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之丑女皇后》 贤后薨逝1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太平王朝先后姬氏贤德可风,其薨逝,朕深感痛心。宣其妹姬氏进宫,为续弦之后,母仪天下。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方德贵那深沉中带着细的声音一字一句不落地传到了我的耳内,像是晶莹的珍珠掉到了玉盘上,清脆的声音听地仔仔细细的。双腿接触着冰冷的地板,屋子里静地只能听见人们发出絮乱的呼吸声。 我故做镇定,而手心上却已微微地出了汗,摸上去潮湿一片,竟像是浸过水一般。 “谢皇上恩典!小女地下有知,也算是了愿了!”爹爹那心满意足的声音响起,原本愁云密布的脸上一时之间舒展开来,嘴角是掩藏不住的深深的笑意。 而我的心,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大姐尸骨未寒,而我却要嫁给她的丈夫——当今天子,她在地下的心又怎么能够平静呢? 而我的心,又要怎么才能够平静呢? “姬大人不必多礼。皇上说了,姬大人失女心切,往后几天便不必来上朝了。皇太后有话,大家都是一家人,先后之死她更是悲痛在心,也深知姬大人的感受,礼数也是通人情的,便免了把!” 公公满脸堆笑,郑重其事地把黄色的诏书传到了爹爹的手上。 “方公公,真是客气了!要不要吃个便饭,再走不成?”爹爹从地上缓慢地起身,脸上满是悲痛和难过。在他身后的人接二连三地起身,而我却仍就跪在地上,脸上是掩不住的失魂落魄之意。 刹那间,整个屋子里的视线都落到了我的身上。 “二小姐,皇后娘娘已去了,若是您再伤心过度了,伤了身子。你叫娘娘在地下怎么安心啊?” 站在一旁的琉璃会过意来,一脸忧愁地将我扶起,而眼睛却不住地向着我使眼色。 贤后薨逝2 “奴才方德贵,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先后已去,皇后万万要保重好凤体啊!”方德贵那奴才耳尖,琉璃的话音刚落,他已经打了个千儿下去了。 屋子里忽然变得静静的,全屋子里的人都把眼光投在了我的身上,静静地等待着我一个人的发落。有紧张的,怕我出什么差错的;也有幸灾乐祸,想要看我出丑的。而我的心,在那些讨好妒忌的眼光里竟然慢慢地平静下来了。 “公公真是客气,快快起身把!”原本就不善言辞的我只能微笑着对着眼前方德贵温和地说道。 “娘娘真是折煞奴才了。其他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养好身子啊!明天,奴才会派人来接娘娘进宫的,娘娘要告别的告别,要收拾的收拾。至于其他的,就交给奴才,奴才一定办地让娘娘放心!”方德贵的脸上浮起讨好的笑容,笑嘻嘻地从地上慢慢地站起。 而笑容,触碰到我的左脸蛋的时候忽然凝结住了,他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我的左脸蛋,一时竟没了声。 我赶紧用手拂了拂脸上轻薄的面纱,细白的手指碰触到那块丑陋难看的地方,粗糙的触感弄得我的手挲挲地疼。 “娘娘,您说您累了。您要休息是吗?那奴婢扶你回房休息!”细心的琉璃呆在我的身旁,一瞬间就看出了我的难堪。 “琉珠,娘娘说要回房休息!”琉珠马上也回过了意,小跑了过来,两个人一人一边扶住了我的手。 “娘娘要休息。既然这样,奴才就退下了,明日再来接娘娘进宫!”方德贵的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干笑了两声,便急着转身走去。 “公公,不留下来吃个便饭了吗?喝两盅再走啊!”爹爹的声音紧随着响起,而方德贵的身影渐渐地远去,像雾霭一样渐渐地消散。 贤后薨逝3 “皇后娘娘,这是你二姨娘的一点小小心意,一枝祖传的簪子,原本是准备给你妹妹出嫁时用的。简陋得很,还望娘娘不要献陋,暂且收下!” 二姨娘的脸上堆积着层层的笑容,身子一扭一扭已经凑到了我的跟前来。 “妁儿啊。啊,不,应该叫皇后娘娘。三姨娘平常就看你最乖巧,从小便看你有福相。三姨娘家里穷,没二姨娘是有底基的。这是护身符,三姨娘连夜给你到京城最有名最灵验的寺里去祈求的。但保你在宫里事事如意,与皇上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三姨娘硬是挤到了二姨娘的前头,手中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个红红的护身符。 “皇后娘娘啊,这是我`````” “我这个本来是要``````” “但愿你在宫里事事都好,早日给皇上生个一儿半女,好光宗耀祖啊!” 前脚刚踏到房间,连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就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了一堆的姨娘,脸上堆积着同样的笑容,而手中五花八门地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各位姨娘的心,姬妁都领了。但礼物,是万万收不得的!姨娘们的礼物该用哪处用哪处,不必浪费在姬妁的身上!”我跪规矩距地坐在高凳上,仰视着站在凳下的各个姨娘们。 姨娘们的笑容刹那间就褪了色,一个个束手无策地像是做错了事的孩童那样站着,平日里那些娇逞的脸蛋一时之间灰飞烟灭,融合成眼前这一张张有着相同表情的脸。 “给她送什么送!我才不要她的赏识呢!她是个丑妇,脸上那么大的伤疤还好象我们都看不到似的,整天还顾着弄着盖个什么面纱,还不是一样的丑。脸再白,眉再细,眼再媚又怎样,一道伤疤所有的事都扯淡!她凭什么比过我,凭什么当皇后的偏偏是她,我哪点没她好了!我就不信了,皇上的眼睛敢情是瞎的,偏偏要她这个丑妇人不成!” 一个气愤的声音忽地从门外响起,声音洪亮有力里带着丝丝的哽咽,语气里含着浓浓的嫉妒和不甘心。 一瞬间,原本尴尬的气氛便弄地更加尴尬了。 贤后薨逝4 “你个臭丫头,有本事你也当皇后去。少扯着这张没用的嘴说着这没有的虚言,你给我好生跟着。再哄一声,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一个细细中带着威吓的女声紧接着响起,门口渐渐地出现了两个身影。四姨娘讨好的笑脸和其他几位姨娘如出一阁,而站在她身旁的是一脸不情愿的姬嫣。 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姬嫣的身材恰到好处,能让所有的女子都为之嫉妒。姬嫣可算是实实在在的美人一个了。肤如凝脂,面如白玉,嘴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注1)一双似喜非喜的含情目更是要把人魂魄都给勾走了。 原想这续后之位一定是非她莫属,身为国母,虽不用长地如此出众,但相貌却一定要端正。出乎了大家的意料,而我,更是想都没有想到。这皇后之位,竟然会落到我的头上。 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阴。我本无意要这个皇后之位,得到了,心里亦没有什么欣喜。反倒是如湖水般宁静,只是凭添了几分哀愁而已。 “皇后娘娘吉祥。四姨娘看来来得有些晚了,好话都让人给说前头了!既然这样,也不多说什么,四姨娘但愿皇后娘娘与圣上龙凤百好,子孙绵延。明天娘娘就要入宫了,有些话便说不得了。一家人不说见外话,我也就开门见山,不再绕弯子了。姬嫣,臭丫头,就知道撇着张嘴。福气都给你撇没罗!还愣着干吗,快给你的皇后姐姐请安啊!” 四姨娘对着我满脸笑脸,而一转到姬嫣那就成了乌云满布了。 “贱女姬嫣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姬嫣是满脸的不情愿,身子微微地福了福,她低下头,垂着眼,便不再做声。 “你妹妹她就这样,脾气倔地很!还望皇后娘娘多多见量!此次姨娘前来,是有一事想要求于娘娘,望娘娘答应!” 四姨娘忽然“咚——”双腿一跪,整个头“砰——”地一下磕了个响头。 (注1: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樊素和小蛮都是唐代诗人白居易的家伎,樊素善歌,小蛮善舞,便引申,故有上面一句。) 贤后薨逝5 四姨娘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全屋子的人都傻了眼,发出巨大的响声更是让站在一旁的几位姨娘都唏嘘不已。原本坐在软垫上已略显疲惫,眼皮倦怠地有一下没一下地阖着的我也被惊醒了,不明所以地看着四姨娘奇里奇怪的动作。 “娘——”姬嫣的语气里满是惊讶和不解,显然这不是事先就安排好了的。 半晌,我才回过神来,赶紧连声道:“四姨娘有什么话就说,姬妁量力而为,万万不用行这样的大礼!明白的,是你有事求于我;不明白的,还让人以为姬妁不知好歹,调教起姨娘来,让人看了笑话。” 姨娘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说这样的话,周身的姨娘们也是面面相觑,满是惊讶之意。 她们万万没有想到,平时出房不多,话语不多的丑二姐会说出了这样的话来把!四姨娘愣了一会,才回过神,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 “姨娘求你件事,说难也不难。为的还是你这个妹妹,她年纪也大了,今年也十有三了,姨娘只求你能在皇上跟前多美言几句,肥水不留外人田,让你妹妹,在宫中也能有个立脚之处。”姨娘还没站稳,又拉着姬嫣一起跪下了。 “娘娘,还有你二姨娘的小女,姬媛。您也多美言两句,不求圣宠只求给您做个左右手,相伴皇上左右便成了!” “还有你三姨娘`````” “五姨娘的``````” 我还没有回应四姨娘的话,站在一旁的姨娘们却又都出了声。她们的脸上满是懊悔之意,恨不得自己的女儿现在就飞到身边来。还有几个,幽怨地看了看四姨娘,恨不得有她的精明能长在自己身上。 “你们一群妇人在这里起什么哄!” 爹爹和娘亲忽然出现在了门口,爹爹的脸上满是怒色,而娘亲却是一脸愁苦,眼圈口红红的,脸上掩不住的疲惫。 贤后薨逝6 众姨娘的脸上都挂上了讪讪的笑容,悻悻然地一个个离开了。 “臣姬无觞挟内人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爹爹和娘亲姗姗地向着我走来,忽然爹爹打了个千儿,娘福了福身子,脸蛋朝下都不敢直视着高高在上的我。 心里滑过一丝丝的波澜,像是硬生生地被人掏了一块。 “爹,娘,你们这是做什么?”连步从椅子下走下去,我扶起了爹,搀起了,声音开始像筛糠般颤抖。 “娘娘万万不可如此。进了宫,便是皇上的人了。君臣之礼是万万违不得的!”爹爹和娘一脸惊诧地看着我,娘亲的脸上汹涌着悲伤,而爹爹却又狠狠地把头低下去了。 “爹爹,别说进宫了,妁儿都还没进宫呢!你这样子,是硬生生地要妁儿心里不安吗?”我拿起手中的手绢拭去眼角的泪水。 “皇后娘娘,那臣也不说见外的话了。妁儿,爹爹和娘亲心中一直有亏欠于你。伤疤的事,爹爹心里一直很内疚。这次的皇后,也算是对你的一个弥补把!”爹爹唉声叹气道。 弥补,什么弥补,若是可以选择,我宁愿不要这样的弥补! “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妁儿心里从来没有抱怨过。伤疤乃是天意,天意竟让我如此,并不是爹爹与娘的错啊!”忍住心中不堪的痛,我娓娓说道。 “唉——也就你,最懂爹娘的心。爹娘不求你能得宠长盛,爹娘只求你能在宫里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当好这个皇后。虽说你相貌不好,但是爹爹知道你是各个姐妹中最聪慧的一个。” 爹爹叹了口气,话说了一半忽然止住了。 “爹爹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前头都说了不拿我当外人,怎么现在又瞒起来了!”看着爹爹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嗔道。 “儿啊,你知不知道,你进了宫后,你的命就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了!”爹爹忽然郑重其事地说道,五官皱在了一块,显得那样地苍老难看。 我的心不由地一惊,望着爹爹此时为难的脸色,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贤后薨逝7 “起风了,小姐,弹不出来就不要弹了!”身上忽然一暖,我回过头,才发现是琉璃拿了件狐裘披在了我的身上。 月光皎洁无比,隐隐约约地从窗缝里透露出来,一丝丝地将我笼罩在里边儿。夜,凉地无比。一阵阵清风袭击着我,冷到了骨头里边,连心都开始发颤。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手指一拂琴弦,我嘴里吟吟地唱道。 “小姐,你不要弹了,心不在此,什么都是做不好的!琴音都变了,你还是快快歇下,睡上一个好觉。”琉璃忽然在旁忽然喊道,我回过头,看见她关切的脸蛋,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了。 心不在此,万事都做不好。就连琉璃这个不懂琴术的人都能听得出我的琴音变了,琴声流露人心,心中的事难道就这么难隐藏吗? “琉珠琉璃。今天来了好多人啊!”我幽幽地说道。 “是啊。平日里那些见了面也不会打招呼的姨娘,今天殷勤地跟什么似的!小姐房里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呢!一听小姐做上了皇后,就都跑着爬着过来了。看看她们送的东西,什么都有,都堆满了桌呢!”琉珠兴奋地在那里摆弄着各姨娘送来玩意。 “小姐。我知道你的心。老爷夫人又说了让你心寒的话了把!”琉璃握住了我的手,一阵温暖刹时涌进我的心中。 “只是,我怕,这深宫中会更寒啊!高处不胜寒,这皇后于我来说不是荣幸,而是一场灾难。我不但要嫁给我不爱的人,还要和一群女人同时享受他的”恩赐“。况且我又不是美人,怕是宫里的小宫女们都要比我来地标致。我宁愿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我喃喃地望着牖外,天上的明月又大又圆,美仑美奂,却始终是寒冷的,难以接近的。 “依我说,小姐还是好好先睡一觉。什么事都先不要想,反正明天照样要升太阳。明天就要进宫了,劳累的事还在后头呢!还是好好地先睡一觉,便什么事都没有了。”琉璃边给我盖上了被褥,边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道。说道。 帏帐缓缓地被拉上了,“呼——”听着琉璃吹熄蜡烛的声音,眼前刹时一片黑暗。 我紧紧地阖上了眼,虽然知道不可能。 但是,但愿,一觉睡醒之后,便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丑后入宫1 “太平王朝二十七年三月二十五日,新皇后姬氏正式宣召入宫!” 内务府总管方德贵那洪亮的声音响起,吓坏了几只原在梨树停歇的燕子纷纷地展开翅膀,向别处飞去。 初春的梨花显得是那样地清新,一团团,一簇簇。千朵万朵,数都数不清,却压地枝条弯了腰。白清如雪,素洁淡雅,靓艳含香,风姿绰约。虽然仍还是稀疏,并没开尽,却已有了“占断天下白,压尽人间花”的气势。 我望着满树新生的梨花,心中是难言的情绪,道不清,说不明。 又长又黑的头发已被郑重地挽成了凌云髻,顶上还戴着一个重重的分量不小的凤冠,凤冠园匡冒以翡翠,上饰九龙四凤,大花十二树,小花数如之,两博鬓,十二钿(注1),斜插步摇(注2),走起路来都能感受到那一步一摇的惊颤感。 穿凤服,披霞披,画黛眉,点降唇,左脸上抹了浓重的白粉胭脂,可伤疤处却还是隐隐可现。纵使比起平常来看起来要端庄得多,却还是一样地平庸,不堪入目。 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而我的心中却没有一丝欢喜,心里就像是这树上梨花一般,静静地开,静静地放。 方德贵一脸恭维的笑容,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在他的身旁还停着一辆布置精心的步辇。 “有劳公公了,公公这几日奔波劳累,一切事情打理地妥妥当当。姬妁真是真真过意不去。这是姬妁的一点小小的心意,还望公公能够收下!” (注1:钿:钿,是金属制成的发饰,图案以花为主,常称为金钿或花钿。) (注2:步摇:步摇用金做梁,插在头上,会产生一步一摇的妩媚状。) 丑后入宫2 把几锭银子子递与流珠,我和颜悦色地说道。这深宫中,处处都是要得人心的。就算我是个皇后也不例外,而金子银子是最好也是最实际收买人心的方式了。 “娘娘真是要折煞奴才了。这是奴才的本分,奴才怎么敢当呢?”方德贵哂笑着,而眯地只生条缝的眼睛在银子和我之间打量着。 “公公这话客气了,娘娘只是一点点小意思,以报公公这几日奔波的辛苦。往后进了宫,还有诸多事情要麻烦公公呢!公公莫嫌弃,快快收下才是呢!” 琉珠这丫头嘴尖牙利,几句话就到说到了我的心坎里。 “那奴才就收下了,谢谢皇后娘娘赏赐。吉时已到,皇后娘娘,还是快上辇把!”方德贵讪讪地说道。 “臣姬无觞挟一干家眷,恭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洪福齐天。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还没有坐进步辇,后面却传来了家里人恭敬的声音。回头最后环顾了一眼这我住了十四年的地方,心中已经不再平静了。 踏进步辇(注1)之中,我只觉得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宫闱之中,心里不觉已有了些寒意。 历来,后宫都被说是尔虞我诈的地方。后妃们为了争宠而费尽心思,想尽各种法子,用尽各种手段。 而大姐之死,蹊跷可疑,我虽没有什么根据,但我想,大姐绝非是偶然患病而死。 (注1:步辇:“辇”本是木轮手推车。步辇就是辇车去掉车轮用人抬行。从秦汉开始,“辇”成为君王、后妃乘坐工具的专用名称。) 丑后入宫3 天下人都知道姬家可谓是百“花”争艳,万紫千红。这花并非是生着长着的万物之中的花,而是女儿之花。 仿佛是上天注定了似的,爹爹姬无觞不知怎的,娶了几房的妻妾,生的竟然都是女儿。除了娘亲生了弟弟姬黔以外,无一子。 而姬黔,却天生犯傻,资质愚钝,有子反倒不如无子。 反倒是姬家的小姐们,千娇百媚,各有风华。 除了二小姐姬妁,也就是我,左脸上有块伤疤,因而不受人关注。自从有了伤疤起,就再也没有出过门,见过客,也因而被人淡淡地遗忘。 而大姐姬妘从刚落地,就有人预言她有国母之相。 一切顺理成章,风华绝代,娇媚贤德的她做上了天下女子尽渴望的皇后之位。 不仅皇上宠爱有加,效仿武帝金屋藏娇(注1)的故事为她专筑了一座“金屋”,以侍奉她这位娇美人。就连最难缠的太后都对她称赞不绝,还曾经称道“不求樊姬班婕妤(注2),今有一姬妘足以。” 一句不多的话,却足以体现出她的珍贵。 六宫无一能与她媲美,三千佳丽在她面前尽失了色。 而在后宫之中,太得宠往往回隐起后宫女子的侧目和妒心,况且她还是皇后,掌管中宫,觊觎她位置的人又何只是侍奉皇上的妃嫔们? 那些虎狼豺豹之心,怎么会按兵不动? 大姐却突然歿逝,皇上向全天下宣布时是说因病而逝。可是,大姐仅仅只满十有八,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暴病死了。 皇宫里这么多有着精湛医术的太医们,竟无一能挽回她的性命吗? 究竟是怎样重大的病,竟让众太医束手无策? (注1:金屋藏娇:金屋藏娇的典故出自汉武帝刘彻与其皇后陈阿娇的故事,景帝离世后梁王夺位,当初刘彻是中宫太子,陈阿娇的母亲长公主扶了刘彻一把,让他顺利的坐上了皇位。 他与陈阿娇青梅竹马,还是幼年的时候其祖母窦太后问他长大要娶一个什么样的媳妇,他言要娶表姐阿娇为妻并为阿娇盖一座金屋子,自此有了金屋藏娇一戏言。) (注2:樊姬:樊姬,楚国之夫人也。樊姬谦让,没有嫉妒。推荐美人,跟自己在一起。非议讽刺虞丘于挡住了贤人进身的路。楚庄王听从她,成就了楚国的霸业。 班婕妤:汉成帝的妃子,善诗赋,有美德,班婕妤在后宫中的贤德是有口皆碑的。 后人常用樊姬安婕妤来赞扬那些有貌有才,贤德可风的女子。) 贵妃懿氏1 这一切,我都无从得之。 这后宫之幽森,或许更胜于我的想象中的可怕。 可是,步子都迈开了。我原本便没选择的权力,现在更是无回头后退之路。大姐,若是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保佑姬家,一切安好。保佑我真的能事事如意。 步辇摇摇晃晃,昨日睡得晚又没有睡好,头上的凤冠又无比沉重,压地我的脖子生疼生疼的,整理了整理身上的霞披,我垂着头,困乏无比,眼皮沉重地耷拉着,已有了浓重的入睡之意。干脆头一倒,眼一闭,什么事都先放开。 “皇后娘娘,已经到了景宁宫。请您下辇,按照规矩,您先要向皇太后请安。” 昏睡之中的我根本没有听到方德贵恭谨的话,只觉着耳朵边有什么嘈杂的声音,还以为是琉珠琉璃在玩耍,并没有多心,头一倒,继续熟睡。 “皇后娘娘,娘娘``````” “呦——方公公今天怎么也这么大的闲情,到景宁宫这边来闲逛,看来公公雅致不少啊,差事也很闲嘛!” 一阵清脆的女声忽地响起,庄重中透着讥诮。人未到,声先到。身影还看不清晰,却传来了布料的稀碎声和首饰的晃荡声。 “奴才方德贵叩见娘娘,懿妃娘娘吉祥!”瞧见眼前的人儿,方德贵的脸上露出了怯意,他单跪在地上,谨慎地说道:“奴才是有公务在身,并不是来景宁宫这边闲逛的。” “这么大的辇,富丽堂皇的,里面坐的是什么人啊?” 绫罗忽然被人掀开,一阵强烈的探索视线刺地我不得不睁开朦胧的眼,眼前模模糊糊地出现`````` “懿妃娘娘,万万使不得。里面坐着的是``````” “哦,我当是谁这么尊贵呢!原来是先后的妹妹,新的皇后娘娘啊!皇后娘娘吉祥,臣妾给您请安了!” 方德贵焦急的声音从耳边一滑而过,紧接着一个刺耳的女声钻进我的耳朵里。我矍然地蹙了蹙眉,眼前却渐渐地浮起一个身影。 细长的黛眉,微微上翘的凤眼是说不尽的妩媚华贵。简单的反绾髻上插着凤凰白玉簪,满头金的银的发饰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而她的脸上虽挂着笑容,却让我实实在在地感到一股莫名的冷意。 贵妃懿氏2 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而我却认不出眼前的人儿。 “皇后娘娘真是旅途劳累啊,初进宫来,架子就不一般啊!臣妾跟您说话您都理会不上了!果然是先后的妹妹,跟先后的脾性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娇贵地不得了啊!” 懿妃的脸上带着恭顺的笑意,仿佛一切只是在开玩笑一般随意。 “得罪了,姬妁初初进宫,着实有些乏累,所以适才小睡了一会儿。并不知道``````的到来,一时之间也没琢磨过来了。所以刚刚,失礼了。还望``````多多见量!”我微微一笑,温温地答道。 “呦——娘娘可真是折煞我了。虽说娘娘是初进宫,但毕竟是尊为”皇后“。见量,臣妾哪敢见量啊?还望娘娘多多见量臣妾才是,臣妾一向心直口快。不过怎么说,也是圣上惯出来,若是臣妾有失礼的地方还望皇后娘娘千万要大人不计小人量了!” 特意地在皇后两字上加了音,懿妃的脸上虽没任何波动,却句句针对着我,不,应该是针对着我这个皇后的位置。虽无任何不敬之意,却已流露出了当下她仿佛正得圣宠的势意。 “太后等我若久了,那臣妾就先入一步,先告退了!” 懿妃转身就向慈和殿走去,眼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完全似我与不在似的,留给我的只是一个华丽端庄的身影,若有似无。 倒是她身旁的两个婢女,不断回头睁着好奇的大眼打量着辇,仿佛要透过凌罗来看看我这个皇后究竟是何方神圣,拥有如何的“倾城倾国,花容月貌”。能让帝皇为之动心,尚未入宫,便被封为皇后。 这个懿妃,似乎不好对付。她有意将我列为树敌,不知是为何?