尘!”季霖无辜的耸耸肩,两手一摊。 我收回眸子,敛起唇角,“是!是怀孕了,也是你的,但是我并不想因为孩子让咱们俩之间再有所交集!” 我知道,季霖这么做,是为了帮我! 也知道,周航这么做,是因为疼我! 但是,我却没有办法欣然接受。 纵使爱的再深沉,我跟曲逸尘之间也终究有太多隔阂! 于我而言,于他而言,其实,这个孩子的到来,都是个意外。 我不想因为这个小小的‘意外’,让我们改变初衷。 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将我们两的影子拖得倾长,他倏然一笑,松了手。 “你放心,如果孩子生下来,你会依法拥有探视权,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我嘴角艰难的扯出一抹笑意,垂下眼睫,转身离开。 “你这人怎么就这么放她走了?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自己的女人跟孩子,你都不知道多挽留一下?”韩琪在我背后叫嚣,指责曲逸尘。 曲逸尘不作声,季霖在一旁淡然开口,“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你们的感情别人无法插足!” 曲逸尘笑笑,“我只想她能过的舒心,但是我没用!总是让她难过!” 他们再说什么,我已经走远。 站在电梯外,我闭起眼,深汲一口气,身心俱疲。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回来,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我? 亦或者,两者都是! 走出医院,我忽然发现竟然从脑海中搜索不出一个能让自己静心养身子的地方。 菊花园有周航跟张芮。 水木华庭随时可能会被善良跟左峰光顾。 双双对对,唯独我一个多余! 正在思忖,曲逸尘的卡宴意料之外出现在我面前,降下半截车窗,“如果没地方去的话,跟我回家吧,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我孩子的母亲流落街头!” 我不做声,眺望远处,眼底蕴起雾气。 曲逸尘下车,牵起我的手走至副驾驶旁。 打开车门,小心翼翼的把我搀扶进去。 他绕过车身坐进驾驶位,倾身帮我系好安全带。 “你刚才不是对我放手了吗?”我蓦地开口,对上他睨视的眸子。 “我放你走,是因为知道你想我们两之间划清关系,不想让你为难, 我现在出现,是因为知道此刻身为孩子母亲的你,需要个静养的地方,两者,并不冲突!”曲逸尘伸出修长的手指,挽起我鬓角掉落的碎发。 我撇过头,看着窗外枯黄的木枝,发现有些地方生了新芽。 回到宏苑,我坐在沙发上翻看手机,曲逸尘忙前忙后拿点心洗水果。 我瞟他一眼,忍不住开口,“你在忙什么?转的我怪头晕!” “今天季霖跟我说,孕妇最容易饿,让我给你多备些零嘴放在手跟前!”曲逸尘朝我笑笑,并没有停止手下的动作。 “原来,你们是早密谋好的?你就知道我一定会跟你回来?”我放下内心的提防,直了直脊背。 曲逸尘端着果盘出来,拿了个提子递到我嘴边,“这个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周航,刚才在医院,我本来都准备听你的,离开,然后在某个角落默默的关注你跟孩子, 但是突然接到周航电话,他说,你在这个时候,一定没有地方可去……” 我张开嘴,含着提子,眼睛一软,泪滑了下来。 所有的亲情都一样,他会随时随地为你设身处地的着想。 他愿意为了你放下尊严,放下仇恨,哪怕这个人曾生生夺取了他一双腿。 周航说的对,这个时候的我,的确没有地方可去。 我有我的底线,有我的骄傲。 或许那些卑微的东西在别人看起来有些好笑,都走到这步了还在执拗,但是我却始终无法放下。 趁着曲逸尘在厨房做饭。 我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处拨通了周航电话。 电话在空响几声后被接起。 周航在电话那头不吭气,我定了下心绪后,率先打破僵局:“哥……” “还好吗?”周航开口,声音低沉。 “好!”我应答,眼眶内的泪水忍不住涌出。 “傻丫头,哭什么?都是当妈的人了!”周航在电话里宽慰,顿了下后,继续说:“我今天跟爸通了电话,我们商量了下,都希望你能把孩子生下来!怎么也是我们周家的血脉……” 我泣不成声,“哥……对不起……”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爱上一个人从来都没有错,如果非得说错,你也是命运弄人!爸让我告诉你,在孩子生下来以前,安心养胎,其他事情,先搁在一旁!”周航絮叨了几句,最后说了句“记得一周后回家过年!” 挂断电话,我心里五味杂陈。 想着周航跟我爸为了我,到底是做出了多大的妥协和退让。 “一一,开饭了!”曲逸尘出现在门口,看着眼底泛红的我,没有追问。 我默声,跟在他身后。 餐桌上,我们两都不做声。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我早孕反应厉害,看到什么东西都没什么胃口。 偏偏对于酸酸辣辣的东西,喜欢的紧。 饭后,我主动起身收拾碗筷,被曲逸尘拦下,“你休息着,这些我来!” 见他执意,我也没有太过坚持。 只是帮他把需要清洗的东西拿到了厨房。 夜半,昏黄的灯光让人觉得莫名温暖。 我站在厨房地上,踌蹴不安。 “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曲逸尘侧头。 “我想跟你谈谈关于我们的关系,还有孩子的问题!”我面色如常,内心却是惊涛骇浪。 曲逸尘收拾好碗筷,挤了点洗洁精在手上,拧开水龙头冲洗了下,甩甩手,“好啊!” 相约走到客厅,曲逸尘倒了杯温水放到茶几上,推到我面前。 我拿起水杯,手心温热。 “曲逸尘,其实我们俩心里都清楚,我们回不去了,即使勉强回得去,每每想起那些伤害,我们也会控制不住怀恨对方!”我落眼在水杯上,有点像自言自语。 “嗯!”曲逸尘应声,手里拿着一个橘子,慢条斯理的剥着橘子皮。 “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这样吧,不温不火,不冷不热,友情之上,恋人未满!”我话落,抬手把水杯递到唇边,抿了一口。 “好!”曲逸尘剥完橘子皮,又开始耐着性子揪着上面的白絮。 我抬眼看了他一眼,蹙眉,“你有在听我说吗?” 闻言,曲逸尘一愣,抬头看了我下,“有啊,接下来你该说孩子的事情了吧?” 我将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有把我那些话听的进去。 “至于孩子的事,我想让孩子跟我,当然,如果你以后想看孩子,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一定不会找借口推脱!”说完后,我担心他信不过我,忙不迭又补了一句,“如果你怕我言而无信的话,我们可以签署份合同!” 我说完,曲逸尘将手里的橘子也恰好剥完。 他将橘子瓣一个个分开,放到水晶碟子里,拍了拍手,“你说的这些我都同意,至于合同,就不用签了,等孩子出生后,除非你需要我,否则,我不会多加叨扰! 但是在孩子出生以前,我有一个条件, 我希望能陪你一起走这段路!” 曲逸尘凝视。 我滞了数秒,应了声,“好!” 他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把盛满橘子的碟子递到我面前。 我的看向他,接过,道:“谢谢!” 他伸手揉在我的发间,“吃了早点休息!” 或许他举止太过温柔,或许是因为这个夜太过暗昧。 有那么一霎那,我恍惚误以为,我们回到了从前。 在那个年纪时,我曾听过一句话。 据说,爱一个人,要翻过三座山,游过五条河,跨过布满沼泽的草地,越过荒芜人烟的深渊,等你都体验过了,那么属于你的爱情也就离发生不远了。 我当时稚气的以为这些都是真的,偶尔颓唐,我也在想,我深爱的他定在来的路上。 现在想想,除了趣味,再无念想。 我垂眼,拿起碟子里的橘子一瓣瓣塞进嘴里,想象着曲逸尘刚才剥橘子的认真。 走回卧室时,已是午夜过半,听着窗外凛冽的寒风声,我扯过被子,瑟缩着身子,手脚冰凉。 折腾了一天,入睡倒也较快。 半睡半醒间,冰冷的身子渐渐被暖意包围,额头处,不知被谁落下一吻。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如陌生人 睡至清晨。 我燥热睁眼,恰好对上曲逸尘深邃的眸子。 身子不由向后挪动。 他忍俊不禁,“时间还早,怎么不再多睡会?” “热!”我看着他,垂了下眼皮,应声。 曲逸尘伸手护着我后腰,“热也不能一直向后靠,万一不小心摔到地上……” 他说完,视线落在我小腹上。 我面色一红,双手护着小腹,“你怎么进来的?” 我明明记得,晚上睡觉前,锁了房门! “我有钥匙!”曲逸尘解释,修长的手指夹着被子的一角往下扯了几许。 “我是反锁!”我抿唇。 曲逸尘笑出声,“其实,当初你住进来的时候,那个门锁就是坏的!” 我略抬眼,怔忡片刻,“曲逸尘,你今天很反常!” “这是孕妇的特殊待遇!”他单手撑起头,一眼不瞬的盯着我。 我莫名心慌,下垂眼角。 曾经,我幻想过无数次被他宠溺的画面。 但是到现在真的实现了,我却反倒想要退缩。 晨曦的阳光,只是一抹光亮,灼眼,但是却不甚温暖。 随着时间,阳光正好斜打在我的眸子上。 曲逸尘一个翻身,遮挡。 “刺眼都不知道躲一下?”曲逸尘叹口气,继续说道,“我昨晚查了下手机,都说女人在怀孕期间智商和情商会普遍降低,原本我还不信,现在看到你这些反应,我算是深信不疑了!” 这样的清晨,这样的对话。 无疑,是很温暖的。 我将唇抿成一条直线,煞风景的开口,“曲逸尘,我们就淡淡的相处好吗?你这样,会让我心生不安!” 曲逸尘脸上的笑容僵住。 迟疑一会后,起身。 转身,下地,背对着我问了句,“早餐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我漠然回应,胸口处生生被撕扯开一块。 看着曲逸尘走出房门的背影,我右手在自己左手臂处掐出一道淤青。 暗嘲自己:你若哭,一切就都完了! 有些感情,越抑制,越猖狂。 它就像是一颗种子,在你的骨头缝里开始生长,不需要土壤,不需要浇灌。 当你注意到它存在时,早已痴癫。 闻着饭香起身,看着摆放在餐桌上的早餐,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几声。 曲逸尘坐在沙发上翻阅着杂志,扭头看了我一眼,“你先吃,我看会杂志,待会吃!” 我懂他的意思。 保持淡然关系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距离。 他这是想着,除了生活上的照拂,我们连照面都不用打最好。 我站在原地,看着餐桌上的豆浆,挪步走了过去。 既然是自己选择的相处方式,那,如果现在再推翻,似乎就太矫情了! 房门敲响时,我刚端起豆浆送入口中。 曲逸尘起身开门,两个保安打扮的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您是白律师的老公吗?”来人站在玄关处,局促不安的拉着曲逸尘的手。 “你们有事?”曲逸尘轻蹙眉峰。 “那个,我们在前几个月跟白律师联系过的,打官司,现在想跟白律师谈谈!”来人说完,见曲逸尘没有反应,又急忙补了句,“我们就是白律师她家人住的那个小区物业的,熟人,熟人!” 听着男人解释,曲逸尘脸色总算缓和了些。 从鞋柜里取出两双拖鞋,迈步走到我面前,“先吃饭,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讨论!” 我欲反驳,在对上他厉色的眸子时,低头继续喝着碗里的豆浆。 两个男人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坐在沙发上,默声,一言不发。 加速喝完豆浆,我抬眼瞅向曲逸尘。 “吃饱了,就过来吧!”曲逸尘沉着脸,走到我身边,从桌上抽了张纸巾递到我手里。 攥着纸巾,看着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喝着豆浆的曲逸尘,忍不住嘴里叨咕:“一个男人,怎么这么善变!” 走到沙发前,我两人对面的单人座上,浅笑,提唇,“两位是不是为了踢球的那场官司来的?” 两人闻言,点点头。 其中一个看着年轻些的男子,神色激动的倾身握着我的手,“白律师,我可算知道您了,您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一直东躲西藏的,要不是我们同事告诉我,您能帮我打官司,我都不敢出现!” 男子言语间都是感激,我挑开唇际,笑笑,“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只是你不懂法律常识而已,对了,你那个同事怎么没陪你一起来?” 我们两正攀谈,坐在男子身边的同事忽然伸出扯了扯男子的衣角。 我跟男子不约而同的看向他,却见他挤眉弄眼的看向曲逸尘。 不看还好,这一看才发现他正横眼落在男子握着我的手上。 男子倏地收手,歉意的燥红脸,“大哥,不好意思啊,我只是一时激动,不是故意握着大姐手的!” 我一时无语,看了眼男子,“你继续!” 男子收回视线,挠挠头,“我叫雷成,东北人,平时也没什么恶习,就是喜欢踢踢球,或者在家看看球赛,谁知道就这样一个兴趣爱好,竟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说说那天的具体情况吧,你同事那天来说的并不详细,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受伤的?”我唇瓣轻启,提问。 “那天,就跟往常一样,我们两个自己组的小区球队踢球,被我踢伤的那小子是守门员,我就那么无意一踢,谁知道怎么的就把他踢伤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小子不是属于球队的,是临时后补进来的……”雷成跟我讲述着过程。 “如果你说的都是实情,那么这个官司几乎都不必打,因为错不在你!”我潋唇。 “白律师,现在不是咱们非得打这场官司,是那小子现在已经把我起诉了,法、院传票前天到的,把我吓出一身冷汗! 我们都是老实巴交的人,从来也没见过这东西!”雷成说着,从破旧的保安棉服内掏出传票。 接过他手里的传票,我端详了一会,确定是真的,呢喃,“哪个律师会这么傻,竟会接这种官司!” 话音刚落,餐桌旁的曲逸尘把勺子一撂,清脆的声音警神。 “这场官司是我接的!”曲逸尘轻描淡写,起身收拾碗筷。 我诧异看他,“你怎么接这样的官司?” 问完,紧接着我有些懊悔。 我忘了,那场官司原本是他准备离开a市时接的。 想来,应该是为了在我成名的路上推波助澜。 “白律师,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是我的律师,大哥是对方的辩护律师,那……这……这不是乱套了吗?”雷成朴实的脸上满是焦灼。 “不会乱套,我跟他……”我本来想开口解释,却被雷成身边的男人打断。 “走,走,这不是摆明了捉弄咱们玩吗?他们一定是看咱们穷,又无权无势,想要趁机诓咱们一笔!”男人说着,拉起雷成的衣服就要走人。 我见他们气急起身,倒也没有阻拦。 倒是曲逸尘说了句,“我跟白律师不是夫妻!” 雷成跟男人怔住脚步,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我,“白律师,大哥说的是真的?” “雷成,不论你打官司准备请的律师是不是我,我都有必要给你提个醒,无条件相信自己的辩护律师,是你能赢得官司很重要的一个因素!”说话间,我冷下脸,不似刚才那般温和。 “白律师,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您也知道,在a市这样的城市,像我们这样的人,真心实意帮我们的人真的不多……”雷成慌忙解释。 “既然我当初跟你同事说好会接你这个官司,就一定会接,而且,我只要是接了,就一定会帮你尽心尽力打,你回去吧,该上班上班,该回家回家, 如果最近有人找你麻烦挑衅的话,尽管让他们来就是,你别恼,也别跟他们起正面冲突!”我嘱咐。 “那他们要是动手那?那些人前几次过来的时候就砸东西,如果不是我跑的快,恐怕也会受伤……”雷成追问。 “那你就报警吧!”我抬眼,语气认真。 送走雷成后,我站在房门出思量。 曲逸尘出现在我身后,“你对待陌生人,都要比对我热忱!” 我回眸,喉头干涩,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应话。 我正思忖,他把外套脱下披在我肩膀上,“外面风大,回去吧!” 跟在他身后。 我第一次觉得,他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明明是触手可及的人,偏偏又好像有千里之远。 或许,咫尺天涯,天涯咫尺,就是这样一种意境。 走进房间,曲逸尘递了杯温水过来,手心躺着小小的白色药片,“叶酸片,今天的!” 接过水杯,我正准备拿手捏药片,他却将掌心向上抬起,与唇瓣平齐。 不知是受什么蛊、惑,我头一低,舌尖、舔、过他手心,卷起药片。 再提眸,曲逸尘冷清的脸上,唇角泛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复而垂眼,抿了口杯内的水,药片送进咽喉。 深知曲逸尘目不斜视看我,再抬头的勇气终鼓不足。 曲逸尘阔步朝我走来,敛着下颌,“一一,试着把我当一个陌生人也好!” 第一百五十九章 是否爱过 当个陌生人也好? 听着,是挺简单! “你准备接这个官司?”见我垂头不语,曲逸尘换了话题。 “嗯,这个官司是早就谈好的,我不想变卦,而且,这个官司还是你推荐我接的,不是吗?”我抬头,唇角潋着笑意。 “我那个时候是想你能打几场正能量的官司,帮助你长些名气,可现在……”曲逸尘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觉得我怀孕,怕我身子吃不消。 “没事,这不过才怀孕初期!”我笑笑,打消他的顾虑。 曲逸尘安排助理和米粒往过送案件文件时,我正歪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块毯子。 米粒进门。 跟曲逸尘客气的打过招呼,近坐到我身边。 “什么情况啊?我昨天去医院碰到季霖,他说你怀孕了,还是曲律师的孩子?”米粒小声嘟囔。 “是,真是难为你,居然能撑得住气,到现在才问!”我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文件,戏笑。 抬眼间,看到曲逸尘正跟他的助理在餐桌旁整理资料。 “那你是怎么想的啊?把孩子生下来,跟曲律师冰释前嫌?还是准备等待个合适的时机把孩子做掉?”米粒伏在我耳边,斜眼看着曲逸尘,问的谨小慎微。 我推开她一段距离,揉了揉发痒的耳廓,“你有什么想问的,光明正大的好好问,弄得跟做贼似得!” “我这不是怕曲律师听到吗?万一你是准备做掉孩子,让曲逸尘听到,而他不同意,那可怎么办?”米粒挑眉,说的煞有其事。 我睨她一眼,翻阅了两下这个案件的基本资料。 “你就别再瞎猜了,孩子我准备生下,至于跟曲逸尘的关系,我们已经说好,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过在探视孩子这方面,我不会阻拦!”我轻笑着开口,为一脸狐疑的米粒解惑。 我话落,米粒愣神的看了我好一会,忽然嗤笑,“你们两挺前卫啊!” 我白她一眼,没接话。 曲逸尘送走米粒跟助理后,返身回来,看着研究案件的我,俯身,提唇,“其实你根本不必研究,这件官司,你是稳赢的!” “我可不信你,老奸巨猾的……”我蓦地抬头,唇角无意扫过曲逸尘的下巴。 我愣神,曲逸尘眼神灼灼。 “咳咳,那个,曲二,我想吃点……”我话还未说完,曲逸尘低头,攫住我的唇角。 手里的文件轰然落地。 我尝试挣扎,抵在他胸前的手却被反攥进手心。 辗转厮磨后,曲逸尘倏地起身,唇角是放大的笑意,“想吃什么?” 我提提唇,没吭气。 对于这一吻,曲逸尘并没有解释,就像这只不过是普通的握手打招呼。 接下来的时光,我们各自忙碌着各自的工作,倒也没有太多尴尬。 一个房子,两个人,不算热闹,但是不算冷清。 “一一,待会儿我出去买点排骨,就不带钥匙了,你帮我开门!”曲逸尘站在玄关处穿外套,朝我说道。 我抬头看了下墙壁上的挂钟,十一点五十,又到了饭点。 “一一?”曲逸尘以为我没听到,提高声音又念叨了一遍我的名字。 “你去吧,待会儿回来直接按门铃!”我起身,拿着水杯走到茶水机旁接水,有种老夫老妻的错觉! 再转身时,曲逸尘已经离开。 我从来没有觉得一天时间竟能过的如此快。 从起床到中午,什么都没做,最警醒神经的就是吃饭时间。 很早以前,我曾肖想过无数种退休后的人生,睡觉、吃饭、游手好闲。 现在看来,整日呆在家里也未必是件好事。 踱步在房间里散步,手里捧着刚倒下的热水。 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房门外的门铃就被按响。 回来这么快? 我唇角勾起,径直走到玄关处开门。 看着门外一脸欣喜表情的温婉,我握着水杯的手紧了几分。 温婉在看到我时,笑脸瞬间黯淡,“白一一?你怎么在这儿?” “温总大驾光临有事?”我眯眼,倚在门框上。 老实说,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如果不是温婉找上门,我真的差点就准备安心养胎! “逸尘人那?”温婉说话间,提步进门。 我腿稍前迈,挡住了她的去路。 “白一一,我今天来找逸尘有事,没工夫跟你在这浪费时间!”温婉冷着脸,抬腿跨过我打横的脚。 我脚向上提了几许,刚好把她卡在中间。 看着她进不来,出不去的模样。 我一天郁结的心情一扫而光。 “温总,您来这儿是为了耍杂技啊?”我挑开唇际,后背倚在门框处,还算靠的稳当。 “白一一,一个人的行为举止最容易看出一个人的家庭教养,你瞧瞧你这些不耻的动作!”温婉怒极,气势却是十足。 本来,如果她不说的话,我正准备收腿,毕竟我也觉得这样的姿势并不甚光彩。 但是她一说,我倒是懒得收回。 曲逸尘回来的时候,我跟温婉还在门口耗着。 两个白领级别的女人,这样滑稽的动作已经引得几个过往的住户观赏。 “一一!”曲逸尘面色温怒向前,走到我身边,一只手搀在我腋下。 我扭头,戏谑的笑笑,“我怎么说来着?只要是我在,她总能闻着味来!” 闻言,温婉恼羞成怒,“你说谁是狗?” “谁吠谁就是!”我挑眉,轻笑。 “一一,先把腿收回来!”曲逸尘的呵斥声,打断了我们两个女人之间的争吵。 我不甚甘愿的收回腿,看着温婉委屈的脸,心底泛着恶心。 这女人向来如此,只要见着曲逸尘,总是能把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表现出来。 回到客厅。 我整个人占据了整个贵妃榻,温婉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曲逸尘洗了些水果端过来,拿小碟子单独盛了些提子递到我面前。 我边吃提子,边肆意的吐皮在茶几上,看着温婉渐黑的脸色,不温不怒。 “逸尘,我爸妈旅游回来了,想让你今晚过去坐坐,顺便谈论下我们的婚事!”温婉开口,率先打破僵局。 “温婉,咱们之间的事,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至于伯父伯母那边,你能瞒得住一时,瞒不了一世,还是早些跟他们说清楚的好!”曲逸尘低头收拾着茶几上的提子皮,语气温凉。 “早些说清楚?曲逸尘,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会帮我隐瞒,直到我找到心仪的人为止!”温婉蠕动唇瓣,眼底蕴着水气。 曲逸尘将提子皮扔进垃圾桶,擦了擦手,把垃圾桶提到我身边,“不准再乱吐!” 我应声点头,倾着身子,乖乖把提子皮吐到垃圾桶内。 这样的互动无疑更加激怒了温婉,她忽地起身,厉声,“曲逸尘,你当初跟我分手的时候说的什么,你说让我放了你,你也放了她,那现在算什么?” “温婉,我当初是答应过你暂时不跟伯父伯母说出实情,直到你找到心仪的人,但是现在,你是让我过去跟他们讨论谈婚论嫁的事,你觉得,我能承应吗?”曲逸尘垂眼,明显不耐烦。 “那你当初说过放过她那?那些话都不算数了吗?”温婉声色俱厉。 “那是我们之间的事!”曲逸尘瞟了她一眼,坐到沙发边,点燃一根烟。 他刚抽了几口,瞥了我一眼,急忙拧灭。 温婉站在沙发边缘,眼泪在眼眶摇摇欲坠。 我抬眸,讥讽的笑笑。 这一幕何曾相似! 曾几何时,她把我逼得无路可退,在他面前卑微的像个小丑。 如今…… 看着她悲怆的神色,我暗嘲,不过才仅仅是个儿女情长,就值当难过成这样? 想我失去父母,周航失去腿,铃铛入狱不成人形…… 她的这点小悲,小泣,算什么!! “温总,想您好歹也是堂堂温氏的总经理,这样明目张胆的到别人家,抢我孩子的爸爸,似乎有些有失体面吧?”我伸手捏了两张抽纸,擦了擦嘴角,劣笑。 “你孩子的爸爸?”温婉看我,睨了一眼我的小腹,又落眼在曲逸尘掐灭香烟的烟灰缸内。 我有意摸向小腹,“我记得温总原来也是怀过孩子的对吧?” 温婉身子一僵,向后倒退一步,踉跄在沙发上。 对于一个女人,什么是最残忍的? 应该就数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胎死腹中,情敌却因怀孕洋洋得意吧? “一一!”曲逸尘朝我的方向瞍了一眼,制止我再开口。 温婉笑笑,悲悲戚戚,“曲逸尘,你原来不是说过,不在乎我怀的是谁的孩子,都会视为己出吗?可是后来那? 曲逸尘,你说谎,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一直以来,你都只是在利用我! 利用我替你守着你妈杀人的秘密,利用我做你继续爱着白一一的挡箭牌!” 温婉落泪,声嘶力竭! 曲逸尘起身,走到温婉身边,眉峰紧锁递给她一张纸巾。 温婉伸手把纸巾推至一旁,像疯了一样揪着曲逸尘的衣领嘶吼出声,“曲逸尘,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第一百六十章 是非曲直 看着温婉癫狂。 我冷着脸站在沙发边缘。 人这一生,何为爱过?何又为没有爱过? 说到底,不过就是自己偏执的那些念想。 “温婉,你能不能冷静点!”曲逸尘双手按在温婉的肩膀上,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冷静?曲逸尘,你让我怎么冷静,我把所有的感情都投注在你身上,当初韩伟跟我分手时,是你自告奋勇的来到我身边,说你会照顾我一生一世,现在那?”温婉叫嚣,泪如雨下。 作为一个旁观者。 你说她可怜吗? 可怜! 你说她可悲吗? 可悲! 但是比起这些而言,在我心底,更加觉得她可恨! 有一种人,不论她落得怎样的下场,都只能用‘罪有应得’四个字来形容。 “温婉,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你知道的!!”曲逸尘为了让温婉控制住情绪,怒喊出声。 温婉呆愣,囔囔自语,“是啊,你是没有说过爱我,但是你有说过会照顾我一生一世啊!你还跟我说过,说你的心已死,不会动情吗?” “温婉,到现在你还不懂吗?我那会那样说,是因为我觉得我跟一一已经没希望了!!”曲逸尘说话的神情满是愧疚。 “不,不是这样的,逸尘,在白一一来到a市以前,我们两个人是很幸福的对不对?是她,是她被未婚夫劈、腿后,你同情她,所以才会这样,对不对……”温婉揪着曲逸尘的胳膊,卑微不已。 “温婉,陈泽婚礼上的那出戏,是我安排的,是我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感,怕一一会嫁他人为妻!”曲逸尘话落,温婉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子,倏地倒地。 最后,温婉被曲逸尘送走。 我站在窗璃边,看着曲逸尘拥着温婉的肩膀坐进车内。 窗外萧索的寒风不停的吹着。 我睥睨,潋着笑意。 曲逸尘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厨房忙着准备午饭。 他阔步过来,神态有些颓唐,“一一,对不起!” 我偏过头,瞅他一眼,故作迷茫,“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今天温婉的事,也对不起你当年结婚的事!”曲逸尘汲一口气,整个人看起来消极至极。 “都过去了!”我轻描淡写,回头继续洗着手里的菜叶。 曲逸尘上前,伸手从身后把我拥进怀里,“一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说话间,有眼泪滴落进我脖间。 我僵着身子,抬手覆在他环在我腰间的手上,“曲二,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我过的不幸福,你也过的不快乐,这样的惩罚,已经够了!” “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不会选择躲避,一定会拼尽全力阻止这些事情发生!”曲逸尘哽咽。 我不知道曲逸尘在送走温婉后发生了什么。 但是我能察觉到,他是真的悲伤! 如果能重来? 过去的事情怎么能够重来? 这个世界上啊,什么事情都可能会有奇迹,独独重新来过不可能! 曲逸尘抱着我站了许久,直到我提唇浅笑告诉他,“曲二,我站的累了!” “累了,就靠着我!”曲逸尘嗤笑,将我抱得更紧了几分。 “温婉怎么样了?”我倚在他身上,回眸看他。 “没怎么样,只是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曲逸尘没落,松开了环着我的手,解下我腰间的围裙,系在自己身上。 见他无意诉说,我也没有再讨无趣的追问。 午饭时,曲逸尘吃的很少,时不时给我夹菜,笑容看起来也很是牵强。 吃完饭,我回卧室休息,他收拾碗筷。 回到卧室,我掏出手机给善良发了条简讯,让她调查温婉当初怀孕的事! 不是曲逸尘的? 那会是谁的! 我刚发完简讯,门外就响起曲逸尘的敲门声。 我把手机放到床头,开口,“进来吧!” “没休息?”曲逸尘推门,手里拿着餐后甜点。 “我都吃撑了,你还拿这些进来!”我半跪在床上,接过,放到一边。 “待会儿饿的了吃!”曲逸尘笑了笑,站在一旁不动。 “坐下吧,是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太了解他,几乎都不用猜测,就能知道他找我肯定是有事。 “一一,我想跟你谈论下关于温婉的事!”曲逸尘拘谨的坐到床边。 前面的铺垫够了,曲逸尘开始进入正题。 一眼不瞬的看着我,唇角微动,“关于白叔和白婶的死,你还准备复仇吗?” 他话落。 我闻言笑笑,顺手拿过水果盘内的核桃,把玩在手里,未应声。 见我不吭气,曲逸尘叹息,“我知道,那些事在你心里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放下!” 我敛起唇角,“既然你都知道,还问我做什么!” “如果我说,算我求你可以吗?”曲逸尘眸子暗淡。 “‘求’这个字太重了,我担不起,曲逸尘,你还记不记得很早以前你跟我说过的那句话,我帮你生个孩子,你偿还我一条命, 如今,孩子有了,素姨已经不在了,你这条命我也不想要, 你说,这条命,我该向谁讨?”我抬眼看向他,讥笑。 “你应该知道,温婉当初做那些,都是为了讨我妈欢心!如今,我妈已经不在了……”曲逸尘艰难开口。 “曲逸尘,你说的没错,如今素姨已经不在了,所以,我只能把这些怨,这些仇,都记在温婉头上!”我手心攥紧,把玩在手里的核桃一滑,落在地上。 我知道,说这些话的同时,他也很为难。 但是,那又如何? 他就算再觉得对我有愧,终究是为了温婉开了口。 他当初怎么就没能为了顾及我的感受,阻止温婉做那些? 曲逸尘起身,站在地上低头看我,努力扯出一抹笑意,“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我点点头,算是应声。 曲逸尘走到房门出时,我思忖了下,冲口而出,“曲逸尘,你如果还想让我在你这好好养胎的话,以后这些话就别说了,免得在这段时间,伤了我们的和气!” 他开门的手微顿,未转身,“好,我知道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挺直的身子挫败下来,身侧的手把身下的床单揪的褶皱。 曲逸尘啊曲逸尘! 你怎么每每都是如此,表面坚毅,内心却摇摆不定! 我到底该说你念旧、仁慈,还是该说你优柔寡断? 后来的后来,在很多年后,曲逸尘到那个终日不见天日的地方看我。 我笑靥如花,问他,“你可曾后悔,那日为她求我手下留情?” 他下跪在我面前,泣不成声。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任谁,都没有那份未卜先知的能力! 善良给我打来电话时,我还沉浸在曲逸尘为温婉求情的事件中无法自拔。 我神情恍惚的接起电话,“善良?” “姐,你猜温婉肚子里那小孽种是谁的?”善良噙着笑意,听起来心情不错。 我一个激灵,“谁的?” “我说出来你肯定会惊讶,那个人你见过,就是跟在她身边那个小白脸!”善良戏谑出声。 “小白脸?就是那个跟她一起绑架我的那个?”我狐疑。 跟在温婉身边的人是不少,但是能称得上是小白脸的,怕是只有这一个。 “完全正确,是不是很惊讶?”善良又接着重复问了句。 “惊讶谈不上,我只是比较奇怪,为什么她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曲逸尘却心甘情愿的给她孩子当爹,而且还当的满心愧疚!”我不解的开口。 “关于这点,我早帮你打听清楚了!”善良话语中是掩饰不住的洋洋自得。 洋洋自得后,善良轻咳了几声,“据跟在温婉身边的一个眼线传来的消息,说是当初温婉给曲逸尘设了个局, 告诉他,她是被周航派的人qiang了, 处于愧疚,你懂得!” “温婉身边的眼线?你什么时候在她身边安排了人?”我疑惑,奇怪善良什么时候长了这份脑子! “谁说是我安排的?”善良回应的声音有些扭捏。 “是左峰?”我瞬间了然。 “那个,姐,左峰说有话跟你说,我把电话给他!”善良乖乖巧巧。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左峰的声音,“善良,去帮我倒杯水,乖!” 我不作声,深知他是有意支开善良。 “一一姐!”左峰有意压低声音。 “左峰,你说,我听着!”我应声,心底莫名慌张,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一一姐,我说,你听着就好,别应声,根据警局安插在温婉身边的眼线回报,周航大哥在监狱断腿的事情,背后的指使人就是温婉, 她当初拿钱买通了狱警,狱警安排了几个被判了终身监禁的人做的!”左峰句句铿锵,生怕我听的不够清楚。 “左峰,你确定你得到的这些消息可靠吗?你怎么会在她身安插眼线?”再次听到周航断腿的事,我胸口依旧止不住泛疼。 “消息绝对可靠,至于在她身边安插人,那是上面的安排,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安心养胎,孩子他爸,其实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如果非说有的话,那就是感情上的了。”左峰话落,电话那头传来善良的撒娇声。 电话切断! 通知 家里有事,断更一天,明天双更弥补,待会在读者群给各位小可爱发红包,么么哒!! 第一百六十二章 意外来电 挂断电话的我,有些木然。 我一直都以为一切都是曲逸尘所为! 而他,也从未解释过半句! 现在把这样一个赤裸裸的事实摆在我面前,我怎么承受的起! 一下午,我都在卧室休息。 直到晚上,曲逸尘敲门叫我吃晚饭。 饭桌上,曲逸尘一声不吭,最多的举动就是时不时帮我夹几许菜。 “曲二!”我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开口。 “嗯?”他将筷间的青菜放到我碗里,看我。 “素姨的事,不是我跟周航做的!”我咽下嘴里的饭菜,抬眼看他。 他正收回的筷子顿了下,没应声。 见他不说话,我心下有些着急,身子前倾,伸手搭在他胳膊上,“曲二,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可以发誓的!” 看我有些着急,曲逸尘放下手里的碗筷,温暖的手心覆在我手背上拍了拍,“我知道,这些事,我早就知道了!” “还有温婉流产的事……”我不知为何,忽然很想一下跟他都解释清楚。 “一一,你想要说的,我都知道!”曲逸尘嘴角扯出一抹笑,遏制了我要说的话,“吃饭吧!” 我鼓起勇气想要解释的话,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软绵绵的,十分无力! 饭后,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忙碌的曲逸尘,心底有一丝疼,有一丝酸。 在左峰那通电话以前,我或许还能故作冷漠,以此来强压自己埋在内心深处的悸动。 但是现在…… 曲逸尘从厨房出来,见我还在沙发上坐着,阔步走到沙发边坐下。 “怎么不回卧室?” “睡一天了,不瞌睡!” “回卧室吧,不瞌睡也是钻进被子躺着,还能暖和些!” 曲逸尘说完,自己先起身站了起来。 他迈步,我呢喃出声,“曲二,你这是在变向的跟我划清关系吗?” “不是,别瞎想!”曲逸尘驻足,深吸一口气。 “那你能不能把我抱回房间,我不想走路……”我本想撒娇软语,话一出口,自己的脸先红了半截。 曲逸尘回头,看着脸色涨红的我,俯身,嘴角是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攀附上他脖子,把头窝在他怀里,听着强有力的心跳,闷声不语。 回到卧室,曲逸尘把我轻放在床上,“早点休息,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随时叫我!” 我点头,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声音,我心里默默碎念,就这样吧,好不容易大家都放下! 我垂着眼睫苦笑,曲逸尘墨兰色的拖鞋出现在我视线内。 我倏然抬眼,曲逸尘温热的唇落下。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刻骨铭心的! 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 如同蚀骨的! 我都有! 唇齿、相依,曲逸尘的略带粗糙的手,从睡衣出探进。 一切水到渠成。 他疯狂,我迎合! 事后,我依偎在曲逸尘怀里,指甲在他胸口不停的勾勾画画! “在我胸口写什么字?”曲逸尘垂眼看我,伸手帮我整着微乱的头发。 “你猜!”我嘴角噙着笑意,没有说透。 在这个夜色暗昧的深夜里,我在他睡着后,用指腹在他胸口处写下了无数个我爱你! 一遍遍,揪着心! 次日。 一整晚,我都睡得极为安稳,在曲逸尘怀里醒来时,嘴角还带着笑。 曲逸尘起身前,在我额头落下浅浅一吻。 “曲二!”我拥着他的腰身,撒娇意味明显。 “这是怎么了?”曲逸尘转身,把我抱起放到腿上。 我拥紧他的脖子,闷声闷气,“你说,咱们俩还有可能吗?” 我话落,曲逸尘遽然推开我环着他的身子,一脸欣喜,“一一,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跟他对视,一眼不瞬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曲二,我们两还有可能吗?” “你放下了?”曲逸尘汲一口气,神情紧张。 我故弄玄虚,呆愣的看了他好一会儿,唇角才动了动,“我想试试!” 曲逸尘听完,唇角笑意放大,把我抱起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 “孩子!孩子!……”我嗤笑,有些着急的拍打在他身上。 曲逸尘莞尔,把我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一一,谢谢你!” “曲二,收起你那傻兮兮的笑,别让我后悔!”看他眉眼带笑,我故作讥讽。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有些快。 从我们两决定重新开始的那刻起,心头的重负也随之放下不少。 每每看着他的笑脸,我就会非常满足。 只是,我没告诉他,我只是决定放下跟他之间的那些怨念。 并不代表,我会放过温婉。 “一一,以后生孩子叫什么?”曲逸尘趴在床头,拿着平板搜索着曲姓名字。 “连男孩还是女孩都没确定下来,起什么名字?万一是男孩,你起一个女孩的名字合适吗?万一是女孩,你却起了个男人的名字……”我拿着最新的潮流服饰周刊,斜他一眼。 杂志上介绍的今年最流行的几个款式,都是收腰型的。 我思忖了下接下来几个月我将要面对的身材,黯然。 “怎么了?”见我放下杂志,兴致黯淡,曲逸尘凑过身子来,用鼻尖轻触着我的鼻尖。 想到导致我怀孕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我没好气的白他一眼,“离我远点,免得我待会儿生气伤着你!” 曲逸尘一脸不解,看着我床头的杂志,拿起来随手翻了两页。 翻完之后,不禁笑出声来,“原来是因为怕自己穿不下好看衣服?放心吧,不过就是怀胎十月的事,等生完孩子之后就会好了!” 我本来只是稍微有点不悦,听完曲逸尘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叫不过就是怀胎十月的事?什么叫生孩孩子就好了?你难道不知道很多孕妇在生完孩子之后身材都会变形的吗? 怎么这些话到你你嘴里就显得这么平常? 怀孩子的不是你,你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负气的瞪他一眼,转头扯过被子盖住头。 说完这一系列话,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连我自己都不由得吃惊。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这么较真? 蒙在被子里,我心底懊恼。。 我本以为曲逸尘会因为这点小事不悦,没想到他却是扯了两下我的被子,戏谑的笑了笑,“一一,你刚才跟我吵架的模样,像极了过了多年的老夫老妻!” 我咬着下唇,囔囔,“谁跟你老夫老妻了,结婚证都没有,结婚典礼也没有……” 听到我冲口而出的话,曲逸尘嘴角勾起,“趁着肚子还不明显,我们补办一场婚礼吧!” 窗外寒风呼啸,我看着曲逸尘缓慢开口,“曲二,你刚才说什么,我听的不是特别真切!” 曲逸尘挑开唇际,“白一一,我们结婚吧!” 一霎间,所有的郁结都消散不见。 我扬唇,“曲先生,我需要你给我买一个一克拉大的钻戒向我求婚!” “不胜荣幸!”曲逸尘把我抱进怀里,宠溺的笑。 收到季霖电话时,我还在不知名的午休。 曲逸尘接起电话,蹑手蹑脚的按下接听,压低声音,“季霖,一一在午休!” 电话那头的季霖不知道说了什么,我翻了个身子,半睡半醒。 “曲二,你在跟谁打电话啊!”我歪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机,一脸迷糊。 “季霖!”曲逸尘说着,将手机给我递了过来。 我半坐起身子,拿起床头柜上的温水抿了一小口,润了润嗓子,开口,“季霖,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一一,你对韩伟的底细,知道多少?”季霖语气有些焦急。 “我虽然跟了他几年,但是对于他的底线,却不是很了解,知道也是一知半解, 比如,我知道他应该背景很深,因为他当初虽嘴上说的是借助了陈泽的帮忙才升的盛达副总,但是我对于这些说辞,从来都不信! 再比如,他明明不喜欢异性,当初却跟温婉有过一段恋情,就连分手,都分的不清不楚!……”我如实回答,很诧异季霖怎么会对韩伟突然感兴趣。 “除了这些以外那?”季霖继续追问。 我思虑了下,应声,“对了,他还跟警察局的局长薛斌关系十分要好,据说,两人以前好像是战友!” “没有其他了吗?”季霖不依不饶。 “不是,季霖,你到底想问什么?”我不由得反问。 “跟在韩伟身边那个小男生你认识吗?叫林逸宣的!”季霖说话的语气低迷下来。 “认识,怎么了?他们俩之间的关系,貌似是恋人吧?”我带着试探,问出口。 “对,他们俩之前的关系是恋人!昨天深夜我值班,有人把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林逸宣扔到了普外科门外,然后通过他的手机讯息,左峰把案子查到了韩伟头上!”季霖为我解惑。 “那既然如此,你们去盛达去找韩伟啊,联系我做什么?我已经有很久没跟他们联系过了!”我实在拿捏不准季霖的话外之意,忍不住调笑,“你们不是想把我带回警局,协助案件调查吧?” 我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季霖冷声,“韩伟消失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错综复杂 韩伟消失了? 一个堂堂盛达总裁,说消失就消失? “季霖,你问下左峰,他都派人去找过了吗?”我心底莫名慌乱。 我跟韩伟之间的感情虽然谈不上有多深厚。 但是在早些年,他给我的照拂的确不少,更何况,在我逃离去芬兰的时候,他也曾鼎力相助。 我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 有怨的我都记得,有恩的,我也从来不敢忘怀! 电话那头的季霖没做声,半晌后,电话被左峰接起,“一一姐,你能不能帮忙问下曲哥,他弟弟,曲逸宣在哪里?” “逸宣?”我秀眉微蹙,扭头看着坐在我一旁的曲逸尘。 曲逸尘挑眉看了下我,“逸宣怎么了?” “左峰让我问,你知道逸宣在哪里吗?”我抬眼,凝视着曲逸尘。 曲逸尘顿了下,摇头,“不太清楚,很久没联系过了,左峰怎么问这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我默声,把手机递到他耳边。 接过手机,曲逸尘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开口,“左峰,逸宣怎么了?” “曲哥,你知道逸宣在哪里吗?现在有一件案子牵扯到他!”左峰低沉的声音从扩音器传来。 “你确定跟他有关系?”曲逸尘反问。 我知道,虽然曲逸尘跟曲逸宣表面看起来关系一般,但是曲逸尘对曲逸宣的关系,不比任何一个当兄长的要少。 曲逸尘话落,电话那头的左峰稍稍迟疑了下,回应,“八九不离十,在韩伟家,我们同事发现了曲逸宣的指纹……” 左峰许是估计曲逸尘的面子,把话说得委婉。 他没有跟曲逸尘说确定,但是那句八九不离十…… 大家都不是傻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会听不懂! 曲逸尘拿着电话的手倏然垂下,左峰汲一口气,说了句,“曲哥,你跟一一姐不知道的话,我就再去问问别人,你们先忙!” 左峰挂断电话,曲逸尘起身疾步走出客厅。 我心下一紧,踩着拖鞋跟了出去。 曲逸尘在玄关处穿着衣服,看见我出来,嘴角漾出抹宽慰的笑,“我去趟曲文渊那,你在家!” “我跟你一起去!”说着,我走到玄关处,弯下身子打开鞋柜。 “一一,你听话,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你还有孕在身,万一出点什么意外怎么办?”曲逸尘不依,伸手挡在鞋柜前。 “不行,你如果不让我去的话,今天你也别想出这个门,我太了解你,就你那个脾气,去了免不了会跟他们发生争吵, 这件事不是小事,你告诉我,你去曲宅做什么? 去质问?还是去要人?”我敛起唇角,明显不悦。 “我去找曲文渊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肯定知道!”曲逸尘笃定。 “曲二,就算你猜测的是对的,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你觉得,他会告诉你逸宣在哪里吗? 还有,你想清楚,如果过去之后,曲宅那边的人坦然告诉你,这些事就是逸宣做的,你要怎么做? 大义灭亲吗? 还是包庇?”我一口气说完,看着曲逸尘的眉眼渐冷,叹一口气,推开他的手,打开鞋柜。 曲逸尘低头看着我穿鞋,默不作声。 良久,半蹲下身子,接过我手下的鞋带。 “我来吧,你弯着身子对孩子不好!”曲逸尘漠然说道。 我嘴角噙着笑意,不反驳。 看着他边系鞋带,还边蹙着的眉峰,我伸手抚了两下,开口,“别这样,就算遇到再大的事,你还有孩子,你还有我!” 曲逸尘抬眼笑笑,把我从换鞋凳上搀扶起来。 从衣挂上去了件羽绒服穿在身上,我挽住曲逸尘的手臂出了门。 临近年关的寒意最为明显。 哪怕我现在把自己裹的像个粽子,也依旧抵不住寒意来袭。 坐在副驾驶上,曲逸尘暖了一小会车,就迫不及待的给我打开了暖风,扭头摸了摸我冰冷的脸,不悦,“都说了不让你跟出来,回头如果感冒了,连感冒药都不能吃!” “我哪有那么娇弱!”我娇嗔,手却伸到暖风口取暖。 从宏苑到曲宅,有一段距离。 每到有偶尔颠簸的地方,曲逸尘总是会小心翼翼的放慢速度。 我嘴角始终挂着笑意,享受着他关怀备至的呵护。 开车抵达曲宅外时,门外已经停了几辆警车。 曲逸尘眸子紧了紧,下车绕过车身,走到副驾驶前,替我打开车门。 “看来是有人比咱们先到了,待会儿进去后,你尽量别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呆着,免得磕碰到……”曲逸尘喋喋不休的嘱咐。 我扬着笑,耐着性子听。 曲逸尘见我抿唇不语,大概是猜到了我心底在暗暗窃喜,修长的手指划过我鼻尖,无奈的笑笑,“都是要当妈的人了,还是这么古灵精怪!” 我低眉顺眼,轻笑出声。 走进安宅,两个佣人看到曲逸尘进门,急急跑过来打过招呼,“大少爷!” “曲文渊那?”曲逸尘冷漠开口。 两个佣人看起来应该是曲宅的老人,对于曲逸尘的称呼并没有太多惊讶。 “老爷在里面,来了几个警察……”一个佣人应声,欲言又止。 曲逸尘拉起我的走,走进客厅。 曲文渊坐在沙发正中位置,慢条斯理的拿着一个茶杯品茶。 对于站在地上的几个警察,视若无睹。 曲逸宣的母亲穆芝琴坐在单侧沙发上,眼眶泛着红,一看就是明显刚刚哭过。 “芝琴阿姨!”我落眼在她身上,故意开口引起注意。 曲文渊闻声抬头,看了我一眼,看向曲逸尘,“回来了?过来喝杯茶,你喜欢的洞庭碧螺春,刚让人稍回来的!” 曲逸尘扯着我的手,走到沙发旁坐下。 曲文渊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们两一眼,倒也没有吝啬茶水,给我也倒了一杯递过来。 曲逸尘替我挡住,薄唇轻启,“一一怀孕了,不能喝茶!” “曲家的?”曲文渊扫了我一眼小腹,扭头看着曲逸尘问。 曲逸尘点头,朝佣人摆手给我倒了杯温水上来。 “给大少奶奶煲点汤!”曲文渊提声,看得出,心情不错。 站在地上的几个警察,踌蹴不安,一脸窘态。 曲文渊当作没看到,继续跟曲逸尘讨论着茶的精贵。 终于,一个按耐不住的小警察怯意的开了口,“曲老,您看您也别太为难我们,我们就是想跟二少爷大致了解下情况, 麻烦您就让二少爷……” 小警察的话还没说完,曲文渊一个茶杯朝着小警察砸去。 茶杯稀碎,小警察的身上全是茶水。 见状,其他几个小警察纷纷退到一旁,谁都没敢再吱声。 应该是上头的死命令让他们在曲宅守着,这几个小警察虽不再作声,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离开。 “你们算什么东西?敢来我曲宅要人?想要人?把你们薛局长叫来,我倒想看看,他能把我儿子怎么着!!”