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红尘美梦》 第一章 当高自喜从沉沉昏睡中迷迷糊糊地苏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足足有三丈多高了。那红艳艳、鲜灿灿的光束仿佛潮水般地正从窗户里拼命似地争抢着直挤进来。 此时此刻正好照在高自喜的屁股上,他“啊”的一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然后又慢慢地伸了伸懒腰,才象木头一样翻了一个身,这才象蛰伏了一个冬天的一条懒虫一样慢慢地爬了起来——唉!三年的高中生涯终于在昨天宣布结束了,这三天来,为了上大学,在高考那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上竭尽全力地拼杀了一番,直到昨天晚上,终于战罢回家,但是,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困倦,吃完了饭连电视也不想看了,回到房里倒在床上便象一头猪一样呼呼地大睡过去,想不到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很高──已经晒到了屁股。 高自喜下到楼下去刷牙洗脸后,肚子已经忍受不住饥饿的威胁正在叽哩咕噜地催他赶快去给他们喂点什么东西。他赶忙到厨房里狼吞虎咽地喝了早粥,一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了。 现在虽然还没到农忙时节,但他的父母闲不住,都没事找事到地里干活去了。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客厅里,没事找事地思量着今天该干点什么。可是,他呆在那里想了许久,却怎么也没有想出该干点什么事来。只好站起身来,干脆到外面去随便走走——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到刚刚跨出大门,便一头撞见了邻家不远的三婶,她一见到高自喜,顿时喜笑颜开,满脸泛红,咯咯地笑着象下蛋的母鸡那样对高自喜大声地叫唤道:“哎哟——!自喜啊!──自喜!来──来来来──三婶告诉你一件事,一件新鲜事,很有趣、很有意思的……” 自喜一听,知道肯定是件好事、或者说是件喜事。还来不及回问,她已经急不可耐地回答了说:“你看你看──我家那三嵬子今天一大早就不去上学了,一个人竟偷偷地跑到门角边里巢窝──说要学、学爱迪生学母鸡孵蛋──嗯!我知道,你是读书人,一定知道得比我多──你说,我家这三嵬子将来会有出息吗?” 三婶是个三十八岁的妇人,二十岁的时候便与邻家的高自能结婚了,可婚后十年一直没有怀孕,两方的家人都怀疑是对方身上有毛病,可两人一上医院去检查,却什么毛病也没有,一切正常。最后直到她三十岁的时候才怀上一孕,十个月之后,下得一子,快乐得让她们一家人视若掌上明珠。她小的时候因为贪玩,不肯读书,才一年级毕业,平时遇事不爱动脑,也不爱看书,却爱看电视,在她十六岁那年,曾从电视里知道外国有个叫爱迪生的人,在很小的时候,因曾经学母鸡孵蛋,后来成了世上有名的大科学家,想不到事隔多年之后,竟又轮到她的儿子也这样做了,因为她自从有了儿子之后,与她人在一起时,总听到她人常夸自己的儿子是怎样怎样的聪明、怎样怎样的乖巧,心里总是痒痒的、酸酸的,不是滋味,她也很想夸夸自己的儿子,可是,自从她的儿子出生以来,一直到现在上学为此,都让人觉得很笨,而且自从上一年级到现在,每次不管是做作业还是考试,不是得二十分就是十多分,搞得她整天愁眉苦脸的,想夸自己的儿子聪明和乖巧却一直找不到充足的理由,所以一直留心着想找个机会也在众人面前夸自己的儿子一番,却一直没能找到。今天,机会终于来了,她非常高兴,据说,爱迪生当年的学习成绩也差得可以吓死人,现在,碰到自喜,想趁机问问自喜,她的儿子将来能不能也象爱迪生那样成为世界上有名的大科学家。 自喜一听,心里却想:这有什么稀奇的,在这世上,有许多事情,第一个做的人不是天才就是怪才,而第二个做的人──是──是什么呢?高自喜想了许久,突然间想到了一句有可能石破天惊的话:如果不是庸才、那肯定就是蠢才! 可他却又不敢说,想:如果说出来不知三婶高兴不高兴,如果说得让她感到不高兴,一不小心得罪了她,反而惹来她的一顿臭骂,那就麻烦了! 三婶正站在那里,张着嘴、伸着舌头、心里美滋滋的望着高自喜,等待着他的话呢! 第二章 高自喜正呆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回答才是好时,突然从他家楼角的拐弯处钻出一个人来,——谁?──原来,是他家屋后的二嫂,三婶一见二嫂,再也等不及高自喜的回答了,又迫不及待地向二嫂奔去。 高自喜一见,仿佛是临死的一下子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赶忙一转身,趁机溜了。 盛夏的太阳虽然还未到中午却已经变得滚烫烫、热辣辣的──它所释放出来的热量正在急速地焚烧着大地。天地间仿佛是一个正在急剧加热的大火锅──正变得越来越燠热。吃饱喝足睡够了的知了们因为没事可干,也已经开始在那繁茂的树叶间竞赛似的拼命地叫:热啊!热啊!热啊! 高自喜此时此刻的心情特别的舒畅──想想自己这近十年的寒窗已经苦熬过去了,读书对于他这个人来说,确实是太苦、太累了。加之,三年前,由于他自己不争气,或者说是不慎,终于不幸地考上了,本镇里最差的二中。 所谓“二中”,许多人都不叫她“二中”,而是另美其名,曰:“饿中”。因为,据说一到那里的学生,没有一个不是如狼似虎般地饥饿的──不但是指知识上,而且还特指感情和物质上,因为她是本县里远近闻名的懒散学校──一所私人集资创办的高中,自从这所学校开办以来,能考上它的学生从来没有一个能考上大学,但因为学员众多,却是一个培养爱情,非常难得的好地方,所以,这里早几年,也曾经是全县远近闻名的“婚配”学校,因为在这以前,曾经有许多人在这里学业完成之后,大学虽没能考上,却也能如愿地带回了个老婆,开学日子一到,别人家在喝入学喜酒,他们家却在喝结婚喜酒了,比许多人家领先了一步。 当然,许多有钱有势,和有能力的人家,是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上这样的学校的,特别是,女孩子,他们宁愿多花一点钱,让他们打入本县各乡镇最差的学校,也不愿他们进入这个“饿中”,但,高自喜因家里经济比较困难,无奈之下,也就只好一切顺其自然了。 但是,他自从进入这个“饿中”之后,却宁死不屈,并没有向命运低头。为了能考上大学,在高一和高二的两年时间里,他象一台加足了马力的发电机,拼命地学习,拼命地加油,终于在高二的第二学期里,将成绩赶上了本镇“一中”的高中学生的一般学习成绩,成了本校中一名很不错的尖子生。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到了高三的时候,老师为了打开本校自建校以来从没人能考上大学的难堪局面,决定将本校中有一点点希望的学生进行精挑细选开小灶进行特别喂养──即实行分班超强特训,以求有人能有幸考上大学,终于不顾学生的强烈反对,硬是进行全面改革和创新,将所有的学生象分产品的优劣一样按等级进行分班了,当然,其中也不乏鱼目混珠的现象,高自喜注定是分在特级班里。 但不幸的是,在分座位的过程中,他竟“万分荣幸”地分到了一个三天不冲凉,五天不换衣服、身上永远散发出一股奇怪的、腋窝狐臭味的、成绩不算很好、但却也能进了特级班的男生作同桌,那种腋窝狐臭伴随着身上几天发酵出来的气味,熏得他长年累月整天整夜头昏目眩和脑胀,书看不进,饭吃得更不香,想要换个座位,可是谁也不肯。因为自喜只要一提到他,所有的人,就象小孩子害怕提到鬼那样害怕。 于是,他这一年的学习生涯,终于成了坐牢一般,度日如年,而且是惶惶而不可终日似的。 许多曾经跟他这位有腋臭的同桌的同学同桌过的人都恨不能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让火箭将他发射送到太空或者月球上去,可惜一切都是在做白日梦,因为他们就算有再多的钱,凑起来也买不到一枚火箭的一个小小的零件,就算他们有再大的力,也不可能能把火箭送入太空。高自喜没办法,又不好意思向老师诉苦,上课时只好整天捂着鼻子、皱着眉头。为了节约氧气,象潜水员一样,尽量减少,本身肺功能的呼吸。一到下课时间,就仿佛囚犯出牢一般,跑到某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象牛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气……。 现在,他终于如释重负了——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而且,更幸运的是,在昨天考完之后,老师和他估算了一下他自己的分数,据老师分析说,这样的成绩有可能能考上……。 就在他没事找事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远远看见高自用仿佛被撵一般,正兴冲冲地向他这里狂奔而来。 第三章 说起这高自用,自喜小的时候和他最好,也玩得最起劲、最开心。只可惜自喜的父亲有时却不喜欢他,不但觉得他不知天高地厚,整天嘻嘻哈哈的,而且还因为他还深深地记得,在自喜他们还很小的时候,有一天晚上,自用趁天黑来约自喜出去玩,一时心血来潮,拖着自喜和他一起去偷高自信他爷爷家的龙眼吃,结果因为他嘴太馋,龙眼还没吃到,差点整个人从龙眼树上掉下来,幸亏他两手也快,一把抓住了一根树枝,才没有掉下来。只可惜的是,虽然没有掉下来,却整个人两脚悬空,高高地吊在了半空中,象吊在树上打秋千一样,下下不能,上上不得,吓得赶忙叫自喜去叫人找人拿梯子来让他下来,幸亏他能坚持的时间也长,自喜去叫人找人找梯子来得也快,假如自喜去找人找梯子来再迟几秒钟,他肯定从树上掉下来了,就算不死也起码要残废——断手缺脚的。所以,大家后来都对自用另眼相看了。虽然有人说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不知他会不会是这样。 他三年前初中毕业后考不上高中就被他的父母赶回来与他们一起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田园生活了。 但是,由于他自小就对诗歌有着特别的爱好,回来之后不甘寂寞,梦想着要当一名出色的农民诗人,于是参加了一个有名的文学函授班,专门学习和创作诗歌,可是,写了不少诗,投了不少稿,却一个字也没能发表。 那位爱才的函授老师给他写信说:“诗歌要写好的,不能太单调,诸如李白和杜甫,都是能师巧匠,别具一格的。于是他开始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却一直无法能写出什么好的诗句来。 后来有一天,他突然从一本名人轶事的书里看到一则关于李白的故事,说他借酒能激发灵感写出很多好诗来,于是,大受启发,决定向他学习。 一天晚上,一个人偷偷地喝了半斤的白兰地,想借酒趁醉写诗,结果,诗还没能写出来,自己已经搞得酩酊大醉,全身发热,差点昏倒在地,幸亏他的父母及时发现,急急忙忙赶快把他送进了医院。 当然,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对李白杜甫的诗歌恭维了,又将目光转向了现代诗,据说现代诗很有特色,也是别具一格的,可惜的是,他偏偏喜欢上了一些欧美各国前锋大师们的杰作,连自己都看不懂、搞不懂的东西也人云亦云也认为是杰出的。 终于又受那些欧美所谓“前锋”大师们的影响,把诗写得连平时自认为最有诗歌细胞的在村里当语文老师的、在诗歌上颇有造诣的年近六十的高有才看了也莫名其妙,不知所云,只捂着头说,我的头好痛,怀疑是自己身上的文学细胞出毛病了,无奈之下,只好拍马屁夸自用说自用的诗歌写得越来越博大精深了已经超过了世上所有的名师和大师。他好不得意,马上乐癫癫地寄给那位爱才的函授老师以一展自己的才华,岂知,那位爱才的函授老师看了之后,马上给他回信说,这样的诗根本不是诗,是胡乱拼凑起来的文字,空洞无聊,是一些闹着玩的玩意,如果你相信你旁边的人乱恭维乱捧你的话,这样写下去,不但看的人神经错乱、精神失常,而且,恐怕不久的将来连你也要神经错乱、精神失常,他们和你这一辈子就这么完蛋了。 他看了之后,又依着那个函授老师的话思前想后,分析了一下高有才和村里许多人的话之后,终于明白了他们一些弦外之音。吓得他赶忙把所有的诗稿全部一把火烧掉了。气得差点由诗歌变成了“尸哥”。 后来他吓得连诗歌也不写了,因为他越来越深深地感觉到,就算他自己的诗歌写得再好也不可能有人看他的理会他的──因为根本发表不出去,因为当今是经济改革时代,人人都在想办法找吃的,赚钱去了,没有闲心静下来来谈诗论歌了,况且,现在的社会已经不可能拿诗来买弄和混饭吃,于是,他又开始思忖着怎样去赚钱找吃的了。 一年前,他发现人家做兽医的阉鸡阉猪的很赚钱,于是便求爷爷告奶奶似的向父母苦苦 求讨了些钱,匆匆忙忙地去北方一个有名的城市里一所刚开张的职业学校走马观花般地学了半年的兽医,准备回来之后就专门从事阉猪和阉鸡的事业,殊不知,由于学艺不精,或者说是师父的技术不过关,回来开张之后,却想不到趾高气扬地帮了邻村一户人家阉了三头母猪却全部当场阉死了。 噩讯传开,吓得众乡邻戚友们一听到他的大名,都要惧他三分,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上门找他,他的阉畜事业从此以后不是蒸蒸日上,而是变得冷冷清清了,而且连那些愿意被阉的猪和鸡见到了他也不敢近了──仿佛是见到了刽子手一般,吓得胆战心惊赶忙撕开四肢远远逃开。 于是,他的阉畜事业算是到此告一段落了。许多人都说:失败乃成功之母,他失败了,难道他变成了成功的母亲了?!可是他现在已经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却还没有结婚啊,而且是个男的,怎么会变成成功的母亲呢?!他怎么也想不通!现在他依然还象个小孩子似的整天嘻嘻哈哈的谈吃论穿,不见成家立业,也看了好几个对象却都不肯结婚,说什么好男儿当要成就一番事业,可是至今却什么事也干不成。这几年来,自喜的父亲和自用的父亲因为很多事情,已经不是很和,两个大人都在极力阻止两个不是小孩的年轻人的往来,可是,高自喜和高自用却不管他们那一套,两个人的关系在私下好得却简直象一对曾经山盟海誓过的恋人一般,雷打不动,刀劈不开,仿佛着了魔似的。 自用也远远地瞧见了自喜,老远就喘着气高声地扯开嗓子大叫;“嗨!自——自——自——,自喜!——自喜!──”自喜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惊讶地叫道;“自用,你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仿佛被鬼撵一般?!” 第四章 自用边跑边笑着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干不干?” “什么好消息?”高自喜诧异地问道。 “村边那条小江刚才不知怎的突然断流了,江里有很多狂撞乱窜的大鱼!要不要吃鱼──要就赶快跟我回去拿工具吧!” 高自喜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兴奋得差点两脚从地上跳起来,这一段时间以来,在学校里吃萝卜青菜都吃腻了,现在一听到要有鱼吃,简直就象猫闻到了鱼腥味一样,嘴馋得厉害,口水险的要从嘴角边倾流而出了,赶忙说:“哦!好哇!真是太好啦!我正愁找不着呢!”说着,便撒开两腿随着自用,两个人一前一后,一颠一簸、趔趔趄趄地如兔子般赶回去拿工具了。 在自喜家的门外,三婶还在跟二婶咯咯地在笑说个不停──宛如那刚刚下完蛋的母鸡。高自喜见状,赶忙偷偷地溜进家里,拿了找鱼的工具,随后又出来到原来的路上等待,不一会儿,自用到来后,两个人又跑着出发了。 断流的小江河里,许多村里村外,熟悉的、不熟悉的后生仔们正光着身子在那里争分夺秒地争抢着分段拦水截流,准备戽水抓鱼。 自用带着高自喜一路小跑,一颠一簸地逆江而上,选截了那段他已经看好的水位较深的地段。 截水的工作刚刚完成,截取的那一节水里突然破起一条大浪,有如一枚导弹在水中狂冲。自用一见,咧开嘴巴大叫;“哈!鱼!鱼!一条大鱼!这条鱼好大啊……!”兴奋得差点从水中一跃而起,脸上填满兴奋的笑容,自喜一见,也喜不自禁,丢下手中的工具,拍手大呼道;“好鱼!好鱼!真是好鱼!”两人都兴奋得暂时停了下来,对着水中未知的鱼大发奇想。 自用说;“如果是条大鲤鱼我们就用它来做两边炙,找点葱,卖点酱油,多放点花生油,把它炙得香喷喷的……” 自喜则说;“如果是大草鱼,我们就给它剥去皮,找点花生米,搞点最好的配料,做餐生鱼片,尝它个够……” 于是两个人又坐在江岸边,边休息边对着水中的鱼想了个够,然后才下水去戽水;一个用脸盆,一个用戽斗,快乐地唱歌、拼命的戽水……。 大约二十分钟后,水越来越少了,两个人的汗却越来越多──鱼开始在跳疯狂的群体舞,拼命地扭着腰、摇着尾巴,竭尽全力地狂奔乱窜,在深及脊背的浑水中瞪着眼、寻找它们自己的爱妻和情侣。 自用戽水累了,困了,干脆停下来,一只脚陷在淤泥里一只则似一位将军似的,蹬在一块露出水面的岩石块上,瞧着即将入瓮之鱼,脸露笑容,遐想连翩,一条鲤鱼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啪”的一声,蹿出水来,落在离水不到一尺的水草上,摇头摆尾,拼命挣扎。 自喜一见,惊喜得丢下工具欲去擒拿,自用见状,却一把抬起手来,把他给拦住了,大声地道;“别动──别动!让它多活一会儿吧,哈哈!──这鱼,呆会儿肯定是给咱们酸甜两边炙的!──嗯!美味可口极了!”顿时说得自喜鱼还没上岸,口水已经从嘴角边顺着汗水往下流了,赶忙用手去向脸上撸了一把汗,咽了一下口水,低下头去又继续拼命戽水,自用也不甘示弱,低下头去,要跟自喜竞赛,看谁戽得比谁快,谁的戽水工夫最厉害…… 正当他们在低头拼命戽水,一比高低之际,上游距离他们几十米的同行们突然一阵慌乱,都齐齐地抢着去抓、去拿,去抢戽鱼工具往岸上丢,短短的几秒钟里,水头突然从上游汹涌澎湃地滚滚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苦心构筑起来的拦水堤坝全部冲了个稀巴烂…… 自喜和自用只顾着竞赛戽水,并没有听到上游同行们惊慌失措和痛苦的哀叫,不到一分钟,滚滚的水们又唱着欢歌,向他们冲下来了……。 “不好,大水来啦!”自喜偶然抬头往后一看,不看则已,一看吓了一大跳,惊叫起来。 自用闻声回头望去,只见浑浊的滔滔江水滚滚而来,所筑堤坝已全被淹没,大大小小的鱼们正在兴高采烈地狂冲乱蹿、力争上游。 “不好”自用也大叫一声,随即丢下手中的工具,惊慌失措地如疯了一般扑向了水中跳得正欢的鱼们,出乎意料地却很幸运地竟抓到一条将近有两斤重的大鲤鱼,可惜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那鱼猛一挣扎,竟又从他的手中挣脱跑掉了,一瞬间,水已漫及他的腰部。 