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颜笑》


 第一章 诡异的穿越

    深夜，十二点，四处寂静。
    我点开某小说网，只见一系列的穿越文闯入眼帘，什么《穿越之我不爱你》、《穿越后爱》、《穿越傻情》……
    瞧这段时间穿越文火的，粗俗！我在心里咒骂着，尽管如此，我还是兴致盎然地点开其中一部（哈哈，我也是个俗人吗，不能免俗~~）。一目十行地看了一半，我打了个哈欠，什么嘛，又是一部粗俗的穿越，帅哥美女，帝王后妃，真没创意，浪费我感情！
    回到书页，我留了条留言：不是我说你，这穿越很没创意。恶俗！（哈哈，我用的是马甲帐号，反正她又不知道我是谁，得意中…。。）
    谁知，我留言完后，电脑突然变成蓝屏，中毒啦？（看来以后不能做这样用马甲攻击别人的坏人了！忏悔下！）
    我正郁闷时，电脑屏幕闪现一行红字大字“那，你愿意来一次不恶俗的穿越吗？”
    “哎呀，妈呀！”我惊得差点把手中的鼠标给扔了，见鬼了，第一次发现电脑中毒还会出现这种状况，我拍着胸口，见四周确无异状，才长长地吐了口气，给自己壮胆：我是新世纪的青年，不迷信鬼神，才不怕呢，不就台破电脑吗？敢跟本小姐斗，好，我跟你玩！
    我壮着胆子上前，却还是有些颤抖地敲打键盘：“我—愿—意！”
    然后痛苦地眯起眼睛，焦急地等待着很多穿越文里的穿越情节，什么“一股巨力将我吸引”、“闪电一阵，我就晕了”等等可以诡异穿越的情景时，却猛然发现，我的电脑黑屏了……瞧老爸给我买的什么破电脑！
    我长长地吐了口气，想太多了我！这世上，哪会有什么时空穿越啊！要是人们真能通过时空穿越的话，猪都会上树了！唉，我真是鬼迷心窍了！
    “好啦，早睡了，明天还要和春子那群女人去逛街呢！”我一头扑向我软绵绵的大床，脑子里却做起了庸俗的穿越美梦：我穿越到古代，成为多才多艺、绝色佳人，然后邂逅我帅气英俊温柔的男主------一定要是君主，我喜欢后宫文，看了那么多后宫文，了解了很多阴谋诡计，学以致用下，应该还不错。嗯，那要回到那个年代呢？战国？---不行，太乱了；秦朝？----不行，太短了；汉朝？----貌似不错…可我还是最中意清朝，当个格格好了，然后……
    然后一只猪就做起了她的青春大美梦……
    ——————————————时空分界线——————————————
    睁开眼睛，破旧的床、破旧的天花板、破旧的家具……
    还没醒吗？嗯，梦境，梦境，继续……
    可是我清醒的意识告诉我，我没有在做梦------我最讨厌硬板床了！我拉起被子，哇，一股难闻的味道呛得我立刻起身，却看见墙角串过一只巨大的老鼠，不由惊叫“啊！”
    “小若，你怎么啦！”一个中年妇女闻声焦急地跑了进来，她慈眉善目的，身穿灰色布衫，上面打着补丁，身材有些发福——一个普通的穷家妇人形象。她坐在我床边，拉起我的手，亲切地问道，“怎么啦，小若饿了吗？”
    “饿？”我很好奇她怎么会问这个问题，更好奇是，这…到底是怎么啦？谁能告诉我？
    见我没有反应，那妇女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脸上的肉笑成一堆：“娘去给你拿点吃的！乖，等着啊！”说完，她就走出门了。
    我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了，娘？在拍古装戏吗？——我可从来没有任何演艺经验啊！我再看看这完全陌生的环境，脑子突然闪过一个很时髦的词--------穿越！小说里最俗不可耐的穿越！
    这样想这后，我心里马上兴奋起来：老天真是对我眷顾，大概是听到我临睡前的愿望了，给了我一个实现它的机会！我高兴地要唱起歌来了，穿越多好，我有机会实现我的青春大梦喽！古代的民风，应当比现代淳朴吧，最好智商也比较低，这样，我就能玩转古代了！弥补我在现代所受的那些窝囊气……
    正当我想入非非之时，只见娘（刚才那妇人，人家都说是我娘，初来乍到，圆滑一下）端着一盘热腾腾的馒头走了过了，高兴地递给我：“小若，吃吧！”
    我见那白花花的馒头，差点要冒酸水，天哪，我可是最讨厌吃馒头的，怎么办，很快就会露馅了！我急中生智：“娘，我还没梳洗呢？等会再吃吧？”
    娘很惊讶地看着我，却没有问什么，起身将馒头放在桌上：“那你一会再吃吧！”
    “嗯，”我开始对这其貌不扬的“娘”产生了好感，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撒娇地问道，“娘啊，你说，小若美不美？”
    娘愣了一下：“美，小若当然美啦！”
    我得意地笑了笑，哈哈，太好了，穿越回古代勾引君王的梦想有了实现的资本，只是，没有如愿成为格格或小姐什么的，好近水楼台先得月。没关系，没有近水楼台，我自己搭！
    我起身，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望了望“自己的身子”，吓了一跳：不对啊，这么胖的身子，还会有漂亮的脸蛋？莫非这是在唐朝，以胖为美？这样一想，我心下安定了许多，没关系，唐朝也是史上的盛世啊！
    我在屋内转了转，终于在一个破旧的箱子上发现了一把木梳和一些头绳，却没有镜子，我拿起木梳梳头：“娘，给我一面镜子！”我要看看自己的模样！到底美成什么样了？
    娘正拿着抹布在擦桌子，听到后停下，苦笑：“又来啦，小若长得那么漂亮，还要镜子做什么？”
    完啦，美到不需要镜子，我真是服了这位小若了。哪个女人不爱照镜子的？不成，我一定要找面镜子来，好好研究这位真身，再进一步研究我该走什么路线。
    这时，方才瞟见的那只硕鼠又溜过墙角，眼睛贼溜溜地看着我，我指着它，尖叫：“娘，老鼠！”心里一阵发毛，我可最怕老鼠了！
    娘听见后，立刻脱下鞋子，几乎以飞奔的速度冲上前去，将鞋子拍向那只猖狂的老鼠，顿时，刚才还生龙活虎地向我这个陌生人示威的硕鼠，被娘一下拍死了，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我强忍住胃部的不适，惊恐地看着娘上前拎起那只硕鼠，得意地朝我说道：“小若，今晚，我们可以加餐了。”说完，娘就拎着硕鼠走出了屋门。
    我的脸色肯定是苍白的，天哪，我穿越到了什么地方，她们家竟然喜欢吃老鼠！这破穿越神，刚来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哼，我可不是这么容易妥协的！吃老鼠是吧，好，吃就吃，娘吃，我不吃！（某希奸笑中，某月流汗中…）
    这时，我走到桌子边，坐下，喝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穿越了，爸妈怎么办，不是急疯了吗，他们可就我这么一个优秀的宝贝女儿，还指着我给他们养老呢！
    穿越，这该死的莫名其妙的却让我很兴奋的穿越，要是有办法送封信给爸妈就好了，就说：“女儿外出旅游，一年后归，勿以为念！“（怎么穿越后，想着都是古语？）嗯，不对啊！我穿越到小若身上，那小若呢？她是不是也附到我的身上啦？这样一想，我的心踏实了很多：小若啊，我们就当是互换身份旅游了，以后可是要换回来的哦，虽说你长得很美，可是现代的蔺素希也不赖哦，而且现代物质文明，呼呼，反正这次旅行你是包赚不赔的！
    以胖为美的唐代，我来啦！风流英俊的李氏君王，我来啦！
    虽说在现代，我一直在暗恋着我的学长杜泽昊。可是竟然我来到古代了，就该果断放弃，这，不算花心吧？
    这样想着想着，我不禁得意地扭着“自己”肥胖的身躯，跳起了踏歌舞……唐朝的女子可一定要会歌舞的哦！
    跳着跳着，我却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小若的身子，也太胖了，虽说以胖为美，可也没必要美成这样吧！我才跳了一会，便累的气喘吁吁，不行，接下来的我要先考察一下，这杨玉环的体重、三围是多少，唐朝的女子，以她为标准，肯定不会错的！
    我喘着气，在屋内找到了脸盆和水杯，哇，没有牙刷牙膏啊，见一旁有粗盐，我便放了些溶入水里，然后漱口、洗脸。
    “苦啊，没有洗面奶，没有护肤品！初来乍到，先凑合一下，也许以后嫁入豪门就不一般了吧，呵呵，那时就可以享用古代的美颜秘方了！”这么自我安慰之后，我的心里总算踏实了许多。
    洗漱完毕，我才发现自己真的有点饿了，拿起方才娘给我的馒头（这娘我还叫的真顺口啊，老妈，可别怪我哦！我这是随机应变。），咬了一口，天哪，这东西难吃的，我差点没吐出来！真是第一次体会味同嚼蜡的感觉，这…这东西也叫馒头，好怀念安德鲁森的蛋糕啊！
    尽管很难吃，我还是勉强吃了一个填饱肚子，民以食为天嘛，小女子能屈能伸，这点苦算什么！

 第二章 谁是曹感?

    这时，娘端着一碗白粥走了进来，放在我面前：“小若，乖，把这粥喝了啊。”
    我闻着那香喷喷的味道，口水都快掉下来了：“好啊，谢谢娘！”原来小若也和我一样喜欢喝粥，这下我可放心了。
    “好烫！”我喝了一口，便放下，吐着被烫的舌头，吸着气。
    娘看着我狼狈的样子，笑了：“这孩子，又没人跟你抢，慢慢吃，锅里还有呢！”
    娘对我可真是好啊，我心里一阵温暖，缓缓地把粥喝了：“好了，娘，我吃饱了！”
    “啊？”娘好奇地盯着我看，天哪，难道她看出来了：“小若，怎么才吃这么一点，以前你可是都要把这些馒头吃完的啊！”
    不是吧！我心里暗叫苦，这小若一顿吃的这么多，难怪身材会这样“美”！
    我支吾地说道：“嗯，今天胃口有点不好。”
    娘的脸一下暗沉了，焦虑地将粗糙的手放在我的额头，问道：“小若，你哪里不舒服？别是被梦魇住了吧？今天又是怕老鼠又是吃不下饭的。”
    唉，别的穿越女主穿越后可以装失忆，可是我一醒来便好好的躺在床上怎么装？唉，还好娘配合地给我找了借口，拖延时间了解情况。
    我故作虚弱样（不知道这么壮的身体装虚弱像不像？）：“好像是，唉，头痛……”说完，用手拍了拍后脑勺。
    “唉！”娘叹了口气，温和地说道，“那你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会娘要上山砍柴去，中午曹感会来家里吃饭。”
    “嗯，好的。”我点头。谁是曹感？太好了，等一会就可以找个人好好问问现在的“我”的事情了！
    见娘走后，我才仔细打量这个房屋，天哪，简直简陋到不像话，床、桌椅都是没有上漆的，而且像是陈年古董，敢情我是来吃苦的，我叹了口气，走出屋外，看到外面的景色之后，我都呆了：
    首先引入眼帘的是青山，要是以前我肯定会兴奋地大叫，可是我再走出两步之后，便笑不出来了-----青山，还是青山，除了周围七八间破旧的茅草屋和眼前一坨的稻草！天哪，小若他们是在隐居吗？自己不会来到了原始社会吧？可看身上的粗布衣裳也不像啊！自己刚才还想来玩转古代来着，现在却在祈祷：起码要衣食无忧，不要饿死我啊！
    低头看看，屋前是一堆的柴火，还有一个小灶，这就是我们家的厨房了，天哪，真是简陋的可以。
    我伸了个懒腰，心里渐渐恼怒起来，凭什么让我穿越到这山沟沟来，像是隐居来的，我想找个人问好，可是，望眼过去，一个人影也没有。一只母鸡咕咕叫地朝我走来，大概是饿了，我心里一阵恼怒，朝它踢了一脚，吓得它屁滚尿流地跑得不见踪影。
    唉，小若到底是谁，现在是什么时代，我该怎样去寻找我的君主呢？（某希潜意识里已将君王视为她的男人了，汗，穿越文看多的下场！）
    我沮丧地蹲下，无聊地用小石子在地板上画圈圈。
    “小若！”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朝我扮了个鬼脸。
    我吓了一跳，白了他一眼：“你吓死我啦！”见他如此亲热地叫小若，难道是娘口中的曹感？再看看他衣着样貌，我的心顿时凉了，长相好一般的男配角啊！（某月起鸡皮疙瘩：寒…，你怎么知道曹感是男配？/某希阴笑：凭我看穿越文的经验，反正我一定要霸气英俊的君王做男主，55555）
    “曹感……”我正发出这两个字，就被他打断了。
    “曹感哥去割草啦，才多久没见，就想他啦？”那一般男子（其实他看上去也才十七八岁的样子）朝我暧昧地笑了笑，“你和曹感哥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天造地设？天哪，原来小若有个青梅竹马！汗，君王男主角梦顿时破灭，但同时我在心里暗自希翼，也许曹感哥是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帅哥呢，没有君王，有青梅竹马的帅哥也不错的。
    见我嘴角挂出一丝笑意，那一般男嗤笑：“真不害臊，还笑，真不知道曹感哥怎么看上你的！”
    “你！”我愤怒起身，指着他的脸大声说道，“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堂堂一个美女，怎么配不上曹感哥了？”
    “美女，哈哈！”那一般男听完后顿时捧腹大笑，“这是我曹速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两三个老妇人（我刚才真没看到人），大概听到我和曹速的对话，顿时朝我指指点点：
    “你瞧她那样，竟敢这样说……”
    “就是，谁管她长什么样？”
    “……”
    我太愤怒了，长得漂亮是我的错吗？明显刚才是曹速在取笑我，她们还……看来这古代，真是人心不古啊，刚才还想什么民风淳朴，真是可笑。
    我才不理会她们，现代人的个性是“走自己的路，让她们说去吧“！
    这时，我赫然听到身后一个浑厚的男声：“你们胡说什么！”
    接着是一阵恐慌声：“曹感！”
    曹感，我的男主来啦！我的青梅竹马的王子来啦！我按耐住砰砰直跳的心，脸红地转过头寻找那个英俊潇洒、帅气风流的身影……
    嗯？眼前只有两个男人，一个是刚才那个故意惹我生气的曹速，还一个就是站在他身旁的----那个肯定就是曹感了——果然是惊天动地、无与伦比的……
    “丑啊！”我晕了过去。太好了，这下，我终于找到失忆的借口了……

 第三章 身世大调查

    “小若，小若……”迷糊之中，听到一个浑厚的男声和一个温柔的女声。
    我睁开眼睛，见眼前的男人，大叫：“啊！你是谁……”我当然知道他是曹感，我刚才真不是装晕的，只是，我没失忆也要装失忆，不然就完了，要和眼前这个绝顶的丑男厮守一生了！失忆，我忘了，那些誓言啊什么的就不算数了，不是吗？不要说我阴险，我本来就不是他青梅竹马的小若。
    曹感很惊愕地看着我：“小若，你……你怎么啦？”
    娘也很吃惊地望着我，她温柔的眼神带着一丝质问的犀利。
    我有些心虚，却还是硬着头皮装道：“你，你是我娘吗？”
    “天哪！”娘的嘴巴都快成o型了，“小若，你，你连娘也不认识了吗？你，你到底怎么啦啊！”说完，就上前抱住我。
    娘抱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挣脱她的怀抱，继续装：“我叫小若吗？”
    娘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对啊，我的女儿，你到底怎么啦？”
    “怕是失忆了吧！”一旁的曹感说道。
    我认真地看了曹感一眼，胃部一阵翻腾，不是我装的，真的恶心的我要吐了！他国字脸，倒三角眼，浓浓的眉毛像蜡笔小新，塌塌的鼻子，而且还暴牙！天哪，我要是长成那样我就不要活了，话说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看他都把我给吓晕了，我发誓，这辈子，真没见过比他更丑的人！
    我强扼住想吐的难受，指着曹感，轻声地说道：“你，你又是谁？”
    “他是曹感啊！”娘回道，“他就是从小和你一起长大，和你指腹为婚的曹感啊！”
    指腹为婚！天哪，古代人真是无聊，没事指什么婚，这样婚变的概率很高的啊，封建包办婚姻，我才不要！何况娘还说我是个大美人呢，才不要这么一个旷世惊俗的丑男！我这么辛苦穿越过来可不是为了见丑男的！
    我轻轻地哦了一声：“我不记得了。”
    曹感的神色很是难看，拜托，你已经长得够难看了，不要这样好不好！我在心里暗忖，转而想到晕倒前的情景，貌似他在这里还挺有权威的，初来乍到，我还是不要惹恼他为好。
    我挣扎着起身，一手托着头，装痛苦地对娘说道：“对不起啊娘，大概是刚才撞坏脑袋了，你不要紧张，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娘还是很焦虑的样子：“不行，我还是请廖神婆来瞧瞧好了！”神婆？天哪，娘不会以为是小若中了邪吧，不要这样，我可是不相信封建迷信的！
    我灵机一动：“没事啦，娘，何苦花那冤枉钱？你不是说要做鼠肉给小若吃嘛？你先去做好了。”
    听见我说到要吃鼠肉，娘的脸色方舒缓了下来：“那好吧，你和曹感聊一会，娘去做饭。”
    “嗯。”虽然想到要单独和这个丑男待在一起，心里就毛毛的，可是这个时候，还是要忍着，小不忍则乱大谋啊，没事，不就是长得丑了点吗？又不是会吃人的怪物。我在心里安慰自己，习惯就好了。
    “小若。”曹感温柔中带着一丝疑惑地问道，“你真的…失忆了吗？”
    “废话！”我觉得自己有点凶，不是故意的。
    “哦。”曹感的声音听起来很失落，“那你就忘了以前的事啦？”
    “嗯。”这不是废话吗？我按耐住心中的火，说道，“你跟我说说好了。”
    “你记得你说过等我把新房盖好就嫁给我的吗？”曹感小心翼翼地问，神情有些害羞。
    我倒！这什么人呐，就想着这事！我冷冷道：“不是要听这个，这个以后再说，我想知道我的身世、我们国家的格局等所有和我有关的事情。”
    “哦。”曹感呆呆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问了一句，“什么叫格局啊？”
    我再倒！什么猪脑啊，小若的眼睛长到哪里去了，竟然会看上这么一个长着猪脑的绝世丑男！
    经过我仔细的提问和曹感答非所问的回答之后，我总算大概弄明白了“我”现在的身世：
    姓名：曾蔓若（好有诗意的名字啊，美名配美人，这名字，我喜欢！忘了说了，现代的我叫蔺素希）
    年龄：十六岁（妈呀，好年轻，现代的我已经二十出头了，这下可赚到了，窃喜下！）
    身高：165cm（曹感没有说，我估算的，这身高，还凑合吧。）
    体重：70公斤？（其实曹感也没说，我自己保底估算的，虽说唐朝以胖为美，可小若这体重，貌似超标了！）
    生日：？（汗…曹感竟然说不知道，还说什么青梅竹马！难道古代人不流行过生日？）
    父母：父曾善，已逝，母为卢玉娘。（心一凉，可怜的小若还是单亲子女来着，还好有个疼她的娘亲。）
    家庭住址：郸城竹山村（晕，这么美的名字，这么破的地方，从现代的城市滚到古代的农村，也不失为一种进步吧？）
    邮编：没有，有才奇怪了。
    身世大概是这样的，十六年前，娘和病重的爹为了躲避家乡的霍乱来到竹山村，曹感的父母热情地帮忙，爹一阵感动之下就把我给卖了-------指腹为婚！然后我出世了，未婚夫曹感从小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我怎么会喜欢他？！是小若！），两人青梅竹马，前段时间，曹感出城买家用东西的时候，我承诺说等他家的新房盖好就嫁过去！（天哪，那是小若说的，不是我啊，饶了我吧！）
    我在心里暗暗总结完之后，问曹感：“李氏现在是那个皇帝当家？”
    曹感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什么李氏皇帝啊？”
    “现在不是唐朝吗？”我冷汗沁出，我这是到了什么朝代啊？
    “现在是靖康元年，我们都是晋国的子民啊！”曹感说道。
    “晋国？”我快晕了，胆颤心惊地问了一句，“是东晋还是西晋？”
    “什么东晋西晋啊！”曹感笑了，“连这都忘了啊，是冉氏的晋国啊！”
    我没有听过历史上有冉姓的皇帝，原来此晋国非彼晋国！我飞到哪个星球去了，天哪！一掌拍死我算了！
    一个硕大的巴掌飞了过来，我吓了一跳，我开玩笑的，才穿越过来，虽然一切稀里糊涂不是那么尽如人意，但也不能就这样死于非命啊！我痛苦地闭起眼睛。
    那巴掌温柔地贴在我的额上，很温暖，我睁开眼睛，原来是曹感，他笑着说道：“小若，不要担心，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等你！”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说实话，曹感的声音很好听，但他还是不要笑的好，因为他的暴牙让我想发笑---------因为会让我想到我那可爱无比的语文老师。（现代的蔺素希就给她的凶狠无比的暴牙语文老师取了个很强悍的绰号--------暴哥）
    我强忍住笑意，说道：“谢谢你，曹感！”
    曹感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说道：“曹感，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曹感点头，废话，他可是很爱小若的。
    “我要一面镜子！”我说道，神情大概是得意的。
    曹感听了这话，愣了一下，随即支吾道：“要…那东西做什么！”
    我很纳闷，长得漂亮就不用镜子了吗？美女也要经常看美女的啊，这样才会不断进步吗！（好自恋的想法。）
    我不耐烦地说道：“废话，镜子当然是用来照人的啦，不然用来干嘛！”
    曹感脸色大变，说着一些不知所云的话：“小若，人不可貌相，这是你说过的，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瞧瞧，这什么话，我没嫌弃你就算不错了，虽然说我现在是有点嫌弃你，我在心里暗想，于是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了！哪个女孩不喜欢照镜子的？我不管，你刚才分明答应的了！不许反悔！”
    曹感低头：“好吧，小若要什么东西，曹感哥都会给的。”言毕，曹感满是伤感的神态走了出去。
    我见他的样子，心里有些难过，他平日里应该也是不照镜子的吧？难道小若怕他自卑，所以才不照镜子？他和小若原本相爱，可我却这样利用他的感情貌似乎太过分了！——小若，对不起啊！
    “对不起啊，曹感！可是我真的不是小若，我不爱你，等以后时机成熟，我再跟你说明白！”我在心里默默地向曹感道歉。

 第四章 妈，我想回家

    我躺在床上，理清思路：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曾蔓若了。现在我是在晋国，冉姓的天下。唉，我怎么去找的白马王子呢，看来我要在这异域国度上演一段“我爱金三顺”的神话了！
    这时，娘走了进来，爱怜地看着我：“小若，起来吃午饭了！”
    “嗯！”我起身，还好在这有个这么疼我的娘亲，说实话，她比我亲妈还疼我。
    “咦？曹感呢？”娘问道。
    “哦。”我起身，穿鞋，漫不经心地答道，“我让他去拿镜子了。”
    “你！”娘很是吃惊的样子，“你怎么！唉，不是说好了不用镜子的吗！”
    我噘嘴说道：“哪个女孩不爱照镜子的。”
    娘突然一把搂过我，动情地说道：“小若，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美的孩子！”
    我心里一阵暖意，说道：“娘是怕我会嫌弃曹感吧？”
    娘愣了一下：“怎么这么说呢？你和曹感可是指腹为婚的，你们……”
    “娘，我不喜欢他！”我直说到，管她怀不怀疑呢，看样子，娘是很疼小若的。
    娘一把放开我，大声喝道：“小若，你怎么说这胡话了！”眼神很是犀利。
    我有些心虚，看来这事急不得：“娘，我跟您开玩笑呢。”
    “这孩子，下次别混说话了。”娘如释重负，“你爹的遗愿就是你一定要嫁给曹感，你可不能忤逆了他！否则，你爹他，死不瞑目的！”娘说到爹的时候，语气渐渐哀凄了起来，看样子，他们是很相爱的。
    我忙安慰她：“我听你的，听爹的。”心里却很是郁闷，难道穿越过来就为了做个孝女？还要和丑男结婚呐，郁闷，我的帅气君王啊！
    这时，曹感出现了：“玉婶，小若！”
    我很高兴地朝他伸手：“镜子呢？”
    曹感犹豫地望了娘一眼，娘笑道：“先吃饭，菜都凉了！”
    我只好撅着嘴走出屋去。
    家里只有两个房间，我和娘共住一间，剩下的是放杂物的。厨房就在屋前，吃午饭和晚饭也是在屋前摆张桌子，就算是饭厅了。露天饭厅，听起来还够浪漫的啊，只可惜屋外四处飞舞的苍蝇破坏了我吃饭的雅兴。
    我望了望桌上的菜：红烧茄子、芙蓉蛋汤、麻辣豆腐、一碗野菜，还有那看上去很美味的什么肉。（不想说，是因为一说出来我就觉得恶心。）
    还真佩服娘的手艺，除了那一盘什么肉没有引起我兴趣之外，其他的菜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美味可口。闻起来也很香，色香，只差味了！
    我真要动筷子夹茄子之时，曹感伸手夹了块鼠肉给我，丑男夹鼠肉，我差点没吐出来！（不要鄙视我的以貌取人，这真的是我在现代生活时不小心带过来的坏习惯。）
    我强忍住，将碗换给娘，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今天不想吃肉。”
    “小若以前可是最爱吃鼠肉的啊，今天这是怎么啦？”娘放下筷子，焦急地说道，“没事吧？”
    拜托，那可是最恶心的动物，我怎么会喜欢。我想了想，狡黠地说道：“就是因为小若一直吃，所以吃腻了啊，娘和曹感多吃一点！”顺便做人情，我太聪明了！
    曹感讪讪地笑道：“没事，小若爱吃什么就吃什么！”
    娘听到这话，意味深长地朝我笑了笑。
    我假装没看到，脸上却火辣辣的，奇怪，我为什么会脸红？我伸手夹了一块茄子塞进嘴巴，嚼了嚼。
    嗯？不对啊，没有味道，难道娘忘记放盐了？我又夹了块豆腐，还是没有味道，还有野菜和汤-----通通没有味道！
    “娘，”我小心翼翼地叫了正吃的香的娘。
    “怎么啦？”娘疑惑地抬头，望着我。
    “那个，你是不是忘了放盐？”我鼓起勇气说道。
    娘和曹感都睁大眼睛望着我，嘴巴也是o型的，仿佛看着一个外星人（不知道他们懂不懂这个词的意思）。
    别张嘴啦，口水都快掉下来啦，我心里说道，却还是一脸镇定地望着他们。
    终于，娘率先恢复正常了：“小若啊，你怎么连这个都忘了，盐是贵族家才能用的东西，我们寻常百姓怎么会有那稀罕物！”
    mygod！一掌拍死我算了！什么破社会，连个一块钱一包的盐都没有，我怎么就这么倒霉穿越到这里了？生不逢时啊！心里暗暗强烈慨叹咒骂完之后，我又想歌颂社会主义了：“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人人有盐吃啊！———这是多么令人感动的丰功伟绩！
    突然，好想回家，妈，你做的菜虽然难吃，可毕竟还有盐啊！我深深为过去自己埋怨老妈做菜太咸而忏悔！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对我做菜放盐绝不手软的亲妈说声：妈，你就放心地放盐吧！
    “小若！”曹感憨憨地朝我笑了笑，“等娶你过门时，我一定买盐给你吃！”
    汗，为了吃盐我就嫁给你吗？难道如花似玉的我比一块钱一包的盐还廉价？我心里愤恨地想着，但辜念他对小若的一片真心，给了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谢谢你，曹感哥。”
    我敢发誓，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难吃、最难受的饭，娘，不是说你手艺不好，没有盐的菜，真的是不能吃的！
    我无比坚强地将穿越后的第一顿午饭吃完之后，在心里大大地赞赏了自己一番：希，你太强悍了，随机应变，足智多谋，适应力强……然后毫不脸红地上前假意要帮娘收拾桌子和洗碗。
    “你和曹感去坐坐，这些事，娘来就可以了。”娘看着我和曹感，亲热地说道，她倒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只是我很怀疑她的眼光啦。要是现代的蔺素希我敢带这样一个丑男回家，保准我老妈要去跳楼！
    我只好跟着曹感在房前屋后四处走走，饭后百步走对身体好嘛！我发现一个现象，我每经过一家，那些人都会用无比怜悯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在曹感愤恨的眼神下低头，唉，我知道为什么了！———他们肯定在感慨“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我朝他们笑了笑，眼神狡黠，心里暗说道：你们就放心吧，我不会将这朵献花插在他那坨牛粪上的，我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想方设法地逃出曹感的魔掌，然后奔向我命中注定要穿越过来邂逅，随即产生的一段惊世骇俗、突破封建枷锁的爱情的！想到这，我又开始想入非非了…，唉，看穿越文的后遗症啊！
    曹感看我嘴角的微笑，小心地说道：“小若有什么开心事？”
    我心虚：“没，没有。”
    屋后有一堆的干草，曹感坐下，然后伸出手：“小若，我们坐着休息一下！”
    我没有接过他的手，淡然点头，然后坐在离他有点距离的干稻草堆上。
    曹感脸上有些难过的神情被我捕捉到了，我心里暗暗道歉：对不起，曹感，我真的不喜欢你，所以，还是不要给你机会的好！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
    我又想到了镜子：“曹感，我要的铜镜呢？”
    曹感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简陋的铜镜，犹豫地递给了我，神情很复杂：“小若，你，不要难过。”
    傻瓜，你不要难过才对！我乐滋滋地接过那把铜镜，待看到自己的脸时，我惊愕地又一次晕了过去！————这小若，真是一样惊天动地的：
    ————丑啊！
    “我不装失忆了，我要回家！”有谁听到我痛苦的呻吟……？

 第五章 妈，我要回家

    恍惚中看见老妈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老爸悠闲地在一边泡茶一边看报纸，咪咪慵懒地蜷缩在沙发一角，我一阵激动：“爸，妈，我回来啦！”
    老妈从厨房跑出来，和老爸一般惊愕地看着我：“你是谁？怎么叫我妈？”
    我朝客厅环望了一下：‘我’不是正在啃着薯片看电视？那我又是谁？……
    ‘我’抬头得意地看了我一眼：“我才是蔺素希，你快走吧！”
    老妈也说道：“希希不会嫌我煮的菜太咸，这才是我的好女儿，你快走！”
    老爸也说道：“希希不会向我要买这买那的，这才是我的好女儿，你快走！”
    我听了这话，心里很悲伤：“爸，妈，我错了，你让我回去吧！”
    “你走，你走，你走！”老爸老妈和那个‘我’的声音不断交替，我不禁用双手捂住耳朵，大叫：“不要赶我走，不要！”
    睁开眼睛，却见娘焦急的脸：“小若，你到底怎么啦？”
    只见一个穿得很奇怪的老太婆看着我，阴阳怪气地说道：“是跳鬼附身啦，@￥，……”口里叽里呱啦不知在念些什么。
    娘从怀里掏出一些钱塞到神婆手里：“神婆，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家小若啊，我就这么一个孩子。”
    神婆掂了掂钱，又看了正在出神的我，悠悠地说道：“这可是个厉鬼啊，我道行尚浅…”
    娘哀求道：“神婆，求求你！”
    曹感也掏出一点钱塞到神婆手里：“神婆，你就帮帮忙吧！”
    神婆面露难色，叹了口气：“好吧！”随即从桌上的小箱子掏出一瓶水，朝我脸上、身上喷洒而来，口里还念念有词。
    我闻到一股幽香，脑子里渐渐意识模糊，隐隐听到神婆在说：“我已用神水将这孽魂守住，接下来再做一场法事就可以将它驱走了……”
    “将我驱走吧，我要回去……”我这么感激涕临地想着，第一次希望世上真的存在鬼神、巫婆……
    “好渴，妈，我要喝水……”翻了一个身，恍然惊醒，我还是没有回去！
    曹感一手撑着头，咚地一声头撞到床边，见我醒来，不由大喜：“小若，你终于醒了！”
    我潸然落泪：“曹感，我要回家……”
    曹感见我落泪，慌了：“小若，别哭，你这不是回家了吗？”眼里的柔情让我想到自己曾经的自大和无耻：自以为自己是美女，瞧不起曹感；自以为自己是现代人，自以为了不起；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和曹感同一类人，甚至更糟！我又想到我昏迷前照镜子，看到的自己的容颜——一张猪头脸，单眼皮、小眼睛，满脸的雀斑，鼻子塌塌的，嘴巴很大……这样丑的脸蛋配上巨胖的身材还自以为是美女，这不是古代版的芙蓉姐姐吗？
    想到这，我情不自禁地趴在他肩膀上，大哭：“这不是我的家，这里没有电视、电脑；这里没有地铁、火车；这里没有肯德基、必胜客；这里没有同学、没有泽昊学长；这里没有盐……”
    我不知道我喃喃哭诉时，曹感有没有听懂我的话，只是当我说完这些的时候，他没有惊讶、没有斥责和不解，只是轻抚我的长发，轻声说道：“小若，这里就是你的家，有你娘，还有我。”
    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生音沙哑婉转，很是迷人，恍惚中，我已经忘了自己对他相貌的嫌弃厌恶、甚至产生一种错觉：觉得他就是我要找的人。然而，当墙角再次窜出一只硕鼠时，我马上惊醒了，推开曹感，再次尖叫“老鼠！”
    这时，听到我尖叫声的娘也跑了进来，这次她没有脱下鞋去打老鼠，而是欢喜地跑到我床前，兴奋地看着我：“小若，你终于醒啦！”
    “嗯，娘。”我愧疚地说道，因为娘对我，真的很好，在现代我，即使是有次去医院割阑尾，也没见老妈这么紧张过。
    娘坐在床边，说道：“这就好，你都昏迷了两天了，吓坏我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跟你死去的爹交待啊！”说完，娘的眼眶都红了。
    我忙说道：“不会的，娘……”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想到刚来的时候娘说小若是最美的孩子，娘，她是多么心疼这位长得又丑又胖的小若啊！得母如此，还要如何？
    曹感也笑着对娘说道：“玉婶，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娘看了曹感一眼，笑着对我说道：“这两天，曹感可是不眠不休地照顾着你，你这傻丫头啊……”
    我敢肯定自己脸红了：“谢谢你，曹感！”
    曹感正要说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曹感脸红地对娘说道：“玉婶，我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娘笑道：“有，有，厨房有馒头，我这就去拿，小若也饿了吧，娘煮了粥。”
    “谢谢娘！”我脸红了，其时方才，是我的肚子在叫，没办法，不是说昏了两天了吗，哪能不饿呢？
    娘端了几个馒头进来，我顾不得自己对馒头的厌恶，一口气吃了两个，娘和曹感在一旁看着，边说道：“慢点吃，别噎着了！”
    夜幕很快降临了，这是我穿越后的第三天，清醒着要渡过的第一个晚上，没有电，四处黑乎乎的，我搬了张长凳出门口坐着，伴着皎洁的月光，在想家。
    这里不知道是什么朝代、什么年代，莫非我穿越到了另一个星球，可是这里的月亮和我们哪里没有什么区别，而且这里的衣食语言我都能适应，就是没有盐，让我很痛苦！唉，也没有电，要是有台脑的话，搞不好我就可以穿越回去了！
    我正出神时，几只蚊子飞了过来，嗡嗡乱叫，我心里一恼，开始拍打蚊子……
    由于现在的真身太胖了，不一会我就累得气喘吁吁，唉，我真的好郁闷，想想我蔺素希，在现代可是个衣食无忧、天真烂漫、幸福快乐的美少女，竟穿越到这里成了个没有盐吃、其胖无比的丑女！这个交易真是太不值了！
    妈，我要回家！我不会再嫌弃你煮的菜难吃、不会怕你的冷淡严厉；爸，我要回家！我不会再要你买这买那、不会再跟你顶嘴了！还有我可爱无比的咪咪，我再也不会嫌弃你的好吃懒做了；春子，我会很有耐心陪你逛完每一条街、每一家商铺；泽昊学长，我要跟你表白……
    呜呜，我要回家，谁听到我的呼唤了……