但是,她确实是找错人了,我原本无争之意,皇后之位更是不出于我所愿。而我,最大的心愿,也只是求能在这宫中平平安安地过一生罢了。 我淡淡地眺望了一眼她离去的身影,心中平静若水。 “懿妃娘娘啊,是皇太后哥哥的闺女,前几年入宫,深受皇上的宠爱。先后逝去的几日里,皇上悲痛难以,招地最多的就是懿妃娘娘了。懿妃现在正得圣宠,而她的阿玛又是皇太后的兄弟。自从先后走后,一直是懿妃娘娘在打理后宫之中的事物,代管中宫。” 太后的冷漠1 方德贵真不愧是内务府总管,这奴才机灵地要命。黑色的眼珠子骨碌骨碌地一转,便又缓缓地启口道。 “不过,奴才一直有听传闻,人人都说尚书府二小姐是一个聪慧的女子,贤良淑德,比起先后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皇后娘娘如今进了宫,想必日后后宫之中绝对是风平浪静,一片景明。” “公公这话真是说笑了!小姐从未出过门,也不见客,您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在这里胡说乱掐。小姐日日待在闺房之内,不是抚琴就是读诗。她的寂寞,她的惆怅,你们又有谁是知道的呢?你们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胡乱说呢?什么人人,根本就没有人关心小姐,也根本就不会有人``````” “琉珠,你给我闭嘴!”我狠狠地扫了一眼站在一旁满脸激动,胡乱瞎吼的琉珠,心中已经泛起了深深的波澜。这一路来都安顺无比,可她莽撞的性格就是会出事。 我忙又和颜悦色地对着方德贵说道:“方公公,失礼了。姬妁管教婢女不适。琉珠,自己打自己两嘴巴。”我狠下心来,冷冷地发号司令道。 “小姐``````”琉珠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模样,眼圈微微地开始泛红,而里面早已经波涛汹涌,几滴眼泪凝聚在她眼圈周围,却迟迟没有掉下来。她的手缓缓地升起,嘴倔强地往上撅起,身体因为抽泣而开始一点点地颤抖。 “啪——啪——” 我紧紧地闭住了眼,黛眉开始一点点地颤抖,却不敢往琉珠那看一眼,重重的两巴掌声听地我心都颤了。牙齿紧贴着唇瓣, 琉珠啊,她可是琉珠啊!虽然是婢女,可是除了大姐之外,只有她和琉璃对我忠心耿耿,没有二心,像是对待亲人似一般对待我。可是这里不是姬府,这里是皇宫,容不得一点疏忽的皇宫。就算是不适应,也要强压着自己去适应。 “皇后娘娘,万万不可。是奴才说错话,啊——奴才并没说错话。奴才是说错了话,可奴才又没有说错``````娘娘千岁,娘娘千千岁。” 方德贵的小脸变地刷白刷白的,嘴里唧唧咕咕地念着,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脸上挤成了一个大苦瓜,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表情,忽然两腿干脆一跪,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说错了,他得罪我;说不错,他还是得罪我。进退两难,这根本就是搬起砖头砸自己的脚,拍马屁拍到马尾上了。 “方公公,姬妁还有一句奉劝你的话。你是听也好,不听也罢。” “娘娘请说,奴才一定谨记于心,绝对不敢有半点疏忽。”方德贵的额头上冒着点点丝丝的汗珠,脸上露出惊慌之意。 “公公是知道宫中的规矩的,定是要比我懂得多。想必公公也知道,在宫里说闲话会是怎样。做奴才的,就要有个做奴才的样。若是这些鸡皮蒜毛的事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惊动了圣架,被皇上皇太后以及众妃嫔知道。想必好过的一定不会是公公。” 太后的冷漠2 “姬妁还初入宫,尚不完全熟识宫中的规矩。也只能点到为此,公公是聪明人,自个也应该懂得琢磨。”我冷冷地看着惊慌失措的方德贵,淡淡地说道。 “娘娘说地有理,奴才记住了。” “按规矩,我是不是先应该要去参见皇太后,向皇太后请安?”我睁大了好奇的眼,晃动着开始扫视起景宁宫来。 景宁宫是皇太后以及太妃们住的正宫,景宁宫的西边是寿安宫,东边是寿福宫。 而我现在所处之处,正是前朝皇后,当朝皇太后懿安所住的慈和殿。 皇太后懿安是前朝大将军之女,虽然没有倾城之貌,羞花之容。却拥有一副英勇之姿,“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曾与太上皇出入战场,毫不畏惧,奋勇杀敌,一同打下现在的秀丽江山。太上皇逝去后,新皇登基,皇太后垂帘听政长达三年之久。 而我,对这位传说中神乎所以的皇太后早仰慕已久,一直都想一睹这位貌不出众,英勇之后的风姿。 “正是,皇后娘娘快快请,皇太后最近嗜睡,不大爱起身,令所有妃子们这段日子都不要前往她所住之处,只是偶尔唤来懿妃娘娘而已。” 方德贵的话语谨慎了许多,我整理了整理凤冠,又拍了拍凤服上的褶皱。手原本自然而然地就往左脸蛋伸,忽然什么红红的东西映照上了我的脸,眼前只觉一片通红,澄净的眸子也被染上了重重的颜色。 初春的季节,原本应该是春和景明,一碧万顷。而今天,原本澄净无云的天空中却爬满了红云,清明的半片天空都被这红绸似的云给染红了。远远的眺望,竟像是能低出血来,鲜艳无比,触目惊心。 而最另我恐惧的是。那一朵朵红云不知为什么到了我眼里都成了女子怨怼的脸蛋,我难以置信地又眨了眨眼,才发现,一切只是错觉而已。红云依旧挂在空中,深邃的红色,耀眼无比。 天出红云,必有凶事。 心里没由来地一沉,紧随而来的不好预感将我紧紧地包围。 入宫之日也是千挑万选,今日是黄道吉日。原本蔚蓝澄澈,如明镜一般的天上却突然变了天,这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邪云让整个天空都不再宁静。 “皇太后说她乏累了,今日并不想见人。一切请安也都免了。皇后娘娘,您还是回宫把!” 两个宫女忽然站到了我的前边,低着头说道。慈和殿的门戛然关上了,留下的只有沉重的余音还在震荡,回旋在慈和殿的上空。 “可是我分明见到懿妃娘娘进去了。今日是我初进宫之时,按照规矩,理应要向皇太后请安的啊!再怎么,也不能乱了规矩啊!” 像是一个天大的晴天霹雳,我只觉得脑蛋中一震,仿佛眼前这一切都不是现实似的。 “一切都是太后交代吩咐的,奴婢们也没有办法!皇后娘娘,您还是请回把!” 初入凤鸾殿1 皇太后不愿意见我,为什么? 她不是素来与大姐交好吗?为什么她不肯见我,难道是因为我丑陋的伤痕,还是已经流传开来的“丑女”一闻使她难以接受我?可是,为什么,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纳我入宫呢?我与皇上素未谋面,他又怎么可能为了我一意孤行? 一切似乎太蹊跷,太后宁愿乱了规矩也不愿见我。若是她真的身体抱恙,不愿见任何人,这也许好说,对我来说起码是个安慰。 可懿妃雍容的面貌和妩媚的笑容却一直在我的脑子里旋绕着。 亦或者,这一切单单是为了警示我?这后宫的日子,或许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过了。 我望着那渐渐褪去色彩的红云,心里不知该做何想。 “皇后娘娘吉祥,奴婢宝仪挟风鸾殿一干奴才婢女恭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个尖细的女声忽地响起,紧接着便响起了齐齐的声音,粗细各异却异口同声。一句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终于把我整个给惊醒了,步辇紧接着便止步停住了。 琉璃琉珠分别搀起我的两只手,青葱的手指上戴着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和身份的玉指。 我挑了挑眼,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一群人,形形色色的太监宫女们,他们恭敬地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一下。宝仪跪在最前头,垂地低低的头让我看不清她的样貌。 “大家都平身把!”实在是不习惯这种被人团簇着膜拜的形式,我微微地蹙了蹙眉,动唇启齿道。没想到,神智只是飘了一小会,这么快就来到了风鸾殿。我望着这金碧堂皇的宫殿,心中却漫上了惆怅。 金的,银的,素来并非我所爱,我最想要的不过是一座简简单单的茅草屋,晴天能遮阳,雨天能遮风遮雨。最重要的,还是里边的人。他不用英俊潇洒,也不用风流倜傥,更不需要满腹经纶,出口成章。只要他对我好,真心实意地对我好,便足够了。郎耕田来我织布,过着闲云野鹤般逍遥自在的日子。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注1) “谢娘娘恩典!”突如其来整齐的声音把我惊地不小,一下子便把我从“茅屋梦”中拉了回来,我恍如大梦初醒一般看着这依旧富丽的风銮殿。 唉——真是应了那句“子嗟洵夕!不我信兮!”(同上) “皇后娘娘,既然已将娘娘安全置入宫殿之中,那奴才就先告退了。娘娘若是有事,可以交代宝仪,周绥财以及宫中其他的太监婢女们。周宝仪在宫中受任已久,在宫中也是资力颇深的姑姑,若是有什么问题`````”“啊——”一个惊促的声音颤抖着响起,打断了方德贵絮叨的话语。声音里透着惊讶和难以置信以及丝丝的害怕,让在场的人心里都不禁一惊。 (注1:出自《诗经“邶风”击鼓》。子嗟洵夕!不我信兮!:我的心诚意切啊!可是就是实现不了啊!) 初入凤鸾殿2 “奴婢该死,奴婢并不是有意要喊出声的。请皇后娘娘恕罪,方公公恕罪。” 素白的小脸更加苍白了,两横清泪在她的脸上四处纵横着。红红的眼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般露出惊怯之意,嘴唇蠕动着,两腿一软,便又跪在了地上。 周旁的宫女们脸上都纷纷露出猜疑的表情,而那个瘦弱的身影也变显得更加地渺小,更加地特别。 “你是哪个宫女,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以后怎么能伺候好娘娘,来人啊``````”方德贵两眉一撇,脸上是一副极其凶怒的表情。 “慢着。方公公,既然是我宫里的事,自然是由我来处理。至于怎么处理,毋须劳动方公公。” “这些只是小事``````既然没有用着奴才的地方了,那奴才就退下了!”方德贵皮笑肉不笑,带着他一帮人悻悻然地离开了。 从他离去的身影转到屋子各个人身上,最后停在了那个身子不断在发抖的宫女身上。我的嘴角微微地往上翘,甚至能够感觉到左脸上的伤疤也跟着微微地翘起来一般。“我的伤疤,它很丑,对吗?”我移步到那个小宫女的身旁,蹲下了身子,微笑着朝着那个还一脸天真的小女孩问道。 全屋子里的人都露出了惊诧之意,小宫女更是惊讶地不得了。原本颤栗的身子也微微地停下来,她的眼中带着警备,而嘴唇却不由自主地启开。 “皇后娘娘吉祥,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吉祥``````皇后娘娘吉祥!” “我只问你一句,我的伤疤它丑不丑,你只需告诉我真话就可以了。” 女孩的脸蛋整个僵住了,她愣愣地望着我,不知所措。头本来竖直地想要向下点一下,而眼教却又触碰到了什么,头像是波浪鼓一样地摇动起来。 “你只要告诉我真话。不要怕,告诉我真话,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像是大姐姐一般朝着小宫女笑道,笑容如春风般和煦温暖。 小宫女傻傻地呆在了一边,眼睛时不时地看我几眼,又垂下了头。忽地头重重地点了点,全屋子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想要看我怎么发落。 “你叫什么名字?”我非但不怒,反而笑着向着小宫女问道。 “回禀娘娘。奴婢叫念奴。”小宫女似乎并没有那么害怕了,可是语气还是怯怯的,一双浓黑的大眼眨阿眨,不敢直视着我。 “好!念奴,你做得很好!琉璃,拿银子来。念奴,她说出了真话,说出了她真心所想,帝皇都难得有敢于直言进谏的好臣子。念奴,她应得赏。” 琉璃拿着银子一脸不解地望着我,我不语,只是朝着她粲然一笑。 “我虽贵为皇后,但是却是初次入宫。我虽没有天资国貌,并不能保证什么。但是跟我说真心话,替我办真心事的人。只要我姬妁在这宫中一天,就一定也有你们的立足之地,绝不会让你们受半点委屈。” 凤銮怀春1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屋子里的人明显都愣住了,一副傻傻的呆样望着我。琉璃首先反应过来,对着我露出了了然的笑容。宝仪忽然大声地喊道,一屋子的人顿时又反应了过来,齐刷刷地跪下大声地喊道。 “大家都起来把!再怎么跪,怎么喊,我也活不了一千岁啊?要是活到了一千岁,那还得了?本来就长地不美,若是活到了一千岁,变成了更丑的老妖婆,那不是作孽嘛!” 我大大方方地说道,毫不介意地对着他们笑道。皇后,我算哪门子皇后?在别人的眼里,在他们的心里,我是依仗着大姐爬上来的寄生虫。偏偏这个寄生虫还没有天姿的容貌,没有窈窕丰满的身材,更是不会被众人信服。 “皇后娘娘万万不可如此之说,奴婢们担当不起。娘娘天姿国貌,洪福齐天,自是活到了一百岁,一千岁都仍是母仪天下。”宝仪低着头,谨慎的声音却清晰分明。 “宝仪姑姑,我知道,你以前也曾侍奉过我大姐。而你们一屋子人当中也有许多曾侍奉过先后。我不知道大姐是如何对你们的,可在我的心中,这宫就是我的家,而你们都像我的家人一般,就像是琉璃琉珠一样。但宫里毕竟有规矩,姬妁刚进宫,许多事情,规矩尚还学不通透,一切还需要姑姑的在旁教诲与打点!”说到大姐,我的心里又涌上一份苦楚,不觉眼眶已经红了。 “奴婢惶恐。先后在世时对我们宫女奴才都很好,她病倒直到归天,我们一宫的宫女奴才们都十分伤心。娘娘是先后的妹妹,自然是更加伤心难过,但娘娘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另外,娘娘一定要注意,以后万万不得用“我”或者直呼名讳,而因用“本宫”来称呼自己。” 宝仪又微微地黔首,不缓不慢地说道。 本宫,我呆呆地琢磨着这两个字眼。从今以后,这两个字就要彻底地取代姬妁了吗?我真的已不再是那个孤独地呆在房中的姬家二小姐,而是要母仪天下的皇后了。心里忽然冒出一个陌生的字眼,一个独霸天下的男人的名字忽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因为这个陌生的男人,我不得不改变。 皇上,皇后,却是两个陌生的人,甚至连对方究竟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却偏偏做了夫妻,这一切是多么地可笑! 夫妻,若成了夫妻,那不是要洞房吗? “宝仪姑姑,皇上,皇上他今晚是不是要过来?或者,是本宫要做轿子到他那里去?进宫的时候,爹爹和娘亲并没有告诉本宫。而公公,他也没提。本宫和皇上,我们,我们要怎么样?”不知名地红潮泛上了我的脸,整个人只觉得烧着了一般火辣辣地发烫。脑子里回荡着淫秽不堪另我脸红的画面,连我自己都要躁自己了。 而我的心却毫不知羞,竟然开始有了一丝丝的期待。 凤銮怀春2 脑子里滑过一副副交叉着多样的人的模样。皇上,我的夫君,他会是什么模样?英气的眉毛里是数不清的霸气,深邃的眼睛仿佛是一潭古井,有吞噬天下一切的野心。高挺的鼻子,阳刚的面廓。 古时候英明的君王,英勇的将军,英俊的男子通通被我幻想成了他的模样,天下人的一切在他那应该都是好的,不,一定都要是好的。 因为他是我的夫君,我命中注定要牵手一世的人,所以他的一切,便应该都是好的,便都成了好的。 “回禀皇后。皇上,皇后是续弦之后,并不需要洞房合卺之礼。至于皇上今天晚上会不会驾临凤鸾宫,这,奴婢就不知了。” 宝仪站在我的身边微微地愣了一愣,后回应过来,低头略带尴尬地说道。 “什么?” 手上的杯子几乎就要脱手,几滴微微摇荡撒出来的热水滴到了我白皙的手上,而我竟然毫无知觉,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个个小洞,虽流不出血来,却是实实在在地疼。 没有大红的花轿、鸳鸯盖头,没有锣鼓喧天,锦瑟和鸣,没有烟花爆竹满天放响,没有拜天地以及虽繁缛但喜庆的民俗婚庆规矩,我甚至都不介意进来的门都是“侧”的。一切的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可是,新婚燕尔夫君却不一定陪伴在身旁。还必须得他龙颜大悦,分给一点“宠幸”。 一代皇后,却还不如市井女子来得幸福。 “娘娘,您小心了。茶都溅出来了,小心烫手。”一块手绢忽然贴上我微微发红的肌肤,琉璃的手,格外地冰冷。 “娘娘,今天你是初入宫,而且贵为皇后。按规矩,于情理,皇上都应该驾临凤鸾殿。娘娘不必着急,娘娘先前坐在辇中,现在又适值清闲。不如由奴婢带着娘娘先熟识熟识凤鸾殿。”我在心里微微地赞叹起宝仪的聪慧起来,巧妙地转换了话题,没有一丝的漏洞。我不语,只是从凤椅上起了身。 凤鸾殿很大,却是只有我一人,没有其他妃子与我一起共同居住。东边是寝阁,是我平时休息也是侍寝皇上的地方。西边是大殿,接待一些重要之人也是平日妃子们向我请安之处。 还有一个极大的花园,此时的我就带着琉璃琉珠和一大群宫女们站在花园前的亭子里。亭子不大,却实在雕刻地精细。亭子的匾上龙飞凤舞地刻着“怀意亭”三个大字,有张颠素狂(注1)之潦草狂妄,却又有王羲之的入木三分,更希奇的是其中还包含着卫夫人的婉然若树,穆若清风之灵动的韵味。(注2) “怀意亭三个字,是谁题的?”连我都不禁为之赞叹,惊讶于出自谁人之手。 (注1:张颠素狂:后人对中国历史上杰出的书法家怀素与张旭之称。) (注2:卫夫人:东晋女书法家。晋人钟繇曾称颂卫夫人的书法,说:“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 皇上昭幸1 “回禀娘娘,怀意亭三个字为圣上所题。”宝仪矗立在我的身旁,微微地颔首说道。 “圣上?是当今圣上吗?”我望着“怀意亭”那三个字开始发愣,心跳动着忽然掉了几拍。 “正是当今圣上为先后所题。” “春暖花开,怀意亭,满怀春意。宝仪姑姑,往日里本宫都深居闺中,毫不知情外面的事情,更不知道宫中的人和事。姑姑,能不能告诉本宫一些关于圣上的事情?” 怀意亭三个字,让我在不知不觉中对那个人添加了几分好感,闻说是为大姐而题,我的心中更加好奇。 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君王?而他和大姐之间,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姐会突然因病而逝,而他竟违背了规矩昭我入宫为续弦之后? “回禀娘娘,宝仪乃是宫中的奴才,身份微贱,主子的事我们从来都不过问,也不敢管。”宝仪不愧是宫中资森的老宫女,说话都本本分分,连一丝漏洞都没有。 “本宫知道宫中的规矩,奴才宫女是不能嚼舌头说主子的事的。但本宫只想知道一些皇上的事情,总不能让本宫相伴皇上左右,却连皇上的名字都不知道把?” 从怀意亭向不远处眺望,满园子里都开尽着雍容华贵,端妍富丽的牡丹,颜色各异,却都朵大鲜艳,花瓣饱满欲滴,姿丰典雅,花香袭人。 “皇上之名奴婢不敢直言,眩字去目,火字加商,娘娘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先后病逝后,懿妃娘娘姿色过人,冠全后宫,淑妃与董贵人伴其左右。另外还有安婕妤,丽贵嫔,皇上昭幸次数较多。不过皇后不用忧心,皇后娘娘已位居六宫之首,万事慢慢来便好。” 宝仪的话里的弦外之音尽露,而我却顾不得这么多,视线停留在那些千姿百态的牡丹上。园子这么大,却单单只种牡丹一种花,而牡丹偏偏又是我最讨厌的花。 世人常说牡丹高贵,可是牡丹在我眼里却是最世俗的鲜花 “这么偌大的花园,怎么偏偏只种牡丹一花呢?” 我蹙紧了眉,皱了皱鼻子,带着些不适地看着满园开地正艳的牡丹。牡丹,艳俗还好,至少我也还能够接受。可是我天生像是跟牡丹有仇一般,牡丹的花粉与过浓的香气都会使我的皮肤 像是出疹子似的,冒出一颗颗难看小红点。 “是先后吩咐的,先后偏爱牡丹,她说牡丹是花中之王,所以命下人将其它的花都移走,单单独种牡丹。怎么,皇后娘娘,不喜欢牡丹吗?” 宝仪的脸上满是惊诧之意,她希奇地看着我,眼里闪烁着一丝丝疑惑与不解。“什么,大姐喜欢牡丹?你不会是在乱哄,欺瞒我把?你说的先后,应该不是我大姐把?牡丹,不可能,大姐怎么可能最喜欢那种花?” 而我更加惊讶了,疑惑慢慢地爬上了我的心,将我的心裹在了一起,眼神也渐渐地开始迷茫起来。我完全忘却了现在所处的身份,失态地冲着宝仪喊道。 皇上昭幸2 大姐本也不喜欢牡丹,因为我的缘故,也就更加厌恶花中的牡丹。而现在,她竟然告诉我大姐最爱牡丹,还曾称牡丹是花中之王?这怎么可能,进了宫的大姐怎么可能变了个人,连憎恶都变了? “娘娘息怒。回禀娘娘,的的确确是娘娘大姐先后所言。奴婢怎么敢欺瞒娘娘!”宝仪或许是被我的语气给震住了,跪在地上不缓不急地说道。 满园万紫千红的牡丹,在我的眼显得分外刺眼。 “娘娘先天就对牡丹花粉过敏,所以自然是不喜爱牡丹花。如今满园都是她最讨厌的牡丹的花,你叫她的心怎么欢喜得了呢?娘娘,息怒。息怒,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琉珠完全不知道我心中的惊慌,只是认为我见了讨厌之花才会有如此之大的反应。 “奴婢不知道娘娘有这种症状,若是奴婢知道,奴婢万万不会带娘娘到园子里来!请娘娘降罪!”宝仪的额头上冒出了缜密的汗珠,言语之中已经有了淡淡的惊恐之意。 “不知者不罪,姑姑起身把!罢,罢,今日不来,这牡丹园总是要见到的,以后防着,绕着走便是了。” 强忍住心中的重重疑团,控制住欲势待发的情绪,我云淡风清地说道。纵使现在发怒了,纵使我咄咄逼问了,大姐都死了,即使是宝仪知情不报,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谢娘娘恩典。”宝仪虽起了身,而脸上却仍隐约地露出不适之意。“既然如此,要不要奴婢带您``````” “姑姑,你可有听说过金屋?本宫闻说圣上也为先后筑了一‘金屋’。一直对此十分好奇。难道金屋不在风銮殿里吗?为什么本宫没有看到?还是另在某处,姑姑能不能带本宫去瞧一瞧?” 我打断了宝仪还未说完的话,牡丹之说无论如何仍在我的心中缠绕着,像是一个打上了一解不开的结,越缠越紧,压地我透不过气来。 大姐,善良的大姐,美丽的大姐,贤淑的大姐,她在宫里究竟遇到了什么?风銮宫里焕然一新到如刻意一般,像是从来没有住过人的样子,找不到一点残留的蛛丝马迹。而传说中玄熵单单为大姐所造的“金屋”中,会不会遗漏了什么? 没有预想中缓缓道来的声音,宝仪稳重的脸上忽然像是遭了雷击一般变了颜色,直直地伫立在原地,几次欲张的唇又闭紧了。一张一阖之中,竟一句话都不曾说出。 “皇后娘娘吉祥,奴才玉蒲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须臾,亭子的一边忽然传来一阵欢喜的声音,侧头的一瞬间一股牡丹花香猛然钻进鼻子里,两只手情不自禁中拂上鼻,遮住了脸。 “起身把!玉公公有什么事,站起来再说!” 前头忽然跪了一帮太监,带头的太监衣着华贵,脸上带着讪讪的笑容。而在他的后面,三个小太监规规矩矩地跪着,我带着些许迷惑看着这一群不速之客,不知道又有什么事发生。 皇上昭幸3 “皇上有令,今夜将会亲临凤銮宫,还望皇后娘娘能做好一切的准备来接待皇上。” 玉公公的声音较起方德贵来更加纤细,像是忽然地一阵细风,易揉,易断,易碎,却吹地我满面春风,心湖荡漾,返起了一道道微微掀起的波澜。 皇上,玄熵,今晚,他真的要驾临凤銮殿吗? 心中忽然跑出来一种异样的感觉,连厌恶的牡丹花香都仿佛浑然不觉。 “真是承宝仪姑姑贵言呢!” 刚赏了银子,送走了玉公公一干人。 我便姗姗地回到了延福宫中,摘下了凤冠,玉簪金步瑶纷纷拿下,头上的负担立刻觉得减轻了许多。最引我为傲的一头乌黑浓密的青丝如倾泻的瀑布一般披散开来,披散在肩头上,遮住了左边那块难以入目之处。其他的宫女都被遣散到了外面去, 只留下了宝仪,琉璃琉珠还有两个秀气的小宫女。两个小宫女正用手褪去我身上繁缛的凤服,我的眼瞟了瞟忙碌着的宝仪,淡淡地说道。 “折煞宝仪了,这是娘娘的福气,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皇上说不准几时会过来。