坐在一旁的穆芝琴终于按耐不住,起身骂骂咧咧。 曲文渊瞍了她一眼,开口,“丢人现眼!” 曲文渊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 “嫂子这是惦念我薛某人了?”薛斌进门,笑意盎然。 穆芝琴老脸一红,偏到了别处! 薛斌是那种很有魅力的男人,看向穆芝琴的眼神又带着调笑,也难怪她会觉得难为情。 曲文渊轻咳几声,清了清嗓子,“薛局长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谈不上!我一个小小警局的局长,怎么能在您面前摆谱!”薛斌模棱两可的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对于薛斌的话,曲文渊还算受用,摆手让用人给薛斌加了个茶杯。 “你们都先出去吧!”薛斌冲大厅内站在的几个小警察,淡着脸说道。 小警察们闻言,如卸重负。 等人都出去了,曲文渊也让家里的几个佣人褪下。 两个人相互看了眼对方,揶揄的笑笑。 “曲老,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这样包庇二少爷,让我真的很难做啊!”薛斌自己为自己斟茶,动作恣意优雅。 “薛斌,你直接说吧,想要什么好处!”曲文渊靠近沙发靠背,双手打横搭着。 “曲老,您不会以为我这样做是想在您身上谋取什么好处吧?您也太抬举我了,我薛斌就算再不识趣,也不能在太岁头上动土! 今天这个事,都是上面安排的,我一个小人物,做不了主!”薛斌拿起茶杯,拿茶盖划过浮起的茶沫。 曲文渊斜眼打量着薛斌。 好一会儿后,声音清冷的问,“薛斌,你就跟我实话实说吧,我小儿子的事,到底是他得罪了人,还是我得罪了人? 如果是我,这份罪,我自己受着,没必要把小辈牵扯进去!” “哈哈,曲老果然有一套,就这点小九九都没能逃得过您的眼睛,我就卖您个人情告诉您,这件事,准确说起来,其实是曲夫人得罪了人, 但是具体得罪了谁,怎么得罪的,我想,您还是自己问问曲夫人比较合适!”薛斌说完,翘着二郎腿接着品茶。 一时间,矛头指向穆芝琴! 第一百六十四章 曲宅风波 穆芝琴涨红着不出声,双手死死的抠着沙发扶手。 曲文渊垂眼,抬眸间满是城府,“薛局长,这既然是我曲某的家事,看在我这张老脸上,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薛斌是聪明人,有些话点到为止。 站起身来跟我点了点头,提唇说了句,“白律师,这曲家的大门水可深啊!” 话落,也没等我回话,浅笑着走了出去。 那抹笑,讳莫如深。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薛斌那抹笑中,还夹杂着嘲讽。 薛斌离开,我扯了扯曲逸尘的手臂,小声询问,“我用不用回避下?” 曲逸尘还未回话,曲文渊已经起身一巴掌抽在了穆芝琴脸上。 我愕然,曲逸尘摇头示意我不作声。 “曲文渊,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因为别人三言两语就对我动手?”穆芝琴脸颊瞬间肿胀的不成样子,看来曲文渊是下了狠手。 “因为别人三言两语?你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我本想着我年纪大了,也经不起再离婚让人嘲笑, 你倒好,把绿帽子直接戴到了我头上!! 这我也就忍了,如今还因为你的风、流韵事,牵扯上了儿子,你说,我该不该对你动手!!”曲文渊倒吸一口气,双手发抖。 我抓着曲逸尘的手收紧,担忧的看向他。 房间内的气压极低。 穆芝琴从沙发上滑落到地上,抽噎哭泣。 “哭?你还有脸哭?我告诉我,你让我拿什么去救儿子!!”曲文渊再一次伸手。 曲逸尘挪动脚步,拦下。 “你今天就是把她活活打死,逸宣回不来,照样还是回不来,有这时间,你还不如问问她,她到底得罪的谁!”曲逸尘开口,眸子清冷。 曲文渊收回手,朝沙发边上的我睨了一眼,似乎是刚才一时气急,忘记了我的存在。 “曲叔叔,我要不先出去走走?”我边说,边站起身子。 曲文渊朝院里的几许积雪看了看,蹙眉,“走什么,就在家里好好呆着吧!反正也都是一家人,这些有辱门楣的事,迟早都得知道!” 我以为这不过就是穆芝琴在外一不小心惹回来的风、流韵事。 不曾想,远比我想象中要复杂的多。 穆芝琴哽咽着交待,在差不多三年前,因为曲文渊身体日渐不好,她耐不住寂、寞,起了二心。 那个男人是她在酒会上认识的,姓甚名谁并不清楚,只是在三年多的交往中,隐约知道是个厉害人物。 “那如果只是这样?他为什么要陷害逸宣?”我狐疑,冲口而出。 我话落,穆芝琴没应声,怨念的看我一眼,继续哭哭啼啼。 曲文渊在听到穆芝琴背叛他的话后,早已气的跌坐在一旁,单手扶额,一声接着一声叹息! “按照芝琴姨现在交待的这些,逸宣恐怕是救不回来了,你们两合计下给薛局长一个交待吧,我跟一一就先走了, 原本,我还想着一一原来跟韩伟关系不错,或许也能在薛局长面前帮忙说上几句……”曲逸尘说完,朝我使一记眼色。 我心下了然,起身道别。 我跟曲逸尘步子还未迈出门槛,就听到曲文渊提一口气,“逸尘,逸宣怎么说也是你弟弟,你就这么狠心?等我百年归老后,他可就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 曲文渊在a市摸爬滚打多年,形形色色什么人没见过,对于抓住人心这点,他很有自己的套路。 曲逸尘停住步子,转身,“这不是我帮不帮自己弟弟的事,而是芝琴姨要不要帮自己儿子的事!” 曲逸尘嘲弄的看着穆芝琴,嗤笑。 穆芝琴知道自己躲不过,失声痛哭了会,被曲文渊厉声制止。 “哭什么哭!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儿子救回来,你要是还有点做母亲的觉悟,你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全盘托出,你要是铁了心不想救,你也直说, 反正,我还有逸尘这个儿子,不怕老了之后没人给我送终!!” 穆芝琴本意不过就是想曲文渊能对她不计前嫌。 如今听到他竟然要放弃儿子,当下慌了神,连爬带滚的爬到曲文渊脚边。 “文渊,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不能怎么狠心啊,逸宣可是你的儿子!”穆芝琴抹着泪,哭诉。 “你要是真的担心儿子,你就说!!”曲文渊甩开穆芝琴的手,眼底满是嫌弃。 “文渊,我要是说出实情,你以后还跟我过日子吗?”穆芝琴乞求,半跪在地上。 “不会!逸宣救出来之后,我就会委托律师跟你办理离婚,片刻都不会等!”曲文渊说的决绝,但是眸子里的痛楚告诉世人,他在这个时候,也不过就是个被妻子背叛的可怜人。 看着这一幕,我不禁感慨! 一个人即使再有权,再有势,家庭不安宁,一切都是白谈! 穆芝琴掩面放声痛哭。 我扯了扯曲逸尘的衣角,轻声呢喃,“我去厨房看看汤煲好没,这样的场合,我在,不合适!” 曲逸尘点头,我悄然无息的离开。 穆芝琴就算做的再下作,始终都是长辈,我别说还没嫁到曲家,就算是嫁进门了,这些尊严,我还是得给她留着的! 一个女人,一个年过半百的女人,一步错,步步错! 家庭没了,老公没了,儿子没了,名誉也没了,这样的代价,太大了…… 我走进厨房,看着火上砂锅内煲着的汤,心不在焉的瞄了一眼,提唇,浅笑,“闻着味道挺香!” “大少奶奶,这鱼汤可是大补的,对宝宝发育智力好!”站在一旁佣人见我进来,笑着应声。 “还是叫我白律师吧,这声少奶奶我担不起!”我阔步,走近。 煲汤的佣人听到我这么说,悻悻的笑了笑,没敢做声。 我不让她叫我这声少奶奶是有原因的。 曲逸尘不止一次说过,至死,都不会承认自己是曲家的长子! 少爷都没有,哪里来的少奶奶! 我正思忖,佣人盛了碗汤递到我手里,我拿起汤勺搅拌了几下,吹散热气,送入口中。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可怜之人 汤刚送入口中。 客厅内混乱的求救声此起彼伏。 穆芝琴趁所有人不设防摸着细碎刀片抹了脖子。 围在我身边的佣人一涌而出,乱成一团。 我从厨房走出,曲文渊坐在沙发上捂着胸口往嘴里塞药。 曲逸尘站在一侧,冷眼旁观,眼底并没有多大起伏。 “曲二!”我缓步走到曲逸尘旁边,扯着他的衣袖。 曲逸尘揽过我,急忙伸手挡在我眼前。 我汲一口气,纤细的手覆上他的手。 我已经看到了,再想躲避已经躲避不及! 穆芝琴应该是铁了心想死,她用刀片直接划过颈动脉! 血从颈动脉突突的往外冒,看的人心慌! “曲二,她……”我蠕动唇角,看在穆芝琴抽搐不停的身子,心惊肉跳。 “已经打了抢救电话!”曲逸尘试图安抚我,把我拥进怀里,用身子挡住了我的视线。 在我印象中,穆芝琴算得上是很聪明的女人,她拿捏事情拿捏的恰到好处。 我还记得她在宏苑时找素姨争吵的样子,如同泼妇骂街,句句刻薄,句句诛心。 但是当我被曲文渊的人带到曲宅时,她却又表现得落落大方,温婉慈爱。 女人做成她那副模样,真真的是做成了精! 可是如今…… 我还在思忖,门外的救护车呼啸而来,几个医护医院抬着担架进来,做了简单的伤口包扎处理,把穆芝琴抬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离开后,我蓦地回头,发现坐在沙发上的曲文渊不知何时,已经老泪纵横! “你总是这样,非得到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候才知道后悔,如果你刚才原谅她,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曲逸尘阔步,走到曲文渊面前,垂眼,讥讽。 “曲二……”我拽着曲逸尘的胳膊向后扯,想要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被他横眼,住了口。 我知道,他这是在为他妈鸣冤! 当年,素姨就是这样,哭着喊着跪在曲文渊脚下说自己是无辜的,但是曲文渊不信,不仅执意离婚,而且还在离婚后处处断他们后路。 曲文渊抱头痛哭,痛苦不堪。 “家破人亡的感觉不好受吧?如果不是因为你当年风、流成性,又怎么会发生这些事?你自己摸着良心算算,有多少女人是因为你惨死的!”曲逸尘丝毫不顾及曲文渊的感受,温怒指责。 站在一旁的我,一度怀疑,如果曲逸尘不是顾忌到面前这个男人是他父亲,强压着怒气,他是不是会对他动手! 从曲宅出来,我回头看了一眼曾经辉煌一时的‘曲府’,莫名荒凉。 “曲二……”我提唇,小心翼翼的看向曲逸尘。 “我没事!”曲逸尘边说,边腾出一只手握住我的手,“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笑而不语,摇摇头。 我了解他的心境,当初的我也是一样,只不过,我可以放肆的恨,他却不行。 毕竟,他所仇视的人,是他自己父亲! 曲逸尘开车没有回宏苑,而是一路向西到了市医院。 我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走至林逸宣的病房前,跟左峰碰了头。 “人怎么回事?”曲逸尘开口,冲病房内瞅了一眼。 “还没醒,伤势很严重……”左峰应声,从兜内掏出根烟递给曲逸尘。 曲逸尘接过,叼在嘴边,没有点燃。 左峰后知后觉,朝我看了看,笑笑。 “左峰,林逸宣的案子,你调查出点什么?”曲逸尘目不斜视的看向左峰。 “其实也没查出什么,就是我底下的人从韩伟家回来,说发现了曲逸宣的指纹,还有就是通过调查林逸宣通讯录,发现,最后一通电话是曲逸宣打进来的, 所以,我们怀疑,林逸宣最后见到的人是曲逸宣!”左峰回答,手里把玩着打火机旋转。 “那你们说怀疑林逸宣身上的伤是我弟弟打的?”曲逸尘蓦地开口。 这是第一次,我听到曲逸尘在外人面前承认曲逸宣是他弟弟。 或许,血浓于水就是一种天生的本能。 就像我跟周航! 曲逸尘守在病房门外,几次提及要送我回家,都被我拒绝。 “我想我们两一起面对!”我握着曲逸尘的手,坐在走廊长椅上。 曲逸尘笑笑,嘴角的笑意有些牵强。 季霖噙着笑意走过来时,我们三个人都兴致蔫蔫。 左峰倚在病房门框,曲逸尘倚在墙壁,我耸拉着脑袋坐在长椅上。 “呦,你们三个人这是在搞小型聚会?”季霖揶揄,伸手搭在曲逸尘肩膀上。 曲逸尘肩膀一斜,他的手掉了下来。 “唉,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不就搭你一下肩膀吗?我连最爱的女人都让给你了,我说一个不字了吗?”季霖挑衅的看着曲逸尘。 “我没工夫搭理你!”曲逸尘冷漠回应,看向别处。 “是吗?没工夫搭理我啊!你确定?唉,亏我还好心想告诉你,你那剩半条命的弟弟,我手下有人看过……”季霖说完,扁了扁嘴,扭头,转身离开。 闻言,曲逸尘跟左峰一齐上前,一人扯住他一个胳膊,将人拽了回来。 “你说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松手,松手!咱们好歹都是念过书的文明人好吗?怎么动不动就动手动脚?”季霖回眼看着两人,把手臂从两人手里抽了出来。 季霖一脸嫌弃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瞥了两人一眼,“想知道啊?想知道对我好点啊!” “季霖,你到底说不说?”曲逸尘一脚把季霖抵在墙上。 季霖不闪躲,挑挑眉,看向我,“一一,你确定要跟这么暴力的男人?我不介意喜当爹,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我起身,走到两人面前,把曲逸尘推到一边。 回身看着季霖,“你如果真的知道什么的话,就快说,没看到这两人都着急成什么样了吗?” “他俩着急成什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一个是为破案,一个是为自家弟弟,我为了谁?”季霖还是一副欠揍的嘴脸。 这次,曲逸尘还未上前,左峰就一把将季霖按在了墙上。 左峰拧着季霖的胳膊做了个旋转,戏谑,“季医生,我手里面有很多案子可都是关于你的,你有没有兴趣协助我回去做个调查?” “别,别,左警官,怎么说咱们也是相识一场,更何况,您看,我现在整天救死扶伤,也算是弥补过去犯下的过去不是? 老人常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这都回头了,您怎么还抄我老底?”季霖赔着笑说道。 左峰松开季霖的胳膊。 季霖站直身子活动了两下,从兜内掏出一张纸条递到左峰面前,“这是我以前一个兄弟的怜惜方式,今天早上我给道上的人打了电话,他说,他有见过曲逸宣!” “他怎么能确定他见到的人就是曲逸宣?”曲逸尘眉峰皱成一个‘川’字。 “曲律师,这你就太小瞧我们这些泼皮小混混了,我们认人那叫一个准,尤其是各位领导家的公子爷,您想想这万以哪天手头紧张,不还得靠这些人慷慨解囊吗?”季霖嬉皮笑脸。 曲逸尘还准备再说点什么,被我摇头阻止。 季霖走后,曲逸尘还是不由得问了句,“这人提供的消息可靠吗?” “可靠,这家伙在以前,还真是个难对付的狠角色,他今天过来也的确是实心实意想帮咱们,不然,就凭咱俩刚才那几下,怎么可能把他抵在墙上!”左峰回应,照着纸条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人接起,电话那头懒懒洋洋,“喂,谁啊?” “你好,我是警察,我叫左……”左峰那个‘峰’字还没说出口,对方已经被对方切断。 听着电话那头的盲音,左峰一脸蒙圈,举起手机看了看,夺口而出,“卧槽!!我说错了什么??居然敢挂老子电话??” “你说你是警察……”我一脸无奈,友情提醒。 “对啊,我是警察啊,我说错了什么吗?”左峰依旧蒙圈质问。 “你见过有几个地痞小混混见到警察是不躲,还留下来唠闲话家常的?”曲逸尘也忍不住出声,调笑。 左峰伸手一把拍在脑门上,“我怎么把这茬忘了,这一天到晚,把我都忙晕了!” 左峰说着,也忍不住自嘲。 再打过去,对方一直都在通话中,显然,是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曲逸尘取过左峰手里面的纸条,浅笑着拨出电话,电话被接起的那刻,不等对方开口,他就说了句,“你好,我是季霖的朋友……” 电话那头的人默了会,“霖哥让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有人说你见过曲逸宣,我想知道他在哪儿?”曲逸尘开门见山。 对方啐了口吐沫,不悦的开口,“你们是警察吧?告诉你们,我不知道!” “我不是警察,我是曲逸宣的大哥,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我们的朋友,也并不是站在警察的角度质问你,你不想想,如果我们真的是调查案子的,季霖会把你电话给我们吗?”曲逸尘巧舌如簧。 对方稍稍迟疑了会,“是,我见过,就在……” 第168章 电话那头的人还没把话说完,就听到一声闷哼,电话随之被切断。 第一百六十六章 好友临别 电话那头的人还没把话说完,就听到一声闷哼,电话随之被切断。 “什么情况?”左峰上前几步。 “应该是有人不想让我们打探到消息!”曲逸尘看着手机上的黑屏,脸色铁青。 线索断了! 曲逸尘落眼在我身上,蹙眉,“一一,你现在必须回家,你在这,我根本没有办法放手去调查!” 我随之点点头,觉得曲逸尘言之有理。 正准备起身离开,却被刚离开的季霖返回阻止了计划。 “让你们联系的那个人死了!”季霖行色匆匆,脸色不太好看。 曲逸尘跟左峰对视一眼,皆是一震。 原本以为,电话那头的那声闷哼是来自于重物砸击,不曾想,却是杀戮。 “季霖,你还有其他知道这件案情的人吗?”左峰焦灼的问。 “有,但是我不能再把联系方式给你们,否则,那个人也会死!”季霖一向吊儿郎当的模样收敛,换上的是一脸沉思。 小时候就常听老人说,在道上混的人最讲义气。 想来那些给季霖透露消息的人,应该都是他的兄弟。 看着自己的兄弟为帮自己而死,他心里铁定痛快不到哪里去。 就在一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小护士跑到季霖面前,小声嘟囔了句,“季医生,曲行长的太太醒了,现在又在寻死觅活……” 季霖跨步,扭头扫过我们几人,“其实,你们最应该追问的人是穆芝琴,她一定知道那个幕后的人是谁,也一定知道如何联系上那个人!” 季霖话落,大步向前,我们几个人面面相顾后,跟上了他的步伐。 病房内,刚刚醒来的穆芝琴脖子处被绷带捆绑,而且还打起了石膏。 她四处砸毁东西,嘴里不断的碎念着,“让我死,你们让我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几个小护士本想靠近,都被她手里的杂物砸了回来。 瞧着我们几个人走进,几个小护士看向季霖,“季医生,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 季霖摆摆手,示意几个小护士出去。 几个小护士出去后,季霖提脚上前,我本以为他准备好言相劝,不想他却是一巴掌抽在了穆芝琴脸上。 “你还有脸寻死?你以为你死,就能赎清你这么多年做的罪孽吗?”季霖狠冽。 站在我身边的左峰不为所动,倒是我跟曲逸尘心下一惊。 季霖跟穆芝琴,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竟然会对她下这样的狠手? “难道季霖的母亲也是曲叔的小情?”我扯扯曲逸尘的衣袖,小声询问他是否知情。 曲逸尘摇摇头,看向季霖。 “你是谁?你凭什么打我?你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穆芝琴扑到季霖身上,不断撕扯打闹。 季霖一扬手,将穆芝琴甩在了床上。 “我是谁?穆芝琴,你当年为了攀上曲文渊那个高枝,抛夫弃子,你是不是都忘了?我叫季霖,我爸是季建民!!”季霖拎着穆芝琴的病号服衣领,脖子伤口处,已经有血一点点溢出。 闻言,穆芝琴面如死灰,看着季霖,哆嗦着伸出手,“季霖,季霖……” “你不配叫我的名字!你有什么资格叫我的名字?”季霖刺红着眼,眼底满是仇恨的目光。 看着眼前的一幕,左峰从兜内摸了根烟,叼在嘴角,“我出去抽根烟,这是你们的家事,你们这都是曲家人,我在这有点多余!” 我扯扯曲逸尘的衣角,示意他也一同出去。 曲逸尘站在原地,八风不动。 “季霖,妈当年那么做是不得已的,是曲文渊逼迫妈妈的,如果妈不那样做的话,他就要加害你跟你姐姐啊……”穆芝琴哭诉,听不出真假! “穆芝琴,你说这些话,不觉得违心吗?曲文渊逼迫你?当年不是你找上的他?不是你主动牺牲色相勾、引的他? 一个区区银行柜台专员,摇身一变成了行长太太,滋味不错吧?”季霖咬牙切齿的说道。 对于季霖的指控,穆芝琴哭的歇斯底里,半晌后,泪眼朦胧,“季霖,你爸跟你姐姐还好吗?” 不说这句话还好,在她说出这句话后,季霖阴翳着的脸更加阴沉几分。 “好!过的相当好!在你离开后,我爸整日酗酒,赌、博,最后为了还赌债把我姐卖给了一个老男人,后来我姐不堪凌辱,自杀了! 至于我爸,在我姐出事的那天,他伤心欲绝,车门……”季霖还没说完,穆芝琴就是一声尖叫。 其实,这写话的后半句不用说全,就算是个傻子都能预知到结果。 穆芝琴趴在床上泣不成声。 跟季霖一样冷眼的人,还有曲逸尘。 “当年向我求助的女人,是你姐姐?”曲逸尘眉峰紧蹙,看向季霖。 季霖苦笑,“对,是我姐!” 曲逸尘身子一僵,垂眼思忖,再抬眼间,“季霖,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起初我也恨过你,后来想想,我们跟你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你不帮我们很正常!”季霖倏然一笑,笑容里满是疏远。 或许季霖是真的想通了,或许季霖是把所有的仇恨都加注到了穆芝琴身上! 穆芝琴哭累了,起身看着季霖,颤动着唇角开口,“季霖,你能原谅妈妈吗?” “你如果能让我爸跟我姐死而复生,我就原谅你!”季霖斜着唇角发笑。 我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抓住曲逸尘的手掌,瑟瑟发抖。 我跟季霖认识这么久,一直都觉得他就是泼皮小混混一般的人。 从来没想过,他那样一副乐观的表象下,竟然隐藏着这样的痛苦。 “季霖……”我开口,眼底泛红。 听到我的开口,季霖扭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弯,“白一一,对于你,我是真的喜欢过!” 在这种情况下,听到这样的表白,胸口有种被撕裂开的痛楚。 曲逸尘伸手揽住我的肩膀,把我拥进怀里,叹口气,“别太难过……” 我总以为季霖这样咄咄逼人,这样疾言厉色,应该后续会做出什么更过激的事。 没想到,他只是扫了一眼穆芝琴,跨步离开。 看着季霖离开,我扯着曲逸尘的手倏地收紧。 曲逸尘垂眼看我,拍了拍我的手背,“去看看他吧,我顺便问问关于逸宣的消息!” 我知道,这是曲逸尘对我的体谅! 几乎不作考虑的冲出病房门,看着季霖踉跄的背影,我眼泪涌出。 这个男人,曾陪我度过了许多人生低潮,对于他,我又岂能是一句感激能说得清! “季霖……”我轻喊一声。 季霖顿住脚步,转身,“你怎么出来了?” 我提步上前,拥住季霖的腰身,忍不住啜泣起来。 季霖汲一口气,笑笑,“人都说孕妇很容易情绪化,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还真是不像你了!” 说完,季霖伸手把我推开,抹着我脸上的眼泪。 “季霖,对不起!”我张张嘴,只吐出这一句话。 这句话,算是为了我这个做朋友的不称职,也算是为了曲逸尘当作的过失。 季霖不应声,收回手,插在兜内。 这一天,我跟季霖在楼道内谈了许久。 他跟我说,他恨过曲逸尘,也恨过穆芝琴,可是后来想想,恨的最多的,却是自己的无能。 那一年他还小,只知道跟着一群所谓的大哥胡作非为。 直到他姐姐的死,让他瞬间醍醐灌顶。 我问季霖说,他会不会原谅穆芝琴。 季霖说,“不会,我会恨着她,而且会恨一辈子!” 我又问他,“那你会继续报复吗?” 季霖落眼在窗璃照射进来的阳光处,“不会!抱着仇恨活一生实在太累了,更何况她还是我的母亲, 一一,你知道吗?其实让我真正放下报仇念想的人是你, 看着你报仇时的彷徨、无助, 我就问自己,到底报仇值不值得!” “后来你得出的结论是不值得?”我眼泪凝固,看着他,笑笑。 “算是吧!看着你在爱恨里面挣扎,我都替你痛!”季霖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我的脸,摩挲的仔细,就像是最后的道别。 跟季霖分开后,我回到穆芝琴病房门口。 左峰依旧倚在墙壁上抽烟,看到我过来,急忙把手里的香烟扔到脚下踩了几下。 “你怎么还没进去?”我嘴角噙着笑意。 自从左峰选择以那样的方式把善良留在身边后,我对他,徒生了许多好感! “曲哥在跟老女人算他母亲的账,我进去不合适!”左峰挠挠头,应答。 我朝病房内扫了一眼,跟他一样靠在墙壁上。 “善良最近还好吗?”我扭头,看着不断鼓弄手机的左峰。 “好,除了脾气大点,其他都还好!”左峰回应,瞅着手机屏幕的眼睛笑的都快眯成一条缝。 我探头瞟了眼左峰的手机屏。 左峰见状,大大方方的将手机摆到我面前,“善良让我回去的时候给她买点米粉,最近她嘴特别馋,想起一出是一出,有时候甚至大半夜把我推促醒让我给她买零食!” 左峰故意将说话的语气表现的有些不耐,但是眼底藏不住的宠溺却暴露了他的心境! 第一百六十七章 故弄玄虚 季霖离开了,在事情发生的一个星期后。 刚好赶到了除夕夜,我跟曲逸尘送他到机场。 “好好照顾一一,如果让我知道她跟着你不幸福,我是随时会把她抢回来的!”季霖浅笑着,一拳打在曲逸尘胸口。 曲逸尘也跟着笑笑,回手打在他身上。 两人的那种交涉,像极了患难兄弟。 取完机票,季霖拿着登机牌跟我们寒暄。 就在他准备到安检口时,拖着行李箱的赵琪从不远处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季霖狐疑的看了赵琪一眼,“你干嘛?” “我陪你啊,你怎么走都不说一声,这要不是我从主任那听说你辞职了,我都不知道你要离开,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动用了多少人脉,才知道你今天的飞机吗?”赵琪仰着头,温怒着脸。 我跟曲逸尘对视一眼,忍不住想笑。 季霖惆怅的捏了捏眉心,“赵琪,你这就是传说中的阴魂不散啊!你从十多岁开始缠着我到现在,有意思吗?” “那你从十多岁开始拒绝我到现在,有意思吗?我有时候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男的!不行早说啊,我又不会嫌弃你,大不了就陪你看医生喽!”赵琪不以为然,唇齿相讥。 听着大厅内提示音响起,季霖无奈的接过赵琪的行李箱,走进安检。 看着两人边走边斗嘴的背影,我原本对季霖的担忧,忽然消散。 有那么一个挚爱他的女人在他身边,他一定不会受委屈! “你觉得赵医生怎样?”我蓦地回头,看着站在身边的曲逸尘。 “不错,开朗活泼,刚好匹配季霖那阴翳的性子!”曲逸尘伸手,从身后扶着我的腰身,浅笑。 的确! 赵琪的性子跟季霖还真的挺搭! 如果他们俩能走到一起,季霖一定能够幸福。 从机场出来,我跟曲逸尘直接去了医院。 穆芝琴知道季霖离开,情绪很是暴躁,几个男性护工进去都没能按的住他。 左峰站在门外朝里探头,看见我们两回来,努了努嘴,“你们那小妈又发疯了,根本弄不住,照这样小区,那曲逸宣,肯定是必死无疑了!” 曲逸尘松开我的手,阔步走进病房,朝那几个护工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们出去。 “季霖已经上飞机了,是我亲自送他走的!”曲逸尘淡着脸开口,穆芝琴倏然冷静了下来。 “走了!他走了!到最后他都没能原谅我,他不肯原谅我,我不是个称职的我母亲……”穆芝琴自责,不住的落泪。 曲逸尘没作声,瞥眼看向窗外。 我从门外提脚走进,走到穆芝琴面前,唇角动了动,“芝琴阿姨……” 穆芝琴抬头,看了我一眼,笑出声,“叫什么阿姨,我现在不过就是个下堂妇,而且还是连儿子都不肯相认的老女人……” “季霖没说不认您,他这样不说一声的离开,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他其实已经原谅了你,只不过他需要一些时间放下, 放下藏在心底多年的怨恨, 等他什么时候想通,他自然也就会回来了……”我上前,俯身,整理着她凌乱的头发。 我记得,初见穆芝琴时,她漂亮,刻薄,泼辣。 是那种站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被人认出来的女人。 哪怕已经年过半百,但是不论是身材还是皮肤都跟三十岁出头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岁月好像对她格外宽容,只是在她身上增加了些成熟女人该有的魅力。 “季霖离开时,有说什么吗?”冷静下来的穆芝琴,没有再吵闹,颓唐着脸,眼底满是期翼。 “他说,再回来时,想见见他的弟弟!”我帮她正好头发,又往下开始帮她整顿领口。 穆芝琴瞍了我一眼,轻笑出声,“你这丫头骗我,从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聪明,但是你偏不到我,凭季霖对我的恨意, 他应该恨死了逸宣,怎么可能会想见他!” “我骗你做什么?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对犯错的上一辈或许会恨之入骨,但是对于自己的同胞兄弟,态度却会截然不同。 逸尘不就是很好的一个例子吗? 您想想,他恨你恨到了什么地步,他恨曲叔叔又恨到了什么地步, 可他对逸宣的关心,我想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吧?”我笑笑,温声细语的说着。 穆芝琴身子怔了下,看了看我,落眼在曲逸尘身上,“逸尘,你去把左峰叫进来,我告诉他,那个人是谁……” 曲逸尘顿了下,垂眼看我。 我点了点头,“去吧!” 曲逸尘离开,穆芝琴看着我笑笑,“你是个好孩子,但是曲家这趟浑水太深了,能不进来就不进来吧!小心温婉,那个女人,不像你想象中那样简单……” 穆芝琴说完,曲逸尘已经带着左峰进来。 左峰轻咳了几声,例行公事的询问,“曲太太,请问您能告诉我,威胁您的那个人是谁吗?” “是温友林!”穆芝琴开口。 她话音落,我们所有人俱是一怔! 温友林? 温婉的叔叔!一个在a市可谓呼风唤雨的人物! 据说,这个人神出鬼没,没有任何官职,但是却让黑白两道的人都敬三分。 是a市一个传奇一般的存在! 左峰深吸一口气,看向曲逸尘。 曲逸尘垂着眉眼思忖,没有应话。 其实,对于这个人身份的隐晦,他们应该早该料想到。 能明面跟曲文渊对着干的人,a市真找不出几个。 从病房出来,左峰不断的挠头,在楼道停住脚步,看着曲逸尘,“曲哥,这事该怎么处理?温友林那老家伙,可不是我们这些虾兵蟹将能对付的, 就算是曲老爷子亲自出面,估计都够呛!” “我知道!”曲逸尘开口,一筹莫展。 一时间,这件案子,陷入了死局。 “左峰,你先回警局,我把一一送回家后,到警局跟你碰头,然后咱们再商量对策!”曲逸尘拍了拍左峰的肩膀。 左峰应声说‘好’,率先提脚离开。 我跟曲逸尘从医院出来,坐在车内,我忍不住询问,“温友林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个挺难对付的人,而且……”曲逸尘说着说着,忽然没了下文。 “而且什么?”我侧头,挑眉。 “没什么!”曲逸尘没有再说,只是安咐了我几句,让我回家好好休息。 曲逸尘把我载回宏苑后,没有上楼,直接调转了车头。 走进电梯内,我回想着从知道这件事开始的一幕幕场景,秀眉紧锁。 林逸宣受伤——韩伟失踪——薛斌到曲宅挑衅…… 韩伟失踪! 薛斌到曲宅挑衅! 他们两是挚友,而薛斌很显然是在为林友林办事…… 韩伟压根就没有失踪!! 但是林逸宣又是韩伟圈、养的人,如果韩伟压根没有失踪,他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林逸宣受伤…… 这几件事错综复杂,想不通,捋不清! 随着电梯‘嘀’的一声,我走出电梯。 就在快要打开房门时,我忽然想起韩伟曾经给过我一个私人电话。 摸出手机,从手机通讯录中翻出,我有些欣喜,还好我没删除。 拨出号码不久,电话那头被接起,韩伟汲一口气后,缓缓开口,“一一,没想到还是被你猜到了!” “老大,你在哪儿逍遥?”我提着唇,满是笑意,听起来跟平时无异。 “在我小区,你闲着没事的话,就过来吧!”韩伟倒也大大方方承认,没有丝毫隐瞒。 “好啊!”我笑着回答,切断了电话。 我没有进家门,返身走进电梯,到楼下随便拦截了辆出租车。 坐在出租车上,我考虑着要不要给曲逸尘跟左峰打个电话,但是想想,又怕因此激怒韩伟,所以,选择了放弃。 韩伟的小区离宏苑并不远,不过就是十多分钟的距离。 当初听左峰打电话说他手下有人到韩伟家已经调查过,就没有再想着过去看看。 现在想想,左峰手下的人,哪一个不是薛斌的手下,是我们太过粗心大意了! 凭着记忆摸索着找到韩伟家,在按响几次门铃后,房门从里面被打开。 韩伟一身家居服出现在我面前,刚毅的脸上带着笑意,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老大,咱们两可是有些日子没见了!”我迈步,在玄关处随便找了双拖鞋穿在脚上。 “喝茶还是喝饮料?”韩伟走在我前面,走到冰箱旁询问。 我耸拉着脸看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他恍然大悟的笑笑,“忘了,忘了,哈哈,原来跟在我身边的小丫头已经是当妈妈的人了,看来,你今天只能喝点水了!” “能喝到老大亲自倒得水,也是件很幸福的事啊!”我拍着马屁,坐到沙发上,余光扫视过整个房间,除了紧闭的卧室门,倒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韩伟倒了杯温水过来,放到茶几上,推到我面前,“我早料到你会来,但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拿起水杯,呷了口杯内的水,脸上扯出笑意,“老大,我记得你当初跟我说过,你是军人出身,所以最见不得那些龌龊肮脏的事!”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个中恩怨 窗外一缕阳光照射在水晶石的地板上,折射出的光有些刺眼。 韩伟听到我的话,不动声色的拿起茶几上已喝掉半罐的啤酒,猛灌了一口,垂着眼角笑笑。 我喝着水,他不做声,我也没再开口。 半晌过后,紧闭的卧室内,传来重物撞墙的声音。 我敛起眉眼观察着韩伟的神色,却见他一切如常,就好像这些声响根本不复存在一般。 “一一,你深爱过一个人吗?” 响声停止,韩伟蓦地开口。 “怎么算爱过一个人?如果按照刻骨铭心算的话,我爱过,如果按照无所不用其极算的话,我没爱过!”我轻轻浅浅的笑,把手中的玻璃杯放到茶几上。 韩伟朝后仰着身子,双腿恣意的翘着,垂眼看我。 我抬头跟他对视,嘴角笑意加深,“为什么?” 我话落,韩伟倏然一笑,眼角处是因为岁月留下的鱼尾纹。 “因为爱而不得!”他应声。 我挑眉,“曲逸宣?” “嗯!太多年了,他先招惹的我,最后他却说因为要听从家里安排结婚生子,要跟我断了联系!”韩伟悻悻的笑,脸上那种独有的凌冽,丝毫没有因为他此刻的难过显得有半分可怜。 “其实,在你选择这种爱情的时候,就应该料想到这步,不被世俗所接受的爱情,走的艰辛,再说难免!”我苦笑,理解他的初衷,却不能懂他现在的作为。 如果仅仅因为对曲逸宣的爱,那,又何苦把穆芝琴拉扯进来,又何苦让整个曲家做垫背! 这个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韩伟深吸了一口气,一脸讥讽,“是啊,就像你说的,这种爱情是我自己选择的,走的艰辛,在所难免,但是,这种爱情压根就不是我自己选的!!” 韩伟说着,脸色变得厉色,一挥手,将茶几上的玻璃杯跟酒瓶都悉数打落在地上。 我心下一惊,但是表面依旧佯装淡定,“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这段爱情,从开始到结束,压根就不是我自己选择的,当年在学校,我大死,曲逸宣大一,在一次迎新生的欢迎会上我们碰了面,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不断的出现在我身边,不论我怎样厌烦他,他都始终不离开, 直到某次我实在忍不住了,问他想做什么? 他说想做我男朋友! 你知道那种话,在当年那种还算得上封闭的年代算什么吧? 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韩伟看着我,颓唐的坐下,闭眼仰在沙发靠背上,回忆! 空气中迷茫着韩伟受伤的气息。 我汲一口气,一声不吭。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底的黑洞,那个黑洞,快乐里掺杂着悲伤,实在令人害怕! “一一,你还记得你被陈泽拒婚时我说过的那句话吗?在这个社会上,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韩伟睁眼,看着我,眼底的怒气已经消散。 “那林逸宣那?他做错了什么?”我犹记得那天路过病房,那个洋溢着青春朝气的男孩面如死灰的躺在病床上。 让人心悸,让人恐慌! “他什么都没做错,唯一做出的就是他爱错了人,把真心交付到了一个永远不可能爱上他的人手中!”韩伟嘴上轻描淡写的说着,但是眼底那丝一闪而过的愧疚,还是没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是啊,他是真真瞎了眼,被别人当作了垫脚石,估计到他被殴打致伤的那刻,他还不肯相信打他的人,是你派的吧?”我故意戳着韩伟的痛处说。 希望能以此换回他一些理智! “一一,其实你今天不该来的,你跟了我那么多年,算的上是我唯一欣赏过的一个女人!”韩伟落眼在我身上,一脸惋惜。 “您抬举我了,我想知道,您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准备将我跟卧室内关押的曲逸宣一起禁锢到这吗?”我看向卧室,将我们之间最后的窗户纸捅破。 “一一,我到底是该夸你聪明,还是该说你蠢笨,你明明能不说破,然后跟我说两句软话,或许那样的话,我还会放你走!”韩伟嗤笑,双手置于膝上,交叉而握。 我随着他笑笑,唇角动动,“你不会,即便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会轻易放我走,如果我没打那通电话,或许还可以!” 我说完,韩伟在沙发上爽朗的笑了几声,起身,打开紧闭房门的卧室。 被铁链捆绑在、床上、的曲逸尘赫然出现在我视线内。 寸缕不、挂,身上满是淤青伤痕。 我撇过眼,不忍再看。 “一一,你不是想救他吗?怎么不过来?”韩伟朝我挑眉,整个人在看到曲逸宣后,变得阴沉。 我盯着地面,试图让自己鼓足勇气。 心底思忖,爱情真是个恐怖的东西,竟能让一个理性异常的人变得如此阴晴不定! 再抬眼,我眼中已经满是笃定。 从沙发上起身,我整理了下自己的微皱的衣摆,想着,就算今天命绝于此,也该死的体面些,只是,于心不忍,觉得难过,孩子跟我受了无妄之灾! 从沙发到卧室的距离,不足百步,我却走了差不多数分钟。 每一步,我都觉得自己离死神又近了一步。 我尽量忽略着床上捆绑的曲逸宣,驻足在门口,注视着韩伟。 “老大,我能不能知道,你为什么要算计整个曲家?穆芝琴,的,事,是你一手安排的吗?”我本来想说出口的是穆芝琴出、轨的事,但是顾及到床上躺着的曲逸宣,只是含糊其辞的说了句。 “算计整个曲家,并不是我的初衷,我原本,只是想让曲逸宣吃点苦头,然后将我们之间的事公诸于世,让那个心心念念想让曲逸宣传宗接代的曲文渊老脸抹黑, 只是,我没想到,穆芝琴居然做出了那等事,正好让我得以顺水推舟!”韩伟蔑笑,扫过曲逸宣痛苦的脸。 “那幕芝琴的事,是一场阴谋吗?”我追问,想趁机问出个所以然。 “算是阴谋,也不算阴谋,在这些显贵身份人背后,哪一个没做过肮脏龌龊的事!不同的无非是多做一件,少做一件罢了! 穆芝琴跟温友林相遇是个意外, 但是最后借她的手放倒曲文渊,是个阴谋! 一一,豪门之间的那些勾心斗角,远在你思虑之上!”韩伟如实相告,似乎坚定我不会走出这里,更不会将这些话说给下一个人听。 我默声,提脚走进卧室。 走至床边,把扔在一旁的被子扯起,盖子曲逸宣身上。 曲逸宣泪眼婆娑的看我,我将他塞在嘴里的棉布取出,朝他莞尔一笑,“逸宣,待会儿一一姐带你回家!” 曲逸宣嘴角是被掌掴过的痕迹,有着已经凝固的血迹。 他蠕动了半天唇角,声音沙哑的开口,“一一姐,你不该来的,这是我欠他的,你让他杀了我就好了我愿意赎罪!” 曲逸宣不再是平时的纨绔,看着让人心疼。 “逸宣,这件事已经不再是单纯关于你们感情的事了,整个曲家,都深陷其中!”我提唇,无奈的说道!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如果不说实话,恐怕曲逸宣连基本求生的欲望都没有。 从我进来看到曲逸宣开始,他就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哪怕韩伟开门的刹那,把那样不堪的他暴露在我的视线中。 他也仅仅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毫不觉得羞愧,甚至连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一个人,到底要到了什么程度,才能不顾及自己的颜面,才能要自己毫无尊严的出现在世人眼中,怕是只有看透世事,想死,这一种可能了! “整个曲家?”曲逸宣惊恐,看了我一眼,愤然的盯着站在门框处的韩伟,“你不是说不会对曲家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吗?你让我来的时候,亲口答应我的!!” 听到曲逸宣的话,我秀眉微蹙,“逸宣,你是说,是你主动到这的??” “对!是他跟我说,他不小心把林逸宣玩的不成人形,需要有个人来替他顶罪,他说,如果我来的话,以前的旧账一笔勾销,而且不会再做针对曲家的事!”曲逸宣恶狠狠的盯着韩伟,恨不得把他盯出一个窟窿。 韩伟看着曲逸宣温怒,遽然一笑,“逸宣,你终于对我有冷漠之外其他的表情了……” 我回眸,发现韩伟笑的是真的开心,那种开心是发自内心的! 只是,他脸上的笑,是病态!更尤为显得变、态! “韩伟,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不是说不会将我妈的事情说出去吗??”曲逸宣撕喊,干哑的喉咙发声听起来有些难听。 “不是我说出去的啊,是温友林,他一早就看你爸不顺眼了,是他想扳倒你爸抖露出去的!”见曲逸宣眼底有着恨意,韩伟急急上前解释,看着很是无辜! “韩伟,你骗我!!”曲逸宣咬牙切齿! 就在我以为韩伟依旧会妥协时,他突然扑到床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曲逸宣的下巴,“骗你?你说我骗你?当年到底是我骗了你,还是你骗了我!!” 第一百六十九章 好好生活 韩伟愤然的盯着曲逸宣,誓要问清楚原由。 曲逸宣咬着牙槽,朝韩伟的脸上啐里口唾沫,“当年?你有脸跟我提当年?当年如果不是你懦弱,受不住考验跟温婉交往,咱们两个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面对曲逸宣的质问,韩伟神色微微迟缓,“当年不是你先提的分手吗?” 两年的对话不一致,相互仇视着对方。 相比而言,韩伟要比曲逸宣好的多,最起码,他已经意识到了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中存在着误解!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两人坚持不下,我挑开唇际,打断两人对话。 面对我的问话,两人皆默声,显然两人都不太愿意回答! “如果你们两现在不把事情说清楚的话,你们知道有多少人会为你们这段感情付出代价吗?”我开口,把视线落在曲逸宣身上。 我看得出,韩伟对于曲逸宣还是有很深厚的感情! 但是曲逸宣眼底的漠然告诉我,他已经彻底放下! 曲逸宣看我一眼,在我的示意下,沙哑着嗓子说话,“当年,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被家人知道后,我爸把我的腿打折了,关在家里,不让医生给我看病,也不让佣人给我吃饭, 他说,等我什么时候想通了,放下了,才肯放我出来! 我一直坚守着对韩伟的承诺,我说,我会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我三天不吃不喝禁食后,依旧没有妥协, 我妈跪在地上求我,求我跟他分手,求我正正常常恋爱结婚, 我统统没有答应, 直到有一天,我爸拿着一张报纸,上面登着韩伟跟温婉的订婚消息……” 曲逸宣说完,看着韩伟的目光满是仇恨! 韩伟身子向后趔趄,瘫坐在地上,嘴里碎念,“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当年明明是你先给我发的信息说要分手的啊,你还托人跟我说,说你要正正常常恋爱结婚……” 我不做声的退出房间,把空间腾出来给他们。 走到客厅,我四下溜达走动,在书架的后面发现一副废弃陈旧的相框。 轻易取出,上面赫然是穿着西服的曲逸宣和韩伟! 照片上面的两个人,四目相对,眼底满是缱绻。 这个相框虽然看起来年代有些久远,但是上面却没有落下一丝灰尘,想来,应该是主人经常擦拭的缘故。 两个曾经如此相爱的人,如今却走成这副模样,还真是让人惋惜! 自古以来,爱情都不止是相爱就可以,还有许多必要组成因素。 比如,家人、朋友的祝福! 比如,世俗的认可! 其实在我眼里,只要不是违背道德插足于别人的爱情,也没有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不论是哪一种爱情,都值得被尊重! 韩伟扶着曲逸宣从房间走出来时,我正站在窗台前盯着下面的警车。 左峰跟曲逸尘在楼下跟我遥望,我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一一,逸宣就交给你了!”韩伟走到我身边,把穿戴整齐的曲逸宣交到我手上, 落眼在出窗外的警车上,提唇笑笑,“我早就料想到,终究会有这么一天,唯一让我感到庆幸的是,在进去以前,能知道当年的真相!” 我接过曲逸宣,看着他虚弱无力的身子,不免叹息,“老大,你这又是何苦?” “这么多年,太累了,刚好找个地方休息下……”韩伟说完笑笑,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门外冲进来的两个警察把韩伟按在墙上,跟在后面的曲逸尘跟左峰脸带焦急的进来。 “一一,你有没有怎样?”曲逸尘走到我身边,上下打量着我。 左峰从我手里接过曲逸宣,看着他身上的伤痕,蹙眉。 曲逸尘看了曲逸宣一眼,走到韩伟身边就准备伸手。 不想,一直默不作声的曲逸宣却开了口,“哥,我跟这个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们走吧!” 曲逸宣说完,曲逸尘扬在半空中的拳头顿住,不甘心的落下。 左峰扶着曲逸宣往门外走,在走到韩伟身边时,曲逸宣忽然停住脚步,朝韩伟看了一眼,“我从来没有后悔爱过你,但是以后的日子,你要好好珍惜你身边那个人!” 最终,曲逸宣没有对韩伟提起控诉。 左峰应曲逸宣的要求,让钳制着韩伟的人松了手。 从小区出来,曲逸宣倒在左峰怀里,昏了过去! 我汲一口气,看着站在我身边的曲逸尘,“他这段时间所承受的打击太大了,不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曲逸尘点点头,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浅吻在我额头,“现在对于我而言,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我知道,曲逸尘也是怕了,就像韩伟害怕失去曲逸宣,他也生怕会失去我! 再回到医院。 在穆芝琴的病房内,曲文渊略显拘束的坐在一旁沙发上。 见我们进来,不自然的说道:“那个,我就是过来随便看看,逸宣没事吧?” “没事!已经回来了,在隔壁病房!”曲逸尘冷漠回应。 闻言,曲文渊老脸涨红的坐下,嘴里嘟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完后,看了曲逸尘一眼,接着说道,“我已经把银行的返聘书退回去了,年纪大了,退休回家看看孙子,享享清福好了!” 曲逸尘并没有回应曲文渊的话。 半坐在病床上的穆芝琴见状,笑着说道,“逸尘,一一肚子越来越大了,回曲宅吧,平日里你忙的时候,我跟你爸也好有个照顾!” 话落,怕曲逸尘多心,又急忙补了句,“你放心,我们两个年过半百的人,一定不会对一一跟孩子做什么的!” 人总是这样,在经历过大风大浪后,才向往平静的生活。 曲逸尘轻‘嗯’了一声算作应声。 穆芝琴脸上笑开了花,曲文渊也高兴的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一会垂在身侧,一会放在腿上。 从病房出来,我挽着曲逸尘的手,温声细语,“曲二,你变了!” 他垂眼看了下我,“那是肯定的,我现在当爸爸了,自然知道,为人父亲,是一种什么心态,更何况,你看现在的曲老头, 还哪里有一点曾经叱咤a市的模样, 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邻家退休回家的老父亲!” 曲逸尘说完,吐了一口浊气,如卸重负! 在走廊经过,恰好听到小护士着急忙慌的跟一个医生交代,“303病房的病人,非得闹腾着出院,他这也没有家属,可怎么办才好?” 303? 那不是林逸宣的病房? 我看了曲逸尘一眼,他摸着我的头无奈的笑了笑,“想去看的话,就去看看吧!” 跟曲逸尘携手到病房外,他松开我的手,倏然一笑,“进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提脚走进病房,林逸宣仓苍白的脸色上多少有了点红晕,见我进来,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一一姐!” “韩伟现在很好,曲逸宣没有跟警局检举他!”我走近床边,看着他悉数的碎发,心疼的帮他整了整。 “嗯!他爱他爱的那么深,怎么舍得伤害!”林逸宣回应的神情有些淡漠。 “我以为,你会想知道他的消息!”我坐到床边,蓦地开口。 林逸宣苦笑,抬眼看我,“我对他的爱,表现的很明显吗?让你进门才仅仅这么一会就看出来了!” 我伸手覆在他手上,看着他病号服露出来的一截满是伤痕的小臂,“不是你对他的爱表现的太明显,而是我也曾从你这步走过来,我太了解那种眼神!” “他有没有提到我?”林逸宣眼底满是荒凉。 “有,他说,他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我话落,林逸宣潸然泪下。 我原想着,他应该会有很多怨念,没想到,他在啜泣之后,仅仅说了一句,“这就够了!” 多年付出的感情,遍体鳞伤的伤害, 仅仅因为那个人是他深爱的人, 所以,一句‘对不起’,他就原谅了所有! 我到底是该说他爱的伟大,还是该说他爱的卑微!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我看着林逸宣,轻声询问。 “我想回飞机场接着卖我的箱包,不想再给人当金丝雀养着,一个大男人,不能活得太过卑贱!”林逸宣抬头,眼中的眼泪还在不断的流出,但是眼底却是一抹摄人心魄的坚韧! “如果,韩伟后悔了,想好好爱你,你还会回去吗?”