 第六章 鲁莽的出逃

    经过一周的自怨自艾、怨天尤人的日子之后，在某天醒来躺在床上的早晨，我终于决定了：接受这个不能轻易改变的事实！
    “既来之，则安之。与其在这里终日自怨自艾、怨天尤人，痛苦地混着，我还不如就利用现有的条件，好好活着，给自己一份快乐，给娘一份幸福！”这么想了之后，我决定给自己做个计划表：我要先来个丑女大变身！——要大变身的话，一定要先减肥，我实在不喜欢这么胖的身体；然后再想想靠些偏方来修饰自己的丑颜！其次的话，我想出城去看看，总不能我穿越过来就是为了住在这山旮旯里，然后和一个与自己一样丑的男人厮守一生？——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么想了之后，我一跃而起，简单梳洗完毕之后，跑出门外。只见娘在煮稀饭呢，我从背后抱住娘亲，亲昵地叫了声：“娘！”
    娘放下勺子，回过头，笑道：“小若今天怎么这么早起来啦，不多睡会？”
    “不睡啦，再睡就成猪啦！”我笑道。
    “小若今天看起来很高兴呢，有什么开心事也告诉娘，让娘也高兴高兴？”娘爱怜地看着我，温柔地说道。其实娘五官端正，长得挺耐看的，不知道怎么会生下小若这么丑的女儿，难道是小若的爹长得很丑？不过娘因为没有保养的缘故，显得衰老。古代寡居的女人，是很受别人欺负的，我在这里住了一周，就发现了，隔壁的柳大娘和李婆她们，就很爱找我们家的茬，想到上次她们那样说我，我就一肚子的火。
    我说道：“小若从今天开始，要帮娘干活赚钱啊，以后不让娘那么辛苦了！”
    “傻孩子！”娘笑道，“娘吃这点苦不算什么，你只要乖乖地待在家里把身体养好就好了，等下个月初九，你就要和曹感成亲啦！”
    “什么？成……亲？”这真是一个晴天霹雳，马上把我刚才的雄心壮志给辟成小屑飞走了，我小心地说道，“娘，怎么这么快，我还小啊！”拜托，十六岁还属于未成年行列啊！
    娘笑道：“娘当年十五岁就嫁给你爹啦，十六岁有什么早的啊！你和曹感是指腹为婚的，这也是你爹的遗愿啊！”说道这，娘大概是想到死去的爹，又伤感起来。
    见状，我只好敷衍道：“哦，那，再说吧！”心里却在酝酿着另一个计划：出逃！
    对，出逃！我只要下了山，然后到热闹繁华的城镇里，就可以摆脱封建婚姻的枷锁啦！然后呢，凭借现代人的聪明智慧，我肯定可以混出个名堂，没有君王帅哥也无所谓……
    “该吃饭啦，在瞎想些什么呢！”娘的话打断了我的想入非非。
    “哦，好的。”我有些心虚。
    在我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饭后，娘亲拿起镰刀，说道：“小若，娘要去山上割草，你乖乖地待在家里啊。”
    我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愧疚，貌似我来到这里之后，什么活也帮忙干过，纯属一米虫：“好的，娘。”
    娘放心地走了，临走前，还交待道：“小若，锅里还有稀饭，饿了的话，自己吃啊。”
    我晕，娘这是在养猪吗？难怪小若的身材如此的胖！经过这一周的生活，我敢肯定小若是一个好吃懒做、娇蛮无礼的丑女——村里的其他人都很排挤她，只有“物以类聚”的曹感除外。
    唉，想到曹感，我又头痛，我可真的不想和他成亲啊，虽然穿越后，他是对我最好的一个人。
    出逃出逃！这个念头又出现在我的脑海，——“对！心动不如行动，我要赶紧挣脱封建婚姻的枷锁先！”
    想到这，我马上开始翻箱倒柜，——出逃，当然要带盘缠，不然喝西北风啊！
    可是，在我搜遍了整个屋子之后，只在一个小柜子里找到十几个铜板和一块翠绿的小玉佩，唉，原来我家这么穷啊！
    没有办法了，我心里一横，将铜板和玉佩放入袖口，然后找出几件衣服放在包袱里，准备打包出走。
    我警惕地在门口环望了望，嗯，没什么人。（貌似村里的人本来就很少）
    我得意地拎着包袱，关山门，往后门的一条下山的路走去……
    哈哈，这里可真是山清水秀啊，就是路太崎岖了点，很多荆棘，还划破了我嫩白的手。
    我却没有为这点小伤而在意，我出逃的计划，竟然就这样没有一点阻力，貌似书上的出逃都是很多阻力的啊。
    “大概，这就是老天对我的眷顾，给我指的另一条光明大道吧！”我得意地想到，还哼起了陈慧琳的歌：
    “我拥有我的现在
    我憧憬我的未来
    我回想过去都是为了明天活的精采
    我不是所谓天才
    我只是不害怕失败
    我一直进步证明自己的存在
    一天一个新时代
    和自己比赛
    不断向前不必在乎谁跑的快
    一步一时代
    一天一期待
    赢了从前赢了自己最愉快
    争取时间
    走在前面
    拿我最美丽的姿态改变明天
    挑战时间
    活在前面
    等待那么多年的愿望
    恨不得一刹那实现
    想追求我的天想飞跃我终点
    想追求我的天
    忘了历史
    创造历史
    有出息没有什么不可以
    有了开始
    没到此为止
    我每一口气
    都准备深呼吸……”
    深呼吸，哇，这里的空气真是好啊。一眼望过去，满眼的翠绿，在现代我居住的城市，哪里找得到这样的地方呢？
    走了快一个小时之后，我才觉得有点累了，于是随处找了块木头，坐下休息。
    肚子传来一阵咕咕的叫声，我这才发现自己饿了！怎么办，我出门仓促，忘了带干粮了！望眼过去，有什么东西可以果腹的？
    呜呜，我不要啦，电视剧里的主人公出逃的时候，都能在路上遇见茶馆、客栈什么的（虽然十有八九是黑店，可是最起码不会做个饿死鬼啊！），怎么偏我就这么倒霉？
    牢骚发完之后，我发现自己更饿了，郁闷，我（小若）的消化系统特好，才这么一点时间，就把我给饿的……
    “哼，我可是有智慧的21世纪新青年，小小困难，岂会难住我！”我起身，继续往下走，要先找水源，然后再找吃的——嗯，我是这样分析的，有水，就有鱼，我可以烤鱼吃嘛！
    我这么美滋滋地想着我的烤鱼，再往下不知道什么方向走了近一个小时之后，我才发现，美梦泡汤了，根本就没发现什么水源，现在我是又渴又饿又累。
    我失望地做了下来，打开包袱：什么吃的也没有！
    “蔺素希啊蔺素希，你真是猪脑子啊，以为离家出走很简单吗！”我开始抱怨起自己，可是，我知道没有用，好饿，好渴，好累啊！——娘，我要回家！我可不想当个饿死鬼啊！
    沮丧地休息了一会，我环望了四周，满眼的翠绿，此刻却是刺眼的扎人呐！我该怎么办呢？回去还是继续我的出逃梦想？

 第七章 被打劫了?

    肚子还在不争气地叫着，我恼怒地拍了它一下：“再叫，再叫…，就……饿死你！”
    我起身，望了望下山的路，可是，我还是只看见青山大树，丝毫没有人烟的踪迹，——“我要不要打道回府呢？”这样一个没骨气的念头闯入我的脑海。
    “呜呜，这样好丢人的，”我叹道，可是，比起饿死，面子只是小小……小问题啊。
    肚子再次咕咕叫，我咽了咽口水，终于狠了狠心：“算了，回去好了！”
    ——“我可不是墙头草哦，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我先回去留着青山，出逃的事，从长计议！”
    这么自我安慰之后，我马上拎起包袱，打道回府。
    往回走啊往回走，可是心酸地想想，这就意味着我方才走了快两个小时的路程等于是无劳功，唉，这可真是不值啊！
    翻山越岭，我排除千难万阻，只为了解决我的温饱问题啊！现在才特别地佩服马克思先生说的一句话，物质是人们进行一切活动的基础！——真理啊！还有那句古语“民以食为天”，——也是真理啊！
    可是，越往上走，越发现不对劲，怎么这路，好像跟下来的不是同一条啊！在我忍者饥饿并且满腹狐疑地走了快一个小时之后，我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我迷路了！
    妈妈呀，娘亲啊，谁来救救我，我可不想死在这种荒郊野岭啊！而且，要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啊！
    太阳往西边跑了，暮色笼罩，四周寂静的可怕，除了我，就只有树木和泥土，偶尔还传来一阵鸟叫声，凄厉得很，莫非，这里有猛兽？
    我一屁股坐了下来，失声痛苦，眼下，肚子已经不饿了，恐惧赶去了我的饥饿。我感到头有点晕，星星出来了吗？——我发誓，我要是成功回去了，一定要首先扔掉那台破电脑！妈妈的，那是那个厂家生产的？……
    “喂，起来……！”我睡得正香呢，就感觉到有个人在用脚踢我。
    睁开眼睛，哇，天黑啦！却朦胧辨的眼前有两个人，嗯，男人。我激动地站起身，握着其中一个男子的手，问道：“有没有吃的？”
    其中一人（简称甲）愣了一下，疑惑地望了望另一人（代号乙）。乙不耐烦地说道：“给她一个烧饼！”
    甲闻言，送从地从怀里拎出一个烧饼，递给我。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张口就咬，囫囵吞枣之后，我总算找回了自己，有点力气了，只是，好像还是有点饿，于是，我不好意思地问道：“这位大哥，还有没有？”
    甲乙都愣住了，甲不满地说道：“一个女孩子家，吃那么多，你是猪啊你！”
    我委屈极了，这又不是我的身体，她能吃关我什么事？我不服气地回道：“我就是猪，那又怎么样，大不了付钱给你喽！”
    闻言，乙奸笑道：“果然是个有钱的猪，老三，还不快上！”
    顿时，我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多了把寒光闪闪的刀，持刀的，正是方才给我烧饼吃的甲，他说道：“快把钱交出来！”
    我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举起双手，说道：“我给，我给，小心……你……你的刀，小心点啊。”妈呀，这可是我第一次遭遇抢劫啊，以前曾经幻想过被抢劫然后用自己的机智自救，但绝不是在这样的荒郊野岭啊，什么自救的条件都没有啊！
    乙得意地说道：“算你识时务，老三，先放开她。”
    我心想，万一把钱给了他们，他们要劫色怎么办？好歹我也是个黄花闺女啊，不行，钱可以给他们，贞洁却不可以。可是，该怎么办呢？我一个弱女子（请原谅我用这个词）又打不过他们两人，唉，平时看书什么智斗劫匪的招数，现在根本就用不上嘛！
    “磨磨蹭蹭什么，快把钱交出来！”甲乙一齐吼道，明晃晃的刀又从我眼前闪过。
    妈呀，我一见到那锋利的刀，心里都是毛毛的，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算了，今天就认栽了，保住小命要紧！于是我瑟瑟地从袖口掏出出门前翻箱倒柜带来的十几个铜板，颤抖着递给他们，还不忘说：“两位大哥，钱给你们了，可以放过我了吧？”
    “那是当然，我们可是有职业操守的劫匪，劫财不劫命！”甲得意洋洋地吹道，等接过我手中的铜板时，却脸色大变，“开什么玩笑，就这几个铜板也想打发老子！”
    乙看了看，也骂道：“死肥婆，快把钱交出来，敢耍我们，你就死定了！”
    紧接着，那明晃晃的刀又驾在我的脖子上了，我真担心他们会杀了我：“大哥，我身上真的没有签了，我们家穷啊，不信，你搜啊！”于是，我将包袱的东西，一骨碌都倒了出来。
    甲用脚踢了踢那一堆破衣服，皱着眉对乙说道：“二哥，看来真是个穷主，今天，白忙活一场了！”
    乙不悦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奸笑：“怎么会白忙活，这死肥婆虽说胖的跟头猪似的，但好歹也是个女人啊，嗯？”说完，乙意味深长地看着甲。
    “哈哈，是啊，还是二哥聪明，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甲奉承道。
    难道，他们要劫色？我忙退后两步，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呜呜，不要这样啊，我好歹也是个黄花闺女，这样就没了初夜，死不瞑目啊！不，我可不想死啊，很痛的……
    “哈哈，虽然长得这么胖，但是，卖到青楼当个下等丫鬟，也是不错的吧！对吧，老三？”乙看着我，奸笑道。

 第八章 受打击了!

    青楼？丫鬟？我脑子里迅速地闪过一副景象：一个胖小若，凭着自己的聪明机智，从青楼的下等丫鬟，摇身变成数钱数到手软的鸨母……
    “好啊好啊，把我卖到青楼吧！”我高兴地说道，太好了，本来就想离开这鬼地方，现在终于有人带我出去了！这不正叫做歪打正着吗？
    乙听了这话，反倒犹豫了，对甲说道：“这肥婆怎么这么想去青楼？”
    我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忙改口道：“没有啊，我也怕两位大哥白忙活嘛，虽然我长得丑，但我力气很大，可会干活呢！”说这话的时候，那个心虚！
    甲笑道：“废话，青楼里那要你这么胖的女人！”说完，乙也一同笑了起来。
    我强烈感到自尊心受到了侮辱，气愤地说道：“胖又怎么了，长得胖犯法吗？你们打劫才是犯法的！”
    “嗯？”甲大笑，说道，“既然说我们犯法？告诉你，在这青竹山里，我们兄弟就是王法，犯什么法！哈哈！”
    “别闹了！”乙严肃地说道，看来他还是蛮有大哥风范的，“老三，点火，看看这妞长得怎么样！”
    “干嘛要看我长得怎么样！”我拿起包袱挡住脸，这张脸，长得真是很对不起观众，两位大哥，你们又何必揭我伤疤？
    乙煞有介事的对甲分析道：“要是长得还可以，就拎回去，饿瘦了再转手；要是长得丑，我们不是白忙活一场了？”
    甲似鸡啄米般地点头：“二哥真是聪明，嘿嘿……”随后从袖口掏出火折子，吹了一下，待火折子亮了之后，递给乙。
    乙接过火折子，两人借着火光，慢慢地靠近我，我双手举着包袱，将脸埋在其中，深怕他们看到我的脸后，会嫌弃我。
    甲一手用力地扯去包袱，乙将火光移到我的面前，我见躲不过，就勇敢地睁开眼睛，瞪着他们。
    谁知，他们现是各自长大了嘴巴，随后面面相觑，紧接着，就听见一阵狼嚎般的惨叫——“妈呀，见鬼啦！”两人撒腿就跑……
    呜呜，我长得有这么吓人吗？我的心，严重受打击了……不行，我要走出去，不能被困在这里了，我捡起包袱，追在他们身后：“两位大哥，等等我啊……”
    此时，天色已晚，借着月色，我一路踉踉跄跄地追着他们，跑了很久之后，三人一齐停了下来，喘气……汗，这才发现，我有长跑运动员的潜质啊！嘿嘿，狗急也跳墙的说！
    甲一边喘气，一边指着我说道：“别……别……过来……”
    我也喘着气，委屈地说道：“大哥，不要……这样嘛！”乙也喘气说道：“谁是你大哥，快滚！”
    我郁闷：“我有这么可怕吗？”
    “何止是可怕，简直就是恐怖！”甲乙异口同声地说道，这时才发现他们的默契啊！
    我的强烈而又易碎的自尊啊：“你们……！”
    “大姐，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啦！”甲说道。
    他怎么会这句现代流行语，难道他也是穿越过来的？我顿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欣喜地说道：“howareyou？”
    “嚎什么啊，”甲疑惑地说道，“别再跟着我们啦，啊？”
    乙突然叹气说道：“唉，这年头，要长得丑也不容易啊，你还是乖乖回家待着，别出门了。”
    呜呜，他们这么这样说我，要打击我也来个委婉的嘛！看来跟他们走是没有希望了，我还是乖乖回去好了，我撅着嘴，郁闷地说道：“大哥，那你能告诉我回竹山村的路吗？”
    “你往回走，再往右边的小道爬上去就行了！”甲指着我身后说道。
    我转过头，看了看，然后回过头说道：“多谢两位大哥！”却见两人早就跑的连影子都没有了。
    晕死，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把我的钱抢光了，又不带我走！没人性的家伙。我狠狠地咒骂道，却发现四周一下寂静的恐怖，幸好有月亮，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还是回去算了，我呆呆地往刚才甲给我指的方向走去，这才发现，好累、好困，还好饿……突然想到家里的冰箱，那里常年都会储备我最爱吃的零食，什么果冻啦、雪花梅啦、鱿鱼丝啦……
    想着想着，我不由哭出声来：“妈，我想回家，妈，我想你了……”
    就这样一路抽泣地走着，我朦胧中突然听到了一阵狗叫声，哇，是有人来救我了吗？再仔细一听，不对啊？不是狗叫声！貌似，——是狼叫声！！

 第九章 虚惊一场

    我敢保证，我是史上最最倒霉的穿越者！
    有谁见过比我更倒霉的穿越了？人家穿越，要不是个妃子，要不是个皇后，要不是个千金小姐，即使是普通的丫鬟，也会是个美女啊！
    而我呢？——绝顶霉女啊！回到这样一个鬼地方不说，还是一个绝代丑女，又丑又胖，出门就能把人吓跑，这……这要怎么混下去嘛！而且，与所有穿越文都相悖的是，怎么出逃这么不成功，没有艳遇也就算了，现在还遇见狼，就这样葬身狼腹吗？
    我不是怕死，我是怕痛啊，想想被狼给一口一口地咬了去，我的心就觉得毛毛的。
    于是我收起啜泣声，加快脚步地往上爬，走到一棵大树下事，却隐隐地感觉周围有一道绿绿的光，难道是萤火虫？
    我向四周环望了一下，却猛然愣住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有只狼蹲在那里，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
    我呆住了，确确地说，是被吓住了！任由那只浑身散发着恶毒气息的狼向我缓缓地走了过来。
    一步、两部、三步……眼见那只狼与我的距离就不过5米远，这时，却见那狼幽幽地看了我一眼，朝天嚎叫了一声！
    天哪！我听说狼会以嚎叫的方式来召集同伴，莫非，此狼见我身肥体圆，觉得一狼独享太多了，所以召集同伴分享？
    “啊！”我不禁尖叫了起来，手中的包袱滑落地面，哀声求道，“求求你不要叫他们啊！”如果注定穿越过来是要葬身狼腹，那我还是情愿一只狼把我生吞活剥了就算了。想到一群狼围攻我的场景，我就不寒而栗。
    可是那只狼却没有理会我的哀求，继续嚎叫着，漆黑的夜里，狼的嚎叫生响彻黑夜，恐惧的我绝望无比，不禁哭出声来。
    这时，却远远地见有火光，我仿佛看见了一线生机，也不顾眼前的猛狼，不禁大叫“救命啊！”！
    狼却停下嚎叫，静静地待在原地，双眼还是恶狠狠地瞪着我，仿佛一口就可以把我给吞了，我觉得自己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这时，只见一个身形伟岸的男子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扒开路边的枯树枝朝我走来……
    一见那熟悉的身影，我便兴奋地大叫了起来：“曹感，我在这里！”
    他没有说话，双眼的焦急与看我时专注的神情却告诉了我这样一件事：他的眼里只有我！
    我的眼泪不禁流了下来，我曾在脑海中幻想过无数次的英雄救美（请原谅我用这个词），不就该是这般模样？——在我有难时，第一个出现，哪怕，他并不真的救得了我！穿越后对曹感的无礼待遇瞬间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我觉得羞愧极了，恨不能钻到地底下去！
    “狼！”我恍然顿悟，直朝曹感大声喊道，“曹感，你别过来，你快走，这里有狼！”
    未料，却见曹感神秘一笑，将食指放至唇边，吹了个响彻黑夜的口哨。
    只见那匹狼回过头猛地向曹感的方向跑了过去，我还来不及闭起惊恐的双眼，却见到了我生平见过的最为震撼的场景！——曹感蹲下身去，伸出一只手去摸那只狼，而那只狼却驯服地伏在曹感的身旁！
    怎么回事？！我吃惊地望着曹感，舌头都快打结了：“曹感……这……这难道是狼狗？”
    “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过的阿狼啊，小若！”曹感起身，朝我走来，拾起地面的包袱递给我，柔声说道，“你怎么又忘了？”
    废话，我又不是小若！我心里低声嘀咕着，嘴上却免不了佩服的赞叹：“曹感，你太厉害了，连狼也能被你驯服，快说说是怎么样的故事，我……失忆了嘛！”看来，失忆真是穿越后作为借口的万金油！
    曹感笑了笑，抬头看了看天色，方焦急地说道：“先别说了，我们先赶紧回去吧，玉婶肯定等急了！”
    一提到娘，我的心里便很是愧疚，娘对我这么好，我还要出逃，她岂不是很伤心？想到这，我问曹感：“曹感，是我娘让你来找我的吗？你们……怎么知道我下山了？”
    “屋子被你翻得乱七八糟，衣服也不见了，玉婶便告诉我说你是要出走了，山路危险，让我来找……送你……”曹感小心地问道，“小若，你为什么要出走呢？”
    看来娘看出我的心思，知道我是为了逃婚而出走，她却没有告诉曹感理由而让他下山来找我，目的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和曹感的婚事？我这么一想，心内忽然有股惆怅的感觉：“没有，就是觉得一直待在家里很闷，想去集市上走走，没想到……我失忆后竟然忘了去集市的路了！”我怎么发现我一直对曹感撒谎？
    “哦，原来是这样。”曹感释然地笑道，他竟没有任何责怪我的意思，“下次闷了就跟我说，我带你去，青竹山这一带有山贼出没，你一个人下山很危险的。”
    “才没有危险呢。”想到方才被我吓跑的两个山贼，我就一肚子的沮丧，大概这就是现代人常说长的太安全的情况吧！
    “什么？”曹感大概是没有听清我说的话。
    “没什么，没什么！”我推搪道，在他面前，我是绝对不会显露我的自卑的！我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心里掂估着该有晚上九点了吧，于是说道，“曹感，我们先回去吧，免得娘着急了。如果娘问起我为什么会出走，你就说是你说好要带我去集市玩两天的，好吗？”
    “我说的？”曹感有些疑惑地望着我。
    “对啊！”我自以为是地说道，“不然娘肯定会说我不懂事的，你说你原先准备带我去的，后来又忘记了……娘这么疼你，她肯定不会骂你的！”汗，这么蹩脚的借口我也编的出……
    曹感憨憨地笑了笑，点头：“放心吧，玉婶不会骂你的。”
    “反正你要按我说的去跟娘说！”我撒娇道。
    “嗯，很晚了，咱们回家吧！”曹感接过我手中的包袱，柔声说道。
    “好！”我第一次发现，曹感是那么的绅士！“不过，你要边走边给我说你和阿狼的故事！”这么精彩而又刺激的故事，我怎么能错过？如果有一天能够再度诡异穿越回去，我就把曹感和阿狼的事写成一部小说！嘿嘿，题目都想好了，就叫《穿越之人狼情缘》，一定会热销！

 第十章 一个传奇

    于是我和曹感还有阿狼开始往回家的方向走去，曹感果然边走边和我说起了他和阿狼的传奇故事：
    数年前，曹感下山打猎，在青竹山的悬崖边看见了因腿中箭伤而伏地的阿狼，当时曹感还窃喜，因为一张上好的狼皮可以换得三两银子。可就当曹感拿起弓箭对准阿狼的时候，他清楚地见到阿狼眼角流出的一行清泪！曹感有些心软了，仔细一看，原来阿狼腹下有只小狼崽正睡得香甜呢，阿狼原来是舍不得小狼崽而流泪了！于是曹感决定放弃这个发财的机会，并且壮着胆子将一些止血的草药送到阿狼的腿边，拯救这位伟大的母亲……
    曹感本是无意之为，很快他就忘了这件事。数月前，曹感再次只身来到青竹山打猎，什么野兔野鸟啊收获颇多。未料却在红霞岭遇见了5名持刀的山贼，将他团团围住！那些都是想钱想到眼红的亡命之徒，在和曹感进行一番恶斗之后，掠走了曹感的猎物，还意图杀人灭口，这时，阿狼出现了！阿狼仰天长嗷后，扑了过去，对准其中的一个山贼的大腿就是狠命地咬了一口，那些山贼深怕阿狼会引来狼群，留下受伤的曹感便仓皇而逃。
    起先曹感没有认出阿狼来，还暗想自己必要葬身狼腹了，直至阿狼学着曹感当年的模样去衔了些草药送至曹感的腿边，曹感才想起当年的事，认出阿狼来！
    从那次以后，曹感和阿狼渐渐地熟络起来，曹感也暗暗起誓，今生决不与狼为敌！
    听完曹感和阿狼的传奇故事后，我不禁感慨，正所谓，世间万物都有情，兽亦有道。人类素日所称穷凶极恶的狼群里，竟然也有如此知情知性、知恩图报的阿狼！倘若曹感是个贪利小人，当日为了区区的三两银子而夺取阿狼的命，也绝不会有今日的他了！这可真算得上是好人有好报啊！
    看低头去看阿狼，我方才的那些恐惧已经烟消云散了，哪里从它身上找出什么恶毒之光？我也壮大了胆子，去抚摸阿狼的头，阿狼很配合我，一副很温驯的样子。
    “曹感，你和阿狼真是太帅气了！”我不禁感慨道。
    “嗯？什么叫帅气啊？”曹感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神情。
    我看了差点没笑出声来：“没有啦，帅气是说你们很棒，很厉害啦！”
    “哦！”曹感脸红地点了点头，不知是不是火光映的。
    我们就这样一路瞎侃着，经过大约一个小时的路程后，我渐渐地找到了来时的路，在离家不远的山间小坡上，曹感突然停下脚步，跟在身后的我和阿狼也只好停下脚步。
    曹感回过头，蹲下身，深情地抚着阿狼的头，说道：“阿狼，我们快到了，你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你帮我找到小若，改天我再请你吃大餐哦！”
    阿狼低鸣了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曹感的手，似有不舍之意。
    见状，我说道：“曹感，既然你和阿狼感情这么好，为什么不把它带会家去呢？阿狼这么有灵性，可以当狼狗养的吧？”
    “这是不行的！”曹感否决道，“首先，阿狼是狼，注定和狗是有区别的。而且……村里有很多猎人，都想着要捕张狼皮换钱呢……”
    “哦。”我赞同地点头，阿狼本是森林里的自由之王，我也不愿它成为与人的情感束缚。于是，我也蹲下身来，摸了摸阿狼光滑的皮毛，“阿狼，今天多谢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哦！”
    曹感起身，朝阿狼挥手：“去吧，阿狼！”
    只见阿狼摇了摇尾巴后，转过头，倏的朝山下的丛林跑去，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留下寂静的黑夜和失落的我们。
    “小若，我们赶紧回去吧！”曹感望了望夜色，对我说道。
    我起身，抑制肚中的饥饿，点头道：“好的！”
    “对了，”没走几步，曹感又神色凝重地交待，“回家后，不许向任何人提起有关阿狼的事！”
    嗯？这很要紧吗？我虽然有些大惑不解，却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

 第十一章 娘生气了

    待我和曹感披星戴月地赶回家中的时候，只见昏暗的房间内，娘铁青着脸坐着床边，我还是第一次见娘这般严肃甚至可以说是可怕的神情。
    曹感熄灭了火把，用手轻轻地推了推我的后背，眼神示意我进屋去和娘道歉。我走进屋，怯怯地叫道：“娘，我回来了！”
    娘依旧坐在床边，没有抬头看我，好像是在想什么想出神了。
    “娘，你……还没有睡啊？”我鼓起勇气再次问了一句，声音却低的连我自己也听不到，这次娘好像真的生气了，怎么办？
    我用求助的眼神回望了身后的曹感，现在，只有曹感出面了，我看的出来，娘对曹感不是一般的喜爱，在她的心里，早就把她内定的女婿当作半个儿子了！
    “玉婶！”曹感走上前，轻声唤道。
    娘方抬起头，见是曹感，铁青的脸色稍稍有了舒缓，浅笑道：“哦，曹感，小若，你们回来啦。”
    “嗯，玉婶。”曹感笑着将我推到娘的面前，说道，“今天是我的不对，前天和小若说好要带她去城里玩两天，结果给忘了，就……”
    “哦，是吗？”娘淡淡地反问道，“那怎么事先没有跟我说一声？”娘亲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却凌厉地望着我。
    “我……”我心虚地低下头，娘亲，肯定已经猜到我是为了逃婚而出走的！
    “不关小若的事，是我的不对，玉婶！”曹感见我低下了头，急忙按我方才对他说的话撒谎道。
    娘转头看了看曹感，眼神柔和：“好吧，曹感，没事了，这么晚了你也该回家去睡觉了，免得你娘担心！”
    “嗯，玉婶。”曹感点头，正要走时，又回过头对娘说道，“玉婶，小若一天没吃东西，别把她饿坏了，你去给她弄点吃的吧？”
    果然，我又感到饥肠辘辘了，于是厚着脸皮向娘撒娇道：“娘，我饿了……”
    娘耐着性子说道：“好，我这就给你拿吃的去，曹感，夜深了，你先回去吧，我送送你！”
    “好的，多谢玉婶！”曹感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却是落在我身上的。
    他大概希望我也能送送他吧，我却仍然没有要和他共度一生的念头，于是只是敷衍的说道：“那……我就不送了，曹感，再见！”言毕，我就将包袱打开，将里面的衣服拿了出来，往衣柜走去。
    我看不到曹感的神情，但猜想他一定有些失落吧，只听见娘长叹了一口气：“孩子，走吧！”
    终于回到家了！真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想到已经脱险，一会就可以大饱口福，我不禁又哼起了小曲……
    正当我哼的起兴时，娘的声音在身后骤然响起：“别整了，你先过来！”
    我回过头，见娘又恢复了暗沉的脸色，心里暗叫不好，曹感不在。只好厚着脸皮，装无辜撒娇道：“娘啊，小若饿了呢……”
    要是往常，我一说饿，娘就会马上去厨房拿吃的给我，可是今天……
    只见娘突然对我厉声喝道：“跪下，你这个不知好歹的逆女！”
    “娘……我……”到底怎么啦？我不过就是离家出走了一下，也安全回来了啊，用得着发这么大的火吗？平日里我更无理取闹的事还更多呢！也不见娘这样生气啊！
    “跪下！”娘没有吃我装可怜的一套，依旧声音严肃，“朝你父亲的灵位跪下，就让我在你父亲的灵位面前代他教训教训你！”
    我有些懵了，居然也就稀里糊涂地朝曾善的灵位跪下了。
    “善哥！”娘竟然也跪下了，对着曾善的灵位说道，“当年你走前，曾千叮万嘱一定要将小若嫁给曹感，而后来小若也的确如你愿，和曹家亲近，和曹感相亲相爱……”
    娘的声音突然伤感起来：“只可惜，我教女无方，小若渐渐被我宠坏了，慢慢地不懂事了……现在，竟然还离家出走，想要逃婚！善哥！我……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做才好啊……”言毕，娘竟然大哭了起来。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娘在我面前这样失态，我慌了，忙说道：“娘，你别哭啊，我错了，是我不对……”想想我穿越过来后，娘对我的好真的没话说，我怎么能让她如此伤心？
    娘止住了哭声，双眼通红地望着我：“小若，做人要知恩图报啊，没有曹家的话，我们一家人也就没有今天。你告诉娘，素日里你很喜欢曹感的，最近是怎么回事，一直抵制他？”
    “我……”我有些为难了，这该怎么解释，难道要向娘说明实情，说我不是她的小若，说我是来自另一个空间的素希？——娘肯定不会相信的！仔细想想，我穿越过来后，曹感和娘都对我好的没话说啊，我这样以怨报德，是不是太过分了？
    “娘，我错了，我只是，不想那么早成亲，不想那么早离开娘，所以才……”为今之计，我也只好用了这样一个缓兵之计，“而且，我长得那么丑，怎么会配得上曹感呢？”言毕，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现在的我，是个彻底的丑女了！
    “傻孩子！”果然，娘听了这句话之后，破涕为笑，一把抱住我，“我们家小若是娘最美丽的孩子，怎么会丑呢？而且，曹感那么喜欢你，他是不会嫌弃你的，不要多想了，好吗？”
    “嗯！”我心里竟然有些愧疚。
    娘放开我，用袖口拭去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好啦，小若要是不想那么早结婚，我就去和曹家说说，推到年底。嗯，你也饿了吧？娘去给你拿吃的。”
    我饿的胃都痛了，听见娘的话，高兴地直点头：“嗯，谢谢娘！”
    娘从厨房里拿来了热粥和馒头，我狼吞虎咽地吃着……
    待吃完后，我幸福地打了个饱嗝，朝娘谄媚道：“娘，你做的东西真好吃！”
    娘看着我，无奈地摇头：“好啦，小馋猫。快去洗洗，准备睡啦！”
    临睡前，娘突然又问我：“小若，柜子里的钱是不是你拿的？”
    我不敢说钱已经被山贼拿走了，怕娘会担心，想想才十几个铜板，也不算多，于是说道：“是啊，娘，不过……”
    “不过什么……”娘问道。
    “我……迷路后，不小心……把钱给丢了。”我撒谎道。原谅我吧，这是我穿越后的第n个谎言，但绝对是善意的。
    “你！”娘的脸色有些发青，终于还是平静下来，“算了，人没事就好了。对了，小若，那你有没有拿柜子里的玉佩？”
    “啊，”我突然想逗逗娘，“不……小心，也丢了……”
    我口中的“丢了”还没有说出走，就见娘的脸色大变：“什么？丢了，丢哪里去了？啊？”
    一块破玉佩嘛，有那么要紧吗？我心里有些不解，方变戏法似的从袖口掏出那块翠绿的玉佩：“看，这是什么！”
    娘的脸上马上舒缓了下来，一把抢过那块翠玉，如获至宝似的捧在手心，长叹了一口气：“幸好没丢！”
    见状，我不禁好奇地问道：“娘，这块玉佩……有什么来头吗？”因为我对玉石还有基本的鉴别的能力，这块翠玉，绝对只能算中下品，换做现代，两百块差不多能买了。
    娘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闪烁其辞：“没什么了，只是一块……祖传玉而已。好了，夜深了，赶紧先睡吧！”
    我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还真困了，娘，你也一起睡觉吧！”
    ——花———月—————小—————说—————————
    伏笔：1。十几个铜板值得玉娘这么紧张吗？——下一章揭晓！
    2。曾家和曹家的联姻真相？——逐渐明了……
    3。玉佩的来由？——事关小若的身世，嘿嘿，亲们看下去就知道了。