皇后娘娘还是早早沐浴,其他的事情奴婢们自然会办。” 宝仪连头都没来得及抬一下,而声音中欢喜尽现,她没来地及停一下,就又忙着做这做那,走出了屏风之外。 “唉——” 玉足踏进泛着涟漪的水中,还残留着芬芳的花瓣纷纷向着我靠拢,围绕着我的肌肤旋转,仿佛跳起了翩翩的舞蹈,连它都如此欢喜,而为什么我地心却始终还放不开呢?水温不冷偏热,忽然地紧实感让我的心没由来地一颤,心中亦喜亦悲. 新婚之中有夫君陪伴自然是好,可是为什么我的夫君偏偏就是高高在上的帝皇呢?他是大姐的夫君,这在我的心中始终是一个芥蒂。 他有三千佳丽,而铜镜中的我却是如此地不堪。就如姬嫣所说,脸再白,眉再细,眼再媚又怎样?纵使有一头光亮的黑发又如何?一块丑陋的伤疤,一切便都是枉然。 “小姐,你怎么了?”琉璃的手轻轻地擦拭着我的背,轻柔的话语在耳边暖暖地响起。 “琉璃,我怕。”身子又往热水处钻了钻,只有温暖的水才把我隔于冰冷之外,以至于我的内心不再感到空虚。 “小姐,你怕什么?”琉璃的语气里满是浓浓的惊讶,就像这温热的水一样雾气氤氲。 “我怕,皇上。” 我略带迟疑了一会,才缓缓地开口道。细手拂过那被水烫透了漂浮着的花瓣,花瓣已经失去了原来的色泽,死气沉沉地飘着,荡着,虽留有身躯,却已经失去了原有的风华。 “小姐,我听说当今皇上一表人才,少年壮志,不仅是朝政与军事上的能人,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无一不会!况且当今圣上仁慈待人,小姐,你又是他的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须要怕什么呢?” 皇上昭幸4 “一池春水湿残红,缘是春心自缭乱。”我喃喃地低语着。琉珠琉璃,纵使你们再聪颖再机灵,也不可能知晓我此刻复杂絮乱的心境。 若是一切皆可抛开,那该有多好! 对,抛开!皇恩浩荡,做上皇后的时候我都能心如止水,怎能让这小小的波动就把我的心湖给乱了?舍弃那飘在水上残零的花瓣,我只要怀着一江春水,便已足够了。 我只是在等待我的新郎,等待着他。 而我,不是什么皇后,不是什么一国之母,只是一个新娘罢了,只是一个新娘罢了。轻轻地阖上眼睛,疏散了烦闷的心绪,一股淡淡的花瓣幽香忽然钻进了我的鼻子里。 淡淡的花香让我心旷神怡,效果之好胜过任何一种香剂。嘴角轻轻地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漫上我深深凹陷的梨涡。 虽然看不见他的模样,虽然不知道他是谁,而我却能感受地道。 他处理朝纲政策时候的专著与果断,他面临臣子与天下人的英明和霸气,他对待我又会是如何地温柔与体贴`````` 此时的我,完全忘却了他是一国之君,他是一代帝皇,他拥有后宫佳丽无数,天下的美人只要他点头便并归他所有,甚至忘却了她还是我大姐的夫君。在我的心里,他只是我的良人,他是我新婚的夫君,我以后的枕边人。 我的心里像是有了一只不乖的小兔子,拼命地在我的胸口上跳。跳地我脸热却冒不出汗,跳地我呼吸紧促到快要停止,跳地我的大脑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娘娘————”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热烈的呼唤声,而嘴边忽然漫上什么,一阵凉意忽然灌满了我的全身。 “咳咳咳——咳咳咳——”我费力地捂着胸口咳嗽着,水已经不知不觉中渐渐冰凉,而我竟然像是毫无知觉一般,脸上爬上了两朵鲜艳的红云,火辣辣地发着热。 “来人那,快来人那,把寝服给我拿过来,快啊!把皇后娘娘扶到床上去,快点,别磨磨蹭蹭的,你们两个,快来帮我一把!皇后娘娘,您小心了。奴婢得罪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忽然被众人扶起,紧接着什么暖暖的东西将我紧紧地包裹在了一起。 “你们这些人是怎么看的,怎么服侍的,我只是出去了一会,娘娘她怎么会变成了这样。要是娘娘有个三长两短,唯你们是问!还愣着干吗?快去请太医啊,你们那几个奴才,快给我去请太医!” 凌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嗡嗡地做响,而身子忽然被放到了什么柔软之上。“小姐,小姐,小姐,你醒醒啊!小姐。你快醒醒啊!” 琉璃琉珠的呼唤夹在一片混乱之中,我刚想起身,想要睁开眼。告诉她们我没事,只是泡个澡而已,只是我一不小心胡思乱想多了而已。哪会出什么事啊? 而身子却偏偏不听我的使唤,疲乏无力到我连睁眼都睁不开。 梦有所思1 整个人仿佛溺在了水中一般似的无力,疲乏像是一团团的水草将我紧紧地缠绕着,我想要挣脱,却发现一切只是徒劳。纵然我挣脱开了这层层丝丝的水草团,外面还有汹涌待发的水,它们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一刻也不曾放松。 干脆紧紧地闭上了双眼,这一切又能怪谁?都怪我自己,泡澡就好好地泡个澡,非要胡思乱想那么多。恐是连天都看不下去了,连水都无法忍耐了,所以干脆就让我倒了,让我不清醒人事了。 “姬妁,姬妁,你给我出来,你给我说说清楚!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姬妁,你给我出来,不然,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一阵尖细的的女声忽然频频地在我耳边响起,声音飘渺地若有似无,而我的身体却本能一般地像筛糠一般颤抖起来。 大姐,这是大姐的声音。 虽然凶狠,虽然毫不留情,但是我绝对不会听错,这是大姐的声音,她宛如乳燕归巢般的娇声。 我猛然地睁开眼,手心捏成了一团,连眼睛都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是否是真实的。 一身素白的棉袍将她紧紧地包裹着,袍子空空荡荡地漂浮着,好象里面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一般,只是一件袍子,一件悬荡在空中的袍子。 我不知道,何时圆珠玉润,风华绝代的大姐会成了这副模样,她的身子变地比我都还要娇小,盈盈一寸的腰却变地仿佛再也握不到似了,伸出来的手指不再娇弱,纤细地可怕,仿佛只剩下了骨骇似的,露出里面张牙舞爪的青筋。 “大姐,大姐,你回来了!大姐,姬妁好想你,姬妁真的好想你!” 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一滴滴地从脸庞滑落。而我的眼睛却连眨都不敢眨一下,我怕我一松懈,眼前的大姐就会变成袅袅的一股青烟,悄然离去。 眼前的大姐虽然不再楚楚可人,她原本滑腻白皙的脸蛋变地消瘦泛黄。动人的眼比以前更大了,可里面流动着不再是少女怀羞时的潺潺春意,而是汹涌着无穷无尽的恨意,眼珠子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掉出来似的,显得如此地狰狞,另人怵惧。 虽然眼前的大姐看起来是如此的陌生,但我的心里却是有着无尽的欢喜。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段残忍中唯一美好的时光,那暴风雨里唯一艳丽飘扬着的彩虹,永远都挥散不去。 “姬妁,我看错你了。你这个女人,你这个臭女人,你好狠那,好狠那!” 梦有所思2 大姐忽然朝着我飘了过来,五官整个都扭在了一起,眼里只有狠,满满的恨意几乎要将她整个都人都淹没。她的手忽然向着我伸来,露出白骨的手向着我的脖子伸来。 “啊——” 我再也忍不住了脱口叫道,眼前的大姐好可怕,眼前的大姐,不,她根本不是大姐,大姐她死了,她死了,那眼前的,是她的冤魂吗?冤魂?为什么她有冤,为什么她像是跟我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大姐,我是姬妁啊。你看看清楚,我是姬妁啊!我是你的二妹,我是姬妁呀!你怎么了,你究竟是怎么了?你不是死了,大姐,他们不是说,你患病死了,可为什么,你的冤魂还不离开?怎么了,一切究竟怎么了?” 我的手本能地张开,而大姐的手却直直地从我的手中穿了过去,身体上感受不到疼痛,而心里却如钻心一般。泪水再也忍不了了,簌簌地从脸上落下来。 “不——你不是我二妹,你不是姬妁。你若是姬妁,你怎么抢我的夫君?你若是我二妹,怎么会像那些女人一样想要跟我争宠?你不是,你不是!你是个丑女人,你是个丑女人,你不配跟我抢,不配!” 大姐的眼睛睁地好大好大,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里突然洋溢上了什么湿湿的东西,像是对我无声的职责。而她微微发紫的嘴唇像是失了控一般地大声叫着。 “没有。大姐,我从来没有。我没有想要跟你争宠,我也不想要你的夫君。就如你所说,姬妁天生相貌丑陋,皇上他又怎么会看上我?”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酸楚,我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大姐。 “你骗我,你在骗我。皇上他等会就要来拉,我知道,他就要来拉。姬妁,你不可能骗我的。你的心里难道就没有妄想过得到皇上的宠爱?你见到了他题的字后,听到了宫女嘴中的他后,还有你想象中的他,你的心里真的不会有悸动?哈哈——哈哈——你心虚了,你心虚了。你想跟我争,你嘴上不说,可你的心里跟那些女人一样,你想跟我争。可是,你偏偏生了这副模样,皇上爱美,他怎么也不会看上你的!你尽管做你的梦去把,皇上他不会看上你的。皇上他绝对不会看上丑女姬妁的!” 眼前的大姐仿佛是一个神仙似的,什么事她都知道,一切她都能够看透。 而我的心,却不再颤抖了。 的确,大姐是戳中了我的心事。的确,她看透了我的内心。的确,我曾经想过皇上的模样。或许,我曾经妄想过能得到他的宠幸。 但是,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又起风波1 “大姐,我不会了。我曾经妄想过的一切,都不会了。我曾经想要做的一切,也都不会做了。大姐,你放心,他是你的夫君。他始终都是你的夫君。现在不会了,以后更不用说了。”冷静中带着淡淡的悲哀,睥睨着眼前的大姐,我的心却异常地平静。 这后宫中人人都想要争宠,人人都要得到帝王的宠爱。可是为什么大姐连死都还无法释怀呢? 我心中曾经蠢蠢欲动的奢望,仅仅是为了我新婚的夫君,而不是那个高高坐在龙椅上的君王。而这一切,谁又知道。 谁又会相信呢? “皇上他要来,他要来凤鸾殿,他招幸了你。他要来,皇上他要来,他要来,他要来`````”大姐的眼睛忽然变地无神而空洞起来,而她的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什么,我依稀地只听到皇上要来几个字,眼前忽然一片模糊,我睁大了迷惑的眼。大姐的身影开始摇摇晃晃,我只看地清楚她不断翕张着的嘴唇`````` “大姐,大姐,大姐,我不会的。姬妁不会的,你不要走!大姐,你要去哪里?你要去哪里?”我无助地大喊着,身子猛然坐起,手胡乱地抓着,想要抓住大姐的衣袖。 “小姐,你醒了。小姐,你醒了,你怎么了,小姐,你不要吓琉璃啊!”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怎么了?皇后娘娘,奴婢该死,奴婢没有好好地照顾你。娘娘您怎么了,娘娘,您没事把?”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泪眼朦胧的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一脸关切的琉璃和宝仪还有一屋子各各色色的宫女们。 “大姐,大姐呢?大姐她到哪去了?”半晌,我才回过神来,睁大了双眼扫视着整个屋子,视线滑过那一个个站地直直的,脸上皆露出慌乱色彩的宫女们,回到了眼前的琉璃和宝仪身上。 “回禀皇后娘娘,奴婢有一事不明。大姐,什么大姐?”宝仪的脸上有些许疑惑,眼神盯着我的脸,试探地问道。 “大姐,就是先``````”脑子里蓦地掠过什么,一阵冷气钻进我的嘴里,我想了想,才缓缓地开口道: “我现在在哪里?” “回禀娘娘,都怪奴婢,都是奴婢的不对。娘娘或许是因为旅途劳累,所以刚刚沐浴的时候晕倒了。一时情急之下,奴婢迫不得已,就让一群奴才将娘娘您抱回了床上。都怪奴婢的一时疏忽,奴婢代所有奴才向娘娘请罪!” 琉璃张了张嘴,原本欲说什么。可还未等她开口,宝仪就已经缓缓地道来。我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而全屋子的人忽地又恭恭敬敬地跪下了。 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我恍惚地想起大姐幽怨的脸蛋,她愤怼的语气以及她在梦里的种种不甘。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真的能够心安理得吗? 若是眼前的一切是场梦,那该也多好。 又起风波2 “你们都起身把!譬如宝仪所说,本宫只是累了,才会睡着了。水凉了些,所以有些着凉了!不碍事的!因为思念大姐,所以刚刚睡时做了个梦,不怪你们。” 我温温地说道,而脸上却早已爬上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晕。回想起浴池的种种,我不禁又拉了拉被褥。大概是琉璃他们给我换了衣服,我环抱住了自己的身体,尽力地不露出疲惫之意。 其实一切,都要怪我自己。 “小姐,啊,不,娘娘,都是琉璃的错。琉璃没有好好地看住你,琉璃看你一脸倦意,就想让您睡一小会也是一小会,于是就走了神。都是琉璃的错,娘娘要惩罚也惩罚琉璃把!” 琉璃的语气断断续续地有些哽咽,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看着她颤栗的身子,我这个时候才想起琉珠来。 一屋子形形色色的人,却单单没有琉珠的身影。想起先前我在多人面前羞辱她的事情,又看看眼前不适的琉璃。愧疚之意慢慢地谩上我的心头,我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却忘了她们的感觉。在姬府,她们如游鱼得水般畅快;而在这还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大的皇宫里,每个人都显得如此的渺小,就像是大漠里的一粒尘土一般,甚至不知道方向。 “琉璃,本宫都说了是自己的错,你们都快起身,再不起身本宫就真地要降你们罪了。本宫身子本就不舒服了,你们还要我这样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话,你们都是有意要让我为难吗?你们都成心要让我病倒,好在换个新皇后吗?” 一不小心说地太急,我的胸口一紧,像是有什么东西紧绷着,又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呼之欲出一般。而喉咙里忽然像是卡进了什么东西,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只是难过,翻江倒海般的难过。 “咳咳咳——咳咳咳——” 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胸口,胸口一起一伏,我剧烈地咳道。皇后,对,都怪这什么劳什子的皇后! “奴婢们万万不敢,皇后娘娘恕罪,娘娘请恕罪!”而一屋子的人却都偏偏要忤逆我的意思似的,竟然又齐齐地喊了起来。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自己痛苦地用双手捂着胸口,慢慢地自己平顺下来。 “呀,都让他们去传太医了,连琉珠都跟去了,按理说,老早就到了。怎么今日还没有回来。娘娘,你究竟是怎么了,胸口闷吗?还是别的什么,难道是发热了?那可不得了了!” 又起风波3 一屋子里的人忽然又慌乱了起来,倒茶的倒茶,安抚的安抚,又去传太医的传太医。而我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身上原本只是有些倦怠,可是由于一时性急,才会咳嗽不止,反倒让她们大惊小怪了。 “琉璃,宝仪姑姑,太医院没有太医了!琉璃,宝仪姑姑,现在该怎么办呀?小姐,小姐她还未醒把?千万不要让她知道了,省地她又心里犯困。” 琉璃那大大咧咧的声音震雷一般响亮,怕是睡着了也要被她的声音给唤醒了。 纵使是熟悉了她的性格,可床帐中的我还是不禁失声窃笑。 这人,都还没走进来,心里都不知道留个心眼,还是如此莽撞。现在可好了,不仅仅我知道了,全屋子的人都知道了。照这样下去,天下人都知道了也不足为奇。 “啊——小姐,怎么,你醒了?琉璃你怎么都装地跟个死人似的,好好的一大姑娘,嘴巴看起来也挺俏呀!怎么小姐醒了你都不吱一声。现在可好了,全怪你,全怪你!” 琉珠只身走了进来,眼睛触到我的笑容后开始变地慌乱起来,可马上脸上又换上了一副嬉笑的模样,矛头转到了在一旁全然不知的琉璃,嘴里说着俏皮话,嗔道。 “扑哧——” 看到她一副理所当然的俏皮样,顿时所有的疲累好了大半,吃吃地笑了起来。 全屋子的人原本都被琉珠这势头给吓住了,可看到我恼怒全无,反倒自得其乐的模样,一个个脸上都浮起了复杂的笑容。 “你个死性不改,还怪起我来了?好好,你大小姐有理,啥事都能给你说出一个所以然来。直的就是弯的,方的就是圆的。你让小姐评评理,看看你气焰还足不足,嚣张不嚣张!” 琉璃毫不示弱,结结实实地白了琉珠一眼。看到她们俩斗嘴自顾自的模样,我仿佛又回到了姬府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里。虽然无人踏足,却是笑声不断。 “进了宫,就要学习宫里的规矩。琉璃琉珠,你们虽是从娘娘的府里跟来的,但是宫里的规矩还是要懂得的。我是这里的姑姑,既然在凤鸾殿,就不能在这么没大没小的,私底下说说就好了,不能在正堂上说这些没正经的话!琉珠,你还没回话呢?太医呢,太医为什么不来?” 欢乐的气氛还未延续多久,宝仪一本正经的话忽然响起,刹时,气氛一下子闷了起来,琉璃的脸变成了苦瓜脸,她重重地低下头,再不做声。 而琉珠,脸上满是为难的色彩。她看看我,又怯怯地瞟了瞟站在一旁的宝仪。 月光欲到风鸾殿1 “皇上与娘娘今日大婚,因娘娘是续弦之后,虽下了规矩不必繁文缛节。越简单越好,把娘娘接进宫中安置在宫中便得了。可是在外还是一样有下了旨,普天同庆。而宫中今日也下了规矩,各大官员都不必上朝。而太医院里,太医们今日也都休息,除了太医院的蒙太医外。懿妃娘娘的人也正在传太医,蒙太医便跟着他们走了!” 琉珠露出不适之意,悻悻然地说道。 “懿妃娘娘只是个妃子而已,我们娘娘可是皇后。难道还有妃嫔大于皇后之说吗?”琉璃的语气里带着嗔怒,她睁圆了眼睛望着眼前已经渐渐露出着急样的琉珠。 “琉璃,你怎么不相信我!我当然是这样回答他的,可是蒙太医他说``````”琉珠急地像是要跳了起来一般。 “皇后娘娘,不好了!”忽然一阵不安的叫声响起,一个小太监忽然破门而入,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小福子,主子都还没有说话,你怎么就突然就可以进来了?这宫中的规矩,你都忘了吗?”宝仪阴鸷着脸,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姑姑,皇后娘娘,娘娘,真的出大事了!”小福子的脸上沾满了粘稠的汗水,他的眼穿过宝仪,然后落在我的身上,又赶紧地低下了头低身道。 “不好拉,不好拉,皇后娘娘,这回真的是出大事了!”骤然间凤鸾殿的太监总管周绥财也紧随着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太监。 宝仪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我矍然耸动,眉目间尽是难言的惊诧。 “周公公,究竟出了什么事,值得你们这么劳师动众,大惊小怪的?皇后娘娘患疾在身,你们慢慢说。”还未等我开口,一旁的宝仪就已经启口说道。 “回禀皇后娘娘,皇上他本来已经要起身驾临风鸾殿了,可是``````” 周绥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刹时四周都静谧起来,只有夜风不停咆哮着的声音。 “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要说到一半,就停下来了!有什么话你就说把,这里又没有外人!” 我缓缓地开口道。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一波一波地涌来,就算我再好的性子,现在也是一团疑云,困惑不已。再加上头脑发涨,我真是,真是快要受不了了! “不知道,为什么懿妃娘娘的婢女站在了皇上来的路上!” 周绥财的声音格外的洪亮,像是寺庙里的佛钟一般,而我的心也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月光欲到风鸾殿2 “不知道怎么,那个宫女竟像是有什么魔力似的。把皇上迷地神魂颠倒的,原本皇上是没有要去的。可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那个宫女为了皇上受了伤,然后皇上就,就``````” 周绥财的语气越来越低了,脸上低云密布,而那两只灵动的小眼睛时不时抬头,偷偷地打量起我此刻的表情。 “那个宫女,是不是会弹琴?”我淡淡地说道,心中波澜不惊。 那么,耳朵旁情意缠绵的琴声便不是我的幻觉了。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那个宫女不知道从哪里搬了一架古琴,偏偏就在皇上来时的路中央弹奏。听说,皇上还亲自下了辇呢!不过说实话,那琴声确实好听,倒有几分先后的韵味。后来懿妃娘娘也来了。” 周绥财讪讪地笑道。 “懿妃,我说难怪呢!太医院的太医也被叫去,有她来,就一定没好事情。一定是她又危言耸听,在皇上的耳旁说我们娘娘的坏话!”站在一旁原本闷不做声的琉珠嘴快,还没等周绥财说完,就插嘴道。 我不做声,只是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琉璃姑娘这话就不对了。懿妃娘娘贤德无比,跟我们的皇后娘娘虽素未谋面,但是却像是亲姐妹一般亲呢!皇上固执己见,她还不停地劝皇上要顾全体面,不能让皇后娘娘处进宫大婚之日就独守空房,这样会让娘娘寒心的。皇上原本是动心了,可是后来蒙太医来了。不知怎么的,他说皇后病了。于是,皇上就下了口喻,让皇后娘娘先好好养病,便让朝凤宫那个宫女侍寝了。” “猫哭耗子假慈悲,谁知道她安着什么心?从一开始,她就针对我们娘娘。现在做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事!”琉珠撇撇嘴,一脸不屑地说道。 “周公公,这一夜把你也折腾够了!既然皇上也下旨了,你就下去把!琉璃,拿几锭银子与周公公。”忽略过琉珠明枪暗指的话,我温温地对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周绥财说道。 “诶,谢谢皇后娘娘打赏,奴才告退了!”周绥财的眼触到银子那一刻,总算恢复了正常,带着一干奴才缓缓地下去了。 屋子里瞬时冷清下来,淡淡的月光撒在了风鸾殿中,使整个屋子都充满了寒意。 “皇后娘娘,您是要休息还是奴婢在派人给您叫太医瞧瞧,或者是``````”宝仪一脸尴尬,嘴唇抿了抿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太医院里还有太医吗?”声调不由自主地就提高了,而我整个人却仿佛虚脱了一般,耳朵里嗡嗡地只能听到有一下没一下的心跳声。 月光欲到风鸾殿3 我紧紧地闭上了眼,却始终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耳朵里时不时地就会响起那缠绵悱恻,情意满满的琴声。枕头是玉做的,被褥是金丝纺织的,连床帐都是用进贡上来的最好的丝绸绣成的,红罗斗帐、绡金卷羽甚是华贵,而我的心却始终都暖不起来。 