我猝然问出口,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 林逸宣怔了怔,提唇,“一一姐,一段感情中,如果总是一个人在不停的付出,他是会累的,那些为了一个人厮守一生,不图回报的毕竟还是少数, 近几百年,不也就出了金岳霖一人? 我是凡夫俗子,做不到只付出不图回报!” 我心下了然,伸手抚在他肩膀,“只要你自己想清楚就好!感情这种事,是很容易让人丧失理智的!” “我已经丧失理智这么多年,怎么能还任由自己丧失下去!一一姐,我的情况跟你不一样,你爱上的人恰巧也爱你,而我爱上的人,从始至终都未爱过我!”林逸宣垂眼,睫毛煽动。 第一百七十章 除夕之夜 林逸宣是个可怜人! 韩伟也是! 但是两个人可怜人凑到一起,却没能相惜相爱! 在林逸宣的强烈要求下,我跟曲逸尘为他办了出院手续。 我不知道我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但是看着林逸宣请求的神情,我实在没办法拒绝。 开车行驶出医院,林逸宣半躺在后座上,双眼空洞无神。 我伸手扯扯曲逸尘的衣角,给他使了一记眼神。 “逸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曲逸尘心领神会,朝后睨了一眼,发问。 “不知道,曲律师,您在前面红绿的路口把我放下就行!”林逸宣侧眼看着双外的风景。 “逸宣,既然今天是我跟你一一姐帮你办的出院手术,你就听我们一句,在你近期没有什么打算的情况下,先跟我们回宏苑吧, 这样,方便你身子复原,也能让你一一姐少操点心,毕竟她怀有身孕,太过思虑的话,对她跟孩子都不好!”曲逸尘说完,扭头朝我温和的笑笑。 他太懂我,知道我放不下林逸宣。 林逸宣不作声,我抬眼看向后视镜,他双手交叉在身前,不停的摆弄。 这是人心里烦躁不安的表情,我懂! “逸宣,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人的好意,可你这件事,说是跟曲家没关系,但是也算得上有关系,如果不是因为曲逸宣,你也不会弄成这样, 你就当是给曲家一个机会赎罪!”我回头,看着他颓唐的脸,开口宽慰。 林逸宣神情略显纠结,垂着头思忖。 “逸宣,你想重新开始,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你总得找个地方先把伤养好是不是?更何况,你想避开韩伟,如果你随便找个地方养伤的话,他是很容易就查到的!”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最终,林逸宣点点头,算是答应。 日子过的飞快,眼瞅明天就是正月初一。 我小腹已经浮现出隆起,走路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的外八字。 曲宅那边会时不时让佣人送煲好的汤过来, 偶尔,曲文渊也会跟穆芝琴过来溜达几圈。 一切表象看起来,生活似乎步入了正轨。 “明天我们中午回曲宅,晚上回菊花园那边,你们说好不好?”我靠在沙发上,腰后垫着腰靠,看着正在茶几旁下象棋的曲逸尘跟林逸宣,问。 “嗯嗯!”曲逸尘心不在焉的应答,双眼直直盯着棋盘。 “曲哥,你这棋艺有退步啊!做饭做的吧!”林逸宣咧嘴笑,朝气蓬勃的模样又回到了他身上。 “去去,你才做饭做的,再说,今天晚上的饭由你来做!”曲逸尘手里拿着一颗棋子,举棋不定。 “曲哥,你到底是下不下啊!”林逸宣坐在单人沙发内往后倚着,一脸不耐烦的催促。 “催什么催,我好好想想!”曲逸尘抿着唇,思考手里的棋子到底该落到什么地方。 我盯着两人看了许久,终于确定,这两人完全是把我的话当作了耳旁风。 “逸宣,哥能不能退一步棋?”曲逸尘扯着笑,有些厚颜无耻的问。 “曲哥,悔棋可不是君子所为!”林逸宣浅笑,下巴朝他努了努! “就一次,哥就毁这一次……”曲逸尘说着,把刚刚走出去的棋都重新归了位。 将曲逸尘如此,林逸宣跟他下棋的兴致有些不高,淡着脸,朝我这边看来。 在看到我铁青的脸色后,林逸宣急忙咳嗽了几下。 “咳什么?不就毁几步棋吗?你个小兔崽子,还不乐意了!”曲逸尘抬头,数落林逸宣。 “曲哥,不是我不乐意,是咱们家的太皇太后不乐意了!”林逸宣苦闷,示意曲逸尘看我。 曲逸尘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着撇着嘴角的我,“呵呵,一一,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饿了?” 饿!饿!饿! 一天到晚,只要我一开口,曲逸尘问我的总是这句话——你是不是饿了? 我就纳闷了,我还不算是怀孕中晚期,怎么我一天到晚就是饿!! “我刚才说的话,你们两个人都听到了吗?”我挑眉,佯装出一副没有生气的模样。 两人对视一眼,挤眉弄眼。 “问你们两个人呐,你们俩听到我刚才说什么了吗?”我再次问,两人耸拉着脑袋不吭气。 “看看你们两人现在一个个什么样子!一个律师,一个还励志要开什么箱包公司,就这样成天在家里杀象棋,就能弄出个名堂来?”我温怒,朝着两人把手里的橘子皮悉数扔了过去。 “媳妇,这不能怪我,都是他,刚才下棋的时候,一直絮絮叨叨,所以才导致我没听清楚你说的什么,要不,你再重说一遍?刚才说的什么?”曲逸尘起身,走到我身边,讨好的笑。 “曲哥,你时候这些话是不是有些不厚道啊?刚刚明明是你一直在犹豫怎么下棋,又在说悔棋,跟我有什么关系?”林逸宣不满曲逸尘的话,开始揭他老底。 瞧着他俩你一句,我一句,我忍不出轻笑出声。 老实说,这样的日子,我已经有好多年没有享受过! 很平凡,哪怕争吵也是因为生活中的有些琐碎的小事,但是真的很幸福! 看到我笑了,两人也随着笑起来。 “懒得搭理你们两个,我刚才说,明天就是正月初一了,我们三个人中午去曲宅,晚上去菊花园那边,你们觉得如何?”我说完,看向两个人。 说实在的,虽然林逸宣到宏苑跟我们生活的时间并不算久,但是在我心里,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看待。 “一一姐,我就不去了吧!曲宅那边有曲逸宣,菊花园那边的人我也不是特别熟悉,而且,我这算以什么身份出席啊!”林逸宣满是顾虑。 “你的身份当然是我弟弟啊,就允许你曲哥有弟弟,不允许我有啊!再说了,谁说让你一个人面对尴尬了,还有左峰跟善良,他们俩可是眼巴巴的要去, 我还真有点纳闷,你们说善良无父无母,这左峰怎么大过年的也不说回家?”我安慰完林逸宣,又开始不解左峰的做法。 “一一姐……”林逸宣还想再说点什么,被我一记冷眼打住。 “我发现,你一一姐自从怀孕以后,这御姐范是越来越足了,直接都晋升成了妈妈范!”曲逸尘嗤笑。 我当然能听得出曲逸尘话里的‘讥讽’,只不过懒得跟他计较。 三人一起坐在电视机前等跨年晚会,想着这个除夕夜,竟然是我们三人一起过。 原本,我是打算今天就回曲宅的,但是又考虑到怕林逸宣拘束…… 我嘴角微扬,倚在曲逸尘怀里靠着。 林逸宣两腿搭在沙发上,也显得很是随意。 三个人正是惬意的时候,门外的门铃忽然被按响。 曲逸尘伸腿踢了踢林逸宣,林逸宣回瞪一眼,百般不愿的起身。 打开房门,我还没来得及问是谁,善良跟左峰已经从门外冲了进来。 “外面实在是太冷了,路面还滑!”善良扁着嘴坐到我身边,小脸皱在一起,好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既然知道冷,还乱跑!”我潋笑,伸手帮她捂着。 “你姐怀孕,你不知道啊!万一冻着你小外甥,你能担待的起吗?”曲逸尘见善良凑到我身边,忙不迭伸手推她。 “干嘛那?干嘛那?”见曲逸尘伸手推攘善良,左峰冷着脸走了过来,在检查确定善良没事后,冷着脸看曲逸尘,“你家孩子是孩子,我们家孩子就不是啊!” 话落,左峰把手放在善良小腹上,一副慈父形象。 “善良,有了?”我顾不得两个男人针锋相对,一把拉住善良的手。 善良点点头,“有了,刚检查出来!” 我喜极而泣,把她拥进怀里。 这丫头不容易了这么多年,能换的现在的幸福,我是真的从心底为她感到高兴! 林逸宣站在不远处地上,见到我跟善良相拥,紧走几步,伸手抱住我们俩,“两位姐姐,你们以后会不会有了小可爱就不爱我了!” 我们俩噗嗤笑出声,还没来得及回话,林逸宣就被曲逸尘跟左峰拖出去老远,最后扔在地上。 “你们两个姐夫怎么这么能吃醋,我除了性别看起来像男人,骨子里其实还是很女人的好不好!”林逸宣仰着头看着我们四个人,愤愤不平的说道。 说完后,见没人理会他,自言自语的碎念,“还说今年要陪我好好过年,你们这一对对的都是三口之家,就我一个是孤家寡人,我看你们是存心气我的吧!” 林逸宣从地上起身,气呼呼的走过来,一把推开左峰跟曲逸尘,硬挤到我跟善良中间,“我就要坐中间,而且还得是正中间!” 我们四人无奈的笑笑,顺了他的意。 林逸宣其实骨子里真的就是个单纯的孩子,虽然感情的事在他心上蒙上了一层灰,但是当一切经过都变成过往,他依旧还是那个他! 窗外跨年的钟声响起,一瞬间烟花四起! 我摸出手机,给周航拨通电话,“哥,跟爸跟嫂子说,新年快乐!” 第一百七十一章 肆无忌惮 电话那头的周航低沉着笑,应声,“一一,新年快乐!” 深夜, 我跟善良一个卧室,三个男人在客厅打闹,还没定好谁睡哪里。 躺在床上,我握着善良的手,嘴角微微上扬,笑的满足。 “善良,现在的你,过的幸福吗?” “幸福,幸福的都感觉有些不真实!” 我心里一紧,转身看着躺在身边的善良。 这样的说话语气,实在不像失忆会说的出来的。 善良翻了个身,侧眼看着我,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一一,我都想起来了!” 我愕然,好一会才晃过神来。 “什么时候的事?”我看着她,秀眉微蹙。 “前几天……”善良应话,一只手覆在我隆起的小肚子上,“我见到了柯子轩……” “是吗?”我回应的有些无力,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有关柯子轩的事情。 “他过的很好,跟那个女孩,我见到他的时候,他们俩正在吵架,女孩肆意的撒娇、蛮横不讲理,柯子轩站在一旁不停的哄顺,那模样,当真让人羡慕!” 再说起柯子轩,善良虽然嘴上说羡慕,但是脸上却波浪不惊。 “其实现在就很好,左峰对你……”我话说至半截,没有说后半句。 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我知道,善良一定能懂! “是啊!现在就很好,左峰把我无时无刻捧在手心,就连晚上睡觉都把我紧紧搂在怀里,好几次我提出要洗掉身上的纹身,他都怕我疼,不让我去! 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宁肯自己看着我一身狼藉心里难受,也不舍得我受丁点委屈!”善良提到左峰,一脸幸福。 “善良,人得知足,也得惜福,尤其是女人! 现在社会,不靠谱的男人太多,遇上这么一个半个靠谱的,都跟捡到稀有物质似得!”我半开玩笑的说着,略带冰凉的手捋起她脸颊的碎发。 忘了多久没有好好看善良,这会才发现,不知何时起,她已经悄然无息的留起了长发。 女人剪成短发,无非是想通过伪装把自己变成无坚不摧的形象,别人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是善良,一定是! 现在她愿意为左峰蓄留长发,这也说明,在她心里,她已经愿意以最柔软的一面待他! “白一一,我觉得好幸福,能有你当我姐姐,在我最难的时候陪在我身边,即使我失去了记忆也不离不弃,还费尽心思帮我选择对我好的……”善良扑进我怀里,抽噎。 “傻姑娘,都是当妈的人了,还这样哭哭啼啼,你要是再这样,被你家里那位听到,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他那副护妻的模样,还不得找我拼命?”我揶揄,食指宠溺的刮在她的鼻尖。 一整晚,善良抱着我的胳膊睡得熟,我时不时帮她扯几下踢开的被子,心底是真真觉得幸福。 被人爱着是一种幸福,能有自己相爱的人,也是! 次日。 清晨起来时,善良还在熟睡,我拿着床头早就准备好的两个红包走到客厅。 三个男人西装革履,站在镜子前不停摆弄。 我朝左峰跟林逸宣招招手,“你们两个小的,领红包!” 林逸宣一听红包,跟孩子一样蹦跶到我面前,唇角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一一姐,新年快乐!” 说完,从我手里抽走一个红包,迫不及待的走到一旁打开。 左峰走到我身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一一姐,我就算了吧?好歹我也是成了家要当爸爸的人了,还接红包的话,是不是有点脸臊啊!” “给你的,你就收着,不论你们多大,是成家了,还是当爸爸了,就是当爷爷,在我这也是我弟弟妹妹!”说罢,我将手里的红包塞到了左峰手里。 左峰接过红包,不好意思的回了句,“一一姐,新年快乐!” 走到沙发旁拆开红包的林逸宣,手里捏着一张银行卡,扭头看我,“一一姐,用这么大手笔吗?直接给我一张卡,里面多少钱啊?” 我朝着他笑笑,潋唇,“一百万,你的创业起步资金,咱们先说好,你的新年压岁钱可只有两千,其他的算我借给你的,回头等你赚钱了,记得给我还回来……” 林逸宣看着我的眼,不由得泛红,回头,把卡往茶几上一扔,“哪有你这样的,大过年的,就让你欠你钱!” 站在镜子前系领带的曲逸尘看到林逸宣闹别扭,走到沙发旁,把手往他身上一搭,“孩子,知足吧!你还有人借给你钱,曲哥一月零花钱就五百,多一毛钱都得打申请,那种痛苦……” 说完,曲逸尘拿起茶几上的卡,塞到林逸宣手里。 林逸宣攥着手里的卡,起身,走到我身边,“一一姐,谢谢你!” “傻孩子,谢什么,自己家弟弟,又不是外人!”我眯着眼笑。 等林逸宣随着曲逸尘进厨房弄早餐。 左峰朝我紧闭的卧室门看了一眼,“善良还在睡觉?” “嗯,是啊,还在睡,昨天晚上聊得有点晚!”我提脚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茶几上的坚果开始剥皮。 见我动手,左峰也跟着我剥了起来。 我抬眼看他,没有作声。 剥下的坚果,我一颗没吃,眼看眼前空置的小碟子内已经剥了满满一盘,我拍了拍手,把小碟子推到一边。 “左峰,你是想跟我说什么吗?”我抬眼看他,问的随意。 男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有时候想跟你说什么,不好意思开口,就会做一大堆讨好你的事,先做铺垫。 左峰就是这样的男人! 我跟他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我见过他对善良使用这招。 左峰低头笑笑,置于双膝上的手不停的揉搓。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既然你跟善良结婚,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当她是我亲妹妹,也就自然把你当亲妹夫!”我说着,拿起桌上一个苹果递到他手边。 左峰接过苹果,没削皮,也没吃,思忖了一会儿,抬眼看着我开口,“一一姐,善良昨天晚上有跟你说什么吗?” 我正准备削苹果皮的手顿下,“关于哪方面的?” “就是关于她最近的境况!”左峰没有直接问出。 “哦,她说她最近过的很好,很幸福,你放心,她没有跟我打小报告,莫非,你们俩闹矛盾了?”我八九不离十能猜到左峰想问什么, 但是,他不开口,我也就只好跟着打马虎眼。 左峰再次低头,交叉的双手,因为用力,指甲都在手背上留下了浅浅的甲痕。 “左峰,刚才我已经说了,我们是一家人,既然我们是一家人,你还有什么是不能跟我直说的吗?”我耐着性子开口,有些事情,我需要他直面问我,才好开口。 左峰是聪明人,自然听得懂我话语中的点拨,抬头看着我,“一一姐,善良,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闻言,我倏然一笑,“是!” 面对我的回答,左峰剑眉皱成一个‘川’字,良久,“那,她现在是怎么想的?” 我不作声,故意看着他,看到他额头因为焦虑沁出薄汗,才莞尔回答,“她说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觉得很幸福,她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而且对你们未出世的孩子充满了期待!” 我一口气说完,看着他呆愣住的神情,轻笑出声,“怎么?不相信一一姐说的话?” 左峰回神,身子前倾,情绪激动的拉着我的手,“一一姐,你没骗我?善良真的是这么说的?” 感受到左峰手劲加大,我深知他现在有多紧张,笑着回应,“没有骗你,她真的是这么说的,而且我昨天晚上聊得太晚的原因,就是因为聊了一晚上的你!” 左峰眉眼带笑,我知道,这估计是这个新年送给他最好的生日礼物。 曲逸尘跟林逸宣从厨房端着做好的饭菜走出来时,落眼在左峰跟我相握的手上,脸色沉了沉,“左峰!” 听到曲逸尘喊话,左峰倏地收回手,起身,走到餐桌帮忙摆放碗筷,边摆放边解释,“曲哥,你别生气,我就是打问下关于我老婆的事情而已,我保证的对一一姐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曲逸尘冷哼,“那我回头也拉着你老婆的手,打问下关于我老婆的事如何?” 说完,曲逸尘返身走进厨房。 左峰追在曲逸尘身后,焦急开口,“别啊,曲哥,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还不成嘛!” 看着他们嬉闹,我唇角上扬。 善良踩着拖鞋从卧室走出,一只手揉着眼,糯糯的喊着左峰,“老公……” 左峰应声,一溜烟从厨房跑出。 在很多年后,我曾问起过左峰,既然知道善良恢复了记忆,为什么不当面跟她问清楚。 左峰说,因为他假装不知道,她可以活得更加肆无忌惮些! 爱情的最高境界不就是如此吗?两个人在一起,活得舒服,相处不累! 曲逸尘见我在沙发上坐在发呆,走到我身边,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不去吃饭?是不是今天的早餐不合胃口?” 第一百七十二章 忙碌正月 我朝曲逸尘笑笑,伸手覆在他手背上,一起走到餐桌旁。 吃过早饭,一群人开车两辆车前往曲宅。 曲文渊跟穆芝琴早早等在门外。 见我们下车,急忙过来扶我。 “肚子开始隆起了,这才几个月,看着可不小,应该是个胖孩子!”穆芝琴拉着我的手,一只手摸向我的肚子。 “芝琴阿姨,现在哪能看出来是胖还是瘦……”我嘴角扬着,甜腻腻的笑笑。 左峰跟曲文渊因为曲逸宣案子的事情本就认识,自然也很热情。 在看到林逸宣时,曲文渊愣了愣,“这位是?” 我正准备开口解释,只见曲逸宣从大门内走出,“爸,这位是我的朋友!” 说着,将手揽在林逸宣的肩膀上。 我们几个人没有作声,算是默认了曲逸宣的话。 一整天在曲家,热闹非凡。 在经历了那件事后,曲文渊的行长架子放下来不少,中午还亲自下厨给我们做了几道拿手菜。 那模样,当真像极了普通人家的父亲。 曲逸尘虽然没有太过表现的说出什么,但是我知道,他能在今天带我回曲宅,其实已经就是对这个家最大的认可了。 饭后,林逸宣跟曲逸宣进了卧室聊天。 穆芝琴拉着我闲话家常。 “一一,我是真的从心底感谢你,那件事,如果不是你的话……” “芝琴阿姨,过去的事情我们就不提了,既然是一家人,说感谢,就疏远了!” “对对,不说那些,说感谢就疏远了!” 看着穆芝琴眼角的皱纹比起以前加深了不少,我暗暗思忖,或许,经历一件这样的风浪,对于她是好事! 最起码,让她知道,到底什么是她这个年龄段该珍惜的,什么是她这个年龄段应该看开放下的! 左峰拉着善良跟曲逸尘在一旁不知道嘀嘀咕咕说着什么,曲文渊时不时给他们泡茶,在一旁安静倾听。。 从曲宅出来赶往菊花园,我们几个都纷纷道别上车后,曲逸尘降下车窗,“爸,芝琴阿姨,我们先走了,改天再回来看你们!” 曲逸尘话落,曲文渊瞬时红了眼,摆摆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他发动引擎,曲文渊沟壑纵横的脸上泪流满面。 透过后视镜,曲逸尘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从抽屉内掏出太阳镜戴上。 “曲哥,这大冬天的,太阳有那么刺眼?还需要戴太阳眼镜?”林逸宣从后座爬上来,看着曲逸尘不识趣的问。 我瞅了眼曲逸尘太阳镜下落下的眼泪,回看着林逸宣,“你刚才跟曲逸宣聊什么了?聊了那么久?” “还能聊什么,瞎聊呗,顺便聊了下我们共同的男人,我现在才知道曲逸宣为什么不喜欢韩伟了,原来他早是喜欢上了别人,那个人听说是他们大学的导师……”林逸宣喋喋不休的说着, 说完后,看着淡着脸的我们俩,艰难的咽了下唾沫,“一一姐,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没说错,没说错!”我忍不住轻笑出声,想着曲逸宣这下算是又遭殃了! 抵达菊花园的时候不算晚,左峰跟善良比我们先到。 我进门的时候正好撞到周航跟善良斗嘴。 “当年如果不是我,你早就饿死在芬兰了,全是因为我一片好心,让你给我做家政赚取劳务费, 你都不知道原来我对你有多好, 哎,现在你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跟我亲昵了!”周航显得很是悲凉,就好像曾经他真的对善良如此好,而善良忘恩负义一样。 善良双手托腮,听着周航编造假话。 我在玄关处换鞋,嘴角弯了几许,“善良,别听他瞎说,当年,他可是护妹心切,还差点把你腿打折的,而且,咱俩在芬兰那会,他对咱俩别说多刻薄了!” 听到我说话,善良可怜兮兮的看向左峰。 左峰落眼在周航身上,要个解释。 周航尴尬的咳嗽几声,笑道,“呵呵,那时候年少无知开个玩笑嘛!” “年少无知开个玩笑?周大哥,不如咱们俩现在也年少无知开个玩笑?”左峰说着,拿手弹了弹衣服,准备起身。 “别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条腿,早在监狱的时候就被我妹夫的那老情人打断了,我这也算报应,你们俩大人不记小人过啊!”周航说着,急急起身跑到厨房找张芮。 我看向曲逸尘,发现他也正看着我,“一一,对不起!” 我落眼在他已经康复的腿上,提唇,“有什么对不起的,你们几个还挺有渊源,周航打善良的腿,你当初身边那位打你的腿,而你,自己还弄断了自己的腿!” “一一姐,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到好多腿!!”一脸蒙圈的林逸宣,不明所以的问。 周航闻言,从厨房内探出头,一脸欠揍,“逸宣,那韩伟那会揍你的时候,就没打断你的腿?” 林逸宣手里剥开的半根香蕉气急的朝周航扔去,恰好我爸端着火锅往出走,好巧不巧的砸在了他头上。 我隐忍着笑,紧走几步走到我爸身边,把香蕉皮从他头上取下,“爸!” “哪个熊孩子扔的!一个个,三十老几的人了,没一个有正形的!”老头边摇头,边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一霎间,客厅内站着的几个人,哄堂大笑。 晚饭过后,我们被周航催促着早点回家,说两个孕妇,走夜路不安全。 如果是平时,也许我还会僵持一番,但是如今肚子里有这个小家伙,也让我忍不住担忧和心软。 走出菊花园,左峰载着善良直接回了家。 曲逸尘开车的极慢,路上慢慢起了雾气。 回到宏苑后,在后座上早就憋屈的不行的林逸宣率先下了车,嘴里嘟嘟囔囔,“今天晚上把我吃的太撑了,你们都不知道,周叔叔一个劲给我夹菜,估计是看一桌子就我是个单身狗……” 我正解着安全带,林逸宣絮叨的声音却停了下来。 推开车门下车,我调侃的笑着说,“怎么突然安静了?我还以为你得絮絮叨叨一直到后半夜!” 曲逸尘也从驾驶位下车,“可不是,这小子一说起来就没完!” 我们两话落,朝林逸宣看去,发现在离我们不远处的夜幕下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我相似多年,仅仅凭借朦胧的身影,我就已经能猜得出他是谁! ——韩伟! 看得出,他应该在这已经站了许久! “逸宣,回家了!”曲逸尘走到我身边,揽着我的肩膀,朝林逸宣喊道。 我未曾想过曲逸尘会护着林逸宣,朝他抬头。 “我知道你心疼他!”曲逸尘在我耳边,压低声音说。 他说的对,我心疼林逸宣! 在我眼里,他跟善良一眼,无父无母,只身一人在这个诺达的城市!受尽了凌辱,受尽了白眼,这样的孩子,怎么能让人不心疼。 林逸宣转身,迈步走到我身边,搀住我右侧手臂。 我们还未跨步,就听到身后韩伟倒吸气的声音,“逸宣,我想跟你聊聊!” 林逸宣跨步,并未停下。 我跟曲逸尘随之! “林逸宣,让你跟我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一次,就这么难吗?”韩伟声嘶力竭的喊。 林逸宣顿了下身子,继续前行。 回到楼下,林逸宣说他困了,便回了卧室休息。 我跟曲逸尘窝在沙发坐着,看着窗外飘起的雪花,惆怅。 “曲二,你说韩伟现在走了没?”我把身上的薄毯往上扯了扯,小声问。 “你说他能走吗?”曲逸尘拿着遥控器不停的更换着频道,看起来也有些心不在焉。 墙上的挂钟从十一点已经到了凌晨一点,我看着窗外越发加大的雪势,我不由得开口,“曲二,这真的不是事,这要是韩伟真的在下面站一晚上,总会出人命的!” 曲逸尘松开抱着我的手,伸了伸懒腰,“这大晚上的不睡觉熬夜,你不就想是担心韩伟在下面出事吗?我也算是缴械投降了,我给你下去把他叫上来, 你去请动咱家卧室睡觉那位!” 我朝他比划了个‘ok’的手势,踩着拖鞋,蹑手蹑脚的走到林逸宣门口。 我刚抬起手准备敲门,房门就被从里面打开。 林逸宣顶着一双肿胀的核桃眼走到我面前,唇瓣动了动,“一一姐,我看到曲哥下楼了!” 我点点头,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林逸宣走到客厅沙发坐下,我从冰箱里面拿出两瓶牛奶放进微波炉加热。 曲逸尘带着韩伟开门进来,朝我使了记眼色,我眨了下眼,算作回应。 韩伟跟林逸宣对立而坐,我拿着加热好的牛奶,放到他们俩面前,“都先别说话,喝杯牛奶,组织下语言!” 林逸宣拿着温热的牛奶试图靠近眼睛,尝试了半天,以失败告终。 “我待会儿给你煮两鸡蛋,这杯牛奶是让你用来喝得!”我坐到林逸宣所做沙发的扶手下,双手搭在他的肩膀。 我话落,林逸宣乖巧的点头,喝下牛奶。 韩伟双手紧握着牛奶,身子一直在打冷颤,缓和过来后,凝视着林逸宣愧疚的开口,“逸宣,对不起!” 第一百七十三章 孩子出生 一句对不起,韩伟似乎抽空了自己的全部力气。 林逸宣坐着不动,在我伸手推促后,闷声闷气的说了声,“哦!” 韩伟局促不安的看着林逸宣,再无话说。 “你们两个人准备就这样对视一夜吗?我们俩可是已经顶不住了!”曲逸尘伸手揽着我的肩膀,把话说得无奈。 曲逸尘话落,两人依旧相顾两无言。 我一时情急,朝着韩伟说,“你一个大老爷们,能不能主动点!” 我说完,林逸宣通红着脸看我,“说谁不是大佬爷们!” 面对林逸宣的质问,我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两声,“呵呵,不是,姐就是让他主动点,毕竟他也年纪一大把了不是?” 听到我的解释,林逸宣面色稍微迟缓。 我深吸口气,心虚的拍拍胸口。 老实说,我真没把林逸宣当男人! 或许在初识那会还当过,但是后来,从他跟韩伟在一起后,我就开始渐渐改观,尤其是近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他有时候真的是比女人还女人…… 我脑海中还在漂浮着林逸宣平日里撒娇卖萌的模样,就听到韩伟开口,“一一,你跟曲律师可以回避下吗?” 我微愣,急忙点头,“好,好,没问题,瞧我这眼力劲!” 边说,我边起身,拉着曲逸尘的手准备回卧室。 我刚提步,后衣角就被林逸宣扯住,蓦地回头,发现他正一眼不瞬的看着韩伟,“韩总,您有什么话就在这直说吧,一一姐跟曲哥都是我的家人,对于他俩,没什么可回避的!” 韩伟脸色难看的从扫过我们两,汲一口气,“逸宣,你曾跟我说过,想去国外结婚,现在,还愿意吗?” 林逸宣原本坚定的目光出现一瞬间的动摇,但是,仅仅是转瞬即逝。 “有些东西,错过就是错过了,‘弥补’这两个字不适于用在感情上!”林逸宣浅笑,嘴角的酒窝看起来格外美好。 韩伟抿着唇,半晌后,“逸宣,我知道自己以前做过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也知道自己没资格再要求你爱我,可是,能不能求你给我一次机会,一次让我爱你,宠着你的机会!” 林逸宣扯着我衣角的手收紧,看着韩伟的眼睛里蓄了雾气,“韩伟,这句话,如果你能提早一个月说,或许现在一切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你的道歉和爱我,都太迟了!” 林逸宣说完,起身提脚走回卧室,我忙不迭赶上,留下曲逸尘招待韩伟。 回到卧室的林逸宣泣不成声,我站在床边,安慰的话说不出口。 林逸宣说,他第一次见韩伟,就是在我飞往芬兰的那天。 韩伟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直到我离开,他找到一直守着我身边的林逸宣打问情况。 同我一样, 在看到林逸宣的那刻,韩伟呆愣了许久,最后以我友人的身份要了他的联系方式, 本以为就是一场简单邂逅, 谁曾想,韩伟从那天起,就动不动到他店铺找他,有时候闲聊,有时候带他出去吃东西, 林逸宣是gay,从懂事起就很了解自己的xing取向, 所以,对于绅士风度,又各方面优异的韩伟自然没有免疫力。 韩伟是老江湖,对于林逸宣是什么样的人,在相处两三次下来,就摸得门清。 所以,在仅仅相识两个月后,韩伟对林逸宣提出了交往。 对于林逸宣而言,丝毫找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如果有,那就是一切美好的太不真实! 这个世界上,没有平白无故的爱,也没有平白无故的不爱, 林逸宣这件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本以为韩伟的出现是上帝对的眷顾,看他实在太苦,所以才派一个人到他身边救赎, 但是他不知道,上帝这种高级别的存在,向来对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予理会! 相处半年后,林逸宣在韩伟的家中发现了一个相框,就是我那日在韩伟家中看到的那个, 一霎间,他差些崩溃, 他蛮横,哭闹,跟韩伟打架,几乎把怨妇才会用的手段都表现了出来, 可韩伟只是冷淡的告诉他,‘你愿意走就走,愿意留就留,我这辈子都只会爱曲逸宣一个人,而你,永远都只会是个代替品!’ 韩伟的话说得刻薄,但是沉浸在爱情中的林逸宣却不甘心放手! 于他而言,他把自己的以为都给了韩伟,他不想狼狈退出! 就这样,他一直跟在韩伟身边,哪怕只是代替品的存在,哪怕在夜夜笙歌时,韩伟在他耳边叫的是曲逸宣的名字! 直到这件事发生,他才忽然意识到,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件多么恐怖的事! 听完林逸宣的诉说,我几乎都不用将那句‘你们真的不可能了吗?’问出口! 因为换作我,也绝无可能了! “别多想了,都已经过去了!”我拍着林逸宣的肩膀,忽然想明白一句话,有一种过错,叫错过! 从他卧室出来,韩伟还坐在沙发上没有离开。 曲逸尘坐在他对面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很显然,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流。 “你们俩聊完了吗?”我坐到曲逸尘身旁,开口问。 “聊完了,聊得很愉快,韩总正准备回家!”曲逸尘把手里的瓜子皮往垃圾桶一扔,回答的有些虚假。 韩伟抬头,看着曲逸尘倏然一笑,“曲律师这是在下逐客令吗?” 曲逸尘不置可否,没应答。 “逸宣情绪还好吗?”韩伟将问话转向我。 “你猜?”我提唇笑笑,继续说道,“老大,你跟林逸宣不合适,你的爱他承受不起,你放手吧!” 韩伟嗤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其实我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结局,只是我不想承认罢了……” 送走韩伟。 曲逸尘拥着我回到卧室。 躺在床上,抱紧他的腰身,我忽地感到庆幸,庆幸我们彼此至少是相爱的! “怎么了?是不是逸宣跟你说了什么?你从他卧室出来后,我就发现你情绪有些不太对!”曲逸尘侧身,说话的时候习惯性的将手摸向我隆起的小腹。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两个人能彼此相爱,是件很幸福的事!”我覆在他的手上,跟他共同‘呵护’着我们爱的结晶。 五个月后。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 羊水破裂的早上,我正坐在床头整理床铺。 感受到身、下一股暖流,我伸手扶在床头,慌忙的念叨着曲逸尘。 “曲二,曲二……” “怎么了?”曲逸尘从门口跑进,这段时间算着预产期的日子,他几乎是寸步不敢离开我。 看着我被羊水浸湿的裤脚,曲逸尘急忙把我打横抱在怀里,走出卧室。 “逸宣,赶紧下去开车,你一一姐怕是快生了!”曲逸尘走到玄关处给我往身上搭衣服,慌神的回头招呼一脸蒙圈的林逸宣。 林逸宣从茶几旁拿起车钥匙,匆忙跑下楼。 曲逸尘抱着我,边宽慰我,边往出走,“一一,你别害怕,没事的……” 我勾着他的脖子,潋着唇角,“有你在,我不怕,而且,现在不过是羊水破裂,还没有发生阵痛,不疼的!” “不疼就好,不疼就好!”曲逸尘走下楼,紧跑几步来到车前。 林逸宣打开后车门,曲逸尘俯身,把我小心翼翼的放在后驾驶座上。 “逸宣,你来开车,我坐后座陪着你一一姐,我怕待会儿她阵痛的时候会害怕!”曲逸尘说完,弯腰钻进车内。 林逸宣听话的到驾驶位开车,我看着神色着急,满头大汗的曲逸尘,忍不住笑出声,“生孩子的是我又不是你,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生孩子的是我就好了,那样的话,我才不会这么害怕!!”曲逸尘扭头蹙眉看我。 我依偎在他怀里,无奈的说:“曲二,现在的你,都有些不像你了!” 我该怎么说,曾经那样冷酷无情的你,可曾想到今天你会这样疼惜的把我捧在手心! 发生阵痛时,离医院还差一个红绿灯,林逸宣回看了曲逸尘一眼,一踩油门,冲了过去。 曲逸尘抱我走进待产室,几个医护人员忙把我安排在空置的病床上做检查。 “产妇开全四指!”检查的医生口述。 “杜医生,用滴催产素吗?”一旁站着的小护士问。 “不用,再观察一下,我刚才检查发现她的宫、缩很强烈……”医生扫了我一眼,走了出去。 小护士站在待产室,四处巡视。 阵痛越来越强烈,我揪着曲逸尘的衣服,强忍着疼,难以忍受时,扯过他的手臂恨恨的咬了一口。 医生见状,再次过来检查,“十指开全了,把产妇抱紧产房!” 曲逸尘一把将我抱起,送到产床上,在医护人员的要求下,退了出去。 “一一,你挺住,我就在门外……” 曲逸尘不断的说着宽慰的话,我却疼的连半句都没听进去。 躺在产床上,耳边充斥着的,全部是医护人员交代‘用力’两个字! 十指扣紧身下床单,在医护人员的欣喜声中,我听到了婴儿的啼哭…… 第一百七十四章 喜悦后的噩梦 “女孩儿,六斤四两!” 一个小护士抱着婴儿过了体重秤,提唇开口。 帮我缝合撕裂处的老医生顿了下,扭头,“怎么听不到新生儿哭?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闻言心下一惊,踉跄着就要起身。 小护士见状急急跑过来,“别乱动,别乱动,孩子好着呐!” 说完,俯下身子让我看! 不看还好,这一看,让站在一旁的医护人员都‘噗嗤’笑出了声。 小丫头皱巴巴的小脸,不哭也不闹,正把一个大母手指头伸在嘴里不停的嘬。 “这小丫头,别的小孩生出来就是哭闹,她倒好,已经开始吃上了,一看以后就是个小贪吃的!” “可不是嘛,把我吓了一大跳,我说正给产妇缝合伤口,怎么听不到婴儿哭!” “小丫头长得挺俊俏的,以后肯定是没人胚子,随了她妈妈了……” 几个医护人员七嘴八舌,我仰头看着她吧唧着小嘴,忍不住轻笑。 被推出产室时,小丫头已经被提前抱了出去,我本以为曲逸尘已经抱着孩子离开,不想他却一直等在产室门外。 见我出来,曲逸尘忙从小护士手里接过我,眼眶泛红,“一一,辛苦你了!” 我嘴角挤出一抹笑,握住他的手,“孩子那?” “被善良他们抱回病房了!”曲逸尘应答。 “善良过来了?”我笑问。 “过来了,刚才你在产房的时候过来的,你没见她那模样,挺着个大肚子,哭的一塌糊涂,刚才把那群医护人员吓得,还以为是她怎么着了!”曲逸尘边跟我说,边推着我往病房走。 回到病房,相熟至亲的人站了一地。 曲逸宣瞅我进门,凑到我面前,嬉笑,“嫂子,你家小丫头长得随了谁?怎么看着邹邹巴巴的,怪丑的!” 我抿唇没吭气,噙着笑意。 穆芝琴朝着曲逸宣的后脑勺拍了一下,温怒,“我这么漂亮的小孙女,你居然说丑?你是不是忘了你小时候的模样,那才叫真的丑,知道吗?” 曲逸宣耸拉着脑袋,悻悻的站到一旁。 曲逸尘瞪他一眼,开口,“对,我可以作证,我当年见你的时候有七八岁的模样,就那个时候了,你还没有长开,那个丑啊!” 闻言,曲逸宣转眼扯了扯他身边林逸宣的衣袖,“那个,我真的长得很丑吗?” 林逸宣为难的看了他一眼,应声,“这个,我不太好回答吧!毕竟他们都说咱们俩有八九分相似!” 林逸宣说完,我忍不住笑出声,“都多大个孩子了,还这么较真!” 善良泪眼巴巴的站在我身边,“姐,疼吗?” 我伸手拉过她的手,拍了拍,“不疼!你想想,咱们可是当妈妈了,想想孩子,怎么会觉得疼?” 我笑着回应,善良点了点头,止住了眼泪。 生育孩子,是个非常疲惫的过程,就像身体被抽空,一群人还在围着我聊天,我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小丫头被放在婴儿车内,躺在我身边不远的位置,我朝她伸手想撇过她的衣服,看看她的小脸,却在触碰到她嘴角时,被她喊住了手! 瞧着她闭着眼熟睡都不忘吃的模样,我揶揄,“真的是个小吃货!” 当然,未来的日子里,这句话真的得到了证实,这小丫头,就没有一刻不在往嘴里塞东西吃! 看着病房空无一人,我诧异的叫了几声曲逸尘的名字,得不到应声,我便摸过手机拨通他的电话。 铃声在响了几声后就被接起,曲逸尘喘着粗气,“一一,我正在往回赶!都到病房门口了!” 我朝病房门口扫了一眼,果真见他推门而进。 “你去做什么了?我睡着了,你连孩子也不管!”我微微蹙眉,有些不悦。 曲逸尘走进,手里拿着两个通红的本子——结婚证! “谁的?”我落眼在结婚证上,不禁开口问出声。 “咱们俩的啊!”曲逸尘说着,打开结婚证摆到我面前。 看着结婚证上两个正扬着笑脸的人,我自言自语的碎念,“这张照片怎么这么熟悉!” “当然熟悉啊!就是前段时间,我拿手机帮你拍的那张,我看着不错,就让人帮忙选了这张!”曲逸尘摆弄着结婚证,看起来心情甚好。 “我都没去,你怎么弄到的?不会是假的吧?”我好好端详了下结婚证,怎么都没看出个所以然。 “结婚证能有假的吗?你也太小瞧你家老公了,我在a市这么多年,这点人脉能没有?”曲逸尘眉峰轻挑。 我嘴角漾出一抹笑,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结婚证。 在我怀孕的时候,其实我们两多次就想着去民政局办理结婚证,但是各种各样的事每天都有发生,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结婚了! 我拿着结婚证,朝曲逸尘张开手,求抱抱! 曲逸尘了然,俯身把我拥在怀里,在我耳邸小声说道,“一一,能娶你为妻是我这么多年以来最大的夙愿,你知不知道,等你长大,到底有多难!” 我敛唇,“喂,我这可是把当年欠你的那些零用钱都还清了啊!” 曲逸尘笑,我也应着笑! 温婉的到来,是我所始料未及的! 差不多大半年未见,我都差点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她带来一些补品还有宝宝所需要穿的衣物,浅笑嫣然的敲门走进病房。 陪侍我的善良跟穆芝琴,看到她到来,齐齐起身,一脸敌意! “芝琴阿姨也在啊!我听朋友说白律师生了孩子,就顺路过来看看,是儿子还是女儿?”温婉走近几许,还没靠到孩子身边,就被穆芝琴挡住。 “温总,你跟我们家一一,似乎没这么深的矫情吧?”穆芝琴冷言冷语。 温婉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空置的椅子上,提脚走到穆芝琴身板,讥讽,“穆芝琴,叫你一声阿姨,就忘记自己身份了?当年你苟且在我叔叔身下时,我记得你对我好像不是这个态度吧?” “你……”穆芝琴脸色涨红,被噎气的说不上话来! “温婉,这里不是温氏,想嚣张,滚回你的温氏去,这里,不欢迎你!!”善良起身,挺着大肚子把穆芝琴护在身后。 穆芝琴搀扶着善良,生怕她会发生意外。 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让穆芝琴也真真喜欢上了坦率的善良! “善良,肚子都这么大了?不知道左警官知不知道你跟柯子轩的那段过去?当年,你被人lun的事,左警官知道吗?”温婉刻薄,看善良的时候,眼眸中都是轻蔑。 “温婉,我就是再不堪,最起码现在还有人要,不像你,整天摆出一副大小姐模样,但是却是十足十的爱情失败者, 曲逸尘跟你相恋那么多年,但是心里惦念的人却一直都是一一,你说你是不是活的很可悲!!”善良从来不会让自己吃亏,哪怕对方是在往她伤口上戳! 善良话落。 我半仰着身子,看着地上的闹剧,挑开唇际,“温婉,你今天来医院,不会是为了过来单纯挑衅吧?” 温婉扭头,瞍了我一眼,转看向婴儿床上面的糯糯,“其实我今天来,只是想过来跟你说件事,逸尘最近接了一个大官司,得罪了一大批高官! 现在曲宅是什么情况,我想不用我说你也明白,所以能帮到他的只有我!” 听到温婉的话,我心绪不宁。 难怪,这段时间曲逸尘总是很忙碌,甚至连偶尔陪伴我的时间都没有! 看着我陷入沉思,温婉单手扶在病床尾部的护栏上,“白一一,你都拖累逸尘这么多年了,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会还想拖累下去吧? 当然,我也知道,你刚为逸尘生了孩子,如果你愿意接受的话,我可以给你一大笔抚养费!” 我抬眸,看着她,“温婉,今天这些话,是逸尘让你说的,还是你自作主张自己要说的?” “一一,你在说什么,咱家逸尘怎么会让她说这些,她就是个疯女人!”穆芝琴看着我,急急解释! 我朝穆芝琴看去,弯起唇角,“芝琴姨,我当然相信曲二,我问温总,只是怕温总摆不对自己的位置!” 温婉对于我跟穆芝琴之间的话不以为然,继续开口,“白一一,你觉得这些话是我说,还是逸尘让我说,重要吗? 你要知道,这次的事,如果我不出手帮忙的话,逸尘可是会吃官司的!” “温小姐这是在威胁我吗?真是可惜,我如今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以往那股子头脑发热的劲,早就没了!”我淡着脸回应。 “不急,我看你能耗多久!”温婉倾身,睥睨着我。 我正准备回击,左峰从门外推门进来,在看到温婉后,眉峰皱了皱,“温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温婉回头,看着从门外处进来的左峰,迈步,“左警官,我很好奇,您的胸襟到底是有多大,才能接受一辆‘公交车’做自己的妻子!” 左峰没做声,顾虑的看了下善良,阔步,掐住温婉的脖子,狠厉的说道,“温婉,我不是曲哥,除了我媳妇,对于其他女人我是不会怜香惜玉的!而且,顺便告诉你,我,左峰,打女人!” 第一百七十五章 因为婚姻 左峰话落。 温婉轻蔑的睨了左峰一眼,“左警官,动我,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胆子!” “温婉,仗着温友林那点破败的身份,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回去好好问问温友林,我是谁,他有胆子跟我对着干吗? 别回头你拆了他的台,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左峰说话狠厉,掐着温婉的手劲越发加深。 温婉涨红着脸,憋气的看向我,我将头撇过一边,并没有要开口救她的意思。 善良早就见惯了这些场面,看她这副模样,只会觉得解恨。 唯一感到不舒服的就是穆芝琴,除了她一直处于温室中没见过这等场面外,还有一点就是她忌惮着温友林。 在温婉挣扎、眸底出现翻白后,左峰倏地松手。 看着顺着墙壁下滑的温婉,轻笑,“以后好好在温氏呆着,没事别出来瞎溜达,尤其是别出现在我的视线内!” 温婉在地上大口喘气,眼中是深深的怒气。 看着温婉从地上狼狈起身离开,左峰几步走到善良面前,伸手扶在她后腰上,温声,“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你刚才如果不来的话,我都能一巴掌把她抽地上!”善良撸起袖子,可劲嘚瑟。 左峰没说话,宠溺的摸了摸她头发。 我在床上忍不住轻笑出声,“把你能耐的,刚才如果左峰不来的话,你还不一定怎么回事!” “我能怎么回事?那肯定是我把温婉那贱人打的满地找牙,你不知道,我忍她很久了!”善良说的煞有其事。 其实,她很温婉,这点我倒是心知肚明,只是就现在这副十月怀胎的模样,能不能如她所说把温婉打趴字在地上,我深表怀疑。 看着善良自吹自擂完毕,我朝左峰瞍了一眼,提了提唇,“左峰,曲逸尘最近出了什么事,你知道吗?” 左峰看我,面露难色没有应话。 善良看着左峰的模样,顿时急了眼,“我姐问你话呐,你到底是听没听到?最近我姐夫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左峰耐不住善良的软磨硬泡,挑开唇际,“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前段时间,曲哥接了个官司,里面涉及到一些利益关系,原本以为仅仅是当事人的私人利益, 没想到后来才发现,竟然牵扯到了一家上市公司……” “是不是很麻烦?”我闻言蹙眉。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我也不太懂你们律师打官司那套,而且,曲哥跟我说的时候也是一知半解的……”左峰支支吾吾。 我默声,看着攥在手里的手机,考虑要不要给曲逸尘打个电话。 从我怀孕到糯糯出生,我们的关系表面看似恢复了平静,但是之间的那种隔阂,其实还是隐隐存在的。。 就比如现在,如果我们只是普通夫妻,我大可一个电话打过去质问,可现在,我只能眼看着通讯录里面他的手机号,踌蹴。 左峰接善良回家。 穆芝琴宽慰我说要放宽心,让我相信曲逸尘。 我抿着唇笑,没有说多余的话。 老实说,我们两走到今天这步,彼此之间的信任还是有的,只是,感情就是这样,经得起风浪,却不一定能经不起平凡。 曲逸尘晚上回来时,我没作声。穆芝琴把她拉到一旁嘟嘟囔囔的交待了一通。 我寻思,她应该是在说今天温婉医院的事。 送走穆芝琴,曲逸尘走进病房时有些畏首畏尾,我看他耸拉着脑袋的模样,不禁调侃,“曲大律师今天这是怎么了?跟霜打了茄子似得?是不是有人跟你通风报信,说你老情、人找上门了?” 曲逸尘边往进走,边把手里的鲫鱼汤给我摆放到病床上的小餐桌上。 “想问什么,把鲫鱼汤喝了再问,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把勺子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勺子,看了下躺在婴儿床上还在睡觉的糯糯,想着她还嗷嗷待哺,选择了妥协。 鲫鱼汤刺多,今天心事又多总是时不时的卡在嗓子眼。 我把头避开鱼汤,不停的咳嗽,曲逸尘见状,把床边的醋给我递过来,“少喝点?” 我瞅了他一眼,把筷子置放在餐桌上,抿了小口醋开口,“你接的官司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没多大问题,不过就是被当事人诓了一下,这对于咱们做律师的,不是常有的事吗?等警局那边调查清楚就好了……”曲逸尘朝我解释,走到床边坐下。 我狐疑的看着他,看着他的表情,探究他所说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见我如此,曲逸尘噗嗤笑出声,“好了,我老实交代,什么都忙不过你,是有点小事,不过我已经找人托关系了,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你找的人是温婉吗?”我几乎脱口而出。 曲逸尘愣了下,然后摇头,说道:“我怎么会去找她?我找的人是韩伟,他不是跟那个薛斌比较熟悉吗?我让他帮我问问,这次的事,是有人故意给我下套,还是只是单纯的当事人诓我! 如果后者,那解决起来就比较简单了,只需要等警方把以为调查清楚就好,但是如果是前者的话,怕还是会跟曲宅前阵子的风波一样……” 我伸手搭在他手背上,攥紧,“曲二,答应我,以后有什么事情都一定要跟我说,我不想从别人嘴里听到有关于你的任何消息!” 曲逸尘反手握住我的手,另一只手把我揽进怀里,低头在我额头落下一吻,“是我没考虑周全!” 我在他怀里深吸一口气,落眼在糯糯身上,“曲二,咱们两这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女儿都出生了,我不想再出什么幺蛾子!” 曲逸尘抱紧我,轻拍在我肩膀,“一一,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跟女儿幸福的!” 我敛着唇角,笑不出。 幸福这两个字说起来简单,但是真真一直维系下去,谈何容易! “温婉今天过来跟你说了什么?”曲逸尘怕惊声熟睡中的糯糯,故意压低了声音。 “她跟我说,你这次的案件怕是要吃官司,让我跟你离婚,然后她帮你应付!”我如实相告,再也不像从前那般自己藏着掖着。 “那你怎么说?”曲逸尘垂头,嘴角勾起。 “我当然是拒绝啊,你现在是我老公,还是我孩子她爸,我怎么能随便把你拱手送人!”我仰头,莞尔。 曲逸尘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笑道:“人都说一孕傻三年,你到是聪明了不少,知道自己的老公不能随便拱手让人,那原来的你,怎么就那么愿意做把我送人的事?” “那会不是没孩子么?而且那会咱们也没结婚……”我冲口而出,说完之后又有些小后悔,看着曲逸尘,担心他会不悦。 “那看来是我的错啊!我应该提早娶你,然后三年抱两,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随随便便把我送出去了?”曲逸尘不怒反笑,让我脸色一红,答不上话。 “一一!等糯糯稍微大点,咱们就再生一个好不好?”曲逸尘靠近我耳邸,小声嘟囔。 我推促着他的身子,有些不好脸臊,但是嘴里说出的话却是,“你是不是嫌弃咱家糯糯是女孩啊?” 我发问,曲逸尘在愣怔之后,忍不住笑意,“一一,你现在问话的方式,是越来越像家庭妇女了!” 说完后,见我脸色不悦,又继续开口解释,“我只是觉得一个孩子太过孤单,而且还是个女孩,多生一个,等咱们百年之后,他们俩之间还能相互有个照料。” 曲逸尘说完,我故意半眯着眼打量,“你真的只是这么想的?不是因为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曲逸尘无奈,应声,“我有什么重男轻女的思想,人家报道都说了,现在男女比例已经严重失调,在2025年后,能娶上媳妇的男人,就算是成功男人, 我生儿子都操心啊,还得担心他以后娶不上媳妇,女儿多好,几年后,男人们排着队等着娶!” 