 第十二章 厉害的婆婆

    次日醒来，我睁开双眼，已见阳光明媚地斜射进来，有些刺眼。起身，经过一番简单梳洗后，我披着头发，晃悠地朝门外走去——“娘啊，有吃的吗？”我发现自己的灵魂思想渐渐与这副肥胖的身躯融合了。
    我话音未落，就见一个穿着蓝色布衣的中年发福妇女走了进来，三角眼，圆脸挺鼻，嘴唇很薄，搽满了脂粉却仍然掩不住那满脸的雀斑和皱纹出卖了她的年龄，显示出了她的俗气。腰部发福，趾高气扬的样子，就像只公鸡。（当然，她是女的！）
    娘跟在身后，谄笑着。那妇女见了我，就酸溜溜地说道：“哎哟，瞧瞧，小若这才起床啊，啧啧，真不像是我们竹山村的姑娘，倒像人家城里的小姐啊！”
    听着这样冷嘲热讽的话，我的心里很不舒服，可是我又不知道她是谁，见娘在她身后不断用眼神示意我要忍，我只好讪讪地笑着。
    娘见状忙说道：“小若，见了兰婶也不叫，这么没规矩！”
    原来她就是曹感的母亲杨金兰！我心中不禁疑惑这样的母亲怎会教出这般礼貌周到的曹感，嘴上却免不了圆滑的应酬，甜甜地叫了声：“兰婶早！”
    “早什么早！”兰婶一副毫不领情的模样，“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以后可是要嫁给曹感的。做我们曹家的媳妇，这样怎么合格！”
    见她一副挑剔的语气，我心中就有气，不合格最好，我才不想嫁给曹感！“是啊，我这么懒，配不上曹感……”
    “兰嫂啊，里面坐！”娘热络的话音打断了我的话，“放心，小若可是个好孩子，以后我会教好她的！”
    “那就好！”兰婶昂起头朝屋内走去，似乎对娘这样迎逢的话很满意，“要不是看在善哥的面子，指腹为婚的话，我们家曹感早就有更好的选择了！”
    “你！”我生气地走上前，却突然发现左手腕被娘拽的生疼。
    “我什么？”兰婶不饶人地回头问我，她可真是个厉害的绝色。
    “你——说的对！”我换了副嘴脸说道。
    “嗯。”兰婶满意地点头，坐下。
    娘忙上前倒了杯茶，笑着说道：“兰嫂，喝茶。”
    兰婶看了看陶制的茶杯，脸上浮现嫌恶的表情，淡淡地说道：“放着吧！”
    我不满兰婶傲慢的态度，也有些轻视于娘的谄媚，不明白为什么。耐不住这样的难受，我开口说道：“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兰婶今天来我们家，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不然，你以为我爱上这来。”兰婶拉长了语气说道，她的声音尖而大声，让我听了极为难受。兰婶接着对娘说道：“玉娘，钱准备好了没有？”
    敢情她是为了讨债而专门来我家的！难怪有这样自以为了不起的神情，真真像极了黄世仁！我心里暗忖道。转念想，不好，家里上次为了给我治病而请廖神婆花了不少钱，早就家徒四壁了，而我昨日出逃，还a走了十几个铜板，难怪娘亲昨晚听说我把铜板丢了，是那样的神情！难怪娘要这样对债主——兰婶谄媚！原来都是因为我！
    我心内愧疚极了，只见娘低着头，声音很轻：“不好意思，兰嫂，我……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
    “什么！”兰婶听了这句话都要跳起来了，“你现在跟我说没有钱？你自己当日怎么信誓旦旦说好今天给钱的？哼，还只是利息呢！连这个钱都没有！以后小若和曹感成亲的话，你拿什么来当嫁妆？难道给一车的稻草？唉，我真是命苦啊，怎么攀上了这样的穷亲戚！”
    “你——”听了这样难听的话，我简直要控制不了自己了，顾不得娘亲不断给我使眼色，朝兰婶大声说道，“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不嫁了！”
    “不嫁？”兰婶的脸上浮现不可思议的神情，冷笑道，“哼哼，说的倒是轻巧，你说不嫁就不嫁，那聘礼金呢？你们曾家欠我们曹家的钱呢？拿什么来还？”
    聘礼金？欠钱？我望着娘苍白的脸色，脑子里突然闪现一个不好的想法，难道，娘是因为欠曹家的钱，所以才坚持要我嫁给曹感？
    娘讪笑道：“兰嫂啊，真的不好意思，因为前些天小若生病，我就没有空去集市里卖柴，等过两天吧，我一定挑些东西去集市换钱来还你！小若不懂事，你就别跟她计较了。小若，还不快给兰婶道歉！”
    娘望着我，无助的眼神里满是哀求的神色，我终于心声不忍，暗自叹了口气，低下头，放下脾气对眼前这个市侩、不通情理的未来婆婆说道：“兰婶，对不起，我……我一定会努力干活来还你钱的！”
    “那还差不多！”兰婶还算给了我面子，“记着，嫁到曹家前，可得先把欠我的钱给还了，否则，哼，我可不是省油的灯！”
    “一定一定！”娘脸上的肉堆在了一起，我从来没有觉得她长得有这么别扭过。
    “好了，那我先回去了，”兰婶起身说道，“过几天我还会来的，到时可别再说没钱了！”
    待兰婶走后，我才问娘：“娘，那个兰婶，怎么这么不同情理？”
    娘先是吃惊地望着我，半晌，方说道：“娘差点忘了，上次你生病后，把很多事都给忘了，唉！”
    “对不起啊娘，”我内疚地说道，“都是因为为我治病才花了那么多钱的，我其实……”这一瞬间，我真想把自己不是小若的事说出来，但还是忍住了，因为这么匪夷所思的事，娘铁定不会相信的。如果告诉她，只会更刺激到她，她一定还会去借钱找廖神婆为我驱邪的！
    娘叹了口气，拉过我坐下，慈爱地说道：“好吧，那娘就简单地把当年的事告诉你，也让你明白娘的苦心和无奈。省的你老排斥曹感，让他伤心！”
    “娘……”
    “好了，”娘笑道，“娘看得出来，你……忘了很多事，你以前，是不会那样子对曹感的。”
    虽然我还是很排斥与自己很“般配”曹感的说法，但还是对小若和曹感的事有了兴趣：“那，是怎么样子的？”
    “当年，为了躲避家乡的战乱，你爹带着身怀六甲的我来到竹山村。竹山村很闭塞，村民们都不肯接纳我们，我们无处安家，恰好你爹又旧病复发。这时，你曹伯伯，也就是曹感的父亲，看不过去，站出来帮助我们。我们寄住在曹家的时候，曹感已经三岁了，是个懂事的孩子，你爹很喜欢他，便和你曹伯伯戏言要指腹为婚。后来，你在曹家出世了，曹感也十分的欢喜。然后，我们一家在曹家的帮助下，有了自己的家，和曹家的关系也一直很好。可是天不从人愿，你两岁那年，你爹又再次旧病复发，一去不归了……”娘的眼睛里闪现晶莹的泪光，想必她是很爱爹的吧。
    娘舒了口气，看了看正出神的我，微笑地接着说道：“你爹走后，我们孤儿寡母很是难过，还好曹家肯接济我们，才不致活不下去。曹感时常来我们家帮忙干活，你打小性格也是比较孤僻的，只和曹感玩得来，两人性情相投，正合我们双方父母的意思啊！”
    “可是，娘，”我听了，忍不住打断道，“曹家如果真心把我当成他们未来的媳妇，真心地接济我们家，为什么……为什么兰婶还要向你……要钱？”亲家之间互助本就是应该的，瞧兰婶的模样，好像我们两家的关系就只是债主和举债人一般，天底下哪会有这样的亲家，这样的婆婆？
    “这个你也给忘了？”娘吃惊地看着我，轻声说道，“当年你父亲下葬，我们家一贫如洗，万般无奈下，只好向人借了高利贷……你兰婶，她不是曹感的亲娘，是曹感的后妈，曹感的娘在曹感五岁的时候病死了，后来你曹伯伯就纳了弦……”说到这，娘亲的声音又低沉起来。
    我大吃一惊，兰婶不是曹感的亲娘？这他从没跟我说过啊，也许曹感下意识里以为我还记得这事吧。曹感这么小就没了亲妈，他爹还给他找了这么一个市侩、厉害的后妈，想必他的心里，也有不为人知的伤吧？
    “娘，你的钱是向兰婶借的高利贷？”我问道，既然兰婶这样的市侩，我也不想欠她什么，“我们家究竟欠她多少钱？还有……曹伯伯知道吗？”
    娘苦笑：“曹感的娘亲，是个贤淑体贴的女子，只可惜……你曹伯伯向来心软，纳了厉害的兰嫂后，就变得惧内了，这……也是命定的啊！兰嫂当年是竹山村的寡妇，家底还算殷实，就专以放高利贷和做媒为生……娘当年向她借了三两银子，后来一直还不起，每年就只凑合还点利息……”
    原来是这样！曾善走后一年，曹感的娘亲也去了！这钱是娘以个人名义向当年的寡妇兰婶借的，兰婶那样精打细算的人，当然要还了。可是，我对银子没有什么概念，三两银子，算多吗？
    “可是，兰婶说聘礼金？曹家有给过我们家聘礼金吗？”我疑惑地问道。
    娘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曹家还没有给聘礼金，只是兰嫂嫁过去后，舍不得给这笔聘礼金，又见我们家一穷二白，还不起她的三两银子，就骗你曹伯伯说给三两银子做聘礼金。”
    “那，如果说三两银子作为聘礼金的话，娘就等于还给兰婶钱了，兰婶怎么还说娘还欠她的钱？”我大惑不解。
    “高利贷是利滚利的，当年的三两银子早就翻了十倍了！娘哪有那么多钱还？而且那天请廖神婆为你驱邪又花了娘十几个铜板，剩下的准备还利息的又……”娘苦涩的说道。
    我愧疚极了，自我穿越过来后，可是给娘增添了不少的麻烦啊！虽说我不是小若，但娘却比我亲妈还疼我，我既然已经是小若的身份了，就不该在痴心妄想其他的，安安分分做娘的乖女儿才是！
    “娘，从明天开始，我和你一起干活，咱们努力挣钱还给她！”我斗志昂扬地说道，不就是十倍吗？三十两银子是吧？貌似也不多啊，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那些古代人都是出手阔绰的，我就赚它个几百两回来，砸砸那个市侩贪财的兰婶！哼哼。
    娘笑了笑，爱怜地用手摸了摸了我的垂在后背的长发，没有说话。
    ————————————花月专用花絮分割线————————————
    伏笔：1。小若会嫁给曹感吗？
    2。小若能赚到那么多钱吗？

 第十三章 所谓的幸福

    第二天早上，天刚朦朦亮，听到鸡打鸣的声音后，我揉揉双眼便起来，却见房门早已打开，门外传来劈柴的声响。
    我披了件外套，走了出去：“娘，怎么这么早啊？我来帮你！”
    娘闻声，抬起头，用衣袖拭去额上的汗水，柔声说道：“小若怎么不多睡会？是被娘吵醒的吗？”
    我望着衣着单薄的娘，心头突然涌出一股心酸：“娘，我来劈柴！从今天开始，我要帮您干活！”言毕，我将外套放在一旁的木椅上，由不得娘多说，坐在娘身旁，一把抢过斧子，笨拙地开始劈柴起来。
    娘这次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便起身去做饭，想必她的脸上是带着欣慰的笑容的吧？我这么想着，自己的嘴角也向上扬了。蔺素希，原就不是个贪图安乐的人。
    我们母女俩简单地吃完早饭后，娘拿起镰刀对我说道：“小若，你乖乖地待在家，娘去半山坡割点草喂兔子。”
    “我也要去！”我上前挽着娘的手，坚定地说道，我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准备积极面对自己的社会角色了。我不是千金小姐，我是一个普通的山野丫头，有一个千金难买的慈母！从今天起，我的名字就叫曾蔓若！
    娘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咱母女俩一起去！”
    据曹感说，竹山村虽然属京城管辖，但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偏远山村。村里不会超过二十户人，都以农业为生，勉强过活，一般一个月会下山一次，卖一些土特产换些日用品回来。我曾问过曹感一个很弱智的问题，既然这里这么偏僻，有没有什么可赖以生存的，为什么不搬出城里去住？曹感只是笑着摇头，说身为最底层的农民，有田有地才能活，而且他们的祖上都居住在这里，大家都有乡土情结，不愿外迁。
    半山坡上，一片翠绿。四周是绵延的山丘，山丘上的树木蓊郁。而这里，恰有一块草地，不大不小，宛若山间的宝地。一阵清风吹拂过来，有说不出的惬意。娘弯腰在割草，她朴实勤快的身影和这一片纯净的景色混为一体，有说不出的美。如果有相机的话，我一定把这样的美景拍下来！
    “娘，这里的景色可真美啊！”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纯净啊！天然而又无污染的空气！
    娘起身擦汗，也不指责我，只淡淡地笑道：“傻丫头，又不是第一次来。”言毕，又俯身割草。
    想着穿越过来后，娘对我的一番宠溺，看着娘埋头辛勤的身影，一股难以言表的幸福感突然涌上我的心头。这就是母爱的力量啊！——在现代我没有母爱吗？当然不是，只是老妈是个留过学高层知识分子，受欧美文化影响，她在意的自己，不是他人。她是绝对不会把下一代的幸福作为自己最大的目标的，所以有时，我感觉自己只是寄住在她家的一个客人。当然，老妈是个合格的监护人。
    而娘，则不同，她符合了我对母亲所有的幻想与寄托。我想要一个这样的母亲，无论我衣着妆扮如何，都是她眼里最美丽的孩子，而不是当我穿错鞋子的时候，她会严厉地苛责我没有眼光；我想要一个这样的母亲，无论我如何撒娇发嗲，她都会欣然接受，将我视作她刚出世的宝贝，而不是当我拉下脸来撒娇的时候，她会说“你多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想要一个这样的母亲，夜里她会搂着我睡觉，扶着我的头发给我讲故事、唱催眠曲，不是给我一个华丽而又冰冷的房间，让我难以入眠……
    这一刻，我突然感觉，穿越异度时空，上天就是为了成全我这样一个梦想而安排的。
    我放下镰刀，对着对面的山谷，放声喊道：“我是曾蔓若！我很幸福……”
    山谷里传来一阵回音：很——幸——福……！
    娘回过头望着我，笑道：“你这孩子！”
    我调皮一笑，继续喊道：“我爱我娘！”
    山谷里继续传来一阵回音：爱——我——娘……！
    娘起身，脸红了：“这小鬼头，少贫嘴了，你是不是来帮娘干活的？”
    “当然是啦！”我忙俯身割草，嘴上责怪娘的不懂情趣，但心里却知道，娘此刻肯定也是幸福的！
    我不是第一次拿镰刀割草，以前上学的时候有上过实践课，但是当时只是随便玩玩，今天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劳动之后，不久我便有些腻烦了。
    可是我一想起兰婶那副黄世仁般的嘴脸、一想起娘谄笑迎逢的无奈、一想起娘对我的好，我就告诫自己不要把自己看的太娇贵，要坚持……
    太阳正当日头，我和娘还在忙碌着。
    “娘，”我终于熬不住了，停下来，“我，有些饿……”
    我话音未落，就见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我招手：“小若……”
    “是曹感来了，”娘起身，满脸的喜悦。我就弄不明白，这个曹感，在她心里，有这么好吗？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句。自从那天“狼口脱险”之后，我对曹感的印象还真算是有了一个大改观，从厌恶到不讨厌，再由不讨厌到一般。的确，除却他奇丑的外貌，他还真的没有什么大的缺点，而且……还有蛮多优点的。
    “小若！”正当我神游之时，曹感已走到我的面前，我抬头看，只见他身穿浅黄色粗布衣裳，素丑的脸上带着憨憨的笑意，他拎起一个掉漆的拎盒，道，“看，我给你带吃的来了！”
    我心里突然想戏弄戏弄这个老实人，于是假装高兴的模样：“真的吗？曹感，你特意给我带吃的，就没有给娘带吗？”言毕，我得意地看着他的反应。
    果然不出所料，曹感的连倏的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不是……我……，我说错了，……我是特意给你和玉婶送吃的来的！”
    娘却没有理会我的刁难和曹感的窘迫，她用手拍了拍我的脑袋，佯怒道：“这挑拨鬼，曹感，我们不理她！”于是从曹感手中接过拎盒，拉着曹感朝路口的平地走去。
    我忙追了上去，嬉皮笑脸地拉着娘的衣服撒娇道：“好啦，娘，人家跟曹感开玩笑的嘛！”
    我们三人坐在青石上，娘从捧盒里拿出吃的，家常豆腐、红烧肉、酸豆角，看上去就很美味的样子。
    虽然不习惯没有放盐的菜，但我很快就适应了过来，也许是因为消化系统太好了，变得饥不择食。
    我抓起一个馒头，夹着菜配着吃：“嗯，真好吃！”这些才虽然没有放盐，但却香的很，勾起了我的食欲。
    曹感憨憨地笑着：“好吃就多吃点，瞧你最近，都瘦了不少！”
    “咳咳，”我差点没把饭给喷出来，结果把自己给呛着了，这样子还叫瘦啊，我可是要下定决心要减肥的呢。
    娘伸手拍了拍我的后背，埋怨道：“吃那快干嘛，又没有人跟你抢，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
    曹感笑着摇了摇头，将水袋打开，递给我。
    我喝了口水，方舒服了许多：“好啦，我吃饱了！”曹感这话惊醒了我，我可不能再吃下去了，不然会更吓人的！
    “是这菜……不合你胃口吗？”曹感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没有啊，都挺好吃的！我吃饱了嘛！”我回道。
    娘放下筷子，对我笑着说道：“这菜，可都是曹感亲手做的呢。你瞧曹感，什么都会做，能嫁给他，可是你的福气呢！”
    曹感脸红了：“玉婶，别这么说，能娶到小若，才是我的福气。”
    瞧他们一唱一和的，好像我就一定要嫁给曹感似的，我不禁生气了，可是又不想娘不高兴，只好淡淡地说了句煞风景的话：“那是，他还有一个那么厉害的娘！”
    话音刚落，就见娘的脸刷白了：“小若，你胡说什么！”
    曹感的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玉婶，我娘她……又去你家要钱了？”
    “没有的事……”
    “就是啊……”我和娘同时抢话，两人不禁哑然。
    “她……”曹感紧咬下唇，愤愤地说道，“她怎么能这样！当初不是说好我们两家的债两清的嘛！”
    娘瞪了我一眼，我忙低下头，撅着嘴不说话，我又不知道内情，不知者无罪嘛！
    “曹感，”娘温和地对曹感说道，“回去别跟你娘说这些，你们家给我们家的已经够多了，该还的，总要还的。”
    “玉婶……”曹感口气愧疚，“对不起，我代我娘向你道歉！”
    “为什么要代她道歉，她是她，你是你啊！”我插话说道，见娘看了我一眼，我笑着说道，“曹感，你是好人，我和娘都知道的，不是吗？”
    “对啊，小若说得对。”娘脸色舒缓下来，“而且你娘这么做，也没什么错的。”
    曹感惭愧一笑，点头道：“嗯，放心吧，玉婶，有我在，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曹感的声音低沉沙哑，颇有磁性，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望了望天空，蓝天白云，有疼爱我的娘，宠溺我的曹感，一切，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差。所谓的幸福，其实很简单，不是吗？

 第十四章 她是第三者?

    午饭后，娘对我和曹感说道：“你们先回去吧，小若今天也累坏了。”
    “我不累，娘！”虽然真的有点超负荷了，我却是真心想留下来帮娘。
    “玉婶，我来帮你！”曹感也说道。
    娘笑了笑，抓起我的手，却见我的手心起了好几个水泡，娘心疼地说道：“刚才娘都看到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想帮娘也不用这样累坏自己，娘会心疼的。”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还是幸福，方才吃饭的时候，我见娘满手的茧子。
    “回去吧，回去吧。嗯？我一会就回去了，乖啊。”娘夺过我手中的镰刀，柔声说道。
    “嗯。”除了点头，我还能怎么做？我不是贪图安逸，只是为了成全娘一颗爱女之心。“曹感，我们先回去吧。娘，你也不要那么辛苦，早点回家！”
    于是我提着拎盒，曹感挑起一担草，我们缓缓朝家的方向走去。
    山间，小径，鸟鸣，还有我和曹感。一副美景配上两个凡俗丑人，算得上是有缺憾的景色吧。我和曹感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眼见绕过两个小弯路就到家了。
    这时，却见前方袅袅娜娜地来了位女子，中等身材，清瘦的面容，瓜子脸，脸色发白，有少许的雀斑清晰可见，双瞳剪水，眉形倒是很不好看，嘴唇薄薄地让我想到兰婶。据说，嘴唇薄的女子都很叼。
    那女子远远地就朝我们招手，我心下一惊，不好，敢情她是小若的旧识？等会儿我该怎么办？
    想念间，她已来到我们面前，一开口是轻语可人：“咦？曹感哥，你也在这里啊。”
    “是啊，玉琳。”曹感讪讪地笑着，“我和小若要回家了呢，你呢？准备去哪？”
    原来她叫玉琳，我心里一乐，朝她笑道：“玉琳，这么巧啊。”
    可是玉琳去没有理会我，拎起手中的斗笠和水袋，对曹感说道：“我给我娘送斗笠和水去。曹感哥，明天是诞谷节，我们一起去京城的集市好不好？”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个玉琳喜欢曹感。天哪，世间还真有人眼光这么差的！我此刻却无权顾及这个，却很介意她对我的无礼——竟然对我视而不见！哼，世间哪有这样没品的人，敢情她是把我当情敌了，所以才不理我的吧。好，我也要回敬回敬你！
    于是，我故作亲密的对曹感说道：“曹感哥，你刚才说好明天只带我一个人去逛集市的，可不许反悔哦！”这么嗲的声音，我自己听了都要受不了了。
    玉琳脸色一变，没有说话，用渴望的眼神望着曹感。而曹感听到我这样说，脸上的表情很是欣然，他对玉琳说道：“玉琳，不好意思，小若说要我陪……”
    话音未落，就见玉琳生气地回道：“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你很喜欢她。我不去了，可以吧？”言毕，气呼呼地走了。
    倒还是个敢爱敢恨、蛮有个性的女子，我在心里感慨道，外貌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方才我初见她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个温婉懂事的姑娘呢！
    “喂，曹感，”我叫了叫出神的曹感，“貌似，她挺喜欢你的嘛，你觉得她怎么样？”抛开别的不讲，难得有情敌，我真是高兴无比，恨不得马上把曹感这个烫手的山芋给扔了！特此声明，方才我那样做，只是为了解气而已，谁让她把我当空气了！
    曹感急忙说道：“别胡说，小若。我们可是指了婚的，我的心里只有你！”
    “指了婚又不是结了婚！”我有些气恼他的迂腐，“是不是没有指腹为婚，你就不会喜欢我？”
    “小若，你怎么这么说，”曹感难过地说道，“我们青梅竹马，早就说好永远不变心的……玉琳她，是个好姑娘，她……”
    “好啦好啦，不跟你说了。”我见一时半会难跟他说清楚，就不耐烦了，“回家吧！”
    “那……”曹感小心地问了一句，“你明天要和我一起去集市吗？”
    虽然刚才是随便说说的，虽然现在没有了那么强烈的出逃之心，不过我还真的想到外面去看看，我点头：“嗯，去吧！”
    傍晚，娘回到家，我和她说了明天要去集市的事，她却有些紧张：“你和曹感一起去吗？”
    “对啊！”我不假思索地点头，我有不认识去城里的路，可不想第二次被打劫！
    “你不会再想要出逃了吧？”娘问道，看来，她还是看出我对曹感的心思了。
    “不会！”我坚定地答道，“娘，我不会离开你的！”真的，娘，我不会离开你，但是，我也不想和曹感结婚，这样的答案，我不敢告诉你。
    “那就好！”娘舒了口气，“明天你带几只兔子到城里去卖，然后，买些日用品回家来。嗯，给你自己买些头花吧。”娘爱怜地说道。
    “多谢娘！”我高兴地回道。我真想到京城里去看看，看看这个异度空间，晋国的京城是怎么样的！其实我心里已经暗自打起了小九九，明天去京城寻找发财之路，早些赚钱还给曹家，然后带着娘远离这个偏僻的地方！……
    “小若，你在想些什么？”娘望着对着饭碗发呆的我，问道。
    “没有啊，娘，”我回过神来，扒了两口饭，咽下，然后问道，“对了，娘，玉琳这个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你怎么好好的，问起她来？”娘疑问道。
    “没有啊，就是随便问问，”我笑着说道，“我看啊，玉琳对曹感很有意思呢！”
    娘愣了一下，方说道：“别胡说了，你和曹感可是指了婚的。那玉琳，她是想也想不到的。以后，不许再胡说了！”
    “哦，”我闷闷地应着，心中虽是有些不快，但终究明白了这样一个现实：娘是铁了心要我做曹家的媳妇，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今后，不要再做无用功了。

 第十五章 初次进城(一)

    第二天，我早早起来梳洗，看着屋外的艳阳天，心情格外的明朗。
    曹感也早早来到了我家：“小若，玉婶，早！”他站在屋门，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有些金灿地刺眼，这一瞬间，我看不清他的脸，单见他的身形和听他的声音，恍惚觉得，他就是那个我等了许久的人……
    他走进屋来，难看的脸又出现了，我心里一凉：“曹感，这么早啊。”
    “嗯，”他笑了笑，一口难看的牙出现了，“去京城的路很远，我们要早早赶路才是！”
    “哦，”我这才发现他今天特意穿了身蓝色新衣，可是，咋看起来有些别扭呢？
    娘满脸笑意地走了过来，递了个包袱给我：“小若，这里有吃的，你们早去早回！”
    我接过包袱，对娘笑了笑：“嗯，谢谢娘！”
    曹感挑起笼子，笼子里是娘让我们进城卖的十只兔子：“玉婶，那我们先走了啊！”
    “嗯。”娘点了点头，待我们出门之际，她又神情复杂地对我说，“小若，娘等你回来！”
    娘是担心我要出逃吗？我心里一阵颤动，甜甜地回道：“放心吧，娘，我会早点回来的！”
    于是曹感挑着兔子，我拎着装干粮的包袱紧跟在他身后，两人往山下走去。
    山路崎岖，我们才走了没多远，就听身后有人在唤我们。
    曹感和我停下脚步，两人回头看，却是曹速和玉琳。
    曹速是曹感的堂弟，他满头大汗跑上前来，用埋怨的语气说道：“曹感哥，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先出来了？小若，你今天好早啊！”
    对我穿越后第一个嘲笑我的曹速，我本来是很反感的，但因为有了老爱欺负我们家的柳大娘和漠视我的玉琳，我今天对他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早啊，曹速，你也要去集市吗？”
    “是啊！”曹速今天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玉琳说要去集市，让我陪她一起，我就来了。”
    哦，看着玉琳哀怨的神情，我明白了，原来玉琳是故意气曹感来的。
    “曹感哥，”玉琳楚楚可怜地说道，“既然碰到了，我们就一起去吧。好吗，小若？”
    终于正视我了，我有点受宠若惊了：“好啊，我们一起去，有个伴嘛！”好吧好吧，我就成全你喽，玉琳！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在我脑海。
    可是曹感的反应却很冷淡：“好吧！”
    于是我们四人结伴而行。
    我故意放慢脚步，拉着曹速闲聊，玉琳果然撇下我们，紧跟着曹感，在起身后喋喋不休。曹感却一言不发，只挑着兔子往前走。
    我拖着曹速有一句没一句地瞎扯，曹速终于不耐烦了：“我不知道了，别问我，要问去问曹感哥！”于是不理我，快步朝玉琳走去，边走便叫“玉琳，等等我！”
    我见他们三人的样子，终于明白这是个什么景象了，心中暗自好笑：我们四人，已经形成典型的四角恋了——曹速喜欢玉琳，玉琳喜欢曹感，曹感喜欢我，而我，不喜欢曹感。
    还真的有点意思，我感慨之余，不得不加快脚步：“喂，你们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啊！”
    距离前方约50米的曹感好像听到了我的叫声，于是停下了脚步，玉琳和曹速也停了下来。
    “小若，你累了吧。”曹感柔声说道，见我气喘吁吁地点头，他才对玉琳和曹速说道，“先休息会吧！”
    “才走了这么点路就累了啊，那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城里？按这样的速度走，等我们到城里，集市早就散了！”玉琳不满地抗议道。我知道，她不满的，不是我们行走的速度，而是曹感对我的温柔。
    “那你就和曹速先走吧，玉琳！”曹感淡淡地回道。
    “好啊，好啊！”曹速高兴地说道，这样的建议正中他的下怀呢！
    玉琳没有回话，却狠狠地瞪了曹速一眼，曹速忙闭起嘴巴，不敢说话。
    我这个罪魁祸首只好出来圆场：“好了啦，我们继续走！”
    于是我不理会他们，大步往前走，曹感忙跟了上来，笑道：“你不认识路，我带路！”
    我瞥了曹感一眼，没有说话，乖乖地绕到他的身后。玉琳也没有再不识趣地跟了上来，和曹速两人闷闷地尾随其后，我们就这样走走停停，差不多走了三四个小时，才到达京城！

 第十六章 初次出城(二)

    终于到郸城了！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副热闹的景象。楼宇林立，熙熙攘攘的人流，两旁的街道上小摊小贩正在卖力地吆喝叫卖。
    “哇，终于到了！”我兴奋地朝曹感他们喊道，却遭来曹速和玉琳的一记白眼：“又不是第一次来京城，受不了。”
    曹感笑着说道：“很久没来了嘛！曹速，你和玉琳去逛吧。我和小若先去西市卖兔子。”
    “好啊，好啊。”曹速高兴地回道，“玉琳，我们走吧，我带你去买你最爱吃的冰糖葫芦。”
    曹感对我说道：“小若，我们走吧！”
    玉琳见状，只好噘嘴跟着曹速走了。
    今天是晋国的诞谷节，据说是为了纪念晋国开国、百姓牧种丰收而设的节日，这天的京城里都会从各方涌来大小商贩，形成热闹的集市。曹感说，集市有分东西南北。东市卖珠宝玉器、绫罗绸缎，是达贵们才会去的集市；南市专供米粮面食，是诞谷节的主要市场；北市集聚了外地的商贩，卖些异地风情的东西，如小吃；西市是专门卖牲畜的市集。
    听了曹感的介绍，我不禁感慨：“这里也有这样资源优化配置的意识，真是厉害啊！”
    我和曹感便绕过通街往西市去，一路上，引得众人纷纷围观。一开始，我还颇不解，我和曹感有什么好看的，后来我终于明白了！——是因为我们杰出的容貌！
    试想，连我初见都会被吓晕的容貌，怎能不吓坏其他人？大概是我看自己和曹感已经习惯了，竟然还没有做好防御措施，比如化个妆啊、带个面具什么的。原来，回头率高的人，不一定是美女，也可能是丑女。
    正当我羞愧难当、郁闷无比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窜出几个毛头小子，朝我们嚷道：“丑八怪，胖大妹，丑八怪，是妖怪……哦……”还将一些烂菜叶扔在我们身上。
    曹感发火了，他放下担子，举起拳头朝他们吼道：“再骂我就打你们了！”曹感满脸的凶相把小孩们吓得一哄而散，一旁窃窃围观的人们也假装没有看到。
    我承认我从没有这么难堪和伤心过，哪怕我已经接受了自己奇丑的面容的事实，当自己曝光在一个陌生的人群，要迎接这么多怪异的目光时，我还是失控了，我朝曹感吼道：“骂他们做什么，我们本来就是丑八怪！”
    曹感的脸刷的白了，他的双唇嗫嚅了一下，默默地挑起担子往前走。
    他肯定伤心了！我这么想着，突然懊悔起来，我为什么要朝他这么说话？天生丑颜是我们的错吗？过去的我常教导自己人不可貌相、心灵美才是真的美，原来，我却也是这般的世俗！
    我跟上前，拉了拉曹感的衣角，小声说道：“曹感，对不起！”
    话音一落，曹感的脸色回转了许多，他笑了笑，柔声道：“没事，又不是我们的错！”
    “没事，又不是我们的错！”——对啊！我为什么要这么介意呢？我们为人光明磊落，就是欠缺了一副华丽的皮囊，可是我们的心灵纯净清澈，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要好的多了！想到这，我终于舒了口气，对自己笑道，蔺素希，丑陋没有什么大不了，你是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大学生，还过不了这样一小小的坎吗？
    于是我高傲地抬起头，谁爱看的看去，不就是长得胖了点、丑了点吗？我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妖怪！曹感倒是习以为常了，仍旧默默地前行。
    我们来到西市，只见很多商贩和买主们在那里讨价还价，我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大型的专卖牲畜的市场，心中不禁唏嘘。
    “哇，曹感，你看，那里卖的马好帅气！”我指着其中一匹白色的骏马对曹感兴奋地说道。
    曹感笑了笑：“还有更好的呢。我们先把兔子给卖了，卖完后，我带你四处转转。”
    “嗯！”此刻我的心底是兴奋的，对这个异度空间的集市，我很是期盼呢！
    谁知我们才卖家禽处找了个比较靠中的位置，就有两三个官差模样的人过来，赶我们走：“喂喂，你们懂不懂规矩，今天诞谷节，摊位在辰时就已经安排好了，后来的往后面挪。”
    我和曹感往后看，那里的摊位连遮棚都没有，中午太阳那么大，人和家禽怎么受得了？曹感忙讨好地对那官差笑道：“官差大哥，你看，这里的摊位还没有人摆，而且，我们是从竹山村赶来的，所以才迟了点……”
    “过去过去，”那官员很不耐烦，朝我们挥手，“叫你们过去就过去，罗嗦什么，丑八怪！”
    见曹感额上的青筋暴出，双拳紧握，我忙提起笼子，对官差说道：“好了，官差大哥，我们过去就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还弄不清这里的局势，不要惹祸才是。
    曹感狠狠地瞪了那官差一眼，没有说话，也提起另一笼兔子，和我朝后面的摊位走去。
    “小若，对不起，”曹感突然朝我道歉，弄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曹感，你干嘛跟我道歉，又不是你的错。他们狗仗人势，迟早会吃大亏的，我们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们一般计较。”
    “小若，你说的对！”曹感憨憨地笑了。
    可是，我们退了一步，却等于退了闹市一大步，后面的摊位很热，我和曹感被晒的大汗淋漓，连兔子也被晒焉了……
    “好热啊，这鬼天气！”我埋怨道，坐了这么久，一个顾客也没有。旁边也有一些商贩，他们的鸡鸭和兔子都能卖出去，难道那些顾客买东西还看我们的长相？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太阳渐渐西移，斜射过来的阳光被集市的遮棚盖住，总算没有那么热了。
    “小若，现在凉快很多了，应该就会有人来买我们的兔子吧！”曹感也高兴的说道。
    “希望是这样吧！”我闷闷地答道，顺手拿起一块小石子在地上画圈圈。唉，都下午了，我们一只兔子也没有卖出去，等会集市都散了，我们还怎么逛集市？
    曹感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愧疚地说道：“对不起啊，小若，今天来迟了没有抢到摊位。不然……你去逛逛集市，我在这里卖。”说完，就从袖口里掏出钱袋，递给我。
    他就不怕我就这样走了？！我心里一暖，摇头说道：“不去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大不了下次再来逛喽！”
    曹感收起钱袋，满脸的欣喜。
    直到夕阳的第一道霞光出现，西市的顾主们渐渐散去，我终于站不住了，起身说道：“曹感，我们不能守株待兔了，要主动出击！”
    曹感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大概是没有弄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我们去东市卖兔子！”我微微皱眉，计上心来。