皇上未来,一切不遂了我的意。不管是懿妃有意还是无意的安排,一切于我来说根本没多大意义。可是往后的日子,就要这样度过了吗?做一个不得宠的皇后,守着这冷清的风鸾殿?若是如此,还好。可是,一切会如此顺吗? 又拉了拉被褥,上面像是有意地要讽刺我似的绣了一对戏水鸳鸯,红色的大绸子格外地刺眼,与我此刻悲凉的心境相辉照应。 一夜无眠,转眼间天就大亮了。 月亮的影子渐渐地消散不见了,晨光熹微如雾,太阳才刚刚地露了个角。四周充斥着清晨露珠的清新味,整个宫殿里的景物一目了然,格外地清晰。我沉闷的心情不知不觉中也好了几分。 按理说,理应先去向皇太后请安。可是皇太后除了懿妃之外,把各个妃嫔都拒之门外,连我这个皇后也难以幸免。而皇上,就更加不用说了。天之大亮,他理应去上早朝了。昨晚的温柔窝,他一定是娇柔满怀,再怎么样,也总比我这个丑八怪呆在一起好! 人人都爱美,帝皇又怎会是例外?就算他先前不知我的相貌模样,想必方德贵那鬼精的奴才已经把一切都告之于他了。姬家二小姐是如何如何丑陋,她的伤疤是如何另人作呕,就算是没有懿妃有意无意的从中作梗。他也不会是真心想要来此,一切只不过是为了礼数罢了。 而懿妃一举,更加体现出了她的贤德,也正好了了皇上的心愿。于是,一切便顺理成章,外面的人肯定以为我是一个又丑又傻又不得宠的皇后,什么续弦之后,只不过是有名无实罢了!恐是我还未出殿,就已成了后宫里耻笑的佳话。 “娘娘,各位妃嫔主子们都在正殿候着。”宝仪沉稳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而我的嘴角却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上扬。 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不知是助人还是害人。无论如何,我都已经是皇后,六宫之主,处先后之下,居后宫中任何妃嫔之上。纵使我不得圣上眷顾,那些得宠的妃子们却不得不来向我请安。 还没有走进正殿中,就听见众妃嫔说话的声音,杂乱无章,听得也不大仔细。我拢了拢遮在脸上的面纱,脸上尽可能地保持端庄的微笑。 “皇后娘娘怎么还没来,一来就给我们下马威吗?她若是再不来,我可就先离席了,不是每个人都是像她那样有如此多的闲工夫的!” 别作深宫一段愁1 还未进殿中,一句尖利的话蓦地传进了我的耳里,声音宛如珍珠落盘般清脆,一字一眼,毫无保留地全钻进了我的耳里。跟丛着的宫女们的脸色全都变了,一个个都悻悻然地看着我,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皇后娘娘,要不要奴婢``````”宝仪的脸上露出为难之意,黑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直盯着我瞧。 “不用了,睁一只耳闭一只耳把!何苦要去惹事生非,凭添事端呢!”我摆摆手,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宝仪接下来想说的话。她想说什么,我都明白。那个妃嫔,也许只是无心说了这么一句话。而且她的话并没有错,我闲得清净,闲得无事可做,闲得只能够独守这寒冷的凤鸾殿。 “皇后娘娘吉祥,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臣妾们给皇后娘娘请安了。”震耳欲聋的喊声在我的耳边嗡嗡地响着,像是有无数刺眼的光齐齐地向着我射了过来,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副活灵活现的美人图。 我恰似变成了一个农夫,正身处百花之中。花儿的颜色形状均不同,却各有风味,独领一帜。高贵地不容亵渎的牡丹花,如火如荼却不失淡雅的杏花,清新独立不与世俗同流的梨花,更有那娇艳羞涩满是怯意的海棠。 而我身处这百花之中,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春意,花瓣们虽然艳丽,却是毫无内容。这些沾染上了帝皇气息的花儿们,纵使没有凋谢,也已经开始慢慢地枯萎,而它们给予我的只有无尽的寒意,那穿透骨髓,深入内心的寒意。 “懿妃娘娘,您小心一点。自己受伤了都不得了了,还忘了你肚子里还有皇上的龙种呢!若是把您给摔坏了,皇上责怪下来,那可不得了了!”尖细的声音忽然唤回了正处于神游中的我,眼角无意间便触碰到了那坐在最上头身着艳红的服饰,无限光鲜亮丽的懿妃。 “呵呵,你这张小滑嘴,就知道胡扯乱说!小心我刮了你的嘴巴,割了你的舌头,看你还乱说话不是!哎呦——这个小调皮蛋,结结实实踢了我一脚呢!”懿妃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眉一蹙,嘴一撇之间尽带着一丝风情。 “看来我们未来的皇太子生龙活虎,倒像他阿玛似的,以后肯定别有一番作为呢!” “淑妃娘娘这话说地真巧了,皇上的亲生儿子当然是像皇上了,难道还能像别人不成?”众妃嫔说说笑笑,皆是一副开心的模样。 我无措地站在一旁,看着她们自顾自开心的模样,像是有意一般要忽视我的存在。而坐地高高的懿妃,倒反而更像是这个殿的主人了。 “皇后娘娘怎么还站着,快到上面来坐!臣妾叩见皇后娘娘了,皇后千岁千千岁!” 别作深宫一段愁2 懿妃的嘴角轻轻地向上一撇,妩媚及至,笑容里更有数不清的嘲讽。 “对呀,皇后娘娘,臣妾们给您请安了,您怎么还光在门外站着?”众妃嫔纷纷地把头转向了我,用手绢掩住了面,戏谑地哂笑道。 而我的心却没由来地一沉,望着那一张张鲜艳的脸,我的步伐开始缓缓地移动。热辣辣的视线刹那间都落到了我的身上,众妃嫔们了然地看着我左脸的伤疤,却还是有一丝丝的惊诧。在她们讶异的目光中,我的脸微微开始泛起红潮,而步子却更加坚定了。 “各位妃嫔毋须多礼。本宫看各位妃嫔聊地甚是开心,和睦相处。所以不加打扰。在宫中,难得有这样的闲情。就是让本宫站着,本宫也一样开心。”我微微地颔首,毫不处于下风地对着那些悻悻的妃嫔们说道。 “另外,懿妃都是有身子的人了,万事皆应小心。以后就不要行这样大的礼,最好是在宫中静待着,等待皇子的临盆。本宫身为六宫之主,以后的事务自然就毋须劳烦懿妃了。” “谢皇后娘娘的关心,臣妾真是不敢当呢!臣妾也是近日才知道身怀六甲,尚无大碍。皇后娘娘虽贵为皇后,但毕竟是初入宫,对宫中的事务都尚未了解,臣妾自然是愿意为皇后娘娘代劳的。”懿妃坐怀不乱,但脸上还是显然易见地滑过一丝慌张。 “懿妃说地有理。本宫是初入宫,而且尚未侍寝。”我顿了顿,脸上展开了一个释怀的微笑。懿妃虽有丝得意,但却毫不放松,眼睛直盯着我。而众妃嫔们的眼里只剩下惊讶于迷惑。 “先后已去,在座的各位就如姬妁的姐姐一般。日后姬妁管理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各位姐姐们多多指点了!”我大大回敬了她们一个笑容,蓦地站起了身,福了福身子。 懿妃的脸色大改,圆目怒睁地望着我。而众妃嫔更是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做,都傻傻地愣住了,不知道以何言回答。 “传皇上口喻``````” 别作深宫一段愁3 玉公公的身影一点点地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而我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地僵持住了。 “传皇上口喻,新皇后姬氏听旨。”双腿跪在了地上,望着玉公公冰冷的脸蛋,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先后逝去,今下旨新后戴孝三年,不得出凤鸾殿一步。” 戴孝三年?不得出凤鸾殿一步?我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可是玉公公的声音清晰无比,一字一句,像是结冻了冰,狠狠地敲击着我的心。众妃嫔的脸上都画着难以置信,而懿妃的脸上却露出了花一般灿烂的笑容。 “另外,朕闻说新后亦怀病在身,且令蒙太医来为皇后请脉诊治,望皇后的病能够早日好。”玉公公的声音缓了缓,脸上的表情不再是那么硬邦邦的,却仍旧是冷冷的。 什么戴孝三年,大姐的墓又不在此,我戴什么孝?不得出凤鸾殿一步,是要将我软禁于此吗?为什么要将将我关起来,锁在这个富丽的宫殿里?宫里有这条规矩吗,说要新后为先后戴孝这条规矩吗?什么病,我根本没有病!就算是有病,我治好了又怎样,被关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有病没病又有什么分别呢! “懿妃娘娘也在这,皇上也让奴才替懿妃娘娘带了旨呢!”玉公公看我呆住了的表情,脸上蓦地换上了一副笑脸,转到了一旁的懿妃身上。 “玉公公真是客气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妾懿氏如兰接旨。”懿妃的声音格外娇柔,里面是掩不住的欣喜。 “诶,懿妃娘娘毋须多礼。皇上特地地交代了,懿妃可以坐着听旨。六宫不可一日无主,朕令懿妃代管中宫,往后宫中的事务又要劳烦懿妃娘娘费心了。另外淑妃与安婕妤伴其左右,处理宫中的事务。皇上还说了,娘娘要注意身子,若是太累了,就交给别人去做了。”玉公公笑得两眼都眯了起来。 “谢皇上。”懿妃脸上的笑容更加浓了,她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狭长的凤眼斜视,眼中满是“你怎么斗得过我”的得意。 是啊,我怎么斗地过她!她有花容月貌,她有皇子在身。最重要的是,她有皇帝替她撑腰。 而我,什么都没有。 别作深宫一段愁4 我只是戴着一个叫“皇后”的虚恍高帽,被关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这叫什么皇宫,这是什么凤鸾殿,它只是个监狱,要囚禁我的监狱,它要妄要囚禁我一生! 三年,三年,会不会就是一辈子? 既然如此,为何要朝我入宫。既然入了宫,又为何要将我以这样的形式关起来? 眼睛蓦地落到了懿妃那张嚣张气盛的脸上,还有众妃嫔眼中赤裸裸的欲望。脑子里迅速地滑过什么,我突然明白了一切。 一丝苦笑慢慢地渗入了我的嘴角。 爹,不,姬大人,什么叫做补偿?是你们亏欠了我,还是我在补偿你们?你们要的不是你们女儿的幸福,而是这个打着“幌子”的皇后是吗?皇上不会喜欢我,而后妃们更是难容我,你们是不是从一早就打好了算盘了? 真是枉费了众姨娘的一片苦心!大姐获得了帝皇的宠幸,但是她还是莫名其妙地死了。或许这样被关起来,不得皇上宠幸,会更好是吗?而皇上,他昭我入宫的原因只有一个,就像在座很多后妃们的原因一样,他只是畏惧姬家的势力罢了。 罢了,罢了,反正我就是个工具,一个政治上的工具。 “小姐,你怎么还跪着,玉公公都走了,您快快起身把!”琉璃焦急的声音响起,带着隐隐的不安。 肩上忽然压上了一股蛮力,原本略微站起来的身子又重新跪了下去,琉璃的脸上滑过一丝慌乱,而我的脑蛋忽然痛了起来。 “我说皇后娘娘呀,您还是跪着把!反正现在,您跪着,站着,还是坐着,又有什么分别呢?臣妾先告退了。”讥笑声在耳边回荡着,我的眼前忽然出现好多好多张脸,通通都是懿妃讥讽的笑容。脑子里忽然一阵涨痛,我难过地捂住了脑,突然觉得好累,好想睡。 “娘娘,娘娘``````” 琉璃响亮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而我眼一闭,头一倒,什么都不知道了。 凤鸾殿中的男人1 “琉珠,快把娘娘的大袄拿来!”琉璃着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而我却固执地向前走着,跨过那高高的门槛,一泻月光顿时洒在了我的身上,像是凭空给我披上了一件银光流衣。 大殿当中突然的昏倒,一眨眼之间我竟然睡了好几天。闻说太医初时的时候来看过,开了药方,而后就再也没来过。失宠的后妃都是这个光景,而相对来说,我比她们是要幸运多了。 最起码,我还是徒有虚名的皇后。最起码,我还住在这冷意丛生的凤鸾殿中。最起码,我还有这一大帮忠心耿耿的人陪伴着我。 “你们不要跟着我了,本宫想自己走走。近来睡地太多了,连脑子都生锈了。本宫只是在风鸾殿这附近走走而已。你们毋须担心。”我蛾首低眉,对她们轻轻呢喃道。 “可是皇后娘娘,您这样子让我们怎么放心得下来?娘娘您还是想开点,自古以来后宫里都是如此。得宠,失宠,原本就是一念之间的事,况且皇后娘娘您还是皇后呢!三年,过了三年,皇上自会又跟娘娘重修于好。天色也晚了,虽然外面清风徐徐,而您原本身体就不好,要是再冻着了那可不要了奴才们的命吗?再说了,您初来风鸾殿,最近又闹出了那么多风波,对这里仍就是不熟悉地,您若是执意要出去,还是让奴婢们跟着你,也好安心。” 宝仪的话句句在理,而对我来说却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我根本就不在乎皇上来不来与否!他不来倒好了,还让我省了心。什么皇后,我根本就不想要,是他们非要强加给我的!我只是累了,只是想一个人清净一下,难道这都不可以吗?”侧过头,我微微带了点怒火说道。 “奴婢们不敢,娘娘息怒。” “你们站这把,本宫就到那边去走走,就站那,你们在后边看着,不要过来,本宫只是想一个人清净一下!”看见他们哀求的语气,我终于还是软下心来了,但是步子却已经姗姗地向前迈去。 夜的确很冷,这无人问津的凤鸾殿更是同冷宫一般,可它怎么抵得过我内心深处不断往上冒的冷意? 凤鸾殿中的男人2 “大姐,你看到了,你是否在天上看到了?姬妁根本就没有想要跟你争,姬妁也没有本事跟你争。可是想要跟你争的人,却有成千上万,而你却偏偏已是个死人了。帝皇如此多情,男人都是如此。正如你所愿,姬妁连宠都没得到,就被这样关了起来。”挑了一偏僻无人处,我望着那黑布笼罩似的天空,轻轻地低吟道。 “既然如此,又何必庸人自扰?”一个低沉的男声蓦地响起,声音沉稳中却不失清新淡定,给宁静的夜划上了股别样的韵味。 “你是谁?你在哪里?你是谁?”突然其来的声音没由来地让我的心一沉,我四处张望着,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声音仿佛是凭空发出的,找不到一点踪迹可寻。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心多烦忧。”那人忽然仰天长笑,声音如水般平静,又像是如波涛一般高昂,李白的诗句到了他的嘴里更添几分惆怅和忧伤。而我,随着声音的源处,隐隐约约已经看见了夜色下的一抹身影。 “你不要走!你究竟是谁?” 黑影随手便拈下了一朵海棠,全然不顾我带着些疑惑的呼叫,仍就向前走去,歪歪斜斜的身躯如喝醉一般左歪右倒,而嘴里却仍就念念有词地念道:“侬今拈花,他日谁拈侬?是是非非,原本无别。你你我我,何必相知。纵是萍水相逢,又何必再添牵挂?你就是你,而我就是我。” “好一个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既然如此,又何必管我的事?我好好的赏我的月,你乖乖的拈你的花,庸人自扰,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既然来了,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怕是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琐碎事把!”我冷冷地开口,而心里却是此起彼伏,缺口百出,不再平静。 “抽到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黑影忽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像是莫名的冷意,不似这夜般的寒冷,却能直戳我的心扉。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不知道,本宫只要一声令下,你就可以死无葬身之地吗?”嘴里说着违背内心的话,而我相信,有的时候,权力根本不是一件坏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群5:2396179(新) 6:20819532(新) 凤鸾殿中的男人3 “呵呵。谁死谁生,又有谁弄地明白?谁要死无葬身之地。难说呢!我本无心邀明月,可怜明月自相照。可怜那,可怜那``````”黑影忽然摇了摇头,话音里尽是满满的讽刺意。 “你——啊——”脚下忽然没由来的一滑,我整个人便摔在了地上。不知道是谁那么闲在此处洒了水,而我的脚上还穿着比原本家中大一倍高的花底盆鞋。欲速则不达,原本走路都要小心翼翼,可是由于心急才想要看清那人的面貌,一不小心脚上就失了分寸。 “皇后娘娘,您没事把。奴婢们来晚了,请娘娘恕罪。” “小姐,快快起来。奴婢们都说了,让你不要乱跑,现在可好了,尝到苦头了把!”宝仪恭敬的话语与琉璃担心的语调开始在耳边围绕,好几双手齐齐地向着我伸来,企图要将我搀起。裙子被水给沾湿了,紧紧地贴在我的身上,怪难受的!想起始作庸者来,我就更加气不打一处去了! “琉璃,把那个人给我叫过来!” “什么人啊?”琉璃的语气里满是浓浓的惊讶,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满是不解。 “就站在那边呀,那个黑影,就是那``````”一阵风硬生生地刮进我的嘴里,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仍残留芬芳的海棠花以及空无一人的小道。 花瓣还仍留着,而人却如鬼魅一般消散了,不知往何处去。 “宝仪,这风鸾殿里还住着什么人吗?”我拾起地上失去光泽的海棠花,低低地开口道。 “回禀娘娘,这风鸾殿里就住着皇后娘娘呀!还有一些,莫过是奴才宫女们了。怎么,莫非是娘娘遇到了什么人?”宝仪吃了惊, “没什么。天凉了,回宫把!让大家在外守着,谁都不安生,难免招以闲话。本宫也乏了。”随手地把花捏在了手里,我牵动了一下嘴角,而心中却始终不是个味。 凤鸾殿里怎么会有人,而且还是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如此猖狂不羁,谈吐之中并不像是其它平常的侍卫太监,难道他是`````` 凤鸾殿中的男人4 自从那晚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在夜间出去过,那个不知名的黑影成了我禁足的原由。或许那一切是我一场空的幻想,那个男人嘴里说的话是我在心里想的话,但地上真切的海棠花不会骗人。会是他吗?应该不是他,那就是他身边的人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把我以这种形式关起来了,为什么他还要派人这样做? 侍卫,又有点说不太过去。那人文采翩翩,他嘴中所说的仿佛都要点中我心中所想的。难道他真的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在夜晚的时候来凤鸾殿,他来凤鸾殿又是为了什么?察看我,还是别的什么? 不管如何,我还是少惹事地好。爹娘虽对我无情,但我不能寡义。姬家的生死存亡都系在了我的身上,我的一念之差,一步之错,死地或许不仅仅是我。 时间真如流水一般地消逝,转眼间又春去夏来,炎热的夏天无疑是最难熬的。而我在宫中已待了数月,也渐渐地明白过来了。在宫中,不是春天,夏天才是最温暖的季节。冷寂的凤鸾殿在在炽热的阳光火辣辣地照耀下才渐渐地稍微有了暖意。凤鸾殿里的春天了无生机,凄清惨淡如严冬一般。 而夏天,一切仿佛又都复苏了过来。牖外的日光披散在我的发上,身上,以至于脚上,全身上下顿时如沐春光,一双脚未免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人人都叹皇宫好,可是谁知道皇宫里的无奈?一个不得圣宠,甚至连圣面都未见过的皇后,就以这样不符规矩的原因“关”了起来。不能踏足于外,只能在空屋子里转悠。奴才们也越来越力不从心了,但迫于我皇后的威势,才没有如何如何,对我来说,倒还清净些。没有整天皇后娘娘前,皇后娘娘后,我才变地越来越像我自己。 “小姐,喝药了。”琉珠的声音蓦地响起,一股难闻的药气顿时扑面而来。 我皱了皱鼻子,望着那碗黑糊糊的药,顿时所有的好兴致完全都挥散而去。这御药房真是“有情有意”,每天准时这么一碗药,不多不少,颜色总是这样深。没病都要给它折腾出病来了! “琉珠,外面有发生什么事吗?”无奈端起药碗,那是“圣恩”,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对我的“恩赐”,就算是不喝也要喝了。 “小姐,你每天都这么一句话,我都快被你问烦了!我又不是能经常走出殿,宝仪姑姑严着呢,准我们有事才出去的。哪能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琉珠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耐烦,她撅起嘴,一脸不满。 “砰——”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群5:2396179(新) 6:20819532(新) 春去夏犹清1 手中的碗忽然失了手,刹那间黑色的药混合着白玉碗的碎片全部都摔到了地上。恸从中来,我望着那一地的碎片,腔中一股怨闷之气涌了上来,纠结不散。 “琉珠,连你也开始嫌弃我了,是吗?琉珠,我的真很没用,是吗?我就是一个活死人,我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呆在这里,像是一个傻子一样呆在这里。春去夏来,夏去秋又来,接下来是秋天,冬天,然后又春天!而我只是能这样呆着。什么皇宫,根本连姬府都不如,这里是个监狱,是个监狱。而我是个犯人,一个什么错都没犯的犯人!都是爹娘害我的,为什么要把我送进宫?都是大姐害我的,为什么她要死,为什么?都是玄熵他害我的,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又把我昭进宫,什么帝皇,是个烩子手,他是个欠债主。玄熵,你注定的,你注定要亏欠我的,你注定要亏欠我一辈子的!” 泪水像是积聚好了似的,直直地都一个劲往下掉,语气越来越哽咽,也越来越小,小到像是在自言自语。倏地,整个身子蹲下,我开始去捡地上摔了一地的碎片,不管血沾满我的手指,不顾裙摆被黑色的药给浸湿,我只是要找点事做做。我固执到,只是想要找点事做做而已。 “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什么嫌弃,小姐,难道是你嫌弃琉珠了吗?宫里这么多奴才丫头,你嫌弃琉珠了吗?什么没用,什么活死人,小姐,你是从来都不会服输的。小姐,这里确实没有姬府好,皇上不是下了令,只要三年,只要三年呀!宝仪姑姑不是都说了,你还有咸鱼翻身的机会,最起码你还是皇后呀!琉珠真的不知道外面的事,若是如此,小姐你可以惩罚琉珠啊!可是你现在,你现在是在做什么,血呀,都出血了!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流血了,流血了呀!” 手忽然被人抓起,葱白的手指木然地被人颁开,我看着那血汩汩地往外冒,血色弥漫中琉珠满脸的无措与眼泪显得更加地清晰。 “琉珠,我没有怪你。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和琉璃。都是我害了你们,害地你们要陪我一起受这个罪。这个皇宫真的好可怕,你们原本不该来这的!我总是顾着自己,而你们却在给我背罪,你们为我说话,而我却还怪你们,是我对不起你们。外面的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都不能出去,反正我只能呆在这凤鸾殿中!”我一把抱住了琉珠,泪水开始交织着,渐渐地迷糊了我的视线。 “小姐,你想要出去吗?”琉珠的眼睛忽然变地亮晶晶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群5:2396179(新) 6:20819532(新) 春去夏犹清2 “小姐,这样真的可以吗?