我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笑,揶揄,“那你到时候可记得多要点彩礼,咱们家发家致富可就都靠糯糯了!” “咳咳,这个的话,主要得看你,咱们中国,一向刻薄要房要车的都是丈母娘,哪里听过老丈人向女婿要这个、要那个的……”曲逸尘面露难色。 我伸手在他手臂上狠狠掐了下,佯装温怒,“就这么点小事你都担不住,我下半辈子还怎么指望依靠你!” 曲逸尘看着我,笑笑,正准备开口,就听到门口传来季霖欠扁的声音,“呦呦,我这才刚刚下飞机,怎么一进门就感到牙疼,这是要酸掉牙的节奏啊!” 我欣喜的从曲逸尘怀里起身,看着阔步进来的季霖,“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哎,提前通知你有用吗?你还能跳下病床去接机啊!我就是听说你生了个小丫头,回来看看长得乖巧不乖巧,乖巧的话,回头我预定个娃娃亲!”季霖说着,吊儿郎当的探头看向糯糯。 第一百七十六章 曲宅坐月 “定娃娃亲?你们家那位也怀孕了?”我揶揄的笑笑。 “我们家哪位?别瞎说啊,我可是一名单身钻石王老五!!”季霖挑唇,说的煞有其事。 听到他的话,我朝病房外探头看了看,的确没见赵琪的身影,不免疑问,“赵琪那?” “我哪儿知道!人家又不是我的谁!”季霖看起来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眉宇间带着不悦。 我本欲继续追问,曲逸尘朝我摇摇头,我乖乖默了声。 季霖趴在婴儿床边看着糯糯,时不时的摸一下她的小脸,或者拉拉小手。 “季霖,你现在孤身一人,连媳妇儿都没有,给谁跟我们家女儿牵红线?”曲逸尘双手插兜,看着季霖调侃。 季霖扭头看了曲逸尘一眼,义正言辞的说道:“当然是我啊!!” 一瞬间,我跟曲逸尘,相顾两无言。 见我们夫妻两不说话,季霖直起身子,双手环胸的看着我们,“你们是不是因为突然有了我这样一个英俊潇洒多金的女婿,然后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 曲逸尘无奈的叹气,我轻咳几声,“季霖,就某些关系而言,糯糯应该叫你一声二叔!” 闻言,曲逸尘单手握成半拳状,放在嘴前故作咳嗽挡着笑。 “谁要当什么二叔?我才不当!”季霖嘴硬,但是在逗糯糯的时候,眼底明显是来自于长辈的慈爱。 在医院三天后,我便出院回到了曲宅修养。 一大家子人,轮番伺候着我跟糯糯,着实让我有些吃不消。 尤其是受到穆芝琴的安排,保姆一天给我炖六次汤,说是担心怕奶水不足。 导致我在坐起月子来之后,看到汤就想吐。 季霖应我的要求,死拖硬拽的带会了曲宅。 开始的时候他还很是不适应别扭,到后来,也满满的融入了进来,只是时不时会受到来自曲逸宣的挑衅。 林逸宣重操旧业做起了箱包生意,因为留在宏苑帮我们看家,就没有跟过来。 “季霖,你当初是不是跟我哥抢嫂子来着?”曲逸宣半仰在沙发上,一脸北京瘫,嘴里吃着葡萄。 季霖翘着二郎腿,不以为然的回应,“那叫公平竞争,公平竞争懂不?要不是你哥使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一一早就是我们季家的媳妇,能到你们曲家?” “季霖,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在谁家!!”曲逸宣怒极。 “甭管这是谁家!我是过来守着一一跟我小媳妇儿的,又不是来守着你,你放心,等回头一一做完月子回宏苑,我自然就跟回去了,绝对不会在你家多呆一天!”季霖靠着沙发,一副恣意懒散的模样。 对于两人斗嘴,这一大家子人早已见怪不怪。 每每落幕的时候,都是穆芝琴拉着季霖,曲文渊劝着曲逸宣。 斗完嘴,季霖溜到我房间逗糯糯。 糯糯嘴里塞着奶嘴吧唧个不停,季霖偏着头,狐疑,“这孩子到底跟了谁?怎么这么能吃?这嘴一刻都不闲着!” “估计是随了我吧!曲二小时候特别成熟稳重……”回忆起年少时的曲逸尘,我心里涌起一抹骄傲。 那个时候的他,真真是美好的不像话。 瞧着神思迷惘,季霖伸手弹了下我额头,“差不多行了,每天见面,还没看腻歪?还回忆上了!” “怎么会腻歪?我爱了整整前半生的男人,好不容易得到这段来之不易的幸福,我惜福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腻歪?”我故意嘚瑟。 季霖撇嘴,“瞧把你美的!” 对话完,我看着季霖心不在焉的模样,探问,“有心事?” “一一,你们女孩一般心里都在想什么?”季霖收回逗玩糯糯的手,脸色尴尬。 “关于哪方面的?”我挑眉,不太懂他到底想问什么。 “就是关于感情那方面的!”季霖急急说道。 “关于感情哪方面啊?”我不解,看他焦急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听到我反问,季霖稍稍停顿了下,思忖了一番。 然后故作淡定的看着我说:“就是我一个朋友,一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有一个女孩,打小就特别喜欢他,整天围着他转,而且为了他还不惜放弃自己的梦想, 但是那个时候吧,我朋友并不喜欢她,所以也就没太在乎那个人, 再后来……” 季霖不停的强调着‘我那个朋友怎么怎么……’ 让我忍不住想笑,终于在他思维逻辑混乱,说不清楚所以然时,我提唇浅笑着打断,“季霖,你也别说什么你那个朋友,还有什么那个喜欢你朋友的女孩了, 你就直接用第一人称跟我说——你还有赵琪!” 见我拆穿,季霖脸色一红,“一一,大家朋友这么久了,你能不能稍微给我留点面子?” 我笑靥如花,回应,“二弟,咱俩都这关系了,你能不能对嫂子真诚点!” 我一句话,季霖瞬时无语。 半晌后,季霖吐一口浊气,“就是我跟赵琪,她不是一直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吗?而且每天都对我死缠烂打的,只要是认识我的人,没有不知道她喜欢我的! 就在我们去美国后,一次醉酒,我们两就发生了点男女之间都会发生的关系, 事后我跟她提出交往, 我本来以为她肯定是乐的屁颠屁颠的答应,谁知道她竟然拒绝了我,而且还跟我玩起了失踪……” 季霖说完,一脸挫败。 “你确定你没惹到她?”我不禁发问。 据我所知,赵琪对季霖的痴迷程度,绝对不比我对曲逸尘的少。 所以,当一个女人心心念念多年的男人跟她表白后,她第一反应不是欣然答应而是拒绝,这样的故事情节发展,说不通啊! 季霖迷茫,我也在疑惑中想不通。 曲逸尘从浴室洗澡出来,披着一块浴巾,边擦头发,边说,“这么简单的事还用你们两考虑这么久?那肯定是季霖的老二不做主呗! 赵医生本来看着季霖身体强壮,没想到一夜、chun宵后,发现实际情况跟她预期中相差太远,所以……” 曲逸尘欲言又止的解释,我心下豁然。 “原来是这样啊!”我故作恍然大悟,并且眸子转向季霖,从上打量到下。 季霖起身,涨红着脸瞪着我们俩,“跟你们两口简直是没法沟通,思想太龌、龊,肮、脏!” 看着季霖生气的摔门离开,我捧腹大笑。 我大笑完,抬眼看着站在地上冷着脸的曲逸尘,“你怎么了?同情季霖?” 我话落,曲逸尘向前一步,倾身靠近我,“一一,你刚才眼神上下打量季霖的时候,在看哪儿?” 我一怔,一脸懵圈。 讲真,我刚才哪里都没有看,我只不过就是夸张的做了下表情而已。 看着曲逸尘越靠越近,我伸手抵在他胸前,“曲二,我刚才什么都没看,我不过就是故意做了下那个动作调侃季霖而已!” “哦?是吗?”曲逸尘嘴里的那声‘哦’,意味深长。 “是啊!是啊!”我边应声,边往后挪动着身子。 “那,就刚才你打量季霖那个动作,也打量我一下?”曲逸尘厚着脸皮继续往前靠。 “呵呵,咱们都老夫老妻了,就不用了吧!”我后背已经被抵到床靠上,躲闪不掉。 “老夫老妻才需要时不时增加点激、情,你说是不是?”曲逸尘倏然一笑,灼热的眼神落在我身上。 我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羞涩开口,“曲二,我刚生完孩子,医生交代说……” 我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我头顶的曲逸尘‘噗嗤’笑出声。 我抬眸,这才发现,他正眯着狭长的眸子看着我,眼底满是戏弄。 “曲二!!”我恼羞成怒,为自己刚才的‘羞怯’感到‘无地自容’。 曲逸尘抿着唇轻笑,冲着嘬奶嘴的糯糯笑道,“糯糯,妈妈想给你生小妹妹喽!” 我脸霎时比刚才红的更加厉害,随手抄起身边的枕头朝曲逸尘砸去。 曲逸尘笑着轻巧接住,“打到我不要紧,要是打到咱家小糯糯怎么办?” 听到他拿糯糯当挡箭牌,我只得强忍着怒气。 “一一,刚才季霖说的那些话,你有没有好好斟酌下?”曲逸尘见我是真的生气,走到我身边,伸手搭在我肩膀上,转移了话题。 “斟酌什么?”我没好气的回应他。 “你说赵琪都喜欢季霖喜欢那么多年了,好不容易等到季霖表白,她怎么却反而退缩了?”曲逸尘自动忽略我的温怒,继续跟我探究。 “我哪里知道!你刚才不是给季霖指出问题所在了吗?”我仰头,继续怒气冲冲的说道。 曲逸尘宠溺的看我,伸手像捏糯糯一样,捏了捏我的脸,“你啊,都是当妈的人了,脾气还这么大,我刚才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没完了! 我现在是在跟你认真说事,你也知道,季霖跟芝琴姨的关系,到现在都很紧张, 如果能接着这件事化解两个人之间的矛盾……” 曲逸尘说完,我了然的点头,从枕头边摸过手机,翻出赵琪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有爱就够了 电话铃响起不多时,赵琪就接起了电话。 我礼貌性的探问,“赵医生?” 赵琪轻嗤一声,“行了,跟我瞎客套什么?说吧,打电话给我什么事啊!是生孩子得了抑郁症还是季霖那孙子又回去骚扰你了?” 面对赵琪的质问,我一脸尴尬的看着站在一旁的曲逸尘。 这丫头还真是直率,我不过就是刚打过去电话,她就给了我这样一番说词。 不等我跟曲逸尘合计好怎么回答,赵琪在电话那头又开了口,“如果你打电话是为了给季霖说情,我劝你免开尊口,这么多年我跟在他屁股后面,简直是受够了!” 听到赵琪的话,我再一次向曲逸尘投去求救的目光。 面对曲逸尘无奈的耸肩,我深吸一口气,“那就是没得谈呗?” “没得谈!”赵琪回答的干脆! “好吧!那也正好顺了季霖的意思,他其实就是让我打电话探探口风,看看你是不是还会继续对他死缠烂打……”我佯装松一口气,无所谓的说道。 “什么??探口风??季霖那孙子竟然怕我还继续缠着他??”赵琪温怒,在电话那头破口大骂。 我急忙将手机拿离耳朵,有些为季霖未来的生活担忧。 娶上这样一位火爆脾气的姑娘做媳妇,以后的人生——自求多福啊!! 我静了静心绪后,重新把手机放到耳边,笑道:“对啊,我昨天晚上还听到芝琴姨说是要给季霖介绍张家的那位千金,据说季霖看到照片后,特别喜欢,估计是一见钟情……” 我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赵琪已经‘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面传来的盲音,我略显无奈。 “搞定了?”曲逸尘看着我,笑着问。 “八九不离十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赵琪笑着肯定正火急火燎的订机票往回赶……”我嘴角上扬,颇为自得。 “你说你们女人这些小心思,怎么就那么难懂?既不答应男人求婚,又不允许男人找别的女人……”曲逸尘倏然一笑,坐到床边。 我没有理会他的话,提唇,“我这么帮你们曲家,你要怎么奖励我啊?” 曲逸尘伸出修长的手指捏起我的下巴,弯起唇角,“我现在所有东西都是你的了,也没什么可以奖励你的,如果你非得想要的话,就只能等你身子好了,给糯糯凑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看着曲逸尘故作认真的模样,我伸手推开,潋唇,“曲二,我原来怎么没发现你原来这么没正形,你的痞劲跟谁学的?” 曲逸尘没回话,边脱外套,边晃晃悠悠的回答,“自学成才!” 曲逸尘脱下衣服,正准备上、床,就听到曲家大宅的房门被人从外不停的敲打。 声音急促且愤力。 由于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让我跟曲逸尘都心有余悸,对视一眼,纷纷穿好衣服走出了卧室。 “大晚上的,什么情况啊?”曲逸宣穿着睡袍,顶着一脑袋鸡窝头站在客厅。 季霖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松松垮垮的睡袍连腰带都没系好。 我依偎在曲逸尘怀里,秀眉紧锁。 “到底怎么回事?”曲文渊看着从外开门回来的佣人,语气冷冽。 “是个年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不认识啊……”佣人回应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赵琪横冲直撞的走了进来。 季霖激动上前,双手搭在赵琪肩膀上,“你怎么回来了?” 赵琪推开季霖的手,反手在他脸上就是一巴掌,“你当然不希望我回来了,我不回来,你就能跟那位张小姐双宿双栖了对不对?” 季霖被打的一脸懵圈。 穆芝琴见自己儿子被打,愤懑的就要上前,被曲逸尘伸手拦住。 曲逸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嘲弄的笑着说:“季霖,说你多少次了,谈恋爱要从一而终,你说你,昨天是张小姐,前天是李小姐,大前天是王小姐,哎,请问这位是?” “我姓赵!!”赵琪听到曲逸宣的一番话,更是温怒的厉害。 “你看,这又多了一位赵小姐,你让我这个做弟弟的,一天都帮你处理多少麻烦才甘心啊!”曲逸宣说的煞有其事。 眼见赵琪的脸色越来越黑,我忙不迭走到曲逸宣身边,扬手拍在他脑门上,“你能不能稍微消停会,这位赵小姐真的是你二嫂!!” 我话落,曲逸宣先是震惊,后看着赵琪的脸色深知自己惹了事,主动上前,摸摸鼻子说道,“那个,二嫂,我刚才说的那番话都是开玩笑的, 季霖从回家后,可听话了,除了帮嫂子看糯糯,或者偶尔在嫂子卧室里陪嫂子聊天,根本就没出门跟别的女人联系过!” 曲逸宣不说还好,一说完,赵琪伸出纤细的手指戳在季霖的脑门上,“季霖,我就知道,你还是喜欢一一,忘不了一一,对不对?” 季霖无力解释,转头看了曲逸宣一眼,蓦地开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也是想帮你好不好!”曲逸宣说的无辜。 赵琪看季霖转看曲逸宣,扯过季霖的衣领,“你别责怪别人,你做的那些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现在一一都嫁给曲逸尘了,也是你名义上的嫂子了,你觉得你做这些事,合适吗?” “我都做什么事了?”季霖一脸惆怅,解释不清。 看着两人斗嘴,穆芝琴小声询问曲逸尘,“这小姑娘是谁啊?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芝琴姨,这是季霖的女朋友,两人在国外一直同居,最近闹了点矛盾季霖就回来了,这不是小姑娘误以为季霖是另有新欢了,所以……”曲逸尘开口,做着名不符实的解释。 闻言,穆芝琴点点头,上前拉住赵琪的手,慈眉善目的笑笑,“姑娘,来来,不生气了,咱们坐下聊,季霖那孩子从回来就一直在家,根本就没有拈花惹草, 至于刚才说帮一一看孩子,那都是出于长辈疼孩子,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 赵琪被穆芝琴拉到沙发处坐下,语重心长的询问起关于她跟季霖的事。 赵琪毕竟是女孩子,来的时候是气势冲冲,在这会穆芝琴的劝慰下,眼泪扑簌的就往下落。 讲起这么多年跟季霖的故事,哽咽的连话都说不全。 曲逸宣站在一边,瞅了一眼季霖,推了推他胳膊,“听见伤心,闻着流泪,你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的?” 季霖横曲逸宣一眼,“你皮痒痒是不是?还嫌给我惹得麻烦不够多?” 曲逸宣扁扁嘴,倚在我身边,“嫂子,你瞧季霖那态度,我不够就是随口说了两句实话!” “你啊!确实是挺皮痒的,待会儿让你哥给你治治!”我遽然一笑。 曲逸宣悻悻的站在一旁,彻底默了声。 在穆芝琴的劝说下,赵琪总算是解开了心结,只是带着哭腔回头看我一眼,委屈的说,“嫂子,你撒谎骗我!” 我莞尔一笑,“这么快就改口叫嫂子了?” 赵琪脸一红,没了话。 “对了,跟我们大家说说,为什么在美国的时候季霖跟你求婚,你拒绝了他?而且还不告而别的消失了?”我走上前,坐到沙发扶手上,拍着赵琪的肩膀问。 季霖也跨步应声,“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说完,季霖还不忘瞟了曲逸尘一眼,估计是想到了在卧室时曲逸尘所说的那些话。 赵琪回眸看了季霖一眼,落眼在我身上,复而低头,红晕直至耳邸,“其实我那天也不是无故消失,前一天晚上我们两在一起后,我就想着说肯定他是会对我负责任求婚的, 谁想到第二天,他一声不吭,还是我主动问他结婚吗?他迟缓了许久才回应了句,那结吧!” 我听后转眼看着季霖,“你不是说你主动求的婚吗?” “对啊!是我主动求的婚啊!只不过是在她说完之后!”季霖说话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等他说完,赵琪汲一口气,“最可气的还不是这个,最可爱的是,他向我求婚竟然拿了一个前一天晚上喝完酒剩下的易拉罐环!女人这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他竟然拿那个跟我求婚!!” “那不是手边没戒指吗?我总不能求婚空手吧?而且我看人家电视上男主角拿易拉罐环求婚,女主角都感动到哭了!”季霖看着赵琪慌忙解释。 赵琪无语,曲逸宣强忍着笑意,趴在曲逸尘的肩头。 “爸,芝琴姨,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看着两个已经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的老人,我轻咳两声,开口说道。 “对,对,时间不早了,最近我血压还有点高,芝琴,回房间休息了,孩子们的事,让孩子们自己处理!”曲文渊走到穆芝琴面前,递出手。 穆芝琴宽慰了赵琪几句,伸手搭在曲文渊手上,两人搀扶着回了卧室。 “逸宣,你也回房间休息去,不准出来!”我扭头看着一晚上出幺蛾子的曲逸宣,厉声。 曲逸宣不甘愿的挪步离开。 看所有人都回了自己卧室,我起身走到曲逸尘身边,朝季霖跟赵琪看看,“我们也回去休息,你们两好好谈谈,只要彼此爱着对方,其他的事都可以商量着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那个人,爱没爱过 喜欢一个人,他身上的所有优点都会无止境放大, 但是爱上一个人,你就会开始细数他身上所有的缺点。 季霖跟赵琪在客厅促膝长谈,所有人都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看着婴儿床睡得稳妥的糯糯,我心尖划过柔软。 曲逸尘最近因为官司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躺倒床上,跟我调侃了几句,倒头睡去。 我伸手,抚过他紧蹙的眉峰,心微微泛疼。 在今晚以前,我虽知道我们能在一起不易,但是也总是时不时跟他怄气,经过今晚季霖跟赵琪的事,我才知道,原来,每一对相爱的人其实都一样。 伏在曲逸尘的胸口准备睡去,刚刚闭眼,半睡半醒间就听到手机在枕边震动。 怕吵醒曲逸尘,我急忙拿过,在看到屏幕上显示出温婉的手机号时,按下挂断。 瞅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凌晨一点四十! 一个女人,大半夜不睡觉,却给曾经的情敌打电话,只有一种可能,喝多了酒,想寻事挑衅。 我嗤笑一声,正准备放下,看到手机上发来一条简讯,手指划过屏幕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章照片,确切的说,是曲逸尘跟温婉相拥在一张床上的照片。 原本他们是曾经的恋人,保存这种照片也无可厚非。 但是曲逸尘无名指间的那枚婚戒,却扎眼的戳在我胸口。 那是前些日子曲文渊跟穆芝琴送我们的礼物,我看着喜欢,便强迫他戴上。 心底莫名抽搐,再抬眼看向曲逸尘时,眼底已经没有了刚才那份缱绻。 怕吵醒糯糯,我攥着手机,一夜未眠。 次日。 曲逸尘如同往常一样,起床就在我脸颊落下一记早安吻。 我侧目看他,通红的眼眶有些渗人。 “一一!”曲逸尘开口,带着不惑,带着惊讶。 “曲二,我们现在算是夫妻了吧?”我汲气,想使自己的情绪尽量平缓下来。 “一一,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曲逸尘转身,看着躺在身边的我,伸手就要拥入怀中。 我伸手抵在他胸前,敛唇,“不要管别人跟我说了什么,我只想知道,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你到底做了什么?” 曲逸尘不语,眸底黯然。 我本以为他会跟我开口解释两句,他却在抬眼间将猛地我压在、身下,夺下被我攥在手里的手机。 我看着他的举动,心下了然,那张照片是真的! 看着他打开我的手机,眼睛扫过简讯,然后渐渐铁青的脸,我起身,整理好睡衣下床。 见我神情平静的不像话,曲逸尘扔下手机,忙下床把我从身后拥进怀里,“一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一声不吭,在眼睛里酝酿了一夜的眼里,夺眶而出。 在昨夜,我找了无数个理由试图说服自己。 我跟自己说,这不过就是温婉设的局,又告诉自己,或许那张照片只是ps而成。 但是在今天看到曲逸尘的神情后,我彻底了解,那不是温婉设的局,那张照片也是真的。 “一一,那天我真的是喝得有点多,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我醒来时,温婉就已经跟我躺在一张床上了,至于那张照片,肯定是他趁我睡着的时候拍下发给你的!”曲逸尘焦急解释。 我冷笑,“曲逸尘,你觉得你这些话听起来,说服度是多少?” ‘喝多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些话,似乎是每一个做出背弃家庭事情的人都会说的话。 把一切罪责推给酒精,把一切过错都说成只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 我眯眼,深吸气,再睁眼的时候,眼底冰裂。 “曲逸尘,松手!时间不早了,糯糯该喂奶了!”我温凉开口,将他推开。 走到婴儿床前,看着已经朦朦胧胧睁眼的糯糯,我抱起放到怀里喂奶。 余光扫过曲逸尘,我忽然想到前段时间网络上特别盛行的一句话:得不到不可怕,守不住才是个笑话! 曲逸尘站在一旁不动,直直看着我。 “你该上班就上班去吧!这件事,我们抽时间再谈!”我一手抱着糯糯,一手压着垫在糯糯下巴处的小围兜。 “一一,我们现在都有糯糯了,你能不能不要任性、武断的决定我们的婚姻!”曲逸尘向前几步,愁容。 “好!我知道,我会好好考虑的!”我应声,说话的声音软弱无力。 曲逸尘伸手想抚摸我的发,在快要触碰到时,又倏地收回,“一一,你会跟我离婚吗?” 我抬眼,坚定,“会!” 一句话,我说的无比认真! 我没跟曲逸尘说假话,我会离婚,而且会尽快! 我是个独立好强到有些偏执的女人,别说已经看到了他出、轨的证据,就算是仅仅察觉到蛛丝马迹,我也不会妥协接受。 精神出、轨跟身体出、轨一样令人不齿! “白一一,你现在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你怎么能动不动就把离婚挂在嘴边!!”曲逸尘怒言,随手将糯糯婴儿床上吊着的铃铛挥手打落在地。 正在吃奶的糯糯一惊,小小的身子往我怀里拱了几下。 我心疼的拍拍她的后背,唇角动动,“曲逸尘,你有什么话,咱俩回头再说,我不想跟你当着孩子的面争吵!” 这句旁白,我曾在很多电视剧跟真实的场景中见识过。 几乎每一个家里的女人在面对男人出、轨的时候都会说这句话:为了孩子,我不想跟你吵! 在我原来打过的官司里面,我常常对这种女人不屑,并戳之以鼻,我实在不了解,她们到底是怎么用一个‘孩子’作为理由来说服自己忍气吞声。 如今,我却隐隐明白! 自己怀胎十月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会不心疼! 或许是我的反应太过淡漠,或许是曲逸尘急于跟我把他跟温婉的事情说个明白,他暴怒的将糯糯的婴儿床一脚踹翻在地。 糯糯大哭,刚喝进去的奶呛的剧烈咳嗽。 我竖抱起糯糯拍背,房门外响起季霖跟曲逸宣拍门的声音。 “滚,都滚!”曲逸尘气急的冲着房门怒吼。 曲逸尘话落,房门外一片寂静。 就在我以为季霖跟曲逸宣已经离开时,房门却被猝然撞开。 看着夺门而进的两人,我眼底最后一丝逞强败下阵来。 “哥,一大清早,你做什么?” 先开口的是曲逸宣,看着地上一片狼藉,蹲在地上开始收拾。 季霖阴翳着脸划过曲逸尘,走到我身边从我怀里接过糯糯,抱出卧室。 糯糯一离开,我起身走至曲逸尘面前,扬手在他脸上就是一记狠厉的耳光。 “嫂子!”正在收拾东西的曲逸宣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的动作。 “曲逸尘,我今天就把话跟你说清楚,这婚,我离定了!”我仰头,看着他左侧红肿的脸颊,心疼跟怨愤纠缠于心。 “离婚?好端端的怎么说离婚?这糯糯才多大啊?昨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门外曲文渊进来,脸色肃穆。 我不作声,看向曲逸尘,“家里知道是迟早的事,还是你自己说吧!” 曲逸尘低头看我,转身对曲文渊说道:“爸,一点小事,我们自己会解决的!” “一点小事?一点小事一一能提到离婚?我是年纪大了,但是还没有老糊涂,你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一一的事!”曲文渊跨步,扯过曲逸尘的衣服,拉至一旁。 曲逸尘对于他跟温婉的事绝口不提,只是一个劲的说‘一点小事’! 瞧着曲逸尘问不出什么,曲文渊走到我身边,叹口气,“一一,你跟爸说,这臭小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如果他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放心,爸一定不会包庇他, 但是如果他没做什么太过出格的事,夫妻之间吵吵闹闹是常事,你就看着爸的面上,原谅他一次性吗?” 曲文渊放下身段,语重心长的跟我说。 我看向曲逸尘,淡着脸,“你确定不自己说?” 曲逸尘回我一眼,“有什么事,咱俩自己解决!!” 我嘲讽的笑笑,返身,走到床边拿过我的手机,打开手机简讯那页,递到曲文渊面前。 有些事, 并不是我想藏着掖着就能得过且过的! 曲文渊接过手机,苍老的手不住颤抖,身子向后趔趄倒退了好几步,好在曲逸宣从身后扶住。 “爸!”曲逸宣探头看向手机屏,仅一眼,调转头看向曲逸尘,“哥,你怎么能跟温婉做出这种事!” “逸宣,扶爸出去!”曲逸尘厉声。 曲逸宣怜悯的回眼看我,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选择听从曲逸尘的话,搀扶着曲文渊向门口走去。 人皆是如此,在没发生任何事以前,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是真真发生事了,家人就是家人,外人就是外人! 看着曲文渊跟曲逸宣离开的背影,我悲从心起,喉头涌上浓郁的铁腥味,一口鲜血咳了出来。 季霖进门,我单手扶着床边,颓唐的半跪在地上。 第一百七十九章 身为母亲 季霖睨我一眼,眼底愕然。 转身,一拳揍在曲逸尘脸上。 曲逸尘脸上霎时一片淤青! “季霖,这是我们夫妻的事,你最好别瞎掺和!”曲逸尘原本就已经被我激怒,如今季霖朝他动手,他更是怒气上头。 “曲逸尘,在医院的时候我是不是曾经跟你说过,如果你哪天做对不起一一的事,我会把她夺回来?”季霖冷着脸,走到曲逸尘身边拎起他的衣领,抵在墙角。 “你别忘了,现在赵琪还在客厅,你说这种话,负责任吗?”曲逸尘看向季霖,讥讽。 “那是我跟赵琪的事,跟你无关,就你这种德性,还跟我提责任?你知道责任两个字怎么写吗?”季霖说着,再一次朝曲逸尘动手。 第一次动手时,曲逸尘不设防,所以才重重挨了季霖一拳。 但这次,两人都有准备,撕打在一起,拧成一团。 看着两人动手,我悲从心起,蹒跚起身,踉跄的走出卧室。 从卧室出来,赵琪正抱着糯糯坐在沙发上,一脸焦急的探头看着房门处。 见我出来,急忙走到我身边,看着我嘴角的血迹,着急开口,“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有血迹?” 我摇头,从她手里接过糯糯,冲到玄关处,拿了件大衣包裹住糯糯,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门外寒风凛冽,夹带着飘雪,身后响起赵琪慌张的喊叫声。 我本以为我可以抱着糯糯逃离曲宅,没想到出来才发现,我的想法实在太过天真。 曲宅地处偏僻,别说出租车,就连平时一辆过路的车都没有。 “一一,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行吗?” 曲逸尘站在我身后,神情焦急。 紧跟在他身后的季霖,看我一眼,又看看我怀里的糯糯,“一一,现在不是你跟曲逸尘计较的时候,你想想糯糯……” 听到季霖说到糯糯,我忽然无力的蹲在马路上。 见状,季霖给曲逸尘使眼色,曲逸尘忙上前从我怀里抱走糯糯,季霖把我扶起,搀扶回曲宅。 曲宅客厅内,气氛压得极低,每个人都静默着,几乎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 就连在客厅内站着的佣人,都一个个战战兢兢,生怕会惹麻烦上身。 “一一,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你放心,爸都会尽全力满足你!”曲文渊看着我,老脸焦灼。 “爸,我就一个要求,就是离婚,对于其他的,我没有任何要求!”我嘴角掀起一抹牵强的笑。 曲文渊深吸一口气,“不行,除了这个要求,我什么都答应你!” “爸,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除了这个要求,我没有其他任何要求!”话落,我起身回到卧室。 隔着门板,我能清楚的听到曲文渊在客厅的责骂声,还有穆芝琴劝说的话语。 糯糯被赵琪抱到了别的卧室,看样子,他们是有意将糯糯跟我分开。 坐在床上,摸过手机再次打开温婉的简讯,我手指拨动,给温婉发了条讯息过去:有本事,让曲逸尘离婚! 发完讯息,看着房间内的狼藉,我唇角讥讽的笑笑:这就是我选择的男人,这就是我选择的爱情! 如果有人问我,曲逸尘是否爱我,我一定会坚定的告诉那个人,他是爱我的! 但是如果有人问我,为什么曲逸尘会做出这种背弃家庭的事,我却会词穷。 我思忖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想起那日温婉在医院的挑衅,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一切事情早就有了先兆! 曲逸尘推门而入时,我痴痴傻傻的坐在床边,双目失焦的盯着墙角。 “一一……”曲逸尘走到我身边,半蹲下身子,轻轻柔柔的把我拥进怀里,让我的头搭在他肩膀上。 “曲二,我好累啊!”我呢喃出声,垂在身侧的手,环上他的腰身。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曲逸尘哽咽,温热的眼泪落进我脖子里。 “为什么?为什么要发生这些?我们不是都商量好从结婚的那天起就安安稳稳过日子吗?”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说出这么挫败的话。 曲逸尘无言,将我抱得更紧了些。 我知道,对于我问的这些问题,其实他也回答不上来! 曲逸尘就这样抱着我,差不多过了大半个小时,他推开我的身子,擦擦我眼角残留的泪渍,“一一,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就一次,我保证,保证再也不会做任何让你伤心的事!” “曲二,机会我早给过你了,为你我放弃了仇恨,放弃了尊严,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放弃了,你知道吗?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有些爱情到最后无疾而终,不是不爱了,是爱不起了!”我嘴角噙着笑,伸手抚摸上他的眉眼。 昨天晚上入睡时,他就一直蹙着眉峰,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就在犯愁这件事? 曲逸尘伸手将我的手攥进手心,眼泪从脸颊滑落,“其实,从这件事发生的那刻起,我就知道,我们两个人再也没有任何可能了,一一,我不求你别的,我只求你,我们俩一起守着糯糯过到三周岁好不好?” 看着他流泪的脸,我心底泛疼,失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饶是我再傻,都听得出他用的是缓兵之计,拒绝的话就在嘴边,脑海里兀地出现糯糯那张萌萌软软的小脸。 “一一,我没有别的要求,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你放心,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就搬到隔壁,直到我们离婚我都不会再搬回来!”看出我有所动摇,曲逸尘顺势说道。 我垂下睫毛看他,“好,我答应你,但是我需要跟你签一份协议,一份三年后离婚自动生效的协议!” 曲逸尘思索了一会儿,起身,“我立刻安排人去打印协议!” 当晚,曲逸尘就从卧室搬了出去。 晚上吃饭时,所有人坐在餐桌上不语,只有季霖跟赵琪时不时给我夹菜。 饭后,我抱着暖暖回到卧室,看着床头曲逸尘落下的打火机,眼泪扑簌落下。 穆芝琴敲响房门,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本以为,在这件事中她肯定选择置身事外。 “一一,我能进来吗?”穆芝琴站在门外轻声询问。 我起身,用手背抹掉眼角的余泪,走到房门处打开房门,“芝琴阿姨,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哎,你们一个个不省心,我这个做长辈的怎么能睡得着!”穆芝琴拉过我的手,叹气。 走进门,穆芝琴到婴儿床旁看了看糯糯,“多可爱的小丫头,这要是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指不定有多可怜!” 我深知穆芝琴这些话是说给我听,所以,只是陪着笑脸,却没有应声。 我了解,她是好意,做长辈的心思都一样,就是希望小辈们都好好的。 见我不说话,穆芝琴走到我身边坐下,语重心长的说道,“一一,逸尘跟温婉的事,你怎么看?” “我不知道!”我如实回答。 对于这件事的发生,我谈不上有什么看法,老实说,我到现在都还处懵圈状态。 穆芝琴拍拍我手背,“一一,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从你嫁到曲家,不论是对我,对逸宣,还是对老爷子,一直都想方设法的为我们好,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穆芝琴,绝对是个记情份的人,所以,我对你说的任何话,都肯定是贴己话!” 我点点头,报以感激,“芝琴阿姨,我知道!” “我知道,逸尘跟温婉的事,在你心里一直都有个心结,早些年,他们是未婚夫妻,而且还对你多加算计,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换成我,我也接受不了!”穆芝琴是个聪明人,一开口就是先站在我的立场说话。 “芝琴阿姨,谢谢你能站在我的角度说话,只是我跟逸尘的婚姻,我……”我想说‘我想我们自己做主’,还没说完,就被穆芝琴打断。 “你跟逸尘的婚姻,以后将会走到哪一步,这个芝琴阿姨不会管,也管不着,我只是想让你想清楚,这段婚姻,你当真能舍得下? 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耗费了大半个青春来爱这个男人,一个女人,能有多少青春? 就算你能舍得下,那么糯糯那? 你是让她跟着你,你给她找个继父?还是让她跟着逸尘,让他给她找个继母?”穆芝琴句句戳心,每一句都说进我心坎里。 我动动唇角,那些原先在脑子里抨击的离婚念头,变得四分五裂。 我接受不了曲逸尘背叛,也不甘心这么多年的感情付出无望,更心疼糯糯会因为我一时间的决定以后的人生将变得不完整…… 感性跟理性在思绪中不断拉扯,穆芝琴起身,落眼在糯糯身上,“这女人一辈子,说是为了自己而活,其实,有多少女人能真的做到为自己而活, 大多数,都是为了家庭,为了孩子……” 穆芝琴离开,我看着熟睡中的糯糯,心乱如麻。 我不是个拿不起放不下的女人,但是我现在是个母亲…… 第一百八十章 醉酒复合 这一晚,我翻来覆去到凌晨才入睡。 在梦里,我回到高中时期,那些时日,我总是对着陆苒说:“为了曲逸尘,我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话是稚气的话,但是在那个时候却也是发自肺腑。 梦中醒来,脑海中陆苒影子挥散不去,涕然泪下。 糯糯在那边咿咿呀呀醒来的时,我眼角的泪还未擦干。 她歪着小脑袋看着我,胖乎乎的小手抹过我眼角的眼泪,最后又塞进自己嘴里。 许是感觉到咸,糯糯一扁嘴,挤出眼泪。 看着她一系列动作,我破涕为笑。 我正给糯糯喂奶,曲逸尘在房门外敲响房门,我开口说了句“进”,背转身子。 曲逸尘进门,站在房门处,“昨天晚上休息好了吗?” “还好!”我回答的不冷不热。 “我今天事务所有事,估计晚上会回来的晚点……”曲逸尘说话的语气小心翼翼。 “哦!”我应声,把糯糯竖抱起,拍了几下后背,让她打奶嗝。 “我手机会开机,你有事就随时给我打电话!”许是怕我猜忌,曲逸尘紧接着又说了句。 “我没事!”我整了整衣服,转身,朝他疏远的笑笑。 曲逸尘看着我,开口叫了句“一一”,没了下文。 “时间不早了,去上班吧!”我提唇笑笑,就像是老朋友之间的寒暄。 曲逸尘点头,神情漠然。 曲逸尘关门离开,我看着怀里还没出月子的糯糯,终究是狠不下心像从前一样说离开就离开。 就在这种貌合神离的婚姻拉锯战中,我跟曲逸尘度过了一年之久。 曲文渊生怕我跟曲逸尘离婚,所以在我坐完月子后,也没有同意让我们回宏苑。 看着嗷嗷待哺的糯糯,已经开始呀呀呓语,整个曲宅凭填了许多欢声笑语。 晚饭间,我跟曲文渊跟穆芝琴说了自己想重新上班的事,两人对视一眼,笑着说道:“成,想上班就上吧,反正暖暖已经一岁,已经能吃辅食,我们带着就好!” 我知道曲文渊担心我会带糯糯离开,所以听到他说在我上班后,他们带糯糯,我只是笑笑,没有反驳。 其实在我心里,就算我跟曲逸尘真的离婚,我也绝对不会剥夺他们的祖孙亲情。 曲逸尘最近似乎很忙,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我们两已经习惯了点头之交,我倒也太多介意。 晚饭过后,我抱着糯糯回房间休息,糯糯坐在床上抱着一个摇铃玩,不论怎样哄顺都不肯入睡。 曲逸尘从外回来时,动静极大,听起来步子极为沉重,我瞟了下挂钟,显示凌晨十二点四十。 糯糯躺在我左侧睡得安稳。 我本以为曲逸尘喝多酒会像从前一样回自己卧室休息,没想到他却走到我房门前,转动门把手。 我晚上睡觉有锁门的习惯,所以,当他转动无果后,便开始敲门。 起初只是轻轻的拍打,随后声音便越来越大。 看着已经开始翻动身子的糯糯,我蹙眉,披了件外套下地。 打开房门,曲逸尘酒味扑鼻的站在门外。 “有事吗?”我敛着眉眼,压低声音。 “没事,我就是想回来睡觉!”曲逸尘说着,便往卧室内走。 我伸出手臂一横,将他挡在门外,“你的房间在隔壁,这儿是我跟糯糯的房间!” “凭什么你们在这边,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睡那边!”曲逸尘步子蹒跚,单手搭在门框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直戳我的脑门。 戳完我之后,他又自顾自的开始苦笑,“一一,一年了,整整一年了,你难道还不能原谅我吗?” 看他醉意阑珊,我吐气,“你喝多了,回去早点休息吧!” 我话落,曲逸尘站在门口无动于衷。 看着他一动不动,我瞍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糯糯,回头看他,“糯糯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情明天你酒醒后再说!” 我说完,将曲逸尘往门外推了下,顺势关闭房门。 眼看房门即将关闭,曲逸尘突然伸脚卡在门缝处,大手一撑,将房门‘啪’的一声打开,磕在墙壁上。 躺在床上的糯糯一个机灵,嚎嚎大哭。 看到糯糯哭闹,曲逸尘一时间也愣了神,连连冲我说了几句对不起,踉跄的走到床边拍打哄顺糯糯。 糯糯睁眼,看着醉意的曲逸尘,眨巴了几下眼睛,可怜巴巴的将视线落在我身上。 我跨步,走到床边,将糯糯抱起,睨了曲逸尘一眼,“现在满意了?孩子也惊醒了,你折腾完了,能回去睡了吧?” 曲逸尘坐在床头,抿着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一,我想跟你和糯糯一起睡!” 我瞅他一眼,又看看睡意朦胧的糯糯,着实觉得无力,叹口气,“睡吧!别说话,不准折腾,听到没?” “嗯!好!”曲逸尘带着醉意,将自己的外套一脱,躺在床上,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躺的规整。 糯糯趴在我的肩头渐渐睡去,我将她横抱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走到床边。 老实说,这张床是两米多的大床,当初曲文渊专门在我生下糯糯后为我们换的,我们睡下我们三个人绰绰有余,但是想到我们两现在处于尴尬氛围的关系…… 我正思忖,曲逸尘忽然睁了眼,看着我,“一一,你为什么还不睡觉?” 他说话声音不高不低,但是糯糯已经被惊醒过一次,现在听到一点声音就翻腾个不停。 我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糯糯放到床边,打开护栏。 “一一!”曲逸尘又叫了一声,我忍不住冷眼横他。 为了防止他再说话,我上床躺下,伸手关掉床头头,扭头看着他小声说道:“早点休息!别把孩子抄心!” 曲逸尘在黑暗中点点头,借着窗外依稀的月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的眼神泛着精光,一点都不像是醉酒的模样。 躺在床中间,一边是糯糯,一边是曲逸尘,本该是一个女人最幸福的时候,我却百感交集。 明明是自己的老公孩子,却总有种同床异梦的感觉。 半睡半醒间,曲逸尘伸出胳膊环在我腰上,把我往他怀里靠近几分。 我不自然的动动,却被他抱得更紧。 许是一晚上折腾的太冷,也或许是太久没有被曲逸尘拥着入眠,总之这一晚,是我近一年多来,睡得最安稳的一个晚上。 次日,在糯糯惯有的口水吻中醒来,我眯着眼睛摸索她,在摸到她胖乎乎的小胖身体后,嘴角扬起幸福的笑。 “糯糯不乖哦,怎么打扰妈妈睡觉!”曲逸尘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倏地睁眼,看着他的笑脸,才想起昨晚他在这边留宿。 “你酒醒了?”我扭头看着他的笑容,有些尴尬。 “嗯,醒了,昨天晚上是不是麻烦到你了?”曲逸尘坐起身子,衬衣领口敞开。 “打扰到我倒是没什么,主要是你影响到了糯糯休息,以后别再喝那么多酒了,如果你实在想喝的话,你最好可以保证自己的酒品,别喝多了耍酒疯……”我转回头,看着糯糯,跟曲逸尘说话的语气满是指着。 糯糯很少见到曲逸尘,所以看着坐在我身边的曲逸尘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好像是高兴,又好像是嫌弃。 在曲逸尘记忆中,他从这个房间离开的时候,糯糯还只是个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婴儿,像现在这般呓语他也很是惊讶。 “天天见面,但是我都没注意到,糯糯已经这么大了!”曲逸尘叹息,伸手从我身上越过,摸向糯糯的小脸。 糯糯看着曲逸尘伸过来的手,双手捧着,送进自己嘴里。 “还是这么贪吃!”曲逸尘抽出手,莞尔。 见手被抽走,糯糯不满的扁了嘴,在她还没哭出声时,我拿起床头的奶嘴给她塞进嘴里。 曲逸宣敲门叫吃早餐,我看了眼曲逸尘,秀眉微蹙,“你现在这样出去,逸宣他们该怎么想?” “没事!反正我们俩也是合法夫妻!”曲逸尘笑笑,下地,开门。 房门打开后,曲逸宣看着房门内的曲逸尘揶揄,“呦,哥,你怎么在嫂子卧室啊!” “臭小子!吃你的早饭!”曲逸尘揽过曲逸宣的肩膀,走向客厅。 曲逸宣贼兮兮的笑,让我心生不安。 果不其然,当我洗漱完抱着糯糯走出客厅时,一家人看我的眼神都极为怪异。 坐在一旁的穆芝琴拍拍我的手,“一一,这样就对了!” 听着穆芝琴暗示意味明显的话,我抬眼看向曲逸尘,希望他能跟大家解释下。 谁知道,曲逸尘看了我一眼,便低下头吃饭,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季霖坐在我身边,给我夹了一筷子菜,小声开口,“都一年了,我看曲逸尘那小子表现还不错,该原谅就原谅吧!” 我夹起季霖的菜,送进嘴里,食髓无味。 饭后,曲逸宣跟着曲逸尘走进书房,我在客厅踌躇了一会,觉得有些事,还是说清楚的比较好。 走到书房门口,刚抬手准备敲门,就听到曲逸宣戏谑的声音,“哥,你说,这次你该怎么奖励我,我教你的方法是不是很好用?我嫂子心软,你装醉酒绝对没问题!” 第一百八十一章 回娘家 我站在门外,听着书房内两人的聊天,嘴角忍不住抽搐。 在我印象中,曲逸尘向来沉稳的性子瞬间幻灭。 “昨天晚上是装醉蒙混过关了,今天晚上怎么办?总不能接着装醉吧?”曲逸尘犯愁的声音从书房内传出。 “哥,不是我说你,昨天晚上那么大好的机会,你怎么就没把握住,我以为你昨晚肯定会跟嫂子干、柴、烈、火发生点什么,谁知道你真的只是单纯的睡了一晚上……”曲逸宣颇为惋惜的说道。 “我哪敢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嫂子的性子,虽然她是心软,但是如果我用强的话,她肯定不会给我留面子!”曲逸尘回应。 听到曲逸尘的话,我嘴角微微上扬。 还算他有自知之明! 两人在里面费尽心机的筹划,筹划了大半个小时也没筹划出个所以然来。 我站在门外,站的双腿发麻,回神过来后,忍不住暗暗自嘲:我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还奢望曲逸尘做出点什么来? “嫂子,你怎么站在书房外不进去?是找我哥有事吗?”赵琪从楼道一头走过来,声音清脆。 我扭头,急忙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奈何书房的房门已经被从里面打开。 “嫂子,你……”曲逸宣瞍我一眼,一脸狐疑。 “路过!”我淡着脸,故作镇定。 “哦,那你有没有听到些什么?”曲逸宣倏地朝我靠近,眨巴着眼。 我伸手,整个手都覆在他的脸上,向后推开,漠然,“没有!” 话落,我转身携着赵琪离开。 走出不远,就听到曲逸宣跟曲逸尘说道:“哥,我觉得嫂子肯定听到了什么,你觉得那?” 由于赵琪的步子太快,曲逸尘回答了什么,我没听听清…… 回到卧室,赵琪莞尔,“嫂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怎么脸这么红?” “脸红是因为家太热,我能做什么亏心事,倒是你,你准备什么时候跟季霖举办婚礼,你们都这么不明不白的同居一年了,伯父伯母不生气?”为防止赵琪继续问下去,我急忙转移了话题。 提到结婚的事,赵琪挫败的坐在床边,“结婚啊!好难啊!嫂子,你不知道,当年我爸妈就瞧不上季霖,现在如果让他们知道我要跟季霖结婚,恐怕……” 听到赵琪的话,想着她的顾虑,我浅笑着开口,“你这种担心,纯属多余,当年伯父、伯母瞧不上季霖,是因为他整天游手好闲,跟个泼皮小混混似得,怕你跟上他吃苦受罪, 现在,季霖跟你一样都是医生,伯父、伯母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长辈的心思其实很单纯,就是想你能过的好,过的幸福……” 我话落,赵琪思忖了一会儿,抬起眸子看我,“嫂子,我爸妈的心思真的会像你说的这样?” “八九不离十!”我笃定。 赵琪从我房间离开的时候喜笑颜开。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吁一口气。 老实说,我其实挺羡慕赵琪的,羡慕她那种无畏,羡慕她对爱情的那份执着。 在她的世界里,她认定了季霖,所以,这一路走来,不论有多苦、多难,她都统统可以忍受。 季霖去小混混,她就去做小太妹,季霖去做医生,她就跟着去考医生。 季霖说不爱她,她就甘愿一直多年都以红颜知己的身份存在,季霖说爱她,她便会奋不顾身的投进她怀抱。 她爱的单纯,爱的炙热,爱的让人羡慕。 周航打电话让我带糯糯回菊花园走走,我满口答应,想着他也有大半年没见到糯糯了,应该是想念了。 张芮为周航生了个儿子,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 原本我们家周老头还有些介怀张芮的身份,但是自从张芮为他生了个大胖孙子以后,他早就把张芮的身份抛到了九霄云外。 每日都抱着大胖孙子到处显摆。 跟穆芝琴道别后,我抱着糯糯出门。 原本,我是说好让司机送我去,但是出来才发现,等在门外的人竟是曲逸尘。 见我出来,曲逸尘忙从驾驶位下来,帮我把手里的东西接过放到后座,又捏了捏糯糯的小脸,“糯糯,爸爸送你去舅舅家好不好?” 糯糯天生小吃货,只要看到接近她的物体,总是会先把嘴凑上去,又啃又咬。 瞧着糯糯的举动,曲逸尘无奈,擦了擦沾了糯糯口水的手,回身,打开副驾驶座车门。 “我坐后面吧,抱着孩子坐前面不安全!”说着,我径直走到后排,自己打开车门。 曲逸尘上车,系好安全带,回头看了我跟糯糯一眼,儒雅笑笑,转动方向盘。 一路上,曲逸尘多次开口想跟我说点什么,但是都被糯糯的呀呀呓语打断。 我用余光扫一眼他,并没有询问的打算。 车辆抵达菊花园后,曲逸尘下车拎东西,我抱着糯糯上楼。 走到楼宇门时,两个物业打扮的人朝我们跑来,我正狐疑,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去年准备找我打官司的那位。 想到后来那场无疾而终的官司,我提唇笑笑,“那场官司怎么后来我接到通知不打了?” “嘿嘿,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就是那个人突然说不打了,还给我拎了一大箱牛奶道歉!我心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既然都撤诉了,咱也何必自找麻烦……”雷成老实巴交的笑笑。 “嗯,也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回以微笑。 “白律师,这是你家孩子?长得真可爱,看着不怎么像你,倒是像曲律师更多些!”雷成朝糯糯做鬼脸逗笑,糯糯拍着小手,看起来很小兴奋。 曲逸尘站在一旁,听到雷成说孩子像他,嘴角漾出一抹笑意。 好像身为父母都是这样,听到有人说自家孩子长得像自家,总会觉得很幸福,甚至还会隐隐觉得自豪,但是仔细想想,自己的孩子长得像自己,有什么可自豪的? 雷成离开后,我抱着糯糯继续上楼,曲逸尘走在身后,“糯糯长得真的跟我挺像?” 听到他发问,我唇角略勾,“不知道,我每天见你们俩已经习惯了!” 我说完,没听到曲逸尘的回应,以为他是失落,又补了句,“待会儿你可以进去问问爸跟周航,或许他们能看的出来,我每天看着你们爷俩,已经对你们俩产生免疫了!” 曲逸尘在我身后嗤笑,应声说:“好!” 我耳邸一热,有些懊恼自己后面补的那句,心里寻思,也不知道曲逸尘现在作何感想。 不知不觉走到三楼,按了两下门铃后,周航打开房门。 “呦,我的外甥女来了,快让舅舅抱抱!”周航接过糯糯,看了我一眼,提笑,“我一直都喜欢贴心小棉袄,偏偏你嫂子给我生了个儿子,你看那小子皮的,我看到他都想揍他!” “那你就揍呗!反正是你儿子!下得去手,你就揍,你放心,我这个做姑妈的,肯定不会拦着!”我戏谑的笑笑,换鞋,走进客厅。 “爸那?”我扫了一眼客厅,开口问。 “跟隔壁的王阿姨去旅游了!”周航抱着糯糯走进,劣笑。 “夕阳红?”我挑眉。 “别听你哥瞎说,什么跟隔壁王阿姨旅游去了,是咱们小区的老年人,一起报了个老年旅行班,很多人的,又不是只有咱爸跟王阿姨……”闻言,张芮从厨房端着一碗糖水出来,怒瞪了周航两眼。 “嫂子!”我嬉笑,打招呼。 “快来尝尝,我拿桃子跟冰糖炖的,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张芮把小碗放到茶几上,笑盈盈的推到我面前。 我接过,拿勺子舀了一口,送进嘴里。 “一天到晚不知道瞎捣鼓什么,别人都是冰糖炖梨,或许冰糖银耳莲子,第一次见人拿冰糖炖桃子的,竟是瞎糟践东西!”周航横一眼张芮。 “你不喜欢吃,不代表别人不喜欢吃,你懂什么?这些都是我查了资料的,美容的!”听到周航的话,张芮温怒。 “你查的什么资料?不就是朋友圈那些闲着无聊的人发的,还当真理了……”周航怼回去。 我咽下嘴里甜的发腻的桃水,摆手在两人中间,“你俩停,我好不容易回趟家,你俩干嘛呐!” “都怪你哥,一天到晚说我,我做什么他都觉得不好!”张芮睨了一眼周航,红了眼眶。 瞧着张芮委屈的模样,我急忙宽慰,“嫂子,你别生气,我哥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说话从来不经脑子,不过讲真,嫂子,你这桃水是真的好吃,怎么做的,回头一定教教我!” 说完,我又回头念叨了周航几句,并使眼色让他闭嘴。 张芮见我偏向她,又见我喜欢喝桃水,心情大好,斜了眼周航,握着我的手,“一一,既然你这么喜欢喝,你等着,嫂子厨房还有,我再给你盛一碗去,这次我给你换个大腕盛……” 张芮兴冲冲的起身,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背影,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回头,看见周航跟曲逸尘憋足了笑…… 第一百八十二章 陪伴在身边的人 周航对于我跟曲逸尘闹矛盾的事情一无所知。 一下午,跟曲逸尘聊的特别投机。 我哄着糯糯午休,跟张芮坐在阳台边喝茶。 “一一,你是不是跟逸尘闹矛盾了?”张芮替我斟了杯玫瑰茶,往里面扔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冰糖。 我端起茶杯闻了闻香,笑着问,“这玫瑰茶真香,从哪里买到的?” “我也不知道,是你哥买回来的!”张芮知道我是故意转移话题,浅浅一笑,将大半个身子都竹椅靠背上。 我随手翻阅着手边的杂志,心里暗想着,张芮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在女人这种物种里,有一种是真的的很讨喜,比如张芮,她心思细腻,说话做事又懂得拿捏分寸。 我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周航会如此深爱她,不惜为了她拼命,也不惜为了她跟我爸怄气。 换作我是一个男人的话,我也会如此。 我翻看杂志,张芮时不时给我添茶,我抬头莞尔,“嫂子,你是怎么看出来我跟曲逸尘闹矛盾的?” 张芮拿着水杯的手顿了下,呷了口杯内的茶水,“我又不是你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自家妹妹都跟人闹矛盾了,他还跟人唠的热火朝天,话说回来,你们这次看起来,可不像是小矛盾!”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矛盾,无非就是嫌弃他太忙不看孩子……”我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 听到我的话,张芮嘴角微微上扬,“你们两口之间的矛盾到底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有数,我想知道,但是我不会问, 不过有些话,我想跟你说,一一,我希望你能幸福!” 我回以微笑,拿起茶杯轻碰了下张芮的茶杯,“嫂子,回头等两个小兔崽子都大些了,你得陪我去酒吧进行一次不醉不归!” “没问题,随时奉陪!”张芮回答,笑的敞亮。 真是个聪明的女人,点到为止,既不让你为难,还能让你感觉到来自她的关心。 我跟张芮在阳台上坐了半下午,从时装杂志,聊到工作事业。 我瞬间觉得,这个女人,远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的多。 ‘生不逢时’这四个字,真的是挺残忍一个词,如果张芮生活在好人家,或者就是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家,想来,她的境遇也不会是如此,好在,她遇到了周航。 半晚时分,周航招呼我们两个女人去厨房做饭。 走到客厅,发现糯糯正抱着周航的儿子周毅的脸啃个不停。 周毅闪躲,哭丧着脸推攘着糯糯。 我走上前,把糯糯抱起,怒瞪她,“糯糯,怎么可以啃小弟弟的脸那?那是弟弟不是好吃的,明白吗?” 糯糯歪着小脑袋看我,拍着小心笑的没心没肺,“好吃吃……” 我无奈的摇头,张芮抱起周毅擦擦他的小脸,“乖乖,姐姐那是喜欢你才亲你的啊!” 听着张芮没良心的话,看着周毅脸上那两个深深浅浅的牙印,我心里有些痛心。 将心比心,这要是有人咬了糯糯,我这心得揪的生疼。 糯糯学话早,妈妈,还有几个简单的重叠音都能差不多讲几个。 但是说来奇怪,偏偏‘爸爸’这两个字,教了她好多遍都没学会。 “你们还没给孩子起好名字?每天这糯糯、糯糯的叫着,以后总不能让孩子叫曲糯吧?”周航对周毅脸上的那几个小牙印不以为然,反倒操心起糯糯的名字。 被他这么一提,我后知后觉的说道:“你不说我早忘了,每天叫糯糯,感觉都叫顺口了!” “那你们孩子出生证上写的是什么名字?”张芮被我的话逗乐。 听到张芮问话,我思忖了一会儿,将头转向曲逸尘,“那会儿孩子出生证上面写的名字是什么?” 原谅我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因为当初生糯糯以前想着性别还没定,就没提前取名字,后来生完糯糯后,杂七杂八的事一堆,就淡忘了下来。 都说一孕傻三年,我还真真是很好的诠释了这句话。 被我问及,曲逸尘将抿起薄唇,“曲欣然,名字叫曲欣然!” “曲欣然……”我嘴里碎念了几遍,感觉还挺好听。 我从没想过,曲欣然这三个字,在我多年后的一个午后听到时,泪流满面。 那个时候,我在一个小巷开着一个花店,扎着马尾的小女孩蹦跶到我面前,甜腻腻的笑,“阿姨,我叫曲欣然,你能给我一支百合花吗?”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曲逸尘接过孩子,我跟张芮走到厨房准备晚餐。 张芮手艺好,与其说是我跟她一起准备晚餐,倒不如说我只是打个下手,剥葱拿蒜,递点油盐酱醋。 一顿晚饭,四个大人,两个幼儿,吃的热闹非凡。 周毅还算听话,但是糯糯不行,只要看到人的嘴一动,她就开始跟着蠕动唇瓣,并且还会时不时的咽下唾沫,小模样实在搞笑。 “一一,你家女儿是不是随你,怎么那么馋?”周航把沾了菜汤的筷子递到糯糯嘴边。 糯糯吃的津津有味。 我瞅一眼糯糯不争气的模样,嗤笑,“估计时候吧!反正我记得曲二小时候,不是这样,他打小就高冷的厉害……” 提到从前,我嘴角勾起一抹笑。 那个时候曲逸尘都是青少年了,我还是个情窦初开的黄毛丫头,偶然有个小男生给我写情书,我就拿到他面前显摆。 显摆来显摆去,没几天给我递情书的男生就会莫名挨揍,然后紧接着就会莫名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想到此,我抬眸看向曲逸尘,发现他也正看着我,带着宠溺,带着无可奈何。 一顿饭,吃的暗昧流动。 饭后,周航自告奋勇的去厨房洗漱碗筷。 我看着坐在沙发边逗糯糯跟周毅的曲逸尘,摸不清他的想法。 按照以往,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道别然后离开吗? 怎么…… 见我蹙眉看着曲逸尘,张芮走到我身边给我递了一杯温过的牛奶,小声解惑,“今晚你哥让逸尘留宿了……” “什么?”我刚喝尽口的牛奶还未咽下,猛地咳嗽好几声。 张芮帮我拍背,曲逸尘扭头见我这般模样,担忧的问,“怎么了?” “没事!喝奶喝的呛到了!”张芮替我开口,笑意盎然。 曲逸尘没多想,点点头,继续跟两个小不点玩耍。 周航收拾完碗筷刚出来,就被我拎到书房抵在墙上。 “干嘛?”周航垂眼看我,不解。 “你没事干嘛让曲逸尘留宿,他睡哪儿?我睡哪儿?”我气急的开口。 周航噗嗤笑出声,“原来是这事啊!你睡哪儿就让他跟着睡哪儿呗!就这点小事也用得着你跟我动粗?” 周航推开我的手,走到书桌前坐下,点燃一根烟,慢条斯理的抽了两口,眯着眸子看我,“跟哥说实话,你跟曲逸尘那小子到底怎么了?” 我身子猛地一怔,深觉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过激。 “呵呵,没什么,就是他一天到晚忙嘛,然后都不帮我照看孩子,我这不是生气嘛!”我脸上怒意散去,洋溢着笑脸走到周航身边,倚在书桌上。 周航伸手磕了几下指间的烟灰,挑眉,讥讽,“编,你接着编,我看看还能编点什么出来……” “哥,真的就是这样……”我以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劲头,死咬着这套假话。 “那他跟温婉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周航从自己兜内摸出手机,翻出一条彩信递到我面前。 看着那张跟我手机里面一模一样的照片,我眼眶一红,如鲠在喉。 “爸也收到一条一模一样的彩信,你以为爸为什么旅游?爸就是不想见到曲逸尘,爸说怕忍不住上去揍他!”周航收回手机,淡着一张脸。 我垂着睫毛,泪珠顺着睫毛滴在地上。 周航看着我,先是深吸一口气,随后又是叹息,“你说你,发生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说,你是不是想等你跟曲逸尘离婚后再通知我跟爸!” 我不作声,从无声的流泪,到轻轻哽咽。 周航将手里的烟蒂掐灭在烟灰缸内。 起身,从书桌上抽纸盒内取了张纸巾递到我面前,“把自己的眼泪擦了,都是当妈的人了,还是在自己娘家,有什么可哭的?” 我接过纸巾,擦了擦脸颊上挂着的眼泪,泪眼婆娑的看他,“那你今天一天还跟人家聊的那么热火朝天的,这个时候电视剧里演的娘家人,可都是会冲上去揍男主的!” “你也说了,那是电视,可咱这是现实!哎!”周航长吁气,看着我眼巴巴的看他,伸手把我拥进怀里,“一一,你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 周航话毕,我窝在他胸口眼泪夺眶,沁湿他的衬衫。 “我今天故意试探的问了曲逸尘几句话,看的出,他的心还是在你身上,具体他跟温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怕也只有温婉跟他自己才知道!”周航拍着我后背,小声说道。 “哥,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心里放着一个人,怀里抱着另一个人?”我敛唇,问的稚气。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始终爱你如初 周航抱着我不作声,只是一味的轻抚着我的背,告诉我,我还有他。 是啊,我还有他! 我不知道周航这样急躁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容得下他眼皮子底下发生这些事, 我也不知道周航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度量,才能撇下断更的伤害跟曲逸尘畅谈人生! 我想,或许是因为太过爱我吧! 周航的腿虽说不是曲逸尘所为,但是细纠起来,如果不是他,温婉怎么会对周航下手? 我伏在周航肩头,闷声闷气的问,“腿还疼吗?” 周航坚挺的身子怔了下,宽慰的笑笑,“早不疼了,除了阴雨天有些发酸……” 我双手攀在周航的脖子上,不同于恋人之间的那种攀附,有点小矫情,有点小可怜。 从书房出来时,我眼眶红红,连鼻尖都红的不像话。 张芮从我身边走过,告诉我两个孩子都已经安排睡下了,拍了拍我的肩膀,走进了书房。 在张芮关闭书房门时,我分明听见周航沙哑着声音说:“老婆,我就是见不得我妹子受到半分委屈!” 我提步,比千斤还重,整个人都被这句话冲击的喘不过起来。 等我回答卧室,曲逸尘已经洗了澡躺在床上,我扫视了房间一遭,没发现糯糯的声音,瞥眼看他。 “糯糯被嫂子抱到了他们卧室,说两个孩子玩的投机,想在一起睡!”曲逸尘看我,放下手里的杂志。 我嗤笑,这样的理由听着还真是蹩脚,糯糯跟周毅,一见面就互掐,尤其时候糯糯,每次在一起玩,都要扑在周毅脸上啃好几口,直到啃的察觉到没有滋味,才会松手。 曲逸尘见我发笑,动了动唇,“洗澡吗?” “我跟我哥换房间,糯糯半夜醒来肯定回找我!”我没回应曲逸尘的话,转身就走。 曲逸尘倏地下地,几步走到我身边,扯住我的手臂,“一一,你难道没看出来,张芮抱走糯糯,是有意撮合咱们两吗?” 我回眸,冷厉的扫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把手抽出来,“是你向周航求助的吧?” 我话落,曲逸尘一言不发。 在我心里,他不说,便是默认,反正他一向都是如此,不论遇到什么事,总是选择隐瞒。 曲逸尘目不斜视的看我,眼神灼灼。 我敛唇,转过头,却没离开,而是径直走进了浴室。 周航的心思到底是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他太了解曲逸尘在我心里的位置。 我爱他爱的深沉,已非一朝一夕,怎会这么轻易就放下。 但是周航不知道的是,我爱曲逸尘,而且时候深爱,但是爱到一定程度时,是会疲惫的! 女人的爱跟男人不同,男人大爱无边,活得洒脱些便是包容,但是女人不一样,对于女人而言,最好的爱情是圣洁。 如果想要过的洒脱些,那便不言爱! 我把浴室的喷头调到最大,温热的水顺着头顶,浇灌而下。 浴室很快被热气弥漫,我睁睁眼,模糊一片。 曲逸尘推门而入的时候,我正蹲在地上,头晕晕乎乎,依稀感觉到有人影靠近,下意识的抱紧身子。 房门打开,有凉气混入,我眩晕的头,渐渐好转。 “一一……”曲逸尘半蹲下身子,看着不着寸lv的我,红晕从脸颊至耳邸。 “你先出去吧,敞着门,我稍微缓缓就好!”我抿紧唇角,把视线有些转向别处。 曲逸尘汲起,没应声,伸手,撑在我膝盖下方跟腋窝处,用力一提。 “曲逸尘,我……”我张张嘴,还是想让他将我放下,他横我一眼,自顾自的向前走着。 我话到嘴边,对上他清冷的眸子时,噎了回去。 再喋喋不休,倒是显得我有些矫情了。 曲逸尘把我平放在床上,开始拿了块毛巾给我擦拭,我伸手欲接过毛巾,他温凉开口,“你身上哪处是我没看过的?避什么?” 我语塞,接不上话。 我涨红着脸,尽量让自己转移思绪想些别的。 擦完后,曲逸尘扯过被子盖到我身上,居高临下的看了我一眼,“你如果实在不愿意跟我共处一室,我去睡客厅!” 话毕,他将毛巾往梳妆台上一扔,作势就要离开。 看着他转动门把手的手,我想周航在书房的那番话,倏地起身,“时间不早了,休息吧,别折腾了!反正也不过一晚上而已!” 我说完,又急速躺下,将身子往床边靠了靠。 曲逸尘回身,嘴角带着浅笑,似乎是早已笃定我会这么做。 我心底愤然,怎么就这么着了他的道! 躺在床上,曲逸尘伸手准备拧灭床头灯,我看着墙壁上他手臂的影子,心里没来由的心慌。 “曲逸尘……”看他即将按下,我急急开口。 “怎么了?”他关灯的手顿下。 “今天……今天晚上……就开着灯睡吧!”我囫囵的说着。 我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接下来,静谧的空气里满是我心绪不宁的心跳声,还有曲逸尘温怒的喘息声。 我们俩一直僵着没有说话。 曲逸尘的气息在僵持中渐渐平复下来。 我心底一松,便拢了拢被子准备睡觉。 谁知我眼睛刚闭上,就听到曲逸尘淬冰的声音,“现在让你跟我睡在一张床上,就这么让你难捱?” 我想回答‘是''! 但是话到嘴边,想着毕竟是在自己娘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周航又跟着我操心。 “白一一!咱们俩这么多年,你爱我是不是爱的挺累的?”曲逸尘转身,面对着我后背。 我似乎能感觉到他灼热的眼神能把我盯出个洞来。 “其实,这么多年,我爱的也挺累的!”曲逸尘在我身后吐一口浊气,我露在外面的肩膀一抖。 我瑟缩着肩膀,心倏地抽搐。 他说他爱的也挺累的? 他累什么? 我转身,想着质问出声,却刚好对上他悲凉的眸子。 他嘴角潋笑,伸手抚在我眉间,又重复一遍,“一一,你是不是觉得你爱我这几年爱的挺累?爱的挺心酸?” 不等我答话,他自顾自的勾起唇角笑笑,“一一,我记得小时候你就喜欢缠着我,一缠即是一天,那个时候,我爸妈离婚,没有小朋友愿意跟我玩,偏偏你却是赶都赶不走。” 说着,他先兀地笑笑,陷入了回忆,“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你,是接你放学的时候恰巧碰到有男生向你递情书, 那个时候,我心底忽然腾起一股不可抑制的怒气, 你还记不记得, 那天,我拎着你的校服衣领,走了大半条街!” 我不回应,但是脑海中却有一个极小的声音叫嚣——怎么可能会忘! 那天放学,我跟往常一样背着书包下学然后在校门外等曲逸尘接我,谁知,碰到了隔壁班的男生,男生怯怯的走到我身边,拿出一封用稿纸写的情书。 我本不想接过,但又估摸着时间曲逸尘就快到,不想被他看到这幕,就想着快点赶男孩走,顺手接了过来。 那个时候的我,稚气未满,哪里懂得什么儿女情长。 只懂得,曲逸尘对我,是不一样的存在! 曲逸尘唤我名字唤了好几声,我才回神,我看着他,波澜的眸子恢复温凉。 “你或许不知道,当我发现自己喜欢你之后,是多么惊慌失措,那个时候的你,不过才刚刚念小学,而我都是要念高中的人了, 那天我第一次喝了许多酒,我怀疑自己得了病,心理疾病……”曲逸尘说着,苦笑。 我置于身侧的手攥紧,抠着手心,我想借此来忽略曲逸尘的话给我心底带来的震撼。 也不知道曲逸尘是有心,还是无意,他眸子闪烁,蓦地开口,“一一,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初特别喜欢画画?” 我深吸气,叹息,应声,“记得,但是后来不知为何,你就再也不画了,我问你缘由,你始终都没说……” “那是因为我妈不让我画了,因为我画了整整一个书柜你的画像,有你欢笑的,有你痛苦的,有你悲伤的,也有你调皮、古灵精怪的……”曲逸尘闭眼,神情痛苦不堪, 接着说道,“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才知道你妈跟我妈之间原来还有那种仇恨,平时见她们两还挺交好的,我怎么都没想到, 那天我妈帮我整理书柜,看到了你的画像,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我回答说是,她气急的拿着家里的鸡毛掸子打我,把我全身抽的都是淤青,她告诉我长辈们之间的过节,让我发誓,不会再喜欢你……” 听着他的话,我心像破了一个洞,血突突的往外冒,咬紧下唇,“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喜欢?” 听到我的问话,曲逸尘自嘲的笑了笑,“是啊!我也曾这样问过自己,都爱的这么艰难了,何苦还爱着,所以我矛盾,纠结,我想爱你,但是又不敢靠的太近, 我尝试着跟不同的女人恋爱,我想,或许这样就能够淡忘你, 谁曾想,有一日你要结婚了,还辗转了那么多人,给我发来了请柬,那一刻,我知道,我那么多年努力逃避爱你,都是白费……” 第一百八十四章 他说想给我自由 曲逸尘说话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挫败。 我从不知道,他竟在背地里,爱的如此纠结。 “一一,你知道我花钱雇人勾、引陈泽的那刻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如果那个女人不成功,我便在前一天晚上回去把你掳走,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比起让你恨我,我更害怕失去你!”陈森长吁一口气,温热的液体低落在我脸旁。 我心抽的生疼,千百句话就在嘴边,我却说不出一句。 我想告诉他,在那些年思念他的夜里,我也曾辗转难眠,也曾酗酒买醉! 我不知道长辈们之间到底有怎样的纠葛,我只知道,我喜欢上了他,是那种一点点渗入骨髓的喜欢! 如果哪天我真的放下了,不爱了,想来,我一定是剔骨削肉了! 夜深的让人害怕,曲逸尘每一句话,都在我心尖上狠狠扎一个小洞,那个洞再一点点扩大,最后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窟窿。 我就在那个窟窿里,一点点下坠! “曲逸尘,我不是不爱你,我只是无法释怀!”我终于抑制不住,眼泪决堤,声音哽咽难听。 曲逸尘身子一顿,大手一伸,把我紧紧拥进怀里,亲吻着我的发梢,“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是我的错,一直以来都是我的错, 就像秦昊生前跟我说过的那句话,我一直以来都扬言要保护你,但是每每都是我伤害你最多!” 曲逸尘说过爱我,但是他从来没有正面跟我倾诉过相思。 女人啊,向来都是表象动物,没男人那种福尔摩斯的侦查能力,我们只知道,爱就是爱的,不爱就是不爱的,从来不懂隐忍,不懂伪装。 哪怕是隐忍了,伪装了,也从来不如男人爱的深沉。 他们的爱,是可以在心里兜一辈子的! 曲逸尘抱着我,他整个身子都不停的抖动,我如是! 我不知道,这种悲戚戚的感觉到底是源于他,还是源于我! “一一!”曲逸尘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闷闷的,干干的,像是从嗓子眼里硬挤出来的。 “嗯?”我抬头,看向他。 我忽然真的有些后悔关灯,并不是因为我害怕发生点什么,而是我想拿手抚过他的眉眼。 我反问,他却没了声音,好半晌后,才说了句,“实在爱不下去,就别爱了!” 我覆在他胸口的手收紧,指甲掐进他敞开的睡衣里。 我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指甲一点点进入他肉里。 他不吭气,不作声,紧接着又重复了一句,“实在爱不下去,就别爱了,一年了,我……” 曲逸尘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贴上去的唇堵了回去。 曲逸尘身子僵住不动,我瑟缩着身子在他怀里,唇角贴合,却不像吻,更像是笨拙的啃咬。 他说的没错,我是爱不下去,从一开始知道我们之间有深仇大恨的那天开始,我就爱不下去! 但是又能如何? 我还是爱了,而且爱的非他不能! 我倾着身子,眼泪吧嗒吧嗒的落着。 曲逸尘被我ya在身下,始终未动。 直到我这场闹剧结束,他才宠溺的摸了摸我的头。 “曲二,你是准备放手了吗?”我低声问出口。 “是!一一,你累了,我也累了!”他说话的语气温和,像极了小时候每次哄顺我时。 那个时候我不懂事,常常吵闹着要做一些离经叛道的事,他就是这样,宠溺的看着我,摸着我的头,然后告诉我,“一一,你得听话,不然,下月零花钱减半!” 想到以前,我抱着曲逸尘的身子不住的摇头,嘴里嘟囔,“我不同意,我不同意离婚,我不同意你累,就算我爱的累了,我爱的倦了,哪怕是我不爱你了,我也不同意,我不同意……” 我蛮横的扯着他的睡衣,不停的撕挠。 曲逸尘任由我闹腾,任由我撕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我不知怎么就突然发了狂,或许是因为今晚听到了他长期以往压在心底的心声有所触动,或许是因为觉得自己根本就没办法彻底放下他。 我整整折腾了大半夜,直到最后曲逸尘松口,他说,“那咱们就这样吧,什么时候你想好了,想离婚了,你提,我会同意!” 后来,他转过身子睡去。 我像是受惊的鹿,再也睡不着! 看着他宽窄的脊背,蛊惑中,伸手抱住! 他的背很温暖,跟记忆中一样! 曲逸尘没睡着,在我抱上他的那一刻,他整个身子都是木的,他原本放在身侧的手臂,因为我的触碰,放到了身前,蜷曲着。 我们俩就这个动作维持了一整夜,他僵着,我也僵着! 第二天晨曦的光照射进来时,我明显感觉到曲逸尘长舒了一口气。 “曲逸尘,你前一天不是还跟逸宣商量着怎么追回我吗?怎么不过短短一天,你又突然变卦了?是突然发现没那么爱了?还是因为其他?”我收紧环在他腰间的手,轻声问。 “昨天晚上看到你从周航那哭红眼回来的那刻我就萌生了这种想法,后来你在浴室眩晕,躺在床上的时候也竭力逼着我,我就想,这样的日子,我们俩能坚持多久? 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五载? 就算真的坚持下去又怎样?除了互相折磨!”曲逸尘苦笑,宽厚的手掌覆在我环着他腰身的手上。 听到他的话,我突然顿悟! 松手,起身,“你给我点时间,等我想好了,我就跟你说!” 曲逸尘也随之坐起身来,嘴角漾出一抹笑,“好!” 菊花园一行,我跟曲逸尘之间的关系彻底大变了样。 我们开始偶尔跟对方说话,聊天,疏远又客气。 季霖跟曲逸宣都在私下问过我,我们俩到底想怎样,我只是笑笑,却不应答! 我开始恢复了朝九晚五的上班节奏,糯糯跟着穆芝琴和曲文渊。 事务所内。 我拿着茶杯站在窗前饮茶,米粒跟江远站在门外不知道吵什么。 他们俩真真的是一对欢喜冤家,吵了这么多年,愣是不觉得疲惫。 “我就问一句,你是嫁不嫁?”江远怒气冲冲的问。 “你就是问一百句,我也是这句话,不嫁!不嫁!”米粒也是气急,说完之后又气呼呼的说:“我告诉你,我米粒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找比我小的男人,你听到没? 我要像一一那样,找个比我年纪大的,然后让他疼我,宠着我!” “疼你、宠溺跟年纪大小有什么关系?而且,谁说年纪大就一定疼人了?疼不疼人,是一个人的性格使然,你知道吗?”江远反驳。 “我懒得跟你说,反正我说不嫁就是不嫁,我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好好找个年龄相当的姑娘!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米粒说完,摔门离开。 我放下手里的茶杯,打开办公室门,看着脸色涨红的江远,挑唇,“又没拒绝了?” 江远点头,拿起手边的喝水杯猛地喝了两口。 这几年来,我记不得这是江远第几次向米粒求婚,米粒几乎每次都是义正言辞的拒绝,偶尔有几次没拒绝的,也是恶狠狠的瞪江远几眼,然后愤然离去。 “江远,这都第几次了?光我坐月子回来上班这两月,这都第五次了吧?”我揶揄的笑笑,佩服他的耐心加恒信。 江远挠挠头,看着我,“一一姐,我就是喜欢米粒姐!” 闻言,我噗嗤笑出声,“江远,其他姐也帮不到你什么,但是姐可以给你一个建议,你要真的想追米粒,先把称呼改掉, 你想想,每天你都追在她屁股后面‘姐,姐’的叫着,然后你说你喜欢她,想跟她结婚,她心理影响得有多大?” 江远听到我的话,也忍俊不禁,傻气的笑了下,“一一姐,你能不能告诉我,米粒原来喜欢的男人都是哪类型的?” “成熟稳重的!”我脱口而出! 在我印象中,米粒一向对成熟稳重的男人偏爱有加! 不论是原来公司的那个领导,还是她后来找的那个有妇、之夫,无一例外,身上象征成熟男人的荷尔蒙都相当明显! “姐,那你看我是吗?”江远垂眼打量了下自己,抬头问我。 我将唇抿成一条直线,扁嘴,摇头,“再长十年都够呛!” 我话毕,江远惆怅,“那看来我最起码还得等十一年开外!” “少年,没事,你还年轻,米粒已经渐入迟暮了,你只需要在这几年里,把她身边的追求者都赶走,到时候,她除了你,也没得选不是?”我伸手拍拍江远的肩膀,返身走回办公室拎包。 今晚我约了一家中型企业的几个领导吃饭,听说他们公司最近在竞标法律顾问,我有意参加。 平时的官司都是小打小闹,做好了够吃好几个月,做不好,好几个月没得吃,所以,还是找几家靠得住的公司做长期生意比较靠谱。 我离开事务所的时候,碰到楼道内正倚在墙角抽烟的米粒。 我提步走到她身边,把她嘴里的烟夺下,递到自己唇边抽了两口,“少抽点,没用!该面对的,迟早都得面对!” 今晚断更通知 明天上午补齐,脑仁疼…… 第一百八十六章 酒桌竞标 米粒看着我不作声,从兜内掏出烟盒,又叼了一根烟在嘴边。 “怎么?你还抽上瘾了?”我瞥她一眼,从包里拿出打火机给她点燃。 米粒嘴角噙着笑意,抽了一口,红唇轻启,“一一姐,咱俩都到阿姨级别了,人家才是多大,你不会想着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矢志不渝的爱情吧? 别回头我人老珠黄了,人家在外面给我找个小三回来, 到时候,我离也不是,不离也不是! 所以,有些感情,还是别开始的好! 头脑发热很简单,但是咱们以后日子还长,我不想整天都过的提心吊胆!” 闻言,我眉峰挑了挑,点头! 的确,米粒说的没错,头脑发热是很简单,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只需要有这两点就够了! 但是人生路漫漫,谁知道以后中途会遇到什么事! 女人原本就比男人要老的快许多,保养的再好,跟人家那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比起来,也总是有差距的! 十七八岁小女生是能掐出水来,你是整天需要补水,差距不言而喻…… 我跟米粒对视着抽烟,看着彼此讥笑,女人三十,在面对感情的问题上,的确应该看开些! 一根烟抽尽,我扫了眼腕间的表,已经快到晚上八点,“好了,我得走了,不然咱们今年上半年就得去喝西北风了!” 米粒浅笑,“去吧,自己操点心,现在公司谈合同,王八犊子多的是!” “放心吧,你刚才不是还说吗?我现在都阿姨级别了!”跟米粒摆手,把指间的烟蒂扔在地上,踩了两脚,提步离开。 现在已经是三月份,柳絮飘得厉害,扑在人脸上,有些痒。 我对这玩意过敏,所以只要是这个季节,出门必戴口罩,哪怕只是办公楼到停车场这么一截的距离。 开车抵达约定好的酒店,我将车交给保安,自己跨步径直走了进去。 包厢是提前就定好的,我轻车熟路的找到,推开房门时,已经有六七个人入座。 “呦,白律师也来了,我记得您不是瀚悦的律师顾问吗?来参加我们这种竞标,您就不怕屈才?”率先开口的是惠然事务所的律师,嘴角漾着笑,眼底满是讥讽。 “这话说的,您这a市数一数二的大律师都来了,我这才在a市几天!”我抿着唇笑,自顾自的拉开椅子坐下。 上席还有三个空闲的位置,想来,应该是给那几个公司领导准备的。 我坐下后,扫了一拳在坐的人,都是每个律师事务所的法人或者代表。 挨我最近的就是惠然事务所的李惠然,她手捏着茶杯呷了口杯内的茶,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听说你不是嫁给曲逸尘了吗?都嫁进豪门当富家太太了,还出来抛头露面竞什么标?你就不怕曲大律师跟你一生气回头把你休了?” 我拿起面前的空杯给自己倒了杯水,揶揄的笑笑,“男人要是想休你,还会在乎你做了什么?看你不顺眼就是离婚的理由!” 听到我的话,李惠然没吭气,扁了扁唇,继续喝着杯内的茶。 其实我对李惠然这个人了解不深,除了几次律师聚会时的点头之交,再下来就是在曲逸尘嘴里听到过几次。 据说这个女人很不简单,一个人从小山村出来,在a市打出一片天,既没有靠过任何人,也没有用过任何不良手段。 如今见她,虽然言辞上有些刻薄,但是却莫名讨厌不起来。 或许,是深觉她骨子里就是个特别让人敬佩的人! 三个公司领导推门而入时,喋喋不休的一桌子人哗然,起身迎接。 那阵势,就好像是在迎接哪位国外访华的领导! 我从芬兰回来,公司一直就受着陈泽的照拂,这样的局面还真是没见过,一脸尴尬的笑,站在人群最后。 李惠然站在我身边,提唇笑笑,“不适应?在a市是这样的,小律师事务所为了生存,只能对这些个小公司是讨乖卖好,我劝你接受不了就早点离开,更恶心的事情,还在后面!” 话落,李惠然嘴角弯弯,拿着茶杯走进人群。 一众人寒暄过后,入座,点菜。 显然这些人都是熟人,唯独我像是个外来户介入! 一个挺着啤酒肚的男人看见我,起身朝我敬酒,“这位是?” “白一一!”我急忙起身回敬,还没说出自己是哪个事物所的,男人便将就被内的酒一饮而尽,“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都是白律师长得漂亮,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结婚了?” “嗯,结了!”我点头应是! 男人问话,我应答,本来就是很寻常的举动,但是酒桌上的人看向我的眼神染上了色彩。 “结婚好啊!结婚的女人顾家,不会像一些小丫头一样,对男人死缠烂打……”男人笑呵呵的坐下,看我的眼神意味深长。 我坐下,秀眉蹙在一起。 我不是傻子,男人把话都说到这步了,如果我还不懂,那真真就是脑子进水了! 再回看一下身边的这几个律师,清一色都是女人,而且还都是年轻漂亮的女人。 我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李惠然能在a市站住脚,确实是不需要不良手段,也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因为这种事,有她自己就办妥了! 几杯酒下肚,几个女律师已经主动靠了过去,三个男人左拥右抱,看起来极为享受。 我起身碰触了下李惠然的手,“我去趟洗手间,你那?” “我得生存!”李惠然喝着杯内的酒,朝我苦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在那一刻,我突然心疼起面前的这个女人,我压低声音,“你在a市这么多年,立足就靠这个?” 李惠然扭头,嗤笑,“不然你以为?” “跟我走!”我将她手里的酒杯夺下,扯着她的手臂往外拖。 包厢内的人推杯换盏,根本无暇顾及到我们两,只有刚才朝我敬酒的男人,在我拽着李惠然出门时,提着笑看了我一眼。 走出包厢,李惠然愤力推了我一把,“白一一,你有病吧!我跟你很熟吗?不过就是刚才多说了两句话,谁让你多管闲事了?” 面对李惠然的咆哮,我一时哑言,只是淡着脸说了句,“里面那三个男人的年纪都能当你爸了,你去做什么?送上门让人家糟蹋?” 李惠然蔑笑,“你以为我送上门人家就会要?人家也是会挑选的,我只不过就是桌上的一盘菜,人家愿意吃我,我就又存在的价值,如果人家不愿意,那我……” 她话说至半截,倏然默了声,视线落在我身后,顿了下,“曲律师,您太太喝多了,您带她回去吧!” 说完,李惠然转身,继续返回了包厢! 我听到她的话,扭头看向身后,果然,曲逸尘正站在我身后,看样子应该是喝了不少酒,脸色有些红,眸子有些痴迷。 “我先回去了!”我捏着手里的包,从他身边走过。 曲逸尘大手一伸,扯着我的手臂把我甩到墙壁上,双手撑在我身侧,“你在这儿做什么?怎么会跟李惠然在一起?” 酒味扑鼻而来,我脸骤红,将头撇过一侧,“有公司在招法律顾问,我就是过来看看!” “招法律顾问到酒店?白一一,你有没有一点律师常识?小公司竞标法律顾问,只要是这种开局请吃饭的,一般都是有猫腻的,你不懂?”曲逸尘垂着头,越靠越近! 我竭力将头离他远些,“原来不懂,今天懂了!” “怎么懂的?他们碰你了?”曲逸尘执着的靠在我脸前,鼻尖轻触在我鼻尖上。 我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小声开口,“没有!” “没有?”曲逸尘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我的下巴,“真的?” “真……”我那个‘的’字还没说出口,他铺天盖地的吻便落了下来! 曲逸尘眼神有些迷离,我抬手,抵在他胸前,嘴里挤出几个字,“曲逸尘,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曲逸尘执拗,握着我抵在他胸前的手,朝我出来的包厢门看了一眼,扯着我的手走进。 曲逸尘带我推门进去时,包厢内乱做一团,李惠然坐在刚才朝我进过酒的男人腿上,笑靥如花! 曲逸尘伸手拍了拍房门,一群人惊厥。 “曲律师,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难道您对我们这次竞标也有兴趣?”三个男人中,年纪较长的推开人群走过来,双手握住曲逸尘的手,身子踉跄,站都站不稳。 曲逸尘眸子冷冽,看着男人,“王总,我刚好在隔壁跟你们董事长喝酒,听说你们今天约我老婆来是商量竞标? 但我怎么刚才听你们懂事长说,你们这次的律师团队是内定的?” 闻言,被曲逸尘称作王总的人脸色有些难看,睨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我,忙道歉,“曲律师,我们是真不知道白律师您是太太,如果早知道,您就是借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啊!” “王总,大家都是有妻儿的人,将心比心,这要是在坐的,有一个是你媳妇的话,你心底作何感想?”曲逸尘冷眼,温凉。 第一百八十七章 他想离婚 王总脸色发白,在坐的一众人,没一个脸色好看。 男人觉得被拆穿了谎言,女人觉得被骗,敢怒不敢言! 话毕,曲逸尘扫了所有人一眼,“律师行当,就是被你们这种害群之马祸害的!” 曲逸尘抓着我的手走出酒店时,我还一脸懵圈。 我从没见过他这般,淡着脸,一堆大道理,忍不出嗤笑出声。 听到我发笑,曲逸尘顿住脚,醉酒的眸子显得清醒几分,“笑什么?” “没笑什么,就是随便笑笑,怎么,曲律师难道连别人笑都要遏制?”我提唇,带着挑衅。 曲逸尘垂眼看了我一眼,松开手,伸手解开自己衬衣上端的两颗扭头,跨步走向停车场。 “曲二,你喝那么多还怎么开车?咱们打车回去好了,或者找个代价!”我边说,边追在他身后。 曲逸尘并没有回应我的话,走到车前,打开车门径直坐了进去。 我拍打了几下车门,曲逸尘伸手指指副驾驶,示意我上去。 我抿紧唇,无奈的绕过车头,坐进。 曲逸尘从兜内摸出一根烟点燃,降下半截车窗,不停的吞云吐雾。 我睨他一眼,“你今晚怎么会恰巧在这儿?”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他们董事长约我吃饭!”曲逸尘弹着手指间的烟灰,回答的无意。 “仅仅是巧好?”我不甘心的再次询问。 “仅仅是巧好!”曲逸尘淡着脸回应,回答的漫不经心。 车内的气氛随着曲逸尘的回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我将头瞥向窗外,华灯初下,车水马龙。 我们两差不多在车里僵持了有一个多小时,期间曲逸尘抽了有差不多六七根香烟。 “你考虑好离婚的事了吗?”曲逸尘声音在车内突兀的响起。 “曲二,你这是在逼我离婚吗?”我潋唇,扭头看向他! “没有,就是随口问问,怕你想离,但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开口!”曲逸尘嘴角勾起几许,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弄。 “怕我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开口?还是你现在想让我快点离婚,好给某些人腾位置?”不知道是不是喝多酒的缘故,我忽然间压制不住自己心底对这个话题的抵触。 曲逸尘没说话,只是蹙眉扭头看了我一眼,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打开音响。 音响内传来一首不知名的歌:在梦里有个地方你是否记还记得吗你说过的每句话我都疯狂 女人的声音很柔和,明明是很安抚人心的调子,但是听到我耳邸,却将我的心剜了一个大窟窿。 是啊,我还记得曾经真的是如此,他说过的每句话我都疯狂。 曲逸尘双手叠加搭在座椅靠背上,闭着眼小憩,我坐在一旁,将音响的声音渐渐拧小。 “一一,我想离婚!”曲逸尘叹息出口。 我正调节音量的手顿了下,开口,“原因是?” “我累了!”曲逸尘回应,回应的颓唐。 我没有应话,伸手将音响关闭,苦笑,“曲逸尘,你有没有觉得你很自私?这么多年一向如此!” 话落,我转头看向曲逸尘。 如我所料,他闭着眼,躲避我的视线。 “当年你说你爱了,然后我便一头栽进了你的温柔乡里,后来你说不爱了,我便劝慰自己远离你, 家里发生那么多事,父母、周航、陆苒、秦昊,你一句想继续,我就抛下一切深仇大恨又跟你在一起, 现在你一句你累了,便又让我妥协离婚, 曲逸尘,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怕是连玩、物都算不上吧?”我冷笑。 曲逸尘闭着的眼动了动,依旧没有应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就到凌晨,我掀开唇际,“你今天是铁了心想离婚?那你刚才在里面的时候,又何必护着我?让我被那几个老男人、糟、蹋了不是更好?” “一一……”曲逸尘睁眼,开口。 “想离婚就离吧!让你属下整理好离婚手续,到时候我直接签字,民政局那地方,我不会去,我丢不起那人!”话落,我打开车门下了车。 “这么晚,你下车做什么?”曲逸尘紧跟在我身后下车,脸色肃冷。 “我自己打车回去!”我提唇,迈开步子。 “一一,你能不能不要闹小脾气,现在都这个点了,你一个人打车回去,你想想,安全吗?”曲逸尘伸手用力扯住我的手臂。 “安全或者不安全,都是我自己的事,你刚才不是说要离婚吗?你总不能离婚后还处处管着我吧?你就当我们两现在已经离婚了,我跟你不过就是个陌生人!”我说完,甩开曲逸尘的手,穿过马路。 在很多时候,我们离开,并不是因为我们真的那么决绝,只是我们需要在这段感情中给自己寻找最后的一点尊严。 明明是初春的季节,我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 寒意直直涌上心头。 a市的夜很寂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喧闹的季节还没有来临。 出租车偶有几个走过,我抬头看看,却没有打车的欲望。 现在的我,还不想回家,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在这个城市,我是如此孤单! 我沿着马路一直走,走的累了,在就近的超市买了几罐啤酒,坐在马路上开始喝。 我还记得曲逸尘在很多年前跟我说过,他会保护我一辈子,绝对不会让我受伤。 当年那些信誓旦旦的宣誓还在,但是…… 想想,其实真的是挺讥讽的,刚才在酒店里的时候,曲逸尘的那些举动,我还以为他是对我放不下,舍不掉! 几罐啤酒下肚,我歪着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几个繁星挂在天际,有些寂寥。 “白一一?你不是跟曲逸尘回家了吗?你怎么一个人在大马路上喝酒?”随着一双女人的小羊皮高跟鞋映入眼帘,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抬头,看着站在我面前的李惠然,“你不是去陪那几个糟糕头子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完了?” “你不是跟曲逸尘回家了吗?怎么一个人在大马路上撒酒疯?”李惠然拎着挎包蹲下。 “曲逸尘不知道去哪儿了,他想跟我离婚,我不跟他离,然后我就自己走了……”我说着,整个人栽到李惠然怀里,然后看着她,神神秘秘的说道:“嘘,千万不要告诉曲逸尘我在哪里,不然被他找到我的话,他会跟我离婚的!” 我边说,边红了眼眶。 李惠然扶着我,嘴里碎念了句,“你们俩还真是一对痴男怨女!” 我被李惠然扶起,拦截了辆出租车。 “你要带我去哪儿?我还要喝酒!”我坐在车上,不停的碎念、折腾。 “我把你送回曲家,就你这德行,被有心人发现,明天就登报了,在没离婚以前,我劝你还是好好做好自己的曲太太,如果哪天真的离婚了,想怎么疯,随便你!”李惠然漠然的回应我,一只手揽着我的肩膀。 听到李惠然的话,我下意识反驳,“我才不会离婚,我凭什么离婚?我跟你说,曲逸尘一定是想把温婉那个biao子娶进门,所以才想跟我离婚, 我告诉你,在很早以前,曲逸尘就想娶那个女人为妻的!” “那你就更不应该做出这些事了,你想想,你现在这么做,回头落人家口舌,不是正中人家下怀吗?”李惠然低头看我一眼,回应。 我窝在李惠然怀里,瑟缩了两下,忍不住哭出声。 李惠然深吸一口气,拍拍我的后背,小声安抚道:“其实,曲逸尘真的挺爱你的,刚才你们离开后,我听那三个男人说,曲逸尘今天就是为了你,才故意约他们董事长吃饭!” 我不作声,只顾着抽噎,李惠然的声音在我耳边轻飘飘的飘过。 当李惠然把我送到曲宅门外时,我攀附着她的脖子,哭闹个不停,她按几下门铃,一个佣人打开了房门。 当佣人看到依偎在她怀里的我时,忙伸手准备接过。 李惠然摆摆手,“把曲逸尘叫出来,我有几句话想跟他说!” 佣人点点头,当即明白肯定是我跟曲逸尘闹了矛盾,急急跑去。 曲逸尘出现在门口时,我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李惠然倾诉着自己的痛苦,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李惠然无奈的看我,然后把我交到曲逸尘手里。 “曲逸尘,女人不是你们男人,做不到感情收放自如,你如果还爱她,就好好待她,如果真的是不爱了,就斩钉截铁的跟她说清楚, 一个女人,深夜坐在马路上买醉,真的是挺危险的!”李惠然愤愤开口。 “我知道了,今天晚上的事,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告诉我他们约了一一在那吃饭,我也不会知道!”曲逸尘打横把我抱在怀里,轻启薄唇。 “跟我就不用说谢谢了,毕竟,我当年欠了你那么大个恩情,现在用这么方式回报,也算是报恩了!”李惠然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朝曲逸尘怀里扫了我一眼,“白律师人不错,如果你们还有感情的话,就好好珍惜,别回头做了跟我一样的错事,到时候,你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曲逸尘随之低头,看着我,一阵叹息,“惠然,谢谢你送一一回来!” “行了,别再这跟我煽情了,快抱她进去吧!”李惠然说着,摆摆手,钻进了出租车。 曲逸尘抱着我阔步走进。 穆芝琴见状出来,一脸心疼,“逸尘,一一这是怎么了?怎么喝成这样?” “我今天跟她提了离婚!”曲逸尘僵着脸。 第一百八十八章 铃铛出狱 我第二天醒来时,眼睛肿胀,脑袋生疼。 蹒跚起身,走到浴室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的眼神肿的跟核桃差不多大小。 忽地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在马路上的壮举。 可是后来我是怎么回家的?又是怎么回到自己卧室躺下的,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难道是李惠然送我回来的? 而是她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曲宅这地方还挺偏远的,她怎么能找得到? 带着种种疑虑,我挠了几下鸡窝似得头发,洗了把脸,走出卧室。 刚到客厅,糯糯就伸手奶声奶气的叫着妈妈,将她抱起,亲了亲她的小脸颊,笑着开口,“糯糯在家有没有听爷爷奶奶的话啊!” 糯糯偏着小脑袋,似乎听不太懂我的话,但是嘴里还是嘟囔了句,“有!” “现在的孩子,就听后音,你最后说的那个字是什么,她就跟着说什么,不过咱家糯糯很聪明,这两天爷爷奶奶都会有意识的叫了!”穆芝琴见状,从椅子上起身,笑盈盈的走到我面前。 “是吗?看来我们家糯糯是长本事了!”我捏了捏糯糯的小脸,转眼看向穆芝琴,“芝琴阿姨,我昨天晚上是怎么回来的?我迷迷糊糊有些记不清了……” “是一个小姑娘送回来的!”穆芝琴笑着回应。 “那是谁把我送回卧室,又帮我洗澡换衣服的?”我靠近穆芝琴,说话的声音有意压低。 穆芝琴伸手从我手里接过糯糯,朝曲逸尘努了努嘴,“当然是咱家那位,除了他,谁会帮你做这些,而且昨天晚上你抱着逸尘一晚上不撒手,不论我们这一群人怎么劝说,只要让你松手,你就又哭又闹……” 听到穆芝琴的话,我没有办法怀疑,一脸尴尬的问,“昨天晚上的事,咱家都在场?” “可不是!你回来的时候动静太大,一个劲骂骂咧咧说逸尘要娶温婉进门,还说你就算是死都不会给他们那对奸、夫、yin妇腾地方……”穆芝琴绘声绘色的说着,好在说话的声音极低,别人并听不到。 等穆芝琴都说完了,我咬着下唇惆怅,这下算丢人丢大了! 整日口口声声说想跟曲逸尘离婚,而且还多次在家里因为这件事跟他甩脸子,但是现在喝多了,却做出这些口是心非的事。 曲逸尘坐在沙发边跟季霖不知道讨论什么,两人脸上的带着笑意。 等季霖瞧见我,连忙向我招手,我百般不愿的走近,朝他勉强扯出一抹笑,“你们都吃过早饭了?” “吃过了,你昨晚喝的太多,睡过了早饭点,不过没事,我妈已经让人给你把早饭单独放到一边了……”季霖边说,便给我在沙发上腾出一席之地。 我紧挨着季霖坐在,心虚的看了曲逸尘一眼,发现他正眉眼带笑的看着我。 “一一,不想离婚就不离,夫妻两之间的事,谈不上什么丢面子!”季霖一手搭在我肩膀上,戏谑的笑。 “我没有,我昨天晚上就是喝多了,说醉话……”我舔着脸解释。 季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拍了我几下,小声说道:“你放心,就算是咱家人都笑话你,我也不会笑话你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有多爱曲逸尘……” 季霖朝我挤眉弄眼,曲逸尘手里拿着一杯热牛奶,轻抿了一口。 等到季霖被赵琪叫着离开,我窘迫的看着曲逸尘,“昨天晚上的事,实在不好意思,如果你实在想离婚的话,那就离吧,我今天就有时间!” 面对曲逸尘,我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下意识的为维护尊严,脱口而出这些话。 