 第十七章 初次进城(三)

    “我们去东市卖兔子！”我微微皱眉，计上心来。
    “东市？”曹感惊愕地嘴巴都成o型了，他当然不会忘记他上午刚跟我说过的，东市卖珠宝玉器、绫罗绸缎，是达贵们才会去的集市，而我们，去买兔子？这就好像拉着和尚要让他们买梳子似的。
    可是，这是我想出的最棒的、能最快卖掉这些可爱白兔的办法。——东市的有钱人多，也许能碰上几个要散财的富豪，也许能碰上无聊的姑娘们……，最最主要是，东市不会有人卖兔子啊！我要运用自己在现代学到的营销理论和口才交际，乘机把这些兔子给卖了。反正留着这里也是徒劳，不如去东市转转，碰碰运气，就算没有卖出去，去见识世面一下也是很不错的啊！
    我用最浅显易懂的话跟曹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曹感似懂非懂地点头说道：“好吧，既然你说去，那就去。”
    东市果然是和西市有天壤之别，街道两边虽也有小摊小贩，但却没有粗俗的吆喝声，井然有序的买卖让我误以为自己回到古代版的现代超市了。
    很明显，我和曹感这样的衣着打扮明显打乱了这幅和谐的景象。我此刻却没有心思去理这些，拉着惴惴不安的曹感在路旁坐下，说道：“曹感，我们就在这里卖兔子吧，卖完了再四处转转！”
    曹感点了点头，吞吐地说道：“可是，小若，我觉得……这里都是有钱人家，应该不会来买我们的兔子吧？”
    “你放心吧！”我笑道，“一切都看我的！”
    果然，还不等我们叫卖，就有好些人围观了过来。我正得意洋洋地要开口问他们要不要买兔子时，就见刚才在西市见到的那几个官差走了进来，为头的指着我们俩，大声吼道：“怎么回事啊你们，谁让你们在这里卖兔子的？”
    天哪，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这些该死的官差，和我们那里的城管有什么差别？我却突然冒出一句：“谁说不能在这里卖兔子的？晋国律法有这样的规定吗？”
    “好像没有……”
    “不过也不能在这里卖兔子啊，像什么话……”
    “就是啊，这里可是权贵们的集市……”
    “……”
    围观的人们已经在纷纷议论着，官差们不耐烦了：“快走，念你们初犯，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貌似还是有道德的城管嘛，没有给我们开罚单，我心里想到。可是，回西市去卖的话，铁定是卖不出去的，怎么办？
    这时，我急中生智，大叫道：“快来看快来瞧哦，竹山村天然无污染的白兔宝贝，仅售一两银子一只喽……”我话音未落，周围已是一片哗然：“什么？一两银子一只兔子？”“这丑八怪疯了？”“……”
    曹感也被我开的天价给吓住了，而那些官差们笑了起来：“丑八怪，你是脑子有问题吧？一两银子一只兔子，你还不如去抢好了！”
    “就是啊，西市的兔子一只才卖十文钱，一两银子能买一百只兔子呢！”一个尖嘴猴腮的官人在一旁冷嘲道，“这两个丑八怪，想钱想疯了啊，可怜！唉！”
    曹感忙拉着我说道：“算了，小若，我们回西市去吧！”
    我很郁闷，我怎么知道一两银子竟然这么值钱，可以买这么多东西！电视剧上那些人不都是出手就是五十两银子的吗？原来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啊！
    在旁人和官差的冷嘲热讽下，我满脸不悦地提起笼子，准备回到西市做垂死挣扎。谁知我刚走出大街，就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笼子掉在地上，兔子们受了惊吓，跑了出来……
    “你这人怎么走路的，不长眼啊！”我正在气头上，张口就骂，谁知当我抬头看到他的模样后，我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完美的身材、熟悉的面容、似曾相识的气息……他，他不是我暗恋已久的杜泽昊学长吗！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学长也像我一样诡异地穿越了？
    “姑娘，不好意思，在下冲撞了！”他温和地对我笑了笑，天哪，一样的模样，一样的声音，一样的帅气！一样的让我心动！我愣愣地望着他，张大了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如果时间可以停止，就让它永远定格在这一画面吧，我愿停止心跳，就这样看着他……
    “小若，你怎么啦？”曹感抓回兔子后，不解地望着我和他，轻声在我耳边说道，“算了，没事我们就先走吧，他看上去，像个富家公子呢！”
    “姑娘，你没事吧？”他再次柔声唤道。
    我恍然回过神：“我没事，我没事，你……你是杜泽昊学长吗？”虽然是一模一样的人，我还是不敢确定，小心地问了一句。
    他轻轻地摇头：“姑娘，虽然不知道学长是什么意思，但在下并非姑娘口中的杜泽昊，抱歉了！”再见他满口的文言和陌生的眼神，我心里怅然若失，他怎么可是学长！
    哇，他怎么这么有风度，这么有气质！胜过杜泽昊学长了！我感到自己的心跳的很快，难道说穿越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与他见面吧？是的，他肯定就是我命定的王子！这么一想之后，我的心跳的更快了，脸上也觉得很烫。
    脸？天哪，我这才发现，我不是蔺素希，我是丑女曾蔓若啊！我……他……我竟然已这样一张面孔出现在心上人面前！上天啊，你怎么这么残忍？唉，虽然刚才安慰过自己长得丑没有关系，可是，我怎么能以这样一副尊容出现在他面前：看我自己，打着补丁的蓝色粗布衫，巨胖的身子没有一点曲线，丑陋的五官，还有乱糟糟的发型……天哪，哪里有地洞，让我钻进去躲一下？不对，我要让时间倒流，我要好好打扮，以最好的姿态面对我的王子啊……！
    这时，曹感一句粗暴的话将我拉回了现实，只见曹感怒目相对我的王子（代号）：“你撞了小若，吓了我们的兔子，要赔！”
    “曹感！”我忙拉住曹感，心里很是生气，他怎么能这样对我的王子，“不要这样，我们回去啦！”
    “我不走，就要他赔！”曹感气呼呼地说道，他还是第一次这样不听我的话，今天的曹感哪根筋不对了？
    我小心翼翼地对我的王子说道：“对不起啊公子，你别理他，我没事，我的兔子……也没事。”
    他却始终保持着笑容，王子真不愧是王子，就是有风范，哪像曹感，我看了眼不知礼的曹感，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这时，一个黑衣男子挤进人群，见状，恭敬地问我的王子：“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他淡淡一笑，嘴角上扬的弧度真是优雅到完美，我看的要呆住了，“莫名，给他们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天哪！出手这么阔绰啊，按他们刚才讲的，一两银子可以买一百只兔子，五十两银子不就能买五千只兔子！想到五千只活蹦乱跳的白兔，我的眼睛都要发光了……真不愧是我的王子啊，有风度，又有钱……哈哈！我到东市来卖兔子真是英明之举啊！
    可是曹感却说了句惊震四周的话：“收起你的臭钱，我们只有二十只兔子，十文一只，你给二百文就是了！”
    “曹感，你——！”我简直要怒不可遏了，看看，这是什么人啊，这个时候还装什么清高！
    本以为我的王子会生气，谁知他只淡淡地笑了笑，对黑衣人莫名说道：“给他二百文！”
    黑衣人一脸暗沉地递给曹感二百文，两人就要离去，我心中真是不舍。
    “等一下！”曹感突然又开口朝他们大声叫道。
    “还有什么事吗？”我的王子脸色明显比方才拉下很多，但还是保持着笑意，脾气算够好的。要是我，我早就生气了。
    曹感拎起两笼兔子，递给他：“这是你们买的兔子！”
    我的王子一怔，朝莫名摇头笑道：“有意思，莫名，手下！”
    莫名也愣了一下，但还是满脸暗沉地接过两笼兔子。看他的装束，应该是一名剑客或侍卫什么的，竟然在大街上拎兔子，传出去都会笑倒大众，我想着想着，不禁笑出声来。
    再看我的王子就要离我而去了，我不禁失落了起来，毕竟这一别，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这么一想，我脱口便叫了声：“公子！”
    他回过头，一缕夕阳的霞光恰好照在他的身上，我突然想起《大话西游》里彩霞仙子说过的一句话：“一万年前，我做过一个梦：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云散烟消了的梦，偏生生记挂。”
    “姑娘，还有什么事吗？”为什么，即使面对我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丑女，他还能保持这样的风度？他是除却娘和曹感，唯一一个不会对我另眼相待的人。有了他这颗心，就足矣让我欣慰无比。
    “再见！”我喃喃道，心里突然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顿时惆怅无比。
    “再见！”他笑了笑，和那黑衣人飘然而去，周围围观的人群也纷纷散去。
    望着他的背影，我怅然若失，回过头，却见曹感脸色暗沉，我不以为然，心中反倒责怪他刚才的无礼，想想他应该是自尊心受挫，所以才会有那样反常的举止言行的吧！
    “曹感，我们回去吧！”今天来集市，见到了我的王子，便是我最大的收获，我已经没有心思再逛集市了。
    曹感却一言不发，径直往前方走去。
    “喂，你等等我啊！”我忙追上前去，心里暗想，曹感这小子，今天还真是吃错药了！等会儿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第十八章 他的脾气

    出了东市，来到少人的坪场，我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朝曹感大吼一声：“曹感，你给我站住！”
    曹感仿若没有听到我的话，，没有回头，还是径直往前走，但只走了两步，他就停了下来。
    我走了上去，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气恼地说道：“喂，刚才你干嘛对人家这么凶啊，吃火药了你。人家给你钱还不要，有没有搞错……，那可是我家的兔子啊！”
    曹感转过身来，却依旧一言不发，只脸色暗沉地掏出钱袋摔到我手上。
    他是什么意思？！以为我是见钱眼开的势利小人吗？我的火气也上来了，气恼地将他的钱袋摔在地上：“谁稀罕你的臭钱！”
    曹感蹲下身去，捡起钱袋拍了拍，起身，冷冷地说道：“是啊，我的是臭钱，他的钱才是香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对他有意思！”
    “有意思又怎么了！”我也恼了，曹感今天真的是吃错药了，竟敢这样对我说话！“人家比你帅、比你有钱、比你有风度……一百个比你好，连瞎子都会喜欢他！”
    话刚出口，我就有些后悔了，发现自己一气之下竟然有些口不择言，人与人是不能相比较的，我竟然这样说曹感，不会伤到他吧？
    曹感紧咬下唇，脸色发青，眼里似有晶莹的泪光，点头冷笑道：“哦……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我……”我想向他道歉，可是说不出口，方才他的态度的确是太过分了嘛，眼见天色渐沉，我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回家吧！”
    “嗯。”曹感也没有再说什么，就朝前走了。
    出了城，我们走山路回家。一路上，我们谁也没有先说话，我几次想要先开口，又觉得拉不下面子，心里想，管他呢，他不理我，我也懒得理他；我要是主动搭话，倒显得我有多在乎他似的。我还是一心沉浸在东市里我和我的王子的那场“艳遇”。我的王子真的和泽昊学长很像耶，不，他比泽昊学长还要帅气！泽昊学长哪有像他那样好的脾气！莫非，他是泽昊学长的前世？……
    正当我独自犯花痴时，突然发现——曹感不见了！天哪，，虽然今天下来的时候已经走过一遍了，可是，我是超级路痴呀，等会肯定会迷路的。
    小气的曹感！我再见到他一定要海扁他一顿！我在心里狠狠地想着，但看了看渐沉的暮色，想起上次出逃的经历，我就慌了，不禁大叫：“曹感……”
    “曹感……”空荡的山谷传来一阵阵回音，夹杂着几只鸟受惊的叫声。
    “曹感，你这个大混蛋！”我扯起嗓子用力喊。“大——混——蛋……”山谷再次传来回音。
    “……”
    骂了曹感几遍之后，我的心里觉得解气极了，可是恐慌又开始潜入心底了……
    正当我郁闷无比时，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我警惕地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紧紧地拽在手上。
    可是我朝前方望去时，却欣喜地发现了阿狼！随后是我方才咒念的曹感，他依旧摆着一副苦瓜脸，但是看我的眼神明显多了几分柔情。
    阿狼摇着尾巴，欢快地朝我跑来，我扔下石头，俯身去轻抚阿狼的头，笑着说道：“阿狼，好久不见！”
    曹感没有走过来，只是站在树下看着我和阿狼嬉戏，他应该还在生我的气吧，我方才，竟然那样说他，肯定伤了他的自尊了！见他不计前嫌主动回来找我，我的火气立刻消了很多。
    算了，小女子能屈能伸！我起身，朝曹感走了过去，佯装生气的样子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喂，刚才怎么就那样丢下我，太不够义气了！”
    曹感一手轻抚阿狼的头，并没有回话。
    我又给了曹感一拳：“哇，没必要这么小气吧！刚才是我说错话了，别生气了嘛！”
    曹感才轻轻叹了口气，用手轻轻地指了指我的脑门：“你呀你，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好啦，不生气了？”我看他掩不住的浅浅的笑意，就知道他铁定原谅我了。
    “我又没有生你的气，”曹感说道，语气里却有掩不住的忧伤，“我只气我自己没有生的他这样一副好皮囊；我只气我自己没有生在一个富贵的家庭；我只气我自己没有本事让我爱的人过上好的生活……”
    “曹感哥……”听了曹感这样一番肺腑之言，我方明白他方才为什么无声无息地走开了，他不是嫉妒——他是在吃醋，他在自卑，而他的自卑都是因为我——因为我这个不爱他却又占据他心里的伪未婚妻！这样一番直白的肺腑之言，我能理解成为曹感爱的告白吗？在这一霎那，我的心，竟有莫名的感动和幸福感。
    “你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要相信自己，嗯？”我朝曹感说道，这，是我的肺腑之言，但我在心中省略了一句：你很好，可是不适合我。
    曹感终于露出他那久违的、往日是难看但今日却特别灿烂的笑：“谢谢你，小若，我会好好努力，让你幸福的！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忘记我们的誓言的，对吧，记得我们前一次出城的时候，你被别人嘲笑，回到家偷偷哭了好久，你说再也不去集市了。今天的你，虽然有些……调皮，但真的很勇敢呢！”“哦，是吗！”我心虚地说道。我可不知道以前的小若还有这一茬。不过我可不会像她，受不了打击。我一向都很乐观，既然改变不了现实，就只好笑着接受喽！
    “对啊，所以后来，你说等我家新房盖好以后，就嫁给我，可是……你后来，大病一场后，好像把我们以前很多事都给忘了……”曹感似乎因为我主动和他搭话而变得异常开心，一路上喋喋不休地和我说以前的事。我暗叹小若和曹感青梅竹马时，又在埋怨老天为什么要安排我附到小若身上，拆散一对有情人！
    等我们回到家时，太阳已经下山了，暮色渐蔼，娘早做好了晚饭等我们回家吃。
    “小若，兔子全卖出去了？怎么没有买东西回来？娘不是让你买些头花给自己吗？”娘看见我回来，眼里满是欣喜。
    “娘，我们去的迟，等兔子卖完，集市已经快散了，怕娘等的急，所以就先回家来了。”我爱昵地抱着娘说道。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娘摸着我的长发，宠溺地说道。
    “人家本来就很懂事嘛！”我也撒娇道。突然想到曹感刚才说小若曾因去集市受嘲笑而在他面前哭过，看来，小若并没有在娘的面前说过这件事，不然，娘也不会让我今天去集市了。小若，她真的爱曹感吗？她应该是个很孝顺的女孩……，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这一刻，我第一次对自己这副素来嫌恶的身躯的前主人充满了兴趣。
    “好啦，先吃饭吧！”娘摇了摇头，无奈地看着我，又对一旁傻笑的曹感说道，“曹感，就在这里吃过晚饭再回家吧！”
    “嗯，谢谢玉婶！”看来曹感早就把这里当成他的半个家了。
    于是我们三人，借着昏黄的暮色，吃了顿无比祥和的晚饭。曹感依旧心情很好，边吃边和娘聊今天去集市的轶闻趣事，但是，独独漏了我和我的王子邂逅、卖兔子的这一段对我来说最精彩的故事。
    这天夜里，我睡得很香，还做了个甜甜的美梦。梦里，一片洁白的樱花，我的王子——那个和我初恋杜泽昊学长有着相同面孔的男人，对着我，温柔地笑着，他向我伸出手来，我也将手伸了过去，两只并不协调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第十九章 订婚

    我以为，我遇见了我命定的天子；我以为，我的穿越注定是场不寻常的际遇；我以为，我也能像小说里的那些女主一样麻雀变凤凰、丑小鸭蜕变成白天鹅……谁知，现实终究是现实，那些太美的梦，离我太远，一个又一个月过去了，我还是从前那个又丑又胖的曾蔓若，终日受着左邻右舍的嘲笑，压抑地生活着。唯一令我有勇气、有决心继续浑浑噩噩的念头有两个：一、曹家答应了我的要求，延迟婚期；二、我等着、等着再见我的白马王子的机会。毕竟，只要有梦，就有希望。
    春去冬来，冬去春来。很快，我在异度空间里迎来了我第一个生日（这个生日，不是小若的出生日，而是我穿越一周年纪念日，我将它定之为我的生日）。
    一大早曹感来到我家，我刚起床不久，披着头发和他打招呼：“早啊，曹感！”
    “早啊，小若，”曹感也说道，眼神却有些闪烁。
    “有事就说吧！”我笑着说道，相处久了，见他的神色我就猜出他有事要说。曹感，不是个有城府的男人，心底藏不住话。
    “我爹……他说……”曹感欲言又止的，吞吞吐吐道，“他说，我也老大不小了，让我们俩，尽快成亲……”
    “成亲！”我不禁叫出声来，“现在不行！不是说好不要那么早嘛，我才十七岁呢，还……”还未成年呢，我在心里偷偷地嘀咕了一句。
    我话音未落，就见曹感脸色沉了下来，这时，娘从屋外走了进来，笑着说道：“小若，你也不小了，你们本就是指了婚的，也该成亲了。要你们提早成亲的事，是我先向你曹伯伯和兰婶提出来的。”
    “是呀，”从门外走进来一男一女，正是曹感的父亲曹富贵和继母兰婶。
    “爹，娘，你们来了。”曹感朝他们轻声唤道。
    “曹伯伯，兰婶！”我也忙礼貌地叫了他们。
    曹富贵是个瘦而小的中年男子，留着一撮胡子，看上去像极了电视剧里的管家，他却没有管家的精明。抛开这个不讲，曹富贵长得并不难看，真不知道这样瘦小而端正的他，怎么会有曹感这样一个高大而丑陋的儿子，难道曹感不是他的儿子？抑或者是，曹感像极了他死去的亲娘？
    正当我神游之际，兰婶的高音喇叭将我拉了回来，她走到我面前，大惊小怪地说道：“啧啧，瞧瞧，小若怎么连头发也不梳理梳理，这么懒啊。”
    娘给我使了眼色，我也懒怠理她，只轻轻地应了句：“嗯。”
    “这样可不好哦，是吧，阿贵！”兰婶朝曹富贵撒娇道，发嗲的声音听得我寒毛都要竖起来了，“以后嫁给我们家曹感，那可怎么办？谁给曹感做家务啊！”
    “对啊，哈哈，”曹富贵讪讪地笑着附和兰婶，方朝我们三个说道，“其实嘛，懒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对吧。而且，当年善哥还在的时候，两个孩子就是指了婚的，现在年龄到了，也该让他们成亲了，对吧？姻缘都是天注定的啊……”
    “就是啊！”娘也笑着走上前，附和曹富贵的话，“今日是个好日子，当着我们大家的面，就把婚期给定了吧！”
    “好啊，好啊，我们今天来，就是这个意思呢，”曹富贵的小胡子一瞥一动的，兴奋地说道，“我昨日去向廖神婆请示过了，说是下个月的初八和十六是黄道吉日，不如，就下个月初八吧！”
    “好啊，就下个月初八吧，我赶紧做好准备，替小若缝制嫁衣，筹备嫁妆。”娘高兴地说道，也许在她心里，一直就在期盼这一天的到来吧。
    “嫁妆就不要了，”兰婶刻薄地笑道，“都是一家人了，小若嫁过来，你就是一个人了，生活也会比较难过一点，就不要再花冤枉钱了，是吧，阿贵？”我知道兰婶话里的意思，是叫娘有钱赶紧先还给她，而不是帮我置办嫁妆。
    曹富贵点头：“是啊，都是一家人了，就不要拘礼了……”
    “……”
    “我不要……”我终于忍不住了，到底是我成亲还是他们成亲？他们兴高采烈地讨论这，讨论那，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我不爱曹感，我不要和他成亲！
    听了我这话，他们立刻停下激烈的讨论，齐刷刷地朝我看来，见着他们不同的神情，尤其是娘失望和伤心的神情，我咽下要说的话，涨红了脸，说道：“我……我还小……”
    他们三人一起笑了起来，兰婶笑着说道：“啧啧，这么大的姑娘了，还害羞呢。谁家的姑娘会熬到十七岁才嫁的？再过一年啊，你就嫁不出去啦！还小呢，哈哈……”
    “嫁不出去最好，”我轻声嘀咕了一句。
    “什么？”众人一齐问我，以为我还有什么要求。
    “没事，没事……”我叹了口气，按这样的情形，今天他们已经是拿着刀赶鸭子上架了，我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好吧！初八就初八！”想着这一年来，我无数次受着怪异的眼光和嘲笑在即使寻觅我的王子，都无劳而返，我豁然应道。如果说穿越过来的命运就是这样的，我，无奈接受了；曹感，虽说长得丑，但在这个世界，在他们的眼中——我们，是最相配的一对了；何不，遂了他们的心愿，断了自己的奢想？
    此语一出，众人皆欢欣鼓舞，我分明从娘和曹感的脸上，看见了一朵灿烂的花开。
    只是，我这样的勉强自己，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终日却是郁郁寡欢，心里一阵又一阵的失落。我想起那次市集的邂逅，想起我做的、和他有关的每一个梦，想了又想，越想越觉得心里很空洞，更有一种活着了无生趣的想法。
    然而，当我每一次看见曹感和娘亲脸上挡不住的幸福的笑意，我就不敢将心内的抑郁释放，是啊，他们有何错？他们不过以为他们构建多年的幸福蓝图终能实现而已！——错的是我！我这个伪小若，抢走了不该是我的东西，包括母爱和真爱，难道，就不该相应地承受不想要的惩罚吗？世事，原就是公平的。

 第二十章 天灾(一)

    正当我准备安然接受命运给我的这一切时，偏偏又发生了一件事，让事情有了转机——因为连续两周的暴雨，阻隔了下山的路，他们无法下山采办婚礼所需要的东西，于是只好延迟婚期。
    这天，我百般寂寥地坐在家门口，望着倾泻的大雨，心绪零乱。
    娘披着斗笠，手上拎着菜篮，从远处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娘，都下了这么大的雨，你还去田里干嘛！”我起身帮娘摘下斗笠，看着娘湿透的身子，和高至膝盖的泥泞，心疼地埋怨道。
    “没事——阿嚏！”只见娘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娘见我焦虑地看着她，忙说道，“没事，没事……”谁知话音未落，又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娘！”我佯装生气地叫道，见娘讪讪地笑着，忙说道，“好啦，快进去换衣服啦！”一边接过娘手中的菜篮，推着娘朝屋内走去。
    我们的屋子本就是曹家的旧屋，久未修葺，现在正应证了那句话“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和娘雨前已忙将屋内的陈设换了格局：凡是有些值钱的东西，一律收好，然后放到木柜，将木柜先置于没有漏雨的安全地区；能修补的漏洞赶紧修补，空出一段安放床，但还是不够空间，于是在床顶放了个木盆，用来盛漏下来的雨水——于是便有了我们“夜来卧听雨滴盆”；桌子上也放着木盆；地面上都是水。所幸我们居住在山上，还没有洪涝之灾，总还算有个安身立命之处。
    娘走进屋内，没有急着换衣服，先将桌上木盆盛满的雨水端出去倒了，又去拿了张椅子，我忙拦住她，接过凳子，说道：“我来倒，娘，你先去换件干的衣裳，嗯？”
    娘笑了笑，放下凳子，跑到里屋去换衣服，而我则将凳子垫在脚下，去取那床顶上盛满水的木盆。才积了几个小时，又已经是一盆的水了，我轻轻叹了口气，将水倒出门外后放回床顶。
    娘已经换好了衣服，方才冻得发紫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的红润，她拉着我的手，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本来下个月初八是你的好日子，没想到天公不作美，来了这场百年难遇的大暴雨，下山的路被堵了，娘没有办法去给你添置新嫁衣……曹家也没有办法添置婚礼所要的东西，所以，只能推迟了……小若，你，没有怨言吧？”
    按这里的风俗，选定的婚期除非两家有人去世，不然是天打不动不能延期的。据说延期，对新娘来说是不吉利的，延期而嫁的新娘，会受苦一辈子。
    我自然是不会去在意这样莫名的风俗，只淡淡笑道：“娘，我没事。一切随缘吧！”不是吗？想我堂堂一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竟沦落到这样的荒山野岭，过着倒退几千年、远离人类文明的古代生活，命定如此，除了接受，还能如何？一年的时间，早已磨平了我尖锐的脾气和所有的奢想。我现在，似乎只是在履行活着的使命。
    “放心吧，曹感是个好孩子，日后你若嫁给他，一定不会吃苦的！”娘安慰我道。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关于爱情，关于我穿越前构建的幸福蓝图，这才发现，它离我已经好远好远……
    我们竹山村，因为持续的暴雨而与外界阻隔了两周的时间，断绝了一切的外界消息。竹山村本来就是个自然村，甚至称得上是一个世外桃源，村民人口不多，包括老幼妇孺，统共才七八十人，村民们即使与外界断绝联系，依旧能够自给自足。因此，在这两周的暴雨里，我们竹山村的村民们除了在家闲待着和期盼晴天之外，根本就不知道，短短的两周，外面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而毁灭性的灾难，正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大晋王朝瑞泰三年，三月初一恰是暴雨结束的那天，竹山村终于迎来了久违的阳光，村民们欢欣鼓舞地将家里潮湿地快发霉的物件搬出来晾晒，大家集聚在一起拉家常，惬意无比。
    “小若，终于出太阳了呢！”娘紧锁已久的双眉，终于舒展开来了，“刚才我去了一趟曹家，曹家的意思是说暴雨过后，过两天村里就会组织人们去修整山路。等山路通了，曹家便可以去城里置办你和曹感成亲用的物品了。婚期就改为这个月的十六了，你和曹感的婚事，这下真真算得上是好事多磨了！”
    “嗯。”我淡然地笑了笑，看着娘额上的几丝斑白，心中心疼无比，“娘，小若真的不想这么早嫁，小若嫁走了，娘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除非，曹家肯让娘一块过去住！”
    “傻话！”娘爱怜地抚了抚我的额头，笑道，“哪有人会赖到自己亲家去的？娘有手有脚的，自己能照顾自己，只要小若能嫁给曹感，幸福快乐就好了！这是娘最大的心愿，也是……你爹他最大的心愿啊！”
    “娘！”我心里一阵辛酸，抱住娘。

 第二十一章 天灾(二)

    初二那日，竹山村果然派了几个年轻的劳力下山去修整山路，据修路回来的人说，山路有部分滑坡，十分难整，竹山村的十几个年轻人整整花了五天的时间，才把去城里的山路基本贯通，初六的下午，他们欢欣鼓舞地回到竹山村，村民们也一个个跟着开心起来，仿若过节一般地欢欣鼓舞。
    而我，却闷闷不乐起来，我宁愿这样的坏天气持续下去，曹家和我家永远没有办法筹到婚礼要用的物品，就这样让我和曹感的婚事无限期地拖下去……这样的想法很是孩子气吧，我望了望镜中的自己笑了笑。经过这样恍若一梦的一年，我早已习惯了自己的那张丑颜，世人说的对，习惯就好了。我曾经做过多少梦、多少的挣扎？我仿佛快忘记了，这一刻，我就是竹山村的曾蔓若，与去年的蔺素希再无瓜葛。
    我也曾深深想念过我在现代的父母，他们的身边，是否也有一个像我一样，肉体没有变而灵魂却截然不同的女儿？我曾经以为蔺素希和曾蔓若的交换是个极不平等的交易，但我是否就能设身处地为真正的曾蔓若想想，她是否会羡慕我的原身？——她也有个幸福的家，有个宠她溺她的娘亲，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曹感，而蔺素希呢？除了空洞的现代物质文明，还有什么？……
    想到这些荒唐的事，我又不由长叹了口气。管他呢，一切天注定，我且走一步算一步，经过这一年来相处，我发现，曹感还真是无可挑剔的好男人，当然，除了长相之外。
    我看了看自己打满补丁的、宽松的旧衣服，苦笑了一下，据说原来的小若是个好吃懒做的姑娘，才有了这样一副令人望尘莫及的“好身材”，而我却一点也吃不惯这里没有盐的伙食，加上很多不如意之事和我的胡思乱想，身材渐渐地瘦了下来。当然，只是瘦了一点而已，一点也没有改变原先“丰韵”的表象，也许这一辈子，我都难再与美丽结缘了！
    “小若”，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曹感兴冲冲地跑了进来，他最近也在忙着和村民们下山修路，天天累得一塌糊涂，“好消息，山路终于修好了！”
    “哦，是吗，”我笑了笑，起身递给他一条手绢，“快擦擦，瞧你一头的汗水！”
    曹感见状，有些受宠若惊，但却没有立刻接过手绢，而是神秘一笑，从身后拿出一枝百合花来，交到我手上，说道：“小若，送你你！下了这么多天的暴雨，这是我这几天在山里见到的唯一的花呢！你就像它一样纯洁美丽！”
    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吗？我心里竟然有些甜蜜的感觉，但还是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接过花，然后将手绢往他身上一扔，嗔笑道：“你也学会了那些花言巧语！找打！”
    曹感接过手绢擦汗，憨憨地笑着。如果，他不是我的未婚夫，如果，我有一个像他这样好的哥哥，那又会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待我将那枝百合花插好后，曹感还是傻傻地站在原处笑着，我见状，佯怒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回家去？难道又要蹭我家的晚饭不成？”
    曹感用手摸了摸脑袋，讪讪地笑道：“没有……我……”
    “拜托，有话快说啦！”我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嗯，”曹感方脸红着说道，“山路修好了，家里的意思是让我们改在这个月的十六……成亲，明天，我要去城里买东西……”
    “你要去就去喽，跟我说做什么？”我不解地说道。
    这时，娘从屋外走了进来，笑着说道：“小若，曹感是想让你和他一起去买东西，娘的意思也是让你去城里一趟，去买些新布匹，娘给你做新嫁衣！”
    “娘……”不知道为什么，听娘说这些，我竟然会有些待嫁姑娘的害羞。
    “去吧，嗯？”娘用期盼的眼神望着我，“曹感是个好孩子，你们会幸福的。”
    望着娘纯朴期盼的眼神，我突然有些心虚，忙点了点头，转身对曹感说道：“好吧，曹感，我们明天一起去！”
    曹感高兴地点了点头：“嗯！”
    “曹感，吃了晚饭再回去吧！”娘亲热地招呼道。
    “不用了，玉婶，我爹还等着我回家商量婚礼的事呢。”曹感一脸欢喜的说道，也许，他等这天，等得很久了吧，只是，他永远不会知道，所爱非人，所娶非人……
    “怎么还叫我玉婶，都不知道改口吗！”娘嗔怒道，但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着我的。
    “娘……”曹感鼓起勇气叫了声，满脸的通红，“那我先回家去了，小若，明天见！”
    “明天见！”我心绪复杂地朝他道别。
    不知道为什么，这天夜里，我老是睡得不安稳，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连做了好几个噩梦，但是夜里惊醒，却发现一切静澜……