自喜则忙着去抢救那些将被水淹没的工具,心里非常悲哀,好好的一场美梦还没做成,一瞬间全给那该死的滚滚江水冲走了,要吃的酸甜鱼也没有了,自喜很遗憾,而自用在精疲力尽之间还得拼命去抢救那些工具。 结果,工具是没有什么损失,但那些眼看即将到手的鱼们却全跑掉了──连只小虾子小鱼儿都没捞到,两个人很悲哀地站在江岸上边。望着滚滚江水,不住地嗟叹。 自用望着上游对他们哈哈发笑的同行,心里非常愤慨;恨恨地说““真没良心的家伙,来水了也不叫一声”,再转眼望向下游,下游的同行们也如热锅上的蚂蚁,一片狼狈,自喜和自用见了,也禁不住引颈高歌,哈哈大笑…… 第五章 回到家里,自喜的父母双亲已经从外面回来,两个人已经吃完中餐,休息了一下正准备出门,突然看见高自喜全身湿漉漉地从外面回来,脸上还沾着几粒没有洗去的泥星星,手里拿着抓鱼的工具,问道“你上哪去了?” “今天江水突然断流,我跟自用去抓鱼,唉!只可惜……” 话未说完,高大贵一听到“自用”两个字,两脚顿时吓得仿佛象是给大火烧得要跳起来一般,厉声喝道;“你──你!不好好复习功课怎么又跟那个好吃懒做、没出息的家伙去找鱼呢?──嗯!回来还没半天就饿死你了?啊!──嗯,人都说近墨者黑,近……近……近猪……近猪者好吃……” 说起自喜的父亲高大贵,他是个白白胖胖的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圆头圆脸的,据说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很英俊,是村里数一数二的英俊怕事的小生,二十六年前,经媒人介绍认识了自喜现在的母亲,他本来并不想要她,说她丑,可是,她却很爱他,说非他而不嫁,于是,为了得到他,听从媒人的话和计谋,对他穷追不放,结果,他经不起自喜母亲的一番追撵和死缠烂打,只得乖乖地做了她手下的俘虏,成了她的丈夫。 责任制之后,本来是有许许多多发财的机会,可是他受他父亲的影响,怕钱多了晚上睡不好觉,如果有一天世界突然又变了,说不定自己又要象别人那样突然变成地主而挨斗,所以宁愿自己不发,平平淡淡地过小日子。可是,当他的父母亲去世后,自喜上初中了,这才发觉原来是自己错了,钱多并不是坏事,而且现在要办什么事情都得要有钱,这才后悔莫及,有一次竟气得差点要昏倒过去。但现在年事已高,再后悔也已经来不及,所有的希望也只好寄托在儿子的身上了。 可是,自喜这家伙也极不争气,中考的考语文的时候,由于他的作文写得得心应手写得快,一下子就完成了,离交卷还有一点时间,闲着没事,就在作文题两边画龙画凤,想顺便一展自己的画技,多赚几分,却想不到评卷时倒挨扣了十分,就因为这十分而远离了县重点学校的录取分数线,而且就因为一分之初差,连县里较差的职业学校也考不进,考上的竟是全县最差最烂最有名的“婚配”学校——“饿中”,看来也是没什么出息的了,他们又把希望寄托在他们的小儿子的身上。于是便在自喜上高一那年为全家人的将来着想,干脆为他在家里做了这样一幢两层的豪华楼房,准备待他高中毕业后,没出息了回来结婚用,可是,这两年来,他自己养猪猪不长,养鸡鸡不肯活,气得他直摇头叹息,可还是得拼命地干活。想来是年老运气差了,现在连供自喜他们两兄弟上学念书,和做房子欠的一点钱,加起来将近一万块钱,现在正等着自喜没出息了从学校带回个老婆或者回来娶了老婆替他们还债呢。 可昨晚又听他自己说据老师说他这次考得不错,有可能能考上,心里万分高兴,所以更不想让他与自用往来了。加之昨天他老婆跟他上街的时候,他知道有一群外来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在电影院里作各种各样的时髦演出,觉得高兴,想要进去看一下,欣赏欣赏,却被他老婆大骂了一顿,说他七老八十了,狗屁都不通不懂,又没什么文化,还要学人家年轻人东看西看,学什么斯文装什么年轻……,顿时气得他当场丢下她,一个人怒气冲冲地跑掉了。 今天,为了阻止自喜与自用的往来,也为了在自喜的母亲面前显示一下自己虽然没小学文化,,但文化也不会很差,他经常听人说起这一句话,于是便竹筒接嘴,人云亦云,但说了上文却忘了下文,最后面的“者赤”那两个字一时竟忘了,想了许久却都想不起来,不知道到底是朱还是猪了,反正猪和朱都是一个音,所以,一阵搜肠刮肚之后,只好胡言乱语,乱来一套,把“朱”字说成了“猪”。 自喜被训,不敢反抗,只是噘了噘一下嘴,非常不快地走开了。 一边走一边在低声地嘟哝着:“嗯!你是猪就说你自己是猪,人家自用才不跟你是猪呢!” 第六章 夜里,自喜正坐在家里看电视,忽然听到屋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阵很难听的酷似鸡的叫声,他一听就知道那不是鸡在叫,而是人在叫,因为他与自用因为两边的老头不和,为了两个人方便有效无干扰无阻地来往,他们早几年就已经约好了找人的暗号,自用有什么画要找他时就学狗叫,而他有什么事要找他时就学猫叫,所以,现在他听见那难听的鸡叫声,知道是有人在叫,但不知是为什么要叫,或者也是象他们那样在找人叫人,不知在找谁叫谁,但知道这样的鸡叫绝对不是在叫他,所以没有理睬,依然一心一意地看电视。可过了一会儿,那不是鸡叫的人叫声在外面叫了几遍之后,停了一阵,突然又变成狗叫了,这下自喜顿时醒悟过来,知道那是自用来找他了。可是今天才刚刚见过面,去戽过鱼,也不见他说什么,现在突然先学鸡叫,而后才又学狗叫来叫自己,不知到底有什么事情。自喜想。此时此刻,突然发现他的父亲正盯着他看,不敢马上站起来出去,只好在那里假装一心一意地继续看电视,过了一会儿,趁他不注意了,便觑了个空,偷偷地溜出门去了。 自用一见到他,心焦地说:“你怎么现在才出来?!你叫我叫你叫得好苦啊!” “好苦!你不是才刚刚叫我的吗,我也是才刚刚听到你的狗叫声啊!” “叫好久了,我学鸡叫你不肯出来,我只好又学狗叫,如果再叫几下你还不肯出来,我打算还准备得要学几声猫叫呢!——嗯,我不记得我们的暗号是怎么样用了,到底那一个暗号是我叫你的,你叫我的啦!” “就是学狗叫啊!笨蛋!”自喜说。 “嗯,好久不用,我都忘记了!”自用说。 自喜笑了一下,然后才悄悄地问:“你现在这么找我,有什么很急的事吗?” 自用一见他问,在黑暗中说:“肯定有啦!要不然我来找你干嘛!”说着,马上就拉着他的手向前走去,直到离开他家很远之后,自用才说:“今天忘了问你啦,高考考得怎么样!?” 自喜想了一下,说:“感觉不错!” “你现在还在看书!?” “没有啊!!” “这就对啦!”自用说, “干什么!”自喜感到莫名其妙,诧异地问。 “我怕你出事啊!”自用说。 “出什么事!”自喜更是感到莫名其妙:“看书能出什么事!?” “怕你看书看疯了──你知道吗,每年高考之后都有许多不妙的事情发生,许多高考生不是自杀了就是变疯了,我怕你看书看昏了头,做人要做好思想准备,恐怕到时候……” “去你的!”自喜狠狠地擂了他一捶,这一捶正好擂在自用的胸前,自用只顾说话,没有留意到自喜会突然擂他一捶,猝不及防,来不及反应,一个趔趄退向一边,险一点儿要栽到地上。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你以为我象其他人一样啊,嗯……”自喜擂了他一捶之后又继续说。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自用站稳脚跟之后心有余悸,笑着说。在他心里,他倒也希望自喜能真的考上大学,但又怕他因一时考不上受不了打击,并不希望他因为考不上而死去,要是他真的死去了,他可就惨了,他就要少了一个最好的朋友了,在村里,他一直是一个人象一只孤魂野鬼一般到处游走,因为在这村里随了自喜以外再没一个能和他真正谈得来的人了。虽然有一个叫自牛的人还算能谈得来,但他的年龄又是太小了,做什么事情总是要拖累他,所以他不喜欢。自用又说:“我今天忘了告诉你,我参加了杨家村的武术学习,那是我表哥亲自请来的武师,很有名的,你要不要去看一看,学一学,再过半个月他就要走了……” 自喜一听说自用正在学武功,高兴得两脚差点跳了起来。搂着自用说“哎呀!太好了,你怎不早说呢,我正求之不得呢,现在毕业回来了,我正想学呢……”他与自用自小就对学武有极大的浓厚的兴趣,也想长大了会一身超人的功夫,仗侠行义,叱咤风云,做一名豪迈的大侠,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曾和自用一起参加过一次村里的武术学习,可那时由于年纪小,那个远道而来的武师除了赚他们的钱以外,根本就没怎么重视他们,所以,两个人都没学到什么功夫,还是他们两个人顽皮,在私下里胡搞乱闯,倒倒腾出比那个武师教的还好的几招花招来,现在一听说有人来教武功,恨不能马上就去投师学艺。 “ 我也是这个意思,要不然,我才不来找你呢!” “哦,这太好啦!这才是好兄弟!”高自喜高兴地拍着高自用的肩膀,兴奋地说。 两个人说着,便手牵着手,悄悄地走出了村子。 可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就在他们的背后,有一个幽灵似的鬼影,在时隐时现地、悄无声息地跟踪着他们。在朦胧的月光下,三个隐隐现现的人影若即若离,相伴着走了四、五里的路程来到杨家村。 第七章 杨家村的操场里,几盏明亮的灯光下,五十多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正穿着裤衩赤着胳膊在嗨嗨哈哈地伸拳踢腿打套路,一个个满头大汗,累得精疲力尽。 一个高约一米五,长得圆圆胖胖的,重有七、八十公斤,大嘴巴、勾鼻子、长方脸、留着一嘴花白胡子的精悍老头正嘴里含着烟斗,在队伍的一侧眯着他那对小眼睛得意洋洋地观察着他眼下这帮徒弟们的一举一动。他叫杜大武,是一位有名的高师,大家都亲热地尊称他杜师父。说起这杜师父,他既非杜心五的兄弟,也不是杜心五的什么传人和后裔,只不过是与杜心五有着同一个姓而已,但是他的武功却不逊于杜心五,武当、少林、峨嵋各派武功样样精通,天文、地理、风俗、人情样样在行,但他却并非豪门或名门出身,据他自己说,他小的时候长得又矮又瘦,家中兄弟虽多,但个性顽皮淘气,却常常被许多的同龄人欺负,有一次不甘欺负,将对方一个小子搞了个四脚朝天,自己最后却不幸让对方的几个小子也打了个马趴,尝尽了这人世间被人欺负的酸甜苦辣。后来,在十六岁那年被一云游的名师看中,得那高师的悉心指点,终于学有所成,后又经那名师的指引,又投了几个高师,现在,终于成为一代武林泰斗,只可惜他这人也象历代的许许多多的武林中的高人一样,一心只想游山玩水,顺便将自己的这身武功发扬光大,对于金钱什么的并不是很在乎,只要能有一口饭吃,不至于饿死他就行了,加之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并不怎么喜欢城市,所以偏偏就喜欢往农村里钻,自用的表哥两年前就慕名前往他乡请他前来本村授艺,他也非常的高兴,只可惜求他的人太多,按顺序一时安排不下,直至今年,才慢慢地轮到杨满金他们这个村。 他那个长得高高瘦瘦的得意门徒则是半道投师,在学习的过程中不知吃了师父强加给他的多少苦头,才有了今天如此趾高气扬和扬眉吐气的好日子,为了不忘过去,对凡是来投师练武之人更是特别的苛刻,此时此刻,正背着手,在人群中转来转去,两只眼睛象黑夜中的猫头鹰一样骨碌碌地转着,盯着众学徒们的动作,看谁不顺眼,便很生气地跑上前去,怒气冲冲地大吼一声,说:“你他妈的这个乌龟王八蛋,怎么这么扭扭捏悝的!”说完,走上前去就是一脚。 第八章 经过自用的一番介绍之后,杜师父眯着小眼睛笑眯眯地盯着娇娇羞羞如女孩、皮肤白白嫩嫩如刚去壳的竹笋的高自喜,心里甚是高兴,虽然从自用的话里知道他很小的时候就曾经跟自用与别的师父学过一点功夫,在学校里又爱东踝西打,曾经与自用共同研究创造过一些花拳绣腿,有一定基础,但心里还是犹豫不决,想了许多:一来怕他现在突然半途入学跟不上众人,受不了累、吃不了苦。二来怕他学的时间太少,学得不好反而败坏了自己的名声。可是,心里又极想收他为徒,想了许久,正在犹豫不决,突然灵机一动,心生一念,特别高兴,于是,趁高自喜不注意的时候,突然左手一动,便如闪电般地、很迅捷地一把掐住了高自喜手臂上的一块嫩肉,用力地掐着,慢悠悠地笑着说:“其实学功夫是生在世上最辛苦的一门差事,象你这般白白嫩嫩的身体──简单是唐僧一般,学得了吗?!” 高自喜出其不意地突然给他这么一掐,顿觉心如刀绞,肌肉阵阵酸麻胀痛,忍不住咧着嘴,说:“哟!哟!哟!好痛啊!” 杜师父却高兴地笑着说:“你要想进我这门,是得经过一定的考验的……你──能行吗?” 高自喜一听,大吃一惊,吓了一大跳,原来杜师父掐他,是有目的有原因的──是为了试验他的忍耐能力的啊!高自喜忍着痛想了一想,觉得为了能拜师学艺,现在就算是将他身上的一块肉掐下来他也能忍受得住了。于是,顿时挺起胸膛,显得很自豪、很勇敢地说:“哟!哟哟!!师父!——我不怕痛的,你──你,你──放了我吧,什么样的苦和痛……我都能忍受得住──只要你肯收我为徒,我──我──我绝对不会怕痛!”然后又:“哟!哟!哟!……”地乱叫。 杜师父听了,知道自己用力已非同一般,知道他确实早已疼痛难忍,怕自己再这样掐下去一不小心真的将他掐死了自己也得陪命了,于是,忙将掐他的手放开,觉得自喜这小子虽然长得白白嫩嫩的,却也很可爱,有意要将高自喜收为自己在这里的关门弟子,将自己的全部好的功夫和秘诀传授给他。 但后来又转念一想,又害怕他真的吃不了苦,只是个会做表面文章而其实却是个名副其实的草包子,败坏了自己一向的美名,因为他身上的许多功夫是不能乱传于人的,他想了许久,最后非常严肃地说:“收你为徒可以,你说你有武功的基础,又不怕苦,但你入门之前必须与我这里的一个徒弟先过几招,比试比试一下,让我瞧瞧,你敢不敢!” 自喜一听,又大吃一惊吓了一大跳,想不到要跟他学功夫,入门前不但要给他狠狠地掐一顿,而且还得跟他的弟子过招,这真真是刚出牢笼又要入地狱,自喜心里不是滋味,暗暗叫苦,但学武心切,况且,掐都给掐了,再给揍一顿那又何妨呢!于是,无奈之中,也只好学霸王硬上弓,比就比吧,怕什么!硬着头皮应付了。 第九章 自用也感到诧异,他们拜他为师学艺之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规矩啊! 杜师父从人群中叫出一个长得非常结实的小子来,非常严肃地对他说:“小艾,你就跟这小子比试比试、搞几招过过瘾——让我瞧一瞧,看一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一点点武功细胞,是不是练武功的料!” 那个叫小艾的小子前天晚上跟自用对武,被自用打败了,输得非常的不痛快,还被众师兄弟们愚弄取笑了一番,心中正在烦恼,现在自用自己带来了一个人,样子看起来比自用小,他怀疑是自用的小弟弟,知道解除这烦恼的机会终于来了,便摩拳擦掌、有点快乐地、得意地狞笑着对高自喜说:“哈哈!──那我可就不好意思啦!” 高自喜开始听杜师父叫他小艾时,顾名思人还以为他真的长得很小,初时还不是很在意──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安慰,可是,到他在他自己跟前一站,发现他却长得牛高马大的,简单象一头膘肥体壮的大野牛,顿时吓得心里都虚了一大半,而且又不知道他刚学到的武功厉害不厉害,可是,单凭他那幅身材,不用动什么武,就肯定能把他给揍扁了,但他又极想投师学艺,无奈之中,私下里只好悄悄地对他求情说:“小弟刚来,你可要高抬贵手,手下留情啊!” 那牛高马大的小艾只是嗨嗨嗨地仰天长笑道:“哼哼!手下留情?我正愁着找不到人揍呢,反正,你等着瞧吧!嘿嘿!” 自喜一听,顿时觉得不寒而栗,胆战心惊,心在不停地狂跳不止,想;“这么看来,这小子是不肯手下留情的了,如果来真的,自己必列无疑了!”可是,为了学艺,只得硬着头皮去应付了。只求他不要把自己打扒在地上就行了。 那牛高马大的臭小艾伸拳踢腿,很潇洒地在他面前打了一个霹雳掌,然后再打出一个金鸡独立的架式,然后又眯着眼睛咧着嘴笑嘻嘻地对自喜说:“准备好了吗?我可要来了啦!”高自喜已经被他吓得象只昏头的小鸡,站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最后,还是,强壮着胆子,极不自然地、心虚胆怯地、胡乱地摆出了一个自己和自用共同创出,现在已经忘记,不知道是叫做野马分鬃还是白鹤散肢还是叫什么来着的架势。 第十章 自用在一旁无忧无虑地想:“凭自喜的灵活和他以前曾经学过的那些功夫,对付眼前这个曾经是自己手下的败将肯定是绰绰有余,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所以也并不怎么为他感到担忧。 自喜刚刚摆好那歪门邪道、不三不四的架势,那小子就突然大喝一声,冲将过来了,并很好心似地通知他说:“小心你的脑袋,我要打你的脑袋啦!”高自喜一惊,想,原来这人还是蛮讲情义的,还没打自己之前还要事先通知自己,心里非常感激他的事先提前通知,听到他说要打自己的脑袋,赶忙要用双手去护紧他那个象西瓜一样的脑袋,岂知那臭小子并不是真的要去打他的那个脑袋,而是耍了这么一个“声东击西”的花招,要用脚去踢他的小腿,幸而功夫还不曾到家,加之他自己也非常的紧张和心虚,用的力并不足道,微乎其微,匆忙之中,只是象蜻蜓点水一般在自喜的小腿上轻轻地碰了一下生怕给自喜捞住就赶忙缩回去了,连伤也伤不到高自喜的某根汗毛,只是轻轻地替高自喜搔了一下痒而已。之后,还得意洋洋地告诉自喜说:“这招叫声东击西!” 自喜不知就里,被他踢了一脚,并不很重,还以为是他手下留情呢。心里顿时一阵感激,脸上露出一丝感激的笑容,岂知是那小子的无能,要是自用,这一脚过来肯定要他疼得要命。 那感激之情还未过去,那小艾又说话了,说:“我要黑虎掏心了!专掏你的心!小心哪!” 高自喜又是一惊,本能地想去护心,但从上次他说的声东击西的经验来看,这一次他是不会去掏他的心的,而且就算是来掏他的心,也只不过是做做表面文章而已,不会有什么大碍的,随他掏去吧!还没反应过来,却想不到胸膛已经重重地挨了一掌,搞得他胸膛一阵阵的发麻,差点喘不过气来。 那臭小子又得意洋洋地握着手摇着头说:“真笨哪,这也挡不住,哈哈!这才是真正有名的声东击西啊!” 接着又暗自思忖着下一招又来一个狠招,准备给他一个“猴子偷桃”让他防不胜防,这一招比“黑虎掏心”更厉害。 如果自喜稍有不慎,这一回肯定要大吃苦头,自喜不知就里,依然傻乎乎地站在那里。任凭他的玩要。因为凭他现在的能力,是无法与一个名高师的徒弟对抗的,即使他的这个徒弟也很差伙。 再说那个那个跟踪他们的鬼影原来是高自喜的父亲高大贵,他当时听见高自用那不伦不类的鸡叫声和狗叫声之后,发现高自喜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突然不见了,怀疑有可能又是自用那小子来约他的高自喜去偷龙眼了,便赶忙跟着跑了出来要跟踪他们看他们到底又要去偷谁家的龙眼。 此时此刻,他正象一个特务一样,正偷偷地躲在球场的一个角落里偷看他们的一举一动。他想不到他们出来不是去偷龙眼而是来偷学武的,所有事情的经过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现在看见自喜这般无能,看得心里痒 的,自己却又无能为力,更不敢暴露。