若是被姑姑发现了,被后妃们撞见了,那不是要闯大祸了!若是传到皇上的耳里,那不就惨了!再说了,琉璃在的话,她肯定不会认同你这么做的!要是被她知道了,她又要说我了!”琉珠一脸苦瓜样,眉毛和鼻子都快拧到了一快儿,语气比起先前的壮志来明显有些不足底气。 我理了理身上琉珠宽大的宫女装,因为先天身材就比较娇小,琉珠的衣服穿在我的身上未免有些宽大了些,腰间松松的,仿佛是戏子的袍子似的,而我却没有感觉有一丝不适之意。头望着牖外夏日的烈光,一抹不经意的微笑悄悄地蔓延上我的嘴角。 “你想太多了拉,你的脑蛋瓜怎么这么会想!就算被姑姑知道了,被琉璃知道了又怎样,本宫可是皇后诶,母仪天下的皇后,她们能奈我何?” 我的嘴角大大地扯出了一个微笑。“再说了,我只是按照你说的,转一圈就回来。后妃们还有圣上这个时候都在午觉呢,怎么会撞见我呢?我只是闷在房里太久了,到外面走走,只须片刻而已。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转一圈回来,我依旧是那个为先后”戴孝“,不得离开凤鸾殿一步的皇后,什么都不会改变。琉珠,我不说,有时候你的脑子还真管用,想地也不只有是馊主意拉!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婢,古人的话还真没说错!若是一个天生愚笨的人,在一个特定的环境里呆久了,恐怕也是会聪明起来的把!” 我用手捂住了嘴,眼睛偷偷地瞟了瞟被我调侃到一头雾水的琉珠,笑容便再也忍不住了。 “可是,可是``````”琉珠一脸完全没有领会的样子,踌躇地站在一旁,水灵灵的大眼一眨一眨,无比娇媚的样子,嘴中还喃喃着什么。 “别可是了,快来帮我看看,腰间这个地方有些大,怎么才是好?”我用手比画着腰间的位置,对着傻愣着的琉珠嗔道。 “小姐,你实在太瘦了,都说了,要你好好吃东西。没吃东西,你才会变成这样``````” “停停停,好好的一姑娘怎么就话多?就用这根玉萧把,别在这儿,刚刚好!”我急急忙忙阻止了琉珠一连串的唠叨,真不知道她这样说下去,会不会说到天昏地暗。胭脂奁旁边的玉做的萧甚是精致,虽是简陋却甚是好看,上面还留有一个希奇的挂环。这萧是我在妆台上发现的,原本下人都要拿去扔了,而我也本不会吹萧,可我以为这是大姐留下之物,便收着了。 “小姐,这可是你说的,有其主必有其婢。”琉珠忽然鬼鬼地一笑,俏然无比。 遇1 “好你个琉珠,学会装傻充愣了,学会调侃小姐我了,连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的道理也琢磨明白了,你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了,胆子也是越长越没分寸了!”我哭笑不得地望着一脸理所当然的琉珠,靥笑春桃道。 “小姐,给你挽个什么发髻才好呢?你的头发还是那么漂亮,乌黑又柔顺。”琉珠的手拂过我长长的青丝,嘴里还情不自禁地叹道。 “诶,头发再好又怎么样呢?这个伤疤`````后宫里的人想必都闻说了新后伤疤一事,最好能够把伤疤给遮掩住了。这宫里虽然我没多少人认识,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最好能把伤疤给遮住了。”我望着铜镜里白皙脸上清晰的伤疤,眉又紧紧地蹙了起来,这伤疤,真是我的克星! “把伤疤掩住,小姐,我有主意了,你闭会眼,片刻之后,保证让你眼前一亮!”琉珠的面上忽然泛起了红光,自信满满地说道。看着她能巧的双手,我会心地一笑。琉珠的手一直很巧,别说是梳头了,就算是女红针线,还是男人干的粗活通通都难不倒她。 “小姐,弄好了,在在这里弄一块小布,若是碰到谁,问起你这地方来,就说你是干活时不小心擦伤的!”须臾,琉珠的声音便又响起了,我看着铜镜中焕然一新的我,不禁赞叹不已。 果然佛要金装,人要衣妆。琉珠只是简单地将我后面青丝挽了上去,做成了一个小巧的髻鬟,而前面的发丝固定了在脑额边,没有过多的修饰,繁重的头饰通通被卸下,只是叉了支简单的如意簪,别在发髻上,既妩媚又不显得妖气,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清新感。而伤疤,不知什么时候已被一块什么布掩住了,颜色正好跟头上的簪子搭配,相映成辉,不是很耀眼出众,倾国倾城,但比起我以前的模样,是要好多了。 “小姐,看呆了把!小心口水淌下来了!”琉珠打趣的声音在耳旁蓦地响起,我恍如隔世般地望着眼前一脸窃笑的琉珠。 “你这个死丫头! ——————————————————————我是可爱的分界线 遵从流珠所说,我从凤鸾殿的后门往外走,不走不知道,一走真是要吓一跳了。胤熵可谓是真的用心良苦,侍卫层层包围着,没有一丝懈怠,真像是在守护天牢犯人似的。看着那一个个健壮的男子,我的心里七上八下,后悔莫及。其实待在屋子里挺好的,凤鸾殿中的景色也是诱人的。幸好这些侍卫并不领情,几个人只是瞥了我一眼,完完全全把我当成了普通的宫女。 “你是什么人,要出去干什么?” 遇2 忽然一个低沉的悍声响起,我的心猛然地一颤,身子戛然而之,矍然一动,心中忐忑不安起来,步子也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夏日中连风都是热的,拂地我满面都是,几根青丝在额边打转。一旁的美景云集,而我却无暇顾及。心里已经暗暗地在咒骂自己,何时我变地像琉珠一样莽撞糊涂了! “喂,说的就是你,躲躲藏藏什么,还想跑,看你满脸鬼鬼祟祟的样子。做了什么坏事情,看你的样子,是凤鸾殿里的奴才吗?还是别的宫的宫女,手中拿着何物?”侍卫咄咄逼人,声音紧随其后,我吓地手心冒出了许多汗,粘稠地沾在我的手上,心突突地开始跳动着。 “我,我是宫女,是宝仪姑姑让我来的。”我刚想好了准备说的措辞,一个受了惊吓的低声蓦地地响起。 原来叫的,不是我。 连想都未多想,我就赶紧向前走去。鞋子虽难走,而我的速度却仿佛是在小跑一般。后面人是谁,我已经无心去追究了。头也不回地就走出了凤鸾殿。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春日带走我的一江忧愁,所有的芥蒂在此一并放开。这次出来如此不易,若是在回去,又不知何年何月了,把心寄托于山水之间,所有的干扰一并抛到脑后。清幽的小道上寂寥无人,严酷暑日,人人都躲在屋檐下了,平白地让这大好时光匆匆流去。也只有我,才会趁没人之迹出来,唏嘘珍贵。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垂柳,娇花,仍就郁郁葱葱,芳香可人,湖水烟波浩淼的湿润,给这幽森的后宫凭添了几分清新。 我挑了一处偏远的地方坐下,幽幽地望着这宫中的墙发呆。其实出来又怎样,被禁足在凤鸾殿中又怎样,我的命运仍旧被围剿在了黄墙之内,没法逃脱,也不能逃脱,一切只不过是我自己自欺欺人罢了。 “你是哪个宫的宫女,怎么现在会在这儿?”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忽地响起,铿锵有力的节奏,而我的心也不由跟着节奏惊颤了一下。抬头望去,天上一片景明,不知是从哪儿飞来的鸟儿直冲进湖中,轻轻地掠过,划下浅浅深深的波澜。 “啊——”脖颈上忽然环绕上一双大手,紧紧地掠住了我的脖子,止住了我想要前进的玉足。我身体企图想要挣扎,手无助地开始伸张开来,想要摆脱,却碰触到一片坚硬。 “还想逃,你到底是哪宫的宫女?怎么闷声不吭地坐在这里?”温热的气息搔痒着我的耳,我的身子不由地轻轻一颤。 遇3 眼睛猛地一瞟,却看到红红的一角。红红的一角,是侍卫穿的服饰。是侍卫,怎么可能如此轻狂僭越,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这样子抓住了一个``````一个宫女。我的脑子里不知想到了那晚凤鸾殿中的男人,而他们的声音却完全不一样。那个男人的声音不羁洒脱,而身后男子的声音更加好听迷人,仿若是那烈烈的日光,刺地我睁不眼。 “你放开我,宫里的规矩难道你不清楚吗?你难道不知道,你一个侍卫这样公然地抱```公然地```这样是大不敬吗?” 我彻底地慌了神,乱了阵脚,我第一次觉得自己会那么手足无措,这种感觉甚至连我知晓那些接二连三的打击时都不曾有过。我的心像漏了底,虽然不愿承认,可是我真地在害怕,害怕地身体止不住地颤栗。我真恨,真恨自己是一个女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侍卫,你倒是挺聪明,还未见人,就晓得我是侍卫。规矩是人定的,宫中的规矩我可是比你这个小宫女要清楚地多了!你究竟是哪宫的宫女,此时究竟为何在呆在这儿?” 闻见我的话语,男人的语气微微地放缓了却仍是犀利。而手,也在慢慢地放开。脑子里忽然灵机一动,我猛地使出了全身的劲胡乱地向后踢了一脚,然后不顾一切地开始想要往前跑。 不管怎么样,我不能被抓住。 若是被抓住了,我不知道后果会是如何地不堪设想。 “啊——”暗哑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其中隐隐地夹藏着即触待发的怒火。而我已经顾不得一切,只是拼命地向前奔跑着。 “喵——”忽然不知从哪儿跑出了一只猫,花白的身子,像是一团雪球一般洁净通透。而最让我惊恐的不是它的突然出现,而是它张牙舞爪,绿色的瞳孔紧紧地住了我,红色的舌头添添嘴唇,像是跟我有着深仇大恨一般,整个身子向着我扑来。 猫的出现让我措手不及,我整个身子一下子板直了。 “啊——” 遇4 我的身子微微地向侧一闪,腰上的玉萧忽然像是长了翅膀,从我的腰上滚落了下来。我的脚一不小心碰到了玉萧,整个身子忽然直直地向后倒去。 “扑通——”湖水闪动着金色的光芒,池中的鱼儿受到了惊吓,一并向两旁散去。而我的身子却在往下掉,不停地往下掉。 手无力地挣扎了几下,却还是抵不过那不断涌上来的水花。 这一刻,我的心里忽然涌上了种感觉,死了也好。 死了,是不是我就不用再承受所有的一切? 死了,是不是一切就可以重头再来过? “扑通——”紧接着又是一声,一双结实的大手忽然抓住了我柔软的手臂,而整个人也仿佛被托了起来。我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挣脱开来。而那手却越抓越金,紧得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一连呛了好几口水。 而想死的感觉,终于在脱离水面的那一刻彻底地破灭了。 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意识虽还残留,而眼却睁不大开,而脚也软地没有一点力气。迷糊中感觉自己被拖到了地面上,迷糊中看见不知从哪走来了好多人,迷糊中感觉被人抱起,迷糊中开始奔跑`````` 然后又被放下,什么东西忽然盖在了我的身子上,而一双大大的什么东西忽然压住了我的肚子。 肚子`````` “咳——咳——咳——”我难过地用手捂住了胸口,水不停地从我的口中溢出,而我的脸上,满是难过的潮红。 “这个玉萧,你是从哪儿偷来的?说!” 一个冷冷的声音蓦地地响起,像是突然的一道冰,穿透过我的身体 惊梦1 圆润如玉的脸棱角分明,黑色的瞳仁像是见不到底的深渊,氤氲潮湿,泛着深深浅浅的水气。剑眉横竖,薄唇微抿。 “滴答——滴答——”头发缭乱无章,水珠从他的头上,脖颈上滑下,落在他单薄的衣裳上,地上凝结成了一坛水。而他的手上拿着一根玉萧,手上依稀可以见到几个清晰分明的红指印。 身上的衣服传来点点温暖,我低头看看青葱的玉指上突兀的鲜血,突然间明白了一切。 是他,救了我。 玉萧,我的玉萧怎么会到了他的手上? “还给我!”我直直地伸出了手,倔强地抿起了嘴。心中虽然有一丝丝的感激之意,而我的心却更在意他手中的那根玉箫。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救你,外面的人不会,这宫里的人更是把命看得比什么都宝贵。 “你从哪里偷来的?我问你话呢!”男人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的色彩,而他的声音却依旧冰冷如初。 “如果说你救了我,我可以感激你。但是那根玉箫是我的东西,君子路不拾遗,你理应还我,而且我也不需要告诉你这个玉箫的出处。为什么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偷,抢,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若是说初来时我还对这宫里的人抱有幻想,那现在的我就是彻底无望。在这黄墙之中,无论我被锁与否,结果都是相同的。现在的我,被抓,被认出,又有何分别? “你觉得,我会是君子吗?”下巴忽然被人抓住,生硬的触感让我着着实实地感到疼痛,而眼前是一张放大阴鸷的脸,一阵冷风刹那间从我的身边穿过。 “你不是侍卫``````那你可不可以,把玉箫还给我。” “侍卫,你的眼睛倒是很尖那。可我倒记得宫里是有条规定,宫女不许识字,我说的没错把!你到底是什么人,这萧,你又是从哪儿弄来的?”男人的脸上浮现着冷冷的笑意,嘴角冷酷地弯起,戏虐的哂笑道。 "穿着金袍子的不一定是皇上,而穿着草衣的也不一定是平民百姓。我从来不以人身着的衣物去辨别这个人的本质。宫女是不许识字,可是宫中并无规定,宫女在入宫前不能念书。或许女子在你们男人的大脑中都应愚钝无知,但是我告诉你,不要用自己愚钝的大脑去审视别人。譬如你,你穿着侍卫的服饰,但是你可以是大臣,可以是皇族贵胄,甚至可以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而这一切,又有什么分别呢!” “呵呵,若是我告诉你,我便是皇上呢?”男人的脸上忽然浮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惊梦2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便是皇上呢? 如果我告诉你,我便是皇上。 我便是皇上。 皇上`````` 我的眼无理由地开始放大,一点点地放大,眼里的光芒呼之欲出,几乎要涨破我的眼珠。皇上,眼前的人就是皇上,就是那个没良心的,把我昭进宫后弃之于不顾的皇上? 这一切,会不会显得太荒唐。 “哈哈——你还是怕了?为什么不说话了,为什么没了下言了?你还是怕的,你怕皇上,不是吗?不要说得那样无所谓。皇上,侍卫其实是有区别的。至少,我是一个侍卫的时候,你能那样理直气壮,毫无畏惧地跟我说话。而当我说我是皇上呢?你前面的胆子呢?你的脸,为什么变得如此苍白?你的眼睛里,为什么溢满了恐惧?” 男人冰冷的手指慢慢地滑过我左脸细嫩的肌肤,突然在伤疤处戛然地止住了。他的眼里满是迷惑,紧紧地攫住了那个地方,原本因嗤笑而弯上的嘴角越来越平,抿地越来越紧。 “不——”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力气,我一把挣脱开了男人禁锢的手。“你不是皇上,你若是皇上,便不会去救一个落水的宫女。你若是皇上,便不会这样地亲近于我。帝皇如此薄幸,人命在他们眼里往往不值一钱。” “皇上高居一堂,权势天下,当今皇上更是体血民情,关心百姓,什么人命在他眼里不值一钱,什么薄幸,你不知道你这句话出口,已经犯了欺君之罪吗?”男人低沉的脸,仿佛极力地在压制着想要爆发的怒火。“ “做皇上固然是好,可是又有谁知道做皇上的难处?生在帝皇家,含着金钥匙出生固然好,万千宠爱固然好,能高高于上,权势天下更是天下人所梦想的。可是,帝皇往往是最寂寞的,他们不相信任何人,更加没有人对他们说真话。自古的贤皇,敢问哪一个是幸福的?或许我的话只是妇人之见,但是在我的眼中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他欠下了太多的债。因为他的位置,多少人前仆后继地为他战死沙场,或者是奔劳而死,他的位置是多少人的血肉筑成的,你数得清吗?因为他的寂寞,后宫里就要埋葬那么多那么多的寂寞,死人尚且罢了,可那些都是活人啊!难道他就没有长耳朵,难道他就没有长心吗?夜晚中那么多幽怨的琴萧声,那么多哭咽,为什么他能置之不理?白头宫女在,闲坐话玄宗。其它的妃嫔尚且不提,连皇后都难以幸免。既然他不喜欢,又为什么要把她昭进宫来?一个姐姐就够了,为什么还要一个妹妹来陪葬,来步姐姐的后尘?” 眼泪从我脸的两庞滑落。话,说出来就好了。说出来,就好受了。心既已死,其它的我还能管什么,还能做什么。 顺其自然,就顺其自然`````` 你是凤鸾殿的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惊梦3 男人的脸上满是惊诧,语气微微缓了缓,而他的眼睛却紧紧地攫住了我的脸,我的左脸,不,左脸的那块地方。 “琉珠。”我淡淡地说道。姬妁两个字挤到了喉咙口,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你是随新后进宫的婢女?”男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眼中满是了然。 我懵懂地点点头,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既然他都知道了,他都猜到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问我? “你的脸上,为什么包着那样奇怪的一块东西?”男人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而眼中却有尖锐的一道光迅速地闪过。 我的手下意识地就触摸到了左脸的伤疤,在水中浸泡过后的布却未曾脱落,而摸上去却感觉怪异,心中涌起一阵酸。 “那是不小心烫伤的,留下了疤,所以包着。”我讪讪地说道。 “烫伤?怎么会烫地如此严重,这么一大块,难道太医都不替你们诊治吗?”男人满脸地不可思议,而眼中却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语气越来越低,越来越温柔。 “呵呵。你记得宫女不许识字,却忘了宫女老死病死都无人医。而在这宫中,无人医的又启止是宫女。外伤可以治,而内伤,纵使是再高明的太医,他的医术再精湛,却怎么也治不好。啊——你要做什么?” “别动,我曾经学过医,可以帮你看看。用布这样贴着,还是用这样布,就算是敷药都没用的,会留下疤痕的。人原本生得就不好看了,若是再留下疤痕,你怎么对得起你的父母?”男人温暖的大手伸向我的伤疤,嘴上的话带着浓重的讽刺意味,而我的心忽然像是被人揪紧了,看着他专注的眼神,他紧抿的嘴唇,我的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 从来,没有人如此关心我。 从来,没有人会如此会想要帮我治伤疤。他们都说姬家二小姐生地难看,却从来没有想要去根治那难看的地方。 从来,没有人如此细心地对我。好象我是他手中的宝贝,呵护着,世界上仿若只有我和他两人。 他是不是奇迹?奇怪的相遇,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楚,为什么一向谨慎的我会在那时大脑发热,同意琉珠的决定。或许,一切只是为了遇见他。 他是不是上苍赐予我的奇迹?是不是上苍终于觉得我太可怜了,才找这么一个人来关心关心我?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你到底是谁?”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迷离的眼里倒印出男人有些讶异的脸以及越来越深邃的眼。低头,滚烫的泪水却一再地低落在那大大的手背上。 “我,我是``````”“淑妃娘娘,奴才们刚刚瞧过了,这一边都没人。” 惊梦4 一个尖细的声音蓦地响起,男人未吐的话又硬生生地逼了回去。随着男人的视线,我蓦然地向一旁望去,却发现自己现在正身处于假山之中。这里仿佛是一个石洞,洞口离地不远,依稀地能看见折射进来显得有些灰暗的光芒。 “假山,你们谁走进去瞧瞧?”一个柔柔的女声紧接着响起。 “跟我走,来!”一双大大的手忽然伸到了我的面前,回过头来,却撞见男人坚定的眼,心中的害怕芥蒂之意忽然一并消散了,我望着那伸出来的大手,忽然觉得很安全,很温暖。 “小剑眉,谢谢你。”望着他深锁的眉头,我不禁失声窃笑。很久,没有如此畅怀过了。脱掉了所有的面具,解除了所有的防备,我把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手上,我知道这一刻的我不是什么劳什子皇后,而是姬妁。 真真实实的姬妁。 “小剑眉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小剑眉,能吃吗?你饿了,渴了,想要吃梅啊!我告诉你,现在淑妃正在外边,看她的势头,是要进山了。你想要吃什么,等她走了,你就可以吃了,先忍忍!跟我来!”小剑眉一脸一本正经,煞有其事地说道。 “扑哧——”我终于忍不出,望着他那副傻愣的模样,终于爆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小剑眉的眉头越锁越紧,一脸希奇地看着我。“剑眉,剑眉``````”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阴了下去,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难看。 “啊——”脚上突然一滑,我又结结实实地摔了回去。整个脚像是麻住了一般,一定是刚刚在水里留下了后遗症,都怪那只该死的猫! “里面是不是有人的声音啊,芷兰,你有没有听到?”一个缓缓的声音蓦地地响起,刹那间空气一下子凝结住了,一股紧张的气氛从我的身边游走而过。 “啊——你要干吗?”整个身子忽然被人悬空抱起,我一转头,却碰见一双充斥着明媚笑容的眼,我的心又一紧,那隐隐约约传来的温暖将我包围着,仿佛要隔绝外面的世界,不让我受任何的伤害。 “小丑女。就爱逞嘴强的小丑女。就算是你想,我也不想被人看到,一个英俊潇洒的侍卫,光天化日之下和你这个丑八怪似的宫女呆在这破破黑黑的地方。”小剑眉根本不容我分说,霸道地将我整个抱起。 老天,我一定是生病了。 老天,我会不会是发高烧了。 还是我落水的时候,水进了脑蛋,整个人都变地不正常了? 为什么我让他抱着的时候,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想要永远都待在这个怀抱里,永远,永远都不要逃开。为什么我听他叫我丑女的时候,心中会泛起一股难言的辛酸。而听见他话语中的宠溺,我的心中会泛起一丝波澜,开心地忘乎所以。 天那,我是不是疯了? 惊梦5 “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身上怎么都没点重量啊!皇后娘娘虐待你了,还是宫中的人欺负你了!”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怒气,狭窄的地方甚至能让我感受到那温热的气息。而我倦缩成一团,尴尬地站在一旁,周边的环境忽然变地窘迫了起来。 前面没注意到,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紧紧地贴在了我娇小的身子上。 “天生的——哈欠——”我汕汕地说道,也许是因为着凉了,我着着实实地打了一个喷嚏。 突然,又有件什么东西盖在了我身上。虽然是湿湿的,但是一股温暖从中传来,一直传到我的心底。 “自己穿,你着凉了——”看着那光裸着,健硕的上半身,我竟还后知后觉,脸不红心不跳地就将衣服塞回了他的怀里。而感激的话还未说完,嘴巴就被一只大手给堵住了。 想要说地话都吞了回去,我的眼睛不由地盯到了那上下起伏的胸膛上,脸红到了耳根。 他光着上身,而此刻的我穿着湿透的衣裳,两人还以如此近的距离暧昧地相靠着。我稍微地靠远了一点。却发现他的脸红地格外地不正常,眼神迷离缠绵,半阖本合,像是发烫时的才会出现的状况,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滚烫的,缠绵悱恻着,聚集成一丝丝的不安,钻遍了我的全身, “你没事把?”遮在我嘴上的手变地越来越无力,我干脆抓住了那只手,额头上汗珠密集着,担心的话就这么情不自禁地从嘴中钻出。 “嘘——”他把手放到了嘴边,轻轻地唏嘘道,另一只手上紧紧地捏着我的玉箫。 “你很喜欢这根玉箫?那我把它送给你。你的脸色好难看,还是快把衣服穿回去把。”我压低了声音,用着蚊蚁般低沉的声音轻声说道。这根凤鸾殿中的玉箫于我来说真的没多大的干系,看他如此珍视,好马相赠于伯乐,送给他真的没多大关系。 “我不要。破玉箫,我恨这玉箫。”男子的眉忽然狠狠地皱起,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怒意,玉箫整个砸在了地上,而他的脸上泛着霸气的光芒。一瞬间,我竟有种恍惚,仿佛他不是个侍卫,而是个君临天下的君主,他的命令,没人能抵抗。 “本宫明明看到这会有人,本宫的猫就是到了这儿,怎么会不见了呢?还有你们几个臭奴才,不是说看到了皇上吗?皇上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不见了?你们到底长着什么破眼,快给本宫去找,要是皇上出了什么意外,本宫要你们生不如死,吃不了兜着走。”清脆的声音蓦地地响起,带着不容反抗的威势,淑妃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而我的心里却突然像是落空了什么。“你是皇上?”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那个满脸泛着不正常红潮却依旧英俊的人,嘴艰难地启开了。 男子的眼睛突然像是拔开了层层叠叠的迷雾,渐渐地清晰起来。而他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越来越陌生。 惊梦6 他的脸每暗下一点,我的心就会颤抖一下。 我多么希望他紧抿的嘴唇能张开来,大声地反驳我不是,就像前面那样自信自如,语言锋利。或者他干脆无视我,不理会我这傻地出奇的提问;再要不,他干脆生病晕倒好了,为什么一直沉默,一直用炽热的视线看着我,为什么他的脸上露出了自然而然属于王者的霸气。 “你真的是皇上?为什么?为什么,骗我?”心跳几乎要在此刻停止了,整个人仿佛浮起来一般,空洞地只能听到那一下一下像是铁锤在用里敲击的声音。 为什么? 为什么沉默就是默认? 为什么他要骗我? 他是皇上吗?他真的是皇上吗?他真的是那个负心的皇上吗?上天,你为什么又要戏弄我,为什么老是一次次这样子戏弄我! 我的心已死了,你为什么又要让他来拨动我的心湖!你既然让我知道了不能逃脱的事实,为什么不让我干脆在这宫中病死老死!为什么他要那样关心我,为什么他又偏偏是皇上;而我偏偏是长地又丑,性格又怪的姬妁,为什么我偏偏是独守空殿的皇后! 命运,你偏偏要这样子捉弄我吗?他是皇上,从前他不喜欢我,现在也还是不喜欢我。我应该回去,回凤鸾殿,再也不闯祸了,好好地过接下来的日子。对,我为什么要待在这里,我应该要回去!琉珠琉璃该着急了,宫中的奴才们应该在找我了! 事情不应该再闹大了,我应该赶快脱身,快点走。一切错误都缘于那个决定,我应该要将它扼杀。我不能连累,连累姬府里面的人,连累凤鸾殿里的人。 “奴才该死,可奴才是的的确确,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陛下,是不是进这假山了!”一个低低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些许害怕,结结实实地让我打了一个寒蝉。 “那你们还杵着做什么,难道还要本宫亲自去找不成!”淑妃的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若是被淑妃抓到了,会发生什么?若是被他们识破了身份了,会发生什么! 无论如何,既然都是死。 我何不闯一闯!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骗你!”一双手忽然拉住了我的衣襟,温热的气息在我的耳边围绕。回过头,涨红了的脸上略现病态,眼神迷离诱人,而嘴里却还不知清醒与否地喊着我没有骗你我没有骗你。 现在的他,一点不像一国之主。我的神志渐渐地有些迷离了。 管他了!无论如何,到最后,我都是死路一条。但是,我要给自己找条活路。 “淑妃娘娘,淑妃娘娘,皇上倒在里边了!” 惊梦7 我狠了心,甩开了那只手,莽莽撞撞地就跑了出去。 我与淑妃虽然只有一面之缘,而后宫里的女人心计如云,一定都是聪明的。我的相貌及声音她都是不会忘记的,而我赌的是她对皇上,无论爱与不爱,对帝皇,亦或者是对权势的那一份情。 这个赌注有点大,我把自己的命连同姬家以及奴才们的所有命都给赌上去了。只能赢,不能输。无论如何,我要出去。这个地方好危险,处处都潜藏着危机,而我只能涉险一回。 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私心吗? 心里突然有个声音猛地响起,我的身子跟着一颤。说着是为了保全自己以及姬家凤鸾殿里上上下下的人命,可是实际呢?我们所处的地方很隐秘,也很狭小,一般的人是根本不会发现的。若是我没有听到淑妃说皇上也在里边,我会冒这个险吗?若不是,我无法将我眼前看到的脸眼前见到的人与我心中那个虽是帝皇却与普通男子同样好美色的人联系在一起,我会这样子不顾一切地冲出来吗?我的心里,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点私心? 内心深处蓦然传来一阵痛楚。 “大胆,你是哪里的奴才,怎么从这儿跑出来,娘娘都被你吓着了!”果然不出我的预料,一个狐假虎威的声音立马响起。 “淑妃娘娘,皇上,皇上他——”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地凄楚,夹着微微的哽咽,不是为了显得楚楚可怜,而是为了让声音变形。 “皇上怎么了?你这该死的奴才,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你把皇上弄哪了,弄怎么了?皇上他究竟出什么事了?”淑妃是个急性子,一听我说皇上两字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娘娘先莫急,狗奴才,娘娘叫你回话呢!”一个纤细的声音慢慢地响起。 狗奴才,好象她不是奴才似的。现在,我也是奴才,他也是奴才,又有什么分别呢!就因为现在他站着,我跪着,我的称呼就必须变成“狗奴才”三个字? “回禀娘娘,陛下好象是晕倒了,躺在假山里不醒人事了!奴婢好怕啊,奴婢听到娘娘在这,就赶忙跑出来了向娘娘禀报了!”我的声音颤抖着,整个头都嗑到了地上,当然一半是出于不安,一半是为了让她不要认出我来。 “你说的可是句句属实?你哪里的宫女?怎么会知道皇上在这里面?”淑妃眉一挑,纵使我不抬头看,都能猜到此刻她脸上变化多端的表情。 “奴婢是经过这儿时无意中发现的。”她欲用气势压我,而我必须要镇定。 “经过这儿,你好好地经过这儿是为何?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你刚好经过这,皇上就躺这了。你知不知道欺骗本宫的下场会是什么?我怎么看你有些眼熟啊?别一直低着头,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檠王1 淑妃的身影渐渐地向着我靠近,直至整个人将我笼罩其中,她的语气越来越锋利,低着头的我都能感受到她英戾的视线强烈地向我折射过来。 后宫里的女子,能爬到高位的,还能长久不衰的,绝非是一般的女子。 “娘娘看奴婢当然眼熟了。娘娘经常在宫中走动,见到奴婢自然是不足为奇的。奴婢拙貌,承娘娘还记着。奴婢前面到这处为我们主子采点花,可是不知怎么就碰上了圣上。他的脸很红,看起来像是很难受。奴婢急了,不知怎么办,然后,奴婢听到娘娘``````” 我的声音越来越絮乱,淑妃的每一个步子,都像是踏在了我的心上,留下狠狠的脚印那样惊心动魄。说不怕,不担心,那纯粹都是假的。此时我的感觉仿佛头已架到了断头架上,只要那架子一动,我立马便会人头落地。 “住口!别以为这样就想蒙混过关,你的主子是谁?”淑妃却完全不吃这一套,语气里尽是一触待发的怒火。落日夕阳残缺不堪,垂挂在山头,旖旎的光辉不断地投身在我的身上,周身没有任何花草树木,而我却仿佛觉得树林阴翳,遮住了那稀稀落落的光芒,我的眼睛里,一片黑暗。 “奴婢,奴婢是服侍皇后娘娘的。”手已经不自觉地在颤抖了,原本已经抠进肉里的手抠地更紧了。手心里一片冰凉,不知什么东西汩汩地流动着,粘稠地难受。 “皇后娘娘,这宫里还有什么皇后娘娘?本宫怎么不记得还有什么皇后,哦,对了,那个皇后啊!采花,凤鸾殿中不是有专门的花园吗?本宫记得里面可是种着各种各样名贵品种的牡丹啊!真想不到你们娘娘还真有闲情,大热天叫你们宫女来采花!花采来做何用,泡澡?真不知道洗来有何用,洗个谁看?难道她背地里做了什么烂勾当?有个那样的姐姐就有个这样的妹妹,有个这样主子就有你们这样的奴才。脸上都是泥,我看这凤鸾殿还叫什么凤鸾殿,干脆叫丑女殿得了!”淑妃的语气里透着讥诮,我微微地斜了斜眼,却发现她正在慢条斯理地修理着手指,一副得意样。 心中的怒火熊熊地开始燃烧,若是平时,我定将一发而快。一个女人的嘴怎么可以如此之毒?那么龌龊的语言从她漂亮的红唇中吐出,是不是一种讽刺?落井下石,攀权附贵,这宫里的人难道不只是奴才,通通都是如此吗? 而此刻,最让我可悲的是,当她听到皇上在里边晕倒之后,反而不为所动,质问我起来了?难道是我想错了,这个淑妃,难道一点不在乎皇上的性命优危? 我是不是,必死无疑了? 最后,淑妃会认出我来,她与懿妃交好,原本就与我处处作对。而皇上`````我想我的罪名应该不知是违抗圣旨,欺瞒圣上。而这两条罪,就足以将我推入地狱。 “娘娘,里面真的有人!” 檠王2 险棋奇胜。 心惊肉跳的感觉我总算在这一瞬间深刻地体会到了,突然从假山里传来的声音像是及时雨一般。淑妃带着婢女匆匆地走过,我更加庆幸淑妃虽然有些小聪明,但依旧是卤莽与不拘小节。若是换了懿妃,她心思缜密到可以留意到我身边的一人一事,若是换了她,今天恐怕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我看着淑妃的身影姗姗地从我身边走过,金步摇上垂着上好的白珠,连我的心都开始一摇一晃,生出惊恐的妩媚来。花钿,金钿在我的眼前一晃而过,却反而加重了我心中的惊慌之意。我微微地缓了缓神,环顾了四周,上唇畔狠狠地一咬下唇,猛地就冲了出去。不管了,我什么都不管了! 强烈的意志操控着我,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明起来。 我要回凤鸾殿,我要回凤鸾殿! 我要回凤鸾殿! “淑妃娘娘,那个宫女跑了!”一个纤细的声音忽然惊呼道,刹时我只觉得眼前一阵虚恍,心中的惊恐翻江倒海地涌来。 “她不是普通的宫女,追!来人那,追!把她给本宫抓回来,快,把她给本宫抓回来”一个气极了的声音传进我的耳里,我的脑子里只剩下四个字——“大事不妙”。 “别跑,别跑!”粗重的声音喘着气从后面传来,我连头都不用回,就知道后面一定跟着一群身强力壮的侍卫们。该死的女子,该死的花底盆鞋,该死的皇宫,该死的这一切一切。 老天,我求求你,求求你,就帮我这么一回。 皇宫如此之大,我该往哪里逃?我准备好了一切,怎么就偏偏忽略了问琉珠路呢?皇宫里的路,我根本就没有踏足过多少,现在我该我哪里逃?现在我究竟该怎么办? 命,无论如何,保命要紧。 “啊——”两个惊呼声同时响起,我摸摸被水浸泡过而变湿,而因为剧烈跑动而散乱的发丝,坚硬的触感让我一时醒过神来。 这回,是真的要死定了。 檠王3 帛深靑揚赤色的袍子格外地显眼,那红色略微地有点像侍卫身着的服饰,却显露出一种自然而然天潢贵胄的贵气。腰束一根帛青白色的腰带,搭配起来未免显得有些怪异不协调。 而最让我惊异的是—— 绿色的眼睛。 男子美伦美奂的脸上,竟然长着一双如碧湖般清澈透明的眼睛,慵懒中透着迷惑,还略微带着一丝丝凌厉的光芒。而一眨眼间,仿佛这又只是个幻觉,只有那丝绿色的光芒仿佛随时随地都能捕捉到你。男子清晰的绿眼简直比无暇无疵的绿宝石一般耀眼,在后宫尔谀我诈的风波中依然清晰如旧,仿佛你一不留神,一不注意,就会深陷在他的旋涡里。 我曾以为自己已经看尽了天底下的美丽的女子,倾城倾国的大姐,雍容华贵的懿妃,妩媚娇人的淑妃,还有后宫中姿色各千,步集天下的女子。 可是,我真的要倒吸一口凉气了。 如此绝美的男子,任何美女在他眼前仿佛都要自行惭愧。在他强烈的光辉之下,任何美妙的事物仿佛都如一阵袅袅的虚烟,随风散去,而整个世界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绝美孤傲,俯视众生。 若非是要我曾有所闻,在书中看到过,恐怕今日真地以为妖怪乱世了。曾从一本关于描写西域的书上看到过,西域地处玉门关,阳关以西,葱岭以东,国福强盛,旖旎的风光更是独有。西域的人们跟我们中原的人不仅生活方式相差甚大,而且其他五官肤色更是与我们迥异。曾经读到过西域男子女子瞳孔多色,而不像我们中原人,唯唯只是黑色。 那眼前的,是西域的使者吗?看起来,又好象不是。 而且,这样美的男子,为何我在宫外都没有听说呢?不过,孤陋寡闻的我尚且连皇帝的名字都不知,这宫中的人物我若是认识了才奇怪了。 “让开。”抿紧了的唇忽然翕张着,冷冷的话语从中吐出。声音沉稳中又不失淡定,和他精致的面貌一点都不符。而这声音,为什么我自然而然会觉得有一股熟悉感? 仿佛很久之前,我曾也听到过这样的一个声音? 小命都快没了,姬妁,你却还在想着其它事情。凤鸾殿的路究竟该往哪里走?后宫如此之大,我要什么时候才能绕到头?而这后宫中把卫森严,我还可能回凤鸾殿吗? 放眼望去,眼前的景象更是让我的心中更加绝望。 檠王4 虽然我不敢相信,也害怕相信,可眼前一堵真真切切的墙着实地挡在了我的面前。四周纵横交错的路,可没一条是我认识的。宫里的侍卫自然不是吃干饭,虽然我东拐西弯,但无论走哪一条````` “你能不能,帮我?”我缓缓地启了口,望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沉着地说道。既然不能靠自己孤军奋战,那只有求助于他人。而我的身旁,只有一个他。 男子的步伐并未稍做停歇,他木然地向前走着,仿佛完全都没有听到我的话似的。 他的不羁,他的倨傲,还有他略带醉醺醺的步伐,真的很像某个人``````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话音刚落,我就立马后悔了。 木桃,琼瑶象征着男女两心相许,两情相悦。而我脱口而出的意思只不过是“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罢了。 “那个宫女在那1响亮的声音震耳欲聋,邻近几步的距离里,我却在众侍卫的眼里看到了慌张与惊恐。而他们的慌张与惊恐,通通缘自于眼前的这名奇异男子。 “檠王爷吉祥1连声音都开始微微地颤抖着,其中夹杂着的不只是对皇权的畏惧,还有一种别样的恐惧。侍卫们的脸色通通都变地苍白起来,五尺男儿身却开始拼命地颤栗。 会妖术,是吗?原来人都怕妖术,是吗?那莫须有的东西,原来这么强大呢!莫檠的嘴角鄙夷地向上弯起,那跪在地上像下贱动物一样苟延残喘的人让他的心里蓦然地就升起一阵难以自制厌恶,而一丝失落却悄悄地蔓延上了他的眼,融化了其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千年寒冰。 手上突然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我的心不由地一颤。 放弃了,我的心原本已不在做垂死挣扎了。 先是被水淹,后又躲假山,然后,我的心里忽地冒出一张脸。英俊的剑眉,刚毅的眼神,心中泛起了一阵酸,那两个字是我心中断断不能容忍的。跟淑妃的斗智斗勇,到现在被紫禁城的侍卫追得满城跑,我已经身心俱疲了。 现在,我只是在想究竟怎样才能把罪全都笼络到我自己身上?所有的罪,所有的责任都由我一个人承担,不牵扯到其他的人。 而这个时候,他却抓住了我的手。 冰冷的触感刹时爬满了我的全身,柔夷被他的手紧紧地抓在手心中,而我的心却开始颤抖。 他不是西域使者,他是王爷,檠王爷? 檠王5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不是个普通的人,可是他怎么会是个王爷?奇异的绿眼,绝美的脸庞,他怎么会是个王爷?他怎么和皇上一点都不像,难道小剑眉真的不是皇上`````` “我没有骗你,我没有骗你。”脑子里忽然回响起一阵絮乱的呼叫。他说他没有骗我,那他就不是皇上。既然他不是皇上—— 天,我把他一个人扔在了假山那!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是第一个关心过我的宫里人,他发着高烧,我怎么把他扔在了假山里!淑妃,依淑妃的个性,会放过他吗? 脑子里狠狠地钻出生冷的两个字,不会。 “檠王爷,这个宫女——”带头的侍卫满脸的慌张,两只眼珠转啊转,难以置信地盯住了他抓住我的手上。 “是我宫里的宫女。”莫檠冷冷地看着一切,绿色的光芒仿佛能穿透每一个人。 “可是这个宫女,淑妃娘娘那儿——”侍卫们脸上的颜色越来越难看。 “该怎么交代是你们的事情。”莫檠弯起了嘴角,笑容如日光那般和煦。 “檠王爷,这,这奴才们不好交代呀!”侍卫们面面相觑,为难至及。 “ 与我何干?她是我宫里的宫女,难道我还需要征求你们的意见吗?还是征求你们主子的意见?或者,是看天的意见呢?”而和煦的阳光下,洋溢着的却是生冷。他的嘴角轻轻地上扬,刹时周身的一切一下子都失去了原先的光彩,所有的光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诡异的气氛悄悄地在蔓延着。 “奴才们不敢。你们几个,跟我到那边去!还有你们几个,去那边追!一定要把那个宫女给追回来了!”连声音都开始颤抖,而身体更是如筛糠一般抖动着。这些个侍卫,好象特别畏惧这位檠王爷。仿佛他不仅仅是一个王爷,而是个随时随地就能置人于死地的怪物。带头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们心照不宣。 而我,待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我身边肆意地跑过,张皇失措地逃脱而嘴里却还仍就嘀咕着要把那个“宫女”抓到了的话语。 望着他们如鼠蚁般逃窜的模样,我的心里却如打翻了五味瓶,不是个滋味。 抓着我柔荑的手不知何时松开了,檠王爷悄然离去的身影,孤独淡然,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仿佛置身事外,与世俗格格不入。虽然我不知道任何关于他的事情,但是我能感觉他的寂寞。寂寞,他一定也很寂寞。 而我根本无暇顾及,身后忽然跑来的一个仓促的身影吸引了我全部的目光。 “小姐,小姐,你到底跑哪去了?凤鸾殿都乱成一团了!” 牡丹劫1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地响起,我如沐春风般欣喜,琉璃急切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如天籁般动人,仿若是在旋涡中打飘的船只突然找到了帆帜。 “琉璃。”或许是因为小跑,琉璃的发丝散乱,发丝上沾着密集的汗珠以及漫漫涌动着的夏日气息。白净的脸蛋泛着潮红,而见着我的狼狈样后刹时变地惨白。 “小姐,你怎么了?”琉璃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琉璃。”我有一肚子的苦水想要吐,而万千言语到了嘴边却通通化成了两个字。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的头发,还有你的脸,你的衣服怎么也破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姐,你到底遇到了什么,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模样的?”琉璃的眼眶不觉已经红了,像是兔子一般嫣红。晶莹的泪水弥漫在她的眼中,泫然若泣,却始终未垂下泪来。 而她这副模样,更使我觉得心揪。 琉璃一向谨慎沉稳,不像琉珠一般粗枝大叶。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我走出来之后,凤鸾殿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琉璃,凤鸾殿中出了什么事?”眉头紧蹙,我一脸黯然地看着眼前泪人儿似的琉璃。 “小姐,凤鸾殿乱了!小姐,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地走了,宫里的人上上下下都在找你。我们又不敢向皇上禀告,最后还是琉珠俱实地招了。她说你穿上了她的衣服,她说你只是觉得闷地慌,想出去走走。可是,可是你走之后,你走之后``````”琉璃已经泣不成声,整个人像是从泪水里浸泡后出来似的,而看见她这副模样,我的心里更加没底,更加发慌。 “到底出什么事了?琉璃,你好好说,不是还有小姐吗?你先别急,我在这呢!”心中虽开始慌张,而我表面上却平静地对着琉璃说到。 琉璃乱,凤鸾殿乱,若是我再乱,那一切就难以收拾了。 “就在刚刚,玉公公来了,他说奉皇上的命,把琉珠,琉珠给``````”琉璃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惊恐的色彩。 “把琉珠给怎么了?”我只觉眼前一片黑,整个身子都开始摇摇欲坠。 “琉珠,琉珠,被他们带走了。” 而琉璃的话,仿佛是接二连三的针,不停地刺激着我渐渐麻木的心。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群6:20819532 牡丹劫2 是该面对了吗?我的嘴角微微地弯起。 其实,我一直在逃避,一直想要屏弃我已经是皇后,还是个不得宠皇后的事实。我尽量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地好好地,欲将所有的真相都石沉大海。至少,活在虚假中的日子是平静的。我以为这样,我会过地快乐。 可是我发现,我错了。 我过地一点都不快乐,甚至为了满足心中那点小小的空虚,我做了出了走出凤鸾殿,假扮宫女这等荒唐的事情!自私自利,我发现我只是为了自己,却忽略了别人。我甚至连身边的都都保护不好。 若是不能躲,那就面对。 没有经历过,又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输。 “小姐,用这根朝凤簪可好?” 琉璃的手中拿着内务府刚送过来的一些新的花簪式样,因为是皇后,纵使是不得宠,一些礼节规矩还是少不了的。琉璃手上的朝凤簪雕琢精细,光彩照人,却不够大气端庄。我的眼睛瞟了一眼那各式各样的簪子,随手拿了根较为大气的卿云拥福簪。一来不显得小气,二来我希望真的有连绵的福意降临,皇上为何突然传琉珠,我的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琉璃已经被带去许久,依她莽撞的个性不出事也难。而我却还要坐在这里任她们梳妆打扮。礼仪,处处都是不可少的礼仪,甚至比人命都还要重要的礼仪。什么叫做坐如针毡,我算是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 “娘娘,恐怕您走不出去?”宝仪从我刚进凤鸾殿一刻,脸上就满是担忧的表情。眉头深锁,愁意缠绵。 “啪——”琉璃手中的脂粉奁忽然全都摔倒了地上,虽然极力掩饰,可她的脸上还是止不住地慌张。捡胭脂奁的手都在颤抖,我知道她在极力地忍住害怕,忍住她心中的慌乱之意。 而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前面走得出去,现在的我更是不怕!无论如何,一切错源于我。本宫说过了,不能让琉珠受半点委屈,就算是出不去,我也要出去。我犯下的错,理应由我来承担,不应让琉珠受一点的苦。” 手紧紧地握住了木梳,而我的脑子却不适宜地奔出一张脸,水雾弥漫,潮湿氤氲,一点一点,慢慢地腐蚀着我的眼。若是我真的是琉珠该有多好,若是我只是个宫女,那该有多好。 念奴调和着手中的胭脂与铅粉,檀红色粉末柔和似水,她开始小心翼翼地开始为我擦拭。