 第二十二章 人祸(一)

    因为夜里没有睡好的缘故，第二天我起的很迟，待我慵懒地洗漱完毕，发现曹感已在屋外久候了。
    “小若，早啊！”曹感笑着说道，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说的就是他吧。
    “早啊，”我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说道，“不好意思，昨晚睡得不好，娘早上也没叫我起来。嗯？娘呢？”
    “哦，玉婶她去廖神婆那里了。”曹感回道。
    我皱眉道：“去她那里做什么？她就是个骗钱的！”
    “嘘！”曹感忙拉住我，小声说道，“可不能这样说，会得罪神灵的！听爹说，因为前阵子暴雨的缘故，村里戾气很重，大家都睡得不踏实，今天村里的人都会去神婆那里讨碗神水喝……”
    “什么神水啊，搞不好只是蒙汗药，骗钱的家伙！”我嘀咕道。
    曹感望着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肯定是不会明白为什么我这么讨厌廖神婆，而我的理由，有三个：一、她骗钱，她骗我家的钱，害得娘去借高利贷；二、她骗人，她煞有介事的样子，曾让我很迷信地以为，自己能够借住她的力量回到现代，结果证明是做梦；三、她干嘛要给我和曹感挑什么黄道吉日！而且千不挑万不挑，挑了个这么近的日子……
    “小若，你赶紧先吃饭吧，我们要早点下山，今天要买的东西比较多，怕去晚了，又得很晚回来了。”曹感说道。
    “好的。”我回过神来，忙去厨房找吃的。
    待我们出发时，太阳已经正当头了，暴雨过后的太阳显得格外的精神，照得我也跟着精神起来，深呼吸，又是一股沁人心脾的暖香，我的心情跟着好了起来。
    我和曹感两人边走边瞎聊，我还故意拿玉琳的事来和他开玩笑：“曹感，你要是和我成亲了，玉琳不是得抱着被子哭？”
    “小若，你别瞎说了，”曹感一脸严肃地说道，“我二叔也准备下个月向柳家提亲，玉琳兴许会成为我的弟妹呢！”
    “哦。”我悻悻地点头，心想，真没意思，这古代啊，竟是典型的包办婚姻，连点恋爱自由都没有，没有竞争力的爱情啊！……
    “小若，你在想什么？”曹感突然走近我身旁，问道。
    “啊？没有，”我恍然回过神来，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呢，于是忙转移话题，“曹感哥，你说，下了这么久的暴雨，京城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呢？物价会不会上涨？”
    “不知道，”曹感老实地回道，“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见下了这么久的暴雨……”
    “好吧，徒想无益，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不然回家就晚了，对了，一会去城里，给阿狼带点吃的吧，暴雨下了这么久，它觅食也不容易吧，别饿坏了！”我说道。
    曹感却焦虑地说道：“这半个月，我也曾冒着暴雨来找过阿狼，却一直见不到它……”
    “什么！”我听了，不由惊叫，“那……那阿狼会去哪里呢？”
    “我也不知道，我怕你担心才没敢告诉你，唉，希望阿狼没事吧！”曹感摇头叹道，眼里满是焦虑。
    暴雨过后的山路，尽管经过曹感他们连日来的修整，还是难走的很，我估算了一下，比往日里去城里多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待我们快走到城关，已是申时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抱怨道：“光下来就花了这么多时间，一会进城买完东西，回去又晚了，最怕就是青竹山山贼多，阿狼又找不到……”
    曹感只是释然一笑：“没办法了，我们抓紧时间就是了！”
    可是我们却在城门外见到了令我们惊愕的场景：成千上万的流民集聚在城门外，高喊着要进城，但城门紧闭，站在城楼的将士们一脸麻木……
    我和曹感无法靠近城门，远远地见一位坐在路旁的大叔在摇头叹息，便问他：“大叔，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有这么多人集聚在这里，城门为什么不开，现在才申时啊！”
    那位大叔用疑惑的眼光打量了我们俩一眼，疑问道：“你们俩是从哪里来的？连接半个月的暴雨，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吗？”
    “我们当然知道了，可是这跟关城门有什么关系？现在暴雨已经过去好多天啦！”我不解地回道。
    “哼，敢情你们都没有受洪灾的影响啊！”那大叔冷笑道，“百年一遇的大洪灾啊！你们不会告诉我你们不知道吧，可笑！看，集聚在城门的都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灾民，他们的家乡被水给淹了，无处可去，还有什么办法？只好来到天子脚下的皇城求助，谁知道，竟连城门也进不了！”
    “怎么会这样！”我和曹感俩人面面相觑，我们这半个月来都被隔绝在竹山村，哪里会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然天翻地覆。
    我朝城门看去，只见很多人都背着包袱，个个都面容憔悴，妇孺们默默地拿着手绢拭着眼泪，而那些青壮年们则在高声呼喊“开门，快开城门……”……
    这时，人群突然沸腾起来，有人高喊“淳于将军来啦……”，我朝城墙上望去，只见一个威风凛凛、身形伟岸的中年男子站于城墙之上，高声喊道：“大家静一静！”
    城下的人顿时鸦雀无声，我不禁惊奇于那将军的威信，轻声地问了问曹感那人的来头，曹感却也疑惑地摇头，而大叔则白了我一眼：“连淳于将军也不知道？你们可真是孤陋寡闻呐，他可是我们晋国百姓的英雄和骄傲……算了，不跟你说了，我先听听淳于将军怎么说！”

 第二十三章 人祸(二)

    “大家听我说，”淳于将军开口了，他的声音浑厚而有力，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这次的洪灾，冲毁了大家的家园，害得大家流离失所，这些，我们晋国英明的陛下都知道，陛下也整日里忧心忡忡！只是，皇城狭小，容不下这么多人，为免发生意外，故而先关城门。”
    听了这样的托词，我心中不禁唏嘘，这就是晋国百姓眼里的骄傲？一点也不为灾民们着想嘛！果然，城下的百姓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一个年轻人壮着胆子问道：“敢问淳于将军，陛下将如何安置我们？”
    淳于将军威严地咳了一声，不缓不慢地说道：“除了皇城，闽城、柳隼等地也是受灾较小的地方，大家可以往那些地方去。”
    “可是，闽城和柳隼离这儿还有几千里的路程，我们刚从其他地方辛苦地来到这里，怎么还有精力再去那么远的地方？而且，连吃的东西也没有了啊！”城下的百姓抗议道。
    “大家别着急！”淳于将军见势又说道，“你们的辛苦，陛下都知道，可是，眼下皇城的物资有限，也难供养这么多人。为今之计，只有大家朝其他地方去，至于干粮，明日早上，郸城的御史便会派人分发，保证大家有力气去那里重建家园！眼下是晋国危难之际，希望大家能够体谅朝廷，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这时，淳于将军身边有个男子举起右手阔声喊道：“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城下的百姓也跟着喊了起来，可是我见他们也未必安于此安排，只是无奈而已。
    “小若，既然进不了城，那我们就回家去吧！”曹感说道，看样子，他对时局也不是很关心，这也与他从小的阅历和自身的修养有关吧。
    “嗯，”我点了点头，抬头再看城墙，那淳于将军却已然离去，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淳于将军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可是这种亲切感从何谈起，连我自己也说不清，因为我只是第一次远远地听着他的声音，见他的身影，连他的面容也未见真切……
    “对了，你们家住哪里？难道没有受灾吗？”大叔又问了问我们。
    “我们……”曹感正开口说话，我马上便打断他：“我们家也受灾了，今天就是特意来进城投亲的！”
    “哦，是吗？”大叔疑惑地盯着我，他当然不会忘记刚才与我们的对话。
    曹感也疑惑地望着我，我忙拉着他，对大叔说道：“大叔，我们先走一步，那里还有我们的同伴！”
    走了没几步，曹感便停下来，有些不悦地问我：“小若，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大叔说话？我们虽然受了灾，但是影响却不大啊！他们连家园都没有了……”
    “曹感！”我谨慎地望了望四周，打断他的话，“你没见到刚才的场景吗！成千上万的流民啊，皇城尚且容纳不下，何况我们小小的竹山村！要是把我们村没有受灾的消息放出去，明天他们就会涌到我们家来，到时，村民们该怎么办！”我的语气愈说愈重，我知道曹感不服我的自私，但他还是没有说话。真的，在这样的情境下，我们一个下层百姓能做的，唯有沉默。
    我和曹感默默地又往前走了几步，见曹感低头不语，乃至有三步一回头的嫌疑，我不禁生气了：“曹感，你爱回去做好人便回去！你以为我是那种没心肝的恶人吗？”
    曹感愣了一下，方解释道：“小若，我不是不理解你……，只是，他们真的很可怜，我方才看见一个小女孩衣裳褴褛地拉着一个小男孩的手，眼里满是泪水……皇城那么大，里面有的是粮，朝廷怎么不放他们进去呢？”
    我听了后，心里一恸，语气软了下来，宽慰道：“世事本就是不公的。朝廷只想着他们贵族们的利益，哪管百姓们的死活？”
    “如果有一天我当了官，一定不会像他们那样！”曹感眼神坚定地说道，随即又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我，“小若，我们家的粮食还算充裕的，明天咱们运点下来，救济他们好不好？”
    对于曹感杯水车薪的荒唐之举，我没有否决，只淡淡地笑着说道：“好吧，明日我陪你下来，但具体如何救济他们，你要听我的安排！”如果径直背着一袋粮走向他们，那还了得，肯定会起混乱的！这个救济的问题，该回去想个对策。
    闻言，曹感高兴地点头：“嗯，我回去跟爹说，他一定会同意的！”
    “嗯，”我赞同地点头，曹伯伯倒是个善良的人，但……“不过可不要让兰婶知道了！”
    曹感有些惭愧地点头，抬头看了看天色，对我说道：“小若，既然买不到东西，我们不如早点回去，在青竹山附近找找阿狼？”
    “好啊！”一提到阿狼，我便有些忧心，暴雨的天气持续了这么久，它是怎么过的呢？为什么会找不到它，难道它发生了什么意外？
    我和曹感走到山脚时，我隐隐觉得身后有人，于是瞧瞧地使了个眼色给曹感，曹感会意。我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往前走，还有说有笑的，但行至榆树林时，我和曹感迅速地躲进了一块巨石后，两人屏起呼吸。
    果然，过了不久，便听见一片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个女子的声音骤然想起：“老邵，你确定没有跟错路吗？”
    一个男子的声音——正是方才那位大叔：“肯定不会错，我们这么小心，方才他们也没发现我们啊！就在前面吧，我们赶紧跟上去！”
    那女子怒道：“跟什么啊，连个人影也没有，这荒山野岭的，万一迷路怎么办？”
    紧接着是老邵讨好的声音：“小翠，不要这么没耐心嘛！眼下这个时期，啥都缺，水涨船高啊，我们要是跟的他们那里去，偷得一些食粮，就发啦！”
    我和曹感互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我暗叹，原来大叔没有我想的那么崇高，会率领民众避难，而是只顾一己私利，跟踪我们。这样的男子，真是令人唾弃啊，我突然想起曹感方才的愤慨，顿时对曹感增添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赞赏之情。

 第二十四章 人祸(三)

    又听小翠笑道：“算你聪明，还不快走，只怕错了这村就没那店了！”
    老邵也得意地说道：“那是，我是商人，当然有做生意的头脑，不然啊，早就饿死了！”
    “呸！”只听那女子嘲讽道，“你有头脑，做什么生意不好，偏偏做殓葬生意，洪水一来，人成片的淹死，大家都逃难了，谁还要你的破棺材和寿衣！”
    “这……我不也是难以预料吗！”老邵陪笑道，“我怎么知道会有这样的灾情，连房子都给冲走了……好啦，小翠，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快走吧！一会儿怕跟不上了。”
    “嗯！”小翠忙跟上脚步，却还一边埋怨着老邵的眼光，老邵一路陪笑着，两人渐渐远去……
    直到四周恢复平静，我和曹感方长长地吐了口气，四目相对，苦笑着。
    “真没想到，那个大叔竟然是个投机商人，还想去赚那些灾民的钱，真是缺心眼！”我忿忿不平地说道。
    曹感也摇头叹道：“总之最受苦的，还是那些无辜受灾的百姓！”
    “曹感，他们往锦岭方向去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我们赶紧回家吧！”我对曹感说道。
    “嗯，”曹感点头道，“明天还要早早下山来帮助那些灾民呢！”曹感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正义和期盼，我不由在心内叹了口气。
    我们加快脚步上山，走至青竹山一带，方止住脚步。我朝曹感使了个眼色，曹感会意地吹了个口哨，可是四周依旧静澜，没有我们期盼的影子出现。
    “曹感，你再多吹几个口哨试试！”我焦急地对曹感说道，心里担心极了。
    “可是，阿狼就在这一带生活，而且，它的耳朵极为灵敏的，不可能听不到的。”曹感失落地说道，但还是听我的话，又连吹了好几个响亮的口哨。
    可是，阿狼依旧没有出现！
    想起过去的一年里与阿狼相处的点点滴滴，我的眼眶不禁湿了：“曹感……阿狼，它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小若，阿狼是好狼，相信它能逢凶化吉的！”曹感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道。但我看的出来，他的眼里也有难以掩饰的焦虑和担心。毕竟，阿狼对他有救命之恩。
    尽管如此，我和曹感还是不放弃一线机会，一路寻觅阿狼的身影，然而在青竹山附近逗留了快一个小时，却依然无所获。
    时至夜色渐浓，曹感对我失落地说道：“小若，已经是戌时一刻了，山路崎岖，我们还是先回家去，改日再来找阿狼吧！”
    我用手绢拭去眼角的泪水，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平日里在青竹山都有阿狼做伴，我们才不怕那些山贼，阿狼是我们的好保镖、好兄弟啊……”想着想着，我的心情又郁闷了起来。
    伴着暮色，我和曹感忙赶路回家，一是想向家里说明城里的情况，二是曹感要争取曹伯伯他们的支持，明天运些粮食下去救济灾民。
    我们边走边聊，这样走走停停的，约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走到村口，而这时，月牙都已隐现在天边了，我望着那轮弯月，心里突然惆怅了起来：今天是初七，待十六月圆之日，我就该和身边这位男子成亲了！我望了望曹感，心中又暗暗地问自己：我就那样恼他吗？显然经过这一年的深交，我对他的长相已无当初的芥蒂了。但是，爱情，其实是与外貌无关的。我不爱他，真的不爱他——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然而我们临近村口的大槐树时，却见到了我们这一生最难忘的场景：通天的火光，我们的村庄——我居住了一年的村庄已成了一片火海！那些茅草屋，在火的吞噬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势正旺，我们没有听见任何人痛苦的呻吟！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就连屋外大家养的家禽也不见踪影了！
    我已经惊愕到全然不会说话，愣愣地待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曹感发疯似地冲向那片火海，大叫“爹……娘……爹……娘……！”然而回应他的，除了大火吞噬房屋的声音，再没有什么！
    直到曹感仰天大叫“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才惊醒过来，哇地一声大哭一起，我冲向那片火海、冲向我家的位置，大哭：“娘……，娘啊，你在哪里，你怎么就不要小若了！……娘……”
    曹感忙上前拉住我：“小若，别这样……火势这么大，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了！你告诉我娘怎么了！他们没有在里面，对不对？”我转身朝曹感大声吼道，却见他早已列流满面，对啊，这里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这里也有他挚爱的家人……如果他们都不在里面。那么，这个时候，他们会去了哪里？看着这片被摧残过的村庄，看着这片熊熊大火，平静地诡异的夜色，我和曹感，其实已经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我哭着对曹感说道：“我们不能这样放弃……，我们快去救火……曹感，你要救救我娘……你救活了她我马上就嫁给你……”我边哭便挣脱曹感的手，发了疯死地抄起地面的一根木棍，朝火里扑去：“娘……你等我，你等等小若啊……娘……”
    曹感迅速地跑了过来，将我拉离火场并扔去我手中的木棍，我仍挣开他的手，捡起那根木棍……
    曹感再次用力地拽住我，伸手就是给我一巴掌：“你不想活了吗你！”他抢过我手中的木棍，用力地甩向火场，只听见一阵劈里啪啦的声响，才一会儿的功夫，木棍就变成了木炭。
    “你要像那根木棍一样吗？啊，小若？”曹感厉声说道，“你以为我就不伤心、不难过吗？这里面也有我的亲人啊！可是，现在做无谓的牺牲，有能有什么用？”
    “那你告诉我做什么有用？”我啜泣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们才离开一天啊……”才一天的时间，我就要和我最爱的娘天人永隔吗？早上起的晚，连娘的面也没见着啊！娘的音容笑貌还在我脑海萦绕，但看看眼前，一切却将成为灰烬了……
    曹感望着我，悲恸地说道：“听着，小若，这一切绝对不是意外，现在四周什么东西也没有了，况且时间尚早，即使有人纵火，大家也不该睡死而会起来救火啊；而且，除了火，我们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除非……”
    “除非什么？”无数个设想瞬间充斥我的脑海。
    “除非……有人洗劫过这里，然后把这里一把火给烧了！”曹感大胆设想道，“这帮没人性的家伙！”
    “不可能，村里共有一百多人，怎么会一点反抗力都没有？这里连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我急着否定道，转眼想起早上出门前曹感说的话，惊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曹感望着我恍然的神情，忙追问道。
    “那个廖神婆肯定有问题！”我咬牙切齿地说道，“早上你不是说村民们今天都会去向廖神婆讨碗神水喝吗？那神水是有昏迷作用，我也喝过的，村民们因为喝了神水都晕倒在家，然后才给了那些恶贼可趁之机！”
    “你是说……是廖神婆和恶贼串通好了的？”
    我双眼含泪，忿忿地点头道：“这已经是我可以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了！”
    “可是廖神婆没有理由会那么做啊，她在我们村里是最受尊敬的人啊！”曹感疑问道。
    “人不可貌相，在利益面前，圣人都会犯错的！你忘了今天碰到的那位大叔了？”我忍住眼泪分析道。“铁定是廖神婆为了利益和恶贼串通好的，廖神婆下药，然后，恶贼来洗劫，最后放火毁尸灭迹……”说着说着，我又不由哭出声来。
    曹感这才怅然点头：“小若，不管是谁，有朝一日让我知道了，我一定手刃仇人，为我们的亲人报仇！”曹感的眼里闪出仇恨之光和坚毅的神情，那是我从来没见过的。
    “嗯！一定要报仇！”我想着娘亲，含泪说道。
    曹感便朝那片火海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爹、娘、玉婶、各位叔伯们……你们走好……，曹感发誓，有朝一日，定会找出凶手，为我们竹山村的村民们报仇雪恨！”
    我也跪了下来，哭着朝我家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娘，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给我的温暖，我会永远想你的……我会替你报仇的！”
    曹感扶我起身，用手擦去我眼角的泪水，坚定地说道：“小若，别哭了，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很艰难的路要走……，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曹感……”闻此言，我不由趴在他肩上大哭，“我再也见不到娘了，再也见不到了……我以前是那么地不乖，常惹娘生气，娘却一直包容我……我好恨我自己……”
    曹感默默无语，轻轻地用手拍了拍我的后背，安慰我。
    那一夜，我们望着那片火海怅然无助，我不知道那场火是什么时候开始烧的！那真的算是史上最一场安静的屠戮——也亏得我们没有当场见到任何人被烧死的惨状，就让我们把他们想象成是去另一个快乐的地方旅行去了吧，极乐的天堂，终有相逢的一天……
    次日，当一切化成灰烬，我和曹感又抱头痛哭，两人将烧成灰的白骨草草地敛葬在一起，立了墓碑。曾经在这里安居乐业、愚昧无知的村民们，就这样被一场突来的人祸夺取了一切；曾经是大家难以割舍的世外桃源——竹山村，就这样一夜之间化成灰烬……这样的故事，悄然发生，除了那些恶贼和我们，再没有人会知道。仿佛，竹山村这样的地方，从来不曾存在过；仿佛我过去一年在这里的喜怒哀愁，只是一场梦……
    ———————花———————————边———————————
    这样一场静静地发生但却震撼人心的灾祸，本该是痛人心扉的，花月年幼时，家乡曾有过一场火灾，时年尚小，没有亲眼见到，只是因这火灾失去了两个堂弟妹……当花月提笔写这章的时候，回忆被拾起，心内疼痛无比，只可惜，文笔有限，恐勾不出太好的境界，望亲们见谅。默……

 第二十五章 颠沛流离(一)

    “曹感，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打理好竹山村的一切之后，我拭去眼泪问曹感。
    曹感沉吟了一下，方说道：“这里一切尽毁，什么也没有了，我们在这里是待不下去了，不如也下城去吧！”
    “下城？”我苦笑道，“人的际遇是多么可笑，昨天我们还同情那些因受洪灾而流离失所的灾民们，还想着今天要去救济他们，可是我们呢？什么也没有了，连亲人也没有了……”我“小若……”曹感也叹了口气，他的双眼通红，才一天的时间，不仅失去了挚爱的亲人，还一无所有了，怎能不心存痛苦？“放心吧，有我在，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今后只要我有一口饭吃，就绝不会少了你的！”
    我心酸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道：“曹感，可是昨天的情景你也是见到的了，城门根本不开，我们怎么进得去？”
    “小若，你忘了，昨天淳于将军不是说让大家往受灾较轻的地方跑吗？我们不一定要去皇城，也可以去闽城、柳隼啊，今天会发放干粮，我们还是下山去吧，这里……已经不能再待了……”
    我其实是渴望去皇城的，因为那里还有我的梦，但眼下，我还是点头道：“一切听你的，不过，我们想要找出凶手，怕还是不能那么快就离开皇城！”
    “我知道，”曹感点头道，“那些恶贼洗劫了我们村的东西，无疑有两个用途，一是自己吃，因为现在已经开始闹粮荒了，二是待些日子拿到城里去卖了换钱……，我们一定要熬住，等着那帮家伙露出狐狸尾巴！”
    我也赞同道：“他们纵火的目的，无疑是想毁尸灭迹、斩草除根，偏偏多了我们这两条漏网之鱼，我们这两条鱼也不是吃素的！有朝一日让我知道他们是谁，我非掀起一层浪来不可！”
    言毕，我和曹感又朝那坟墓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方起身朝山下走去……
    我们心情低沉，但谁也没有主动提起昨晚伤心之事。毕竟，逝者以斯，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我们能做的，唯有好好活下去，然后查明事情的真相，还那些难者一个公道，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我们什么行李也没有，唯有昨日曹感带去买东西的一两银子和前日娘给我的三十文钱，然而在这样动乱的时刻，这些钱能抵什么用，我们真的不知道。
    带我们到达城关时，见城门是开着的，但是戒备森严，有许多官兵把守着。城门口灾民们正排着队取粮，显然昨日的难民已遣散了大部分。见状，我对曹感说道：“曹感，我们也先去领救济粮吧！不然这时候，也不知该上哪里去买吃的。”
    曹感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们排在队伍的后头，等待着……
    然而让我和曹感始料未及的是，轮至我们时，发放的救济粮已经没有了，那官差轻蔑地看着我们，说道：“你们来晚了，今天的救济粮也发放完了，等明天早点来排队吧！”
    “什么？”我和曹感面面相觑，怎么会这样子！
    排在我们身后的百姓不依了，起哄道：“朝廷怎么可以这样，不放我们进城，又不给我们粮食，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就是啊，昨天淳于将军不是说好了的吗？”有人又说道。
    “……”
    后面的百姓早已炸开了锅，沸沸腾腾地抱怨着，更有人趁势哄道：“不让我们进城，我们就硬闯进去！”
    “对！硬闯进去！”又是一帮附和的声音。
    我看了看曹感，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昨日带的干粮也吃完了，村里被洗劫一空，我们再不找到吃的，也只得挨饿了！
    这时，一位大腹便便、穿着官服的官员大声说道：“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
    声音小了很多，大家都齐刷刷地朝他看去，毕竟，暴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大家只想要先解决温饱问题，有个安身立命之处，于他们而言，就够了。
    那名官员顿了顿，方说道：“苍天不良，降灾于我大晋国，令大晋百姓受苦……眼下，皇城的食粮供应也紧得很，每天能拨出的食粮有限，大家要体谅一下朝廷的难处啊！”
    “我们体谅朝廷，那谁来体谅我们！”人群里有个愤慨的声音骤然响起。
    “这个……”官员愣了一下，方说道，“大家听我说，皇城里正在募粮，明日还会再发放一批，朝廷现在已经派官员到梁国和宋国去求援了，相信过几天就可缓解我朝的燃眉之急……”听那官员一副官腔地做没有艺术的演讲，我在心里不禁唏嘘，这样的措词，怎么安抚得了民心？
    果然，待那官员口沫横飞、苦口婆心地解释了一大堆之后，人群里依然还是民怨沸腾，不断有人提出质疑，那官员不耐烦了，对身边的官差交待几句之后，便朝皇城内走去……
    人们见状，更是沸腾起来，直喊要闯进城去，但看那些官差守卫森严，又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只好不断抱怨着，又一边谋出路。
    这时，听见有人叫道：“我知道一个好地方，离城门不远，有座青竹山，据闻山上有个竹山村，那里应该没有受灾，我们不妨去那里瞧瞧！”
    闻此言，我的心猛地一痛，想起昨日的火灾、想起慈爱的娘亲，眼泪不禁流了下来，曹感脸色一变，却也没有说话，只用力地握着我的手。
    又有人发出质疑的声音：“竹山村？我们听都没有听过，怎么去啊！”
    一个老人的声音：“我倒是听说过青竹山，据说那里有个山贼窝，号称清风堂”。
    “哇，山贼啊……”人群里发出一阵嘘声，“不要为了一点希望，把小命给送了！”
    曹感的手方放开我，轻声道：“看来，知道竹山村的人不多，知道青竹山山贼的人倒更多，依我看，那帮禽兽十有八九是那帮山贼！”
    一提到这事，我的脑子里还是乱成一团，我没有回答，只是掏出手绢拭去眼泪，呆呆地望着渐渐散去的人群。
    “小若，”曹感又对我说道，“他们八成是去找住的和吃的，不如我们也跟他们走吧！”
    我看了看曹感，点了点头。
    曹感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烧饼，递给我：“这是昨天的，你先吃了吧，今天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了。”
    我摇了摇头，说道：“你不也是没有吃东西吗？还是你吃吧，我不饿……”想想还真是奇怪，平日里是一顿不吃便饿的慌，今天一天没有吃东西，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也许是因为心情难过的缘故吧。
    曹感犹豫了一下，说道：“不如先收起来吧，我现在也不饿……”
    谁知曹感的“饿”字音还未落，就见不知从哪里跑来一个小孩伸手抢过曹感的烧饼，待我们察觉时，他已经狼吞虎咽地将烧饼整个给吃了。
    “你……”我指着那小孩，气不打一处来，方才见曹感咽了咽口水，就知道他也饿的慌，只是眼下我们的处境堪忧，他才不吃的，谁料却跑来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将东西抢走了！“小小年纪怎么能抢别人的东西！”
    “算了，小若！”曹感柔声安慰我道，他自然不会忘记自己昨日想要救济灾民的心思，“眼下这时候，大家都挺难的……”
    我顺了顺心气，望了望那衣裳褴褛的小男孩，心软了下来：“算了，你走吧！”
    那小孩有些惊讶地望了我们一眼，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就跑开了。
    “小若，我们走吧！”曹感对我说道，“今晚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嗯，”暮色渐蔼，我望着紧闭的城门，点了点头，遂又茫然问道，“该往哪里走？皇城禁闭，流民这么多，哪里寻得了安身之处？”
    曹感略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容身，走吧！”
    我疑惑地跟着曹感走，寻思着曹感说的究竟会是什么地方，待我们到达那个地方时，我不禁惊愕住了———原来曹感所说的，就是一个破旧不堪的城隍庙！

 第二十六章 颠沛流离(二)

    “我们……就住这里？”我指着那破烂到随时有倒塌危险的城隍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样的地方，能住人吗？
    曹感一脸愧色地说道：“暂时……我也想不到更好的地方了，小若……你就将就一下吧！”
    我满腹心酸地点头，遂跟在曹感身后，走进那破庙，谁知待我走了进去，却发现让我更惊愕的场景！
    破庙之内，成堆的人坐在那里，个个堪称面容憔悴、衣裳褴褛，最最震撼的是，他们身前身后，都有一个破碗和木拐！天哪，他们不是乞丐吗？曹感竟要我们和乞丐一起过夜！？
    我脑子嗡嗡地响，马上冲出门外，望着渐去的暮色，胸口一片郁闷，谁来告诉我，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本来不美好的东西，怎么会变得更不美好；本来美好的东西，为什么通通都失去了？为什么我的梦想永远都是与现实有这么大差距的？……
    “小若！”曹感走到我身边，轻声说道，“对不起，我知道住在这样的地方是委屈了点，可是，眼下是没有办法的，你看，连这样的地方都待满了人，何况……”
    “不要说了！”我打断曹感的话，痛苦地说道，“为什么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我们……我们从此便要像他们一样，去做乞丐了吗？我不要！我不要啊，曹感……”
    “不会的，小若！”曹感双手别正我的身子，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你放心，我曹感以性命担保，这样的日子不会是以后让你过的！我会好好赚钱，让你吃好的，住好的……”
    “别说了，曹感，”我望着他诚挚的眼神，抽泣地说道，“不管怎么样，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们一定要坚强，我一定会的……不会让娘失望的……”
    “小若！”曹感语气沉重地唤了我一声，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宽慰道，“世事无常，没什么大不了的，今晚你先委屈一下，明日我们再做打算，好吗？”
    未料我们走进庙内，那些乞丐都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我们，我们本想找个清静的角落休息一下便好，可是庙小僧多，乍一看压根就没有什么地方可容纳我们的了。
    我们小心地寻觅，只见右手边木柱后面，有个角落只待了个癞头的乞丐，满面的尘土，也未分辨得出他的年纪，我和曹感走了上去，曹感和气地朝他说道：“这位大哥，你能不能往旁边挪一点，给我们让点地儿？”
    那癞头乞丐抬头望了我们一眼，却是满脸的凶相：“凭什么给你让地儿？你知道本大爷是谁吗？竟敢这样跟我说话！丑八怪！滚！”
    曹感显然是生气了，但他还是忍气吞声地说道：“大哥，大家出门在外，还望你能行个方便……”
    曹感话音未落，就见四周涌过来好几个乞丐，朝我们吼道：“你们从哪来的，敢对我们老大这样说话！”
    “我们给你们行方便，那谁又给我们行方便？”又是一阵愤愤的声音。
    “走吧，丑八怪！”那癞头乞丐轻蔑地说道，“这年头，谁都不好过，除非你们也是我们的同仁，不然啊，甭想占我们的便宜！”
    “就是啊，还没听过朝乞丐要地儿的……”周围传来一阵附和的声音。
    我又饿又累，眼下也懒怠跟他们计较了，于是拉着曹感的衣角，说道：“曹感，我们走吧！”
    曹感紧握的拳头松了下来，叹了口气，跟我走了出去，身后传来一阵起哄的嘲笑声，但我们，没有理会……
    走出门外，看见夕阳的最后一束霞光也沉了下去，隐隐见天边悬挂着一轮弯月，我和曹感谁也没有先开口，就这样望着远处，似乎凝望着我们的希望。
    “小若……”良久，曹感开口对我说道，“你饿了吗？今晚，怕是要辛苦一夜了。”
    “我不饿，”我冲曹感摇了摇头，但胃部传来的一阵绞痛让我脸色惨白，“我们就在门口坐着休息一晚吧！”
    曹感点了点头，我们相依而坐，我靠在曹感的肩膀，望着渐沉的暮色……
    曹感苦笑着说道：“我曾以为，只有上层贵族们的心，才是冷酷骄傲的，没想到，天下乌鸦一般黑，连乞丐也看不起我们……”
    “他们不是看不起我们！”我打断我的话，语气强硬地说道，“他们只是习惯了别人的施舍，而不愿施舍一点给别人！我们心理老师说过，会去嘲笑别人的人，都有一颗自卑的心！”
    “心理老师……？”曹感疑惑地问道，“是谁啊？我怎么没听过这个人？”
    你当然没听过！想起在现代的安逸生活，竟是那么的遥远！我苦笑道：“没有，我胡诌的……”
    曹感轻轻地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我们就这样默默地坐着，看着远处的天空，夜黑了，星星出来了，月亮渐渐升起……
    “看！流星！”我眼前一亮，指着远处的一颗流星，兴奋地对曹感叫道，“快许愿，不然来不及了！”于是我闭上双眼，虔诚地将双手交叉放在下巴，默默地祈祷：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梦！我要回家！不……我要我的娘……，我要她还活着……
    曹感却一脸诧异地望着我，然后伤感地说道：“我娘曾说，每当天边陨落一颗星，就代表这世上又有一个人去世了……”我懒怠跟曹感解释，心内也为这无比残酷的现实而惆怅，于是也默默无语了起来……
    次日醒来，我转了个身，习惯性伸手去拉被子，突然发现……嗯？我拉的竟然是一个人的手！
    我忙丢开那人的手，倏的起身，这才发现，原来我昨晚竟然就这样枕在曹感的大腿上睡了一晚，而且，他……还把外衫脱了披在我的身上！
    我忙把外衫还给曹感，脸红地说道：“不好意思，我……”
    “没事，你睡得踏实就好了。”曹感释然一笑，见他轻轻拍了拍了双腿，我内心一阵感动，为了我睡得踏实，他就一整晚保持这样的姿势吗？
    “怎么不叫我一声，你就不怕你的腿废了！”我嗔怒道，心里，却是微酸的幸福感。
    曹感憨憨地笑了声：“不会……不会……，没事。”但他起身时，我还是很明显地见他的左腿抖了一下。
    “小若，”曹感穿上外衫，笑着对我说道，“现在还早，我们赶紧去城门领救济粮吧。你肯定饿坏了吧！”
    我早就饿得头昏眼花了，但一听要去领救济粮，精神马上有了：“嗯，我们赶紧去！”