曲逸尘讳莫如深的看了我一眼,提唇,“今天是周六!” 我愣在原地,脸上窘迫加深几分,“那个,我忘了今天星期几,那就后天,后天是周一,周一咱们去!” “周一民政局只办理结婚手续!”曲逸尘唇角漾出一抹弧度,好笑的看着我。 “那,那就周二,周二不行的话就周三,周三不行的话……”我喋喋不休的说着,曲逸尘放下手中的牛奶杯,双手交叉在膝前,“一一,昨天晚上我爸跟芝琴阿姨找我谈话了,不允许我离婚!”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霎时有些听不懂他的话外之音。 “我的意思是既然长辈都不同意,那咱们就先不离了,我都三十多了,从来都没能在我爸面前尽孝,这次就当是我尽孝吧!”曲逸尘把话说得模棱两可。 我深觉这句话里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考虑来、考虑去,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一一,以后那类型竞标你就别去了,我有些相熟不错的公司,他们巧好最近都在竞标法律顾问,我回头把他们公司的资料发到你邮箱,你好好看下!” 不给我大脑丝毫运转的时间,曲逸尘很快转移了话题。 听到有生意,我只顾着应声说好,把离婚的事暂时抛在了脑后。 因为是周末,我一整天都呆在家里陪糯糯玩,不知道是不是我‘做贼心虚’,总觉得今天曲宅的人看我的眼神格外意味深长。 曲逸尘在吃过午饭后,就说事务所有事,拿着公文包离开。 我跟糯糯坐在地垫上,深深感觉到自己好像是一个假的律师。 糯糯时不时拿着手里的玩具打在我身上,打完之后又咯咯咯笑出声,好像她做了一件多棒的事。 我陪着笑脸,心心念念着曲逸尘为什么又忽然转变态度不离婚? 接到铃铛的电话,于我而言有些意外。 如果不是她主动给我打电话,我差点就将她这个人遗忘了。 “一一姐,我出来了!”这是铃铛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心里咯噔一下,握着手机的手收紧,“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监狱出来差不多五百米处的一家洗浴中心,我刚去洗了个澡……”铃铛说话的声音如同以前一样乖巧,但不知为何,我听到耳邸,却听出一丝冷意。 “你等着,我去接你!”我话落,挂断电话,把糯糯交给佣人,驱车赶往。 铃铛站在马路边,飘逸的长发变成了齐耳短发。 看到我到来,带着笑,唇际挑开,“一一姐,我在监狱的时候就在想,等我出来后,第一个要见的人一定是你!” 说着,铃铛上前,跟我来了一个热烈的拥抱。 我抿唇,“出来就好!” “一一姐,在监狱的时候多亏你帮我,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恐怕早被温婉那个毒妇整死了!”铃铛挺直脊背,嘴里说着感恩的话,眼神却无比疏离。 “没什么,做这些都是我应该的,说起来,我做这些你还真应该感激你弟弟,如果不是他的话,我也不知道你因为我的事情在监狱被温婉算计!”我挑开唇际,返身打开副驾驶车门,让她上车。 “一一姐,最近几年你在外面过的好吗?你跟曲律师还有联系吗?”铃铛边系安全带,边跟我打问曲逸尘的消息。 “过的还不错,我跟逸尘结婚了,有一个一岁多的女儿……”我浅笑,回眼扫视过她的脸。 铃铛面色倏地苍白,失神的说了句,“你们结婚了,孩子都有了……” “铃铛,怎么了?”我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发问。 铃铛回神,朝我莞尔一笑,“没事,没事,一一姐,真替你跟曲律师高兴……” 她的这句祝福,到底有多言不由衷,只要不是瞎了眼,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得明白。 想到她当年对曲逸尘的心思,我心底隐隐同情。 “你出狱后有什么打算吗?准备做什么?”我转动方向盘,载铃铛回了曲宅。 “暂时还没什么打算!”铃铛耸拉着脑袋,双手紧张的扯着自己的衣角,半晌后看着我问:“一一姐,你们律师事务所还缺人吗?我去打杂成吗?” 我踩下刹车,把车停到曲宅大门外,朝她弯起嘴角,“就我那个小地方,我看还是算了,现在就已经有三个人了,你在那呆过,你应该也清楚,实在容不下那么多人!” 闻言,铃铛垂眼,眼里蕴着雾气,“一一姐,我知道,你还是记恨我当年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是不是?” 我打开车门下车,转移了话题,“来,先下车,到家里吃顿饭,其他的事情,咱们再议!” 老实说,我并不是记恨当年铃铛做过对不起我的事,讲真,当年她还真没做出过什么过分的事! 只不过,这次我见到她的时候,她给我的整体感觉太过阴翳,跟从前比,相差太远! 一直都听说监狱是个死里逃生的地方,有的人洗心革面,有的人怙恶不悛! 如果她还是从前那个铃铛,我或许还会考虑一二分,但是如今…… 带着铃铛进门,曲逸尘正抱着糯糯在沙发上看图识字,他教的认真,糯糯盯着他手里的卡片,一脸苦相。 “她还这么小,你教她这些,她能听懂吗?”我在玄关处换鞋,走到沙发旁从曲逸尘手里接过糯糯。 “听不懂也得教,小孩子学习,就是从生活中一点点积累……”曲逸尘收整卡片。 “你看看谁来了?”我没接他的话,示意他看身后。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速之客 曲逸尘淡漠回头,在看到铃铛时,眉峰轻蹙。 铃铛目光灼灼,“曲律师!” 曲逸尘点点头,算是回应,扭头看着我,开口,“一一,你跟我过来下,我有话跟你说。” “嗯,好!”我浅笑嫣然,安顿铃铛坐下,提步跟他走进卧室。 其实,我多少能猜到他想跟我说什么,无非就是不悦我带铃铛回来,但是当着铃铛的面,我也不好意思拂了他的意。 走进卧室,曲逸尘双手插在兜内,“你怎么把她带到家里?” “她今天给我打电话说她出狱,我……”我刚开口准备解释,就曲逸尘略带温怒的打断,“白一一,你到底能不能长点心!当初的那些事,你都忘了?” “怎么会忘!”我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紧接着说:“我是想着,毕竟是你的红粉知己,当年她也曾为你做过不少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倒是时时处处都大方的很,每一次都是如此,引狼入室的是你,最后被狼咬了,就埋怨那匹狼曾经在我的手下寄养过……”曲逸尘看着我,满是怒气。 我站在原地,一时气急,回击的话卡在嗓子眼。 最后,曲逸尘摔门离开,我愕然!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火,老实说,我今天把铃铛带回来,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难道是我会错了意? 但是不管如何,这人我已经带回来了…… 汲一口气,迈步走出房间。 我从卧室刚走出来,就被曲逸宣拉到一旁,凑到我耳边小声嘟囔,“嫂子,你怎么把铃铛带到咱家?你不知道她跟我哥……” 曲逸宣话还没说完,就被曲逸尘叫了过去。 曲逸尘跟铃铛怎样?? 难道也有类似于温婉那样的花、边新闻? 我跟在曲逸宣身边,想进一步询问,却被他有意避开。 晚上吃饭的时候,局面有些尴尬,除了赵琪不知情还偶尔跟铃铛寒暄几句外,剩下的所有人,从曲文渊到曲逸宣全部都冷着脸。 就包括糯糯,坐在一旁的宝宝凳子上也在不停的挥着手里的勺子打铃铛。 我怕铃铛多心,便伸手拍打了两下糯糯不听话的小手,谁知,糯糯小嘴一扁,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曲逸尘见状,把手下的筷子一摔,抱起糯糯径直走回卧室。 我倏地起身,本想发火,却被眼眶通红的铃铛扯住手臂,“一一姐,今天谢谢你请我吃出狱后的第一顿饭,我先走了,你千万不要因为跟曲律师吵架……” 说着,铃铛拿着衣袖擦了下眼角的泪滴,站起身子,夺门而出! 我朝房门睨了一眼,心下想着她刚出狱也没什么落脚处,便准备跟出去看看,还没迈开步子,身子便被穆芝琴拦住,“一一,坐下吃饭!” 我微楞,回眼,看着曲文渊铁青的脸,在穆芝琴的劝说下,继续吃饭。 一顿饭,曲家上下的神情颇为古怪。 明明不过就是从前在曲逸尘手下打过杂的女人,但怎么在曲家人眼里,就好像是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 晚饭后,我把曲逸宣堵在书房,“逸宣,你跟嫂子说,你哥跟铃铛,到底是怎么回事?有猫腻?” “没什么猫腻,只不过……”曲逸宣为难的看着我,挠了半天头发,最后给了我一句,“嫂子,你如果真的想知道点什么,我劝你还是去问我哥吧,这事,一句半句说不清楚……” “逸宣……”我扯着曲逸宣的袖子,再三逼问。 “嫂子,你今天就是逼死我,我也不能跟你说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劝你还是去问我哥的好,你们俩之间,就是太缺乏沟通,所以才走到今天这步……”曲逸宣说的煞有其事,说完之后还不忘拍了拍我的肩膀,给我警醒。 我满腹疑虑的回到房间,看着曲逸尘正坐在床边看守着熟睡中的暖暖,压低声音开口,“睡了?” 曲逸尘抬眼看了我一眼,“嗯,睡了,就刚才睡着时,还抽噎的哭……” 我没接曲逸尘的话,心里却在默默的说他‘小题大做’。 “以后别带铃铛来家里,平时也少跟她接触!”曲逸尘边帮糯糯盖被子,似是无意的说。 “你跟铃铛……”见他主动提起铃铛,我顺势问话。 曲逸尘回头,一眼不瞬的看着我,“当年周航断腿的事,就是她向温婉告的密……” 闻言,我狐疑的看着曲逸尘,“但是在铃铛入狱的时候,她弟弟曾找过我,说铃铛因为当初不肯跟温婉一起陷害我,所以在入狱后才多次被温婉找茬陷害,怎么会……” 我话说至半截,还没说完,恍然大悟! 是啊,她弟弟当年只说铃铛没有跟温婉一起陷害过我,但是对于两人有没有联手陷害过周航,却是只字未提! 我默不作声,曲逸尘起身走到我身边,“一一,你想离婚便离,不想离婚便不离,你说什么我都顺着你,但是关于这些事,你得听我的!” 我愣愣点头,缓神半晌后开口,“曲逸尘,你爱我吗?” 曲逸尘神情复杂的看我,略显无奈,长臂一伸,把我拥进怀里,“你说我爱不爱?如果我不爱的话,我大可坦然看着你往火坑里跳,何必跟你说这些!” “那你为什么总想着跟我离婚?”我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发问。 曲逸尘垂眼看我,“不是我总想着跟你离婚,是我看你一天跟我生活,就跟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一样,想想,爱一个人不就是想让她幸福吗? 既然你在我身边呆着不幸福,那我就只能放手,让你去寻找属于你的幸福!” 曲逸尘话落,我抿着唇点了点头,似乎……好像……是这样…… 曲逸尘从我房间离开后,我坐在床头思考了许久。 我在想,是不是就像曲逸宣说的,我跟曲逸尘之间的最大矛盾就是缺乏沟通、交流! 铃铛发来信息的时,我刚刚躺下,正侧着身子看着在睡梦中哽咽、倒吸气的糯糯。 看样子,小丫头的确被气的不轻! 想来也是,这还是这小丫头出生以来第一次被我甩脸子,而且还挨了打。 听到手机震动,随手拿过,看着铃铛发的那条长篇大论的简讯,我大致过了一遍,看的有些脑袋发晕。 铃铛是铁了心想进我的事务所工作,简讯里面都是她凌云壮志的表态! 我捏了捏发疼的眉心,想到刚才曲逸尘的话,给她回复了连个字:抱歉! 简讯回复过去后,直到我睡着她都没有再回复。 临睡前我还有扫了一眼手机,估摸着她是想通了,才沉沉睡去。 次日。 我醒来时,糯糯已经睁开圆溜溜的大眼睛,嘟着小嘴看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亲昵的靠近我! “糯糯,还在生妈妈气?”我‘厚着脸皮’靠近,亲了亲她的小脸,温言细语的说道:“其实妈妈在昨天打完糯糯后就意识到自己错了,糯糯原谅妈妈这次好不好?” 糯糯泪眼婆娑的看着我,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反正最后一股脑扑进我怀里又扁着小嘴抽噎了两下。 想到张芮那天跟我聊天的时候说,小男孩就是没有小女孩贴心,周毅才那么大点,就整天学着周航的模样,时不时给她冷脸看。 还说,还是小女孩比较贴心点,看着糯糯一天粘着我,她都觉得眼馋! 回想着张芮的话,我把糯糯抱进怀里,亲了亲她软萌的小脸。 到客厅吃早饭时,曲逸宣捏着糯糯的小脸说她‘没出息、没原则’,糯糯听不太懂,看了曲逸宣好大一会,觉得曲逸宣不像是在说她好话,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挠在曲逸宣脸上。 看着糯糯‘张牙舞爪’,我本想出言制止,又想到昨天晚上刚惹她生气,便忍了下来! 曲文渊从卧室走出,恰好看到糯糯正在跟曲逸宣撕挠,点头赞赏的说道:“一看就是咱们曲家的孙女,打小就有出息,就这样发展下去,以后也肯定差不到哪儿去!” 听到曲文渊的话,我忍不住笑出声,“爸,打人都能看出有出息?” “那当然,大部分小孩子像这么大点的时候,见到大人都闪躲,哪里敢伸手!”曲文渊一副‘那是当然’的模样! 我哑言,转头看着曲逸尘,发现他嘴角噙着笑意正看向这边。 在喧闹中吃完早餐,曲逸尘临出门前说顺路把我捎到事务所。 我将糯糯交给穆芝琴,简单整理了下衣着,拿着公文包跟在曲逸尘身后出门。 坐到车上,曲逸尘俯身帮我系好安全带,眉眼间带着笑意,“一一,你能不能跟糯糯一样听话乖巧?” “嗯?”我不解的看他。 他摇摇头,嗤笑,“没什么,我自言自语!” 一路上,曲逸尘就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然后就再也没有多说。 等他开车抵达我事务所楼下,我解开安全带浅笑着下车,目送他绝尘而去,一转身,对上铃铛哭红肿胀的眸子。 第一百九十章 蝼蚁偷生 我准备进办写字楼的步子顿住,看着铃铛,颇为无奈,“你怎么过来了?” “一一姐,你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除了你,我实在是想不到其他人了,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有案底的人,想重新做人是很难的……”铃铛上前,双手抓住我的手臂,带着哭腔。 我看着她肿胀的眸子,心烦意乱。 老实说,我对铃铛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毕竟当初她在我手下呆了那么长时间。 但是想到她曾算计过周航,我憋在胸口的那口怨气就无处排解。 我眸子里闪过动容,又恢复坚定! “铃铛,其实这个社会对出狱真的悔过自新的人,包容性还是蛮大的,你慢慢找,不要心急,总会找到适合你的!”我话落,提步离开。 在我跟铃铛相差出一米距离时,她朝着我的背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驻足,回眸看她,淡着脸,“铃铛,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故意给我难堪?” 铃铛脸上扑簌下两行清泪,哽咽,“一一姐,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也对不住周大哥,我这次是真的想留在你身边赎罪!” “赎罪?”看到铃铛自己说出对不起周航,我手捏着挎包走到她身边,“铃铛,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到底要怎样来赎周航断腿的罪过!是学曲逸尘自断一条腿吗?” 我言辞冷厉,俯身看着跪在地上的铃铛。 来来往往到写字楼上班的人纷纷侧目! “一一姐,其实我从陷害周大哥的那刻起,就觉得自己背负了太多罪孽,周大哥对我那么好,平时都把我当亲妹妹对待,我却做出了那种事, 但是,一一姐,我那么做是有原因的,你也知道,我弟弟念大学,需要很多钱,我……我是迫不得已……”铃铛说着,脸上的眼泪更胜。 我直起身子,目不斜视的看着她,“铃铛,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撒谎!!你弟弟缺念书的钱?就凭着当年曲逸尘对你的那份好,他能缺了你弟弟念书的钱? 再不济,你当年还可以跟我和周航提,你觉得我们兄妹两会苛刻到不借给你钱? 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所以让你在我面前说谎顺手拈来?” 我说完,铃铛的身子朝后瘫坐在脚上,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揪着身上的衣服。 “一一姐,我当年,真的是有苦衷的!”铃铛咬着下唇哭诉。 “你当年有什么苦衷,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留着你的苦衷回头去跟温婉说吧,我相信,她一定很愿意听你当年的苦衷!”我蔑笑,转身离开。 人这辈子,不怕当孙子,也不怕做走狗! 就怕你当孙子还当的不够孝顺,做走狗也做的不够忠诚! 背信弃义这种事,做了第一次,第二次是绝对不可信的! 感情上背弃,最多也就是日久天长的难过伤心,但是如果在生活工作中遭到了背弃,那可是会丢掉小命的! 我拎着挎包走回事务所,揉捏着发疼的眉心坐到椅子上。 米粒端着一杯咖啡走到我面前,放到桌上,推到我面前,“怎么了?是昨晚糯糯闹腾的没休息好?还是曲律师折腾的让你没休息好?” 我拿起咖啡,揶揄的笑了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一天到晚都那么饥、渴??” 我抿了口咖啡,有些烫口。 “说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把我们家白律师愁成这样,说出来让小的给你排忧解难……”米粒走到我椅子后,把手放到我肩膀上揉捏。 我汲气,抬手,把自己散落的头发拿笔随意扎起,露出修长的脖子,“在你还没来事务所之前,事务所曾有个小女孩叫铃铛,你知道吗?” 听到我的话,米粒点点头,“听周大哥说过,听说是因为做错事进监狱了,是不是那个?” 我应声,“嗯,就是那个,昨天她出狱了,然后跟我说她还想回咱们事务所工作!” “那你是怎么想的?”米粒对于铃铛的事并不是很了解,只能探问我的想法。 “她曾把我的消息透露给温婉,而且还帮温婉设计了周航的一条腿,你说我什么想法?”我回头,浅笑。 米粒闻言,重重的捏了下我的肩膀,“卧槽,那都这样了,你还考虑什么?直接赶她走啊!你现在没追究她周大哥断腿的法律责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我莞尔一笑,“瞧把你能耐的!都说了,她当年只不过是温婉的帮凶,像温婉那样心思缜密的人,又怎么会留下把柄落人口舌, 如果我真有那个本事帮周航报仇,一早就报了,怎么会拖到现在……” 说着,我嘴角掀起一抹讥讽。 米粒放下手走到我面前,倚坐在办公桌上,“一一姐,其实我挺纳闷的,你跟温婉斗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斗出个胜败,你看那贱人,现在混的是越来越好, 我现在每次在杂志、电视上看到有关于她的采访,都恨不得把杂志撕了,把电视砸了……” 看着米粒激动的神情,我忍不住笑出声,“得了吧,还砸电视,电视不要钱啊!” 话落,我也开始反思我跟温婉这几年的较量,后来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力量悬殊太大! 温婉是富家千金,而我一直都生在平民家庭,温婉随随便便一努力,就能轻而易举坐上总裁的位置,而我却是几经努力波折,才换来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律师头衔…… 想了想,这么多年,我没被她玩死,倒是有些暗暗窃喜了! “一一姐,你能不能学学人家那些电视剧里面的女主角,反转、逆袭,最后把贱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米粒垂眸看我,给我‘出谋划策’! 我抬眼,睨她,“姑娘,你也说了,人家那是电视剧,可咱们是现实啊,你见过现实中有几个灰姑娘能斗得过公主的? 没被人家整死,我都深深觉得是自己命长……” “一一姐,你这态度也太消极了……”米粒扁扁嘴,显然对我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感到不满。 我举起手里的咖啡杯朝她笑了笑,说道:“哎,我现在是已经认命喽!” 米粒不作声,努努嘴,兴致不高的走了出去。 待米粒离开,我拿起桌上的手机,给左峰发了条信息:温婉公司的账务查的怎么样? 信息发出不久,左峰直接给我回了电话过来。 我按下接听,拿着手机走到落地窗前。 “左峰……” “一一姐,你让我查的事,我托人去调查了,果然如你所料,温婉的公司,一直都在跟国外一家公司有所联系,目前判定,应该是出口走、私……” “嗯,你继续跟紧,等什么时候你手上有切实证据了,到时候联系我!” “一一姐,我现在有件事想问你,等我有切实证据的时候,你是想自己解决跟温婉的私人恩怨,还是准备把证据移交给我们?” “左峰,我跟温婉的事,我想自己解决,我们之间的恩怨太多了,如果我不自己动手的话,我怕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安生……” 我说完,电话那头的左峰久久没有回应,半晌后才跟我说了句,“一一姐,你这件事确定不跟曲哥说吗?” “不说,我们俩已经剪不断理还乱前半生了,如果我后半生出点什么意外,我只希望他能好好照顾好糯糯!”我笑着应答。 “哎,一一姐,如果有什么能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说,我总觉得回头万一你出点什么事,善良一定会恨死我……”左峰惆怅。 “好,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会尽量保全自己的!”我笑着应答,切断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盲音,我朝窗外眺望。 其实我比谁都明白,如果这些事情全靠我一己之力来处理的话,全身而退真的太难! 但是我没有办法,那些仇恨,直到现在都常常在夜半把我惊醒,如果我不自己亲自动手,我怕我下半生都不得安宁! 我刚才跟米粒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我跟温婉之间地位悬殊太大,我跟她斗,其实无疑就是以卵击石。 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曲逸尘一直插手在中间,谁生谁死,还真是个未知数! 在很久以前,我都没想通这件事,一直都觉得曲逸尘是我报复温婉路上的一块又臭又硬的绊脚石,直到我生完糯糯在医院时温婉寻来那次, 她说的那番话,让我突然明白,我跟她之间的实力悬殊太大,最起码,她有的身家背景,是我所没有的! 我站在窗前讥讽着自己如同蝼蚁苟且,米粒敲门而入,“一一姐,那个铃铛一直在门外跪着磕头,现在已经把头都磕破了, 写字楼内其他公司的人都站在咱们事务所门口看热闹, 再这样下去的话,我怕会对咱们事务所的声誉有所影响……” 我回神,思忖了一会,跨步,“我出去看看!” 等我来到门外,铃铛一见我出来,匍匐到我脚下,扯着我的裤脚痛哭,“一一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不懂女人 铃铛哭的歇斯底里,站在周边看热闹的人群时不时有几个‘见义勇为’的蹙眉。 “这女人可够心狠的,这姑娘都这样了,犯多大错也该原谅了啊!” “可不是吗?不过听说这律师向来都很刻薄!” “听说这个白律师原来在芬兰时名声就不太好……” “都小声点吧,回头让人家告你们一个什么什么罪,你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 这人都是如此,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几个人凑在一个堆边瞟我,边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话。 米粒站在我身边,恨得咬牙切齿,愤愤然的走上前,扯着铃铛的衣领,“铃铛,你自己说,你当年做的事,值得被人原谅吗?你知道周大哥因为那件事抑郁了多久吗?” 铃铛在米粒手下瑟瑟发抖,看起来尤为可怜。 我不作声,垂眼看着铃铛的表演,心里思忖,她到底能将这场戏演到哪一步田地。 铃铛只顾着哭,直到写字楼的保安都上来了,她还是哭的梨花带雨,扯着我的裤腿不放松。 “白律师,这……”保安看着我一脸为难。 “没事儿,你们回去休息吧,我们也算得上是熟人,算不上滋事闹事!”我浅笑着回应,说话间视线落座踌蹴不安的铃铛身上。 几个小保安面面相顾,疏散了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然后告别! 等人群都散了,我俯身,拉开米粒揪着她衣领的手,揶揄的笑笑,“铃铛,你的目的达到了吗?” 铃铛惊恐抬头,“一一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吗?你刚出狱就跟我打电话,那会儿我姑且把你想象成是念旧情,但是你现在,在我事务所门口又哭又闹,你告诉我,你这个行为我该理解成什么? 难道你这样做,不是为了给温婉送一份厚礼?”我目光如炬,带着轻蔑。 铃铛脸上的泪扑簌落下,一个劲摇头,“一一姐,你听我说,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承认,我原来是做过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但是这次我真的没有,我就只是单纯的想留在你身边赎罪而已……” 楼道敞开的窗户微风吹进,铃铛脸上是被泪水黏住的纷乱头发。 我看她一眼,叹息,“铃铛,以前的事,就当作我原谅你了,但是以后,我真的没办法收留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个道理,我想你应该能懂!” “一一姐,我留在你身边打杂行吗?我不接触你的工作,这样的话,也就不会泄露你的任何秘密……”铃铛跪坐着,手背胡乱擦着脸上的眼泪。 我落眼在她身上,心底讥讽,心知肚明她此刻是在演戏。 站在一旁的米粒以为我是动容,扯扯我的衣角,“一一姐,你可不能听她的,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 米粒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我伸出手递到铃铛面前,“起来说吧!” 铃铛哭诉的脸顿住,“一一姐,你肯留下我了?” “铃铛,你是个聪明人,不妨咱俩来做笔买卖!”我开口,伸出的手依旧停在她面前。 铃铛伸手搭在我手心,我收手、用力,她倏地起身! 回到事务所,我让米粒帮忙倒了两杯咖啡,便使眼色让她离开。 米粒不愿,但也无奈。 米粒离开后,我身子倾靠在黑色真皮座椅上,挑唇,“铃铛,说说吧,在你报复温婉的计划中,你希望我起到什么作用?还有,你希望最后把我置于何地?” 我话落,米粒愕然! 良久后,米粒不甘的抬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的计划的?” 我双手环胸,摇头,“不,我不知道,一直都不知道,直到你今天早上在门口跟我哭诉的时候,我还在摇摆不定,无法判定你到底是真的想投靠我,还是想继续留在我身边帮温婉打探消息, 直到刚才,你跪在事务所门口又哭又闹,那种撕破脸豁出命的决绝,让我突然想通,你其实是想借助我这块跳板,把温婉跟我同时拖下水……” 铃铛不作声,静默着听我分析。 等我说完,她莞尔,嘲弄,“白一一,我很奇怪,依照你这么聪明的脑子,这么多年,你怎么就没能把温婉那个贱人搞垮!!” 我两手一摊,耸肩,“你问的这个问题,刚才刚有人问过我,我也依旧如同刚才一样回答,地位悬殊太大!” 铃铛闻眼,脸色瞬间变得阴翳,双手搭在办公桌上,身子向前倾,看着我,一字一句说道:“我不怕死!” 看着她冷冽的眸子,我心底骤然一紧! 温婉跟铃铛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看起来,并不像普通的恩怨纠葛那么简单! 话毕,铃铛收回身子,端起咖啡呷了一口,“白一一,你想不想给你父母报仇?” “如果我不想,刚才就直接轰你走了!”我提唇,嘴角噙着笑。 “你出财,我豁命,怎样?”铃铛把咖啡杯太高,举到我满前。 我抬手,轻碰了下她的咖啡杯,“必须豁命吗?” “你刚才那句话说的很对,我们的社会地位太低了,除了豁命,没有其他办法!”铃铛苦笑,拿起咖啡杯一饮而尽。 我们俩对视了一会儿,我冲口而出,“如果我没有识破你的计划,我的下场是什么?” 铃铛愣了一会,挑开唇际,半开玩笑的说道:“没有生命危险,最多不过是跟曲逸尘离婚!” 跟曲逸尘离婚? 这是什么逻辑?? 我不惑的看她,铃铛垂下眼眸,“我爱曲逸尘,很爱!” 看铃铛痛楚,我将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应答! 我知道她喜欢曲逸尘,一直以来都知道,只是我不知道,她对曲逸尘的情感已经到了深爱的地步! 见我出神、不语,铃铛开口打断我的思绪,“白一一,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你说,你犯浑那么多次,无赖那么多次,甚至最残忍的是你还多次威胁到他的生命,但是他就是爱你,而且爱的矢志不渝……” “铃铛,一切都不过只是你看到的表象而已!”我没有提及我跟曲逸尘之间的那些是是非非,有些事,我们俩人心知肚明就好! 作为达成共识的条件,我跟铃铛互换了消息。 我告诉她,我最近在托人调查温婉生意上的事,她告诉我,温婉每个周末都会在一家酒吧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聚会。 “你怎么想到去调查她的生意?”铃铛好奇。 “现在a市经济萧条,每一家企业的业绩、盈利都处于下滑状态,温婉接手温氏没多久,温氏今年名下的各个子公司显示都在赔钱,但是温氏总部却显示在盈利,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戏谑。 “难道她打着公司的名义在洗、钱?还是她在背地里做着不、法勾、当?”铃铛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现在的我,对铃铛还没有到深信不疑的地步,并没有将自己的老底都全盘托出,只是笑着应了句,“我也不清楚,现在还在托人调查,等什么时候有调查结果了,我自然会跟你说!” 铃铛显然看得出我这番说辞是在推脱,斜斜嘴角,并没有深究! 就此,铃铛算是跟我达成了共识,我把米粒叫进来,给铃铛安排了工作! 铃铛扫了米粒一眼,嘴角弯弯,“姐姐,别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我对你们家白律师无害!” 米粒冷眼,“知人知面不知心!” 铃铛离开我办公室后,米粒急急过来询问,“一一姐,你怎么能留下这种人?” 我安抚,“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米粒没有跟我正面驳回我的话,但是我能清楚感觉到,她心里不满我的决定! 的确是过段时间,而且是很短的时间! 真的是生与死的一场较量,在那场较量里,我失去了自由,铃铛如她自己所言丢了性命! 下午下班时分,曲逸尘打电话说已经到了楼下,我走出办公室,在铃铛面前停留,“你心心念念的男人来接我下班回家,用不用让你瞅一眼,以解相思之苦?” 铃铛双手捧着手机,不知道正在上面敲击着什么,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抬手摆摆,示意我离开。 我悻悻的笑笑,提脚离开。 对于女人而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种阶级友谊,很好建立! 坐在曲逸尘车上,我系好安全带,抻了抻腿,睨了他一眼,脱口而出,“对于铃铛,你怎么看?” 我的问题问的太突兀,导致曲逸尘侧着头看了我好大一会儿才回答道,“很久以前,我把她当孩子看,那会儿觉得她挺单纯的,后来不知怎么,她的心思越来越复杂,然后……” 曲逸尘回忆,蹙眉。 “她喜欢你!”我紧接着接话。 “我知道,但是她对我的那种喜欢,你应该能懂,其实不过就是感激加崇拜,如果她周围出现更好的男人,她就会明白,她对我的感情,根本不是喜欢……”曲逸尘理智分析,转动方向盘。 我低头不语,汲一口气,暗想:曲二啊,曲二,你还是太不懂女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 较量 自从铃铛出现在我身边,我便加快了打探温婉的步伐。 差不多在一个多月后,左峰告诉我,温婉手里面有一批货,要在a市一家酒吧交易。 刚才那个会所,就是铃铛跟我提到过的那个酒吧! 原本,铃铛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想着如果我这边计划不成,就混入酒吧跟温婉同归于尽。 其实,我到现在都不清楚,铃铛对温婉到底是带了多大恨意,竟然能让她下这么大的狠心,不惜与她同归于尽! 酒吧门外。 铃铛倚在墙角抽烟,她半眯着眼看着月色,神情恹恹。 “白一一,你说,过了今晚之后,我是生是死?”铃铛潋唇,笑的魅惑。 我从来都没仔细观察过铃铛,除了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次。 那个时候的她,瘦瘦小小,着实有些营养不良的味道,但是现在,已然是个成熟女人! 今晚的铃铛穿着一件乳白色的抹胸短裙,头发大波浪微卷,很是明艳动人! 想着她刚才的话,我心底一紧,一股不安浮上心头,但是嘴上却逞强的说:“你当然会活下来!等这件事过去了,咱们俩就冰释前嫌,然后……” 我还在说着,铃铛吐着烟卷瞅了我一眼,打断,“白一一,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我对你的情绪,最多不过是嫉妒,嫉妒你能得到曲逸尘那么多的爱,嫉妒你能肆无忌惮的挥霍着他的感情……” 我默声,苦笑! “白一一,你爱曲逸尘吗?”铃铛看着我,眼神满是探究。 我汲气,都不用思忖,便脱口而出,“爱,很爱,如果说一个人的爱是十分的话,那么,他占三分,糯糯占三分,我家人占三分……” 我说完,铃铛将手里的烟蒂弹飞,“你只用一分来爱自己!” 我揶揄,“如果不是为了报仇得苟延残喘的活着,我连那一分都不想要!” 一番对白,结局,我们俩相视而笑! 铃铛始终没有说起她的故事,双手环在胸前,看着那些灯红酒绿的过往人烟。 看着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温婉还是没有如期而至,我蹙眉,“温婉今天晚上不会不来了吧?” “不会!如果你让左峰打探的情况是实情,温婉那个贱人一定会出现!”铃铛蔑笑。 “你什么时候对她了解这么透彻?”我半开玩笑的说道。 铃铛回头看看我,张张嘴,就在我以为她会说点什么时,她眼睛看向不远处,唇角微动,“她来了!”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自然知道那个来的人是谁——温婉! 温婉一身黑色运动服打扮,戴着墨镜,好像是故意打扮的毫不起眼,但是她的气场,却出卖了她! 温婉淡漠着一张脸往前走,在快要走到酒吧门口时,朝我跟铃铛的方向扫了一眼,迈步! “她是不是发现了咱们?”铃铛斜眼看我,挑眉。 “不应该,咱们这块黑的连个灯都没有,她怎么能看到咱俩?除非她长了夜光眼!”我浅笑,说的倒也算是实情。 铃铛点头,朝我笑着说了句,“待会儿我就把欠你哥的给你还回来,如果我有命回来,就跟你做姐妹!” 说罢,提步! 铃铛刚迈出步子,我上前一步扯住她的手臂,“丫头,虽然我其实蛮讨厌你的,但是你一定不能有事,只要你能活着从里面出来,监狱那边我就能本事保你!” 铃铛听到我的话,嘴角漾出一抹弧度,“知道了,白大律师,你放心,我就算是爬,也会爬着出来的!” 我心生渗意,扯着她手臂的手收紧。 铃铛笑意的眸子一变,染上深意,“白一一,你这辈子最大的软肋就是重情,但这也是所有人愿意为你卖命的原因,我忽然有些明白曲逸尘为什么会选择爱你,他的选择,没有错!” 我嘴角弯弯,打趣,“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也愿意为我卖命,喜欢我了?” 铃铛没回应,抽搐手臂,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离开。 从铃铛离开的那刻,我的右眼皮就开始跳个不停。 心绪不宁的站在门外,身上的衬衣沁出汗来。 我在门外差不多站了有一个小时,倚在刚才铃铛倚过的地方点燃一根烟,手哆哆嗦嗦的递到唇边! 左峰打来电话时,我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好几遍,才好不容易按下接听。 直到多年后,我都记得左峰打来电话时说的那句话,他说:“一一姐,情况有变,他们有埋伏!” 手机从手间滑落,我扔下烟蒂,像疯了一样冲进酒吧! 酒吧内热闹喧天,每个人脸上都是迷醉! 我几乎找遍了所有包厢,最后在一间门缝里夹着血迹的包厢门口停下。 推开门的一瞬间,几把枪,同时对准了我的头。 温婉坐在沙发上戏谑的笑,“白一一,隐忍这么多年,你的耐力是够大的!” 我扫过地面的血迹,发现地上躺着两个不相熟的男女,女人跟温婉穿着一样的衣服,梳着一样的头发,想来,铃铛是刺杀错了人! 我落眼在一个角落,铃铛被迫跪在地上,鼻青脸肿,嘴里吐着血水。 在看到我的时候,莞尔一笑,“没死,活着呐!倒是你个傻女人,怎么就冲进来了!” 我提唇,“本来想跑来着,这双脚不听使唤!” 铃铛笑,我也笑! 温婉手指摩挲着酒杯,摇晃两下,耻笑,“白一一,我最见不得你这副模样,对谁都看起来重情重义,但是拚命送死的事,你又偏偏每次都交给别人去做,你说我到底该说你心思缜密,还是你真的就是这样的人……” 我瞍了她一眼,开口,“放了铃铛,咱们俩之间的恩怨之间解决!” 温婉闻言,瞟了一眼角落里面的铃铛,“放了她?白一一,就你现在的处境,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因为在你眼里,我比她要有价值的多!”我唇角动动,笑意盎然。 我话落,温婉起身,走到铃铛身边,向钳制着她的人摆了摆手,半蹲下身子,“铃铛,你说你原来好歹也是我身边的一只狗,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会做出背信弃义的事那?” 温婉说话的语气轻轻柔柔,完全符合她平时的作风! 铃铛抬头,朝她脸上吐了口唾沫,“温婉,你他妈就是个biao子,设计我入狱,为了隐藏自己的罪行又想买通狱警置我于死地,只是你没想到吧?竟然会有白一一那么傻的女人,我千百次算计她,她却为我出头!!” 铃铛恶狠狠的骂着,温婉脸上始终挂着不咸不淡的笑意,就好像铃铛嘴里所骂的人跟她毫无关系一般! 我听着铃铛的咒骂,想想自己当初的举动,好像的确是有那么点傻气。 不过,我不后悔! 等到铃铛骂的累了,温婉唇角一扬,笑问,“你弟弟现在还好吗?” 一句话,铃铛身子先是一顿,随后像发了狂似得扑在温婉身上,嘴里不断的骂着,“贱人,温婉你个贱人……” 站在铃铛身后的人,眼疾手快,把她身子拽了回去。 被扑倒在地的温婉不以为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我走来。 “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恨我吗?”温婉走到我面前,提唇蔑笑。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冷笑着回! 我这个人有个优点,就是很少对别人的事情感兴趣,因为我太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说的秘密,对别人的秘密刨根问底,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件很缺德的事! 温婉并不理会我的话,转过身子,自顾自的说道:“你也知道铃铛曾经我手下的狗,这要是搁在过去,那就是手下的丫鬟奴才,她当年,也是跟我签了卖身契的!” 温婉说至半截,朝铃铛看了一眼。 铃铛的嘴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堵上,除了发出呜咽声,什么都发不出来,但是通过铃铛的表情,我可以看出,她并不想温婉继续说下去。 “温婉,你怎么说现在也是堂堂温氏董事长,一天到晚揪着这些小人物的事儿当乐子使,有意思吗?”我一脸不耐烦的看着温婉。 或许是温婉看出我在故意帮衬着铃铛,并没有应我的话,而是接着她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奴才就得有奴才的样子,跟我签了卖身契,又总想着吃里扒外,还肖想我看中的男人,你说,我不对你做出点处罚能成吗?” 铃铛的神情在温婉的叙述下,逐渐变得绝望,我心底吐一口浊气,“温婉,你到底想做什么?想一步步击溃铃铛的心理防线?” 温婉回身看我,眸子里是赞赏的表情,“白一一,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如果咱俩不是敌人的话……” 不等温婉说完,我便温凉打断,“即便咱俩不是敌人,也不会成为朋友,道不同,不相为谋!” 听到我的话,温婉不怒反笑,“白一一,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特别像铃铛的弟弟,那个被铃铛视为生命,现在已经成为废物的弟弟……“ 第一百九十三章 情难自处应放下 温婉话音刚落,跪在角落里的铃铛彻底发了狂。 我不知道她们两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能隐隐感觉到,铃铛这样发狂应该是跟她的弟弟有关。 在我记忆中,铃铛的弟弟是个乖巧懂事的大学生,颇有‘白面书生’的味道,怎么想都想不通,温婉怎么会对那样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动手! 该怎说,铃铛的弟弟看起来,甚至都没有铃铛让人有忌惮感! 瞧着铃铛发狂,温婉迈步走到她面前,用脚下十多里面的高跟鞋踩在铃铛匍匐在地上的手背上。 铃铛咬着下唇,隐忍不吭声! 我疾步,意图想要走到铃铛身边,却被拿枪指着后脑勺的男人车回。 他站在我身后小声警醒,“白律师,如果你不想脑袋开花的话,我劝你最好别乱动!” 我驻足,回眸,看着身后人揶揄的笑,提唇,“如果你让我脑袋开花的话,下一秒你的老板就会让你脑袋开花,你信吗?” 闻言,男人蹙眉,我趁他晃神间,走到铃铛身边,将温婉一把推开。 “温婉,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过分了!”我擒着温婉的手臂,温凉开口。 温婉低头看我,嘴角掀起一抹笑,“白一一,都这么多年了,你爱管闲事的毛病还是没改,作为律师,你们行业不是盛行一句话吗?事不关己就应该学着躲避……” “温婉,其实我心底一直很好奇,你这样跟我争锋相对,这样把我处处逼到绝境,然后千方百计的算计我身边的人,原由到底是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曲逸尘?”我绕开她的话题,有意将铃铛挡在身后。 温婉垂眼看我,原本落落大方的脸上,现在满是小人的讥笑,“起初应该是吧,走到现在,却只是应该我不服输,不甘心……” 听到温婉的话,我忽地笑出声来,“你们有钱人的消遣还真是高大上,不过因为得不到一个男人,心有不甘,就拿别人那么多身家性命做牺牲……” 我边笑边说,温婉蓦地走进我,落眼在我身上,“白一一,你这样跟我有心的跟我讨论我犯下的罪证,是身上带了监控器吧?” 说完,温婉朝站在一旁的几个男人使眼色。 几个男人跨步走到我面前,作势就要搜身,我摊开手,一只展开的手心里握着一个手机,拨通的电话是左峰所在的警局。 温婉愕然,身子向后趔趄半步。 就在刚才,温婉所有注意力都倾注在铃铛身上时,我借助昏暗灯光的掩护,拨通了左峰警局的电话。 所以,这才有了我刚才跟身后人的叫嚣。 刚才拿枪抵在我身后的人是左峰埋在温婉身边的卧底,左峰曾经跟我说过,他有安排人在温婉身边,如果哪天我跟温婉对峙,那么,第一个拿枪对准我,并且给我警醒的人就是。 刚才我有意回眸看向我身后的人,发现他眸子晦暗不明,栗色的发邸藏着一枚不起眼的监控器。 温婉太大意了,又或者说,温婉太自信了,她自信以她现在的能力,能让我悄然无息的消失在a市。 她自觉她在警局买通的那几个害群之马能护她皱全!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我调笑的看着温婉。 温婉拿起茶几上的酒瓶,拿起‘啪’的一声在茶几上砸成两瓣,然后一步步逼近到我面前,拿着锋利的瓶锋对着我,“白一一,你这是想生生毁了我!” 我倏然一笑,“温婉,这么多年了,我没有一个不想把你至于死地!” 温婉眸子阴翳,嘴角一扬,“就算我死!我也会拉着你做垫背!” 说罢,我本就早有提防,温婉的瓶锋直冲着我的脸划过,我手下从袖口掉出的刀刃刺向她的小腹。 温婉的血染红了我的衬衫…… 在场的所有人都慌了神,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卧底,眸子暗了又暗,敛唇,不动声色。 我脸上被划了一道极深的口子,大半张脸血肉翻起,模糊一片。 我在被人钳制住以前,朝左峰的人摇摇头! 我手中的匕首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温婉捂着小腹倒在血泊中,我嘴角勾起,漾笑,“温婉,过了今晚,以为就都结束了……” 就在所有人把注意力都转移到我跟温婉身上时,铃铛猝不及防的从钳制他的男人手下挣脱,飞扑向地上的匕首,一个转身,插进温婉的颈动脉! 刹那间,包厢内乱成一团,铃铛被人踹到在地,回眼看我间,眉眼带笑。 包厢外响起警车的鸣笛,我跟倒在地上的铃铛皆都松了一口气。 在一众警察冲进来时,我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落幕,我跟铃铛,最起码,捡回了半条命。 不想,在我跟铃铛被押上警车时,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从围观的人群中冲过来,手持枪械,朝着铃铛的胸口开了枪…… 当下,我挣脱抓着我手臂的警察,不顾受伤的手铐,接住铃铛倒下的身体。 枪击铃铛的男人被几个警察按倒在地! 我冷眼扫过,原来是温婉原来身边跟着的那个小白脸…… 他面色苍白,显然是胆怯所致,但是眼底却是不容动摇的坚决! 铃铛在我怀里倒下,一双戴着手铐的手抚过我的脸颊,“白一一,你说过,等这件事过后,咱们俩就冰释前嫌做姐妹的,现在,咱们俩是姐妹了吧?” 我点头,眼泪夺眶,“是,是,咱们俩现在是姐妹……” 旁观的警察看着这幕,再也顾不上其他,一个个拿起手机不停的拨打着急救电话。 “白一一,我这辈子其实没什么朋友,唯一眷恋的人就是我弟弟,但是温婉,在我入狱后,找人摘除了我弟弟的睾wan,我弟弟……”铃铛泣不成声,抓着我衣领的手收紧。 我心底荒凉,突然明白铃铛为什么就是豁了命,也非得置温婉于死地,她的想法跟我是如此的像,只不过,她的社会地位,却是比我还要贫瘠! 左峰带着救护车赶来时,铃铛已经奄奄一息,嘴里不断吐着血水,她始终咬着下唇,像是在等待什么人来临。 直到左峰半跪在我面前,问我有没有事,铃铛脸上神情一松,扯着我衣领的手转到左峰袖口,“左警官……温婉是我杀的……我用匕首……扎到了她的颈动脉……” 铃铛话落,我整个人的身子都是僵的! 左峰意识到什么,从兜内掏出随身携带的录音笔,神色急急,“铃铛,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左警官……温婉是我杀的……我……”铃铛嘴角泛着笑,艰难的说着。 不等铃铛说完,我像疯了一样把左峰推开,然后把铃铛拥在怀里,“铃铛,你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只要你能活着出来,我就不会让你有事……” 我哆嗦着唇瓣,悲从心起! 铃铛在我怀里笑,胸口大片的血迹就像深夜里绽开的曼珠沙华…… 铃铛的身子在我怀里僵硬,围在我身周的警察和抢救人员全部默声不语…… 我是怎么被带回警局的我已经意识不清。 当曲逸尘抱着糯糯到关闭我的房间看我时,我神情恹恹,面如死灰! 糯糯已经一天一夜没见到我,如今见我整张脸都血肉模糊的模样,扑到我怀里大哭,也不知,她究竟是想我,还是害怕我这张脸…… 曲逸尘站在我对面看我,颤抖着手抚在我脸上,唇瓣瑟缩了好多下,才勉强挤出两个字,“疼吗?” 我不作声,抬头看他,然后摇摇头! 曲逸尘两眼一闭,两行清泪顺着脸颊下落…… 他伸手,把我拥进怀里,被夹在中间的糯糯哭声更大…… 我麻木的倚在曲逸尘肩头,已经干涸的眼泪再一次涌出,“曲二,还能被你拥在怀里的感觉真好……” 曲逸尘收紧抱着我的手,嘴里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一一,为什么,为什么,我以为你已经为了糯糯放下了,为什么……” 我不应声,任由他一声声质问! 是啊!我也好想放下,好想,为了他,为了糯糯放下! 但是怎么办?我不能不孝啊! 我该怎么告诉他,在我苟延残喘的这么多年,我夜不能寐,每每在睡梦中惊醒,都是那场仓库爆炸的场景! 我早已经疯魔…… 说到最后,曲逸尘声音沙哑,“一一,如果我早知道你一直从未放下,我替你动手就是……” 我湿热的唇抵在他耳畔,“曲二,你如今可后悔,后悔当日你替温婉向我求情,如果你那天没有为她求情,或许,这些计划,我是会告诉你的……” 曲逸尘整个身子都在不可抑制的颤动,我依偎在他怀里,第一次懂得为什么老人常说,生离比死别更痛苦! “曲二,如果有下辈子,就别遇到了……”我脸上勉强扯出一抹笑。 面对我的话,曲逸尘没有应声,只是把我依在他怀里的我,抱得更紧。 我在最美好的年纪遇到了他,饱尝了所有爱而不得的苦痛,现在才发现,原来,情难自处应放下…… 第一百九十四章 平分秋色的狱友 温婉死了,被铃铛的匕首割伤颈动脉,流血过多而死。 铃铛死了,被温婉身边的那个‘小白脸’枪击,抢救无效而死! 我属于防卫过当,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本应是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因为我本身是律师,也算的上是知法犯法…… 宣判那天,我站在熟悉的法庭上,站在被告人的位置,看着双方律师进行辩论。 曲逸尘坐在旁听席抱着糯糯,赵琪拉着蹙眉的季霖,穆芝琴扑在曲文渊怀里泣不成声。 要说淡定,还要数周航,他就那样冷眼看着我,一眼不瞬、一动不动! 我落眼在他身上,嘴角努力挤出一抹笑,周航红了眼…… 我爸跟善良没来,听说我爸被周航支开去了外地,善良则是在听到我消息的那刻就晕了过去…… 这个世界终归是有因果报应的,只不过是迟或者早罢了…… 我站在被告人席位,站的双腿发麻,看着法官跟律师的嘴张开合上,愣是一句都没听进脑子里去。 