只是在暗地里为他的高自喜捏了一大把的汗,却又忍不住想跺脚大骂自喜真他妈的笨蛋,连这也不会躲,白读了这么多年的书。 杜师父在旁边看得高兴,见高自喜一时被打得束手无策,完全在自己的意料之中,非常的得意,想来他这个严师还是能出高徒的,即使他眼前的这个高徒对内曾经是高自用的败将。对外却绝对是胜券在握。 那臭小艾又摆好了架势之后,在高自喜面前又逗他虚晃了几下,又抬起一只脚来骗他逗他说要踢他,心里却在准备着要象猴子那样去偷他的桃子。殊不知,由于太高兴,一不小心,一只脚不慎踩到了一颗滚圆的石子上,脚一用力,刚想要告诉自喜说:“我要猴子……!”话还未出口,招更还没有出,突然两脚一滑,顿时来了个四脚朝天,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哎哟”地大叫一声,自喜听了顿时大惊失色,以为他要躺到地上去出什么高招,吓得心惊肉跳,脸色都变了,却想不到旁边所有围观的人顿时都哄堂大笑起来,而且口哨声不断,此起彼伏。杜师父也乐得笑歪了嘴,自喜这才从惊悸中回过神来:原来是那臭小子不小心摔倒了。 第十一章 许久,杜师父这才对着刚刚爬起来的小艾哈哈大笑地说:“行了!行了!点到为止!点到为此!” 杜师父又眯着眼,悄悄地瞧了高自喜几眼,用手去轻轻地撸了撸几下胡须,唤过他的那个得意门生,说:“这小子基本功不错,但是基础还是很差,你把他带到那边去,教教他学学点基本的梅花三弄功!” 徒弟领命,将高自喜象牵牛一般牵到一边,然后严厉地教他梅花三弄功了。 他父亲见自喜是跟着自用一起投师习武来了,甚是高兴,想:“那就让他们一起好好地学习吧,如果自用学了而自喜不学,或许将来有一天我们两个老的闹茅盾了,自用的父亲不讲理或者我自己不讲理,我们两个老的打起架来,自用也不讲理而跟自喜也打起架来,而自喜这臭小子不会武功,打不过自用那小子岂不就亏大了?”看了一下,心里舒服许多,便悄无声息地转回去了。 自此之后,高自喜天天晚上都跟着自用到杨家村去学功夫,白天就一个人呆在家里靠着墙壁站桩步练功。他父亲也假装糊涂,让他们偷偷往来,也不闻不问了。 一个星期不到,倒也学得人模狗样,杜师父见了,更是高兴,出于对自喜过度的偏爱,于是,还特地秘密传授了他师父家里几代秘传下来的一套所有的徒弟都不知道的少林内功的快速修炼法给自喜。 高自喜就象孙悟空遇到了太乙真人一般,如获至宝,他本以为那些所谓的少林内功就象武侠小说和电影、电视上拍的那样,只要背一点口诀就可以,岂知这还得自己去行动,随了得按照师父的叮嘱的时辰去修练静功之外,整天还得做一些非常耗费体力的运动,这还不要紧,最要紧的是,自己得打自己,这是学少林内功的关键所在,可不是孙悟空背口诀,背熟了就可以变,而且他的悟性也没有孙悟空那样好,所以每天排打得肚皮、肌肤到处发红、发麻和发紫。 他父亲偷偷地瞧见了,即惊又喜,喜的是他的儿子竟遇到了高师,不花一分钱就得到了真传,惊的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些所谓的高深的少林功夫竟是要这样才能练出来的,真害怕自喜有一天不小心,自己把自己给打死了。 两个礼拜之后,杜师父终于完成了他的授徒任务,在自用和自喜他们恋恋不舍的送别下,又趾高气扬地不畏艰难地到邻省去传业授徒了,自用的表哥杨满金也于第二天下广州捞世界去了。 第十二章 送别杜师父的那天,他谆谆告诫众弟子说,要想功夫好,天天要练少不了,既然已经学了,以后就不要荒废了。自用听了,就和自喜商量说他觉得村边不远的那片松林很好练功,以后每天有时间早起就一起到那片松林去苦练功夫。自用的父亲也知道自用在与自喜偷偷往来,而且交情非同一般,他虽然与自喜的父亲不和而非常讨厌自喜的父亲,却没有因为讨厌自喜的父亲而讨厌自喜,因为他知道要砍断他们两人的来往看来在他这辈子是做不到的,所以,自喜的父亲是闭一只眼开一只眼假装不知自喜与自用的往来,而他则是两只眼全闭或者全开,任由他们自由往来,不再横加干涉和阻拦。所以他们每天早上起来之后都一起到松林中去晨练。 可是,杜师父走后还不到几天,高自喜的家里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天,他一早练完了功,累了回到家里吃完早粥,闲着没事可干,便从乱七八糟的书堆是找出那本从高自用那里借来的一本一个刚出名的武侠小说家写的武侠言情小说,书前半部的内容大概是一个风流英俊的大侠正被几个娇美可爱的女侠爱着,纠缠着,正纠缠不清,不知爱那个才是好,高自喜正看得津津有味,却想不到就被打扰了。 那是他的一位老同学,说老,也并不见得怎么老,年龄也才二十三岁,说不老,可是许多人只要不小心地看了他一眼,都要以为他有三、四十岁了,他的名字叫张有为,只差姓张没姓康,要不然就是清朝未年有名的康有为了,他天生满头是卷发,黑里透着黄,高中还没毕业就留着一小撮的小胡子,那胡子挺也争气,一袭黑色,赛过他当校长的表叔的那一脸胡须,只可惜脸长得有点象尖嘴猴腮,他曾经有一次自己声称说:如果那位导演要他做演员的话,他一定会演汉奸,因为他自己觉得自己长得比较象个汉奸,演汉奸最为适合,他虽然有汉奸的貌,但却没有汉奸的心,他自己也说他还是很爱国的,就象那些演汉奸的演员们一样。他跟高自喜在高一和高二是同班同学,,而且还是初中的同班同学,初中毕业后没能考上高中,是他老爸靠拉关系花高价把他硬塞进去的,据说现在的校长是他父亲的父亲的一个妹妹的儿子,比他父亲大一岁,是两老表,他的父母对他的前途并不存什么希望,他们都知道自己所孕育出来的这小子不可能是条什么龙,他们对于望子成龙这成语并没什么同感,只希望他能变成牛或马就好了,当然牛是要一头好牛,是鲁迅先生所说的那种吃下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的那种孺子牛,马、当然也千万别变成一匹劣马或者害群之马,最好是能驾重就轻的好马,因为他们都知道张有为这小子自小学到初中所有的作业都是别人替做,或说是抄别人的,自己从来不动脑,所以对他将来要成名出息并没抱有什么好的希望,但是他们听说现在的高中与以前的高中已有所不同──恋爱现象层出不穷,早恋在全国各中学来说已司空见惯,十七八岁的男孩女孩白天晚上都是一对一对的,害得许多老师见了都眼红,恨不能再投胎一次,重新做人。特别是这所全县远近闻名的“婚配学校”,所有来这里读书的男孩女孩都是那些中考惨败者,走投无路的低能儿,不是小学多留了几年就是到了初中多留了几期,还没到高三一个个就已经出类拔萃成了二十一、二岁大小伙大姑娘了,所以他们想一箭三雕,一来想希望他能学到多一点点的知识,二来希望他将来能有张象样的高中文凭,三来希望他在这所高中里能凭借他表兄的威望和能力能象别人的孩子那样,没到毕业时就已经泡定了老婆,毕业后大学没考上、那能拖回个女同学做老婆也算是件光宗耀祖的事了。但是他们并不知道现在的学校虽然流行早恋,但真正的成功率却很少,仅仅是几百分之一。 而且现在学校的老师们也很聪明,他们仿佛已经基本上看穿了一些家长的良苦用心,学期一开始,便按照上级下达的命令重新立下了许多新的苛刻的校规,对一些别有用心的家长不帝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特别是象张有为这样的父亲。 张有为没办法,只好忍辱负重,他的父亲却对此不满,为此事特地又去找了他的表兄兼校长,不幸的是:两老表的意见由于不合而发生了争执,有为的父亲说,大学里就有师生恋,而且也有学生自己恋的,为什么老师就能够与学生恋爱、而学生为什么不能与学生恋爱?他那表兄兼师兄和校长已经喝酒过多,对他的提问已经懵懵懂懂,说:大学里是大学的事,他们是大学,而这里是中学,大学生守则里已经规定中学生不能胡乱恋爱,所以,中学生绝对不能恋爱,有本事你来当校长,我他妈的也去读大学也去自由恋爱。 张有为的父亲说:“我来当校长你去读大学去自由恋爱?!想得倒美!……” 由于喝酒过多,争执过份、慢慢的开始变得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最后吵着吵着竟动手打了起来。张有为的父亲一甩手就给他的表兄一个巴掌,一瞬间顿时打得他的表兄眼冒金星,头昏目眩,差点昏倒在地。许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非常生气,也恨恨地给他的表弟两个巴掌,他顿时也变得眼冒金星、头昏目眩,接着,就你一拳我一脚地打起来了……但因为他们两老表少年时候都曾经同时拜在一个师父门下,属师兄弟关系,所以打起架来不分仲伯、不相上下。 第十三章 最后还是张有为的父亲年小而稍聪明,觑了个空,猛地伸手去扯掉他的胡子,他的老表兼校长和师兄不小心,被他揪去了胡子,一摸自己的脸,幸亏那脸还在,没给他揪去,当然,只要脸还在,胡子就是给揪去太多、他也无所谓了,因为就象人们常说的那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那脸还在,胡子掉了还可以再长嘛,如果脸不在了,就算还剩下再多的胡子也不能再长出胡子来,虽然脸没丢,但许多老师觉得已经是丢脸了,而且是太丢脸了,就齐齐怂恿和力劝他去报案,结果他们把张有为的父亲告上了法庭。 法官恰巧也是他们同一师父的师兄,对这种抓胡子的鸡毛小事法院本不受理,也不知如何打理,最后那法官兼他们的师兄突然想到:觉得那校长既然身为武林中人,被自己的师弟抓去了一大把胡子,作为师兄,有失武林中人的尊严,是武林中的一大奇耻,而他表弟作为师弟而能够赢得了他,以小赢大、是武林中的一大骄傲,于是他便自作主张,判他罚金七百,用以奖励他的表弟,以资鼓励。张有为的父亲当然也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地拿了,因为他的表兄的儿子结婚后还欠他的三头大猪,折合人民币价值相当于两千块钱呢,他现在天天好鱼好肉地大吃大喝不思归还,这七百块、就权当他暂时还了三分之一吧。那三分之二,就让他以后再慢慢还。 虽然学校已经明令禁止学生恋爱,可这些学生却比学校比老师还要聪明,就象一些学校乱收费一样,不管上边怎样的三番四次的下令严禁乱收费,可是他们总是能巧立名目,创收一点,张有为这一类人虽然不能象学校一样巧立名目,却由白天转向了黑夜,开始进行地下活动。觑了许多机会,偷偷地给全校的许多个自己看中的女同学写了许多封情信,竟没一个女孩理他,有个脸蛋上长满了青春豆的女同学还狠狠地地把他臭骂了一顿,从此以后他豪没办法,只好乖乖地装着学习了。 第十四章 实际上却度日如年,望着毕业的日子还遥遥而不可及,恨不得将日子迅速地从眼前一拔而过,现在终于毕业了,──不是,算是肄业了,可是却没能泡到老婆,非常的遗憾。 他一见到高自喜,就咧着嘴忙不迭迭地说:“自喜,你知道吗?我们原来高二同一班的赵小山要结婚了!听说是在国庆节!” “啊……”高自喜不禁大吃一惊,有点愕然,感到简直不可思议,无法相信,他怎么也想不到高考还没揭榜,赵小山的婚期倒见分晓了。他有点不相信,说:“你怎么知道?” “是我们村的一个人说的,他昨天去串亲戚顺便去小山家玩,见到小山家里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孩,便偷偷问他父母,他父母告诉他,说那女孩是小山的对象和同学,同在一个学校的,也是刚刚高中毕业,打算国庆节一到就结婚!” “啊!不会吧?!”高自喜禁不住叹道,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平时看起来沉默寡言,跟他最要好的赵小山竟出人意料地在学校里偷偷地泡到了个老婆,到底是怎么泡到的,连他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他与赵小山一向很好,简单可以称兄道弟、算是全校最知心的朋友了,虽然到了高三他们不能同在一个班级,但他们不管有什么心事都还彼此互相交流的,甚至他喜欢谁爱谁恨谁自己也都知道,赵小山也和一般的人一样,听说别人在成双结对的偷偷的恋爱,心里也确实的不安和羡慕,也想要泡一个,可是校规森严,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他一直就没能跟谁泡上,这是他最清楚不过的,现在经张有为这么一说,高自喜的疑窦顿生,但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难道赵小山这小子……?”高自喜不敢往下想,他从未知道他在谈恋爱,甚至连点漏风的消息也没有。 “我们亲自上他家去看看吧!”张有为说,他想去找他了解了解他的恋爱秘密,象唐僧那样去取取经。但他在学校时与赵小山不是很好,自己一个人不敢独行,知道自喜与他最好,所以想约自喜与他同行。 高自喜经张有为这么一说,好奇心顿生,考完试那天,赵小山曾一再嘱咐他叫他有时间一定要到他家去玩玩儿,因为回来之后就跟自用去投师学艺了,所以一直就没这个念头,况且他家离赵小山的家太远了,踩自行车去,快的话至少也有一个多钟头,慢的话起码也得二、三个钟头,现在张有为亲来这么一说,倒激起了他索秘的兴趣。于是想了一下,便拿出自行车跟他一起踩车前往赵小山家去了。 第十五章 这是一个座落在两个小山岭之间的一个村庄,村子虽不算太大,但也不算很小,况且,他们是初来乍到,不知道赵小山的家到底是在哪里,正在犯愁,突然,张有为一眼看见一个老者正在的村路口不远处的一户人家的门前的一棵大榕树的树荫下悠闲地微闭着双眼,躺在一张躺椅上悠哉悠哉地乘凉,便眼疾脚快,抢先一步,驶着自行车象开着坦克一般气势汹汹地向那老者冲了过去,可是怎么也想不到前面出现一条不大不小的水沟将他的车子拦住了,他只好从车上跳下来,停好车子,一纵身就跳了过去,来到那老者的面前,见他微闭着双眼,便张开喉咙,大声地问道:“喟!请问老头,赵小山的家在哪里啊?”那老者正在逍遥自在地躺在那里,闭目养神,没有知道他的到来,突然听到他大叫一声,吓了一大跳,差点从躺椅上跳起来,随即又马上平静下来,睁开微闭的双眼,不满地看了他一下,皱着满是核桃纹的额头,想:“这小子到底是问路还是问人呢?怎么那么无礼?!”心里非常不满,瞪着花白胡子的脸望了一眼他再望一下那不远处的一座不是很高但很崎岖曲折的小山,尖着嘴对着那陡峭的山峰说:“看!那就是啊!”张有为回头一望,只见不远处的地方矗立着一座陡峭的小山,那满是岩石的小山上一片青苍翠绿,却连个鬼影也没有,“啊!难道赵小山的家是住在岩洞里吗?”张有为想,心里好生纳闷,觉得奇怪,说:“怎么?赵小山的家是在那里?” “是啊!”那老者继续说。张有为不肯相信,要再问下去,那老者却干脆闭上了眼睛,理也不理他了。张有为无奈,他只好回去跟自喜说了,自喜一听,觉得诧异,但又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好问他:“你是怎么说的?”张有为说:“我问他到赵小山家是怎么走啊!” “那你是怎么问啊!”自喜问。 “我说,喟,这位老头,赵小山家怎么走啊!” 自喜一听,知道是有为这小子太冒味了,一点不尊重他人,真是本性难改啊,白白地上去读了那么多的的书。说了他一下,自己只好赶忙亲自上前去询问。那老者听见另一个人很礼貌的声音,睁开眼睛,见高自喜长得斯文,问得很有礼貌,这才满面笑容,很高兴地笑着说:“哟!是赵小山家啊!这我知道,他家就在村子的稍后面,路很难走的,你一路走下去一路问人,就可以了!” 小山所居住的村子里的人们大多数人家都已是富裕人家,家家户户都盖起了不是一层就是两层的楼房,全部粉刷得一新,可是村子的道路却崎崎岖岖、曲曲折折的,一个人走进去就象一条蛔虫钻在一条猪小肠里,三叉四路的,九转三十多弯,仿佛是一座迷宫,那些楼房也好像是从地下冒出来似的,这里东一幢,那里西一幢,这一幢刚收进去一点,那一幢则力争着要伸出来一点点,都恨不能将那些道路全部变成山上的羊肠小道似的。高自喜和张有为只好一路推着车往里走一路不停地问人,结果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问得口干舌燥才终于柳暗花明般找到了赵小山家的附近,可是,还没能找到赵小山的家时,却又四下里无人,正在他们犹豫不决踯躅不前之时,突然,眼前一家小院子的画着两只狮子的院门“吱”地打开了,走出一个美丽俊俏的女孩,只见她大约二十岁左右,穿一条黑色的裤子,上身穿一件半新旧的白色的的确良衬衫,留着一头墨黑的披肩长发,,白嫩稍圆的脸蛋,两只明汪汪、亮闪闪会说话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手里拿着一个垃圾桶,正准备去倒垃圾,高自喜和张有为一见,都忍不住地顿时看得神魂颠倒,心里怦然乱跳,暗想:哟!这是谁家的女孩,长得那么漂亮,仿佛就是传说中的仙女下凡,真是太美了!张有为看得出神,眼珠子就快要掉下来了,差点忘记了自己是谁。 第十六章 自喜虽然也看得心醉神迷,但还是有点自控能力。 张有为醉眼迷离地趋上前去,恨不能卖弄自己的本领和风骚地打问她说:“嗨,小妹──妹,你好啊,赵小山家在那啊。”高自喜禁不住地吓了一跳,想不到这一次张有为出乎自喜的意料,竟非常的很有礼貌了,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他活学活用得这么快。 女孩子很温柔很甜密地带着微笑,脸颊上露出两个小小的洒窝,她轻轻地瞟了张有为一眼,然后再轻轻地瞟了自喜一眼(那一眼,仿佛是貂婵再世、西施重现,真真的使他们要神魂颠倒,灵魂出窍,终生难忘)然后才很温柔甜腻地指向她后面不远的一间楼房,用那响脆的似银铃般的声音笑着告诉他们说:“哟,你们要找小山啊,他家就在后面,你们再向前走吧,隔了前面的那座楼房,再向左转,看见一间很豪华的两层楼房,楼房前的院子里有很多间用红砖彻就的小房子就是他家啦!” 他们恋恋不舍地辞别了她,依据她的指点,很快地找到了赵小山的家。 那是一处很豪华、气派的深宅大院,一座漂亮的两层楼前面怀抱着一个不算很小的大院,大院两侧用红砖彻就、蓝瓦盖就着几间精致的小舍,小舍里边饲养着几头大母猪和几头肉猪,一大群活嘣乱跳的、可爱的、白白嫩嫩的小猪仔正在院子里你追我赶地嘻闹,大院门口的铁栅栏门却紧紧地关闭着,铁栅栏门两侧却雕着龙画着凤,用各种各样的颜色粉漆着,二楼上看上去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小山的父亲和母亲正坐在一楼大厅里的沙发上悠闲自得地看电视。 高自喜和张有为支好自行车,一边按着自行车的铃子、一边高兴地扯着嗓子在栅栏门外甜甜地叫着赵小山的名字,连叫了几声小山,却听不到赵小山的半点回声,突然从旁边窜出一只如狼似虎、凶悍无比的大花狗,扑到栅栏门前啮着牙,咧着嘴,吐着象蛇信子的长舌头,盯着他们,“嗷嗷、嗷嗷”地狂叫,仿佛要把他们吃掉似的,两人一见,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慌忙往后倒退几步,高自喜两脚禁不住一片酥软,鸡皮疙瘩忍受不住地起了几层,头皮都发麻了,头发只差点没竖起来。 赵小山的父亲闻声赶忙从里边开门跑出来,厉声地喝住了那如狼似虎的大花狗后,大花狗一见自己的主人出来了,便乖乖地停止了狂吠,摇着尾巴站在那里。赵小山的父亲一听高自喜说他是小山的高中同学,兴奋得赶忙打开铁栅栏门请他们进去,对着张有为只是轻轻地瞟了一眼,就对着张有为彬彬有礼地说:“哦!