 第二十七章 明争

    我和曹感狼狈地来到城门，却见领粮处早排起了长龙，我们不由倒抽了一口去，无奈地加入队伍。
    “大家不要抢，不要慌……”发粮处有个维持持续的瘦官差，在扯高了嗓子喊道，“谁不听话的，就不发粮了……”
    正在后面叽叽喳喳、抱怨交谈的人们听了这话，立刻安静了下来，我和曹感什么话也没说，只默默地排着队……
    待快轮到我们之时，曹感方吐了口气，回头对我说道：“排了这么久，终于轮到我们了！”
    谁料等轮到我们之时，那发粮的官差却问我们要户籍簿！
    “什么户籍簿？”我来到这里一年了，压根没见过我家有什么户籍簿，也没有听娘说道！而且，即便有，也早在那场火灾里化为灰烬了啊！我不禁茫然地望着曹感。
    曹感陪笑道：“官差大哥，不好意思，我们户籍簿不见了，所以，是不是能通融通融？”
    “没有户籍簿，就不要领粮，没看墙上贴的告示吗！”那官差不耐烦地朝我们挥手，“走走走……下一个……”
    曹感看了看墙上贴的告示，一脸茫然的神情——他根本就不识字！
    “曹感，我们怎么办？”我拉了拉曹感的衣角，委屈地问道。
    曹感望了我一眼，又为难地回头望了望那官差，狠下心说道：“我再回去跟他说说！”于是又走到领粮处。
    “没用的，曹感！”我还来不及劝他，就见他已经走到领粮处了，我心里暗叫不好，也忙跟了上去。
    “喂，别插队，后面排队去！”那官差朝我们挥手喝道，待定睛看是曹感，不由发火了，“不是说没有户籍簿不能领粮吗？你又来干什么！”
    “官差大哥，你就通融通融吧！”曹感几乎是拉下脸去求那官差了，我不禁想到娘对兰婶谄媚的情境，心里一阵难过，“家里受了灾，户籍簿找不到了，我们……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啊！”曹感说道。
    “找不到？”那官差哼了一声，说道，“天底下有这么多人，没有受灾的人也来冒领受灾粮，国家怎么办……”
    他说的倒是实理，我不禁暗自赞叹晋国官衙的办事周全能力，于是上前拉着曹感说道：“曹感，算了，我们另想办法吧！”
    曹感脸色暗沉，却还是耐着性子对那官差解释道：“官差大哥，麻烦你……”
    “快滚……”那官差终于不耐烦了，将手中的量器往桌上一扔，朝曹感大声吼道，“丑八怪，还想吃饭！”
    “你——”只见曹感气愤地紧握双拳，额上的青筋暴出，脸涨的通红，举起拳头就朝那官差打去……
    “不要啊，曹感……”我大声叫道，谁知，还是来不及了，拳头打在那官差的脸上，那官差用手捂住脸，痛的直叫。
    我见状慌了，还来不及拉曹感走，就见又有三个官差朝我们走来，扭住曹感的双手，厉声喝道：大胆刁民，竟敢扰乱秩序，还殴打官差！“
    曹感力气很大，他一边挣扎一边骂道：“无良官差，不给粮就算了，还侮辱人……”
    “他妈的，还都是你有理了！”那被打的官差听了这话怒不可遏，朝抓着曹感的官差说道，“阿得，把他给我抓起来！看他还嘴硬！妈的……这一拳可真够用力的……哇……”那官差边骂边揉着被曹感打肿的脸。
    “对不起啊，官差大哥……不要抓他，我求你……”我低三下气地对那官差说道，我深深忌讳于官衙内的潜规则，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就怕曹感被他们整个什么大罪，那可就糟糕了！
    “别理她，阿得，带他下去！”那官差朝阿得喝道，看样子，那官差应该是他们的头儿。
    “是，老大！”眼看他们就要强押曹感下去，我不由慌了，忙拉着曹感的手，曹感的力气比较大，他也一脸愤怒，赖在原地不肯走：“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法，是他先不讲理的……”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个威严的男声：“你们在做什么！”
    那三名官差忙放开曹感，都低下了头：“莫大人！”
    “乱糟糟的一团，成何体统！”那男子走了上前，严厉斥责道，我看了看那男子，天哪，他……他不是那天站在我的王子身旁的莫名吗？一想起和杜泽昊学长长得一模一样的王子，我的心跳就加快了，眼前离开浮现那温润可亲的面容……
    莫名威严地扫了我们几个，问那被打的官差：“柳伦，这是怎么回事，朝廷是派你们赈灾来的，你们怎么在这闹起来了！”
    “大人！”柳伦摸了摸红肿的脸，委屈地说道，“这两个刁民，没有户籍簿，也想来领粮，属下赶他们走，他就给了我一拳！您看……”
    “哦，是这样吗？”莫名眼神凌厉地看着我和曹感，问道。
    我觉得他的凌厉而有威严的眼神和那天的凌厉却麻木的眼神有些差别，却还是鼓起勇气问道：“请问……你是莫名吗？”
    “哦，”他笑了笑，眼里的凌厉减少许多，“你认识莫名？哈哈，我不是莫名……”
    不是莫名！天哪，怎么可能，同一个地方竟然也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样就更可以合理地解释杜泽昊学长和我的王子长相一样的原因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见我惊愕的神情，莫大人似笑非笑地说了句：“他是我弟弟，姑娘，你认识他吗？”
    难怪这么相像，原来是兄弟！我吐了口气，听他问我，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认识，我认识莫名……”心里寻思着，他应该会看在莫名的薄面放过我们一马吧？
    谁料，莫大人只是轻笑了一声，便回头对阿得，严肃地说道：“这两个刁民，扰乱赈灾秩序，把他们带回去！”
    怎么会这样？我这可真是弄巧成拙啊！我心里暗自后悔，看他的神情，莫非，他和莫名有仇？我被自己大胆的奢想吓了一跳，他们可是兄弟啊！应该不会的，也许他是位秉公处事的好官吧……
    曹感却不服，他朝莫大人大声喊道：“大人，冤枉啊，是他们先不发粮给我，还侮辱我们，我才……”
    “不管怎么样，”莫大人走到曹感面前，冷冷地说道，“你打了官差就是你的不对！有什么事，回官衙再说！”
    “阿得，押他们回去！”莫大人朝阿得喊道。
    “是，大人！”阿得和另外两个官差走了过来，死死地反扣着曹感的双手，“走！”
    曹感涨红了脸，他显然认为自己是没有错的，他用力挣扎着，一边喊着：“我冤枉，我没有错……”
    莫大人脸色暗沉了下来：“还不快下去！”
    “是，大人！”阿得领命，和另两个官差也使出吃奶的力准备拖曹感出去，谁知曹感也跟他们拗上了，就是使劲待在原地，任他们怎么也拖不走……
    “废物！”莫大人冷冷地从口中吐出这两个字，走向曹感，他的脸阴森恐怖，凌厉的眼神看的我心里直发毛，我傻傻地待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心内却着急地像着了一团火似的。他，他要对曹感作什么？
    “住手！”这时，从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单听声音就会让你觉得——冷……
    嗯，不对！这声音……，不是和莫大人的一样的吗？

 第二十八章 暗斗

    我心里突然一阵欣喜，莫名来啦！会不会他也……？
    我忙寻声而去，果然，只见莫名依旧著一黑衣，凛然而至，而走在他前面的，依旧是一袭飘飘白衣，英俊帅气、笑容迷人、有君子风度的他——我的王子终于又出现了！
    我真没想到再次见到他是这样的场景，我望了望自己的装束，依旧是胖胖的、没有曲线的身体（当然，比起去年，瘦了很多）；图青色的粗布长衫，没有规律的补丁；因为起的早，我乱糟糟的头发也没怎么认真梳理；脸色？——本来就蜡黄的脸色因为这两日的奔波，应该更是见不得人吧？天哪天哪，为什么为什么！我老是以这样糟糕的形象出现在他的面前？如果我能预测到今天要与他见面、如果时间能倒流、如果……
    正当我激动难过、悲喜交加地在胡思乱想之际，我的王子走了过来，见阿得和另两名官差依旧扭着曹感不放，不禁蹙眉，莫大人则愣了一下，恭敬地行了礼说道：“叙王爷！”
    “参见叙王爷！”柳伦、阿得和官差们纷纷朝他行礼，正排队看热闹的灾民们也忙跪下来行礼：“参加叙王爷！”我愣住了，我朝思暮想不得见的王子，他竟然是高高在上的王爷！
    我们的身份，果然是有天壤之别啊，见莫名冷冷地望着我和曹感，我忙拉着曹感，也跪了下来：“参见叙王爷！”
    “大家不必多礼，都起身吧！”他依旧是那样的笑容可掬，给人可亲可近的好感，我的王子……不，现在该改口叫叙王爷了！
    大家纷纷起身，方才在后面排队叽叽喳喳看热闹的灾民们声音小了下来，隐隐可以听见几句赞叹声：“哇……这就是叙王爷啊！”、“不正是传说中的晋国第一公子吗？”、“可不是，瞧他那样子，真算得上是神仙似的人物啊！”、“嘘……小声点……”、“……”
    叙王爷朝队伍轻轻地扫了一眼，凡是他眼神扫过的地方，立刻安静下来。他温润的眼神犹如一股清风扶过，说不清的沁人心脾，我想，不只是我，在场的大多数女性都被他的眼神给电倒了吧。
    叙王爷轻轻地笑了笑，对莫大人说道：“不知这两个刁民犯了什么罪，竟然惹得我们的莫御监大人大动肝火啊？”
    莫大人也笑着回道：“叙王爷，下官是皇上派来赈灾的御监史，赈灾的事情自然由下官全权负责。那么，在赈灾过程中，发生这样的小事，也不劳王爷您费神了吧？”
    “大胆，莫非，竟敢这样跟王爷说话！”站在叙王爷身后的莫名突然开口教训道。
    好浓的火药味！我望着怒目相对的莫名和莫非（原来他叫莫非，汗，怎么会取这样的名字！），心里寻思着两兄弟怎么也这样地争锋相对，难道他们有什么隔阂抑或说是矛盾？这样就很好解释了刚才莫非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和曹感！
    莫非没有回应莫名，依旧凛然地望着叙王爷。叙王爷脸色一点也没有变，依旧是那般的温润暖人的神情：“这话不假，不过皇兄今日派我来巡察赈灾之事，想必，本王有权过问此事了吧？”
    莫非脸色沉了一下，马上又恢复了他严厉不羁的神情：“是，那就请叙王爷来主持公道！”
    叙王爷走到我和曹感面前，问道：“方才是怎么回事？听说你打了赈灾的官差，可有此事？”
    曹感也没有料到他就是叙王爷，一时竟然惊愕地语塞了，我忙说道：“回王爷，我们家乡也受了灾，户籍簿不在了，官差便不让我们领粮，还……还出口伤人，我……大哥一时气不过，才会打他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鬼使神差地说曹感是我大哥！
    果然，曹感的脸色又微变了一下。
    叙王爷听了我的话之后，点了点头，对柳伦说道：“此二人既是家乡受了灾，户籍簿丢失也不无可能，虽然朝廷规定要按户籍簿领粮，但法律不外乎情理，你怎么不问清楚缘由，还出口伤人呢？”
    “是……小的知错。”那柳伦低下了头说道。
    莫非却插了一句：“王爷，下官不这么看，我朝这次受洪灾，本就缺粮，怕一些商人投机取巧，才制的发粮告示。按户籍簿取粮，可以防止一些小人趁机冒领受灾粮，而且，即便这两人真的是户籍簿丢失，也不该在这胡闹，影响赈灾秩序！”
    我这才发现，莫非的口才，真是好，要是到现代去，肯定能成为辩论会上的最佳辩手！可是，他这样直白地顶撞我的王子，叙王爷他，不会生气吧？
    叙王爷淡淡一笑：“我皇乃仁慈之皇，素行仁政，若一切都按死规而不讲情由，你就不怕这两个灾民饿死了吗？”
    莫非望了望我和曹感，没有说话，但我分明从他眼里见到了轻蔑和厌恶！
    叙王爷望了望后面排队的长龙，蹙眉道：“莫非，让你的属下接着发粮吧，不要耽误了要西行的灾民们。至于他们两个……”
    叙王爷看了看我和曹感，我忙迎向他的目光，心中一阵欣喜：你认出我了吗？卖兔子给你的啊……
    “让人给他们重半一个户籍簿，也发粮给他们，”叙王爷沉吟了一下，说道，“相信我们晋国的子民，在眼下的关口都是能体谅朝廷，而不会趁机倒把的，对吧？”叙王爷笑着问我和曹感。见他熟悉而又迷人的笑容，我的心里觉得幸福极了，忙点头：“嗯，我们都是良民！”
    后面有人窃窃私语起来，可能在讨论孰是孰非吧，说实话，那官差虽然无礼，但算是秉公办事的好官差，曹感，他先动手就是不对。
    “好啦好啦，大家排好队，接着发粮喽！”柳伦朝人群大声喊道，灾民们一听这话，立马兴奋地排好队，等着自己的救济粮……
    “多谢王爷！”曹感朝叙王爷行了个大礼。
    “不用谢，本王记得你，你就是上次卖兔子的那个。”叙王爷眼里有掩不住的笑意，“本王还是第一次见如此有趣的人，在五十两银子面前尚且没有一丝贪念，何况是今天这小小的救济粮？”
    曹感憨憨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原来他还记得我们呢，我心里一阵欢喜，再看莫名，一脸的阴沉，上次让他拎着两笼兔子在街上走这么难堪的事，想必他印象肯定很深刻吧？想到这事，我不禁暗自好笑。
    “你们先去那边补办户籍，再过来领粮吧。”叙王爷对我们说道，天哪，谁来救赎我，他堂堂一个王爷，怎么这么有亲和力呢？
    “多谢王爷！”我和曹感忙说道。
    “王爷，您做事还真是漂亮啊。”莫非突然开口说道，语气恭敬，但听上去，咋就那么怪？
    叙王爷笑了笑，说道：“莫御监赈灾辛苦了，本王自会向皇上表呈。那这里的事，还请莫大人多费心，免得再发生刁民扰乱秩序事件。”
    “莫名，我们先回去吧。”叙王爷对身后一直暗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莫名说道。
    “下官恭送王爷！”莫非恭敬地说道，我见他的眼神，凌厉而恐怖。
    叙王爷笑了笑，转身朝皇城走去，那一袭的白衣、那潇洒的姿态……真真是神仙般的人物，我突然自形惭愧极了。
    待叙王爷和莫名走后，莫非也没有亏待我和曹感，亲自给我们办了户籍簿，还给我们发了两斗的大米和四个馒头。

 第二十九章 所谓生活

    我和曹感领着大米和馒头兴冲冲地走出人群，想起叙王爷的风姿和帮助，我不禁感慨道：“叙王爷真是个好王爷啊，我还以为，达官贵人都是傲不可攀的。”
    曹感有些不悦地说道：“那有什么，他有权有势，自然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本来就没有错嘛。”
    听曹感说话酸酸的语气，我心中不禁好气又好笑，但还是止住笑意，严肃地对曹感说道：“说实话，那官差也没有什么打错，曹感，你打人就是不对，以后，脾气得改改了。”
    曹感有些委屈地嘀咕了一句：“就是不许别人这样说你……。”
    原来曹感是因为我才出手的，我却这样误会他！为什么他考虑的，从来都是以我为先？我心里内疚极了，叹了口气，说道：“我早就习惯了，走我们的路，让他们说去吧！”我，真的习惯了吗？为什么刚才在叙的面前，我还是那样的自形惭秽？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波澜起伏了，但，我真的不敢抱奢想，我和叙之间的差距，真算得上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曹感淡淡地点了点头，方说道：“小若，你饿了吧，都快一天没吃东西了，我们先吃一个馒头充充饥吧！”
    我点了点头，可是虽说一天没吃东西，现在竟一点也不觉得饿，大概是饿过头了吧。
    我从布袋里掏出两个馒头，递了一个给曹感：“给，快吃吧，你肯定也饿坏了！”
    曹感满脸欢喜地接过馒头，我们两人就在城门的路边狼吞虎咽起来。
    不过奇特的是，我吃了一个馒头，竟然才发现自己饿了！肚子饿的感觉真不好受，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曹感，你吃饱了吗？我……我还饿……”
    曹感笑了笑，说道：“一天没吃东西了，一个馒头的份量是很小，你先吃吧，我们等会再想办法找个地方住下来。”
    听了这话，我也没想那么多，又掏出一个馒头，狼吞虎咽了起来，还一边问曹感：“你……你不饿……吗？”吃的太急，差点呛到，我不由咳嗽了起来。
    曹感摇头笑道：“瞧你，吃那么快干嘛，又没人跟你抢……”一面伸出手来，轻轻地帮我拍后背。
    “吃那快干嘛，又没有人跟你抢，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我突然想起娘也说过曾经对我这句话，想起那日的场景，我不由一阵心酸：“曹感，谢谢你！”
    曹感脸红地说道：“谢什么，自己人还说这话。”
    我咽了咽口水，问道：“曹感，这附近还有什么地方能住的？比如说，民居出租啊，什么的。”我可不想再去那破破烂烂还有一堆乞丐的城隍庙了。
    曹感想了想，说道：“这附近一带，我也不是很熟。不过听说离城关不远处，有座凌云山，半山腰住着几十户的人家，如果他们那里没有受灾，应该可以找得到地方住。”
    “真的吗？”凌云山？一听名字就不错，我不禁兴奋地叫道，转念想了想眼下的时局，又担心地问道，“可是，如果那里果真没有受灾，那些灾民们不早去了，哪里还会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曹感也愣了愣，他方才显然没想到这个问题：“可是，该去哪里呢？我们总不能真的就这样离开这里，背井离乡吧？”
    “当然不！”我想起那晚的火灾，想起娘亲，想起……，心中愤慨起来，坚定地说道，“我们非得找出那帮恶贼不可，为无辜的村民们讨回公道。”
    曹感说道：“其实，我一直疑心那帮恶贼就是青竹山的强盗们，那些强盗素日以打家劫舍而存，这次的洪灾肯定导致他们没有生意，所以……”
    “就是他们所说的清风堂吗？”我问曹感，见曹感点了点头，我在心内寻思了一会，方说道，“我们势单力薄，倘若真是他们所为，我们现在也是斗不过他们的……”
    “斗不过也得斗啊！”曹感抢话道。
    我苦笑了一下：“难道我们还要再无辜枉送性命吗？曹感，暴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在事情没有查明真相之前，我们要忍；在我们没有绝对的把握报复敌人时，我们也要忍！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曹感默默地低下头，一会才抬起头，双眸发亮地看着我：“小若，我听你的！”
    我笑了笑：“这样才对嘛！”逝者以斯，我只是不想曹感为了所谓的愚情而让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心智。活着的人，总该好好活着，这是对逝去的人的最好的交待，也是对我们自己最好的交待。
    曹感望了望城门领粮的长龙，感慨道：“真是世事难测，前天我还奢想去救济他们，今日反倒为了这几斗米而折腰。”
    望着面容憔悴、精神疲惫的灾民们，我坦然道：“生活就是如此，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我们唯有欣然接受。”
    “小若，你真的变了很多。”曹感望着我，惊讶地说道。
    “我？变了很多？”难道他这才发现我并非他的小若？
    “你长大了，也懂事了。”曹感笑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穿越过来，我一直都在娘和曹感的羽翼庇佑下混着：“不要赞扬我啦，怪不好意思的，我们还是趁着时间还早，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也该为以后做个打算了！”“嗯。”曹感赞同地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先去凌云山看看吧！”

 第三十章 我们相濡以沫(一)

    其实完全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凌云山虽然和我们竹山村一样，受灾情况较小，但是早就在村庄附近挤满了灾民，有些见利忘义的村民，趁机讹诈那些灾民，将破旧的茅舍高价出租给灾民，而往日可以买到一只兔子的十文钱，现在只能在这里买到一个馒头！那就意味着娘亲给我买嫁衣用的三十文钱，只能买到三个馒头，还不够我一日果腹！天哪，这不是趁火打劫吗？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曹感也忧虑无比，但我们除了一两三十文钱、两斗米和一个馒头，什么也没有了，但在这样偏僻的山村，租一间破旧的茅草屋，竟然也要十文钱一天，如果我们真的住在这里，过不了几天，就会把仅有的钱花光光的！
    “曹感，怎么办？”我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才能体会人心不古这句话，灾民们背井离乡的，已经够可怜的，没想到还要这样被他们落井下石，他们就不怕灾民们暴动吗？唉，曹感，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不然还是回那城隍庙口过夜好了，将就着，等过几天时局好了再做打算。”我这才惊奇地发现，自己也学会精打细算起来了，还不怕吃苦？其实，我真的很累了，好想有张舒适的大床，让我躺躺。不，随便什么床都好，借我躺躺，我就心满意足了！
    曹感看了看我，眼里满是怜爱的神情，想必我经过这几天的奔波，已经面容枯槁了吧：“没事，我们，先在这里住几天吧，你也累了，该好好休息一下。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嗯？”
    我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我抑制自己的泪水和心内的感动，说道：“曹感，谢谢你！”
    我们在凌云山的一樵夫家租到了一间最为便宜的茅草屋——八文钱一天，那樵夫看上去也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大概是看我们太狼狈的缘故，给我们打了折，但是，那茅草屋由破又旧，似乎随时有倒塌的危险，我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这是最后能找到屋子出租的一家了。
    我和曹感将屋子略微清扫之后，见终于有了一个栖身之地，才长长地吐了口气。
    因为我们只租了一个屋子，屋内有少许的简单设施（当然，这些都是要交押金的），只有一张破床、一张木桌和几把凳子，稍带少许的日常生活器皿，总之，都是破旧到我疑心还能不能用的程度。
    “小若，你先委屈一下，等过一阵皇城解禁了，我就上山打猎，拿些猎物下山去换钱。”曹感望着我，愧疚地说道。
    我坦然一笑：“曹感，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谢谢你，真的……”在时局这样乱的时候，曹感还这样地照顾我，事事以我为先，倘若不是怕我委屈，他一个人定去那城隍庙口过夜吧？这样的心思，这样的恩情，我还能说什么？我突然想到一个词——相濡以沫，对，不管我对曹感有没有爱情，但我们绝对配得上这个词。
    曹感起身，望了望门外，说道：“已经酉时了，小若，你饿不？袋子里还有一个馒头，你吃了吧。”
    往日里素来食量就大的我，这两天已经常被饿的不知饱为何物了。但是，我不能吃这个馒头。因为上午我已经吃过两个了，但曹感只吃了一个，他下午又干了这么多的活，体能消耗肯定很大，这个馒头，应该给他吃！
    想到这，我说道：“曹感，我不饿，还是你吃吧。”
    曹感咽了咽口水：“我……我也不饿……”但他的“饿”字音刚落，我就听见了一阵肚子饿的咕咕叫的声音。
    这次可不是我了！我看了看曹感，他满脸通红，还真是可爱，这就是所谓的善意的谎言吧？我暗自笑了笑，走上前，将布袋里的最后一个馒头取了出来，递给他：“快吃吧，不吃我可生气了！而且你要不吃的话，哪有力气上山打猎去挣钱养我？”
    曹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过我手中的馒头，但还是犹豫了一会，将馒头放下：“我一会再吃！”
    我就知道他会这样！我佯装生气的样子：“不吃我就不理你了，快吃啦，人是铁饭是钢嘛，而且……你肚子在抗议呢！”我朝曹感扮了个鬼脸。
    曹感脸红了，方接过馒头，却将其一分为二，递了半个给我：“我说过，今后只要我有一口饭吃，就绝不会少了你的！我们一人一半！”
    看着曹感真挚而又充满期盼的眼神，我唯有接过馒头，默默地啃了起来，我不敢出声，生怕自己会哭出声来，我知道，那不是辛酸的眼泪，而是感动的眼泪……

 第三十一章 我们相濡以沫(二)

    因为我们只租了一个屋子，只有一张床，晚上怎么睡，又成了一个问题。虽说我和曹感早已指了婚，如若没有这一场的天灾人祸，我早已是他的妻子。只是，毕竟，我们没有成亲，我对他，在表面上，还是隔阂的很。这一点，曹感很有自知之明，他主动提出他打地铺，我也没有拒绝。
    接下来的几天里，暂住在凌云山的居民们都在打探着皇城有没有解禁，他们好下山投奔亲友去，也有少部分的灾民们因为受不了凌云山居民的趁火打劫而另谋出处去了，或去闽城、柳隼等地；或打探皇城附近还有那些地方受灾较小，可以安身……
    而那樵夫张甫，也着实算得上一个善良之人，没有像其他村民一样涨我们的租金，反到还常常背着他的妻子，以低于其他村民的价格卖些吃的给我们，但尽管如此，我和曹感的钱也愈来愈少，我见曹感渐渐不安稳起来。
    本来，曹感是想去山上打猎的，但是，据说凌云山顶凌越山，是皇家私有猎场，外人是不得进去的；曹感想像樵夫一般砍柴去卖，但问题是，眼下，皇城禁闭，没有集市，这柴，该卖给谁？
    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每日和曹感去山后坡挖些野菜，毕竟，我们的粮快吃完了，钱也不多，只能靠吃野菜来渡过难关了。而那些野菜，实在难吃的很，我有一种味同嚼蜡的感觉，但是，为了充饥，不得不吃下去。据说东郡等地，受灾严重，甚至有发生人吃人的事件，以前我总不相信会有这类的事情发生，但自从自己体验过饥饿的恐慌，自从见过成片的灾民为抢一些野菜而大打出手，有人当场被打成重伤之后，我丝毫不怀疑吃人事件的真实情，心中，甚至没有想象中的震惊，或者，我已经麻木了，不管怎么说，我和曹感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
    我和曹感原来订好的婚期三月初八，已被天灾推迟了一次；再次延期的婚期三月十六，又因人祸之故，不得不再次推迟，难道是因为我和曹感无缘，还是所谓的“好事多磨”？在那样艰难的时刻，我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这个问题，每天醒来，便是祈祷着皇城能解禁，人民生活赶紧好起来，饥饿之于现在的我，是一种恐怖的感觉，我终于明白，60年代那场大饥荒给老一辈所带来的恐慌和难以磨灭的记忆。民以食为天，我们是凡夫俗子，没有解决基本的温饱问题之前，一切免谈。
    大晋王朝瑞泰三年，三月十八，我们终于听到了令人精神振奋的消息：大部分的流民都已安置妥当，皇城解禁了！
    “小若，这下可好了，明日我们便进城看看，有什么事可以做的。”曹感兴奋地对我说道。我也跟着高兴起来，时局稳定，我们这些下层的百姓才不至于连温饱问题也解决不了，而且，我们住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坐吃山空，也该想想如何赚钱，为将来做打算。
    在现代的时候，我曾经看过许多穿越文，其中不乏一些聪明伶俐的美丽女主，她们运用自己的智慧赢的了财富和爱情；也有些较凄惨的，只有财富没有爱情活着只有爱情没有财富的，但，都不至沦落我这下场，美貌、财富、爱情……都与我无关。我也曾疑心，自己是不是前世造了什么孽，所以跑到这里还债来了。可是，我其实并不相信什么宿命论。不管在哪里，不管处境在糟糕，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都会好好活下去。因为我知道，生活的妙处，不是因为什么都有才精彩，而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才创造出来的精彩。
    我曾经以为自己的优势，就是我曾活在拥有中华民族五千年文明结晶的现代社会，我还是一名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优秀青年（他们说的），可是，不管我脑子里曾有再多的馊主意（且这么说）或鬼点子，当真正将我置身于一个完全另类的环境时，我想解释了……。用哲学的观点就是“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用文学的观点分析就是“纸上得来终觉浅，觉知此事须躬行”。在连温饱都成问题的时候，我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一心依赖着能干的曹感。
    “曹感，我们去城里先找些差事做做，等赚了钱，再想办法找个可以长久住的地方。”我对曹感说道，住在这样的危房，我实在是没有安全感。
    曹感点了点头，他的眼睛长得并不好看，但此刻双眸发亮，宛若一潭清泉，他可是那样一个没有城府、纯真善良的人啊：“嗯，小若，你就放心吧。我力气大，我能吃苦，我想，一定能找到好差事的！”

 第三十二章 伤事(一)

    我忘了一个叫什么的著名定论，大体意思是说，你越不想发生的事情，就越会发生，但你苦心经营的事，往往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嗯，我知道，中国有句古话也是这个意思，叫做“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但事实上，我和曹感所遭遇的，只有“有心栽花花不开”，而没有“无心插柳柳成荫”。就像我常安慰自己的一句话所说的，现实，永远和我们的想象有差距。
    次日我和曹感去了皇城，果然如他们所说，已经解禁，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的样子，但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脸上尽是憔悴的神色和无光的眼神。街道两旁的店铺有些也重新开业了，但是生意却并不好，曹感本想去做客栈做杂役，但却被拒绝了，这其中，一是要找活干的人很多，而是他们嫌弃曹感的长相。
    我很无语，但还是极力劝慰曹感，曹感无奈之下，去做了一家粮铺的搬运工，每天能赚得二十文钱，还包三餐。这个时候，要强调的是，经过晋国高层的调控，物价又渐渐有所回升。原来卖十文钱的馒头，现在只卖三文钱了，当然，和以前想比，还是贵得吓人。也就是说，曹感每天拼死累活地当搬运工，才能买到七个馒头而已。
    而我呢，本来我执意要去找份零工，但一来社会萧条，零活难找，二来是曹感执意不让我去。当时我还以为是曹感不想我太累了，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曹感只是怕我和他一样因长相而被拒绝，他其实最怕是我会伤心。
    这日，曹感下山去粮铺干活了，留下我一人在家中。百般寂寥之下，我决定到后山去挖些野菜，等晚上曹感回来便有得吃了。可是平时都是和曹感一起去挖野菜的，我独自去后山，望着被人千条万选过的一堆“青色”，竟然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正当我烦愁时，远远看见一个人影走了过来，好像是那个樵夫的妻子阿苗。阿苗对她丈夫张甫私自将茅草屋租给我和曹感很不满，老觉得吃了亏，虽然没有当面说，但总是斜着眼看我和曹感。我也曾听在村尾住的李大娘说阿苗是个精打细算的女人，甚至有些无耻，曾经因为不满她丈夫的妹妹上门来求援，竟然跑到她小姑子家里去闹，说自己快活不下去了，因为家里穷的解不开锅了，惹得小姑子再不敢来她家，而且作风还不检点……
    我对这种女人素没有好感，但看在她丈夫张甫的薄面上，平日看到她也会挤出一副笑脸来。
    “张嫂，你也来挖野菜吗？”我客套地跟阿苗打了声招呼。
    “是啊，”阿苗身穿大地色的粗布长衫，用一块青蓝色的碎花布将头发高高地绾了起来，斜着眼看我，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你家相公呢？”
    我羞得满脸通红：“他……他又不是我相公，只是……我大哥。”我们上次补办户籍时，我瞒着曹感将身份改成“兄妹”，他因不识字，似乎完全没有怀疑，到是那簿史用怀疑地眼神看了我好几眼。
    “哦？”她的眉毛往上挑了挑，眼珠转了转，居然朝我笑道，“你……大哥，可是个不错的人呢，要是还没有对象的话，我可不介意帮他做个媒人哦，我家还有个妹妹，待字闺中……”
    天哪！我还极少见有人会这样夸赞曹感的，她的眼光……？我当然不是说曹感不好，只是世人不了解曹感的，都会因他的长相而避而远之的，少见像玉琳、娘亲这样欣赏他的。我对她家的妹妹可没有兴趣，相信曹感对她这种女人的妹妹也不会有兴趣，我打断她的话，笑道：“多谢张嫂，不过，我家大哥已经早有婚配了，怕要让你失望了！”
    阿苗的脸色倏的变了色，一会方讪讪道：“没事，没事……”
    “没事的话，我就先忙喽！”我笑着说道，她这样的女子，还是少接触的好，可是我望着遍地扎根的野菜和野草，却烦愁起来，只凭着印象采着……
    “小若，这些菜是不能吃的……”阿苗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指着我的菜篮，说道。
    我看了看菜篮里叫不出名字的菜，也茫然了：“那什么菜才可以吃啊？”
    “喏，这个，还有这个，”阿苗随手拔了两种野菜放入我的篮子，“前几天你不是常吃的吗，怎么又给忘了？记着啊，这几种才能吃的。”阿苗又指了好几种菜给我看。
    “谢谢啊！”我忙说道，不管怎样，她今天还真热心，不然我就要白忙活一场了。
    “谢什么呢，都是自己人，不要客气。”阿苗笑着说道，为什么我觉得她的笑，那么别扭呢？“那你先忙，我去村口一趟。”
    “嗯，慢走。”我头也不抬，就忙着挖野菜，心里真是开心，阿苗方才指给我的野菜，这里有好多呢，我多挖些，和曹感可以吃上好几天呢！曹感回来看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待我挖完满满一篮的野菜回家，已经差不多快酉时了，曹感却还没有回到家。也许，他今天又被那无良的掌柜留下来加班了吧。我心里暗叹了口气，自从曹感去那家粮铺当差后，每天早出晚归的，看的出来他很累，可是却连一句抱怨的话语也没有跟我说过。
    本想等曹感回来再将野菜挑选一遍，以防我采错了，但看了看渐沉的暮色，我决意今天自己做菜，好好犒劳辛劳已久的曹感！
    他见到这样一桌的菜，一定会很开心的吧。我遐想给曹感一个惊喜的样子，心中不由暗暗高兴起来，便马上动手。
    烧火、煮饭、洗菜、做菜……这些对于已经熬过了一年的我来说，也不算什么太难的事。人不是生来便娇贵的，我在现代虽是独生女，但却不是娇娇女，貌似，在古代也是。虽说平时不怎么做饭菜（娘和曹感在的话，铁定不会让我动手），但我一旦做起饭菜来，还是有模有样的嘛，我望着一桌的美味，暗自得意。
    至今一直让我耿耿于怀的事是，来到这里之后，我还没有吃过盐，起先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像盐这样高产而又廉价的东西只能给贵族使用，后来听曹感解释才知道。原来晋国是个内陆国家，邻国宋国才有产盐地，但盐都是由朝廷控制供应，起先价格极其昂贵不合理，以致晋国只有贵族们才用得起，到后来也就形成了一种规矩——庶民卑微，不得享用食盐！也就是说，不仅是因为价格的缘故而不给老百姓供盐，而是因为所谓的身份、地位！这在我们现代人看来，是多么可笑幼稚的事情，可是，身处其中，你却无力改变这样的现状，便不得不遵守这样的规则。
    没有盐的菜，怎样会美味？起先我是吃不习惯的，每餐吃饭时，总有种味同嚼蜡的感觉，但人的适应力是极强的，习惯了就好，有时还觉得没有盐的菜，也是满好吃的。
    曹感就从来就没有吃过盐，我有一次无意说到盐的事，他竟然说他其实不知盐为何物！难道所谓酸甜苦辣咸，他们少了咸这一味？我只好开玩笑说，盐的味道，就是眼泪的味道。他还暗自纳闷了老半天，说，眼泪的味道怎么会好吃呢？如果你想吃盐，我以后一定想办法买给你吃，因为我不要你流泪。
    想到这，我又苦笑了一下，我对曹感的印象和感觉一直在不断地改观着，一直朝好的方向发展。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我有时常疑心，世上哪里会有这样的好人？小若这个女子，无才无貌，无权无势的，有什么值得他这样付出？难道这就是世人所说的——孽缘？
    唉，不想这么多了。我收起思绪，跑到门外，见夕阳的最后一曙霞光都已经收起了，却仍不见曹感回来。
    算了，我自己先吃饭好了。忙了一个下午，我也有点饿了，于是走进屋内，自己开始独自享用起美餐来。（所谓自己的劳动果实最珍贵，自己做的饭菜，嘿嘿，当然最好吃~）
    不过吃饭的时候有点感觉不对，我这次摘的野菜，怎么和平日里曹感采的有点不一样？不过我可没想太多，毕竟这年头，连吃树皮的人都有，管它是什么菜，总吃不死人吧？
    待我吃完了饭，曹感还是没有回来，我心中不禁有些焦虑起来，这年头，并不是很太平，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我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口，望着渐沉的夜色，心中突然有种惘然的感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我到底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该往哪里去？……
    星星、月亮，曾经最喜爱看夜景的我，望着那片夜色，心却突然慌乱了起来……嘴里多了股咸咸的感觉，是眼泪的味道，还是盐的味道？为什么，曹感还不回来……