檀红色的粉末渐渐地遮盖住了我略显苍白的脸,显得端庄宁静。而我却隐隐约约地感到了不适,粉末滑过肌肤时不自觉竟然有了反应。 也许是前面沐浴时未擦拭干净,在外面沾惹上了什么脏东西。我并未过多的留意,画黛眉,点绛唇,诸多工夫之后我终于起身,便急急地往门外走去。 “啊——小姐,你的脸?” 牡丹劫3 “啊——”琉璃的叹气后,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我的脸上,几乎是同时,大大小小的眼睛都漫上了不可思议,所有人的脸色都开始变地苍白无色。 我的手不自主地就拂上了脸,紧接着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股刺鼻的牡丹花香直直地钻进我的鼻息里,而我的手上,也沾染到了那一点点的痕迹。牡丹花粉,怎么会有牡丹花粉? 我惊呆了坐在铜镜前,整个人仿若瘫痪似的。 我的脸开始不再光滑,细嫩的脸上冒出了一点点像是疹子一般的小红点`````` 牡丹花粉,天生便是我的克星`````` “快拿水,你们几个快去拿清水来!微热的水!小姐脸上出这种红点,一定是不小心碰到了牡丹花粉的征兆。你们谁身上带了牡丹花粉?”琉璃马上反应过来,轻车熟路地指挥道。 “脂粉。”我淡淡地开口,望着铜镜中又是伤疤,又是红点的脸,低头看了看那脂粉奁里甚多的脂粉。心中却已经了然。 我们之间谈不上有任何纠葛的恩怨,为什么要咄咄相对?这一招,是要完完全全地让我不见天颜吗?花粉给我带来的征兆,若是不及时治疗,十天半个月也好不了。而治疗,也要三四天红点才能完全褪去痊愈。这一招,真的够毒! “念奴,脂粉是你调的,你该当何罪!你是蓄意的,我们小姐哪点待薄你了?她哪点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对她!”琉璃愤怒的声音即刻响起。 “没有——琉璃姐姐,我,我,没有啊!皇后娘娘,娘娘,念奴真的没有!念怒真的没有!娘娘一直待念奴不薄,念奴在心里都把娘娘当成自己的亲人看待,念奴怎么会伤害自己的亲人呢!况且牡丹花粉一事,念奴真的不知。娘娘`````念奴没有,念奴真的没有!”念奴吓地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双腿紧蹦着,直直地就跪在了地上。 “不是念奴。至于是谁,本宫的心里自然有数。现在紧要的事是保证琉珠的安全,至于此事,我自有定夺。不冤枉无辜的人。这一件件的帐,本宫回来再仔仔细细地算!”我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屋子内的人,捕捉到那人脸上的一丝慌张后,心中有了一丝畅快之意,一抹冷笑悄悄地蔓延上我的嘴角。 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做的那些好事,以为我全都蒙在鼓里? 一件件,只是我不愿算罢了! 她真的以为我是个傻后,只会哭闹傻愣愣地做一些自以为聪明的事情。 没想到,这么紧要的关头,她先沉不住气了。 只是,我不在意丑,我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丑陋的伤疤,再伴点小红点,未必只会害苦我。古有嫫母,钟离春,难道今天就不能有姬妁吗?况且,她们比我要丑。 女人,不一定要靠容貌。 我只是惋惜,只是难过,只是痛恨。 为什么进了这深宫之后,一切都变了呢?难道身边真的没有永远可靠的人吗?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鸿门宴1 “奴才奉皇上的命令,特地来接娘娘的。皇上让娘娘即刻起身,宣娘娘到静心殿。”一个太监带着两个小太监忽地出现在门外,鞠躬弯腰说道。 “皇上的命令?皇上不是把本宫幽禁在这儿了,他不是禁了本宫三年足吗?如今叫本宫过去,那是不是乱了章法,毁了规矩。本宫想皇上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把?”我安然自若地坐在凳椅上,毫不为之所动。太监们的出现确实让我觉得有些意外。 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先是让人带走了琉珠,又让人带我去见他,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惩罚,大难临头?为何这些太监恭敬有理?亦或者是`````` 不!断了这该死的奢望! 虽然太监此趟前来正好足了我的意,也不用想法子对付那些侍卫。 但是真的要给这些奴才们苦头吃吃了,他们以为我这个皇后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我再不逆来顺受了,想把我关起来就关起来?想昭我就昭我?我不是没有生命没有感情木偶,任人随意操纵摆布,我是活生生的人啊! “娘娘息怒。奴才们的的确确是奉皇上之意到来的。宫女琉珠也还待在那,皇上急昭您过去!奴才们来地突然了,还望娘娘不要见怪!”太监的脸上跑过一丝慌张,仿佛未料到我会如此待他,措手不及却仍旧答辩如流。 这就是宫里人的本事,一个当差太监的本事。 “皇上召见,又有何突然之意?”铜镜中的自己笑地凄楚,嘴边挂的笑容嘲讽至极。“本宫,高兴都来不及呢!”高兴两字上重重地加了音,连我自己都摸不透我此刻的心境了。 “娘娘,这边请!”太监佞笑着说道,眼睛都不敢抬头瞄我的脸。皇上急昭,他只说十万火急,我连清水都未拂面就跟出来了。恐是脸上的伤疤与小红点吓着了他。 “怎么不是玉公公来传昭啊,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不是他吗?”这个太监有些奇怪,既然是皇上传昭,不走正门,却反而偏偏要走侧门。一律的宫女都不准跟随,只准我一个人。还千叮嘱万交代这是皇上的吩咐。 太监的脸色突然变了,黑色的眼珠子一转,讪讪地说道:“玉公公有要事在身。” 我看着他的表情,只觉得怪怪的。可究竟哪里怪,我又说不上来。 侧门的侍卫不知何时都撤去了,虽说是省力,可我仍就觉得怪怪的。另外,走了那么久怎么都没到静心殿?我听说,静心殿离凤鸾殿不是只有一点点的距离吗?朝凤宫,那大大的三字醒目地在我眼里闪耀着。 难道`````` “你不是皇上派来的,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带我来朝凤宫?”我矍然耸动,一丝愤懑爬上我的眉头,我深深的睃了那几个太监一眼。 朝凤宫,是她居住的地方。难道,她已经那么等不及了? “懿妃娘娘吉祥,董贵人吉祥,皇后娘娘人已经带到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群8:45049962(暗号:我是蜂蜜) 鸿门宴2 懿妃依旧光彩照人坐在最上方,凤眼一撇,嘴上扬起一个妩媚的笑容。董贵人坐在下边,圆润的脸蛋上也弯起一个笑容,助纣为虐的笑容。 仿佛一阵风冷飕飕地吹过,我望着狼狈为奸的她们,心里以觉不妙。鸿门宴,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我转身欲走,忽然好几双大手齐齐地抓住了我。 “你们都吃了豹子胆吗?竟然敢对我动手!”虽然是太监,可毕竟也是男人,两三个一起上,力气比我这个弱女子自然是要大得多。 “皇后娘娘,既然来了,为何还走。咱几个姐妹也坐下聊聊,最近别来无恙把?”懿妃得意地望着受困的我,满面春风。 “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我的眼紧紧地盯在了那几个太监贼贼的手,眼神凌厉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朝着懿妃啐了一口。他们的脸上渐渐有了害怕畏缩之意,眼睛不敢看我。而为了防止我逃走,手虽然松开了点,却仍旧抓着。 懿妃脸上的笑容凝结住了。 “快把皇后娘娘给放开,成什么体统!人家再怎么说,好歹也是个皇后,别显得本宫宫里的奴才都没规没矩了!”她葱葱玉指拿起一旁茶几上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呵了几口气。“你们都下去把!” “放开!”我使劲地甩开了手。她以为我还像从前一般软弱,甘愿忍气吞身受欺负吗? “皇后娘娘,这么多天没见,可是越长越漂亮,越来越水灵了!”董贵人的笑容特别怪异。“小红点,该不会是皇后娘娘自制的妆容把!跟您的伤疤真地还挺配的!什么桃花状,飞霞妆,可是通通都给比下去了!” “你最好掂量掂量你自己的身份,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样的话!”我连眼瞟都不瞟坐在一旁的董贵人,她以为她这样说,我就会脸红束手无策然后乖乖听她们摆布。朝凤殿是她们的地方,我虽不知道她们要做什么,但是我是姬妁。 我是姬妁! “你以为你就有资格嘛!你以为你是什么?皇后?那只是一种补偿,一种畏惧罢了。姬妁,本宫真弄不懂你!你以为你这张脸,皇上他能喜欢你!你以为顶着这张脸,你的皇后位置能坐地顺畅吗?你干吗不待在凤鸾殿里安乐死,那样或许皇上还能封你个光宗耀祖的谥号!可你究竟哪个筋搭错了,非要找什么苦头吃!”懿妃蓦然站了起来,眼睛死死地瞪着我,脸色通红地朝我怒吼道。她不再装腔作势,这是她自己的宫殿,况且只有我们这几个人,她终于露出了她的狐狸尾巴。 “那你呢?你敢说你现在的位置不是一种畏惧?既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何处处要置我于死地!”我不窝火,淡淡地娓娓道来。这是什么世道!烩子手反到要比被害之人更加理直气壮! “因为你是皇后!”懿妃突然一拍茶几,脸上的表情愤怒至极。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群8:45049962(暗号:我是蜂蜜) 鸿门宴3 因为我是皇后? 懿妃怒瞪圆目,连嘴唇都在抽搐。我望着她咬牙切齿另人发指的模样,比拟我自己的境域,嘴已经轻轻地上扬,笑容中的苦楚不知是对懿妃还是对我自己。她是皇上宠爱的妃子,身怀龙裔,后宫之中的妃子个个不得须让她几分。而她,居然为了这皇后之位对一个不得宠的皇后费劲心机。 权力,真的如此重要? 是她可怜,还是我可怜? “娘娘,莫动怒,小心您肚里的龙裔。”董贵人讪讪地看着我们两个的争吵,眼底滑过一丝不怀好意。 “别老龙胎前,龙胎后。你巴不得本宫龙胎早没了,是不!近几日,皇上是去淑妃那了。过几日,便一定会到你的乾喜宫。本宫怀着龙裔,你还瞎想什么!”懿妃冷冷地一瞟坐在身旁的董贵人,眉一弯,嘴一撇,了然之中还含着淡淡的鄙夷。 “妹妹不敢。姐姐想多了,妹妹怎么会为这些小事而吃味呢!咱们还有淑妃姐妹情深,怎么会为这些事而大动干戈呢!”董贵人靥若桃花,语气坦然,仿佛毫不为此而介怀,而眉眼之间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懿妃,董贵人所聊之事与本宫无关,那本宫就先走了!”我转身就走,若是她只是想让我来看这些个“姐妹情深”的画面想要以此耀武扬威的话,那么很抱歉,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既不难受也不痛苦,我的心异常地平静。 “慢着,本宫有说你可以走了吗?皇后娘娘,本宫前话已出。既然来了,何不坐坐!本宫可是有很多事想要请教皇后娘娘,跟皇后娘娘说呢!”两只大手忽然从两边同时向着我抓了过来,触动了我原本已经镇定下来的怒火。 “懿妃,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话已摊牌,那些事情我现在真的不想跟你追究!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不要忘了,本宫是皇后,一次,两次,你还不够吗?那天皇上下旨的时候你也在场,皇上旨意的内容你不会忘了把!本宫为先后守孝,三年不能出凤鸾殿。你这样用欺骗的手段,假传圣旨,强行地将我拉来,你就不怕皇上降你罪吗?”大手嵌地我难受,我恨恨地望了一眼坐在上头安然自若的懿妃,她的葫芦里究竟玩着什么花样,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为先后守孝,三年不出凤鸾殿,亏你还记得。本宫还以为你早就忘到了脑后了,不仅人长得丑,连头脑都不怎么样呢!”懿妃的脸色刹时沉到了低点,她葱白的手指握成一个拳头,青筋暴露,好象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我的脸色瞬间黯然下来,她知道了,她知道我出殿的事情? 倏地,我莞尔一笑,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糊涂了?这宫里耳目众多,她从哪儿的知根本就没有意义!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若不是我做了那个决定,一切都不会发生。但我正会如她所说,安安乐乐地死去。 “本宫知道,纵使本宫不派人接你到凤鸾殿来,你也会出去。你想去见皇上,救那叫琉珠的丫头是吗?哈哈——”懿妃忽然大声地耻笑道,一旁的董贵人也附和着嗤笑。她们露骨地看着我,仿佛想要看见我惊慌失措的脸以及畏惧的眼神。而那些,在她们的眼里,通通都是笑料。她们以为她们是猎人,而我是无处可逃的小白兔,她们胜眷在握,我的惊慌失措,我的畏惧,在她们的眼里都是可笑的。 那是一个强势的人,在面对弱势畏惧他们的人面前的无耻笑容。 上下排牙齿紧紧地咬在了一起,心中已经燃起了一把无名火,我冷冷地审视着她们,目光清冷,毫不畏惧。 “你一定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来人啊,把她给我带出来!”懿妃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她略带不可思议地望着我此刻淡定的表情,转瞬之间,忽然又换上了窃笑的脸。 “小姐,小姐``````” ____________________ 群8:45049962(暗号:我是蜂蜜) 鸿门宴4 我的头脑发涨,更加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梨花带雨的琉璃。 她蓬乱的头发,白皙的脸上有清晰的红指甲印,娇弱的身子在发抖,被几个另外的几个宫女抓住了。看到我后,眼神渐渐从混沌变地清晰,掩饰不住的慌张意,嘴唇抽搐着断断续续地喊着小姐。 “我亲爱的皇后娘娘,你震惊了,你没有想到,一切都是她做的把!她,从小到大陪你一起长大的婢女。可是她告诉了本宫一切,她把所有一切都告诉了本宫!你震惊了么?害怕了么?你说,你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懿妃的笑容生冷无比,像是一阵阴冷的风直直地钻进我的胸膛里。她的手指指向一旁的琉璃,一旁抽泣着害怕的琉璃。 我噤若寒蝉,琉璃替我梳头的事还在眼前,她为琉珠担忧的模样还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怎么一眨眼之间,她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呢? “我不相信,我绝对不会相信。”眼泪虽已极不争气地挤出了眼眶,但我的语气坚定无比,那一字一句,都像珍珠落玉盘,清脆无比。 人心固然难侧,但是我相信这个世间上有情存在。后宫再险恶,也不可能磨灭了我们十几年的情意。 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琉璃背叛了我。 我不相信! 懿妃和董贵人的脸上溢着不可思仪,眼神里充斥着满满的震惊。连驾着我两只手的太监都被我的气势镇倒了,那不是气势,那是我十几年情意的力量。 “小姐``````!”琉璃睁大了眼,泪水挤破了她的眼,大颗大颗地落下。她的眼前一片模糊,而我却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自己。 里面的自己一点都不美,丑陋的伤疤,满脸的红点。却坚定。深信不疑。像是被某种光辉紧紧地包围住了。 我黯然,只是紧紧地盯着琉璃。 “小姐!”她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怪力,挣脱开了后面禁锢住她的强大力量,直直地向着我奔来,眼泪在空中挥洒,一滴一滴,仿佛都融合在一起,画下一道道漂亮的银狐。 “小姐,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对琉璃这么好?”眼泪浸湿了我的衣裳,我反手抱住琉璃,抱住她暖暖的身子,心里突然有种安定的感觉。 至少现在,我不是一个人。 “好一出主子奴才姐妹情深的戏码啊!皇后,本宫还是小看你了!本宫还以为你像你那个姐姐一样愚蠢,胸无大脑!不过上天真的是公平的,它赐予你姐姐美貌,而你,也没亏待你!”懿妃的声音暗藏着深深的鄙夷,而她的话却使我震惊了。 她说大姐愚蠢,说大姐胸无大脑,难道是她? 她是凶手?是一切祸根的起源? “大姐的死与你有关?大姐是你害死的?看来,上天真的是公平的。它赐予了你美貌,地位,却给了你这么一颗连狗都不如的丑陋心!美貌总有一天会老去,地位再也巩固不住了,懿妃,你就剩着那颗丑陋的心。你有什么用呢?你活着有什么意义呢!像你这样恶毒的女子尚还活在世上,老天,它没开眼啊!”我狠狠地死盯着坐在上面的懿妃,心中波澜四起,怒火冲天。若是眼神能够伤人,她早已经被我千刀万剐了。 如斯般恶毒的女子,为什么没有下地狱?为什么她还活地好好的,还活地那么好?上天,你真的没有开眼! “你``````”懿妃缄口结舌,脸色刷地变地苍白,身子因为气愤而止不住地抖动。“来人啊,把那些刑具都给我搬上来!” 看见她气愤的模样,我的心里却一点都不好过。虽然拼命阻止自己,不能在这里流泪,不能承认自己软弱,可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往下掉。心中除了愤懑悲痛,还有解不开的怨怼。“本宫再怎么说是皇后,你无法无天了,在天子的脚下,你妄想用那些法子来对付本宫!”刑具,呵,真不知道她的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后宫之丑女皇后贴吧:http://post。baidu/f?kw=%ba%f3%b9%ac%d6%ae%b3%f3%c5%ae%bb%ca%ba%f3 群8:45049962(暗号:我是蜂蜜) 突变1 “呵,当然不是用来对付您皇后娘娘的了!”董贵人在一旁惊讶甚久,若不是她突然开口,我差点就忘记了她的存在了。 不是对付我的,那就是`````` “不许你们对琉璃怎样!她是本宫宫中的宫女,要责要骂只容我一人,要怎么惩罚还轮不到你们!”我下意识地就拦在了琉璃的前面,望着她们不怀好意的笑容,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们疯了。她们的样子就像是遇到了猎物的畜生,眼睛里发出绿莹莹阴森的光芒。而我,根本无法指望她们下一步做出什么人性的事情来! 我们待在这里,多一秒则多一分危险。而琉璃整个人已经虚脱,而我更是无力挣扎。况且朝凤宫那么奴才宫女,我们要怎么逃?我们怎么逃得了? 几乎是在一瞬间之间的事情,我的大脑还未做出反应,脑子里凭空就冒出了一张脸。英俊的眉毛,深邃的眼神,性感的薄唇。 小剑眉`````` 小剑眉,不,皇上,来救我!小剑眉,你快来救我啊!小剑眉,来救我啊!心中蓦然地已经在开始呐喊一个名字,它开始变地格外急促。它抽搐着,大声地喊着一个名字。 虽然无力,但我的心里却有了一丝丝的期许。 “咯咯——你以为这里是凤鸾殿吗?你以为你到了这里,一切还会听你的吩咐吗?是,本宫是不敢动你。因为你再丑,再笨,再不得宠,也还是个皇后,是正宫娘娘。但是,其他人就容不得你吩咐了!后宫不是你的姬府,宫女犯错就是要罚。来人啊!”懿妃狞笑着,脸上的表情阴冷至极,仿佛在暗暗地筹划着什么,让人望而生畏。 “啊——小姐——”凄楚的惊叫声蓦地响起,我只觉得眼前突然一片黑暗,亦如我现在的心境,被绝望慢慢地渗透。 “你们放开她,不要忘了本宫是谁!”手被人紧紧地拷牢了,我根本无力挣扎。琉璃的手一点点地从我的手中脱落,她的眼睁地老大老大,脸色苍白地像是没有血色一般,嘴唇抽搐着只是喊出了小姐二字,便再也不出声了。 “放——开——她”浑浊的声音低沉地从我的喉咙口挤出,每一下都用足了我身上所有的力气。宫女们面面相觑,或许是惧于我的身份,或许是被我此刻的脸色吓坏了。可她们试探地望了望懿妃的脸色,终于还是不动声色继续压着琉璃。 擒贼先擒王。我怎么那么傻,这是朝凤宫,这是她的奴才,对她们施威根本是对牛弹琴,无事于济!而我只身一人,连自己都救不了了,还怎么救琉璃? “懿如兰,你今日所做的一切,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我死死地盯着懿妃,眼中熊熊燃烧着的烈火几乎要燃烬整个眼眶。 你做的一切,一定会付出代价。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用臭刑怕脏了本宫的宫,就先用醋刑把!”懿妃毫不示弱,居高临下地望着我,仿佛在跟我暗中较劲。醋刑两个字咬地紧紧的,我原本沉静的心也开始颤动起来。“皇后娘娘,您坐,上茶,让娘娘好好看看。进了宫,可不比外面。娘娘是皇后,可是初进宫,宫中的规矩尚未熟透。这奴才不乖了,犯事了,就是要罚。”懿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马上转了副面孔,笑脸相迎,那语气仿佛是姐姐在教训妹妹一般理所当然。 拉着我的两个宫女纷纷松手,而我不知不觉中已经坐到了椅子上。朝凤宫内很静,却冷气横生,几个宫女架着琉璃站在中央,仿佛这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不——不要——啊——” 注:臭刑:用粪便脏物塞口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后宫之丑女皇后百度贴吧:http://post。baidu/f?kw=%ba%f3%b9%ac%d6%ae%b3%f3%c5%ae%bb%ca%ba%f3&t=4 谢谢蜂蜜的一直的支持!疯子没有废话,只有感谢。 群9:57747076(暗号:我是蜂蜜) 突变2 惨叫声即刻响起,在整个朝凤宫回旋着,凉透了我的心。宫女们面露凶相,或许曾经她们也受过这样的刑罚,可是现在她们却继续残忍地做着这样的事。深棕色的东西不停地灌进琉璃的鼻子,酸东西不断地从她的鼻子,嘴巴滴落下来。 苍白如纸灰般的脸,青葱玉指无力地在空中伸展,想要抓住什么。 我闭上了眼,不敢再看这残忍的一面,可是闻到的都是那纠结的气味,而琉璃如野兽般低鸣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泪水交织在眼睑处打转,我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 不能再落泪,不能再示弱。 她们要的,不过是我痛苦的表情罢了。 “姐姐,正逢时节,接着用蒸刑怎么样?皇后娘娘,您认为可否?”董贵人恭敬的声音里带着戏谑的哂笑。 我好笨,我真的好笨。我连面具都戴不来,我连假表情都做不出来。琉璃奄奄一息的表情生不如死,我真的无法忍辱负重,这样子安心地做在这里看着琉璃在受折磨,受这种残忍的折磨。什么保护,我曾经说过决不让她们受半点伤害,可是现在呢? “不——” 眼泪在我的脸上放肆地横行着,我歇斯底里地大声喊着。身子再也坐不住了,我整个人冲向了那几个宫女,把琉璃紧紧地抱住了。 宫女们通通都被我突然的动作给吓坏了,手中的东西纷纷落到了地上。懿妃和董贵人似乎都愣住了,她们傻傻地看着我的动作,似乎没有料到我会为一个婢女如此。 没有凄楚的惨叫声,没有幸灾乐祸的笑声,整个朝凤宫忽然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我点点的抽泣声。 “皇上``````”一个柔柔的声音蓦地响起,原本静谧的宫殿忽然骚动了起来。