你──你是小山的老师吧!” 张有为一听,吓了一大跳,马上反应过来极快地解释说自己也是学生,同是小山的同学。小山父亲也大吃一惊,也吓了一大跳,赶忙眯着小眼睛仔细一看,这才知道是自己一时大意,老眼昏花,刚才没有将张有为仔细地瞧瞧,只是偶而看了一眼他那个胡须和身影,觉得好像有三、四十多岁了,心里怀疑他是个老师,谁知道他竟也还是个学生,而且仅比赵小山大一岁,他一听心里更是暗暗地高兴,为他的儿子赵小山高兴,因为他一直以来以为自己的儿子这个年龄读高三毕业已经太老太老了,谁知道竟然还有一个比他的儿子更老的人!──真是万幸啊。 张有为一脚刚跨进院子里去,那只龇牙咧嘴的大花狗看见了他依然瞪着眼、哈着气,尾巴直挺挺地竖着一动不动地对着他围着团团地转,吓得他不但四肢酥软,而且连魂魄都吓得都快要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心跳不住“砰砰”地加快,直往胸口上踹,眼看就快要蹦出胸口来了,想踢却又不敢踢,想叫又不一时叫不出声来,只得小心翼翼地站着,小山的父亲突然瞥眼瞧见了,吓得赶忙又大声地大吼一声,将它喝住,它吓得只好瞪着两只圆溜溜的、闪着精光的眼睛,恨恨地瞪了张有为一眼,夹着尾巴,无奈地溜到一边去了。仿佛张有为前世就是它的仇人,这辈子又欠它的几千块钱不还似的。 一问赵小山,这才知道他因为有点事情跟他的女朋友到她的家里去了,可能今晚上不回来了。两人一听,不禁都深深地感到非常的遗憾,想不到他们不辞劳苦,远道而来,却扑了个空。赵小山的父母不知道他儿子的这两位同学是为了调查他儿子的恋爱故事而来的,一见家里来了赵小山的同学,满以为是一般的同学来访,都一齐高兴得不得了啦,额头上皱纹又多添了许多笑纹,想来他们四十岁才得这子,从小到大,赵小山这小子从来就没有什么同学、朋友来访过,他们看着邻居家的孩子一个月三一群、五一伙的来来往往,热热闹闹,心里羡慕得都快要死了。现在他们一见家里终于来了小山的同学,更是不敢怠慢,赵小山的父亲和他们高高兴兴地聊了一阵,便到自己的柜里拿了钱,趔趔趄趄地跑出去要买肉买菜回来款待他们了。 第十七章 小山的母亲长得肥肥胖胖的,满身是肉,虽然年已六十有余,却保养得白白嫩嫩的,仿佛她家里猪圈中的那群可爱的小白猪,但是大概是长年累月养尊处优的缘故吧,走起路来却慢吞吞的,一步要分作三步走,踽踽踽踽的,好像是一只白企鹅。几年前,他们由于年老体迈,一心专注于养猪事业,慢慢地养猪便渐渐地养成了专业户,这几年来,奔小康了,由于年老,对于田地的事他们也就不管了,送给了小山他二叔去种了,只可惜平时看的电视剧太多了,脑筋非常的灵敏,受一些连续剧的影响,所以说起话来非常的响快,如放鞭炮,上一句听者还没听清她已经将下一句说完了。可不幸的是,耳朵却有点背,常常是听了上句没下句,或是听了下句却没听到上句。小山之父出去之后,自喜和有为只好枯坐在那里和她聊天。两人怎么也想不到和她聊天仿佛是大热天的牛在地里深耕拉梨,非常吃力。 张有为偶然从窗口里看见赵小山的卧室里有很多的书,没话找话说:“啊,小山回来还要看书啊!” “啊,……你说什么?”小山母亲一时听不懂,看着张有为说。 张有为说:“小山回来之后还要看那么多的书啊!” “你说什么?”她还是听不明白。只好又问。 “小山怎么那么爱看书啊!”张有为无奈,只得又重新说了一遍,这下,她好像听明白了,显得更是非常的自豪了,高兴得更是嘴巴合不拢来,哈哈地笑说:“是啊,是啊,我家的小山啊,是最爱猪的,每次他回来都要亲自去喂它们几下,要不然就是去看它们几下,嗯!这几年啊,都是靠他父亲一个人操持的,才有了今天的日子,你看看啊,那猪圈里,有三头母猪,七头中猪,二十多头小猪呢……” 高自喜和张有为诧异得听了好半天,却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张有为为了不愿再听下去,也为了表示自己的谦虚,更为了表示自己已经听懂,只是在不住地点头如捣蒜。 高自喜却如坠云雾中一般,一片茫然,只好象泥塑一般呆坐着,他只是听了上句却赶不上听不到下句。 小山的母亲仿佛是在念法语或者说是在念经,依然在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却不知道他们这两个人对自己所说的话一窍不通,莫明其妙。 不一会儿,小山的父亲终于象旋风一般飞回来了,左手里拿着一只肥大的烤鸭和一只肥大鲜红的鲤鱼、右手里则提着一吊鲜嫩的瘦猪肉、而且还带回小山他二叔的一个儿子——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喘着气,满脸兴奋地帮着小山的父亲提着几瓶啤酒回来。小山的父亲一边下厨一边高兴地哼着激扬、高亢、令人振奋的“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洲啊……”的歌儿,原因是赵小山自小就没什么同学朋友到来,今天他的同学突然到来,令他非常的兴奋,跟他带回个女朋友那样一样令他十分高兴。连高自喜和张有为听了,都不能和他一起唱! 第十八章 不一会儿,随着一阵阵沁人脾胃的鱼肉的香味传来,饭菜开始上桌了,由于一早上还没吃什么东西,张有为早已经被熏得肚子叽哩咕噜地直响、口水鼻涕禁不住直想往外流,赵小山的父亲刚张罗好,刚刚要开口请大家吃饭,他已经忍不住自己跑过去坐下来,不待小山父母坐定,已经用手去抓了一块硕大无比的鸭肉塞到嘴里,然后津津有味地、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一边伸出大拇指啧啧地大声地称赞小山父亲的一手好手艺,说:“嗯!好吃好吃!真好吃!好吃极了,我从来还没尝过这么好吃的菜呢!” 赵小山的堂弟看着他,尖着嘴说:“哟,我家大伯还没来你就先吃啦!” “啊……”张有为一惊,赶忙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赶忙丢下。 小山父亲先是一惊,随后即哈哈地大笑起来,咧着嘴道:“没关系!没关系!随便一点嘛,……既然来到这里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啦,不用客气!” 张有为听了,这才转悲为喜。 接着小山的父亲又笑着道:“你们以后有时间就常来走走啊,我天天都在家里,来了,咱们可以多喝两杯!”说着,又打开啤酒,给两人斟上。 席间,张有为趁着高兴,大谈他的父亲,说:“我的父亲是最爱我的,每次当我去学校或从学校回家,都是他亲自下的厨,连我母亲都不如他,人人都说,世上只有妈妈好,我觉得不然,其实爸爸也很好!” 当说到他的父亲拨他的表叔兼校长的胡子的故事时,更是得意非凡,满脸喜色,手舞足蹈地说:“他那胡子啊,本来就应该拨……”正在得意之际,却突然脸色突变,哑口不言了,──原来他突然想到这几天来他与他的父亲有了一点小小的矛盾,正在闹别扭,现在想来,他父亲自己没有长胡子,万一有一天他的父亲真的生气了,到时也要拨他的胡子,那可就麻烦了,赶忙噤口不言。 一会儿,啤酒喝完了,小山的父亲见有为喝酒象喝水,那些啤酒对他来说仿佛是矿泉水,一碗一灌,吓了一大跳,想不到他小山的这同学竟那么能喝,于是赶忙又叫他的那个侄子飞快地跑到外面的小店里要回了两瓶高度的“喝不醉”牌好酒,自喜自知自己的酒量,不敢喝,有为开始喝了一碗,已经有点不胜酒力,说话的舌头都快要僵了,口气里都带着酒气,但还不肯听自喜的劝说,非常豪迈地说:“我的酒量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再多的酒也不可能会让我醉倒。况且这酒叫喝不醉!” 第十九章 傍晚之后,他们终于酒足肉饱、心满意足地与小山的父母辞别了,一路上回来,有为骑着的自行车总是趔趔趄趄的,有好几次要不是自喜的提醒,肯定要连人带车撞到路边的小沟沟里去了。 可惜不幸的是,最令高自喜担忧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当他刚要与张有为分手准备独自一个人骑车回去的时候,张有为却一下子变得懵懵懂懂的、突然一个趔趄、顿时从车上醉倒,摔倒在地。 高自喜见状大惊,赶忙从车上跳下去要扶他起来,岂知他已酒醉不省人事,突然瞪大眼睛对自喜大吼道:“你他妈的竟敢来抓老子的胡须?!也不睁眼看看老子是谁!”话未说完,就狠命地伸出右手去要抓自喜的胡须,大幸的是自喜没有留有胡须,却猝不及防给他一下子抓住了下巴,顿时痛得“哎哟”大叫,赶忙将他丢下,迅速地伸出左手去将他的右手用力拨开了。 有为一见自己的手给自喜用力地拨开了,那里肯就此停止,马上就站了起来,趔趔趄趄地要用双手去抓自喜那英俊的双脸,自喜大惊,吓了一跳,又赶忙避开,幸亏避得快,没有给他象老鹰抓小鸡般地抓个正着,如果给抓着了,他那张脸肯定不会再是原来那张英俊的小白脸,说不定会变成一张人见人怕的花花脸。心里不禁大恐。 张有为还是不服,接着又继续用双手去抓,自喜吓得脸色大变,拼命地呼叫道:“有为!是我啊,我是自喜!你这是怎么啦?──你醉了!” “我没醉!”有为说着又冲上去要抓自喜的脸,狂叫着说:“你──你他妈的……你算老几?竟敢来抓老子的脸!嗯!──我要报仇雪恨!”双手又拼命地在他面前狂抓乱抓。 自喜不得不四处躲避,结果一个趔趄,还是不慎给他抓住了,两个人一个象一头发了疯的老虎,拼命地要撕打,另一个则象一头矫健的雄狮,拼命地要挣脱,结果,却象糯米一样粘到了一块,扭打成了一团。 张有为酒后虽然不省人事,但力气大得却象一头没有被阉割过的公牛,幸亏自喜刚学过的功夫甚是非常了得,力气也还不错,最后,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制服在地。 两人躺在地上,顿时气喘如牛,张有为在地上不停不断地痛苦地呻吟着,高自喜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力地压制着张有为的身子……直到二十分钟后,张有为这才慢慢地松懈下来,象一头死猪一般沉沉地睡死过去。 此时此刻,天色已晚,路上已经没有了什么过往行人,离开两个人的家都还很远,要回去,这张有为看来是不行的啦,只好一个人守着他,伴着他在这炎热夏天的野外度过了难忘的一夜。 直到第二天一早醒来,张有为这才发现自己不幸地与自喜相伴着在野外度过了漫长的一夜。自喜笑着告诉他说:“哟,想不到昨晚上你真的好厉害啊,连老同学也没放过,我还没有留胡子也硬要拨。” 张有为依然一片懵懵懂懂,硬是坚持说:“我没有啊。” 自喜忙指着下巴上鼻子上还留下的一点点指甲印,说:“还说没有啊,你看我这脸就是昨晚上差点给你搞得红肿的!我这鼻子差点给你搞去,嗯!要是我真的鼻子没有了,到时小心我要向你索要我的鼻子!” 有为看着他脸上那些被自己昨晚上抓破的痕迹,多少还有一点人性,最后赶忙笑着道歉说:“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自喜想:“这样的事还会有下次吗?” 第二十章 可是真的还有下次,因为第一回去寻小山不着,但是意想不到地得到小山父母亲如此的盛情款待,张有为觉得真是太痛快了──很过隐,虽然不省人事、希里糊涂地和自喜打了一架,还在外面不明不白地过了一夜,但回到家之后却连续在两天的夜里,都是做梦在赵小山的家里喝啤酒、吃好肉和嚼好菜,过了几天,忍不住又来找自喜同去了,高自喜不想去了,说,去了白去,浪费时间。 但是张有为却对他软磨硬缠、说:“去吧,就只这一次了,况且,你一个人整天呆在家里又有什么收获呢?说不定去了还能够再遇到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呢!——而且去了还有好酒好肉吃!” “但是你太贪吃了,不但喝醉了,还跟我打架!” “这……”张有为脸一阵红,犹豫了一阵,赶忙改过自新地说:“这一次去,我绝对不会再喝酒了、也不会再喝醉了, 人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喜虽然不是什么英雄,只不过也只能算是个平凡的人而已,可是正常的平凡人确实也难过美人关,高自喜经不住张有为的这一番软磨硬泡和色诱,心又动了,这段时间以来,由于拼命练功,现在这身体好像已经瘦了许多,想到那天在赵小山家好鱼好肉和好酒地大吃大喝,嘴馋得口水又快要流出来了,加之张有为已经承诺不会再喝酒再喝醉,而且还突然间提到了那天问路遇到的那个漂亮女孩,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她,心里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也很想再见到她一次,于是,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下定决心再跟他再去一趟。 刚出门时天上的太阳还是明汪汪亮闪闪的,几朵悠悠的白云正在半空中袅袅娜娜地、轻轻地、慢慢地飘着,一片好天色,两个人又兴奋地相追着在满是灰尘的村道上飞驰。 可是,当他们快要到半路的时候,天色忽然一下子变得阴沉了下来,突然间就乌云滚滚,雷声大作,不待他们有片刻的思考,接着,豆大的雨点就象天女在撒豆子般哗哗啦啦地倒下来,好多颗都打在了自喜的额头和鼻尖上。自喜一见,大叫一声:“糟了!”瞥眼瞧见大路旁有间临时搭建已经遗弃的茅草小屋,赶忙踩车狂奔过去,张有为见状,也尾追其后,狼狈地踩着车,一不小心,车子的前轮轧到了一块有拳头那般大的石头上,顿时车子一个趔趄,险的车倒人翻,幸亏他手快脚快,一瞬间从车上跳下来,才幸免于难。可惜左腿却不幸被车子的脚踏狠狠地撞了一下,顿时心如刀绞。吓得忙将车子丢下,一个人强忍着伤痛狂奔起来。 这个临时搭建的茅草小屋也不见得怎么的能躲风避雨,屋顶上的茅草已经四分五裂,残缺不全,在夜里一个人完全可以从里边看见天上到底有多少颗星星,而且一颗不会少,也不会多,高自喜和张有为两个人躲在里边,象两只没了爹妈的小松鼠,给横斜侧钻的风和雨搞得这边躲来,那边躲去,可就是不管怎么,风和雨好像就是在跟他们玩游戏一般,他们走到那里,它们就追到那里,好像不把他们俩一个个淋得象落水狗、落汤鸡,不淋个狼狈不堪便不罢休似的,高自喜和张有为两人在小屋子里给风和雨搞得团团乱转,象热锅上的两只蚂蚁,突然一道刺眼的闪电从天上划下,两人吓得赶忙将眼睛闭上,还未及捂上耳朵,一声巨大的霹雳,一声炸响,顿时惊天动地,吓得他们两个人四只脚差点同时要跳起来,张有为与此同时也差点要当场昏倒过去。 …… 第二十一章 这雨足足下了近两个钟头。 大雨过后,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大好晴天,远方还出现了一条美丽的彩虹,在对着大地灿烂地哈哈大笑。高自喜和张有为两个人浑身上下湿得通透,头发和脑袋瓜子都粘到了一起,连成了一体,衣服和肉也粘到了一块,仿佛它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似的。 两个人在那里互相对看了一下,觉得可笑,但又毫没办法,互相取笑了一会儿,干脆就到附近的小河里狂浸了一通,将身上的衣服捏干,将它们晾在小河边的灌木丛中,然后两个人又继续在小河中泡着,让衣服在火热的太阳底下晒干之后,才上岸穿衣继续赶路。 这条路本来就不好走,天晴路面干燥时到处灰尘滚滚,大雨过后,路面却到处是泥泞一片,泥浆团结得紧紧地抱作一团,仿佛是精工制作的超粘胶,即粘又滑,一个人穿着鞋子走路不是人给它滑倒就是被它粘住鞋子走不动,有时要出尽吃奶的力气才把鞋子从泥潭中拨起来。此时此刻,人已经不能再骑车,而是车骑人了,两个人扛着自行车,一步一个脚印,满面流汗,艰难地走着。结果,花了整整两个钟头的时间,这才到达赵小山所在村子的村口。 但这一回还是没能遇上,赵小山今天天一早就带着那个未婚的女朋友到邻县的县城去玩了。那个可爱的女孩的影子也没见到半个。两人都非常的遗憾。 赵小山的父母又非常热情地款待了他们一番,这一次却少了一只烤鸭──因为今天恰好缺货。当然,张有为已经实践诺言,不再喝酒了。真的是滴酒不进。 可是,张有为窜门好像已经窜上了瘾,连小山家的那只大花狗也不怕了,一个星期不到,又来找自喜要同去了,自喜觉得非常的为难,这样三番五次地去,真不好意思,只好撒谎说自己近来肚子有点痛,不能去了,张有为无奈,只好独自前往,却依然还是无缘碰到赵小山他们──小山带着那将来的老婆到桂林旅游去了。加之又见张有为在一个星期里三番四次地频频到来。又没什么事情,小山父亲的心开始烦了,甚是苦恼,但心里又有点过意不去,因为他曾经跟他们说过,希望他们能经常到来陪自己喝两杯,现在他真的到来了,自己又不能说话不算数,赵小山的母亲洗完锅,说要到邻家去借点米就回来,他的父亲则说要去买菜,却去了大半天也没见回来,他的母亲虽是回来了,却只是生气地说小山的父亲怎么出去卖菜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大骂他不知到哪里去死了,有为见状,情知不妙,吓得赶忙匆匆告辞。 第二十二章 再说高自喜见张有为走后,呆在家里看了一会儿的书,慢慢地就越看越看不进,心里老是在想着、预算着张有为此行的收获是什么,到底会不会再遇见那个可爱的女孩,是不是又在与小山的父亲喝酒和吃鸭肉——一想到这,他的口水又开始想流了,又后悔今天没有跟张有为一起去了。就在他正在后悔的时候,突然间又想起一个月前与自用去拦江戽水要抓鱼劳而无获,白白地让那条鲒跑掉的情景,心里忽然掠过一个念头:钓鱼去!此念一生,顿时兴奋不已,因为今早上自用在松林练功的时候曾约他要一起去钓鱼,可是他当时当即拒绝了,原因是他想把手头这本武侠小说看完,因为它确实太吸引人了,现在给张有为来这么一搅,书也看不进了,想:如果现在出去钓钓鱼,说不定会有大收获——钓到条大鲤鱼呢!想到这,嘴更馋了,心更动了。他家里虽没钓杆,但他知道自用有,而且有两根。今早上自用还曾对他说过他平时有时间的时候,经常到江边去钓鱼,收获不少。怪不得他练功练得那么辛苦,而精神却依然还是那么饱满,看来一定是因为经常吃鱼的缘故了。这么一想,马上就去找自用了。 当自用在家里听到他的猫叫声之后,马上从楼内跑出来说:“要去哪里?” 自喜说;“看书看不进了,想去钓鱼,所以来找你了!” 自用一听,高兴地说:“我早说你呢,叫你去钓鱼你还说不去,这下好啦,找我来了,也真太巧啦,我刚才看了本关于钓鱼的书,书上介绍了一种最新的钓鱼秘方,我正在准备配方呢!你快进来吧,咱们一起搞搞——你不要怕,我父亲今天一大早去买猪肉回来之后就与我母亲一起到镇上去了,说要到今晚才回来。” 自喜自从他的父亲与自用的父亲关系不是很好之后,这几年来都没进过自用的家,但上两次来找自用去杨家村练武的时候,却与自用在他家的门口外碰见了他的父亲,但他的父亲并不象自喜的父亲那样凶,而是很和气地对自喜说;“有时间常到家里来坐坐啊!”好像他们两个老头子已经冰释前嫌,大概也因为自用在他面前胡吹自喜有可能考上大学有关。自喜本来不想进去,但拗不过自用连抓带拉,硬是把他拖了进去。 自用从那本钓鱼的书上看到的钓鱼秘方是这样的:瘦肉一两,加三钱面粉和碾碎捣烂的花生米两钱,香精、芝麻油适量,捣烂的红薯叶少许。自用按照秘方,割了一两他父亲一大早买回来的瘦肉,将它捣烂,然后又加进面粉、红薯叶、芝麻油等,可惜没有花生米。