最后当法官宣判我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时,我蓦地松了一口气,算是解脱了! 人生何处不悲凉,在我被协警带下去的时,周航穿过人群冲到我面前,扬手在我脸上就是一记狠厉的掌掴。 周航说:“白一一,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特牛、逼,把全家人的仇都报了是吧?” 我不作声,低头盯着冰冷的手铐。 周航继续谩骂,“白一一,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你从来都不知道考虑别人的感受……” 说着,周航转身从曲逸尘手里夺过糯糯,然后双手掐在糯糯腋窝下面,把她举高在我面前,“白一一,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的女儿,她才两岁,两岁你就让她失去了母亲……” 糯糯被周航的行为吓得大哭,我一副冰冷的模样,无动于衷! 周航所有的举止都是无用的,在他一番折腾后,我被协警送进了监狱。 在我走出法院的那刻,周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我的背影大喊,“一一,是哥对不起你!” 我眼泪扑簌而下,仰头,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我忽然想到《金缕曲》里面的一段诗: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在警车的颠簸下,我被拉到女子监狱。 跟几个女人分到一间狱房。 几个女人见我进来,面面相顾,调侃,“新来的,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不出声,淡漠的扫过她们的脸,开始铺床叠被。 为首的女人见我不作声,走到我身边一脚踹在我的后腰,我一个踉跄,扑在自己正铺整的床上。 讲真,在还没进监狱以前,我就听铃铛说起过,监狱里面的这群女人,并不比男人和善多少,有些被判处刑罚多年或者终身的,泼皮耍横,什么都不怕。 我直起脊背,揉了揉自己的后腰,看着踹我的女人,一字一句的说道:“杀人,我是因为杀人进来的!” 我话落,踹我的女人脸色有些难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转身继续打整自己的床铺,漫不经心的问,“你那?因为什么进来的?” 女人没应声,我也没说话。 等我整理好床铺,转身看着女人,“刚才我问你话没听到吗?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女人看着我不语,我一步步逼近。 直到把她逼到身后的铁床栏杆上,我才半眯起眼,“是听不懂中文吗?” “我……我……”女人‘我’了半天,没说上个所以然来,还是另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走过来当和事老,从不知哪个角落捡了根烟过来,递到我唇边,“姐姐叫什么?我叫李梅,她叫燕子,她啊,最没出息,替她男人顶罪进来的!” 我叼着烟,身子向后退了一步,接过另一个不知名女孩递过来的打火机点燃,“白一一!” “你是那个名震a市的律师??”给我递打火机的女孩震惊,然后把双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白律师,您好,您好,我叫王欢!” 我伸手跟她相握,嘴角勾起一抹自讽的笑,“我已经被吊销律师资格证了,已经不是什么大律师了!” 王欢不以为然,拉着剩下的那两个人不停的讲述着我在a市的风云故事,说的神乎其神,我坐在自己床上叼着烟笑,觉得她实在是有讲评书的潜质! 刚才进来时,因为伤神,我倒是没太注意监狱的布置,现在看起来,倒是挺人性化的。 四个人的房间,上下铺,该有的简单家具陈设都有。 三个小女孩看起来挺个性,但是其实胆子特别小,只要吓唬吓唬,完全不会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 既来之,则安之,对于这点,我还是想的通的! 在长久相处下来,我知道跟我进门就耍横的姑娘叫燕子,姓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个孤儿,这次入狱是因为她相恋多年的男友。 她男友因过失伤人,导致对方重伤,被判三年,她心疼男友,便把所有的罪都抗了下来。 在她刚入狱的前半年,她男朋友还会时不时的过来看看她,并向她保证,只要她三年狱刑一满,出来就娶她为妻。 女人嘛,在爱情里总是脑残动物,尤其是像燕子这种无依无靠的女人! 在她的世界里,她的男友就是她这一生的救命稻草! 但是半年过后,她男朋友探监的次数就越来越少,到最后,直接给她寄了一封信宣布分手,告诉她,他要结婚了! 就在收到信的那天,燕子在监狱发了狂,然后跟同住一个狱房的人打架,这次,真的是她导致别人重伤,最后又在原本的三年有期徒刑上又加了两年。 李梅入狱的理由有些凄凉,是因为遭到了继父的侵扰。 她母亲生性懦弱,不敢站出来帮她,而且还因为她遭到继父多次毒打,所以,在她继父再一次毒打她母亲时,母女俩多年积压的怨愤促使娘俩一起杀死了那个像畜、生一般的男人。 最后她母亲畏罪自杀,她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 相比这两个而言,王欢入狱的原由最为简单,因为从农村出来身上身无分文,所以在某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她拿了把水果刀进了一家超市抢劫。 用王欢的话说,“俺真的不是去抢钱的,俺就想吃他一块面包!” 所有人在王欢的话笑,笑的畅快! 王欢不满的挠头,“真不知道你们城里人是怎么想的,这样小气,俺就吃一块面包都报警!” 听着王欢满是‘俺’、‘俺’的话,李梅不禁捂着笑的抽筋的肚子说:“王欢,我都矫正你多久了,要说我,我……” 王欢老实巴交的挠挠头,“俺不就是我的意思吗?” 说完后,在李梅的怒视下,急忙改口,“我,以后说我还不行吗?” “咱们一般都需要做些什么?”我看着她们三个发问。 “没什么做的啊,种树、拔草,听课……”李梅笑着回应。 我点头,嘴角噙着笑,“以后见到新进来的可不能再动手动脚的,听到没?” 李梅应好,然后又补了一句,“姐,你不知道,这其实就是监狱里面不成文的规定,老人欺负新人,一直都是这样……” 李梅话落,王欢跟燕子齐齐点头! 其实她们说的这些我都懂,只不过,她们三个人本该是花一般的年纪,我不想让她们失去本真。 夜间躺在床铺上,军绿色的被褥有些膈人,翻转了几次身子都难以入眠。 这几个人中,王欢最心无城府,睡觉睡得最早,而且是那种身子刚着床,不多一会就鼾声四起! 燕子也够大大咧咧,属于那种炮筒子型的,比较仗义,没心没肺! 跟两人对比起来,李梅就相对复杂些,或许是因为家庭因素的问题,让她对周围的人都充满了戒备,不过还好,她还年轻,并没有因此而心里变得畸形。 窗外一轮明月照进来,我发呆,想着今晚的糯糯怎样安眠…… 我正思忖,被子的一角忽然被人掀开,我回神,瞧见李梅钻进了我的被子。 李梅看着我盈盈一笑,“一一姐,睡不着?是想孩子了,还是想你老公?” 我弯起嘴角,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了一句,“你那?你怎么不睡?” “我在想,还有四年出狱,出去后要做什么,又没文凭而且还又有案底……”李梅倒也实诚,扯着我的被角一脸愁容。 “床到桥头自然直,或许到时候你会遇到什么贵人也不一定,虽然咱们俩才认识一天,但是我看得出,你心思缜密,是个能干细活的料……”我凭着月光,看着李梅的侧脸。 李梅双眼炯炯有神,“一一姐,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出去后可以找得到工作?” 我伸手捋了下她粘在脸上的发丝,浅笑,应声,“真的可以,你们三个都是好姑娘,各有所长,只不过,你出狱后要记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李梅似懂非懂的点头,我潋着笑,“其实,这个社会还是挺美好的!远比你心里想的要美好!” 第一百九十五章 探监 在住进监狱的第三年,我因为表现良好,被减刑两年。 这三年来,看我最多的是善良跟林逸宣,其次是米粒跟江远。 曲逸尘,一次都没来过! 善良每次来,都会带来糯糯的成长照片,她说,那都是她跟曲逸尘索要来的! 在入狱的第一年,我就像曲逸尘提出了离婚,但是他却始终都没有签字答应。 我原本想着,日子久了,他就会妥协,也想过等他来看我的时候,跟他好好说道说道,但是,我的两个想法,随着时间的推移,都成了泡影。 林逸宣每次来的时候都会给我带来很多外面社会变化的最新消息,他说,怕我在里面住的太久,跟时代脱轨! 周航跟张芮偶尔来看我一半次,都不敢太多逗留,怕我们家老爷子起疑心。 老爷子多次给我打电话,都是左峰举着我的手机隔着监狱房门递给我,我浅笑嫣然,跟他说,我在出差! 因为减刑,我跟燕子和李梅成了同一年出狱。 王欢因偷盗东西入狱,早在我入狱的前半年就放了出去,现在时不时会回来看看我们,据说,是在一家大型国企做保洁工作。 她每次来都特别有喜感,领了第一个月工资时,她给我们一口气买了五百块钱的面包,然后托人捎进来,附着小纸条:俺再也不会偷东西了! 看着王欢歪歪扭扭的字体,又联想到她一口一个‘俺’,我们三个人齐笑出声。 就是那月,王欢探监的时候跟我哭诉,因为把工资一半都买了面包,导致自己房租付不起了。 我忍不住笑,然后安抚她,让她去找善良。 善良很懂我,把我们曾经一起买的房子钥匙给了王欢,说不用掏房租,放心住着就好! 王欢感激涕零,拉着善良一顿闲话家常。 善良再次看我时跟我忧愁,说王欢时不时就去他们家溜达,他们家现在的小兔崽子跟着王欢现在一口一个‘俺’! 又到了探监的日子,善良早早拎了东西坐在探监室等我。 “你每次来,都惊扰我不能睡安稳觉!”我打着哈欠抱怨。 “呦,大姐,你来这地方是改造的,你以为是来旅行度假的啊!如果不是我们家左峰,你以为你能有每天睡懒觉的好待遇?那个点,别人都在跑操好吗?”善良边说,边把她手里的袋子递到我面前,“最新款的普拉达包包,我买了俩,给你带一个!” 我接过,打开看了看,“姑娘,我这是在监狱,你给我一个普拉达包,是准备让我??” “出去的时候再背嘛!免得你两年后出狱,连个像样的包都没有!”善良跟我碎念。 我接过来,交给身边的狱警,让她们暂且保管,这种东西,对于现在的我,根本毫无用处! 善良见我把东西递交给身边的狱警,眨巴着眼,“你这是行、贿吗?” 我敛唇,“我们现在的贵重东西都是狱警帮忙代管,你到底有没有点常识,你这样出去乱说,很容易让这些姐姐们背上骂名,知道吗?” 我话落,善良朝站在我身后的两个狱警不好意思的敬了一个不标准的军礼,“两位姐姐,对不住啊!我这人说话的时候不经大脑!” 两个狱警相视一笑,“嫂子,没事的!” 寒暄嬉闹过后,善良看了我几眼,轻咳几声,小心翼翼的探问,“曲逸尘到现在还是没来过?” 我摇摇头,也颇为无奈,“没来!估计是嫌我丢人现眼吧!” 善良没应我的话,自顾自的说道,“现在曲逸尘的事务所做的可大了,那个温婉的叔叔前段时间倒台了,曲家没人镇压重振威望……” 善良说完,我唇角漾起一抹笑,“听你这么说,曲逸尘现在混得还挺风生水起的,那他就更不可能跟我联系了,一个律师,一个犯人……” “姐,我怎么觉得曲逸尘不来,是怕见到你的时候你逼他离婚啊?要不,你先不跟他提离婚的事,我回头去劝劝他?”善良身子前倾,凑到我面前。 “不用,我们俩之间的事,面对面都说不清楚,让你去带话,怕是更说不清了!”我笑笑,双手交叉在桌子前。 见我没有想将曲逸尘的欲、望,善良转了话锋,“姐,你说那个温友林,怎么说倒台就倒台了?当初他在a市那股子横劲,谁能想到他会倒台!” “很正常,我早就料到温友林日子不会太久,上天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你想想,曲文渊毕竟在a市这么久,自己的人脉还是有的, 虽然表面他看起来对此事已经做罢,但是男人嘛,哪一个做了绿头乌龟还能忍气吞声,一般人都不可能,更何况还是像曲文渊那样的人! 再加上,温友林向来不会为人处世,在a市得罪的人不计其数,或许一个曲文渊还扳不倒他,但是你想想,如果是十个曲文渊,二十个曲文渊……”我似是无意的说着,脑海里闪过曲文渊曾经在书房联系其他被温友林迫害过人的画面。 曲文渊向来城府极深,他表面装作忍气吞声认了怂,但是实际上,只不过是给温友林抛了一个烟雾弹,故弄玄虚。 温友林自持在a市呼风唤雨,所以压根就没把曲文渊放在心上,可他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个完全被他不放在眼里的‘小角色’,把他弄到垮台! 所以说,做人啊,凡事还是给自己留有些余地的好,不然,墙倒众人推,到时候连个给你收尸的人都没。 我正思忖,善良从包里拿出手机,翻出几张糯糯现在的照片推到我面前,“你看看这小丫头,现在刚上学前班了,可皮着那!也不知道那小脾气跟了谁! 你都不知道,听说,现在班里面的小男生都打不过她,完全是个小霸王……” “你去学校看她了?”我伸手摸着糯糯的照片,弯起唇角。 糯糯现在长大了不少,虽然扎着两个小辫,但是却完全是一副‘小女汉子’的模样,有些倔强。 善良看着我,半晌后回应,“你不会怪我吧?我故意安排了我儿子跟糯糯一个班,我本想着说糯糯有事我儿子可以护着点,谁知道,现在却是糯糯护着我儿子……” 我抿着唇角笑,没应声。 我知道善良是好意,她是想替我去照顾糯糯,好为我分忧。 “姐,用不用我回头带糯糯来?”或许是怕问出这句话我会生气,善良故意压低声音问。 我抬头,将她的手机退回,“不用,一个小丫头,来这地方做什么,怪不吉利的!” 善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了句,“是我考虑不周!” 跟我寒暄了大半天后,善良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因为左峰的关系,我的探视时间一向比别人要长些,但是顾及到不想左峰因为我被人说闲话,我一般都会自己卡着时间,像今天这样超时的还是第一次。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我提唇,探问。 善良一脸纠结,结结巴巴的说:“前两天,白二哥过来了一趟,先是去周大哥那边大闹了一场,然后冲到曲逸尘事务所把曲逸尘打了一顿……” “白恒?”听到善良说白二哥,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二哥,这种事,也就他那火急火燎的性子能干得出来。 “嗯!”善良怯意的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后来白二哥还找到了我,问了一些关于你现在的情况,我见他可怜,就都如实相告了!” “哦,然后那?”我挑眉,总觉得善良还有下文。 白恒打小看着我长大,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到底是亲人,那种感情,是任何血缘关系都比拟不了的。 “然后白二哥骂了你一顿,他说,你从芬兰回来的那会他就知道,本想着给你时间让你冷静,后来你跟周航相认,他便以为你有没有他这个哥哥照拂都无所谓, 再后来得知你跟曲逸尘结婚,你也没通知他,他心凉半截,觉得你是彻底遗忘了他, 直到有一次跟人谈买卖,那人说起来你坐了牢……”善良边说,边观察着我脸上的表情,我了解,她是怕我难过。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在监狱变得过分白皙的手,揉搓了两下,掀起眼眸看着善良开口,“你回头帮我转告白恒,就说我不过是不想拖累到他,爸妈的仇,我记得太深,见到他们,我怕忍不住说出我的计划,这种事,越少人受牵连越好!” 待我说完,善良眼眶泛红,伸手覆在我的手上,“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疼惜自己?” 闻言,我轻笑出声,“这不是在接受调教嘛!等我出狱了,也就学会了!” 送走善良,我走在回狱房的路上,想着善良那句‘你什么时候能学会疼惜自己’,忍不住嗤笑,在父母受难以前,我就是太过为自己而活了,所以才忽略了他们身处的危机。 现在,我哪里还敢为自己活! 或许,这五年的监狱生活,会给我一个全新的起点! 第一百九十六章 出狱首见 在监狱呆足了五年。 出狱那天,正值仲夏,我伸手遮挡着头顶直射的大片阳光,眼前昏花,有些不太适应。 李梅跟燕子早我几天出狱,我给了她们水木华庭的住址,让她们暂时歇脚。 我出狱的时间,谁都没告诉,原由很简单,我想自己一个人走完这段路。 监狱里面常年阴暗,虽不及电视里面演的那般阴暗潮湿,但比起外面的阳光跟空气,到底是差了些。 狱警把我送出门外,嘱咐了几句重新做人的话,目送我离开。 从监狱到水木华庭的距离有些远,差不多得走三个多小时。 我拎着行礼包,绕着树阴晃晃悠悠的走着。 a市这么多年似乎没什么变化,无非是道路两旁的树长得越发茂密,原先陈旧的楼盘被刷上了新漆! 从监狱回到水木华庭,我已经汗流浃背,面色绯红。 从兜内摸出钥匙打开房门,一进门,就被几个小丫头拿着彩带喷了一脑袋。 我手里的行李包落地,胡乱扯了几下,无奈,“我这刚从监狱走回来,你们不说好吃好喝的给我备着,居然还拿我开涮,合适吗?” 燕子先是嬉笑的凑到我面前,给我扯了扯身上的彩带,“一一姐,我们这不是想着给你接风嘛,你就没感觉特别惊喜?” 我敛唇回应,“喜是没察觉出来,惊倒是有!” 拽扯几下后,我提步走到沙发边,看着站在地上面露戏谑的三个小丫头身上,“你们三今天都不用上班?” 王欢向前一步,“一一姐,我今天是请假了,至于她们两出狱这么多天,压根就没找到工作!” 我瞥眼看向李梅跟燕子,扭头落眼在王欢身上,“不错,会说我了!” 王欢不好意思的挠头,“其实还是‘俺’说的比较顺口,主要是怕她们两骂我……” 我抿着唇笑了笑,探问两人一直没找到工作的原因。 李梅低头不语,脸颊涨红,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燕子一屁股坐到靠近我身边的沙发扶手上,一脸苦闷,“一一姐,我们去找工作的时候,只要人家听说我们曾经做过牢,几乎都是第一时间拒绝,就连中介都一样……” 我思忖,叹息,“这个其实也不能怪人家,想一下,如果咱们跟他们的位置对换,咱们也不愿意接收原来有案底的人,毕竟,她到底是真心悔悟了还是只是假装,谁都拿捏不准。” 我话落,李梅跟燕子都像是霜打了茄子。 燕子还好些,承受能力要比李梅强一些。 李梅原本就自尊心比较强,听到我这几句话,耸拉着脑袋不作声。 瞧着所有人都默了声,王欢扫了下大家阴郁的脸,“我们那边还在招保洁员,要不你们都跟我去?” 王欢说完,燕子横了她一眼,“我才不去,要是遇到熟人多丢人!” “丢什么人,我们是凭自己的本事赚钱吃饭,怎么就丢人了?”王欢不悦,反驳! 燕子气呼呼的瞪王欢一眼,“反正我不去!” “其实,王欢说的没错,只是……”李梅开口,打断两人的冲突。 我懂燕子跟李梅的顾虑,两个人,一个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多少积攒了点小人脉,一个是堂堂大学生,让她们两去做保洁,总会心有不甘! 王欢不懂她们的固执,她们两也不懂王欢的朴实! 对于王欢,吃饱喝足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根本不会奢望别的。 三个人就这样僵持,直到善良带着外卖从门外进来。 我招呼她们三人入座,举杯庆祝。 饭桌上,善良在知道两人的情况后,提出想让两人去她酒吧工作,被我拒绝。 夜半。 善良开车载我到附近的一家酒吧喝酒。 她穿着一身黑色吊带长裙,身材凹、凸有致,一点都不像是当了孩子的母亲。 “说说,出来后有什么打算?”善良单手搭在吧台上,嬉笑的看着我。 “暂时还没,律师那行肯定是不能做了,实在不行的话,就跟王欢去她们公司做保洁吧!”我半开玩笑,抬手,抿了一口杯内的酒。 “以你的资历,随随便便找一家公司应征个什么总经理助理或者部门经理,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吧?”善良侧着头,红唇轻启。 “那是从前,我现在是有案底的人!”我自嘲的跟她碰了下酒杯。 善良跟着我喝了口酒,唇角动动,转移了话题,“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看看糯糯?” 提到糯糯,我的胸口抽搐的疼了一下,长吁口气,“顺其自然吧,我现在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没有,没脸去见她……” 细想下,糯糯现在应该有七岁了吧! 曲逸尘,现在,过的,好吗? 见我失神,善良伸出白皙的手在我面前晃了几下,“想什么那?” “没什么!”我摇摇头,继续喝酒。 善良挑唇,假装无意地说道:“曲律师最近过的挺好的,听说前段时间有一家公司老总想把女儿嫁给他,他一口拒绝,拒绝的理由是:已婚,孕有一女!” 我心底一紧,“他结婚了?” 善良气郁,端起自己的酒杯喝了几口,“大姐,你就当我没说!” 喝酒至深夜,左峰打电话催善良回家,我朝她摆手,示意她先走。 “你不一起回去?”善良喝得东倒西歪,跳下高脚凳的身子有些不稳。 我急忙下地搀扶,“我再喝点,待会儿再回去!” 善良点头,“那你喝,我先回去,等回头咱俩再约!” 善良嘴里是那么说着,但是身影跌跌撞撞了好多下都没能走出一百米。 我轻笑,结账,拿起手包紧跟在她身后。 “咦?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说还要再喝点吗?”善良一手搭在我肩膀上,痞笑。 “就你这样,我要是不把你亲自送回去,万一半路走丢,你们家左峰还不找我拚命啊!”我搀扶上她,走到马路边随手拦了辆出租车。 坐在出租车上,善良不停的絮叨着她跟左峰的日常,然后环着我的脖子莫名其妙的说了句,“其实在你进去的这五年,曲逸尘过的也并不痛快,又当爹又当妈的……” 我只当她是在说酒话,一笑置之。 对于我的表现,善良并不在意,一路上软磨硬泡的说着有关曲逸尘的好话,我耐不住性子,笑问,“你见到他又当爹又当妈了?” “那当然……”善良说的理直气壮。 善良话音刚落,出租师傅猛地一踩刹车,回头说了句,“姑娘,到了!” 我顾不上理会善良的醉话,付完车钱,把她搀扶下车。 左峰一早就等在了小区门口,看到善良出现,有刹那温怒,在落眼在我身上时,结结巴巴的叫了声‘一一姐’,神色有些慌张。 “怎么了?金屋藏娇了怕被我发现?还是看到我不高兴啊?”我走到左峰面前,他伸手将善良从我手里接过。 “一一姐,你看你说的,我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清楚,我哪能做出那些事……”左峰边说边抱紧怀里不安乱动善良。 我应笑,“嗯,你那点德行我倒是很放心,你家那小兔崽子那?一个人在家?” “嗯嗯,呵呵……”听到我的问话,左峰一脸尴尬的笑,回答的含糊。 看着左峰的表现,我微微蹙眉,总感觉不知道哪里有些奇怪! 难道是因为我刚出狱,所以他见到我太过生疏? 心里闪过诸多猜疑,但是想到我跟左峰之间的关系不过就是介于因为有善良,也就没有深究。 “你快带她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浅笑着开口,说完后,又补了一句,“回去记得给她卸了妆再睡……” 左峰急忙应声,“好,好,一一姐,今晚时间不早了,我就不邀你上去了,回头你到家里来吃饭,我亲自下厨……” 左峰如蒙大赦的情形让我忍不住暗笑,难道我从监狱出来,还变成了踩狼虎豹? 不等我转身离开,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我驻足。 “你下来接个媳妇儿,怎么这么长时间,这不是,你家这小祖宗哭着喊着找爸爸妈妈,我实在是管不住……” “曲哥,你能不能小点声……” 我脊背挺直,曲逸尘的话音戛然而止! 看我停下脚步,左峰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一一姐,要不,你上去坐坐?” 我头未回,温凉回应,“不用了,时间不早了,我今天玩了一天也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一一姐,那个……”左峰开口,试图想要解释。 “有什么话,等回头善良酒醒后咱们再聊吧!”我说完,迈开步子。 还未迈出几步,手臂上传来拉扯的重力,熟悉的声音,在耳畔传来,“一一,这么久不见,不打声招呼吗?” 我汲一口气,回眸,脸上挂着讳莫如深的笑,“曲逸尘,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曲逸尘松开拽着我手臂的手,抬起,递到我面前。 我伸出手礼貌性相握,跟记忆中一样——很温暖! 或许是因为天气炎热的原因,我跟曲逸尘手心都沁出热汗! 第一百九十七章 认清现状 曲逸尘紧握着我的手不肯松开,左峰站在一旁,看我的眼神颇为尴尬。 “一一!”曲逸尘再次开口唤我的名字。 我浅笑嫣然的将手从他手里抽出,“今天时间不早了,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咱们回头抽个时间聊!” 说完,不等曲逸尘反应,转身,加快步子。 “一一” “曲哥,你应该给一一姐一个自我调节时间!” 身后传来左峰对曲逸尘的劝阻,我走到路边,匆忙拦了辆出租车,坐到上面,心有余悸。 我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跟曲逸尘相遇,也没想过出狱后会这么快见到他。 一切都像是定数,但是我却丝毫没有做好准备! 坐在车内,我忽然想起这几年善良每次到监狱时跟我说的那些话,还有给我看的那些糯糯的照片…… 原来,他们之间一直都有联系! 是啊,曲逸尘那样心思缜密的人,怎么会被善良那么轻易就拍下糯糯的照片,而且善良还提过,现在她儿子跟糯糯在一起读书…… 是我疏忽了! 回到水木华庭,三个小丫头一个个喝酒喝得东倒西歪 我在玄关处换鞋,趴在地上的燕子佝偻着背不停呕吐,大半张脸躺在自己吐下的杂物里。 我心里泛着恶心,又憋不住想笑。 穿着拖鞋走到燕子身边,俯身推攘两下,见她一动不动,我把头扭过一侧深吸一口气,然后回头用力把她拖到了另一个干净地方。 我先把地上的呕吐物跟杂物清理干净,又浸湿一块干净毛巾给三个小丫头轮番擦了脸,累喘吁吁的坐在茶几上,看着她们心无城府的模样,暗暗羡慕! 安顿好三个人后,我回到自己卧室,简单冲了个淋浴平躺在床上。 把头倾向窗外,发现今晚的月色有些昏暗。 收到曲逸尘信息时,我差点在迷迷糊糊中睡着,下意识的摸过手机打开,一张糯糯抱着大半个西瓜啃瓤的照片发了过来。 我手抖了下,眼底瞬间泛红。 不得不说,糯糯吃西瓜的模样真的是尽数得了我的真传。 我小时候就是这副模样,吃西瓜不切块,也不会把西瓜瓤弄到碗里,就是直接抱着大半个西瓜啃。 看完照片,我正准备合上手机,一条简讯紧随其后:糯糯很想妈妈! 试问任何有一个身为人母的女人能抵得住这样的简讯?——我也一样! 曲逸尘跟我打的是亲情牌,他知道我最牵挂的人是糯糯! 残忍合上手机,我汲了口气,转身,眼泪沁湿枕角。 次日。 我还没醒来,手机就被善良打的铃声大作。 一夜无眠再加上流泪,我勉强眯缝着眼拿起手机,按下接听,“嗯?大清早你干嘛?” “姐,我错了,我不该你在监狱的五年中跟曲逸尘联系,但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我想获取糯糯的信息,你也知道曲逸尘是个多狡猾的人,我……”善良在电话那头不停的解释,根本就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等她说完一大通,我已经疲乏的又睡了个回轮觉。 直到她在电话那头大喊我的名字,“白一一,你到底听到我说话没?” 我迷迷糊糊,“听到了啊!你在深刻检讨你自己的错误嘛!” “那你能不能原谅我……”善良开始撒娇! “能原谅如何?不能原谅又如何?”我把电话放在枕头上,慵懒的把耳朵贴上去。 “如果你能原谅我的话,我就会用后半生当牛做马的赎罪,如果你不肯原谅我的话,我就从现在开始,每天缠着你,知道你原谅我为止……”善良厚着脸皮承应。 我听到她的话,勾起唇,“那这么算起来,好像我原谅你比较划算,是吧?” “那是肯定的啊!那这么说,你原谅我了?”善良‘得寸进尺’。 我轻咳几声,有意拿捏,“哎呀,这个事说起来吧,其实我对你还是蛮失望的……” “姐……!”善良把那个‘姐’字音拖的老长。 “行了,我原谅你了,曲逸尘是什么人,哪里能那么容易让你收集到那么多糯糯的照片,是我当初在狱中心绪不在状态,忽略了这些……”我浅笑。 我了解善良,从我认识她开始,她就是个直率的姑娘! 如果不是为了我,她这次估计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一方面迎合曲逸尘,一方面还得隐瞒我,倒是难为她了! “姐,其实曲逸尘那孙子并没有那么孙子!”善良想为曲逸尘说好话,但是又怕我不悦,小心翼翼的探着口风。 “行了,不论怎样,孙子就是孙子,还分什么此孙子非彼孙子!”我故作不懂,打断了她的话。 我话落,电话那头的善良默了会,开口,“其实你在监狱中的这些年,曲逸尘不去看你,主要是怕你提离婚,他怕他一心软,就会答应你的要求!” “哦!”我答话的语气兴致不高。 善良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们俩都这么多年了,难道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现在你大仇也报了,温婉也死了,你还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累了,想平平淡淡的过两天!”我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伸手拿起手机贴在耳朵边。 “难道你跟曲逸尘在一起就不能平平淡淡的过?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说着说着,善良情绪激动起来。 不等她继续说,我倏地打断,“我这边信号不太好,先挂了,有什么事,回头咱俩再说!” “哎,你别挂……”善良还没说完,我就切断了电话。 伸了个懒腰起身,略肿胀的眸子撑的眼疼。 李梅一脸娇羞敲开我卧室门时,我刚洗漱完,头发上还滴着水珠。 “怎么?是不是睡了一晚上起来,发现你们三个小丫头脸也洗了,杂物也收拾了,感动之余准备以身相许?”我抿唇,调侃。 “不是,一一姐,下面有一位帅哥在找你,真的是超级帅,据说是你弟弟……”李梅拉着我的胳膊甩了好几下,那模样,一看就是懵懂怀、春的小姑娘。 讲真,这副德行的人如果是燕子或者王欢,我或许还能比较理解,毕竟那两丫头就是俩小丫头骗子,见个帅哥就走不动路。 但是李梅向来都是踏实稳妥型的,如今让她激动成这样的,会是谁? 我弟弟? 林逸宣?曲逸宣?左峰? 带着狐疑来到客厅,在看到林逸宣时,我嘴角漾着笑,心里也舒了一口气。 “姐!”林逸宣一声得体的休闲剪裁夹克,脸上稚气已褪。 我走到他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张开手臂,“不抱抱姐?” 林逸宣莞尔,上前一步把我拥进怀里,“姐,受苦了!” 林逸宣身上是干净的花香混杂着青草香,我在他身上嗅了两下,直起脊背,“哪里来的花香?” 我说完,林逸宣伸手拉着我的手坐到沙发边,一脸温柔,“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还没有啊!怎么?你打算养我?”我笑语嫣然。 “我倒是想,就是怕你不愿意!”林逸宣说着,从兜内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我手心,“姐,这是当初你支持我开店的钱,我现在三倍奉还!” 我盯着落在掌心内的银行卡,挑唇,“臭小子不错啊,这才短短几年,不仅把店铺开的越来越大,还学会给姐赚利息了!” “姐,你想不想开个花店?或者开个咖啡屋?”林逸宣见我没把银行卡退回,温润如玉的脸上掀起真诚的笑意。 “我……”我开口,迟缓。 林逸宣见我不作声,转头看向站着的三个小丫头,“你们那?你们三个想做什么?” 三个小丫头见林逸宣主动询问她们,一个个脸上都绽开了花,相互对视一眼,“一一姐想开什么,我们就跟着干什么!” 瞧着三个小丫头一脸欣喜,我敛唇,“哟,你们三这见风使舵的劲都是跟谁学的?练习多久了?我瞅着挺熟练啊?” “嘿嘿,一一姐,我们这不是正愁没工作,刚好您弟弟又慷慨相助……”燕子凑到我身边,边说,边不停的朝林逸宣抛、媚眼。 林逸宣接到燕子的高幅度电压,抬手置唇角,不自然的咳了几声。 王欢见燕子示好,也挪着步子到我面前,“一一姐,我觉得燕子这次说话挺靠谱的,完全说出了我们的心声……” “是吗?”我揶揄的笑笑,把视线落在始终没吭气的李梅身上。 李梅跟我对视,忙不迭的点头,“对对,一一姐,我也觉得我们三跟着你干比较靠谱……” 眼看她们三都表了态,我回头看向林逸宣,“我这算是赶鸭子上架,想说不都不行!” “姐,店面我已经帮你选好了,就紧挨着我的店铺,你跟她们三合计下想开什么店,然后我帮你一起张罗!”林逸宣握住我的手,紧了紧。 我了解他的用意,他心疼我,也想报恩。 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我便顺了林逸宣的意思。 一个人,学着认清自己的现状是件很重要的事! 第一百九十八章 新店开业 我从未觉得世态炎凉,这算得上是第一次。 除了周围几个至亲的人,其他原来‘称兄道弟’的人,一个个都退避三舍! 在我跟小三小丫头的合计下,开了一家鲜花店,因为李梅说过,她家原来就是开花店的,她对这些比较有研究。 咖啡屋的话每天人多吵杂,就算开的再高端大气上档次也免不了会有闹事的顾客。 开业当天,三个小丫头忙前忙后,善良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门外,瞅着来往的路人,不断的吧唧着嘴,“姐,我发现你每一次开业都没什么人来庆贺,上次开业好歹还有个陈泽,这次可好,连那么一个人都没了……” 善良絮叨个不停,我跟林逸宣在一旁搬东西,懒得应声。 花店规模不算大,五十平米左右。 四个人,我负责采购、洽谈,李梅负责账务登记,燕子主要负责接待,王欢在李梅跟燕子的‘唆使’下辞去了保洁工作,自告奋勇承当花店的苦力活。 老实说,这样的分工还是挺匹配的,也算得上是各尽其责。 “一一姐,你今天开业,怎么没通知一些相熟的朋友?”李逸宣打整着门口少的可怜的花篮,小声询问。 “通知了,还一个个都是我亲自拨通的电话,但是对方一听是我,不是跟我说打错了,就是直接挂断电话,有几个还算念点旧情的,直接给我微信转了红包,说人就顾不上过来了!”我双手环胸,将唇抿成一条直线。 闻言,林逸宣抬头看我,递给我一个了然的表情。 “哎,小林子啊,你也不想想,你一一姐第一次开业还没作奸犯科的时候还没一个人来捧场,更何况现在……”善良手里变戏法似得拿出几颗槟榔,扔到嘴里嚼个不停。 “善良姐,你这也说一一姐,就不怕挨揍吗?”林逸宣勾起唇角,眉眼带笑的调侃。 “她凭什么打我啊?我说的都是实话,她如果打我的话,那就是心虚!”善良说的理直气壮,掀起眼眸看我,观察着我的表情。 我将身子倚在门框上,莞尔一笑,“你善良姐天生就是欠揍的主,一天不挨揍,她都过不了一天……” 林逸宣‘噗嗤’笑出声,善良怒瞪他一眼,冷嗤。 开业典礼时间是善良找人帮我看的,定下中午十二点十分,有些迷信,但是却又不得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典礼的时候,左峰在一旁点燃鞭炮,我、林逸宣、善良一同剪彩。 看着手里的彩绸被剪断,我心底蓦地涌出一股异样,那种感觉——像重生! 剪彩完毕,三个小丫头闹腾的要去酒店吃饭,我轻笑,让他们几个小年轻先去,自己留下来收拾。 我正俯身摆弄着花架上的花草,房门被从外推开,房门上吊着的铃铛清脆作响。 “您好,欢迎光临!” 我转身,嘴角漾出一抹弧度。 在看到身后的人时,脸上的笑容蓦地僵硬。 曲逸尘站在我身后,笑的不太自然,“能给我一束百合花吗?糯糯很喜欢百合花!” 听到曲逸尘的话,我愣在原地,语塞。 “一一,开业大吉!”见我不说话,曲逸尘汲气,又补了一句。 我回过神来,道了声‘谢谢’,走到放百合花的地方帮糯糯插了一束百合。 “糯糯很喜欢百合吗?”我提步走到曲逸尘身边,将手里的百合递到他面前。 他接过,唇角微微扬起,“是啊!她很喜欢,其实我一直以来还都挺好奇,她才那么大点,怎么会对百合花情有独钟,后来我才想起,你很喜欢……” 曲逸尘话落,我不作声,笑的有些勉强。 “他们都去对面酒店吃饭了,你也早点去吧,我就不打扰了!”曲逸尘拿着鲜花,从裤兜内掏出一个钱夹,掏出三百递到我手里。 我将钱推回,抬眼,“不用了,就当是我送给糯糯的礼物!” 我说完,曲逸尘将我退回的钱攥紧在手心,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说着,曲逸尘向门外阔步。 看他手搭在银色门把手上,我心底抽的生疼。 讲真,我是很想说句客套话让他留下来,但是我也深深明白,如果我这次开了口,就表示我选择了妥协! 曲逸尘离开,我收拾了下情绪,提步离开花店。 等我来到酒店时,这几个人已经喝得七荤八素,王欢抱着林逸宣的肩膀不知道在叨咕着什么,善良我在左峰怀里扮演小鸟依人。 “我这才迟来几分钟,你们一个个就已经喝成了这德行,接下来继续吗?”我笑着走进包厢,走到他们为我留出的空位置上坐下。 “当然继续了,一一姐,其实我们都没敢怎么喝,就等着你呐!”燕子见我进门,从座位上跌跌撞撞的起身,走到我身边帮我倒酒。 看她晕晕乎乎,一半酒倒进酒杯,一半酒洒落到外面,我忍不住伸手扶住她倒酒的手,“行了,我自己来吧,就你这样,大半瓶酒都被你糟蹋了!” “不行,一一姐,这酒,必须是我亲自为你倒,你或许不知道,对于我而言,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对我像你对我这么好……”燕子拿起手里的半杯酒,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看着她泛红的眸子,起身把她拥进怀里。 燕子骨子里其实是个很自卑的姑娘,她在意别人的眼光,奢望别人的温暖。 燕子把头搭在我肩膀上抽噎,正跟林逸宣唠嗑的王欢瞅了哭哭啼啼的燕子一眼,“燕子,你哭归哭,可千万别把鼻涕那些沾到一一姐衣服上啊!” 王欢歪着头,说的一本正经,燕子从我身上直起身子,扭头,扯住王欢的耳朵,“你这个死丫头,从一进门你就开始霸着林帅哥,现在还敢在一一姐面前说我坏话,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王欢的耳朵被燕子拧的通红,她却没有恼怒,只是一个劲求饶。 林逸宣见状,起身走到两人中间劝架。 两人见林逸宣站在中间,相互对视一眼,一个人伸手抱脖子,一个人伸手抱腰,嘴里嘟囔的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午饭后,林逸宣左右燕子,右抱王欢,左峰搀扶着善良,李梅走到我身边扶着微醉的我。 “一一姐,你没事吧?”李梅凑到我身边小声询问。 我摇摇头,“没事儿,这点酒还不至于把我喝醉,只是太久没喝,有点不适应!” “没喝多就好,我刚才看那两小丫头喝得急,就没敢多喝,想着万一咱们几个起码都有一个人是清醒的!”李梅细心的说道。 我赞许的点点头,“你们三个里面,也就你最懂事!” 走到大厅,我站在前台拿出钱包正准备结账,却被告知,我们那桌已经被人提前结算过了。 “是谁帮忙结算的,你知道吗?”我蹙眉,脑海中闪过曲逸尘的身影。 前台服务员一脸纠结,显然她也不知道刚才结账的到底是谁。 正当所有人都疑惑到底是谁做的这等好人好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响起,“是我!” 我站着的声音踉跄,扭头,赫然看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白恒。 “白二哥……”善良看到白恒,醉意阑珊的朝他扑去。 左峰脸色一暗,将人扯进怀里,温怒,“那是人家一一姐的哥哥,你激动个什么劲!” 善良依偎在左峰怀里,醉的不轻,伸手摩挲着左峰的脸,“老公,你怎么生气了啊!来,不生气,笑一个!” 左峰拿她没办法,俯身,打横将她抱进怀里,朝我说道:“一一姐,我先带善良回去了。” 我没顾上理会左峰的话,艰难的向前迈着步子,一眼不瞬的看着白恒,“二哥!” 白恒起身,双手插在兜内,淡着脸,“你还知道有我这个二哥?” 我眼底泛着酸胀,泪水一点点在眼里蓄满。 白恒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白一一,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家不回,兄长不认!” 我看着白恒在我面前渐渐靠近的身子,想都没想,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身,“二哥……” 白恒深吸气,呵斥的声音停顿。 我把整张脸贴在他白色棒球服上,借着酒劲,哭的一塌糊涂。 良久,白恒伸手抚向我的后背,悠悠的说了句,“这几年,你过的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我像个孩子一样在白恒怀里发泄,直到哭的累了,被他抱起。 我是怎么回到的花店,意识有些模糊,只记得白恒在我哭闹过后,脸上绽出了笑颜。 待我在花店休息室酒醒后,白恒守在我身边,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我的发丝,看着我笑笑,“我还记得小时候你也是这样,在外面玩的累了,就让我抱你回家,然后一睡就是一下午,我也是这样,守在你床边,寸步不离的等你醒来。” 我哽咽,白恒拉起我的手,浅笑,“一一,其实我一直都没跟你说,爸临走前留了封信给我,让我转告你,你一直都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女儿……“ 第一百九十九章 墓地祭拜 白恒那天守着我身边跟我谈了许久。 从我幼时变着法的搞怪,到我长大后卯足了劲的叛逆。 他跟我说,我是他见过最可爱又最可恨的姑娘。 我哽咽着泪匍匐在白恒的腿上,起初眼泪还是无声无息的滑落,到最后便又成了嚎啕大哭。 白恒说,我是因为憋屈的太久了,见到了亲人。 我揶揄的说这话要是被周航听到准保会揍他,他挑挑眉,跟我说,“那臭小子比起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和依赖感,还差的远!” 白恒说到了我的心坎上,的确是如此。 虽说周航对我是真的好,又有血缘关系,我也是真的爱他,把他当作家人,但是跟白恒比起来,那种感觉还是差那么一点。 那一点,或许是从小到大的那种陪伴。 白恒离开时,跟我说,“有时间回家看看,顺便给爸妈上柱香!” 我含着泪应声,把他送到门外。 白恒离开后,我坐在花店门口的凳子上,注视着他离开的方向发呆。 酒醒的善良给我打电话,问我白恒是不是来过。 “来了,怎么了?是不是为你今天的失态而感到自责?”我因为哭了一下午,声音有些沙哑,唇瓣上的皮,干的开裂。 “姐,白二哥就没跟你说些什么?”善良在电话那头忽然压低了声音,带着探问。 “说什么?你指哪些方面?”我狐疑,不知道善良在跟我打什么马虎眼。 “就是关于家里的事……”善良结结巴巴,说半句,留半句。 “到底是什么事?你就不能直接说吗?”听到善良吞吞吐吐,我忽然有些恼火。 我话落,电话那头的善良出现一阵沉默,半晌后,沉声说了句,“白二哥的嫂子,在前段时间没了……” “什么?”我心底猛地缩紧。 善良在电话那端默声,没了声响。 我拿着手机愣神,满脑子都是白恒刚才劝慰我时关爱的脸,我竟不知,在他的生活里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挂断善良的电话,我双手捂着脸,汲气,苦痛。 白恒的媳妇是个很贤良淑德的女人,当年在我们那个算得上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她算得上是城里姑娘。 我犹记得她第一次到家来的那次,按照我们那边的习俗是新娘子看婆家的房子,我妈忙的像脚下着了火,我拿着一根小木棍蹲在台阶上,看着她浅笑嫣然的进来,然后半蹲在我面前,“你就是一一吗?长得真可爱!” 老实说,我小时候真的算不上是个可爱的孩子,用曲逸尘的话时候,爬墙上树,就连男孩都不见得会做的‘坏事’,我一件不落的全干。 白二嫂子嘴甜,所以我们的友谊建立的非常快。 想到她曾经的一颦一笑,再联想到现在,我忽然想到一句话,世间沧桑,世事无常! 李梅高兴的跟我过来汇报今天卖出去十多束鲜花时,我收敛情绪朝她笑了笑。 李梅不知所然,手里拿着一个记事本,茫然的看着我离去的身影。 我回到花店收拾了下东西,拿了四捧白菊,打了个车来到墓地。 a市的墓地很好找,就在那么一个不大不小的园子。 我路过一个个墓碑,看着墓碑上或年轻、或年迈的男人、女人,倏地有些感慨。 人生在世一辈子,你就算是生前再伟大,再是个人物,死了之后不过也就是一杯黄土。 在走过第三排墓地时,我看到了墓碑上熟悉的笑脸——是我妈! 照片上的她嘴角微微上扬,笑的落落大方,紧挨着的便是我爸的墓地,两人相依相偎,看起来不算孤单,而且还莫名温馨。 老两口爱了一辈,也闹腾了一辈,我爸总是无条件的宠溺着我妈,而我妈,总是不停的作。 我原来总是会在私下跟我妈聊天,劝她收敛些,现在才发现,其实,她的那些‘作’,也是爱我爸的一种表现。 蹲在墓碑前,伸手摩挲在两人的照片上,我提提唇,努力在脸上挤出一抹笑,“爸妈,我回来了!” 照片上的人看着我笑,我心抽的生疼。 我吐一口浊气,跟他们说起我最近几年的故事,提到曲逸尘时,我忍不住没出息的落泪,“怎么办,我还是很爱他!” 一番哭诉,把手里的白菊摆放好。 我落眼在旁边白恒老婆的墓碑上,墓碑还很新,碑前摆放着新鲜的玫瑰,我想应该是白恒放的吧! 白恒以前其实是个挺不懂浪漫的人,我记得原来嫂子生日想要一束玫瑰,他硬生生从我奶奶的老院子里摘了一朵含苞待放的月季,那天嫂子被他气得直哭,他站在一旁手忙脚乱。 现在白恒学会送玫瑰了,她却是…… 人啊,活着的时候懂得好好珍惜,哪天如果真的阴阳两隔了,也不会留下太多悔恨。 拿着最后一捧白菊起身,我返身走回刚才来时路过的老墓地,伫立在一个墓碑面前,墓碑上的女人跟我妈有着七分相似,名字叫王心! 这个女人是我的生母,眉清目秀,嘴角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很讨喜的模样。 我把手里的白菊放下,动动唇角,那声‘妈’卡在嗓子眼。 这个称呼对我而言太过生疏,而且,在我心底,早有这个称呼的笃定人选! 我最终还是没能叫出那声‘妈’,只是局促的叫了一声小姨。 蹲在墓碑前,我没什么话可说,只能静默的观察着她的相片,发现,年轻时候的她长得是真的漂亮! 从墓地出来后,已经是黄昏,我拨通白恒的电话,他电话那端一片吵杂。 “二哥,你在哪儿?”我蹙眉,发问。 白恒那头不知道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什么,随之挂断了电话。 我把手机从耳边拿到眼前,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发呆——白恒喝了酒? 我边加快脚下的步子,边再次拨通白恒电话,电话那头已是无人接听…… 走到路边打车,天色渐晚。 或许是因为墓地的缘故,附近没有一辆车路过。 曲逸尘开车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瑟缩了下身子,潜意识里有些胆怯。 直到他降下车窗,我才长松了一口气。 “一一!”曲逸尘一只胳膊搭在降下的车窗上,探头。 “你怎么会到这?”我也没有拘束,走到副驾驶门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要跟你说是碰巧路过,你信吗?”曲逸尘转动方向盘,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没应声,看向窗外。 曲逸尘载我,开到一家酒吧门外停下,我错愕的看他,他唇角勾了几许,“白恒在里面!” 我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你怎么知道我要找白恒?” “从你上车就一直蹙着眉,而且一直都在不停的看手机上白恒的电话,这点眼力劲,我还是有的!”曲逸尘说着,靠过身子来,帮我解开安全带。 “那你怎么知道白恒在这儿?”我敛唇,淡着脸。 “我今天下午从这儿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白恒进去,我刚才给我朋友发了条微信,他说白恒还没走……”曲逸尘边解释,边打开车门下车。 听到他的解释,我心里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因为我整个心都系挂在白恒身上,也就没有深究! 我下车,曲逸尘跟在我身后,我朝后睨了他一眼,“你如果有别的事的话,你就先去忙,我自己去找我哥就行!” “我进去跟朋友喝酒!”曲逸尘伸手指了指,跨步,走在我前面。 看着他走在前的身影,我发现,他的身形似乎比五年前消瘦了些,是过的不快乐吗? 脑袋里突如其来划过的想法把我自己吓了一跳,急忙摇摇头,告诉自己,这个人跟自己已经没有关系! 酒吧内处处都是萎、靡、暗昧的气息,我扫视过四下人群,在角落里发现了白恒的身影。 白恒一手杵着额头,一手揽着女人的肩膀,女人笑意连连,不断的给白恒嘴边递酒。 白恒显然已经喝多,对女人递过来的酒,只是机械性的喝着。 每喝完一瓶,女人就急忙又招手让酒保再拿过来几瓶续上。 我站在一旁看了几分钟,提步走向女人。 “姑娘,今天晚上的生意看起来不错?”我双手按在酒桌上,斜眼看着女人。 女人闻声,朝我看了一眼,温怒的说道,“你是谁啊?我跟我男朋友喝酒,关你什么事?” “跟你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白家什么时候添了你这么个新媳妇?”我直起脊背,从她手里夺下酒杯,眉眼带笑。 女人仓促起身,白恒身子失去重心趔趄在沙发上。 “你是来找事的是吧?我告诉你,他今天在这喝了这么多酒,在场很多人可都是看见的!”女人看出我来者不善,站着身子,气势逼人。 “那又如何?你这么明显的做酒托生意,我想他们也一定看见了!”我抿唇,看着歪在沙发上的白恒,有些担忧。 “谁看到我做酒托生意了?你是他老婆吧?我告诉你,我跟你老公,关系可深着呐……”女人见我如此着急白恒,误以为我跟白恒是夫妻! 第二百章 重聚 女人仰着头,故意把手搭在白恒倒下的身上。 我眯了眯眼,双手环胸,“你们俩什么关系?倒是说出来听听!” “我跟你老公啊!是那种关系!”女人边说,边朝我挤眉弄眼。 “情人?小三?小四?”我动动唇角,脸上漾起笑意。 女人见我不怒反笑,沉默了会,朝站在不远处的酒保使了记眼色。 酒保会意,起身走到我身边,“这位小姐,管不住自己老公是你的问题,你在这闹事,好像不合适吧?你知道我们这家酒吧是谁开的吗?” “谁开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们俩在合起伙来骗人,你们这种行为,我记得好像是违法的吧?”我潋唇唇角,观察着面前两人的神色。 