娇嗔的声音极不情愿,却吸引了所有的注意。而所有人注意的只是她声音里的两个字。 皇上。 皇上,那高不可攀,人人艳羡的两个字眼。皇上,那个好美好色,负于我之人。皇上,那个我曾在心中默默呼唤过的人。 而现在,一切都太晚了。而现在,一切都不需要了。 “小姐,琉璃。”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突然大声叫唤,也唤回了所有人的思绪。 “皇上吉祥,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吉祥,奴才们给皇上请安。”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一瞬间,整个朝凤宫都乱了。懿妃和董贵人根本没有料到皇上会来,虽然极力镇定可是声音却还是略微颤抖着。一屋子的奴才更是惊慌地不得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把头低地低低的,强压着害怕。 “皇上,您怎么突然来了,臣妾`````”懿妃的嘴角上扬,梨涡旋转,眼睛妩媚地弯起,话音里带着浓重地娇嗔味。 “小姐,琉璃,你们到底怎么了?啊——”未等她说完,琉珠和念奴早已跑到了我和琉璃跟前,她们看到琉璃半昏不醒的痛苦样,都忍不住失声尖叫。她们的声音透着惊恐,怜惜,自责。 可是她们永远都不知道,我们前面遭受了什么。她们永远体会不到,那种痛。 “你骗了朕?姬妁,你也骗了朕?”一双石青色纹有蛟龙式样的靴子突然出现在眼前。 注:蒸刑:夏天用火围着烤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后宫之丑女皇后百度贴吧:http://post。baidu/f?kw=%ba%f3%b9%ac%d6%ae%b3%f3%c5%ae%bb%ca%ba%f3&t=4 谢谢蜂蜜的一直的支持!疯子没有废话,只有感谢。 群9:57747076(暗号:我是蜂蜜) 突变3 突变3 我微微一怔,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平静的心湖再次被打乱,泛起一阵阵涟漪。 声音略带低沉,暗夹着欲势待发的怒火,以及那一丝丝道不明,说不清的心痛,或许,那只是我的幻觉。眼里氤氲潮湿,闪着点点的晶光,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清晰的轮廓,英眉微蹙,夹着深深浅浅的怒火,眼黑而深邃,如一块埋藏千年的宝石。 我知道,是他。 低沉的声音一下子把我推入低潮,落入低谷之中。 真的是他?为什么是他?不就是他? 你要怎么样?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还要怎么样? 朕,朕,这两字宛如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剜在我的心上,血流成注。 他骗了我,我也骗了他。他是皇上,而我是皇后。 多么可笑,这是我们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见面! 多么可笑,还是在我如此丑陋如此悲惨的时候! “姬妁,你说啊!你要给朕一个理由,你为什么骗了朕?”玄熵的音调更加低了,其中的怒火更加强烈,而我的心早已溃不成军,瓦碎无数。 “皇上。”万千愁绪通通化成两个字,这两个仿若千斤般沉重的字缓缓地从我口中吐出。我微微地抬了抬头,望着眼前身着明黄色绣有龙纹式样的龙袍,紧紧地盯着袍子上的乌犀带,不敢再往上看一眼。心里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股无名的恐惧。我不想看到,我真的不想看到,无论如何,我就是不愿看到他的脸。 “姬妁,小丑女。”玄熵忽然喃喃道,声音很轻,很细,像是从喉咙口挤出一样,而我却听地清清楚楚。我仿佛再一次溺到了水中,那汹涌着的水一波一波地漫上我的身子,我的心。而我此刻,多么想要扑进他的怀里。什么都不用说,只是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可是可以吗?这一切可以吗?我还可以叫他小剑眉吗?只有泪水,源源不断的泪水,不停地涌上来。 “那皇上,您又为什么骗了臣妾?” “朕,朕当然是有缘由的。而且朕一早就暗示了你朕是皇上,只是你偏偏不信。朕问的是你,为什么穿着宫女的服饰私自出殿?为什么骗朕说你唤琉珠?你是我太平朝的皇后,却化成一个宫女私自出殿,成何体统!”下巴忽然被一双大手狠狠地抓住,琉璃整个人倒在了地上,我一个不小心,迫不及防地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股淡淡的不知名的香味充斥在我的鼻间,一切忽然都变地缠绵悱恻起来,我不知所措地撞进一双幽森的眼。 “你的脸``````”手微微地收紧,我迅速地捕捉到了玄熵眼里的一抹惊讶。大手微微地有些退缩,玄熵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是我左脸上的丑伤疤惊了他? 还是满脸星星点点的红点使他感到惊讶?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后宫之丑女皇后百度贴吧:http://post。baidu/f?kw=%ba%f3%b9%ac%d6%ae%b3%f3%c5%ae%bb%ca%ba%f3&t=4 群9:57747076(暗号:我是蜂蜜) 绿光1 我望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心中油然而生一股畏惧之意。若是可以,我真想一头钻进地缝里去。握在腰上的大掌突然一紧,透过薄薄的布料能感受到那一波又一波突袭而来的火烫,红潮一阵阵漫布上我苍白的脸蛋,我一下子变地窘迫起来。 “皇上,能不能先放开臣妾。”我规规矩矩地说道,不敢有一丝的逾越。 “如果,朕说不呢?”温热的气息直向着我扑来,迷离中透着戏谑。腰上的手收地更紧了,我暗暗地倒吸了口凉气。“你的脸``````”忽然有什么东西抚上我的脸,酥酥麻麻的感觉让我感到极不舒服,下意识地便往后一闪。 “皇上。”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蓦地响起,一个身影忽然趁虚而入,快速地闪过我的眼帘。“皇上,你好坏,来了就只跟皇后说话,都不理臣妾。”懿妃的声音娇地好象要滴下水来,却听地我心里毛毛的。 “爱妃,朕怎么会不理你呢?”玄熵的脸上浮现出笑意,畅怀道。 平常的笑容却让我的心没由来地一阵酸。 就算他来了,又能怎么样? “皇上总是嘴上说地好听。”懿妃娇嗔道,眼睛微微地一斜,一道冰冷的光芒刹时将我包围。 “来看看朕的小皇子,在母妃的肚子里乖不乖?”玄熵微微地垂了垂头,刚毅的线条慢慢地柔和下来,俨然一副做爹的幸福样子。而懿妃,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他们好似普通的一对夫妻,一家人,其乐融融。 而其他人,便显得多余了。 男人,都是好美色的。帝皇更不用说,而他,也不会是例外。 而我心中的期望,不过是奢望罢了。 “啊——不要——”一声凄清的惨叫声忽然响起,琉璃痛苦的叫声旋绕在我的耳边。我猛地回头,却发现琉璃一脸苦色,而琉珠和念奴正一人一边扶着她。 “琉璃。”我惊叫一声,望着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以觉不妙。醋刑,顾名思义,就是用醋的东西使劲灌鼻子。连男子都承受不了,何况琉璃这个弱女子?怪,只怪我。 “这个宫女是怎么回事?”玄熵深深地皱起眉头,不解地望着倒地的琉璃。整个朝凤宫的气氛因为琉璃的一叫,像是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遭雷劈,雷照打而雨却不下,无比地尴尬。 我张张口,一股冷风刹时钻进我的嘴里,我闭上鼓鼓的嘴,不再吭声。 “皇上,是臣妾。”懿妃蹙起了眉,一副娇滴滴的模样。“那个宫女犯了错,臣妾正罚她呢!不料皇上您就来了,这种小事不用皇上操心。皇上,今早臣妾便让宫女们采了最鲜的露水,配上您最喜欢喝的``````”懿妃夸夸其谈,脸上的笑容娇媚如花,一下子仿佛变成了怀春的少女,正向着心上人说这吐那。 “连皇后都在,还算是小事吗?”玄熵毫不领情,冷着一张阴云密布的脸,朝着懿妃吼道。“朕可是记得,朕曾经下过旨,令皇后替``````替先后守三年孝,不得出凤鸾殿一步,无缘无故,她怎么会擅自离殿,还在朝凤宫呢?若不是听了奴才们的禀告,朕还真料不到呢!”玄熵一改前面温柔的语气,眼神冷冷地盯着懿妃,整个人完全变了样,顿时寒意四起。 绿光2 “皇上恕罪。臣妾`````臣妾并不是刻意的。”懿妃的脸色变地格外得难看,眼睛不停地煽动着,虽然在极力掩饰,可是明显的慌张从她的脸上闪过,尽露无疑。 “这么说,你想违抗圣旨了?”玄熵是聪明人,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慌张失措。他故作镇定,只不过是想留个懿妃一个情面罢了。 “臣妾不敢。臣妾``````”懿妃吞吞吐吐,说起话来期期艾艾。她慌张的语气却让我的心中凭生疑惑,料懿妃的个性,她不会无故招我来,只想让我看琉璃受罚受苦。我偶遇皇上,让她心里觉得不安,想处我于死地,这也不大可能,她不会那么大胆卤莽。她是个大家闺秀,还是个聪明人。皇上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可是照常理来说,她应该已经准备好了一副说辞,准备好了怎么把一切嫁祸于我身。 而现在,一切似乎都那么不可思议。 “姬妁,朕让你说。你怎么会在朝凤宫?这个宫女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玄熵紧紧地锁着眉,突然转过头来,一脸温和地看着我。眼中温柔如水,像是一口深邃的井,一不小心就会蓦然失足。 我的心猛然一动,虚汗从我的发丝中渗出,直直地滑落下来,突然有只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琉璃的痛苦样迅速在我的眼前闪过。 “皇上,您认为人命重要还是解释重要?”百口莫辩,我淡淡地朝着玄熵一笑,笑容清冷无比,却没有人看到我的心中正蓬然的火。 玄熵微微一怔,剑眉皱起。 “来人,传太医。”他的表情微微地有些缓和,而疑惑却仍就在眉头上纠缠不解。“她到底怎么了?” 我的心中一惊,堂堂一国之主,竟然不知道醋刑。 我一脸荒唐地看着玄熵满是疑惑的脸,难道他,真的不知道后宫里的险恶?不知道后宫里的女人们为了他而勾心斗角? 这一切,会不会太可笑了。 “臣妾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婢女出言侮辱臣妾,言语不堪到臣妾无法说出口。臣妾皇后娘娘在凤鸾殿受婢女们的气,又怕惹皇上生气,于是背着皇上,偷偷让皇后娘娘来朝凤宫。皇后娘娘虽贵为皇后,但臣妾怕她``````臣妾自知死罪,一切与皇后娘娘无关,都是臣妾一意孤行,皇上要罚,也单单罚如兰一个就好了。”懿妃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木然地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哭脸。微微带红的眼眶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般楚楚可怜,而那簌簌落下的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晶莹透亮。红唇抽搐着,甚是惹人怜惜。 绿光3 这一切,都是如此真实。 而真实里面,却是满满的虚假。 我不语,微笑着看着她哭泣为自己辩解的模样。既然人人都喜欢这虚伪的面具,我又何苦要去扯下它? 扯下它,那只会让我自己满身伤痕。 笨一次,便足够了。 “皇上,懿妃娘娘她一定不是有心的。她的心,皇上还不知,处处都是为了皇上好,这份情义苍天可鉴那!”淑妃的脸上挂着讪讪的笑容,声音一如初进门时一般洪亮,她侧头微微地看了看懿妃一眼,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 “爱妃快起。不就是一个宫女,朕只是想问清楚。一个宫女而已,爱妃要责要骂怎么会有错?还是要多多小心身子!”玄熵双手谗起跪在地上一脸凄楚的懿妃,眉间沾染上上几分痛惜,懿妃一个站不稳,整个人恰好地落进玄熵的怀里。而我的心却在此刻凉透了。 “无怨无恨,为什么要责骂一个宫女!况且还是臣妾宫里的宫女,要调教,要责骂,自然是由我来。毋须懿妃操劳。”我真的是沉不住气了,整颗心像被在冰里捂过似的,凉地彻底。 一个宫女而已。 要责要骂,随你。贱命而已。 原来他,也是这般想的。 原来一切,只不过是我的自作多情。 既然如此,为何要救我?为何不让当时的我永远就沉溺水底,让姬妁随着水流彻底地飘散而去,那今日就不会有如此多的是是非非。 “臣妾,臣妾不过是``````”懿妃依偎在玄熵的怀里,小鸟依人地说道,而她的眼却死死地盯着我,犀利的光芒紧紧地将我包围。 “姬妁,你何苦如此。”玄熵的声音冷如冰钻,他的脸上不知何时浮现上一丝厌恶。 “砰——”沉闷的一声巨响,我懵懂地站立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已在心中悄然而碎。 何苦如此。我何苦如此。她美丽,我丑陋。她温柔,我刁钻。她会懂得何时撒娇,而我只会一味抵抗。不用比了,还需要怎么比,何苦去比? 可是你知不知道?凤鸾殿好冷,在里面我会觉得寂寞。姬府里至少有家人,至少会热热闹闹的,但是凤鸾殿好冷清。你知不知道?装作宫女的我抛开了一切,我们足膝长谈,那时的我或许才是真正的我。而现在的我``````在你心里的我是否只是如此娇蛮?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那一切?你永远都不会为我而着想?违抗圣旨,圣旨只是一面空词,只是一张黄纸,而我却违抗了自己的心。 罢,我不稀罕。 皇后之位,我不稀罕。眼前的男子,我也不会再稀罕。 “臣妾就是如此,皇上,你虽高高在上,堪比天高,却永远都不可能读懂臣妾的心。”虽然它曾经离你只有咫尺之近。“只要臣妾一天是皇后,纵然被关,即使不受圣宠,臣妾也还有这个权利。除非皇上罢免我的皇后之位,除非皇上现在就另起新后。”我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忘却妃子们得意的笑容,忘却他厌恶的脸蛋,牙齿狠狠地咬住了唇瓣,让血腥味充斥在鼻间,强迫着自己不再去想一切。 这个皇后,我当得太累, 这个皇后,原本就不适合我。 就让想当的人去当,让想做的人去做,不要让我再牵扯到这是是非非的恩怨之中。也让我,自私一回。 “你``````”玄熵缄口结舌,却是满满的愤怒。“姬妁,你别以为``````”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豪放的声音突然响起,潇洒中带着洒脱,却微微地带着讥讽之意。 “好一个皇后!” 绿光4 略微像是侍卫般的奇装异服,头上更是罩着一个奇怪的头饰。精致绝伦的五官仿佛经过细细的雕琢一般精细,嘴角若有似无地噙着一抹淡淡隔离的笑容,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绿色的眼睛,那绿莹莹的光芒,勾人心魄却也让人心生畏惧。 “玄熵,你真的变了,你真糊涂。”莫檠的脸色微微地发白,他的眼睛突然变地弯弯的,像是天边的一道弯月。嘴紧紧地抿起,一脸的迷离。 刹那间,时间仿佛静止了,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 所有人都看着宫外的莫檠,目光迥异。茫然的,迷惑的,害怕的,沉着的,惊慌的,一时之间全投到了门外的男子身上。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莫檠的脸上却仍就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略带醉态猩红的脸仿若春桃。他仿佛是世外高人,隔绝于人世之外。 或许皇上正在气头上,或许他一生气,真的会罢免了皇后之位。更或者,他至少会念着爹爹的颜面而放我归家。这一切,在那一刻都有可能发生。 而莫檠的到来,彻彻底底地打乱了一切。 他的一句好一个皇后,一切便如覆水般难以收回。 “莫檠。”玄熵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他或许,是根本没有料到莫檠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而我更加疑惑,他是个王爷,而这里是朝凤宫,是懿妃居住的宫殿,而他突然出现在这里,一切未免显得有些蹊跷。 而更加另我不可思议的是这两个兄弟。 一个是皇上,一个是王爷,纵使是同父共母的兄弟也得用君臣之礼相待,而莫檠如此坦荡荡地就喊出了皇上的名讳,毫不顾忌。而玄熵,也不在乎,脸上的表情只是有点惊慌。 头上忽然传来了涨痛,而心更是莫名开始抽搐。我难过地捂住了胸口,脸色微微地有些发白,而额头上已经是潮湿一片。整个身子忽然像是虚脱似的,浑身无力。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只是突然很想念这里。”莫檠的表情微微地有些缓和,他镇定地看着每一个人,突然放声大笑。“只是我没有想到。有眼的无珠,有珠的无眼,世人真的如此糊涂!善非善,恶非恶,善善恶恶又何时到得了头呢!”莫檠转身便欲走,眼神无意中瞄了我一眼,嘴角露出浅薄的笑意。 笑,他是檠王爷! 他说话的声音还有说话的口气,他是那天晚上出现在凤鸾殿中的男人! 头脑涨痛地更加厉害,我眯着眼望着宫门口的莫檠,他身上的衣物在我的眼里突然通通都变成白色,刺眼无比。 凤鸾殿中的男人,檠王爷。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你又在跟我开玩笑了,是不? “莫檠,朕警告你!你不要太猖狂,你别以为有先皇的遗诏,你便可以为所欲为,毫无规矩。你如今是什么身份,你自己应该清楚!”玄熵浓眉紧皱,满脸都是抚不平的怒意。他像是突然变成了一只凶猛的狮子,威慑无比,独霸山林。 “皇上,你说我是什么身份?王爷?先皇的诏书?是皇上您一直耿耿于怀把!莫檠原无所求,这皇宫之地莫檠也并不留恋,前尘过事莫檠也不想再提,我只是替皇``````替她忿忿不平罢了!还请皇上自制!”莫檠又是一笑,笑容却像是透了冰,寒意四射。 “忿忿不平,你以为你有资格吗?”玄熵像是失去了理智,仿佛浑身带刺。 “```````“ 他们俩从一开始无头绪地吵,到现在越吵越离谱,而周身的人却仿佛都失了魂,下了咒。一个个噤若寒蝉,就连盛气凌人的懿妃一伙人,此时都没了下文。 而我头昏脑涨,他们无休止的吵更让我觉得心烦。 “好了!你们能不能``````”无意识中大叫了一声,而我整个人却在往下坠。不管了,什么我都管不了了。好想睡,就再睡一会。 希望醒来之后,我已经不是皇后,我又回到了姬府。 “姬妁!” 春宵 “回禀皇上,皇后娘娘身性质弱,又长期服用了寒食散等药物,所以身子骨`````不过病易除,心患难解。皇上精读医术,一定明白治病要先治心。皇后娘娘现在这个状况,依微臣来看,是皇后娘娘自己不愿醒来。” “寒食散?皇后怎么会服用那种东西?” “这,微臣就不得知了。” “无论如何,朕要她醒来,就算是死,她也要先醒来。” “这,微臣尽量。关键,还是皇后娘娘自己。” 脑子里突然震响起断断续续的对话,我不免地煽动了下眼睑。心口蓦然传来一阵阵悸痛,像是被人狠狠地抓着,难受地要死。嘴唇干涩,我微微蠕动了下嘴。 “我住长江头,妾住长江尾,日日思妾不见妾,共饮一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妾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琴声悠扬,歌声嘹亮。柔中带刚的琴音从他缭乱的指间中如潺潺流水般缓缓流出,一直流到我的心底,不是扰乱,而是彻底地融合。 我的心,猛然地开始颤动,一点一点,然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像是无意中跑进来了一只不乖的兔子,一直在我的心口上嚷着要出来。 这词,这歌,这琴,是巧合? 还是那天晚上,他根本就听到了。他根本就记下了。 “姬妁,你给朕听好了。就算是死,你也要先醒过来。你想就这样撒手人寰,朕不容许。其实朕,老早就猜到一切。朕知道,你不在乎你一个人的命。”琴声突然卡住了,歌声戛然而止,只留下长长的韵味以及我心里赶不走的涟漪。 其实朕,老早就猜到一切。朕知道,你不在乎你一人的命。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想要做什么?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惊恐。 “不!皇上,姬妁求求你,要罚要处死都是姬妁一人,就让我像姐姐一样在宫中病死便可,不要牵扯到姬家,姬妁求求你,不要!”我一激灵便坐了起来,手死死地抓住了被褥,不顾三七二十一便大声喊道。“不要,真的不要!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连累那么多人。不要,真的不要!”此时的我头脑涨痛,而心里更是传来一阵阵剧痛。而我的意识,我的嘴却仍在喃喃嘀咕着。 安乐死,懿妃说的没错,我就应该在凤鸾殿中安乐死的。 “姬妁,你终于醒了。”玄熵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他扶着我的肩,开心地什么似的。他灿烂的笑容,着实刺伤了我的眼。 春宵2 他,也为我是否清醒而雀跃,我的意志略微地有些模糊。 而脑子里,闪现的却是他搂抱着懿妃的关切之意。 无论如何,他终究是帝皇。 而帝皇,永远不会专注于一人,更不用说我。 我狠狠地撇过头去,不理会他粲然若神的笑容。临近的距离,絮乱的气息让我能感受到他待发的怒气。向来都是无人敢抵抗于他的,我无声的抵抗理所当然地会触动他的怒火。 这一切,我早就知道。 “皇上,臣妾性命无关重要,不要伤害臣妾周身的人。姬妁求您,念在我们``````念在爹爹昔日的情分上,还有我大姐``````”在帝王面前耍小性子等于是拔老虎的胡须,而我,自然不会做如斯愚蠢的事情。但我的心,是真的乱了。 “姬妁,不要再跟朕玩什么花样!”什么温热潮湿的东西忽然贴上我的唇,柔软地好似鲜嫩的花瓣,满是芬芳。我陡然睁大了眼,心中一阵耸动,整个人几乎要窒息。玄熵如鹰般的撷取住我的双唇,他的吻霸道至极,带着强烈的攻势气息。他噬嚼我唇上的润泽,霸道的舌尖早已登堂入室,强行唇齿交融。 我措手不及,生涩地想要抵抗,却反被将一军。他突然用大掌紧紧地握住了我芊芊细腰,劲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百骸一般,开始发狠的吮吻着。 天昏地暗,我的世界突然一片混乱,我仿佛,仿佛能看见时光在悄悄地流着,而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一切或许是虚假的,但是我的眼泪,我滚烫的泪水,是那样真实。略带咸味的泪水滑过我的脸庞,路经那唇齿交界处,落进了我的脖颈里,把我的身子也捂地滚烫滚烫的。 “不——”如娇嗔般的呼声情不自禁地从我的喉咙口逸出,身子原本就弱原本就已支持不住了。玄熵突如其来的一吻,更是如抽丝般抽走了我身上仅剩的力气。 一股异常的香气扑鼻而来,纷纷钻入我的鼻里,原来燥热的环境一下子变地更缠绵迷离起来。而我的心里,下意识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下辇更衣入洞房,洞房侍女尽焚香。”皇上临幸之所照例焚香,而那香气便是如此般异常。 洞房,多么陌生的字眼。 洞房,我们的洞房早已经在冷寂中度过,悄然而逝。 我以为我永远都不再可能有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