正在犹豫,自喜突然想到昨晚上他父亲炒了二两花生米喝酒,早上他喝早粥的时候好像发现还有一点,赶忙跑回去一找,恰好得一小抓回来,解了自用的燃眉之急。 两人配好秘方后,各扛了一根钓鱼杆,高高兴兴地疯疯癫癫的。哼着自用自创的最新小调:“去钓鱼,钓大鱼,钓条大草鱼,钓了草鱼回来用水煮,加葱花配香料──若是钓回条大鲤鱼,酸酸甜甜两边炙……”边唱边跳,乐滋滋地钓鱼去了。 第二十三章 他们来到一条进出菜园必须经过的小路的江边,在一段水流平缓的地方停下,那里有一块地面很平净,自用说这块地对他来说是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他那年初中毕业后,闲着没事,到处钓鱼,可就没法钓到,换了不少地方,也是如此,只有到了这个地方才有收获,虽然也有钓不到的,但大多数能钓到一、两只,而且都是有八、九两甚至一斤以上的大鲤鱼,而许多人见人也抢着在这里下钓,却极少能钓到鱼,而大多数能钓到的不是从上游推下来积攒在这里的竹枝、树杆,就是内衣内裤,就算有时能钓到鱼,但最大的也是一、二两,而且,在这里下钓钓鱼,还有一个特别的特点,那就是不管鱼是钓得到还是钓不到,但有时不小心却能钓到人,在他初中刚毕业回来的那一年,就因为有一次钓到了自大的母亲而被她臭骂了一顿,从那以后他一来钓鱼就非常小心,每次起钓前的一瞬间,他总要往后扭头看一看后面有没有人走过路过,如果没有人,他才敢起钓,如果有人,他绝对不敢起钓,当然,许多这方面的事情他没有向自喜说起,因为据他的经验,钓鱼的时候是不能说话的,现在江里的那些鱼特别的狡猾和灵醒,只要有人在岸上轻轻地、悄悄地说话,他们马上就会跑得无影无踪。所以,钓鱼时绝不能说话,也不能搅动水面,这是自用这丙三年来钓鱼总结出来的经验。所以,他们一下钓,两个人就象泥塑石雕的人一般,一动也不动的蹲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鱼杆末那两根不算很粗的丝线在轻缓的、绿茵茵的水中浸着。这一带的水位也很深,最浅的也有一米左右,江水自从五年前断流过一个星期,这五年来,再没有断流过那么长的时间,一共断流过三次,其中时间最长的一次是一天,最短就是一个月前停的那次,还不到半天,所以,江里的鱼很多很活跃, 大概是由于他们很久没有来与那些亲爱的鱼们打交通了吧,那些潜在水中的鬼东西就好像不认识他一般,尽在水中顽皮地戏弄着他们,吃那诱饵就象猫儿在舔食,有好几次刚吃了几口让自喜兴奋得满脸通红正准备起钓时,那该死的鱼儿却又非常狡猾地停了下来──不吃了,象在跟自喜他们玩捉迷藏的游戏一般,害得自喜心里直冒火,有好几次都欲生不得,欲死不能,气得直想跺脚,但又怕惊跑了那些狡猾的鬼东西,恨不能马上就钓到一只立刻就赶回去生炙水煮。 第二十四章 此时已是早上九点多钟,太阳慢慢地开始变得热起来。两人都在耐心地等待着鱼来上钩。大约等了五、六分钟,自喜的钓杆又开始有动静了,丝线开始慢慢地被拉直了,一会儿又缩了回来。喜得自喜的心头在砰砰地乱跳,想:有鱼吃的时刻马上就到来了。自用也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脸露喜色,也为自喜高兴。看到钓线已被拉直,正要催自喜赶快起钓,却想不到他的话还没说出来,自喜的动作却比他要说出口的话还要快,“嗖”的一声,已经将钓杆往身后甩去,回头一看,却什么东西也没钓到,钓钩上的那个鱼饵已经被什么吃光,只剩下光秃秃、黑闪闪的钓钩,自喜生气地说:“他妈的,让它跑了!” “钓空是常有的事!”自用说:“不知这是条什么鱼,狡猾得很!”帮自喜装好鱼饵,又坐下来,默不作声地盯着绿茵茵的水面里的钓线。 大概等了几分钟,见钓线依然保持原状一动不动的,只好把钓线收起来,要将钓钩移动一下,岂知,将钓线收起来一看,钓饵早已经没有了,只剩下光秃秃、黑黝黝的钓钩,鱼饵不和什么时候早给什么鱼偷吃掉了,大呼上当。只好再钩上一丸又放到原来的位置。 不到一分钟,那钓线马上就被拉得直直的,钓杆也被重重地拉了两下,“这下得了!”自用大喜,赶忙用力地往后一甩钓杆,一只鱼一瞬间马上就从水里钻出水面,随着钓杆的升起落到他们的身后,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只二肉重的鲤鱼,在钓钩上正不停不断地扭动着。自用一边将它取下来一边生气地说:“他妈的,真是太小了,看那气势,我还以为是什么大鱼呢!”话刚说完,手一动,竟把它丢回到了江里。 “啊……”自喜大惊,来不及阻拦,看着已经钻到河底去的鲤鱼说:“还小啊,我看已经不小啦,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就丢去了呢,太浪费了,二肉鱼加二两米,外加一点香葱,正好煮鲤鱼粥呢!”自喜非常遗憾地说。 “不要不要,太小了!”自用摇着头,看着非常遗憾的自喜安慰他说:“除去了鱼头和骨,我看再剩下的已经没有什么了……咱先把它放回去,等它吃好吃饱撑大够斤了再钓回去!”说完又钩了一颗饵丸,丢进江里,缓缓的河水,慢慢地将它没了进去。 两人又呆坐着不言不语了,静待着鱼来上钩。几分钟后,自喜又起了两次钓杆,钓饵却都还在。自用见自己的钓线仍保持不动,没有怎么在意它,以为鱼饵还在,还没被吃去。二、三分钟后,依然如此,感到有点不耐烦了,干脆将钓杆起起来,想将钓饵换个地方。可是,刚一将钓杆轻轻拿起,马上就感觉到情况不对,那钓线一瞬间马上就被拉得直直的,仿佛钓住了什么,很沉。吓了一大跳,赶忙双手用力抓住钓杆,正要说奇怪时,突然钓杆被沉沉地、重重地拉了一下,好沉、好重,自用大惊:“鱼!” 自喜大乐,叫道:“钓着了!”那江河里的鱼好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顿时拼命似地在水下狂穿乱钻,仿佛在做临终前的挣扎。 “好重!这肯定是条大鱼!”自用狂喜地说。 那看不见的鱼儿在水下拼命似的拉着钓线,时而做“s”型运动,时而做“z”型运动,有时又做“w”型运动,自喜见状,赶忙上前相助,大约用了两分钟的时间,最后终于将那条鱼制服,搞上岸来了。 鱼上岸,两人一看,原来是条又大又肥的红金鲤,它躺在地上活蹦乱跳着,大约有两斤多重,它一上岸,鱼钩马上就脱掉了,大金鲤的嘴唇已经被鱼钩撕裂。“好险!”自用说:“差点给它跑掉了!”然后又兴奋地对自喜说:“回去了,不用再钓了,咱们马上就回去搞酸甜鲤鱼!” 自喜却不肯,想跟自用比赛看谁钓得最大,也非常相信自己的运气,不服地说:“我还要钓,我要钓一只更大的、比你这一只更大的鲤鱼!” “嗯!……你不回去?你不回去我就回去一个人煮吃了!”自用见劝不到自喜,只好跑到菜园子里拔了一大抓的香菜和葱,拎着鲤鱼,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第二十五章 自用回去之后,自喜继续在那里下钓,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不知是一条什么大鱼好像上钓了,拼命似地拉着钓线,将钓杆的杆尾拉得差点要碰到水面,自喜顿时乐得眉开眼笑,差点跳将起来,满以为这回钓到大鱼了,说不定比自用钓到的还大,心里暗自兴奋,赶忙神魂颠倒地用力将钓杆往身后一甩——只觉得沉甸甸的,很重。 却怎么也想不到,就在那一刹那间,突然从他的身后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把他吓了一大跳,他不禁大吃一惊,赶忙回头一望,原来那鱼没有钓着,被他跑了,那甩到后面去的钓钩却正好在那一刹那间钩住了从菜园回来路过这里的村南边的爱做媒的五婶的衣服,她突然被那突如其来的钓钩猛地钩住衣服,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惊慌失措,两腿一软,顿时跌坐在地上,差点当场昏倒过去,手里拿着的菜篮子丢到地上,绿茵茵的青菜撒满了一地。 自喜一见是她,更是吓得魂飞魄散,面如土色,他想不到鱼没钓到,却不幸地钓到了她。说起这五婶,自从高自喜懂事以来,就知道她与他的母亲的关系非常不好,虽然没有经常吵架,却一直没有往来,好像是仇敌一般,两人见了面,在一起时,从来话也不说。自喜一直以为她们有什么如大海一样深的仇恨。想:糟了,这回糟了,自己的母亲与她的关系那么糟,肯定要被她小题大做,大骂一顿了。可是,他并不知道,五婶之所以一直与他的母亲不和,是因为她年轻还没结婚的时候,有一次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自喜的父亲,特别喜欢他,却又迟迟不敢找人前去说媒,想不到自喜的母亲经人做媒与他相识之后,后来者居上,将自喜的父亲抢了去,心里非常不满和仇恨,但又没什么办法,最后经媒人介绍,也嫁到了高升村来了,虽然日子过得很不错,可是,不知为什么,心里还在念念不忘高自喜的父亲,想:如果不是因为自喜的母亲来抢她的,他也已经是高自喜的母亲了,她也能为高大贵生养两个儿子的。所以一直对自喜的母亲怀恨在心,以至一直耿耿于怀,怎么样解也解不去,所以一见到她心里就非常的不满。对他们不怎么好。 自喜害怕得如太监得罪了皇上,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砍头丧命一般,赶忙丢下鱼杆,跑上前去将她轻轻地扶起来,心惊胆战地等待着她的一顿臭骂并一连迭声地向她赔礼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五婶被惊得魂飞魄散后,许多才又回过神来,脸色一片苍白,睁着昏花的老眼,惊魂甫定地看着高自喜,由于已经被吓昏了看不出高自喜是谁,禁不住喃喃地说:“哎哟,你──你……你……你是……” 自喜见问,不等她骂,赶忙自我介绍说:“我是高自喜,就是那个——高大贵的大儿子!” “哦!是这样!?“她看了自喜许久,这才认出她原来就是高大贵的大儿子──高自喜,愣了许久,看着英俊潇洒白白嫩嫩的高自喜,这才喃喃自语地说:“哦,原来是你啊?!……你不是在去学校吗?怎么又来钓鱼了?!” 自喜正在耐心地等待着骂,想不到她会这样问,只好如实地说:“我们已经毕业高考过了!” “原来是这样,考得怎么样,能不能考上?” “不知道,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据老师分析说我的高考成绩应该不错,我想,要等考试成绩出来才知道!” “原来是这样啊!”她看了一下自喜,心象地震后的余震,惊魂未定,因为对自喜父亲的爱,以及对自喜的爱,想骂却又不能骂,忍了一下,最后只好调侃般地对自喜说:“唉!自喜啊自喜,我──我,我已经那么老了,你──你……你──你钓不到鱼──竟然还要钓我啊!” 自喜一听五婶这么一说,顿时脸涨得通红,非常后怕,想不到她竟然没有骂自己,心里安静了好多,又赶忙不好意思地再次向她赔礼道歉。 五婶看了一下他,过了一会儿,心里到底安静了不少,在自喜的搀扶下又慢慢地说:“没关系了,没关系了,嗯!……以后钓鱼要小心点啊,要小心注意后来有没有人走过来──幸亏是钓到我的衣服上来,要是不小心,钓到我的耳朵或者鼻子上来那可就麻烦了” 自喜听了,万分惭愧,真真是哭笑不得,只好忙不迭迭地再三向她赔礼道歉。 五婶并没有过多地责备自喜,只是心有余悸地说:“以后钓鱼要注意啊,小心后面有来人!” 自喜只好点头如捣蒜,和她一起将撒在地上的蔬菜拣了起来。五婶又跟他说了一会能不能考上大学的话之后这才回去了。 自喜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么一钓,竟钓出许多麻烦事来。 第二十六章 五婶走后,高自喜又继续在那里下钓了,一边钓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今天真他妈的好霉气,鱼没钓到竟钓到个老妇人。就在他正在喃喃自语之际,突然间,那钓绳又开始沉甸甸地往下沉──被拉直了,自喜一见大喜,刚才的不快和烦恼一瞬间顿时烟消云散了,赶忙扭头往后瞅了一眼,见没人,正是起钓的大好时机,手赶忙飞快地又将钓竿往后一甩,只见钓竿起处,一条花花的、长长的什么东西在半空中飞舞着一闪而过,接着又“叭”的一声,远远地甩到后面的草丛里去一下子就不见了,高自喜赶忙丢下钓杆,跑过去找了一阵也没有找到,感到奇怪,细想一下──不想还可以,这么一想,倒吓了一大跳:那样子看来绝不会是条什么鱼,肯定是条什么蛇,唉,看来这钓鱼的风水宝地是属于自用的,自用一走,自己在这里钓就是不行的了,绝对是没什么好运气,此地不行,必须得另换个地方!于是,在那里四处东张西望地看了一下,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比较开阔偏僻的地方还算可以,于是,收了钓竿,走到了江下边那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去了。 这地方的坡度比较斜,那些青苍翠绿的小草不知曾经被谁被搞得东倒西歪,乱作一团,好像也曾经有人在这里孵过蛋钓过鱼,自喜看了一下,选好了位置,捡块石头来垫了屁股,又继续下钓了。 自喜刚蹲下去下钓不到一分钟,离他不到十米远的一棵大树上马上就飞来十多只可爱的小鸟,它们站在树枝头上,吱吱喳喳地乱叫个不停,自喜听得心烦,害怕水底下的鱼们听到吵声,被它们给吓跑了,赶忙捡起一块石头,朝树上掷去,小鸟们受到惊吓,马上“扑”地飞了起来,在空中盘旋了一下,然后又转回到树上来了,继续吱吱喳喳地吵个不停,自喜又捡起一块石头向它们掷去,生气地说:“吵吵什么吵,没看见我在钓鱼啊!” 它们又受到惊吓,但好象听懂了自喜的话,不再争吵了,往更高的树枝头上跳去,然后静静地站在树枝上,看着自喜钓鱼。 自喜在那里大约呆了十多分钟,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正在心烦气躁准备起竿离开另找地方的时候,突然,看到好像是有鱼来吃了,顿时一片惊喜,忙伸出双手,准备抓住钓杆随时起钓,等了一下,那钓线果然慢慢地被拉得直直的、紧紧的,自喜一看,时机已到,赶忙起钓,想不到是一条金色的大鲤鱼,自喜大喜,想:“看来今天要吃酸甜鲤鱼是大有希望的了,”可惜的是,钓线在大鲤鱼挣扎的时候却不巧恰恰被水中的一根小树枝卡住了,自喜就算有再大的力气也没法一下子将它甩上来,它拼命地,在水下拉着钓线,四处狂窜,钻来钻去。自喜甚是兴奋和得意,正在想办法怎样才能把它拉到江边来时,却想不到他站的地方太斜,垫他屁股的那块圆石头一偏,脚底一滑,整个身子一斜,来不及挣扎,“扑通”一声,连人带竿一起掉进了江里,不远处的那棵大树上,那群可爱的小鸟顿时一阵欢呼雀跃,“吱吱喳喳”地又叫起来了…… 待他从江里爬上来的时候,整个人的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仿佛是只落汤鸡,而且,更不幸的是,那金色的大鲤鱼在他掉进江河里的那一瞬间,已经魂飞魄散地脱钩而去,惊魂未定地想:“差点成了他高自喜的盘中餐” 自喜站在地上,抖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生气地说:“嗯,不钓了,看来自用现在一定已经将鱼煮熟,还是赶紧回去吃吧!” 第二十七章 一个月后,农忙时节过去了,在农忙节里,高自喜再也没了空闲,与他的小弟整天跟着父母早出晚归,许多白白嫩嫩的同龄人不到一个星期,就给太阳晒得黑刮刮的───如水浒传里传说中的关公,包括他的小弟弟,也是黑乎乎的──仿佛是钻到炭窑里边去刚刚出来一般,而他却晒得越来越白越嫩,英俊挺拔、精神不少。与此同时,高自喜的高考成绩经过千呼万唤和耐心的等待之后,终于出来了。 第二十八章 那天,自来的父亲从街上回来后,乐癫癫地跑到他家里来非常兴奋地告诉他们,说他的高考成绩出来了,听老师说他考上了大学。他一听,也兴奋得差点忘记了自己,想:老师说的也真对,说自己有可能考得上就考得上,这下可真的的考上啦!他毫不犹豫地立马踩上自行车赶向学校,一路上高兴得如发了疯一般,狂踩个不停。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的父亲听了,也非常的高兴,不待自喜到学校去看名单回来,马上就将自信的大爷、三叔、邻居高自能和自喜的两个堂爷堂叔请到了家里,将家中正在喂养的两只肥大的鸭子和一只不肯下蛋的母鸡全给宰了,幸而那两头猪还没长大,要不然,他恨不能将那猪也宰了,就算开学的日子还没到,还是要好好地庆贺庆贺一下。接着,他又高高兴兴地到村边的小店里弄回了五斤瘦肉和一箱啤酒,逢人便夸说:“我家的自喜今年考上大学了,哈哈,虽然还没开学,今天还是先庆贺庆贺一下。”准备等自喜回来之后马上就招朋唤友,大摆酒宴。 自信的大爷和三叔也都说:“我早就说了,自喜这人一看就知道是个读书的人,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就算是上这样最差伙的学校──这只不过是暂时的,人嘛,都是有起有落、有落有起的,就象太阳一样,现在,这不是给我说中了,没错吧!” 她母亲也非常高兴地说,她上一个月去叫算命公替自喜算了一命,也说自喜的前途将来是不会很差的。 高自能和自喜的堂爷堂叔也夸自喜聪明。 可是,当高自喜满怀着兴奋的心情赶到学校一问,却整个人顿时如泄气的皮球一般──全瘪了──一点好的心情和力气都没有。差点瘫倒在地上。原来他根本就没能考上,自来的父亲所听说的那个高志玺是他隔壁邻班的一个同学,也是本村人,住在村里的西边,名字虽然相差很远,但读音却很相同,自喜比他大三个月,但是他比自喜取名字却早半年,那高志玺自小脾气急躁孤傲冷漠,对人爱理不理的,距离自喜家也很远,所以两人一直没什么往来,虽然在村里也因为名字偶然闹出点笑话,那个高志玺的父亲曾经说要改他儿子的名字,但后来又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志玺志玺,就是制皇帝的玺也,所以不肯改,叫自喜的父母改自喜的,自喜的父母觉得并没什么大碍,自喜自喜,自己喜欢自己起的名字,改什么改,所以一直也没有改,自喜与他上学以后,他们也一直无缘同班,所以叫错的机会也从来没有,可是自来的父亲由于一时马虎,没有仔细问个清楚,一听高志玺,便以为就是高自喜,也不想那么多,于是便竹筒接嘴,高高兴兴地回来传话了,让高自喜白白地空欢喜了一场。而令人感到震惊和意想不到的是,平时那个看起来成绩很一般,甚至不怎么好的高志玺却出人意料地以零点一分之差终于考上了大学,这是人们所万万意料不到的,甚至连老师都感到震惊。连连惊叹: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而最可悲的是,自喜的父亲一听自来的父亲回来传说是他的儿子自喜考上大学了,便以为是真的,顿时兴奋得来不及等自喜赶到学校去验证回来,已经将家中仅有的那只最可爱的、肥大的鸭子和那两只不肯下蛋的老母鸡给宰了,摆了满满的一桌。只待自喜回来之后便邀朋唤友、开怀痛饮。而却不知道自喜要考上最差的大学竟还差十分才能考上。 当然,这在这个学校来说也是不简单的,他的高考成绩在本校来说可是名列第二,刚才老师见了他也都夸赞和鼓励他,说他厉害,希望他开学之后再来补习。 第二十九章 一路上回来的时候,自喜的心里非常的沮丧悲伤,白白的一场空欢喜,真真是高兴而来,扫兴而归啊!