两人不动声色的互换了个眼神,瞅了我一眼,酒保跨步挡在我面前,示意女人离开。 我瞧出他们的用意,蹙眉,想要上去拦住女人,却被酒保横在中间。 “你让她离开,待会儿如果我报警,追究起来就都是你的责任。”我开口恐吓。 “你这个女人说话真的是有问题,怎么就是我叫她走?她自己有手有脚,是我能拦得住的?”酒保蔑笑,随着我的步伐晃动位置。 我蹙眉看着女人走远,女人边走,还不忘回头看着我挑衅的笑。 我看着女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忽地,嘴角微微上扬。 女人看我一眼,狐疑的转身,恰好撞进曲逸尘怀里。 曲逸尘挑挑眉,笑的邪劣,“美女这是投、怀、送、抱?” 女人看了眼曲逸尘,又回头扫了我一眼,“你们俩认识?” 曲逸尘顺着女人的视线看向我,敛回眼,“不认识,怎么了?” 听到曲逸尘的话,女人明显松了一口气,“没事,呵呵,我看那个女人一直在看你,还以为你们俩认识!” 曲逸尘像是喝了酒,身子有些站不稳,伸手搭在女人肩上,凑到女人面前,戏谑的笑笑,“女人看我的很多,但是这并不代表我都认识,只能说明我有魅力……” 女人脸色绯红,窝在曲逸尘怀里笑的开怀。 看着女人的表现,拦在我面前的酒保明显有些不悦,回头就是怒斥,“你到底走不走?” 女人回头看了眼酒保,有看看我,明显觉得现在势均力敌,伸手挽上曲逸尘的手臂,“不走了,我男朋友来了,我还要跟我男朋友喝酒呐!” 酒保原本还一脸担忧,但是在听到女人的话后,脸上的忧虑一扫而光,只是垂头怒瞪了我一眼,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警告,“我告诉你,最好别出什么幺蛾子,否则……” 面对男人狠厉的警醒,我点点头,佯装听话的扶起白恒坐到了一旁,观察着曲逸尘的举动。 曲逸尘瞍我一眼,跟女人相扶在对面酒桌坐下,刚坐下就点了一瓶干邑。 女人见曲逸尘点酒如此大方,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黏上去。 我坐在一旁,扶着白恒,手不自觉收紧。 白恒下巴搭在我肩膀上,在我加重的手劲下,嘟囔了一句,“疼!” 听到白恒的话,我猛地回头,发现自己已经把他的手臂挠出血丝,轻揉了几下,连连道歉,“二哥,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 白恒醉的不轻,感觉不到疼痛,依在我身上睡了过去。 我再次抬眼看过去,发现曲逸尘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到了我刚才的动作,我一脸尴尬,回过头看到白恒酒桌上喝剩的半瓶酒,拿起来仰头喝尽。 等我一口气喝完,打了个酒嗝,曲逸尘已经收回眸子开始环着女人谈笑风生。 女人浅笑嫣然的依偎在他怀里,手指不停的摆弄着他领间的纽扣,挑、逗意味明显。 随着两人攀谈,曲逸尘又陆陆续续点了香槟,还有高价甜酒。 起先酒保跟女人在曲逸尘点酒的时候还都是互换眼神,眼底是藏不住的兴奋。 但是在曲逸尘再次向酒保招手点酒时,酒保开始狐疑,“先生,您看,您点了这么多酒还没喝,要不您喝了再点?” 曲逸尘一只手搭在女人肩膀上,一只手摩挲着酒杯,“怎么?你是怕我喝不了?还是怕我付不起酒钱?” 酒保殷勤的笑笑,“那要不,您先把酒钱结一下?您看,您点了这么多酒,万一待会儿跟那位一样喝多结不了酒钱,那我们跟谁要……” 酒保说完,女人见曲逸尘不吭气,用身子在他怀里拱了两下,“您先把酒钱结算了咱们喝的才尽心嘛,万一待会儿喝多,人家想请你去家里坐坐……” 曲逸尘依旧没应声,八风不动,朝我睨了一眼,提唇,“如果我喝多了付不了酒钱,你们也去找对面那个女人要!” 女人闻言,脸色通白,“您真会说笑,您刚才不是还说不认识她吗?怎么?现在是看她……” 女人还没说完,酒保将手上的酒盘往酒桌上一搁,“妈的,你个傻子到现在还没看出来?这男人跟那那两分明就是一伙的,开了这么多名贵酒,那位是喝多了,你可是清醒的,这就是到哪儿,这理都能说的下去!” 酒保将女人从曲逸尘怀里扯出,怒极。 曲逸尘怀里一空,低头,慢条斯理的整着女人弄皱的衣服,“今天这理,你也不用到别处说,去把你们老板叫过来,我跟他说,他今天要是敢收我的酒钱,我就如数给他!” 或许是被曲逸尘的话震慑住,酒保上下打量了下曲逸尘,狐疑开口,“你谁啊?” 曲逸尘两手一摊,继续开始品尝杯内的酒。 酒保跟曲逸尘僵持了会,僵持不过,在女人的推攘下,返身离开。 我坐在一旁,心下发紧,不知道曲逸尘这一番作为是卖什么关子! 这家酒吧看模样应该是刚开没多久几年,反正我五年前是没见过…… 酒保离开好大一会儿,都没能将老板带过来,倒是站在一旁的女人按耐不住慌了神,“您到底是谁啊?我都陪了您一晚上了,还不知道您是谁……” 女人一看就是风、月场所待久的人,很是懂得如何化解矛盾! 可惜,她碰到的人是曲逸尘,像狐狸一样狡猾的男人,就算她再娇,再媚,这个男人只要不入眼,你就是使出浑身解数都不行! 我正思忖,就见酒保领着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走过来。 “谁啊!谁敢砸老子的场子……” 好熟悉的声音! 我侧目,灯光太暗,看不清来人的容貌! “是我砸的!”曲逸尘慢悠悠的回应,看到有人过来,也未起身。 “哥!你怎么来了?”来人挠挠头,走近曲逸尘。 我看着攀上曲逸尘的季霖,心底一阵慌乱! 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跟他碰面。 曲逸尘没接季霖的话,而是朝我坐着的方向示意了下,季霖回头,在看到我的刹那,眼眶骤红。 我抵着白恒的身子,略带局促的笑了笑,把白恒安置好,起身,“季霖,好久不见!” 季霖向前跨了几步,走到我面前,伸手把我拥进怀里,哆嗦着碎念,“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嘴角勾起一抹笑,“你怎么好好救死扶伤的营生不做,又开始做这些勾当!” 我话落,季霖扶正我的身子直起脊背,窘迫,“这勾当可不是我愿意干的,是曲逸宣那小子,非得想开酒吧,老爷子不同意,他就打着我的名义开, 开了之后吧,他手下又没什么能撑得起门面的人,就又让我把我那群兄弟招了过来, 这一来二去的,这儿就成了我们俩的合股!” 季霖说完,垂眸看我,“你今天来这儿,喝酒?跟曲逸尘?” 我摇头,失笑,指了指身后醉的不省人事的白恒。 季霖落眼在白恒身上,“白二哥这是?” “被你的酒保跟酒托灌醉了!”曲逸尘潋唇,阔步走过来。 季霖的手还搭在我的肩头,曲逸尘横了他一眼,他也不以为然,“哪个孙子把白二哥灌醉的?给我麻溜的滚过来!” 季霖一脸痞相,比起他从前那不入流的医生模样,我倒觉得现在的他才更像是真的自己! 酒保跟女人听到季霖怒言,忙不迭跑过来,耸拉着脑袋不敢吭气! 季霖伸手在酒保头上拍了下,准备拍女人的时候,思虑了会,收回了手,“自家人都不认识!德行!” “季哥,您也没让我们认识过自家人啊!”酒保糯糯的说着。 季霖尴尬的摸摸鼻子,咳嗽几声,“是没让你们认识过,回头给你们自家人的相片洗出来,让你们都好好认认!” 季霖说完,我站在一旁忍俊不禁,曲逸尘嗤笑调侃,“季霖,你洗照片的时候千万别洗我的,我对那东西有抵触心理,弄得跟遗照似得!” 曲逸尘话落,我抬眼看向他,发现他也正好沉着眸子看我,我正尴尬,被一道女声的呵斥打断,“季霖,我就知道你每天早出晚归的肯定有问题,你竟然背着我找女人……” 我顺着话音回头,赵琪挺着大肚子怒气冲冲的朝我们走来! 第201章 步步紧逼 在看到我的瞬间,赵琪先是呆愣,随后眼眶红红的说了句,“嫂子,你回来了?” 我抿唇,没应赵琪的话,而是落眼在她的肚子上,关切的开口,“几个月了?” “五个多月,就快六个月了!”赵琪几步走到我身边,伸手拉过我的手摸她的肚子。 在我手覆在赵琪肚子上时,肚子里的小家伙忽然动了下,我提唇,“这小家伙跟我还挺有缘,我一摸就动了!” 跟赵琪寒暄了一会儿,季霖借口怕她晚睡对胎儿不好,借故离开。 离开时,还不忘给曲逸尘使了个眼色。 酒保跟女人早在季霖的安排下,道了歉离开。 我跟曲逸尘对视一眼,略尴尬,“今天的事,谢谢你!” “嗯!”曲逸尘应声,提步走到白恒身边,伸手在他肩头拍了拍,转身看我,“二哥看来是喝多了,用我帮忙送回去吗?” “不,不用!”我边说,边走到白恒身边扶他,奈何力量悬殊太大,扶了半天都没将人扶起来。 “还是我来吧!”曲逸尘见我执拗,从我手里接过白恒,让白恒一个胳膊搭在他脖子上,一个手扶着白恒的腰身。 我被曲逸尘推到一侧,局促。 “走吧!”曲逸尘边走,边跟我道了句。 白恒跟曲逸尘身高差不多,但是跟曲逸尘相比要稍微胖些,所以曲逸尘搀扶白恒明显有些吃力。 我紧忙跟上曲逸尘的步子,从白恒身子的另一侧用力。 曲逸尘睨我一眼,我忙不迭回应,“两个人省力些!” 曲逸尘扶着白恒直接到了他的卡宴前,把白恒放到后座平躺。 “一一,你坐副驾驶吧!”曲逸尘关闭后座车门,看着我说。 我扫了眼被白恒占得满满当当的后座——别无选择! 一路上我双手紧紧揪着身前的安全带,时不时朝后看一眼白恒,跟曲逸尘相顾两无言。 曲逸尘也适时安静,并没有强找话题跟我攀谈! 直到车辆递到水木华庭,我才解开安全带,再一次跟曲逸尘道了声谢谢。 曲逸尘没应声,面色有些清冷,走到后座把白恒扛在肩上。 我走在曲逸尘前面摸出钥匙开门,他紧随其后。 开门后,曲逸尘把白恒安置到沙发上。 李梅听到声响从卧室出来,看到曲逸尘,礼貌性的点点头,随后看着醉倒在沙发上的白恒问我,“白二哥喝醉了?” 我点头,无奈,“喝多了,你帮我先照看着点,我送曲律师回去!” 我实在不知道该在李梅面前用什么‘称谓’来称呼曲逸尘,只好用官方称谓,虽然我知道这样听起来实在太过生疏! 我跟曲逸尘并肩走出房门,把他送到车前,脸上扯出一抹牵强的笑,“今天晚上实在是麻烦你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你会吗?”曲逸尘倚在车前,从兜内摸出一根烟点燃。 我原本也只是想客套一句,没想到曲逸尘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见我不吭气,曲逸尘莞尔,“我就是随口说说!” 对于会不会请吃饭,其实我们两个人都是心照不宣,他这样问,不过是徒增尴尬。 一根烟抽完,曲逸尘将烟蒂扔在地上用皮鞋踩了几下,抬头,垂眸,“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处理我们俩之间的事?” “我们俩之间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我……”我解释的苍白,曲逸尘一眼不瞬的看着我。 他的眼神太过犀利,让我不由得汲一口气,凉气从鼻翼直接到了嗓子眼,让我整个身子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白一一,你今年多大?十七八?还是二十刚出头?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曲逸尘双手插在兜内,白天的绅士风度淡然无存。 “我不需要考虑谁的感受!我现在本来就是单身一人!”我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想竭力使自己看起来底气足一些。 “你现在是单身一人?白一一,你跟我离婚了吗?或者说,你还记得你有个女儿吗?”曲逸尘说着,阔步走到我面前。 我不由得向后倒退,他伸手钳制住我肩膀,一个转身,将我抵在车身上。 “我们五年没见了,你就不想我?”曲逸尘低头,带着酒味的热气扑洒在我脸上。 闻着酒味,我忽然想起,今晚的他貌似也喝了不少…… 我伸手抵在曲逸尘胸前,抬眼看着他深邃湛黑的眸子,“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曲逸尘吐一口浊气,将我抵在他胸前的手攥紧手心,“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怕冷!” 闻言,我眼底倏红,看向别处! 那句歌词是怎么唱来着:最怕旧情人像怜悯的眼光…… 见我没有反抗,曲逸尘嘴角撇撇,伸手把我抱进怀里,“一一,这五年来,我几乎都过着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想你出狱后,我们能够一家团聚!” 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我瑟缩,曲逸尘的怀抱明显是最好的避风港。 “一一,糯糯需要一个妈妈,我,也想要你回家!”曲逸尘把头搭在肩膀上,干裂的嘴唇碰触到我脖子细腻的皮肤,划的我生疼。 我未闪躲,只是另一只闲置的不断的掐着自己的大腿,希望自己能保持最后一丝理智。 我怕,真的怕,怕一个不设防,就在曲逸尘面前溃不成军! 曲逸尘靠近我,松开钳制着我的手,许是怕我挣扎,刻意用身子抵着,慢慢伸手探。入我的大衣…… “曲二……”他的手掌太过冰凉,让我忍不住在他怀里呢喃。 “冷?”曲逸尘用鼻尖轻触着我的鼻尖,笑着问。 我乖巧的点头,“冷!” “回家还是去车里?糯糯在爸那边……”曲逸尘见我并没有挣扎的迹象,放松警惕,直起身子。 “回家吧!”我一脸羞涩,推开曲逸尘的身子。 曲逸尘有些醉酒,步子不太稳,侧身让我坐进车内。 我绕过车身走到副驾驶前,趁他不设防,朝楼宇门狂奔…… 我本以为曲逸尘会追问,没想到他只是站在车身旁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等我停下脚步回首,他苦笑了下,打开车门,俯身进去,转动方向盘离开…… 他知道我刚才的小心思?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我站在萧条的冷风中笑笑,是啊,聪明如他,又怎么会看不懂我的那点小九九,不过是不死心,想看我怎么选择罢了! 等我回到家,李梅正蹲在沙发旁帮白恒擦拭脸。 见我进门,李梅回头看了我一眼,“一一姐,你没喝多吧?” 我在玄关处换鞋,揉着发疼的眉心,“没有,你帮我回头给白恒倒点温的蜂蜜水……” 经过跟曲逸尘那场较量,我整个人就像被抽空,就连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 “嗯,好!”李梅应话,继续帮白恒擦拭。 我起身走到沙发旁,半蹲下身子看了看白恒,伸手覆在他脸上,“你怎么从小到大就这么好逞强?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说……” 看着白恒消瘦的脸,我心底自责,怎么在今天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没发现他的异常! 李梅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我,“一一姐,刚才送你跟白二哥回来那位就是您……就是曲逸尘律师吧?” 李梅说话的时候大喘气,估计她跟我一样,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描述我跟曲逸之间的关系! “嗯,是!”我应承,神情倦倦。 “曲律师是不是想跟您复合?”李梅说话的声音很低,也不知道是怕惹我不悦,还是怕吵醒白恒。 我起身,没有回答李梅的话,道了句,“早点休息!” 回到房间,我打开衣柜换了件睡衣,就趴在床上开始郁结,心里思忖着,今天跟曲逸尘的纠缠怕只是一个开端…… 果不其然,我正在床上翻腾的辗转,就收到了曲逸尘的简讯。 简讯里没提今晚的事,只是提到让我明天履行诺言请他吃饭! 我看着手机屏,手指滑动按下曲逸尘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电话那头传来呼啸的风声。 “还没回去?”想到他今天晚上也喝酒不轻,有些后悔没帮他找个代价。 “快了,在等红绿灯!”曲逸尘淡淡开口。 “曲,曲逸尘,我们别……”我那句‘我们别再纠缠’如鲠在喉。 正准备说出,却被曲逸尘一句,“好了,绿灯了,有什么事,明天吃饭的时候见面说!” 曲逸尘话落,电话被迅速挂断!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盲音,我手背搭在紧闭的眼睛上,有些惆怅! 曲逸尘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我不是不清楚,只是我们俩人都纠纠缠缠这么多年了,再纠缠下去…… 或许是骨子里那一点卑微的自尊心在作怪,或许是五年前不顾及他跟糯糯感受做出那件事的内疚心里在作怪,总之,我现在对他只想躲着,避着…… 夜已深,但是我却在百感交集的思绪中久久无法安睡! 入睡时,天已经微亮,透过窗璃,朦朦胧胧中我似乎看到了天空中夜幕褪去,朝阳升起…… 第二百零二章 糯糯的出现 次日。 当我拖着疲乏的身子来到花店时,曲逸尘已经一早就站在了门外。 我瞍了他一眼,强装镇定。 “约好的,今天请我吃饭!”对于我的冷淡,曲逸尘应是一早就预料到的,丝毫不以为然,。 我从包内摸出钥匙开门,轻笑,“曲律师来这么早,是为了让我请你吃早饭?” 曲逸尘倚在车前没说话,劣笑了下,“能多混一顿早饭也不错!” 我气结,听得出他这句话的话外之音。 我跨步走进店里,手里拎着独一份的早餐。 曲逸尘见我走进,并没有立即跟上来,而是返回了车内。 我本以为他是觉悟没有他的早餐,准备出去选购,没多在意,便坐在收银台旁狼吞虎咽。 一般早上开店门这种事就是我来,三个小丫头贪睡,让她们早起,并不比让她们去跑一趟马拉松容易。 我坐在收银台旁吃的津津有味,完全忘记曲逸尘还在门外的事。 “豆包好吃吗?”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 “好吃!”我不加思索的回答。 等我回答完,正咀嚼的动作却是顿了下来。 我愕然抬头,发现收银台前面的凳子上,曲逸尘正抱着一个扎着小辫的小不点看着我。 小不点盯着我手里的豆包,像个小馋猫一样咽着唾沫。 “阿姨,你能不能分我半个吗?” 见我不说话,小不点靠的我近了些,整个身子都倾在收银台上,两眼盯着豆包,泛着精光。 我抬眼,曲逸尘眉眼带笑,“我女儿!” 他话落,我心底咯噔一下,不由得伸手抚上小不点的脸——这是我的糯糯? 跟善良给我的照片不同,照片里面的糯糯,有些呆板,而且很多时候都是板着脸,皱着包子一般的小脸,但是出现在我面前的糯糯,却是乖巧可爱的厉害,胖乎乎的小脸跟小手,嘟着的小嘴盯着豆包做着吞咽动作。 “你想吃吗?”我把手里的豆包递到她面前,问的小心翼翼,生怕她会嫌弃我已经咬了一半。 糯糯把小胖身子往我面前挤了挤,伸手接过豆包,咬的一大口,含糊不清的跟我说,“这个豆包的豆沙没有芝琴奶奶包的好吃……” “芝琴奶奶的豆包很好吃吗?”我把手里的热豆浆递到她面前,生怕她会噎到。 “当然喽,芝琴奶奶的豆包最好吃了,但是芝琴奶奶的豆包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吃到的哦,就连爸爸都不可以哦!”糯糯就着我的手喝了口豆浆,献宝一般的说道。 “是吗?那糯糯很棒哦,竟然能讨芝琴奶奶的喜欢,能吃到豆包……”我嘴角噙着笑,眼底不自觉的流露出来自一位母亲的关爱。 阳光从外照射进来,曲逸尘站在糯糯身后,双手抱着糯糯的小身子,时不时扯扯她身上的衣服。 我看的有些失神,似乎我这五年从来没有离开过,而我们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直到糯糯开口,换回我的思绪。 她偏着小脑袋,歪歪的看着我,“阿姨,你怎么会知道我叫糯糯?” 我看着她,不言语,那句‘因为你的名字是我取的’,卡在嗓子眼。 我越过糯糯的小身子,看向曲逸尘,希望他可以开口为我解围,却发现曲逸尘一双眼睛都系在糯糯身上,根本都不看我一眼。 我汲气,尽量使自己笑的自然,“是糯糯的爸爸告诉……告诉阿姨的啊……” 说到‘阿姨’两个字,我的心像是被剜肉一般的疼。 试问任何一个为人母的女人,在自己女儿面前自称‘阿姨’都会跟我是一样的感受。 糯糯毕竟还是孩子,我说完,她信以为真,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 等到吃完早饭,糯糯在花店里跑的玩耍,曲逸尘坐在我面前,一脸慈爱的看着奔跑的糯糯。 “糯糯长大了,像极了你小时候,很顽皮,看到好吃的就挪不动身子。”曲逸尘落眼在糯糯身上,自言自语。 我看了一眼站在花簇中的糯糯,又看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的曲逸尘,开口,“你今天怎么带她过来?” 曲逸尘没即刻应声,回头睨了我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因为我知道,我在你面前太过‘人微言轻’,如果不把糯糯带过来,怕是现在你就该对我下逐客令了!” 曲逸尘说完,我默声。 看着欢实的糯糯,提了提唇,“这五年来谢谢你照顾糯糯,你把她照顾的很好!” 看着曲逸尘的侧脸,我忽然想起善良的那句话——‘这五年来,曲逸尘又当爹又当妈,委实不容易!’ “如果你真的感谢我,就回来吧,替我照顾她几年,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学业有成,看着她成家立业……”曲逸尘抿紧唇,边说,边把看着糯糯的视线又转到我身上。 我语塞,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爷俩跟我一坐就是大半天,中午的时候曲逸尘在外面点了外卖,糯糯吃了不少。 三个小丫头进门看到糯糯时,瞪大了眼。 燕子跟王欢对糯糯的存在很是好奇,时不时逗她几句,李梅知晓内情,处事又稳妥,只一直跟在糯糯身后怕她磕碰到。 午后,我还在跟曲逸尘僵持,糯糯拿着一束百合花跑到我面前,“阿姨,你可不可以给欣然一束百合花啊?” 看着糯糯天真的小脸,我眼眶微微泛红,将头迅速低下,生怕被糯糯发现我的异常。 见我不说话,糯糯将头转向曲逸尘,“爸爸,漂亮阿姨怎么了?是生气了吗?阿姨生气是不是因为糯糯不乖巧啊?” 曲逸尘摸着糯糯的头笑笑,“不是,漂亮阿姨最喜欢糯糯了……” “真的吗?那漂亮阿姨怎么眼睛红了那?糯糯眼睛红红的时候都是因为受了委屈啊!”糯糯嘟着小嘴,小心翼翼的看着我。 曲逸尘扫了我一眼,许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波动,朝糯糯宠溺的漾出一抹笑,“糯糯再重新跟阿姨说一遍刚才的话,重新跟阿姨介绍一下自己……” 糯糯眨巴着眼睛,听从曲逸尘的话,拿着手里的百合花,“阿姨,我叫曲欣然,你能给我一支百合花吗?” 我抬眼,看着糯糯,潸然泪下,忽地将她抱怀里。 糯糯手里颤颤巍巍的拿着百合花,举的高出头顶,生怕会被我压坏。 我抱糯糯抱紧,恨不得把她揉碎进怀里。 女人,最难过的除了情关,怕就是生为人母这关了。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舍不得,放不下,揪着心,生疼,生疼…… 我哭的不可遏制,糯糯扁着嘴看着手里的百合。 等我哭累了,抽抽搭搭,曲逸尘扭头看了眼不远处摆弄花草的王欢,“王欢,你过来把糯糯抱那边玩一会儿,我跟一一商量点事!” 王欢闻言,朝我看了一眼,我点点头,允诺。 王欢走到我身边,冲糯糯张开双手拍了拍手掌,“糯糯,王欢阿姨带你去玩好不好?让爸爸妈妈好好聊聊……” 王欢说完,糯糯垂头看着我,胖乎乎的小手擦上我的脸颊上未干的眼泪,“你是我妈妈吗?” 我抬眼看她,刚压制下去的眼泪又倏地涌上。 糯糯随了曲逸尘,聪明的紧,见我这样,心底了然,扭头朝王欢张开双臂,“王欢阿姨,我跟你去玩!” 看到糯糯脸色变了,王欢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抱着糯糯三步赶两步的离开。 见王欢抱着糯糯走远,曲逸尘走到我面前,深吸一口气,“一一,你考虑的怎么样?还是准备坚持自己的想法?” 我抬头,泪眼婆娑,“曲逸尘你这是在逼迫我吗?你今天为什么把糯糯带过来?你就是为了逼我就范是不是?你想用糯糯压制我对不对?” 我边哭边伸手捶打在曲逸尘身上。 这个时候的我,是无助的,也是无理取闹的! 我心里其实很清楚,曲逸尘把糯糯带过来,无非是想要我心软、心疼,但是我偏偏要曲解他的用意。 曲逸尘闭眼,敛唇,温热的手掌把我的手攥紧手心,另一只手扶着我的后脑勺,让我贴在他胸膛,“一一,我们俩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糯糯都这么大了,你任性也任性了,我赎罪也赎了,你就不能放下心结吗?” 我被曲逸尘抱进怀里,霎时哭的凄凉。 曲逸尘一直把我抱在怀里,任由我在他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闹腾,直到我哭的疲了,哭的倦了,低头,用粗糙的拇指擦过我的脸颊,动作跟糯糯如出一辙。 “一一,就算是为了糯糯,我也希望你能深思熟虑一下,你知道吗?糯糯刚念书那会,每天上学放学都会问我一句话‘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而糯糯却没有!’ 面对糯糯这些话,我根本没办法回答,你说我该如何告诉她,她的妈妈因为她爸爸的照顾不周入了监狱,我又该如何告诉她,我们之间的那些爱恨!”曲逸尘语气无奈,重重的叹息声在我耳边响起。 我窝在他怀里哽咽,五味杂陈! 第二百零三章 迟疑的爱 曲逸尘带糯糯离开时已经是黄昏。 我坐在门前,神情恍惚。 糯糯走前,在我脸上嘬了一口,小声嘟囔,“你要是我妈妈的记得要快点回家哦!” 我摸着她胖嘟嘟的小脸,却没能给她一句确切的承诺。 小孩子的单纯跟天真就是如此,因为多年不见,她不会对你抱有多大的感情,她不会哭不会闹,只是在潜意识里觉得妈妈应该是家庭中的一员,觉得你应该回家。 在曲逸尘跟糯糯离开后,我维持思忖的动作差不多大半个小时,直到李梅走到我身边跟我说,“一一姐,刚才糯糯把花落下了,您要送过去吗?” 我看着李梅手里的百合花,接过,手指摩挲了一会,“不送了……” 我还没做好要见曲家人的准备,光是曲逸尘跟糯糯就已经够让我心乱如麻,如果再出现一些旁的人,我怕是…… 临近打烊,善良像失了魂一样跌撞进花店。 燕子嘴贫,打趣了一句,“善良姐失魂落魄的怎么了?是不是偷腥被左警官发现了……” 本来也就是平日里调侃的话,我也没曾放在心上,边打整着抽屉里面的零钱,边抬眼也准备戏谑,却发现善良站在收银台前脸色煞白,拿起我电脑一旁的水杯大口大口的喝着水…… 这是善良的怪癖,在慌张无措时,就会不停的喝水或者喝酒缓解压力。 我脸色淡了淡,招手让李梅过来替我打整,蹙眉看着善良,“发生了什么事?” 善良握着水杯的手骨戒分明到发白,声音微颤,“姐,他回来了……” 他? 谁? 能让善良慌张成如此的他——柯子轩? 我心下一紧,眸子都忍不住暗黑几分,跟善良对视,“柯?” 善良点头,不知所措! 我把花店的事交代了三个小丫头一番,拿起挎包,扯着善良的走出花店。 走到临街的一条巷子里,我把善良往墙角一推,“他去酒吧找你了?” 善良顺着墙壁蜷缩下身子,点头,失声痛哭。 看着这样的善良,我脑子里忽然浮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冲口而出,“你还爱他?” 问出这句话,善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整个人都沉浸在震撼中。 我依然记得善良当年在我面前信誓旦旦说她不爱了,说她放下了,现在看来,不过只是她自欺欺人的说词,骗了她也骗我而已…… 最主要的是,她骗了左峰…… 那个跟她朝夕相处了七八年的男人,那个不在乎她出生,不在乎她过去,把她捧在手心把她当公主一样照顾的男人! 我趔趄倒退几步,不敢想象左峰在得知这件事之后的结果。 善良颤抖着肩膀,嘴里不断的咒骂自己该死,我想上前抚慰,双脚却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我是心疼善良,可我也没办法忽略这么多年左峰的付出…… 过了许久,天色也渐渐暗淡下来,善良从手臂中探起头,起身,双腿蹒跚。 我没过去扶她,而是从包内摸了根烟递给她,叹息,“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善良夹着烟的手不住的抖,身子倚在墙壁上,朝我斜斜笑了笑,“我是不是挺渣的?” 我顿了下,给自己也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是!” 我想责怪善良自私,也想责怪她活得狼心狗肺,但是想想所谓的爱情,不就是这样,自私至极! “你有想过左峰吗?或者想过你儿子?他才那么大点……”说起左峰跟孩子,我忽然想起曲逸尘跟我说的那番话,有些自嘲。 我下午才刚刚拒绝曲逸尘那番打着孩子的言论,现在却又拿着这番言论来劝说善良,想想还真是滑稽。 在提到左峰的时候,善良的脸色明显满是愧疚,嘴里嘟囔,“我还没想跟柯子轩走……” “但是你已经动摇了……”我一针见血的戳穿善良的心思。 善良夹着烟蒂的手抖了下,烟灰散落,她苦笑,“姐,你何必拆穿?” 我没应声,站在一旁不停的抽着手里的香烟。 我把善良送回家,左峰一早就焦虑的等在门外,见我跟善良出现,先是过来你抚慰了善良几句是不是有心事,又落眼在我身上,“一一姐,我想跟你聊聊曲哥的事!” 善良心不在焉,悻悻的说了句,“你们聊,我回去看孩子!” 善良话落,转身离开,等她走远后,左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好一会儿,扭头跟我说:“一一姐,我们聊聊吧!聊聊善良……” 我蓦地抬眼,看着夜幕下左峰刚毅的脸,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开车把我栽到小区外不远处的路旁,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沉默了会,缓缓开口,“柯子轩回来了……” 我哑言,不知该如何回答。 左峰是个极其聪明的男人,也是个极其坦荡的男人,老实说,他对善良的那份爱,只要是个女人,都会为之感到心动。 见我不作声,左峰将车窗降下几许,继续问,“她那?她是什么想法?” 左峰再一次发问,我依旧是没办法回答。 我不想欺骗他,但是我也没办法在善良背后拆穿她的小九九。 左峰了然,扭头看了我一眼,“一一姐,如果她的决定是跟柯子轩走的话,我希望你可以支持她!” 闻言,我愕然,侧脸看着左峰。 左峰嘴角勾起一抹笑,“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让你支持她对不对?” 说着,左峰长舒了一口气,“七年多了,够了,我已经把她禁锢在我身边这么久,是应该放她寻找自己的幸福了,不然,我就太自私了……” 左峰说完,朝我看了一眼,眼底,无尽荒凉。 “左峰,我觉得你们俩或许应该好好谈谈,你跟善良都这么多年了,孩子都有了,她……”我想说她不会舍得下,可话到嘴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因为善良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现在也琢磨不清! 在善良跟左峰结婚后,她一直都跟我说很幸福,我也一直都以为她已经彻底爱上了这个男人,可谁曾想,她却在心里藏了那么大个秘密。 “一一姐,你什么都别说了,就按照我说的做吧,人不是都常说吗?爱一个人,就是看着她幸福……”左峰悠悠的说着。 我垂眸,有些难过。 车璃外,霓虹一片,偶然远处有车灯探照过来,灼的眼疼。 我思忖了很多话想跟左峰说,想安抚他不要难过,也想跟他说不要放弃。 倏地抬头,却发现左峰正在神色认真的看着一个类似于u盘一样的东西。 我轻咳了几声,试探的叫出口,“左峰?” 左峰转身,眉宇间染着笑意,跟刚才痛苦的神色天然之别。 “你……你没事吧?”我说话的语气带着丝丝狐疑,结结巴巴。 “一一姐,你刚才配合的不错,果然跟曲哥跟我说的一样,你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配合的最好……”左峰说着,把手里的u盘递到我面前。 我结果,仔细端详了一眼,这才发现,原来手里的这个东西这个录音器。 再看左峰一脸得逞的笑,我瞬间了然,原来这小子刚才情深义重的那番话,全部是录下来给善良听的,亏我听的还颇为感动。 我将录音器攥在手心,揶揄,“说吧,需要我帮什么忙?把这东西给善良?” 左峰见我脸上的同情变为调侃,局促的挠了挠头,“一一姐,这事也只能你帮忙了,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家破人亡吧?” 家破人亡? 这四个字听着是够渗人的! 我将录音笔揣进兜内,“这种事,你竟然不跟我提前打个招呼,你就不怕我万一说点善良什么坏话?那样我的话,我还能将这个录音笔交给她吗?” 听到我的话,左峰笑笑,“曲哥跟我说了,凭他对你的了解,你一定不会说善良坏话,而且你一定劝和不劝离……” 我摇摇头,没有理会他提到曲逸尘的那些情节,转而问,“你知道善良心里还惦记着柯子轩,不会不舒服吗?” “会啊!当然会不舒服,我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又不是吃女人饭的软汉子,只不过,谁让我那么喜欢她, 哎,没办法,只能先坑蒙拐骗把媳妇留住,然后我再慢慢收拾她……”左峰嬉笑,将身子倚进座椅内,在躺下的刹那眼底浮现出一抹伤怀。 原来他是真的难过,难怪刚才他在说那番话的时候,我没有察觉到他在说谎。 或许,那些话也是他藏在心底的另一个想法吧! 从左峰车上下来,我在马路上拦了辆出租车回家。 左峰提出要送我,被我拒绝。 坐在回家的车上,曲逸尘给我打来电话。 我看了下手机屏幕,抬手,滑下接听,“这么晚打电话有事?” “我给左峰想的办法怎样?” 他倒是没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 “不怎么样,比起当年逸宣为你想的差多了……”我冲口而出,说完之后,听着电话那头的默声,又有些尴尬。 我原本是觉得他唆使左峰对我隐瞒,想表示下我的不满,没想到却牵扯出了昔日往事。 第二百零四章 女人的单纯爱情 电话讲到这份上,其实有些尴尬。 我默声,曲逸尘也没有吭气。 良久,我抬手捋了下脸颊上散落的发丝,缓缓开口,“糯糯睡了吗?” “还没,在那边跟芝琴姨玩,在打探你的事……”曲逸尘说话时故意停顿。 “打探我的事?”我反问,心底嘀咕,这小丫头会打探我什么事。 “嗯!打探了你许多……”曲逸尘嗤笑。 我拿着电话笑笑,却没再继续询问。 我担心如果继续询问下去的话,会忍不住思念那个小丫头。 “一一,明天你有时间吗?明天糯糯学校开家长会,要求父母一起参加,往常都是我陪她去,今年……”曲逸尘话落,等我回应。 我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几点?” “明天上午十点!”曲逸尘轻笑出声。 “嗯,好,回头你把地址发我,我自己过去!”我心底思忖着这五年来对糯糯的亏欠,对于曲逸尘的邀请,无从拒绝。 “好!”曲逸尘应声,恰好我坐的车也抵到水木华庭。 “你稍等我下,我付钱下车!”我说完,把手机放到身边的座位上,从包内掏出钱,递给出租司机。 等我开门下车再拿起手机时,发现电话那头已经被挂断。 看着黑掉的屏幕,我有心回拨,但是想着万一曲逸尘是因为临时有事才挂断,想了想,摇摇头,不了了之。 我到家后,除了客厅留着的灯和餐桌上留着的饭,每个卧室都房门紧闭,我抬手看了看腕间的手表,已经快到凌晨。 扫了眼餐桌上的饭菜,我起身向前,小心翼翼的把它们放进冰箱。 回到房间,走进浴室冲了个温水澡,想着明天要去参加糯糯的家长会,心里忽然有些紧张,有点像小时候第一次参加考试的情景。 冲完澡出来,我站在衣柜前思量了半天自己明天该穿什么,最后选定了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 现在已经是初夏,连衣裙外面再搭一件小外套,冷暖适宜。 次日。 我起了个大早,在卧室梳洗打扮好,走到李梅门外敲门。 “李梅,起床了吗?”我问的小声,生怕会惊醒旁边卧室的那两位。 李梅闻声,打着哈欠,睡眼朦胧的开门,看着我,“一一姐,大清早,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梅,你今天能不能起个早,帮姐去店里开门,今天糯糯开家长会……”我小声说着,把实际情况如实相告。 听到我的话,李梅瞬间清醒了些,看着我笑笑,“一一姐,你今天去参加糯糯的家长会?你跟曲律师,和好了?” 李梅一向都稳重,难得一脸调皮。 我伸出纤细的手指在她额头点了一下,提唇,“大人的事,小孩少操心……” “这就是有戏喽?”李梅学着燕子的模样眨眼,我将手里的钥匙扔进她手里,转身离开。 糯糯的家长会时间定在十点,我想利用早上这点时间跟善良谈一谈有关于她跟柯子轩的事。 时间有些仓促,但是我昨天晚上考虑了一夜,这种事,赶早不赶晚,毕竟柯子轩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现在善良心里还有他,万一受到他的蛊惑…… 出门打车,坐在车上我给善良打了个电话。 善良接电话的声音沙哑,听得出,她应该还在睡觉。 “你收拾下,我差不多十分钟左右到你家!”我看向出租车显示器上的时间,开口。 “大姐,你这么早来我家干嘛?”善良一听我要过去,立刻炸毛,声声责怪我耽误了她休息。 “就能孩子们开家长会,你不去?”我故意提到孩子,想提醒她现在的身份——孩子的母亲! “你要去给糯糯开家长会?”善良狐疑。 “怎么?听你这口气,我不能去给我女儿开家长会?”我潋唇。 “不是,不是,我就是纳闷,前天你还跟我口口声声说要跟曲逸尘划清关系,怎么这突然就又变卦了?难道是……”善良欲言又止。 “行了,你也别瞎猜了,我只不过是觉得亏欠糯糯太多而已!”我打断她的猜想,又说了几句提醒她起床的话,切断了电话。 老实说,我昨天晚上睡得并不是特别踏实,因为糯糯今天的家长会,也因为善良跟左峰的事。 平日里我要是说个谎,演技还行,但是要我在亲朋好友面前说谎,我就会不自觉的底虚。 虽然这次说话明明是善意的谎言,我也不由得心底纠结。 抵达善良小区,我在小区外的便利店给孩子随便买了些零食,拎着大包小包进门。 左峰一早就去送孩子念书,所以我去的时候,他并不在。 善良顶着蓬乱的头发坐在餐桌旁吃早餐,见我进来,朝保姆摆了摆手,让添置一副碗筷。 我提步走到餐桌旁坐下,看着没心没肺正吃着饭的善良,从兜内掏出录音器放到桌上,推到她面前,“先吃饭,吃完饭了会卧室听!” “什么东西?”善良落眼在录音器上,抬眼看我。 “吃完饭告诉你!”我边说,边接过保姆递过来的碗筷,低头吃饭。 饭后。 善良潇洒的擦了擦嘴,拿着录音器回到了卧室。 我继续留在餐桌上慢条斯理的吃着饭,心想着,这个时间段我应该让她一个人独处,而且,我不擅于在亲密的人面前说谎,万一我进去漏出破绽…… 等我吃完饭,善良哭红着眼从卧室出来。 走到我身边,将录音器塞进我兜内,骂骂咧咧,“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学会煽情了?跟曲逸尘在一起这么多年,什么都没学会,尽学了点旁门左道!” 旁门左道? 还是跟曲逸尘学? 我怎么这么多年都没发现曲逸尘有这个本事? 看着善良娇嗔的看了我一眼,把手机内柯子轩的电话拉进黑名单,我莞尔一笑,“怎么?幡然醒悟?” 善良冷哼一声,嗤笑,“哼,恍然大悟!” 我低头,把录音笔从兜内掏出来,在手里掂量了几下,看向善良,“不留着做个纪念?” “谁要留那破玩意做纪念?有那么一个大活人守在我身边,我还用得着听这个?”善良横了我一眼,表情有些别扭,也不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昨天的愚蠢扭捏,还是因为忽然意识到左峰的好! 我将录音笔一个抛物线扔进垃圾桶,勾勾唇角,“既然都皆大欢喜了,那留着它也就没用了……” 善良没作声,转身拿着手机给左峰打电话,一口一个老公叫着,听的我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等她挂断电话,我睨了她一眼,“你这是唱哪出?昨天就是要死要活非得离开?今天早上又这一副贱兮兮的模样!” 善良把手机随手扔在沙发上,走到我身边,坐下,“其实你今天就算是不给我听那段录音,我也已经决定跟柯子轩彻底断绝关系了!” “怎么?”我撇过头,眉眼带着笑意。 “昨天晚上我回来后,一整晚都一个人躲着被子里抽噎的哭,左峰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蹲在床边跟我说了句‘别哭了,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我都支持你’!”善良说着,像是回忆起左峰昨晚说话的样子,眼底蕴藏着温柔。 我没作声,垂下睫毛。 善良见我不作声,伸手推了我一下,“你知道吗?其实左峰心里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不说,我们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我心里还有柯子轩的影子, 我有时候就在想,如果我跟左峰的角色互换一下,恐怕我连他的十分之一都做不到!” “不是你做不到,而是你能做得到的人不是他罢了!”我抬眼,看向客厅内挂着的那张婚纱照,很是惹眼,照片上,左峰的眼底是一片缱绻,但是善良却只是嘴角上扬而已! 善良没应声,随着我的视线看向婚纱照,浅笑着嘟囔,“不知不觉,都七八年了……” 是啊! 时间过得是真的快! 我都现在都能回忆的起当年我赖着曲逸尘讨要零花钱的场景,没羞没臊的,泼皮无赖的厉害。 谁曾想,今天,我会想法设法的避着他,躲着他…… 善良其实还是被左峰打动了,不论她是否承认,她其实早已经一步步深陷在了左峰的温柔乡里,不然,在柯子轩说带她走的那刻,凭她对柯子轩那份执念,她就不会有所迟疑…… 所以,你看,女人的感情有时候就是这样,很单纯,单纯的都有些傻气,只要你对她足够好,哪怕她心底还残留着别人的印记,那个人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忘…… 善良开车载我到糯糯学校,这是我第一次来,在下车前,还微微有些紧张。 糯糯跟曲逸尘站在校门外,乳粉色的蓬蓬裙看起来很是可爱。 打开车门下车,拎着挎包走到两人面前,半蹲下看着糯糯,“糯糯是不是等了很久?” 糯糯摇头,却在摇头完后扑倒我怀里,抱着我的脖子,在我耳边小声嘀咕,“爸爸一早就带糯糯来了,说来晚了怕妈妈不高兴……” 第二百零五章 你终究是我放不下的人 糯糯说完,胖呼呼的小手拽住我的手,脸上漾起童真的笑。 我抬头,恰好撞进曲逸尘温润的眸子里。 善良跟左峰带着儿子走到我们身边。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俩的儿子,长相随了善良,但是规规矩矩的模样却是随了左峰。 “你好……”我俯身,摸了摸小家伙的头。 “您是糯糯的妈妈吗?您好,我叫左修泽!”小家伙仰着头。 我提唇笑笑,抬头看着左峰跟善良,“修泽可比你两强多了,又懂礼貌,长得又乖巧!” 两人笑而不语,糯糯扯扯我的衣角,“妈妈,左修泽在学校可顽皮了!” 听到糯糯的话,站在一旁的小修泽着了急,“我那还不是为了保护你吗?” “谁要你保护了!”糯糯朝小修泽翻了个白眼,撇过头。 参加学校家长会,我还是第一次来,糯糯坐在我身边,总是时不时朝我大声喊一声,“妈妈……” 当我附耳过去的时候,她又说不出叫我的原因。 一来二去,坐在身侧的曲逸尘贴在我耳边小声说道,“糯糯在学校的时候经常被其他小朋友嘲讽是没有妈妈的孩子,这是在显摆!” 我了然,点点头。 曲逸尘的唇瓣划过我耳垂,我脸骤红。 等我转头看向曲逸尘时,曲逸尘正襟危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好像刚才只是无意。 我低头看着坐在我怀里不安乱动的糯糯,提唇笑笑,我也说,今天这个小东西一见到我就叫妈妈,我原本以为是曲逸尘教她这么做,现在看来,她这是在为自己挽回尊严。 家长会上老师说了什么,我没听太清,光注意到糯糯跟小修泽之间的互动。 小修泽时不时从背包里拿出零食递给糯糯,糯糯总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挑选,然后把自己喜欢的揣进兜里,把不喜欢的留给小修泽。 “糯糯,不能这样哦,好吃的要跟修泽一起分享的!”我低头,作势就要从糯糯兜内掏零食。 糯糯像护犊似得拿小手捂着零食,微微皱眉,“不要!” 看着糯糯的表现,我忽然想到这其实不过才是我们母女二人的第二次见面,一脸尴尬。 “糯糯!”曲逸尘见状,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冷清。 糯糯怯意的看了一眼曲逸尘,“爸爸,我挑出来的都是甜食,左修泽牙齿都坏掉了,怎么能吃糖啊!” 曲逸尘淡着的脸上掀起一抹笑意,转而看向我。 我脸色窘迫,“糯糯,对不起,妈妈不知道……” 我话还没说完,糯糯抬头看我,“没关系啦!谁让你是我妈妈!哎!” 瞧着他小大人的模样,我忍不住笑出声。 家长会开完,我借故坐了左峰的车,曲逸尘载糯糯离开。 “你们俩就准备这样一直僵持下去?”善良从副驾驶扭头。 我拿着手机翻看着刚才开家长会时给糯糯拍下的照片,抬眼,“除了这样还能怎样?” 左峰转动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睨了我一眼,“一一姐,其实曲哥这几年也挺不容易的,你们两都这么多年的感情了,这样扯皮条一样扯着,有意思吗?” 我默声。 有意思吗? 的确没意思! 但是我总是感觉心里面有个坎,不论我怎么说服自己,都跨不过去。 见我不吭气,善良推攘了下左峰手臂。 左峰识趣的闭了嘴。 “一一姐,要不今天中午去我们家吃饭?让你见识一下我们家善良的厨艺,这几年为了我儿子,那可是颇有进展!都快赶上米其林厨师了!”左峰轻笑着说。 “就你们家善良的厨艺还米其林厨师?如果米其林厨师做成这水准,那米其林还开的下去吗?”我笑着调侃。 “白一一,你到底还是不是自家姐妹?有这么给拖后腿的吗?你是左峰在外面的女人派来的间谍吧?”善良佯装温怒。 我忍不住憋笑,被提名的左峰不乐意的看向善良,“我跟你结婚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外面有女人了?你说我什么都行,质疑我对你的感情绝对不行!听到没?” 善良嘴角上扬,“听到了,听到了,我不就随口开一句玩笑话吗?至于你这样……” “怎么不至于?我这人……”左峰喋喋不休的表着忠心。 看着他们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打趣,我心里忽然生出几多羡慕。 或许这样的感情归宿才算得上是最好的,哪怕得知一方有一段难堪的过去,但那也仅仅是过去,因为未曾参与,也不至于无法容忍! 我将头瞥向窗外看着风景,看着郁郁葱葱的树木,默默叹了口气。 车内左峰跟善良的谈话声不知何时开始禁止,取而代之的是音响内传出的广播…… “广阳路段一辆黑色卡宴跟一辆白色宝马相撞,黑色卡宴的车牌号是xx3888……” 时间仿佛是在这一刻禁止,我手里的手机倏然落地。 善良急忙关掉广播,左峰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到了路边。 ‘3888’是曲逸尘的车牌号,当初我还因为这个车牌号取笑过他很长时间,38,三八…… 我扶着善良的椅背,大口喘气,良久,神情呆滞的开口,“善良,刚才广播里那辆车是不是曲逸尘的车?” 善良不敢作答,回头看着我,红了眼眶。 左峰扶着善良的肩膀,扭头看向我,“一一姐,你别着急,刚才广播里面只说了两车相撞,并没有说到底撞到什么程度,况且曲哥车上还载着糯糯,应该不会开的特别快……” “他开的快不快有什么用?如果对方开的快或者酒驾……”我说着,忽然顿了声,我不敢往下说,也不敢往下想。 在这一刻,我突然特别想狠狠抽自己两巴掌。 如果刚才我让他送我,他就会走另一条路,那样的话,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见我神情恍惚,善良从副驾驶上半跪起身子,“姐,你别吓我……” 我默不作声,脑海里曲逸尘跟糯糯的脸交替出现。 曲逸尘是爱我的,而我也深爱他,在这一刻,我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如果他跟糯糯有个三长两短,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就叫苟延残喘? 父母没了,我还能说依靠报仇度日,报完仇了,我还能昧着良心,枉顾曲逸尘,说为糯糯而活。 可现在,一切都没了,我又该为自己往后的日子找什么借口? 左峰看着善良痛哭,深吸一口气,“老婆,你别哭了,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安抚一一姐,你坐好,我载你们去广阳路……” 善良抹干脸上的泪坐下,但是身子却始终侧着,两只手紧紧的拉着我的手。 坐在我身边的小修泽受了惊吓,一双眼睛红的跟小兔子一样,好在没有哭出声。 广阳路已经被彻底封锁,左峰出示警官证又说了诸多好话,好不容易才说通。 随着车辆缓缓靠近事发现场,我从车窗内看着窗外撞得稀碎的两辆车,心底咯噔一下! 两辆车的车头已经被撞毁,从车祸状况来看,在前面坐着的人根本不可能幸存。 我忘记是怎么推开的车门,只知道,自己的心随着步子,不停的在滴血…… 左峰跟善良也下了车,善良守着我身边,方才车上安慰我说没事的那些话,她再也说不出口。 左峰随便扯了一个路人询问情况,“车里面的人那?” “车里面的人?你说司机啊?死了啊!刚才刚被救护车拉走,人家医护人员说了,活不成了,去了也是直接送太平间……”路人回应。 我身子一软,蹒跚的步子再也支撑不住,跪坐在地上,看着曲逸尘的车失神。 “曲二,曲二,你长大后娶我好不好?” “没羞没臊,说吧,今天想要多少零用钱?” “曲二,听说你交女朋友了,那个女人我不喜欢哎!” “回头我分了!” “曲二,我们班有男同学追我!” “你如果敢早恋我就打断你的腿!” “曲二,你喜欢我吗?” “喜欢!” “曲二,我爱你!” 我整个人的思绪纷乱,脑海里不断的闪过曾经何时我们俩对立调侃的画面。 他曾说过,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我,也曾说过,这辈子最作孽的事就是认识我。 可我还未曾来得及告诉他,我这辈子觉得最幸福的事,就是嫁给他,生下糯糯! 天空中下起了绵绵细雨,善良跪在我身边求我起来。 我朝她看了一眼,嘴角扯出一抹笑,“善良,我老公跟孩子没了……” 左峰站在我们身侧,红着眼抬头,善良抱着我哭做一团。 “妈妈,你在哭什么啊?”糯糯的声音飘进耳朵,头顶的雨戛然而止! 我跟善良齐齐回头,糯糯抱着一个小兔子站在我面前,“妈妈,你跟善良阿姨在哭什么?” “糯糯,你没事?”我整个人已经呆愣,善良先我一步说出口。 糯糯偏着小脑袋,“糯糯能有什么事?” “怎么哭成这样?跟个泪人似得!”曲逸尘手里撑着一把伞,半蹲在我面前。 “你……车……”我结结巴巴,讲不清一句话。 曲逸尘看了看我,又扫了撞烂的车一眼,“刚才糯糯吵着要去超市买兔子娃娃,我就把车停到了路边,谁知道一个酒驾的人开车撞了上去!” 曲逸尘说的有些无奈! 我眼底蕴藏着的泪夺眶而出,扑倒曲逸尘怀里,失声痛哭。 曲逸尘一手撑伞,一手将我抱紧,“怕我死?” 我点点头,再多说不出半个字。 “回家好不好?”曲逸尘贴在我耳廓,叹息。 我没应答,攀在曲逸尘脖间的手收紧。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