 第三十三章 伤事(二)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次日醒来，便见曹感坐在床边，头靠着床沿在打盹，我刚想唤他，却发现头疼的厉害，胸口也觉得闷闷的……嗯，发生什么事了？我……生病了么？
    “曹……感……”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终于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小若，你终于醒了！”曹感听到我的声音，倏的抬起头，惊喜地看着我，“怎么样，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见曹感双眼布满血丝，心中一阵愧疚，难道他就这样守了我一夜？我缓了口气，有些艰难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会躺在床上？”我明明记得昨晚我坐在门口等曹感回来的啊。
    “你中毒了，因为那些野菜……”曹感低声说道，语气里尽是愧疚和自责，“小若，都是我不好，我要是昨晚早点回来就好的，害你……”
    原来是食物中毒！——是因为我昨晚吃的那些野菜吗？我突然想起阿苗那热络的样子，脑子里嗡嗡地作响，难道……是她想害我？我与她无冤无仇的，她为什么要那样做！
    “呃……”想到头疼，还是不想了，小命要紧，我缓了口气，“曹感，我好难受……你们昨晚有没有给我……灌肠？”
    “灌肠……？”曹感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再看我一脸痛苦的神情，忙说道，“昨晚我回来就见你口吐白沫地躺在地上，我吓坏了……赶紧去找张哥和张嫂，要去请大夫，可是皇城里早禁了夜，没地方请大夫，还好张嫂眼尖心细，发现你是吃那些野菜中了毒，她懂得一点偏方，给了我一包草药，让我先熬了点给你喝。哦，对了，我刚才还熬了点，我这就去拿，你等着……”
    “不要……”这两个字还未吐出口，曹感就走出屋外去了，天哪，阿苗啊阿苗，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害我？还喝她给的草药？不会很快就一命呜呼了吧？天哪，谁能救救我，好冷，好晕，好难受……
    迷迷糊糊之中，见阿苗走了进来，她望了望躺在床上的我，大惊小怪地叫道：“曹感啊，你还是得赶快给小若找个大夫，我看小若吃的太多了，情况不妙啊……”
    我双眼微饧，本想痛斥阿苗的恶毒和虚伪，但是却没有力气再开口了。情况不妙？嗯，到底是怎么个不妙法？我快死了吗？娘，我好想你……
    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只隐隐觉得有人用针刺了刺我的人中，痛醒之后，我惊恐地望着那个留着胡子的老年男子，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随后是曹感伤神而焦虑的面孔、阿苗幸灾乐祸的伪善的面孔、张哥同情而无助的面孔……我偶尔听得他们的对话，那个胡子大夫大体的意思是说我吃的野菜是有毒的，叫什么曲菜娘子和毒芹，而且食用过多，虽然及时解去了一部分，但体内还是藏了很多毒素，所以还要继续吃药并针灸才有治愈的希望。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被折腾地半死，虽然我晕乎乎的，但是却还是有一股清醒的意识，我要挺住，绝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我一定要知道阿苗为什么要这样陷害我！尽管如此，我却没有把阿苗误导我采了毒野菜一事告诉曹感，一则因为我们还住在她家的屋子，而且还是赊账的；二是因为我没有证据，空口无凭，即使曹感肯相信我，我也怕他一气之下会惹出什么事来。只好静静地调养着，争取早日康复，好当面质问那恶妇！
    这样熬过了几天……
    一个夜晚，我突然惊醒，腹痛难耐，轻轻地转了个身，正要张口唤曹感，却猛然发现一个令我吃惊的现象！
    曹感大概是累了，趴在桌上睡着了，他身后却有一个女子，那女子伸出手去，摸着曹感的头、后背……似乎有说不完的眷恋，那女子，她……不正是阿苗嘛！
    我惊愕住了，腹痛难忍，头冒冷汗，但还是忍住了，我倒要看看，阿苗她到底要做什么！
    “喵……”屋外传来一阵猫叫声，惊得阿苗忙将手缩回。
    曹感也被惊醒了，他起身，见阿苗，也吓了一跳：“张嫂，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苗却是轻语可人：“曹感，奴家……是来陪你的嘛……”我看不见阿苗的神情，但单听声音，便足矣让我起以身的鸡皮疙瘩，难道，她想勾引曹感？
    曹感却是块木头：“谢谢张嫂，不过夜深了，张嫂也该回去休息了，免得张哥记挂着，这里，有我照顾小若就够了。”
    “傻瓜，那死鬼今天又不在家，去邻村做活去了。”阿苗轻笑道，见她一手朝曹感的肩膀伸去，“奴家……可是特意来陪你的，不要赶我走嘛……”
    曹感这块木头终于开窍了，他躲开阿苗的手，讪笑道：“张嫂，不要这样，小若还在休息，吵着她可就不好了。”
    我晕，这是什么话！很容易让人误解的，曹感啊，你真是块木头！
    果然，阿苗愣了一下，朝我这儿看来，我忙闭上眼睛，方听她笑道：“原来你是怕吵着她啊，没事，那你去我家吧，嗯……”
    “张嫂，你不要这样，”曹感这才反应过来阿苗话里的意思。
    我也顿时明白了很多，阿苗肯定是看上曹感了，所以才会这样害我，这个淫妇，真是恶毒！
    “你就这样不开窍么？”阿苗娇嗔道，“奴家深夜寂寞，想要你陪人家，你不要这么不识趣嘛。”
    未经人事的曹感显然是被阿苗的举动给吓住了：“张嫂……你……你不要这样，我已经……是有婚配的人。”
    我见曹感满脸通红，心里咯噔一下：曹感能经得起这样的诱惑吗？那阿苗，长得也算有几分姿色，还这般的放荡……
    阿苗丝毫没有要退缩之意，她笑道：“呦，瞧瞧你，这是什么话呢。奴家……不过要的是一宿之欢，人生苦短，公子又何必这般守礼呢？”
    “张嫂……请你自重！”曹感终于忍不住地厉声痛责阿苗，“我是有婚配的人，我要对她负责，即便我没有婚配，张嫂你也是已婚之人，怎可做出这般令人不齿之事！”
    阿苗哼了一声，不悦地说道：“哼，这么说，你倒是个君子了？好，既然你看不起我阿苗，明日便给我搬出这屋子去！”
    曹感听了这话，果然不吭声了，虽说最近物价稳定下来了，但因为我卧病在床，曹感便只好向那粮铺的掌柜请了好几天的假，完全没了收入，我们现在可谓是一穷二白，如果现在离开这里，该往哪里去立足？曹感为难地朝我这儿看了一眼，我想说话，却没了力气，只是心中满腹的憋屈，心想，曹感，倘若你就此屈服于那贱妇的淫威下，我今生定不会再搭理你！

 第三十四章 病入膏肓(一)

    阿苗将手伸向曹感，轻笑着，慢慢褪去了曹感的外衫，边娇嗔道：“世上哪有你这样的傻瓜，白给你便宜不占！奴家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怕什么……”
    曹感没有吭声，面无表情地站着不动，还真像块木头。要是平时见这样的情景，我早笑歪了，而今之际，我却心痛如刀割：曹感，你快赶这贱人走啊，我不要你用你的身体换的我的苟安，我不要……
    阿苗哼了一声，停了下来，然后展开双臂，慵懒地说道：“帮我宽衣……”
    曹感岿然不动，目光毅然，没有搭理阿苗。
    “快帮我宽衣，不然，那贱人明日便没处安身了！”阿苗突然朝我这望了一眼，得意地说道。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声，我吓了一跳，微饧着双眼望去，却见阿苗左手捂着左脸——是曹感打了阿苗！
    曹感，好样的！我在心内暗自为他呐喊，嘴角咸咸的，那是眼泪的味道——我的曹感，他果然是个有骨气的男子汉！不过却也担心那恶妇会做出什么骇人的事来。
    谁知那阿苗却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公子，你果然是个男人，奴家……就喜欢你这性格，嗯……来，再打打看……”
    听了她发嗲的声音，我浑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想不到这贱妇竟然……还有sm的嗜好，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我看在张哥的面子上，才对你礼让三分，没想到你这妇人，竟然敢出口辱骂小若，我告诉你，这个世上，谁都不可以骂她……”曹感声音虽然忿忿，但音量却是压低的，他，是怕吵着我吧？
    眼泪，顺脸颊而下，曹感，你总是先考虑到我，难道，你从没想过你自己？
    听了这话，阿苗冷笑道：“好，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你们不是兄妹……好，算我自作多情……哼，曹感，你不仁也休怪我不义！”言毕，阿苗径直朝门外走了出去。
    曹感愣在原地，良久无言，然后叹了口气，朝我这儿走了过来。
    我见状，忙忍痛，合上双眼，故作睡眠之意。发生这样的事，倘若曹感知道我也知晓了，内心肯定尴尬无比，我不想让他尴尬。
    曹感坐在床边，突然轻声叹道：“小若啊小若，我对不起你，都是我没用，害你吃了这么多苦！”
    曾经在小说里，见过无数次这样的场面，女主（或男主）病重昏厥之际，男主（或女主）便会在一旁说些煽情的告白，赚取我们这些善良百姓的眼泪。当时还在心里暗笑主角们的煽情和恶俗，没想到，当我设身处地时，竟会是这样一番的心酸场景！
    被窝里，我用指甲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指，想不让自己看起来有任何异状……
    曹感突然用手摸了摸我的左脸，他长满茧子的手心刺痛了我，可是，却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很快，那手离开了，接踵而至的，是曹感低沉好听的声音：“小若，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你说过，这辈子，我们永不离弃……”
    我突然很嫉妒那个真正的曾蔓若，她即使丑、她即使平庸，她毕竟拥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是的，她比我幸福，因为她爱的那个人，也是那样深刻地爱着她。而我，徒有一个愿以性命相托的人，却不是我的爱人，其实，也许他爱的，也未必就是我……
    我心中一股心酸，眼泪终于忍不住，顺脸颊而下，热热的，然后是咸咸的……
    掩饰不过，被心细的曹感发现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乱：“小若，你怎么哭了？”
    我慢慢地睁开双眼，眼泪瞬间如洪，我不敢哭出声来，苦笑道：“没事，只是，有些腹痛，腹痛而已，我没事……”
    腹痛，钻心地痛，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仿佛要死去了。
    “腹痛……”曹感关切地望着我，焦急地说道，“怎么又腹痛了，那大夫不是说你因误吃了曲菜娘子和毒芹而中毒，只要坚持吃他开的药，毒解了便会慢慢好的吗？怎么会……”
    我见他焦虑的脸，私下双拳紧紧地握了握，轻轻地吐了口气，强笑着说道：“没事，曹感……我会好起来的……我真的……”心里猛然一酸，我怕自己哭出声来，忙打住话。
    “小若，”曹感望着我，爱怜地说道，“你放心，你一定会没事的，我们还没有找到杀害村民的恶贼，……你说过，要为玉婶报仇的……”
    曹感一提到娘，我的眼泪便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掉个不停，娘，我真的好想你……
    曹感忙用手拭去我脸颊的眼泪，愧疚地说道：“对不起，小若，我不该提玉婶，害你难过……我……”
    “没事，曹感，”我抽泣道，“我真的没事……”突然，腹部传来一阵绞痛，我额上冷汗沁出，忙咬住下唇，不让自己痛出声来。
    “小若，你没事吧？”曹感望着我惨白的脸，紧张地问道，“我去给你倒杯温水……”
    “没事，曹感。”我望着曹感憔悴的面容，忍痛苦笑道，“我休息一会就好，夜深了，你……你赶紧去睡吧。”
    曹感起身望了望门外，点头道：“嗯，我先休息一会，有事你便叫我，嗯？”
    我点了点头，看着曹感日渐瘦下来的背影，心酸涌上心头：“曹感，明日你去粮铺吧。”
    曹感愣了一下，没有回头，一会方点了点头，朝木桌那儿走了过去。
    我望着曹感的背影，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
    小若所误食的野菜注释：◎曲菜娘子：叶狭长较厚而硬，边有锯齿，叶子贴着地面生长，秋后抽茎，高0.5～1尺多。籽很小，上有白毛。幼苗容易和曲菜苗相混，但曲菜叶较宽软，锯齿也不明显。吃了它脸部会变肿。
    ◎毒芹：又名野芹菜、白头翁、毒人参。生长在潮湿地方。叶像芹菜叶，夏天开花，全棵有臭。全棵有毒，花的毒性最大，吃后恶心、呕吐、手脚发冷、四肢麻痹，严重的可造成死亡。
    ◎野生地：花紫红色或有黄色，形状像唇形的芝麻花。根黄色，叶上有毛，有苦味。吃后吐、泻、头晕和昏迷。

 第三十五章 病入膏肓(二)

    次日早晨，一阵尖酸刻薄的吵闹声把我给惊醒了，我翻了翻身子，朝屋外看去，只见阿苗带着张哥趾高气昂地走了进来，边走边嚷道：“这屋，我们不租了，你们马上收拾东西，给我走！”而张哥，却只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想起阿苗害我误食毒野菜和昨晚她对曹感的所作所为，气不打一处来，勉强撑起身子，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回敬道：“阿苗，你这毒妇，是你害了我，你想抵赖吗？”
    “我害了你？”阿苗故作大惊小怪地样子，朝张哥叫道，“相公，你听听，她这是什么话？她中了毒，我好心好意还拿出草药来给她解毒，她反到说是我害了她！天地良心哪……”
    张哥却只是诺诺地说了句：“小若，阿苗的药没有问题的……”
    我听了这话，又气又急，气自己不早点把事情说来，当初还瞎担心那么多，一点也没有把事情想周全；急得是阿苗这恶妇仗势欺人，我却毫无办法！
    我想起她挑逗勾引曹感的事，不禁大声朝她喝道：“你这淫妇，昨晚……”
    我正要将她那令人不齿之事告诉张哥，就见曹感面容憔悴地屋外走了进来，忙止住了口。
    曹感有些惊愕地看着我们三人，他目光瞟过阿苗时，表情有些尴尬。阿苗见曹感走了进来，冷笑了一声，对我说道：“哦？你刚才骂我什么，怎么不继续了……？相公，你瞧她，这样诬蔑我，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哪？”言毕，做凄凄状，伏在张哥身上抽泣。
    “小若，就算我们不把这屋租给你们，你也不能这样辱骂我家娘子啊。”素日憨厚寡言的张哥朝我说道，语气里，有恼怒之意。想必在他看来，我是那种以怨报德的女子吧。
    想着张哥平日对我们的照顾，看着曹感憔悴的面容和阿苗尖酸刻薄的面孔，我突然觉得胸口一阵抑郁，喉中一热，竟有咸咸的感觉，眼前猛地一黑，倒下身来。只在隐隐听到曹感惊慌的唤声，阿苗尖叫声“天哪，吐血了”……
    再次醒来之时，已是夜幕之际，身旁却悄无一人，我轻轻地唤了曹感几句，却没有他的应答声。我突然惊慌起来：曹感会不会不要我了，就这样弃我而去？曾经的恐慌再度涌上心头，我不禁哭出声来：“曹感，曹感……你在哪里？”
    正当我抽泣之际，那个熟悉的声音想起：“小若，你怎么啦？怎么哭了，你觉得哪里难受，嗯？”紧接着是一张熟悉的曾经吓坏我但却最终给了我最多温暖的面孔：国字脸是刚毅的美，倒三角眼里有着最清澈的双眸，虽有几颗暴牙，但却显得极为的天真可爱——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曹感，谁说曹感是极品丑男？谁说的，他，其实也是帅气的，那种帅气，不是天生的，不是谁都能有的……
    “曹感……”我伸出手去，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抽泣道，“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傻瓜，”曹感眼里有亮亮的东西，笑道，“曹感怎么敢不要小若？小若可是曹感今生最大的宝贝呢！”
    “曹感……”我突然想起自己之前所对他的嘲笑和鄙弃，突然觉得自己渺小极了，“你怎么……这么傻，我……我……有什么好的……你要是没有我这个拖油瓶，一定可以……过的更好的……”
    曹感拿出右手放到我额头，故作吃惊状：“哇，没有发烧啊，怎么尽说胡话？”
    看着曹感一副欠扁的样子，我不禁笑了：“讨厌。”
    “没事了，小若，”曹感方认真地望着我的双眼，说道，“你安心养病，什么都不要去想，嗯？”
    我望着曹感装满期望的双眸，唯有点头。
    “小若，你饿了吧，”曹感笑着说道，“我刚煮了稀饭，你喝点。”
    我摇了摇头，这些日子，我所吃过的东西，数都数得清。我也知道人是铁饭是钢，只是，完全没有食欲，而且常常吃了便吐，曾经肥胖的身躯早折腾地变成皮包骨了，当初耗尽心机想要减肥，却没有一点成效，没想到现在达成愿望却是用这样惨痛的代价。
    “不行，一定要吃，”曹感先是语气强硬地说，待看到我愁苦的面容，又柔声说道，“小若，乖，就吃一点哈。”说完，也不顾我的意思，就去把稀饭端了过来。
    “来，喝一口，”曹感用汤匙舀了一口白稀饭，小心地吹了吹，方送到我唇边，笑着说道，“很好吃的，来。”
    我盯着那白润晶莹的稀饭，并没有食欲，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曹感，哪里来的米？”
    曹感逃过我的眼神，苦笑了笑：“你别管那么多，总之，你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我突然想到阿苗那妩媚妖娆的身姿，难道……曹感妥协了？我脸色暗沉道：“你不告诉我这米从哪里来的，我绝不会吃一口。”我了解曹感，在我面前，他是说不了谎的。
    “我向村尾的李大娘借的，”曹感迎着我的眼光，笑着说道，“放心吧，这个坎，我们能挺过去！”
    脑海中闪过李大娘慈祥和善的面容，我点了点头，刚要张口吃稀饭，又想起阿苗夫妇，遂不放心地追问道：“张哥不是让我们搬出去吗？我们怎么办？”
    “没事，张哥说你病得这么重，让我们多住几天，给我们时间找好地方再说。”曹感宽慰道。
    我点了点头，张哥也算得上是个善良的人，可是他是个妻管严啊，阿苗……？我于是疑问道：“那……阿苗……没有说什么？”
    曹感的脸色沉了一下，半晌，方笑着对我说道：“没有，她没说什么，你别多想了，好好养病才是。”
    我方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女人，总算还有点人性。
    “来，吃吧。”曹感再次将稀饭送到我嘴边。
    我无奈地张开嘴，可是才吃了几口，肚子便难受起来，胃里一阵翻滚，将方才好不容易咽下的稀饭连同上午喝的药汁一并吐了出来——刚好吐在曹感身上。
    我胸口一阵难受，愧疚地说道：“对……不起，曹感……”
    曹感忙放下稀饭，脱去外衫，紧张地看着我，问道：“小若，你有没有怎么样？”
    我觉得呼吸困难，难过地摇了摇头。
    曹感看了我一眼，脸色煞白：“怎么会这样，小若……”他忙转过头去，我想，他该是落泪了。
    “曹感……”我轻轻地唤了曹感一声，曹感忙举起衣袖擦了擦，转过头来，眼角却还是有泪珠，我笑了笑，伸手拭去他眼角的泪水，道：“瞧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有什么好哭的，我又还没死！”
    “不许你胡说！”曹感忙伸手捂住我的嘴巴，紧张地说道。也许，我真的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吧，他那番神情，反而出卖了他的忧虑。
    如果我死了，我能回到现代的家里去吗？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曾经，我是那么地渴盼回去的啊！可是现在，却有些舍不得。我望了望曹感，心里一阵苦涩，难道说，我已经喜欢上他了，我不想离开他？
    不，不是的。我对自己说道，我也许不爱他，但我绝对是舍不得离开他的，他就像是我的亲人、我的知己、我的朋友……，倘若我走了，他一定会难过的，我，舍不得他难过。
    泪水，再次滑落。
    曹感也伸手拭去我的泪水，反笑道：“还说我是小孩子，看，是谁动不动就爱哭的？”
    “我才没有哭，”我不服地调侃道，“我只是在想，盐的味道那么美妙，为什么眼泪的味道会和它一样呢？我……只是想念盐而已。”
    曹感听了这话，没有做声，出神了许久，直至我不满地拉了拉他的衣角，他才回过神来。
    “你在想些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你休息一会儿吧。”曹感笑着说道，“省点力气，好好养着。”
    “不要！”我拉着曹感的衣角，倔强地说道，“我现在想说话，我怕……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再说傻话，我就不理你了！”曹感佯装生气的样子，起身道，“你先睡一觉，我去熬药，乖。”
    我只好无奈地点头，心里想到，怎么自己突然这么有精神了，难道是回光返照？
    呸呸，我心里急忙否定自己的胡思乱想，不就是误食了有毒的野菜嘛，又不是吃了砒霜，熬了这么多天都没死，肯定不会有事的！唉，不如先睡一觉吧，养精蓄锐，也许明日起来便没事了……
    ———花——月——小——说——花——絮—————————————
    某若（忿忿地）：某月，你这个无良作者，咋弄得我这么倒霉！不就吃错了菜吗，怎么这么久都不好！这日子，没法过了……（假哭声……）
    某月（陪笑）：呵呵，这不是剧情需要嘛，放心，你是主角，死不了的。（谁让你没常识没见识了，误信贱人之言，活该受罪……）
    某若（虚弱地）：那……我现在瘦下来了，以后会变美吧？
    某月（眼神闪烁）：嗯……这个……那个……看亲们的意思吧？
    某若（故作可怜状）：亲们啊，让这个无良作者停止虐偶吧……呜呜……
    某月（一脸得意地）：你继续哭吧，偶回去睡觉了！
    某若（继续哭……继续哭……然后……晕过去了……）
    某月回来，手举广告牌——假如没有虐待，故事将不再精彩！“请继续关注《丑颜笑》，更多虐心事件，将继续上演……”

 第三十六章 祸事(一)

    次日我醒来，已是巳时了，我朝门外望去，外面一片阳关灿烂。我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觉得精神也好多了，真想出去晒晒太阳，把身上的毒素都给晒光光。隐隐觉得肚子饿了，我心里却欣慰极了，原来昨晚的养精蓄锐还真有用，现在会想吃东西了，过不了几天，我的病就会好的吧！
    “曹感……”我轻轻地唤了几声，却不见他的人影，大概是去李大娘家了吧，我心里想道。
    于是我勉强爬起身，草草地披了件衣服，想要到屋外去感受下阳光的温暖。
    我搬了张小板凳，坐于屋前，慵懒地靠在墙壁上。
    此刻的我，什么也不去想，就这样尽情地领略着自然的美好，阳光暖洋洋地照在我身上，真是惬意，却让我更有了倦意，我不禁连打了好几个好哈欠。天哪，我都快成猪了！
    正当我闭目养神、怡然自得之时，一阵惊慌声闯入我耳帘：“小若，小若……大事不好啦！”
    我吓了一跳，正眼一看，却是和曹感一同在粮铺做事的伙计李厚。他身穿蓝色布衫，满头大汗地朝我这跑了过来，边跑边叫道：“小若……出……大事……啦……”
    我心里咯噔一下，忙起身问道：“李厚，发生什么事了？”
    李厚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下，方皱眉说道：“曹感……他……在城里……出大事啦！”
    闻言，我脑子里嗡的作响。我忍住胸口的抑郁，急声问道：“快告诉我，他发生什么事了？”车祸？被打？还是……
    “他……因犯了偷盗之罪……被……被官府给……抓起来了……”李厚见我惨白的脸色，吞吐地说道。
    “怎么可能！”我不禁叫出声来，曹感是那样一个正直守矩之人，他绝对不会做出那种偷鸡摸狗之事的！难道……我突然想起昨晚他有些闪烁的眼神，难道是因为要花钱给我治病，他才去偷盗的？这么一想，我瞬间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小若，小若，”只觉得有人在一旁用力地推着我的肩膀，是曹感吗？不是，曹感对我是很温柔的。
    我轻轻地睁开眼，见李厚紧张的面容，方想起他方才与我说的事——曹感，他去偷盗，结果，被官府抓了！
    想起近日颠沛流离的日子，发生了这么多的事，都幸好有曹感陪在我身边。而今，曹感却犯了事，据说晋国的刑罚都是很重的，盗窃罪，少说也会判个充军刑。想到这，我猛然哭出声来。
    李厚见状，没有安慰我，只是叹了口气：“小若，现在哭又有什么用？”
    对啊，哭又有什么用？我的哭声戛然而止，我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对李厚说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慢慢告诉我……曹感，他怎么会去做这种事？”
    “是这样的，”李厚看了我一眼，说道，“前几天曹感没有去粮铺干活，掌柜的很生气，就不给他工资，而……你又一直卧病，曹感……他向大家借了好多钱，向张哥他家也借了很多钱，可是，你的病一直没有好。昨天，他又来我们家借粮，我们家也是一穷二白，就借了点给他。他挺过意不去的，就说今天要和我一起回粮铺干活，看看掌柜的，能不能先把他以前的工资给他。没想到，掌柜的说人满了，不要他了……唉，我没想到，曹感竟然……竟然去偷掌柜的钱！”
    听了李厚的话，我早已是泪流满面，曹感，你怎么这么傻，为了我这个无才无貌的拖油瓶，你值得做这样大的牺牲吗？
    李厚看了看我，又摇头道：“这个傻瓜，其实，他偷钱的时候，大家伙都不在，偷了赶紧走，也就算了，你知道他……他做了什么荒唐事吗？”
    “什么荒唐事？”我摇头问道。
    “他竟然把掌柜珍藏的盐给偷了！”李厚不可理解地摇头叹道，“盐哪是我们普通老百姓可以享用的？那盐可是当今御史大人送给我们掌柜的…………”
    李厚再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我的脑海里都是自己昨晚的那句笑话“我只是在想，盐的味道那么美妙……”，曾蔓若，你这个灾星，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要跟曹感说这样的笑话……
    “小若，小若……”李厚大声地唤了我，不解地说道，“你说，曹感怎么会去偷盐呢？不然他偷的钱，数目并不大，也不至惹掌柜这样大动干戈，马上把他送官啊！”
    “李厚，我要见曹感，我马上要去见曹感，你带我去！”我望着李厚，目光恳切，语气坚定地对李厚说道。
    李厚犹豫了一下，方点头。
    李厚虽是李大娘的亲生儿子，为人却未若李大娘，他是个精于计算的人，赔本的事，从来不做。今天破天荒跑来告诉我这个消息，还答应带我去见曹感，大概也是他出于同情吧。我心里想到。
    我随意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便和李厚一起下城去了。我旧疾未愈，身体仍是虚弱的很，但一想到曹感被关了起来，便心急火燎地，也顾不得这么多，竟也顺利到达京城了！
    “小若，你不要紧吧？”李厚看着我惨白的面容，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有关系，”我苦笑着摇头，“李厚，曹感被关在哪里？你快带我过去。”
    李厚指了指前方：“看到没，郸城官衙便在前面。我们赶紧去吧，晚了，怕是见不到曹感了！”
    胸口传来一阵绞痛，我不禁用手捂住胸口，待见李厚有些关切的目光，忙松手，装无恙状：“嗯，我们快走吧！”
    李厚也没有说什么，他实在不是曹感那类细心体贴之人，他只默默地走在前方，带我去了官衙。

 第三十七章 祸事(二)

    这是我第一次来官衙。不知道为什么，自小我便对什么法庭、监狱（就是现今的官衙、天牢）很忌讳，不喜欢谈论这些地方，也不喜欢去这些地方。在现代，我没有去过法庭，当然，也是没有机会去；在古代，一与那些官差打交道，便觉得很不自在，老觉得那些官差们，非善类，大概是受电视剧和小说的蛊惑和误导……
    收回思绪，看着眼前李厚和一个黄衣官差在交谈，那黄衣官差不时拿眼瞟向我，脸上尽是不屑的神情。我苦笑了一下，本身自己便是丑女，过去胖的话，皮肤大概还要好些，而今因病憔悴成这样，肯定是不能见人的吧。更可笑的是，我因误食了曲菜娘子，脸一直是浮肿的，骷髅般的身子配上浮肿的猪头脸，我自己都不敢想是怎样吓人的模样！
    原以为我们无权无势，要进地牢得费一些周章，没想到那黄衣官差还是领我们去了，我心里满是感激之意，在晋国待着的这段时间，晋国的规章法律，执法的严谨，都让我在心内大为赞叹！
    这里的天牢，和我想象的没有什么差距，就是更阴暗、潮湿了点，到处散发着腐烂的气息。
    “到了！”那黄衣官差领我们到一牢前，大声喊道，“那个犯偷盗罪的，过来！”
    原来一个牢里不只一个犯人！我正暗叹道，李厚忙推我上前：“小若，快去！”
    “快点啊，只有一刻钟的时间。”那黄衣官差不耐烦地对我们叮嘱了一句，便走了。
    “小若！”曹感走了上前，惊愕地叫道，“你……你怎么来了，你的身子……”
    我的眼泪不觉流了下来：“你这个傻瓜，怎么去……”话说到一般，却难再讲下去，只觉喉咙和胸口堵得慌，他今日的所作所为，还不是拜我所赐，我有何理由去苛责他？
    “对不起，小若！”曹感低下了头，语气里尽是愧疚之意，“我……我……”想必那偷盗之事，说出来也让他觉得难堪吧，他平日是那样一个光明磊落之人啊！
    “不要说了……”我打断曹感的话，抽泣道，“不要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不，小若，你没有错！”曹感抬头，望着我，爱怜地说道，“是我没用，是我……”
    曹感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脸颊，拭去我的泪珠，笑道：“我真是个骗子，一直说要给你幸福，结果却什么也给不了你……”
    “别说了，曹感，”我有些哽咽了，“别再说了，你……你的心意，我都懂，都懂……是我不懂事，都怪我连累了你。”
    “傻话，”曹感说道，“什么连累不连累，这么见外的话。”只是，我怕以后自己不能照顾你，怕……“
    “不会的，”我抽泣道，“一定会……没事的……”其实我早就听说晋国法纪严明，连偷盗这种小罪也处罚很大，曹感他，这次只怕真是栽了！
    “李厚！”曹感叫了叫一旁默默的李厚，李厚一脸不情愿地走了过来，曹感拉着他的手，诚恳地说道，“李厚，我知道，我欠你们家很多钱，一直没有还上，只是这次……唉，我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托付你什么，不过，看在我们曾经要好的份上，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小若？她现在还病着呢。”
    李厚看了我一眼，努了努嘴，没有回话，然后一脸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李厚，如此大恩，他日曹感必定相报！”曹感对李厚感激地说道。
    李厚勉强笑了笑，说道：“时间快到了，你们有什么话就快说吧。”说完，就走到一旁了。
    我心中早料到这一幕，也猜到李厚必定不情愿做此事，在曹感面前，我也没有表露出来，只苦笑道：“你放心吧，既然李厚答应会照顾我，你就……”唉，这话，怎么说的怎么蹩脚和别扭呢，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说的我自己又感伤起来。
    曹感却突然支吾起来：“小若……我……”
    “有什么话就说吧。”我苦笑道。
    “据说，偷盗……都是要判充军刑的……我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这里了。”曹感感伤地说道，“我不怕吃苦，却唯独放不下你，我这一去，吉凶难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病好了，能找得到合适的人家，就……就嫁了吧……”
    “你……”我被曹感的一番话说的又好气又好笑，转念一想，我已经过了及荆之龄，他们看来，的确是该嫁了，曹感会这么说，也是为我好吧，只是，他哪里会知道我的心思！那在我梦中萦绕已久的身影和曹感真实而又可靠的的感觉，娘亲的殷殷期盼……，唉，不想也罢。
    “曹感，你别忘了，我们是指了婚的，我……”我想起曹感照顾我的一点一滴，心中一阵心酸，“我会等你的……”
    “小若……”曹感有些哽咽了，的确，这大概是我对他说过的，最暧昧的一句话了。只可惜，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说的。
    曹感紧握着我的手，我们四目相对，似有千言万语，却良久无言。
    “时间到了，你们该走了！”方才领我们进来的黄衣官差走了进来，朝我们喊道。
    曹感忙松开我的手，苦笑道：“小若，没事了，你回家去吧，记得，去找李大娘，好好照顾自己……”
    听曹感一连串的叮嘱，我唯有不断地点头。
    “小若，你身体弱，今日回去，便不要再下来了，嗯？”曹感担忧地说道，“我们……总会有相见的一天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忧心。嗯？”
    我点头，忍住眼中的泪水：“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等你回来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我又再次哽咽了。
    “嗯，放心吧，我身强力壮，可以吃苦的……”曹感安慰道。
    “小若，该走了！”李厚走过来说道，“曹感，我们要走了。”
    “嗯。”曹感点了点头，“李厚，拜托了！”
    那黄衣官差走了过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可以了，时间到了，还不快走！”
    我和李厚唯有跟着他走了出去，我心中此刻已是痛楚难当，生平从未尝试过如此滋味，举目无亲、无亲无靠，甚至连温饱也成了问题，我该往哪里去？我突然茫然了起来。
    那黄衣官差也算得上是个好人，待送我们出官衙后，大概是见我悲戚的样子，不忍，便相告：“你们也不要太难过了，他是人赃俱获，抵赖不了的。现在洪灾刚过，流民甚多，朝廷更是强力打压抢盗，这几日因偷盗进天牢的，竟然有七八十人！据说，后日便要发配到昆吾去。”
    “昆吾？那是什么地方？”我问道。
    黄衣官差摇头叹道：“昆吾是我朝与与国的接壤之地，与国趁我朝天灾之际频频来袭，我朝已派淳于将军前往对敌。耐现今兵丁、粮草不足，朝廷便将那些犯了小罪的犯人充军，支援前线，唉，战势不妙，他们也是凶多吉少啊！”
    闻此言，我的心一下子坠落谷底。从军、打战、凶多吉少……脑海里突然浮现一片的激烈战事场景出来，电视剧里曾看过的那些血肉模糊的场景一下子在我脑海里鲜明了起来，我胃里一阵翻滚，就要吐了出来。
    “小若，你没事吧？”李厚望着我惨白的脸色，问道。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
    “好了，我就跟你们说这些了，姑娘，请多保重！”那黄衣官差摇头说道，想必在他眼里，我是个很可怜很值得同情的人吧。
    “多谢大哥！”我感激地说道，不管怎么说，他真算的上是个好人呢。
    ——————————————
    注释：充军刑就是罚犯人到边远地区从事强迫性的屯种或充实军伍，是轻于死刑、重于流刑的一种刑罚，作为死刑代用刑“刑莫惨于此”。（文中已说道，因战事的局势需要，才给偷盗罪判这么中的刑，目的是壮大前线作战队伍。曹感他们，也算是生不逢时啊。）