忍不住地想:这自来的父亲也真是的,误传高考成绩,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不堪,真不知该当何罪。 回到家里,大家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顿时吓呆了,刚才大家还在振振有词地高谈阔论、笑声不断,此时此刻,一瞬间也全没了什么好情绪了,自来的父亲听了也更是非常的惭愧和懊悔万分,吓得呆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嘴巴张得大大的,许久才涨红着脸,说:“啊──啊──啊!对不起──不好意思──我一时高兴没有了解清楚就匆匆回来乱说了,真对不起!我──我──我现在家里的猪还没有喂──我──我回去喂一下就来。”说完就跑了。 自信的大爷也说他现在尿急得很,要出去小便一下,一出去便没有再回来了。 自信的三叔见状,也趁机说家里还有点事,要回去一下再来──大家都找了个借口赶忙溜了。 自喜的父亲一看事情急转直下,出乎意料的不妙,尴尬万分,脸色一片绯红,如火烧一般,幸亏还没有去招更多的朋唤更多的友,但事情既然已经给自己一时弄巧成拙弄到了这种地步,望着满桌丰盛的酒菜,自己又吃不了那么多,只好涨红着脸去把他们几个人全拖了回来,说:“啊啊,既然考不上那也就算了,这饭菜,既然生的变成了熟的了,不管怎样,大家还是要好好地、快快乐乐地吃它一顿吧!”大家推辞不过,只好重新又来了。 第三十章 这晚上喜气洋洋的庆贺宴自然也就变成了喜气洋洋的鼓励宴,大家都强作欢颜笑着给高自喜助威打气。 自信的三叔鼓励他说秋后再去复习,明年再接再厉,一定能考上最好的大学。 自来的父亲和自信的大爷却趁着酒意与自信的三叔背道而驰,一再鼓励他说:既然分数已经差不多达到大学录取分数线,现在最好是自费上个大学。 于是,当酒宴散去之后,经过自来的父亲和自信的大爷、三叔的一番吹捧,自喜的父母的头脑顿时发热──也一阵热乎乎的,将他们过去曾经有过的那些想法全部抛之脑后,趁着高兴和酒兴,又开始在为自喜今年是上自费大学还是继续去补习的问题展开了一场罕见的激烈的内部讨论。 那年自喜非常“荣幸”地考上了这所高中的时候,他父亲就已经非常痛苦地断定他这一辈子读书的前途算是就这么地完蛋了──进入这样如此差伙的高中要考上大学是绝对没希望的。后来也曾考虑到他读完了高中之后再自费上一所象样的大学,但一想到要上一所大学那得要花很多的钱,而且,更重要的是,书读完之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一份合适的工作,现在的中国,有用人才又那么多,仿佛那堆积如山的芝麻粒,工作又那么难找,仿佛是去冰山上找千年首乌。大学毕业之后,也不知道到时候出来了能不能真的找到。如果到那时书读完了出来没有找到工作,那他们这辈子也算是给自喜这小子搞完蛋了。恐怕到时他们那根本来就不算很坚硬的脊骨也无法承受得起──连一般的日子都过不起来,况且,他的小弟弟比他还要聪明,要同时供养两个人一起上学也确是件难事,于是便在他上高二那年为全家人的将来着想,干脆为他在家里做了这样一幢两层的豪华楼房,准备待他高中毕业后,没出息了就回来结婚用,现在连供他们两兄弟一起念书和做房子欠的一点钱,加起来将近一万块钱。 但是,现在既然大家都鼓励自喜继续去读书,他也觉得有这个必要了,觉得就算是自费的也是好的, 他父亲推倒了自己曾经说过不上自费大学的话,笑吟吟地口口声声说要自喜去上自费大学。 他母亲却极力反对说:“现在家里欠了将近一屁股的债,如果再去自费读书,将来的工作又还不知下落,两人又将要老了,这债怎么还,还不如继续去补习,或许明年能考上正式的大学,到时,就不用花那么多钱了,而且出来说不定还能有工作安排!” 他父亲说:“你知道补习能不能考上,如果到时还是考不上,那不是白白浪费了一年时间,又花冤枉钱吗?” 他母亲道:“象高得乐那样是自费的读书出来好几年了工作都难找,何况他高自喜,但是依我看还是最好去补习,到时如能考上就算毕业工作难找,总比自费的强!要是结果还是考不上,干脆回来结婚算了,这样或许还能节约更多的钱留给他的小弟弟!” 大学没考上,高自喜再也没有了上大学的梦想,当然,他并不因为考不上而显得有气没力,他早就知道要进大学的门槛并不是世上所有的人都能进去的,如果是那样,那么,现在的大学跟小学又有什么两样的呢?况且现在许多书上都说,制原子弹的不如卖鸡蛋的,而且家里又是那么的穷,倒不如干脆回家里来干一番大事业──当一名专业户赚大钱或者做生意当老板什么的算了,今天从学校一路回来他也就这么想──已经不再打算去复习补考什么的了。 自喜的父母并不知道自喜心里的这种打算,赶着高兴,在争个不停,自喜一直在保持沉默,现在看到他们依然在争吵个不休,开始觉得心烦意乱,最后忍受不住,只好站了起来,非常激昂、豪壮地说:“既然已经考不上,那也就算了,我不想再去复习了,更不想去自费什么大学,人都说世上的道路千万条,条条道路通罗马,既然大学那一条不行,何苦去走上大学那一条呢!现在上大学读大学的人太多了,就象刚刚当上村长的高得乐,大学毕业后回来已经三年了才找到个当本村村长的工作,而且在大学的三年里还花去了好几万块钱,要不是村里的父老乡亲们同情他,说不定现在连个村长都没得当。我回家来自己创业算了。你们还是为小弟弟的将来做好打算吧!”仿佛世上的许多条美好的道路都在等着他去走。 他的父母听了,也被他的这一句话给镇住了,想想他的话,觉得也是有点道理,大有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非常高兴,不但没有勉强他,反而觉得家里还有一个比他聪明的小子还在念书,既然他不肯去考大学回来了也是最好,免得自己过度操心。他母亲看见与他一般年纪的同龄人一个个都娶妻生子了,她倒也希望能早一日抱孙子,恨不能马上做婆婆呢,于是,高自喜的读书生涯终于至此宣告结束了。 第三十一章 自喜既然不去上学了,他就一门心思地把整个身心都放到创业的门路上来了。他想养猪,可是,他的父母都说投资太大,他们没那个资本。自喜只好又说要养鸡,他们又说养鸡可以,但不能养得太多。最多也是给他五百块钱的投资。并谆谆告诫他说,开始的时候不要太贪,万一有个闪失,那就麻烦了。自喜嫌太少了,五百块钱能养多少只鸡呢!还不如说给他五块钱好了,于是,便犹豫了。后来,自用又找他说要去贩衣服,说现在做衣服生意很赚钱,只要到省城的批发市场去批发一些衣服裤子回来到大街上去摆地摊,一条裤子有时能赚二三十块呢。一天如果能卖十条,就能赚二三百块钱!他又与他们商量了,他们更是不肯说;“现在暂时没钱,就是要做,最多也是那五百块钱!五百块钱可以了,小生意小本经营嘛!”他一听,气得差点要昏倒,想:还说要供自己继续去上学呢,连这小小的投资都不肯,还创什么业,发什么财。非常气愤。说,既然这样我就什么都不做了,你们养我吧!我就回来浑浑耗耗过日子算了。可,过后心里又不忍,一有时间就在思考着该做点什么。 中元节过后,还有五天就到九月一号开学的日子了。那天下午,自喜一个人没事正在家里看书,那个特别爱做媒、被他鱼钩钓中的五婶突然闯进来了,她一进来,把自喜吓了一大跳,因为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她到过他的家,这是第一次,以为是那一次钩鱼钓中她,现在想不通要来找他算帐了。却想不到她一进门之后,笑嘻嘻地问了一下他的父母去了那里之后,便坐下来对他说,听她儿子说他不去上学了,今天要来介绍个对象给他做老婆,问他要不要。 第三十二章 自喜一听,顿时一下子被她所说的话给吓呆住了──即惊又喜,这真是一个天大的惊喜啊!他怎么也想不到五婶今天突然到来是要给他做媒,介绍对象。他开始还以为五婶是来找他算帐呢!哎呀,他真想不到! 五婶见他还在发呆,只好笑着告诉他说:“告诉你吧!自喜,我亲姐有个女儿,人长得可漂亮啦!──不但身材苗条,美丽大方,而且皮肤也是白白嫩嫩的,跟你差不多一模一样,嗯!对了———即聪明能干又温柔贤慧,在家中啊,是个独生女,现在──是村里远近闻名的养母鸡专业户……赚了不少钱,很有钱的……嗯──,她养的母鸡啊!又肥又胖,我想,如果你娶了她,这辈子就有享不完的福,……你们俩结婚之后,一定会是天底下最美满、最幸福的!” 自喜一听说她很有钱,心里不禁一动,想:自己想创业正愁没钱投资呢,这下子真是老天有眼, 要助我一臂之力了!此时此刻,又不禁想起了去赵小山家见到那个女孩,心不但动了,而且还禁不住在兴奋地砰砰乱跳,此时此刻,他真恨不能马上就见到她那个亲姐姐的女儿──想来她也一定象去小山家见到的那个女孩那样的温柔美丽可爱!于是,顿时乐不自胜,笑得嘴巴差点合拢不来,忙不迭迭地点头说:“好啊!好啊!这太好啦!”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第三十三章 于是,五婶与他说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后,当下便匆匆忙忙地赶往他姐姐家过夜,明天要带她姐姐的女儿出来与自喜相看了。 当他的父亲回来之后,他便把自己要做生意和五婶亲自上门来介绍对象给他的事跟他说了,高大贵听了很开心,当然是给他介绍对象之事,而对于生意之事,虽然半喜半忧,但还是趁着高兴,想了许久,答应还了一点急债和自乐上学交学费之后给他二千块钱。 夜里,高自喜睡意全无,不但是为生意之事,更重要的是为看对象之事,恨不能时间从晚上的十点钟一下子就跳到明天的中午十二点,一瞬间马上就到约会相看的时间。此时此刻,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电视机前,有心无意地看电视,内容虽然精彩,看意全无。他妈妈生怕他明天是第一次恋爱,没什么经验,睡下不久,便又爬起来与他一起看电视,防他带自用同去,骗他并顺便教他许多恋爱的技巧,说:“你明天去相看只能一个人去,那女孩也肯定是一个人来,你带人去了,反而不好,对女孩不好,对你更不好,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她看的是你,而爱上的是别人,那就麻烦了,而且你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时,一定不要怕,女孩也是人,不是老虎,所以挺起胸膛、打起精神来,我知道,你们男孩子开始的时候总是很害怕,害怕女孩子,我听说一步村就有个男孩平时说话做人都很大胆,可是到真正相看了,媒人介绍对象给他,一走之后,他就没词了,和女孩子在一起竟象个木头人一样,不敢说话。后来,当两人走在大街上时,看见久不久又过来一辆汽车,他迫不得已,只好胡言乱语,说:“乌!一辆车过来了!……乌!又一辆车又过来了!……乌!又过来一辆啦!……”结果,把那女孩吓跑了,她事后一直怀疑他如果不是疯了,就是神经有问题!你明天见了女孩,和她在一起,千万不能这样啊!” 自喜听了,只是笑,想:自己堂堂正正一个高中毕业生,心理和口才好得很,绝不会那样。一直看电视到凌晨两多钟,节目没有了,这才依依不舍地去睡。 入睡不久,梦终于找他来了,他也终于第一次得到了一个一生难得的、幸福的、甜美的梦,在梦里,他第一次梦见了自己心目中的那个女孩——大约二十岁左右,穿一条黑色的裤子,上身穿一件半新旧的白色的的确良衬衫,留着一头墨黑的披肩长发,,白嫩稍圆的脸蛋,两只明汪汪、亮闪闪会说话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手里拿着一个垃圾桶,频频向他走来——也就是五婶要介绍给他的、她姐姐的那个女儿──白白嫩嫩的、即温柔可爱、又美丽大方,赛过了天上的七仙,差点让他醉倒───醒来时嘴角边还流着口水、带着甜密的微笑呢!──只可惜已经睡过了头。 他赶忙跳起来,匆匆地下楼去刷牙洗脸。 他父亲今天很高兴,一口气给了他二百块钱,他母亲在一旁看见了,觉得太少了,要高大贵再给他三百块,高大贵说;“没有了,就这两百块,况且,这两百块拿去也绰绰有余” 自喜的母亲道:“这不够,这不够,现在是什么社会了,你以为象你与我那时啊,嗯!一分钱也不给我,况且,我听说现在吃一餐饭至少也有几百块呢!” 自喜听了,觉得今天自己好象不是去相看,仿佛是去相吃一般似的。她母亲跑到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三百块钱,递给自喜说:“拿去,看对象不能太小气了,今天该吃什么就吃什么,该买什么就买什么,大方一点哦,知道了吗,懂吗?” 自喜笑着接过钱,说:“知道啦!懂啦!” 他弟弟在一旁笑着说:“恭喜你,哥哥,今年结婚了!” 自喜也快乐地笑着说:“哥哥今年一定得结婚了!但是你不能象我这样啊……” “知道啦!我绝不回来与你争这楼房的,我要读大学,读博士,出国呢!”高自乐顽皮地说。 自喜听了,非常高兴,他很希望自乐将来有出息,但,自己回来了,自己也要有出息。于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潇潇洒洒的,只恨刚刚毕业回来,没有香水。 他母亲见了,还觉得他不够靓,不厌其烦地从她的房间里拿出把木制的月牙型梳子,亲自为他梳了三回头,仿佛是花木兰出嫁,只可惜每一回都认为不好看,只好又重来,直到把自喜搞得很烦了她才罢手。 第三十四章 此时已近秋天,虽已近秋高气爽的时候,但今天太阳的热量却并不小,特别是中午时份,热辣辣地如火一般燃烧着大地。自喜所在的小镇本来是三天一集的,但由于这几年来农村的经济在飞速地发展了,城乡的距离不断拉近,小镇的四周建起了不少的工厂,诸如糖厂、水泥厂、缫丝厂,宝石厂,拉链厂等等,真是应有尽有。学校也由原来的两个初中变成了五个初中,一个高中变成了两个高中,所以,即使平时也非常的热闹,成了一个很不错的小城镇,只可惜镇里一时财大气粗,要赶潮流,也学外面的城市建起了敬老院,只可惜无人入住,因为他们宁愿呆在家里也不愿进那“敬老院”。于是,敬老院终于成了“竟老院”,或者说是“敬青院”,每天晚上,许许多多闲着没事可干的青年男女便从小镇的四面八方蜂拥汇聚而来,聚在那里,扯开喉咙,拼命地胡弹乱唱,拼命地东摇西滚、扭迪斯科,跳伦巴,一比高低竟风流,看看谁比谁的技艺更老。 今天恰好是集天。 集镇上,人来人往,喧喧嚣嚣,热闹非凡,卖老鼠药的站在那里,拼命地吹着哨子,跺着脚子,扯开嗓子,招徕银子。 所有的菜农们则在菜市场里争先恐后地学着时下一些商家做生意,先将价格抬得高高的,然后再叫嚷着“蔬菜大减价,蔬菜大减价,原价三块钱一斤,现价五毛钱一斤!”。只可惜喊哑了喉咙,白费了力气,却无人理会。 高自喜按照与五婶约定的时间和地点提前来到了。可是,站在那里却整整等了两个钟头,才见五婶象只兔子般兴冲冲地跑来。满头大汗地对自喜说道:“她来了,可是不肯就跟我来见你,这样吧,我带你去见她!” 自喜一听,便毫不犹豫地跟着她来到她与她姐姐的女儿刚才分手的地方。可是,到了那里一看,仿佛她突然间从人间蒸发掉了一般,消失得连个鬼影都没见到了。 “咦!她怎么不见了!”五婶奇怪地说,拉着自喜,踮着脚,仰着头,象一只长颈鹤一般,四处张望,可是,茫茫人海,滚滚人头里,哪里有她的踪影! 自喜一门心思只想看她姐姐的女儿是否就是昨晚上梦见的那个女孩,急得自己的身上、头上和脖子也冒出了不少汗。 五婶更是心急如焚,她不知道这香豆到底去那里了——刚刚还说得好好的,她们就在这等她,岂知他一去带自喜返回来,就马上不见她们了。 她觉得奇怪,可是又没办法,拉着自喜,站在那里,足足等了十分钟,还是迟迟不见她的踪影。无奈之中,只好扭着屁股,拖着自喜,象拖牛一样在大街上到处乱找。 可是五婶怎么也想不到,她姐姐的女儿香豆此时此刻正带着她的三个闺中密友躲在离他们不远的百货大楼的三楼的过道里、偷偷地拿出从小贩手里买来的望远镜从窗户里将高自喜从头到脚、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瞧了个够。 原来她看对象已经看怕,或者说已经看得变成了精了,因为五婶以前和所有的媒人一样,给她介绍对象时都吹说对方是怎样怎样的高大挺拔啊、怎样怎样的英俊潇洒啊,可是,到她自己前去一看,什么高大啊,挺拔啊,什么英俊啊,潇洒啊,全都不见了,在她看来,其实这些人不过都是一般而已。 所以,现在她学乖了,连她自己的亲姑姑都不敢相信了,每次看对象的时候,必须先偷偷地带着三个贴身的闺中密友躲在某个角落里、拿着那个从小贩手中花高价卖来的高倍望远镜将对方从头到脚瞄个够之后,认为合心了,满意了,这才前去相看,如果偷看了不合心意的话,便看也不看就溜了。 现在,从望远镜中,她看见高自喜真的正如她姑姑所说的那样:脸蛋圆圆的,人又白又嫩又帅,真真是够英俊潇洒的了——这正是她十几年来在心中一直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呢,顿时兴奋得眉开眼笑,手舞足蹈。 她的三个闺中密友从望远镜中也看到高自喜之后,都不禁为之一震,都禁不住地惊叹香豆的好福气。 那个叫思豆的,恨不能捉弄她,半开玩笑着逗她说:“嗯,这个,太白太嫩了,不用看了吧!” 另一个叫红豆也满面绯红地说:“哟!这样的男孩,太白太嫩了,甩了他算了!” 香豆知道她们在开自己的玩笑,笑着说:“哦!原来你们喜欢又黑又粗的是吧,那,你们以后就嫁个又黑又粗的好啦!” 她和她们三个人说说笑笑了一阵之后,这才带着那三个闺中密友如深闰之中的少女般姗姗迟来。 “她们来啦!”五婶远远地见到她们,马上惊喜地扯着自喜说。 高自喜循声望去──不看还可以,一看,不禁大吃了一惊,原来,那女孩并不是象他一样一个人单枪匹马前来约会,而是四个人,而且,四个人穿的衣服裤子都一模一样,全都是漂亮的衬衣,挺拔的牛仔裤,还有一袭披肩的长发,仿佛她们四个人都是来与自喜相看似的。自喜虽然很喜欢女人,有时候却也很怕女人,特别是现在谈恋爱的这个时候,一男对四女,一见这陈势,高自喜早已经吓得心虚了不少──如果要论打架,一男对四女他当然不怕,可是!这又不是打架啊,这是在恋爱,人都说三个臭皮匠赛一个诸葛亮,况且,她们是四个,从心理上来说,他已经稍逊一筹,要是说起话来,他一个男的,肯定敌不过四个女的!肯定会顾此失彼,捡了芝麻丢西瓜,现在,这才后悔错听了父母的话,没有拖一条尾巴带一个自用来。 可是,更使他感到大吃一惊的是,这四个女孩中竟然有一个很像昨晚上梦见的那个可爱的女孩。自喜乜斜着眼偷看了一下她,她看上去很象小山她们村里的那个可爱的女孩,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一不给高自喜一种曾经熟悉的感觉。 第三十五章 五婶指着四个中最矮的,长着一副瓜子脸,脸上露出一副非常甜美的笑容的女孩说:“这就是我姐姐的女儿,香豆!” “您好!”香豆龇牙咧嘴笑着说。 “您好!”高自喜勉强地微笑微笑着说,一边冒着汗,一边慌慌张张地偷偷地瞧了香豆一眼,觉得她虽然不象五婶吹的那样年轻漂亮,而且,看样子,她年纪也好像比自己有点大,但也不乏苗条和丰满,但她绝不是他昨晚在梦中梦见的那个温柔可爱的女孩,他梦中的那个可爱的女孩却是站在她身边的那个女孩,心里刚刚涨起来的兴奋一下子全给五婶的介绍搞泄了。 “握手啊!”五婶见她们互相问过好之后,没有握手,便提醒她们说。昨晚在去香豆家的时候,碰到一个也是做媒的同行,非常得意,说她近来得了一个人传授做媒的秘诀,做起媒来,非常顺手,百做百成,无一不应验。这一年来,五婶做媒的成功率不是很高,而是很小,甚至很差,忙急急地问她做媒有什么秘诀,能否与她共同分享,要不然,她要收点费也可以。那同道并不收她的费,而是很神秘地告诉她说,男女双方在第一次初初见面时马上就握手,结婚的成功率很高,有时甚至达到百分之百。现在经昨天那志道合的老熟人的指点之后,终于茅塞顿开,想“怪不得许多人初初一见面就握手,那一年的关系就非常的好,原来如此。”于是,也将她的秘诀用上了。 香豆听见她姑这么一说,马上就伸出手来,热情地要和自喜握手,自喜先是一惊,随后马上不好意思地伸出手去与香豆握了一下。 五婶在一旁看着,心里更是高兴,想:这下成定了,自喜与香豆的喜酒喝定了! 自喜与香豆打过招呼、握过手之后,全身上下还是忍不住渗出了不少汗,两只手不住地擦着额头。 五婶又趁机给他介绍了三个随香豆而来的女伴,那个长得很可爱的,象他昨晚上梦见的女孩叫红豆,而另一个长得非常一般的娇小女孩叫豆豆,另一个叫思豆,自喜怎么也想不到她们三个人的名字好像是农村里盛产的土产品一样,最后的一个字竟然都带一个豆字,而中间的四个字加起来正好是“香思红豆”,这使他想起了那句有名的“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的诗句。想来一定是因为现在不管是什么豆都太好销了,所以她们家里的人都抢着为她们的尾名取这个豆字。而只可惜的是“香思红豆”而不是“相思红豆”,看来是香豆思红豆了。 她们四个人虽然都有一个豆字的美名,却四人中有三人是徒有虚名的,因为在她们身上,就根本没有发现什么豆之类的东西,而只有叫思豆的才是名不虚传──因为她的脸上此起彼伏地一个紧接着象小山一样长出许多让人惊叹的小豆豆,多多少少也能跟“豆”字攀上些亲戚了,所以她本来就很美丽的脸蛋被那些小豆豆霸占了,所以叫红豆的理所当然成了四人中最漂亮的一个,而叫思豆的看起来却成了四人中最不漂亮的一个,而香豆夹在她们中间,不算漂亮也不算丑。当然,自喜的看上的却不是香豆而是红豆。 五婶介绍完她们的时候,却想不到红豆、思豆和豆豆突然全都伸出手来,齐齐地学香豆的模样,和自喜握手了。五婶一见,大吃一惊,心里狂跳不止,赶忙出手制止说:“哎呀!你们……”话没说完,他们已经快速地把手握完了。 五婶想:“哎呀!他妈的真是的,我不叫她们握手,她们也与人家握手,这些女孩子真不懂事,万一真的象那人说的那样,成功率是百分之百,那就麻烦了,她们四个人都嫁给他,我这不惨了!到时我这个媒人该怎么办啊!”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五婶正在哭丧着脸不知该怎么办,突然又象小说里所说的那样,绝处逢生,终于象哥布伦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发现了另一个更大的新大陆,想:“喔,既然如此,你们握你们就握吧,这也没什么关系,反正自喜是我做媒的,你们想嫁也嫁不了他,这事也只有我说了算,况且香豆是第一个与他握手的人,看来也只有我的香豆才可以嫁给他!你们这些女孩子的家庭怎么比都比不上我香豆家有钱。因为现在的男人都是很贪财,自喜绝对不会放弃她的,何况自喜的家又不是那么的富裕,香豆最终还是自喜的。”于是,她心里依然还是乐滋滋的,嘴里忍禁不住还是格格地乐笑,然后故意找借口说:“嗯!你们聊吧,我还有点事要马上去办!”说完就丢下他们五个人站在那里,自己一个人志在必得地走了。 第三十六章 此时此刻,自喜由于从来没恋爱过,心情异常紧张,加上又是一男对四女,而五婶介绍的对象是香豆,而他爱上的却是红豆,一时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么办,仿佛做贼时突然被人发现一般,一早上的踌躇满志和她母亲教他早已想好的那些话想要说出来张了几次口却又说不出来了,就象水笼头里的水被卡在了水管里一般,欲出不能,此时此刻,只好痴痴地呆站着。 香豆看着自喜只是笑,她并不象自喜那样窘迫,当然,她并不知道高自喜在心里想着到底是追她好呢,还是追红豆好,所以很茫然地站着,象一具木头一般──僵在那里,脸上的汗却像关不住的水笼头一般,还是在出个不止。 红豆一看高自喜一下子变得腼腆了──简直是呆若木鸡,感觉气氛有点不对,赶忙打破沉默,用手不断地扇着脸说:“哟,──好热!今天的天气好热啊,──你们——你们俩怎么──怎么——怎么都不说话啊!?” 高自喜这才象从沉沉昏睡中醒过来一般,失魂落魄似地说:“啊!──啊!──哦!哦!──我们──我们──去──去──去──去哪——啊?”口吃得连那个“玩”字都省掉了。 香豆爽朗地格格大笑,对着她身边三个女孩说:“随便走走吧!”说完,四个人都齐齐地看了自喜一眼,自喜的脸禁不住涨红了一下,也赶忙随声附和说;“随便走走吧!” 她们四个人又互相对看了一下,这才在大街上慢慢地走着,边走边说边笑。 而高自喜却仿佛象是一个做错了对不起她们的事的人一般,低着头,心烦意乱地跟在她们屁股后面慢慢地走。 当他们路过一家刚开张不到一个月,准备再过一个月后就倒闭的饭店时,红豆和思豆见自喜只是跟着她们,象特务跟踪她们一样一言不发,心烦了,突然恶作剧地叫嚷道:“哟,我的肚子饿了,——肚子好饿啊,好想吃点什么东西……!” 自喜听了,正要说话,香豆却很深情地看了他一眼,抢先他一步说:“好啊,饿了我请客,今天咱们大家一起进去吃它一顿吧。”话刚说完,红豆和思豆不待高自喜说话,已经拖着香豆,走了进去,自喜顿时也毫不犹豫地随后跟了进去。 她们四个人各点了个红烧扣肉粉,然后都笑着问自喜要吃点什么,自喜见她们都是吃红烧扣肉粉,自己只好也点了一个,突然想到他妈妈的嘱咐,赶忙又加点了一只烧鸭和两只烧鸡。并吩咐老板动作要快。 粉店里,香豆、思豆、红豆与豆豆依然大方得体地呼呼哈哈地大说大笑,非常的自在,仿佛她们是一个个的大男人,而高自喜却俨然变成了一个腼腆的小女孩,只是看和听她们说话。他斜对面也有一个与他一般年纪的男孩在与两个可爱的女孩吃饭,那两个可爱的女孩也在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而那个男孩却也象他一般腼腼腆腆地坐着吃。饭店老板闲着没事,看了他们一眼,突然发奇思地想:“嗯,看来现在的社会真的已经变了,变得现在的男孩大多都变成了女孩了,你看,他们跟女孩在一起怎么都是那么腼腼腆腆的,唉!怪不得现在许多有关这方面的专家和学者们都严重地指出说,现在的社会是阴盛阳衰,看来确实是有其真正的含义和道理,当然,那个阳不可能是指那个阳,因为那个阳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的衰了,那个阳只能指或者代表男人而已,也只能作是女人多、男人少的解释。所以难怪乎,现在外国许多有钱的男人都要娶好几个老婆,原因大概好像就在于此。” 一会儿,那个扣肉粉端上来了。豆豆吃了两口那个细嫩的米粉后,马上就啃了一口那块令人垂涎欲掉的红烧扣肉,刚一啃到嘴里,却立刻紧皱着眉头,马上就吐了出来,伸着舌头,张着嘴说:“哇!好苦啊!” 众人一听,都说:“不会吧!”马上也紧跟着尝了一口,岂知人人都紧皱着眉头,吐了出来,齐齐叫苦,说比猪胆汁还要苦。 店老板见说,赶忙出来解释说:“这是我们店新创的名菜,凡是第一次来到本店吃喝的顾客,都有机会尝到一次,如果不合适,下一次就不配这种肉了”说着还亲自为他们端来清水,让他们轮流着漱口。 思豆说:“我就说不要吃扣肉粉,可你们偏吃,我也只好跟着吃,现在我不吃了,等着吃鸡肉鸭肉!”说完,笑着看自喜。 自喜微笑着点头说:“嗯,是!”话刚说完,店老板娘将鸡肉鸭肉端上来了。整整两大盘。思豆又说:“我就说了,自喜一定很大方,这不你们看,我们五个人,就点了那么多的鸡肉鸭肉。” 香豆为自喜辩护说:“这太浪费了,下次不许这样了!” 豆豆却说:“才三只呢,我觉得,每个人一只才够大方!”顿时说得自喜呆在那里,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红豆不言不语,只是笑,等着看众人吃鸭肉。 思豆用筷子去轻轻地挟了鸭网正要往嘴里,却偏偏在这时发现了盘里盛着的一块鸭骨头上还残留有许多血,大吃一惊,吓了一大跳,赶忙看筷子里挟着的鸭网,原来还不够熟。赶忙将它丢到地下,说:“哎哟,这鸭肉还不够熟!”大家一看,不止一块,还有很多块,大家赶忙停住了筷子,面面相觑。自喜忙用筷子去翻看,全都是不够的,再看看那鸡肉,也全都是一个样。自喜心中大恼,生气地对店主说;“你以为我们是从山里面出来的野人啊,怎么全是生的。” 店主慌慌忙忙解释说:“没关系的!没关系的,现在社会已经进步了,不但生鱼,生菜可以吃,生肉也可以吃的,早几天……” 红豆不待他说完,生气地说:“没关系?生鱼生菜可以吃!那你现在吃几块给我看看!” 店老板吓得瞪目结舌,赶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既然你们买的鸡肉鸭肉不够熟,我这就去叫我老婆帮你们煮!” 不一会儿,回锅的鸡鸭肉出来了,众人一看,满满的一大盆——那盆子,是农家里用来盛粥用的大脸盆,鸡肉和鸭肉象是在水中发生了一场短兵相接的肉搏战争一样,同在一个大脸盆里,混成一团,乱成一片,鸭中有鸡,鸡中有鸭,旁观者如果不细细相辨,绝对看不出那块是鸭肉,那一块是鸡肉。这一大脸盆,仿佛是拿来喂猪似的。自喜挟了一块,刚放到嘴里,顿觉又腥又腻,吓得赶忙吐出来,说:“我靠,怎么那么难吃——又腥又腻!” 店老板一听,赶忙跑进去把他老婆大声地把他老婆骂了一顿,又跑出来连声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她手艺不好,煮菜仿佛象在家里煮给我吃一般,我现在马上就拿回去给你们煮!包你们满意!” 不一会儿,又到他将那大脸盆搬出来了,水已经没有了,里边却不知多了多少颗粉黄色的辣椒,晶莹剔透,让人见了垂涎欲滴。自喜吃了一口,却辣得嘴差点合不来,直说:“好辣!——” 香、思、红、豆,四女皆各挟了一片,吃了一口也齐声叫辣。吓得四个女孩子全不敢吃了,赶忙将那还算可以的米粉吃完了,一走了之。 店老板在后面直说:“辣的好!辣的好!你们女孩子不是最爱吃辣的吗?唉,你们都不吃,怎么知道我的手艺好不好呢!” 第三十七章 吃完粉后,自喜虽然花去了一百多块钱,气氛却好多了,他也变得轻松自然多了。脚也不再那么软了,嘴巴也变得麻利起来了,开始能和她们说说笑笑。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红豆和豆豆竟莫名其妙地问他许许多多莫名其妙的问题,诸如:人怎样打扮才美丽?你爱不爱香豆?如果你们结婚以后,你会怎样对待香豆?你是爱漂亮的女孩子还是爱不漂亮的?……等等,害得他最后竟不知该怎样回答才是好。脸涨一阵红一阵,情急之中,只好回头四处张望寻找自用,希望自用能象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在他遭遇困难紧张时刻,突然如神兵从天而降,在茫茫人海中,救他一把。可是,茫茫人海中、芸芸众生里,那里有自用的影子!——半个也没有——更别说人了,现在,他才知道后悔,后悔自己太盲目自信了,偏听偏信了母亲的话,没有带自用来,吃了眼前的亏,要不然,饭店里那两鸭一鸡,就算不吃,相信自用也敢将它们打包拿回去……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他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可是,随后便又马上暗下来了,原来,那不是自用的脸,而是他的父母的,因为,他们很关心他,今天也想来看看他的这个对象是不是真的很漂亮,好帮自喜出谋策划,虽然她曾多次到过五婶家,但他们从未见过,想眼见为实、一睹为快,所以也偷偷地跟着上街相看来了。自喜心中暗想:“我又不是猪八戒,怎么象孙悟空跟踪猪八戒一般跟踪我来了!”一会儿,他的父母对香豆瞧了个够之后,就突然不见了,他的心刚刚放松下来,突然间又想到,自己再这样跟她们走下去,如果红豆和豆豆还是象电影里的国民党拷问共产党员一般,还是在不停不断地象放连珠炮一般东问西问自己,一不小心,恐怕自己连皮都要给她们扒光了。一个人顿时又吓得心慌意乱,两脚开始变得磨磨蹭蹭起来,仿佛有一个无形的人在背后拖着他,渐渐地便落在她们的身后,突然间,趁她们不注意,一转身,便逃之夭夭了。 晚上回来之后,五婶已在街上得到她外甥女点头同意的好消息,便迫不及待地来问自喜了,也等待着他给自己带来喜讯。 在她心里,她觉得自己现在做的这个媒绝对的般配,绝对的门当户对。虽说今天所有的女孩都与自喜握了手,但她还很自信和有把握将高自喜与香豆的婚姻搞定。所以,此时此刻,她正坐在椅子上咯咯地乐笑着和自喜的父母说说笑笑,以前与自喜母亲存在的那种芥蒂已经没有了,两个人现在也非常的融洽。只是因为他一生中不爱坐沙发而爱坐椅子而将她那肥胖的身躯坐在自喜家的椅子上坐得那张半新不旧的、已经有点松动的椅子在呱呱呱地响,说话扭动身子时更加响得厉害,因为她想趁此机会顺便在自喜的父亲展示自己年轻的时候是多么的迷人和美丽,而自喜的父亲却在一旁担忧她,生怕她扭得太厉害,椅子支持不住,不小心把椅子坐坏坐塌了,顺便和椅子一起倒在地上。自喜的母亲见她平时很恨自己,想不到她今天竟然还肯帮自己的儿子做媒,介绍她姐姐的女儿给自喜,心里非常的感激,也坐在椅子上,心里乐滋滋的,禁不住格格地乐笑。 自喜回来之后,虽然觉得红豆的嘴皮挺厉害,但自己还是非常的喜欢她,对于香豆,觉得还算可以,于是便说:“我……我觉得香豆不错,可是,我喜欢的是红豆,如果她愿意的话,我想娶她!” 五婶和高大贵夫妇一听,顿时都愣住了,五婶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只可惜身体太重,跳不起来。她们怎么也想不到这自喜看的是香豆,而想要的却是红豆,真令人意想不到!五婶大惊失色地说:“这……这……这──怎么可以呢,那红豆是香豆的堂妹妹,──而且,介绍给你的是香豆,不是红豆,嗯──就算香豆不嫁给你,红豆也绝对不会、也不能嫁给你——这是咱农村的风俗,你父母都知道的!” “是啊,真是羞死人了,这世上哪有这种事,──看了堂姐娶堂妹!” 自喜一听,顿时给震住了,许久说不出话来,想:“这难道不行吗?!” 他父亲见状,也说:“这香豆不错,我们都见了,我们都喜欢,就娶定她了,” “这……”自喜顿时又说不出话来,他想不到自己在相看时爱上了另一个人却给五婶的一句话就给掐断了,非常痛苦。但是,对于香豆,如果娶不到别人,娶她也还算可以,可是自喜并不怎么想娶她。 但是,慑于父母强大的压力,迫不得己,只好作出让步,吞吞吐吐地问五婶道:“那──那──那──香豆今年到底多少岁了?” 五婶这才很高兴地告诉他说:“今年才二十八。” “啊!……二十八?!……”自喜一听,顿时惊得灵魂出窍,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嘴巴仿佛被五婶用什么撬开似的,张开得无比宽大地说:“那么大!?——太大了!……比我整整大了六年啊!”他想不到她的年龄竟然比自己猜测的还要大,他本以为她最多也是大自己一、两年,却想不到她日不晒、风不吹、雨不淋,将自己保养得白白嫩嫩的,连年龄都年轻化了,也可能是与她天天吃鸡蛋的有关。 五婶的脸上却堆满笑容,咧着嘴地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人都说女大三年富满天!这有什么关系!现在的社会啊,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只要感情好,有钱,就行啦!” 他母亲更是快乐得象下蛋的母鸡一般在一边咯咯地乐笑,说:“是啊,女孩子大一点没什么关系,年纪大一点的女孩子结了婚后才会持家,才会疼自己的丈夫!”实际上,她是想香豆家里的那些鸡蛋和母鸡。 高大贵今天都看到了香豆,觉得确实不错,想:“你能娶到这样的女孩做老婆已经算是不错了,想当年,我比你还要英俊还要潇洒,可娶了你的母亲还不如你现在的香豆一半漂亮呢,就因为你的母亲大我两年,没有大我三年,所以令我至今负债累累,穷遍天!”于是接口说:“是啊是啊!女大三年富满天,只要人不错,就算大五年十年这又有什么呢?!想想你妈妈,就因为比我大两年而不是大三年,所以至今……”说到这里,却又刹住,不敢说了。生怕当着五婶和老婆的面在自喜面前说起,给老婆骂。 高自喜一听,觉得不对劲,有点不舒服,想:难道女孩子小一点的就不会持家就不会疼自己的丈夫就不能福满天了吗?嗯!我才不信呢!于是,摇着头说:“不──不行,我不能娶她,她不但年龄那么大我五六年,而且人又那么矮小过我六七八寸,将来岂不被人家笑死、笑死我,我──,我──不要……” “这有什么关系!”高大贵一见自喜突然又改口说不愿意了,赶忙劝他开导他说:“这年龄大其实是没什么关系的,你问问你妈妈,她是不是比我大两岁?你看看咱们现在的日子,不也是也过得红红火火、很幸福很美满的吗!……呃!可惜她只大我二年,要是她大我三年五年啊,这一辈子的幸福那就更不用说了,──嗯!──”说到这里觉得有点不妙,牛头不对马嘴,错漏百出,赶忙又刹车停住,对自己的老婆眨眼。 自喜的母亲听着听着,心里开始有点不满,想当年,她也极想嫁给这臭老头子,可他就是看自己左不合、右不合的。不肯娶她,还不是她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听了媒人的话,大着胆老着脸穷追猛打、缠着硬要嫁给他,结果他迫不得己、走投无路才肯举手投降娶了自己。大概是因为自己没有大他三年,而只大他二年的缘故吧,所以至今因为自喜他们的将来倒欠了一屁股的债,可是又不敢说,不得不接口来个顺水推舟教育自喜说:“嗯!是!是!就是了!——女大三年富满天──现在她比你大五六年,将来不但富满天,而且──”她不知道比天还大的是什么,说到这里没法再往下说,只好来个急刹。 自喜知道了他们的真正用意之后,没有再言语了,想:嗯!看样子,你们三个人已经是一条道上的了,想装好了猪笼子来让我钻进去。嗯!我才不会钻进去呢!记得教历史的王老师在他们准备毕业的那天因为许多事情说到女人的时候曾说:女人十八一枝花,到了三十就变成烂冬瓜,而男人则要到了三十才一枝花,过了五十还不怕。这么说来,现在香豆已经二十八了,再过两年,就三十了,就有可能要变成了烂冬瓜,而香豆又不是商品,又不能买掉或换掉或退掉或丢掉,而且又只能有一个……他这么一想,却无法让自己与一个比自己大六七岁而矮他七八寸的香豆结婚,因为他忘记了或者根本不知道,由于现代科学的发展,现在的香豆就算到了四十已经不再是什么烂冬瓜了,一般情况下都要到五六十岁才有可能,因为她田不种,地不管,脏活累活很少干,天天又有鸡蛋吃,保养得好好的。 自喜不愿意听他们的高谈阔论,而且,他还想到了赵小山村中的那个女孩。就算不能跟红豆结婚,他打算有机会见到赵小山后,就与他说说,并了解那个女孩,找人帮自己做媒,于是不再说话,赶忙跑开了。 第三十八章 可是,高自喜怎么也想不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五婶的那个外甥女——香豆突然到她的姑姑家来串门了,据说是来看望她的姑姑的。