 第三十八章 俗恶之人

    李厚也算挺义气的，回家之前，还带我去药铺里抓了几帖药，待我回到家中，已是暮霭之时，只见阿苗叉着腰，昂着头站在屋门口等我。
    李厚已回了村尾，我见势，心中不由苦笑。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其实细究起来，和阿苗脱不了干系，但是，我却无可奈何。
    我心里着实厌恶这样的女子，快步地走了过去，临近她身边时，看也不看她一眼，便想走进屋去，阿苗却突然伸出手拦住了我。
    “你要做什么！”我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冷问道。
    “干什么？”她收回手，走到我跟前，冷笑道，“我倒要问问你要干什么！”
    “我进屋。”想起近日的不顺，我都懒怠与她搭话。
    “进屋？”她冷笑道，“谁许你进屋了？这屋子，是我家的屋子。我告诉你，你们还欠我们租金，今日不交了这租金，便别想进这门。”
    我真想扇她一耳光子，但还是忍住了，别过头，冷冷地对她说道：“阿苗，你别欺人太甚，我和曹感会沦落到这个地步，都是你害的！”
    “笑话，我欺人太甚？”她扯高嗓子笑道，“曹感那人品行不端，去做了鸡鸣狗盗之事，与我有什么关系？至于你……哼，不就一丑懒婆么！”
    我想起野菜和曹感，心中一股无名火又窜了上来：“是，我懒我丑，却也好过你这毒蝎心肠，害别人吃毒菜；曹感再品行不端，却也好过你半夜红杏越墙，整一个荡妇！”
    我那“荡妇”二字刚一出口，阿苗的脸色便沉了下来，甩手就是给我一个耳光：“你胡说什么，我何曾做过这些丑事，你别瞎诬赖人。哼，说我恶毒，说我淫这是荡？抓贼拿赃，捉奸拿双，你有什么证据说我！”
    她那一耳光甩的我头昏眼花，血从我嘴角留了出来，我伸手拭去嘴边的血，狠狠地瞪着阿苗：“老天会给我作证的！阿苗，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大概是我的眼神太过凌厉，也大概是阿苗怕我这个老病号会出什么事，她有些怯了下来，讪讪地说道：“哼，我才不怕！好，暂且让你多住两天，两天后，把租金交齐，否则……哼！”阿苗没有再说下去，用警示的眼神，得意地瞟了我一眼，走了。
    我感到一阵晕眩，忙就势扶住门框，待顿了顿神，方走进屋去，屋内冷冷清清的，一片漆黑。我一失神，呆坐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无助，涌上我的心头。
    待我哭过之后，四周依旧漆黑寂静，我擦了眼泪，起身，点了油灯，然后起了灶火，开始熬药。生活不相信眼泪，过去，我有曹感可以依靠，今后，兴许就是我得独自一人过活了。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不管有多大的打击，我一定要勇敢地活下去。
    我要吃药，我要治好病，我要强大起来，我要报仇。那帮破坏我们平静生活的恶贼、还有置我和曹感于死地的阿苗，有朝一日，我定不会让你们好过！我一边扇火熬药，一边流泪想到。
    ————————————————
    人的身体真是是奇妙的东西，兴许我就是古语所说的那一类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一类人。中毒了那么久，一直都是病怏怏的，仿佛就要去了，但曹感出事后，我反到一下子有了生气起来，仿佛身体内蕴含着的无限潜能，一下子都被我给开发了。竟然能走那么远的山路，竟然能自己熬药做饭，竟然还能想着要报仇！这，却让我觉得既开心又很悲哀。想必我过去是太依赖于曹感了吧，倘若他没有那么体贴细致的照顾我，为我付出那么多，我们今日，就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了。
    到了第三日，我想到那黄衣官差说的话，便早早起来收拾了一个包袱，来到李大娘家，想托李厚带我一起去送送曹感，谁料李厚一大早便去了粮铺，。我心中明白，李厚定是不想再浪费时间，便只好独自下了山。
    和那日不同的是，我才到了官衙门口，便吃了闭门羹。今日当差的，并不是那日的黄衣官差，而是一个瘦瘦高高的蓝衣官差，他挡我在门口，说什么曹感他们今日便要流配，现在牢里闲人不得进入。
    听了此话，我内心焦虑了起来，要是今日见不到，那什么时候才会有再见的机会？人生的变数那么大，我想到娘亲，心内便是一阵疼痛，我可不想重蹈覆辙！
    我几乎是用乞求的口气去求那蓝衣官差，他却丝毫不为所动。我见他淡漠的神情，心里顿时明白了，并不是所以的官差都是像那黄衣官差一样善良的。我人长得丑，也有没有钱财贿赂他，他才懒怠搭理我！
    可是我翻遍全身，也找不出一件值钱的东西来，怎么办？
    我抬头看了看太阳，巳时已过。我心中一急，竟愣愣地给那蓝衣官差跪下了：“官差大哥，求求你，就让我进去吧，我只要见他一面即可，求求你……”
    那蓝衣官差看了我一眼，皱眉，还是没有说话。
    我何时这样屈辱地下跪求过一个人，他竟然连理都不理我！我心中一阵愤懑，眼泪流了下来，我没有哭出声，就默默地起身，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国字脸，浓眉大眼，厚嘴唇，高鼻梁，下巴有粒米大的痣……好，我记住你了。我在心里冷笑道，嘴角竟也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我的态度竟然转变得这么快，但他再打量了我一眼后，哼了一声，眼神又恢复了方才的冷漠。
    我默默地走下台阶，心里虽然愤懑不甘，但却依旧惦念着曹感。在这样的要紧关头，我的自尊，其实不值一文。倘若要我再向那蓝衣官差下跪而能见到曹感，我会照做的……然而，这只是假设，那蓝衣官差，那势力眼，又岂会被这样微薄的一跪而打动？我这人，虽然容易妥协，但其实骨子里倔强而高傲。再者，对于没有希望的事，我从不做无用功。
    我唯有默默地守在官衙的附近，等待着他们押解犯人出来，抑或，等着像那昨日的黄衣官差一样的好人？
    这样飘渺的希望呵……

 第三十九章 悲别离

    正所谓，黄天不负有心人。我在那烈日之下，从巳时三刻一直等到午时一刻，终于见那日的黄衣官差——他今日穿了土黄色的衣服，他从远处走来，脚步有些急，似乎赶着去官衙。
    我想起方才的冷遇，心里还是一横，走到他跟前：“官差大哥，耽误你一下好吗？”
    他也认出我来了（没办法，长得太有特色的）：“姑娘，我有急事，你……”
    “就一下下，”我怕他拒绝，忙插话道，“我要见我大哥，你……能帮个忙么？”
    “对不起，姑娘。”他望了望官衙，显出一丝的不耐烦，“今日犯人都要流配了，不能见亲，这个忙，请恕在下帮不了。”
    见他如此坦诚，我知道没有希望，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见他有些窘迫，我忙拭去眼泪：“谢谢你！”
    “嗯……”他犹豫了一下，方说道，“其实……姑娘可以在酉时，到西城门去等，队伍……会经过那里……”
    “真的！”我破涕为笑，至少有见到曹感的希望了，“谢谢你，真心谢谢你！”“不用谢！”他也笑了，大概我的样子，看起来很可笑吧，“姑娘，那……在下先告辞了！”
    “嗯。”我点了点头，望着他清秀的五官，好感倍增，“大哥，能否将姓名告知？”
    “林远。”字字珠玑，他笑了笑，做了个道别的手势，便朝官衙快步走去。
    “林远。”我念了念这两个字，心想，真是好名字，嗯，好名字配好人。
    待林远走远之后，我的心里安定多了，眼下，有什么事能比见到曹感更让我开心呢？
    因为怕错过时间，我还是提早来到西城门，在西城门的路边，那棵槐树下等了许久……
    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酉时二刻，我见到了浩浩荡荡的押赴流犯的队伍。
    然而，戒备森严，我不能靠近队伍，只好在人群里搜寻曹感的身影，心里却是很慌乱的，曹感，你在哪？
    “小若……”队伍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唤声。
    是曹感！我忙寻声而去，曹感就在队伍的最末处，因他大声唤了我，引得押解的官差一阵训斥。
    我顾不了那么多，就跑到队伍之后，却见林远也在其后。林远见了我，愣了一下，有些惊讶的神情，见我求助的眼神，他迟疑了一下，竟让曹感出来跟我说话！
    “你们快点，我们急着赶路，时间有限。”林远对我和曹感说道。
    我和曹感忙点头，感激地说道：“多谢大哥！”
    曹感脸上尽是兴奋的神情：“小若，我不是让你不要来了吗，你的身子……？”
    “我没事了，曹感。”我忍住眼泪，将包袱递给他，笑着说道，“我来给你送些衣物，曹感……”此刻任我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再吐不出一个字。
    “小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曹感说道，像大哥的口吻，还是爱人的语气？“我……我可能回不来了，你……不要等我了。”语气里尽是苦涩的味道。
    “我不许你胡说。”我听闻昆吾战事凶险，死伤的士兵已是难以计数了，我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我……我……等你回来，曹感，我……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我用力地握着曹感的手，说道。
    曹感却低下了头，再抬头，脸色舒缓多了：“小若，不管前面的路有多难走，我们都要好好走下去，为了你这句话，我一定好好活着！”他语气坚定，双眸发亮。
    我心下安定了许多：“你要说到做到哦。”
    曹感坚定地点头：“小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凡事……能低头的，就……”曹感深知我性子很倔，大概是放心不下。
    我正要开口之时，林远走了过来：“没时间了，快走吧！”
    我也不想林远难做，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楞楞地看着曹感依依不舍地走回队伍，随着队伍远去、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之外……
    送别，原来就是这样，徒增伤悲而已……我的心，猛然失落：从此，我就要一个人了么，我就要一个人孤苦无依了么？疼爱我的娘亲、宠溺我的曹感，都离开我了，我一无所有，我还有什么？
    过去的一年，犹如一场梦，却又如此的清晰……望着渐沉的暮色，冷清的城关，我的眼泪无言地流了下来，没有人了，一无所有了，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到这里的？……
    我不知道自己愣在那里多久，直至遥远的天边，有了月亮隐隐的轮廓，四周悄然起来，我突然释然：逝去的，不会再回来。娘亲不会回来，曹感，接下去也不会在我身边。我虽是一个人，但我至少还有自己，至少还有我在现代所学的知识，我忘了么？我至少，还有希望。
    人只要有希望，不管在哪里，她都不会是败者；不管在哪里，她都有理由活下去！而我的希望，就是好好活着，改变现状，让自己有力量，让自己强大起来！那些俗恶之人，我要还之以颜色，我还要等曹感回来……

 第四十章 世态炎凉(一)

    待我回到凌云山之时，圆月早已挂在天边。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我叹了口气，快步朝那破旧的茅草屋走去。曹感离开我身边，我一个人得好好想好接下去走的路！
    走至屋门口，就见我的衣物被扔了满地，我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正要走进屋内时，阿苗和张哥从屋内走了出来。
    张甫低着头，也不看我，显然，他是有些惭愧的；但阿苗却昂着头，得意地盯着我。
    “租金呢？丑女，”阿苗冷笑着问道，“你们一共欠我们家二百六十文钱，我说过再给你两天时间的，今天到期了。”
    “二百六十文？”我不禁叫出声来，“哪有那么多，先前的租金不是都给你们了吗！”我算过，我和曹感在这里住了月余，付了一般的租金，最多欠他们一百二十文钱！
    “哼，上次请大夫，曹感向我借了二百文，还没还呢，叫你还二百六十文，算是便宜你了！”阿苗趾高气昂地说道，仿佛她到还是一个好人。
    我突然想到曹感出事的那天，我问过他租房的事，难道说，他是不愿意欠阿苗的钱，才去偷盗的？想起阿苗对曹感的半百刁难，我心中又愤恨起来。
    “阿苗，我看小若现在也拿不出这么多的钱……”张甫突然看了我一眼，低声对阿苗说道，“不然……就算了……”
    “算了？”阿苗大声反问道，“凭什么算了！她是你什么人，你要这么帮她说话！”
    阿苗尖酸刻薄的质问，张哥瞬间无语，没有再说什么。
    “我会还你的！”我一字一顿，坚定地说道，“我们欠你的钱，我会一文不少地还给你，你欠我们的，我也要全部拿回来，阿苗！”
    阿苗见我坚定的样子，有些愣住了，讪讪地笑道：“我欠你们？我欠你们什么啊？相公你听听，这话……真是可笑！”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也释然笑道，“阿苗，我送你一句话：天做孽，犹可谅；自做孽，不可活！”
    闻此言，阿苗脸色瞬间暗沉了下来，冷冷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病入膏肓之人！哼，你先拿了租金来再说！”
    我掏出身上仅剩的三十文钱，那是娘亲给我买嫁衣的钱，我一直舍不得花，而现在……我狠了狠心，将钱递给阿苗：“我现在只有这么多钱了，不过你放心，剩下的，我一定会如数还你的！”
    阿苗接过三十文钱，轻蔑地说道：“就凭你，也还得起这钱！哼，算我这次栽了！你滚吧，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
    “阿苗，”张甫看了我一眼，低声求道，“天都黑了，你……就让小若再住一晚吧？”
    “不行！”阿苗大声训斥道，张甫忙低下了头，阿苗走到我身旁，轻声冷哼道，“你这丑八怪有什么魅力的，竟然值得曹感这么对你？我倒要看看，没了他，你怎么过！”
    我愕然，原来阿苗已经知晓我和曹感的关系，是曹感告诉她的吗？她因得不到，于是便使了这样的狠计来害我，来逼曹感？这女子，真真是个可怕的恶魔！
    你要看我笑话，我偏偏不让！我笑道：“我自认是没有阿苗你风情万种，不过世间之事，岂是尽如你想便可如意？老天是公平的，它在看着我们呢。我告诉你，没了曹感，我一样可以活下去，一样可以活的很好！”
    说完，我没有再理她，走上前，俯身去收拾我的衣物，打包好，再起身，对一旁默默无言的张甫说道：“张哥，多谢你这段时间来，对我和曹感的关照！”
    张甫看了看我，再看了看阿苗，没有说话，眼神里却流露了愧疚和关怀之情，我淡然地笑了笑。我一个转身，朝阿苗走了去，依旧是微笑：“阿苗，我真不想再见你。但是，我们还有那么多的债，怎么了呢？你放心，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如数还给你的。”
    阿苗冷哼了一声，说道：“莫名奇妙！快滚吧你，我再不想看到你！”
    看着她那一张艳丽轻佻却庸俗难耐的脸，我心中有无限的愤恨却又无限的怜悯和不屑，她这样的人，值得我恨吗？我将包袱往肩上挪了挪，接着月色，朝村尾走去。眼下，唯有李大娘家可以去了。
    时至亥时，凌云山四周寂静，唯有偶尔传来的犬吠声，让我觉得没有恐惧感。李大娘寡居了十几年，膝下只有李厚一个儿子，家里也是简陋万分，她和李厚有两间的茅草屋，一个清幽的小院。李厚在城里的粮铺当搬运工，李大娘则在家种些菜、养些家禽什么的，日子虽清贫，倒也过得十分惬意。
    我走上前，见屋内隐隐有灯光，我鼓起勇气叩门，心内还是很不好意思的。
    “谁啊？”是李大娘的声音，悠扬而慈祥。
    我低声说道：“李大娘，是我，小若。”
    门吱的一声，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李大娘沧桑和善的面容：“呦，小若，这么晚，你怎么……”
    “大娘，”我低声说道，“我……我没地方去了……曹感……”一说到曹感，我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孩子，别哭了，我都听阿厚说了，”李大娘体贴地说道，“阿苗那女人，的确是太过分了，唉……没事，你快进来吧，先在这里住下，嗯？”
    “谢谢李大娘，”望着李大娘慈爱的面容，我不禁想起了娘亲，心内又是一股心酸。幸好，还有李大娘，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啊！
    我随着李大娘走进了院内，李大娘满是欢喜地叫道：“阿厚啊，快出来，有客人来啦！”
    “谁啊！”李厚一阵不耐烦地声音，搭着一件外衣，从屋内走了出来，一见是我，愣了一下：“小若，你怎么来了？”
    “我……”我语塞了，总不能说，我走投无路，来投奔你了吧？
    “阿苗那贱妇，欺负小若，赶她出来，你说现在这局势，小若一个弱女子，病又没好，该往哪里去？我看啊，就让小若在我们家住下了。”李大娘热络地说道。
    “哦。”李厚淡淡地应道。我看的出来，对我的到来，他，很不欢喜。他，忘了自己对曹感的承诺了么？虽然，我并没想过要他照顾我。
    李大娘却没有在乎李厚的态度，热情地帮我张罗着：“小若啊，你先委屈一下，跟我一起睡吧？”
    我点头，笑道：“多谢大娘。”
    “傻孩子，又不是外人，说什么谢呢。”李大娘也笑着说道，看了我一眼，却突然说道，“小若，你的病还没全好吧？”
    我摸了摸自己浮肿的脸，这两日也许是自己调养的好，也许真是化悲痛为力量了，也不觉胸闷头疼，只有这脸肿，一直消不下去，看着吓人。
    我说道：“虽没全好，但也好了七八分了。大娘，你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李大娘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夜深了，我们进屋歇着吧。”
    “嗯。”我点了点头，心内洋溢着一丝的感动和幸福。
    ***********************************************
    虽是暂时有了个落脚的地方，但毕竟是寄人篱下，总是不自在。我总是勤快地帮李大娘干活，不想让自己有吃人家闲饭之嫌，也想让李厚对我有所改观，我并不想来白吃白喝的。
    偶尔，我会想起曹感，想起我们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他是那样一个体贴细致的人，善良诚恳，和他一起生活，真是件很惬意的事。虽然，我并不爱他，但我想，我对他的感情，是绝对超乎爱情之外的。也许，那是亲情吧。
    这日下午，我不顾李大娘的劝阻，独自到后山割草，谁知天色渐沉了起来，乌云黑压压地，像是要下雨了，我割了一小担的草，便想早些回去。
    谁知真是天公不作美，我才走到半路，就下起了大雨，我心疼刚割好的草被浇湿了，便快步跑回家去。
    院门没有关，我早已淋成落汤鸡了，走到后院，将草放好。我方走回前屋，想将湿透的衣裳换了，谁知才走到门口，就听到李大娘母子激烈的争吵声，我忙躲到一旁，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我在场会很尴尬的。
    “娘，你怎么这么傻，白白地养了一个废人在家，她有什么好的！”李厚愤愤的声音，废人？他说的是我？我心里一凉，愣住了。
    李大娘温和的声音：“阿厚，我自有我的打算，你不要这样说小若，她心地善良，是个好姑娘啊。”
    “好姑娘？”李厚不屑地说道，“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如意算盘，告诉你，这样的丑女，我才看不上！”
    “阿厚，你……”李大娘吃惊而羞恼的声音，我心里一惊，难道，难道说……
    “娘，我告诉你，天下女人死绝了，我也不会娶那样的丑女！何况她还是曹感的未婚妻！”阿厚激动的声音，而后是稍稍温和的声音，“娘，阿苗说，说……她家还有个未出阁的妹妹……”
    “不行！”李大娘斩钉截铁的回绝道，“阿厚，我告诉你，天下女人死绝了，我也不让你娶阿苗那种女人的妹妹！”
    “娘，你……”李厚失望而生气的说道。
    “阿厚，小若有什么不好的？不就长相差了点吗，她可是老实人，你娶这样的女子啊，可以踏实地过日子，而且，她现在就在我们家，曹感又不在，你若娶了她，我们还可以省去一副妆奁呢！”李大娘得意地劝谏道。
    我心中突然疼痛起来，原来……原来李大娘收留我，竟然存着这样的心思，而阿厚，他又是那样地厌恶我，为什么，为什么都要是这样一副精于算计的脸孔？
    他们还在继续争吵着什么，我已经听不清楚了，屋外的雨声渐大，我失神地朝后院走去，朝雨中走去，就让那大雨洗去我的失望、洗去这一幕吧，我不要知道那些。然而，他们的一字一句，早就深深地映入我的心底，我的心，很痛，很痛……
    雨水，和着我的眼泪，顺脸颊而下……我分不清哪个是雨水，哪个是泪水；就像我突然不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阿苗她再恶毒，她将这份恶毒显现在外，让我有所防御，她能伤我的，唯有我的身体，但我的心，却愈挫愈勇；而李大娘，那样温和善良的表面下，竟然藏着这样一个世俗不堪的算计，她收留我，就是为了省却那副妆奁、让我为她李家传宗接代吗？我之于她，只是那样一个可用的女人吗？如果李厚早有婚配，如果我是他人妇，她还会用那样伪善的面孔待我吗？
    难道这世上，再没有好人了吗？我心里一阵苦涩，原来，华丽的表面之下，也可能隐藏丑恶的东西。
    我突然还怀念在竹山村的生活，那里的人们都是善良淳朴、没有心机的，然而，一头的雨水告诉我，我再也回不去了……
    心虽难过，我还是很快便振作起来，看清事情的真相，有时也是一件好事。只是当你揭开华丽的皮表，看到这样丑陋的内幕，心内，是失望痛苦的。人们总是这样矛盾着，想要知道事实的真相，却又害怕知道。
    我知道，这个地方，我再待不下去了。且不说李厚这样厌恶我，不愿娶我为妻，李大娘今日伪善的面孔让我识破了，只怕我也再难和她好好相处下去。而且，假设李大娘的如意算盘达成，我岂不是要和一个相互厌恶的男子过一辈子？万一李大娘的如意算盘没有达成，李大娘也势必不愿再养我这样一个累赘，到时候再撕破脸，岂不是更难堪？毕竟她曾收留过我，给过我一丝的温暖，我不愿再看到这样的梦幻泡沫也破灭。

 第四十一章 世态炎凉(二)

    想到这，我又走进了后院，自己的身子，还是要紧的。我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有些事情，想通了便好。
    这时，李大娘走了过来，看见成落汤鸡的我，不禁大叫：“哇，小若，你怎么淋成这样了！唉，叫你不要去了，你还去。你说，这淋出病了可怎么得了！来，赶紧去换件干的衣裳。”
    我看了看她，还是旧日那样的和善可掬的面容，只是，在现在的我看来，总是有些怪怪的，我还是客套地笑了笑，说道：“谢谢！”
    走进屋子时，李厚刚好走出来，看见我，脸上说不清是什么神情，有些厌恶、有些嘲笑？
    我朝他淡淡地笑了笑，便走进了里屋。
    吃完饭的时候，我和李厚一直默默无言，李大娘却一直在絮絮叨叨个不停，一下子说我勤劳懂事，一下子又夸奖李厚听话孝顺，我在心内冷笑，却没有表露出什么意思来。
    待吃完晚饭，收拾好饭桌后，我方对李大娘说道：“大娘，我……我要向你辞行了！”
    李大娘听了这话，吃惊地问道：“你要走？为什么，小若？”
    “我一个外人，一直叨扰大娘，心里就很过意不去了，”我淡淡地说道，“何况月前，我和曹感在京城遇到了一个亲戚，是……是我表姨，她让我去她家，我……也该去了。”什么时候，我编的谎话也变得这么蹩脚了？
    刚好李厚听到我这话，走了过来，高兴地说道：“既是如此，娘啊，我们也不该强留小若，明日我送她下城吧？”
    “你不是没有亲人了吗？”李大娘讪讪地问道。
    “我……”我正要继续圆谎时，李厚接过话，说道：“娘，小若是有这个表姨，前一段时间不是水灾吗？她家遭了殃，想必现在才弄稳妥了吧。京城比我们这样的山村好，小若该去的，她的病还没全好呢。”
    我望了李厚一眼，他一脸的得意和不屑。
    李大娘显然失望了，苦笑道：“既然这样，小若……那，那你便去吧。”
    “嗯。”我点头，说道：“多谢大娘这段时间的照顾，也多谢李厚大哥！”
    李大娘望着我，脸色有些暗沉，没有说话。李厚却朝李大娘得意地笑了笑，然后打破僵局道：“夜深了，娘，你早些歇息吧。”
    这夜，我睡得格外的不踏实。是我自己主动提出要走，主动撕破了这层纸，掉了这个“长期饭碗”。然而今后面临我的会是什么？我已一无所有，想起和曹感颠沛流离的辛酸，我不禁有些后怕。然而，我却不悔。
    次日，我早早起来，收拾好自己的几件破衣裳，李大娘也没有表露什么不满，依旧十分客气热络，还给我塞了好几个她自己烙的烙饼，看她的热情样，我却想起她昨天与李厚说的那些话，心里着实别扭。人，可以虚伪，但怎么可以虚伪到她那个样子？实在是想不通。也许，她的境界，早已如火纯青了吧。
    “小若，到了京城，要好好照顾自己，有空的话，记得回来看大娘。”院门口，李大娘拉着我的手，做依依不舍状地与我说道。
    我勉强笑了笑：“多谢大娘的照顾，有空的话，我……还会回来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李大娘点了点头，看了一旁默默不语的李厚一眼，有些失落。
    李厚有些不耐烦了，说道：“娘，你快进屋去吧，我们该走了。”
    我心里苦笑，李厚就这么急着赶我走？我有这么令人厌恶么？
    我拎起包袱，说道：“大娘，我先走了，再见！”
    李大娘点了点头，讪讪地说道：“再见。”
    ————————————————
    于是，我和李厚两人一路默默无，语一前一后地朝下山的路走去。行至村口无人处，我停了下来，说道：“李厚，你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李厚停下脚步，走了回来，满脸的不耐烦：“什么事？”
    我笑道：“你不是说我家有个表姨吗？我其实并不知道她家住哪，你可以带我去？”
    李厚脸色暗沉：“我怎么知道你表姨住哪，真是可笑。”
    “你帮我圆谎，就是不想我赖在你家吧？”我坦然说道，对这样直白厌恶我的人，我无需避讳什么。
    李厚听了，愣了一下，遂讪讪地说道：“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是你自己提出要走的，况且，我们非亲非故的……”
    是啊，我们非亲非故的，李厚这一句话，倒是很好地提醒了我。我们非亲非故的，我凭什么要求他们对我有特殊礼遇呢？我有出色的容貌吗？没有；我有过人的才华吗？也没有；我有权势吗？也没有……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我苦笑道：“那么，这段日子，叨扰你们了。你，也不必送我了，我自己下去便可。”
    李厚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我答应过曹感要……”
    你做到了吗？我心里冷笑道，嘴上只淡淡地说道：“你和曹感也非亲非故的，所以没有必要应诺他什么。”
    李厚面有愧色，没有说话。
    想起曹感，我方想到一件事，忙问道：“曹感，他欠你钱吗？”
    李厚愣了一下，摇头：“不多……就……算了。”“你放心，有朝一日，我会还你钱的。”我淡淡地说道，“你回去吧，我该走了。”
    说完，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就径直往前走去。
    “小若……”身后传来李厚的声音，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李厚大声说道。
    我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往前方走去，我愿意去相信，他的那句话，是真心的。因为，那是他最后可以为我做的，而不损害自己的利益的托付。
    山路崎岖难行，我却走的飞快，我想要马上离开这个带给我那么多痛苦的山村。如果一切从来，当初，我宁愿选择与城隍庙的那帮乞丐为伴，也不愿来到这样四周充斥虚伪人群的“世外桃源”。那样的话，我和曹感现在的命运，也会变得不一样吧？只可惜，一切已成定局，曹感毕竟为了我而去吃苦，而我自己，也变得孤苦无依了。
    到了京城，该往哪里去，该做什么？说实话，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我身上身无分文，唯有几件破衣裳和李大娘“好心”给的烙饼。然而，我还是愿意选择这样一条难走的路，我向前望去，满眼的翠绿，处处是生机。我想，未来一定没有那么糟的。
    ——————————————晋国的京城，早已摆脱了月前萧条的影子，街上热闹非凡，我心里不禁赞叹，毕竟是京城，要恢复元气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看着这样繁华昌盛的景象，又有谁能想得到，其实国家边境，正受敌犯呢？曹感他们，虽说有前科，然而此刻，也算是将功赎罪，保家卫国，他们也算得上是英雄的！
    想起曹感，我的鼻子有些酸酸的。唉，这样颠沛流离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呢？
    我独自在街上走了一圈，不理会众人怪异的眼光，仔细打量了街上的每一间店铺。是的，你猜对了，我要找份工作。因为我也是凡夫俗子，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没有收入就没有生活保障。我要先让自己的生存得到保障。
    说起来，很可笑，又是关于穿越的典故。我其实已经渐渐融入到这个异度空间了，有的时候，仿佛现代的生活，才是我在这儿做的一个荒唐的、不切实际的梦。凭什么穿越过来的人，就该拥有一切？上帝是公平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地做到美梦成真。没有努力，就凭运气得到一切？我不相信自己能。
    我自然是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智商，当然，这儿的人，没有我们想象中的愚笨。这里的商人，都是很会精打细算的。我自是很想利用自己优势（所谓现代文明的结晶），闯出一番天地，然而，却苦于没有资本。
    所以，我要先就业，再择业，再创业。（这话，说起来好现代感，汗一个）
    终于，我锁定了两家目标：一是东市卖玉器的圆记珠宝，因为我（在现代的）舅舅就是开玉器店的，我曾经在他店里学过珠宝鉴赏和玉器雕琢，功夫还是不赖的。二是北市的云如胭脂行，我过去对美容化妆品还是颇有研究的，不过，来到这古代，由于先天条件比较差（长相问题），再由于后天的物质基础不够牢固（温饱问题处于基本解决状态），所以，没有运用过。不过，正因为如此，我既自信又自卑。
    我先来到圆记珠宝店门口，见里面的生意很是冷清，心里暗自纳闷了一下，随即得意地想，你们的救星来啦，还不速速出来迎接！
    谁知我还没有踏入店门，一个伙计就跑了出来，不耐烦地朝我挥手：“走，走，走，要饭到其他地方要去！”
    天哪！谁借块豆腐让我撞撞？他……他竟然把我当成乞丐！我满腹委屈地打量了一下自己，不就是穿得比较……稍微……是很破了点嘛，我的气质还是不错的吧？怎么会沦为乞丐！
    我郁闷地解释道：“这位大哥，我不是来要饭的，我……”
    那伙计又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不是来要饭的，也不要来这里影响我们店里的生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动什么歪脑筋，哼！”
    “歪脑筋？”听他这话，我犯糊涂了：“什么歪脑筋啊，我是要找……”
    他又打断我的话（拜托，老这样打断别人的话，是不礼貌的行为啊！）：“找人？哼哼，这个借口过时了，我告诉你，事不过三的，我们店里已经被像你这样的骗过一次了，绝不会再上当的！”
    “什么叫被像我这样的骗过？”我越听他的话，越犯糊涂了。
    “哼！”他很鄙夷地打量了我一眼，“我们店里，最近已经被像你这样的骗子骗过好几次了，说什么找人，结果还不是趁机来偷东西的！”
    “你……”我简直被他这样的人气到无语，狗眼看人低，我怎么看也不像骗子吧？长得那么善良的说。
    这时，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看样子是掌柜，他打量我一眼，问那伙计：“小寺，怎么了，不进去帮忙，跑这里来和乞丐瞎扯！”
    我再次受打击，我看起来像乞丐吗？——我不是要饭的！
    小寺谄笑道：“二掌柜，她啊，她说她不是要饭的，我们甭理她。”
    哇，原来是二当家呢，终于有个做得了主的，希望他能慧眼识英才啊，我激动地说道：“二掌柜，我不是乞丐，我是来找工作的！”说完，我抬起头，以显示我充足的底气和信心。
    谁知那二掌柜嫌恶地瞟了我一眼，嗤笑道：“就凭你，也想来我们圆记干活，哼，也不拿面镜子照照自己的德性，走在街上都能把人吓死！”
    我没有为他说我丑而愤怒，我已经被打击过n次了，早就淡然了。但我的心却还是很痛，毕竟，我是真的需要这样一份工作。只是，每个人都是这样，以貌取人的吗？非要这样吗？
    “那么，想必二掌柜必定不是人吧？”我笑着说道，见二掌柜的脸色倏的暗沉，我心内暗自发笑，接着说道，“因为二掌柜没有被我吓死啊？”
    话音一落，二掌柜的脸就一阵红一阵白的，很是难看，而那小寺，脸涨得通红，想笑吧你，憋死你活该！
    二掌柜嘴巴嗫嚅了一下，没有说话，反到眼神犀利地打量了我，意味深长地说道：“看不出来，嘴还蛮叼的嘛！哼，我们这里不需这样伶牙俐齿之人，请吧！”
    说完，使了个眼神给小寺，两人便朝店内走去。
    总算有些风度，我淡然笑道：“我想，终有一日，二掌柜会后悔做这个决定的。”
    那颀瘦微驼的身躯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走了进去。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曾蔓若，加油！一定不要再这样被人看不起和嘲笑了！我握了握拳头，抬头看那阔气的“圆记珠宝”招牌，暗暗对自己说道，有朝一日，我一定在它隔壁开家更大的店，耀武扬威地把圆记的东西全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