而且还带了那三个形影不离的的闺中密友──思豆、红豆和豆豆,她姑姑当然知道她们的到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自喜的家也。 于是,非常高兴,赶忙把她们带到了自喜的家里来,谁也想不到她还特地给自喜的父母双亲带来了许多可口的营养补品。 一瞬间,,自喜的家里笑声不断,响彻云天。恰好当时自喜不在家,正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半路上从自牛母亲的嘴里得到消息,说:“你怎么还不快回去,你家今天来了四个漂亮的妹子——这是我亲眼看见是五婶带过去的”。他一听,顿时吓得仿佛一回去就被她们阉掉或者吃了似的,连家也不敢回了,恰好碰见自信开着他的太子摩托车要去六和镇的三家村泡妞,便搭了他的摩托车到街上去躲起来。害得他的弟弟和他的父亲象鬼子搜山一般,四处寻找。可是找遍了高升村的每一个角落,就是找他不着,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夜里,当他惶惶恐恐地回去的时候,他父母却兴高采烈、神采飞扬地告诉他说:五婶的外甥女──他昨天看的那个对象──香豆,今天到家里来了,他们到处找他不着。他们俩佬已经替他作主,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自喜一听,顿时吓得手摇脚软,说:“不行啊,这怎么可以呢,她的年纪确实太大了,爸、妈,这──我绝对不能要。” “没关系!没关系!年纪大一点才好啊!”他父亲依然很快乐地说。 “不!不!这──我绝对不同意!”高自喜挺力相拒说。 他的母亲却在一边口里念念有词说:“自喜,你就听爸妈的话吧,香豆这姑娘真的很不错哦──不止真的很好,而是太好啦,你看看,她今天到五婶家来串门的时候还顺便到咱家来看望了我和你爸,还给我们带来了那么多礼物……这孩子真的太懂事啦──你娶了她,将来是有享不完的福的,你听妈的话,听妈妈的话绝对是没错!”当然,在她心里,如果自喜娶了香豆,她以后就可以有享不完的免费鸡蛋吃了。所以,现在,他想用以前征服自喜父亲的那一套来征服自喜,可是,高自喜虽然是他老公高大贵的儿子却不是他老公高大贵的性格,对她的甜言蜜语置之不理。还是说:“我不要!” 自喜的父亲突然想到自信的父亲曾经说过自信的妈妈比他大三岁,所以,现在他们家的日子过得很红火,他们的儿子现在也找到了这个世上最漂亮的女孩做老婆,看来用自己来做对比是不通了,于是,又趁机用自信的父母来开导自喜说:“你看看,自信的母亲比自信的父亲大三年,他们家的日子现在过得怎么样,这可是全村比较好的啊!” 自喜说:“如果她大三年我还算可以勉强接受,可是大六、七年啊,也真的是太大了,而且呢,人又很矮,身子比我还要矮八、九寸,不管怎样,我心里总承受不了!说不要就不要。” 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事却成了他父母的一块心病,他父亲每天一有机会便不停不断地在高自喜的面前吹风,他母亲则象超粘胶一样缠着他,软硬兼施劝说他马上就跟与香豆结婚,说香豆长也是长他六七年,矮,也是矮他八九寸,这有什么呢?你不是要做生意吗!?你娶了她,就不愁没钱投资了, 自喜听了,还是不肯。五婶比他母亲劝得更是急切,两天之后,五婶突然来对自喜说,她姐姐的女儿对她发誓说非自喜而不嫁了,自喜一听,顿时吓得从此以后整天只好躲在家里看书。街也不敢上了。 他母亲无奈,只好教五婶教香豆怎样追和怎样搞定自喜的秘诀和绝招。于是,香豆听了她姑姑的话和得了自喜母亲通过她姑姑传授给她怎样追自喜的秘诀和绝招之后(这是自喜母亲当年追自喜的父亲的秘诀和绝招)自己也非常的自信,他坚信,只要自己锲而不舍,精诚所至,自喜这个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总有一天会被自己打开的。所以心里在霸道地说:“自喜是我的,他跑不了了,谁也别来抢我的,谁也抢不过我!” 第三十九章 严酷的暑天过后,开学了,九月一号那天,他的小弟弟和所有要上学的人一样,吃了一顿他父亲从街上买回来的大肥烧鸭后,又满怀着希望高高兴兴地上学去了。 高志玺更是把自己打扮得象一个时髦公子,穿西装扎领带,在家里大摆酒宴,宴请他家的三亲四戚和兄弟朋友之后便满面春风、得意洋洋地去上大学了。 自喜的父亲因自喜不肯娶香豆而故意说没钱了,改变了原来的意愿,不再肯支持他去跑生意。他虽然想去跟同学借,但大家都刚毕业回来,想来也都跟他一个样,两袖清风,四壁皆空,赵小山家虽有,可他不久就要在国庆节那天结婚了,也不可能能支持他,要找亲戚,但亲戚们早就给他父亲全借过了,只是还没来催还债呢。自喜非常的痛苦:想要的他们不给,不想要的,他们偏偏又逼,这下该怎么办呢?! 而自用的父亲见自用不听话,也象自喜的父亲一样,不肯再支持他,说他要结婚就有钱,不结婚一分钱也没有。自用无奈,又跑了许多亲戚家,可大家都在投资自己的事业,都不能帮他的忙,他只好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傍晚时分,当天边的晚霞一片绯红,太阳的最后一道光辉在天的西边落尽,村民们开始在家吃饭的时候,刚刚上任本村村长还不到三个月的高得乐,手里持着喇叭,嘴里吹着哨子,匆匆忙忙地、例行公事地转着村子开始大吹大叫地通知说今晚上又要竞选一年一度的“种田最差奖”了,请大家做好准备。其实不用他吹,不用他讲,所有的高升村的人心里都比他更清楚更明白,因为这个奖项到现在在高升村设立已经整整有十八年了。这已经成了高升村这十多年来的风俗抑或说是习惯。而且,许多人甚至在这一天还没到来的时候就已经就这个奖进行了一些特别的地下活动,特别是自用的父亲,他今年为了一定要获得这次“种田最差奖”的奖项,早已与村里的许多村民通了声气,说,如果他们都选他,都投他一票,他得了这奖之后,一定请他们上镇里最豪华的酒店,大吃一餐、大喝一顿,所有的人都哈哈地笑着,点头答应了。 所以,对于高升村的村民们来说,这个一年一度的“种田最差奖”,他们是不会忘记,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没有什么比这个“种田最差奖”更重要的了。就象小孩子对春节一样的期待和盼望。 据说,十八年前,发起设立这个奖的原因,主要是由于当时村里的一个干部看见村里的收入除去所有的开支之外,依然还剩下一点钱,说要分下去,又嫌少了一点,要留下来,大家又说当年的钱财当年用,要不然,小财不去大财不来也,为此,大家都各抒己见,各不相让。 于是就有人突发欹想,提见议说为了鼓励村民们积极向上,提高村民种田的积极性、争创种田的最好成绩,还不如干脆设立一个什么奖,将村里年年剩余的那些钱奖给本村中,种田种得最好的能手算了,可是,当时的村干部中的有一个人突然觉得不妥──那就是高自信的大爷高思财,因为他的一个兄弟──也就是高自信的父亲当时还是全村中最穷的家伙,所以,他极力反对,提意见说:现在的大多数人都很富裕了,现在还要拿村里的钱设什么奖项送奖给他们,这不是要让村里已经富裕的人更富裕,穷的人更穷吗?看来这是不应该的,村中还有一小部分人还处于穷困潦倒的地步,倒不如拿这些钱来作个什么奖,奖给那些还没有真正能解决温饱问题的家庭,好让他们也赶上来。有的人同意,有的人反对,但是大家经过一段时间的争议和讨论后,最后还是同意了他的见议,但是怎么个奖法,这倒成了问题。 根据他们几个人的见识,觉得这是农村人自己设立的奖项,不比国家有条件和法律保护做后盾,如果设奖设得不好,肯定会出乱子或闹出笑话来,因为有的个别人有了点钱还想多要点,他们可不象自喜的父亲那样怕有了钱将来会给人拿去批,所以,现在要奖给真正的穷人也真他妈的不容易,因为就算经济不是很困难的人家脸皮厚一点的也有可能站出来理直气壮地说自己的家庭确实也很困难,也很希望得到村里的照顾啊。于是有人见议说那就来个“最穷奖”吧,自信的大爷更不肯,他害怕如果奖给了他的自信家的话,那么,就凭这么一个最穷奖的名气,自信这辈子就别想结婚了,你看看这世上,一个省、一个县、甚至一个乡一个镇如果最穷,那倒没什么,但是,一个村最穷,在该乡镇之中那已经是名声大败了,何况一个村中的某个家庭!还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全村中最穷的那家人家的孩子做媳妇呢!就算那姑娘同意,她的家人可绝对不会同意,一个人家的穷,随了时运不济之外,就有可能是这家人的懒,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能打洞,那么,依此类推,懒惰人家生就的儿子肯定也是懒的……大家想来想去,都没有人能想得出一个好的计策。 最后,无奈,大家都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高飞吻,当时六十七岁的副村长高飞吻是个非常有头脑,有见识有学问的老头子,他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留着一嘴的花白胡子,他撸着那花白胡子,笑呵呵地说:“这倒是个好办法,但是,怎么做呢,这可是个难题啊!” 但大家都一致拍他的马屁,说他年纪比大家长,而且脑瓜子灵,人也比大家聪明,想到的办法一定比大家强,比大家厉害,还是让他来想想,出出主意。 结果,他受不了大家一致拍他的马屁,只好义不容辞地将这项艰巨的任务接下来了。他根据当时大多数的人都非常的爱面子、怕丢面子原因,尽量想着能让一些爱面子的人知道就算一下子能拿到这一笔可观的钱,但是听起来名声不好,都不肯拿这个奖,而最终能奖给那些最穷的而又迫不得己、连面子都已经不愿再要的人。 第四十章 他于是废寝忘食,冥思苦想,想:既然“最富奖”、“致富奖”不行,“最穷奖”,“致穷奖”也不行,那“最勤奖”或“最懒奖”行不行呢?!”想了一天,又觉不行。要说最勤,大家都是劳动人家,哪一个不是很勤的呢,而且,全村最富有的家庭应该也会争辩说自己和自己一家人是最勤的,那“最懒奖”,看来是没人敢或者愿意争辩说自己或者自己全家人最懒的了。就是再懒的人也不肯说自己懒,这“最懒奖”看来可行,但,可能没人敢要,就是很穷很需要我的人,也不敢冒这个险,如果要了这个“最懒奖”,这岂不是明摆着,明明白白告诉大家,并承认自己是最懒的了,这么看来,这最懒奖也不成立,还不如最勤奖、最富奖等那么好听,但这些又不可行。 他晚上总是睡不着觉,睡了又起来,睡了又起来,甚至有一天被人家碰倒了都不知碰倒他的那个人是谁。他想不到要发明一个奖真他妈的难,仿佛是妇女要生孩子似的,要经历时间的折磨。他佩服起爱迪生来,他想他怎么那么聪明,一生中竟发明了那么多有益于人类的发明。 结果他想了七天七夜,绞尽脑汁、煞费苦心,终于想到了这个名副其实的奖名,那就是“种田最差奖”,所谓“种田最差”,众所周知,顾名思义,就是田地积得最差也! 他原来是想到“最差种田奖”,但想来想去又觉得别扭,后来又想了一天才想到“种田最差奖”,虽然“最差种田奖”和“种田最差奖”都是五个字,但颠倒过来意义就大不相同了,因为“最差种田奖”好象是为了让人们要获得这个而鼓励人们去力争把田种得最差似的,而“种田最差奖”咋一听一看,让人觉得并不是鼓励人们去争抢把田种得最差,而是因为他种田种得最差,收入太少,为了扶持他而设立的。想不到他的这个命名一出,大家都笑歪了嘴,都齐齐举手,一致赞成他这个“种田最差奖”的命名,齐齐说还是“种田最差奖”这个名最好,有水平、有创意。所谓种田最差,这只意味着田地种得最差,并不意味着懒,即使某个人平时很勤,也有可能田地种得最差──因为他不会种田啊!或者由于天灾虫害,他当年的技术不过关,所以,有钱人家肯定不愿也不肯出来与穷人们争,而穷人们也愿意接受。而那个“种田最佳奖”,名虽好,但不符合现实更不符合本村村情和大家的意愿,而“最穷奖”又显得太寒窘和丢人现眼了,对获奖家庭的影响不好。 开始的时候,这个奖项本来是想设在春节前两天进行的,因为那样,获奖者的全家人就能快快乐乐地过大年了。可当时做出纳管钱财的高为财因为手头拮据,也想拿那八块钱过大年,度过难关,而三月份又是开春,自己也暂时没钱还,而且还需要许多的钱做生产投资,于是便说:“我看,这个奖还是到第二年的九月份学校开学的时候搞吧,因为那样就能减轻获奖家庭的负担,他不再愁没钱送他的孩子上学了。” 于是这个奖项经过大家的一致商定,便决定于每年的九月一日这一天投票推选和颁发奖金给村里大家一致认为家庭最穷的,田地种得最差的家伙。 后来,事实确确实实如高飞吻所料,这个奖一开始就有人不肯拿,谁?——那就是高自用的父亲——高小贵,他家本来也是很穷,可,村里干部的意向本来是要奖给高自信家的,可不知为什么,好像他是时来运转,鸿运当头吧,大家都齐齐地投了他一票,但他却死活不肯拿,说:“啊!大家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啊,我家虽穷,但我家的田地并不是种得最差的啊!” 因为对于“最差奖”这个名誉,对他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和称号,他想不到高飞吻这老头子怎么会给这奖项取这样的名字呢,听起来特别别扭,自己种的田当然并不是最差,而且,他还为自用的将来着想,想:如果这样的奖自己拿了,这不是在证明自己的种田无能吗!?再过十几年,到时自用长大了,如果哪个女孩看重名誉,说自己田地种得最差,因为这事情而不肯嫁给自用,到那时自用找不到老婆结不了婚怎么办?这不是要叫他打一辈子光棍吗?结果还理直气壮地说,自己种的田还是最好的,并没有最差。 但是,他不肯拿,还是有人愿意拿的,那就是高自信的父亲,他正求之不得呢!于是,这个奖最后还是如愿地奖给了这位最差的家伙──高自信的父亲──高为财。 高飞吻也因此于当年获得镇里授予的“命名最佳奖”和“副村长最佳奖”,只可惜两个都不是“最差奖”。省里也曾派记者来采访和报道过,高飞吻也因此上过一回电视,但都不是属于新闻这一类的,而是属于奇闻趣事那一类,但却使得他和高升村从此以后也美名远扬,四方皆知。 后来,慢慢的,大家都开始富裕了,贫富的悬殊虽然还没有拉得太近,但大家都已经走出了贫困,解决了温饱的问题。这个“最差奖”的奖金也慢慢地由开始的八块钱渐渐地增加到十八块、二十八块、三十八块、四十八块、五十八块……一直增加到现在的三千四百五十八块。可,不幸的是,在六年前,增加到了二千块钱的时候,就有许多已经富裕起来就快要奔小康的人的思想慢慢地变了,觉得这个奖一奖就是两千块钱相当于一个普通家庭的一个人的一年的收入啊!就是一个人一年到头邋邋遢遢、吊儿郎当、不干活,拿这个奖也能坐享其成。而有的人一年辛辛苦苦、忙忙碌碌,最后也可能没有那么多。于是就在那年,刚好三十七岁的高自勇本是个种田能手,但为了要赚那二千块钱,也不怕名誉丢地了,不顾一切地,拼命地也想争要这个“最差奖”,结果虽然未遂,但却给大家带了个头,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大家都觉得这个奖其实也很有意思,不抢白不抢,不争白不争。 于是都轰轰烈烈地加入到这个“最差奖”的争夺战中。他们请村里的干部吃饭,向村里的村民送礼。 结果,这一切全都乱了套,只可惜在初初设奖那时,已经在村规民约里郑重地明确规定:为了做到和保持公正,时任村干部的家庭都不能参加,要不然他们也要加入这个竞争的行列了。 所以,自用的父亲这几年来也被这种现象给引诱迷住了,也开始放弃了原来那种爱面子的思想来参加种田最差奖的竞争了。而且还为此事挖空心思,作了一些别人以为别人不知道、而别人也在搞的小动作。 第四十一章 高自喜的父亲参加这个活动有点烦、腻了,因为年年都参加,年年都自己投自己一票,结果呢,奖还是没能拿到。 说老实话,自己家里虽然已经盖了这幢漂亮的豪华的两层楼房,也没有揭不开锅的现象。但,还是属于人们常说的那种:马屎外面光,里边一窝囊的情况,因为现在还欠一万多块钱的债,但他竞争不过人家,现在,叫自喜娶香豆,他又不肯娶,心里更烦,想:今年的竞争说不定比往年的更厉害,去了也白去。所以,虽然全村的家家户户、大大小小全出动了,他却不想参加了,就是参加也没用,因为在此之前,许多人都与他通了声气,要求他一定要投他们一票,现在到底投谁选谁他很为难,自己投自己又战不过人家,于是,干脆让自喜一个人去应付应付了事。到底投谁选谁,花落谁家,一切悉听尊便。 “最差奖”会场设在村中那个以前用来演戏和放电影的露天广场里,高自喜是第一次参加“最差奖”活动,他想不到场面竟是那样的恢宏壮观和激动人心,因为今晚的最差奖活动之后还有县里有名的歌舞团前来为大家作探戈、摇滚、伦巴等精彩的现代舞的表演。自喜从小到大从未见到过这样的场面, 主席台上,一片灯火通明,村长高得乐正端坐在戏台的桌子中央,美滋滋地欣赏着音乐。他身材长得瘦瘦弱弱的,却也肥头大耳,却因为深度近视,戴着一幅八百多度的近视眼镜,据说是小时候不小心看电视太多而积成的,并不是读书认真看书多的缘故。而且,人未老却已经头发先衰,一年前三十岁未到的人却已经全部秃顶了,变成了头顶上一毛不长的年轻人,据说是因为聪明秃顶所致,可幸的是,他的额前头却又像张乐平先生在《三毛流浪记》里边记载的那个三毛那样,却又很匀称地长着三撮头发,据有人帮他算命时说:这三撮头发有可能会给他的将来带来好运,当然,这三撮头发确实已经给他带来好运——那就是不用花费时间和金钱到理发店去理发,每年节省了不少时间和理发钱。 而且,这头发长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不肯再长了,仿佛整个是故意栽上去似的,但又不是栽上去的。开始的时候有人不信,以为是高得乐故意在弄玄虚,自己找来头发粘上去的,曾经偷偷地从他后面去要把它们拨下来,结果痛得他象杀猪般地大叫。这才相信不是假发,是真的。 那三撮长发在起风逆风的时候,却也能迎风招展,甚是好看。 三年前,他从省里的一所工商管理学校毕业回来之后,由于有用的人材太多,所以,一直没能找到工作。 他在大学的三年的时间里,一共花去了三万八千多块钱,当然,按常规,读这所大学最多花二万块钱就绰绰有余了,可是他上这所大学之后,就有了一个特别的业余爱好──那就是泡妞,上课时根本无心听讲,一心只想着泡妞,从大一到大三,他一共只泡了四个,最后到大三时才泡定了一个,是个城里人,据说那妞很爱他,只可惜他书读完后差点没能毕业,勉勉强强地毕业后又没找到工作,没办法,只好跑回家来了,想不到那妞在他跑回家之后却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十八岁的男人,最后还来信象写论文一般告诉他说,她还爱着他,如果他能到城里来工作,她还会离婚嫁给他,当时他气得差点昏死过去,但是他又没那个能耐,也没那个勇气。 所幸的是,他父母年纪虽老,但在村里开了个小型的加工厂,他没业回家之后,只好去种田,据他自己说他种田很有本事,一般人的最高亩产量都是一千斤左右,而他的却都在一千五百斤以上。 许多人见他说得有声有色,眉飞色舞,又是大学毕业,为了不屈坏这样一个人材,都一致要推选他为本村的村长,于是,他们经过一段时间的折腾之后,终于在二个月前把高得乐推上了村长的职位。 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上任将近三个月了,却一把火也没见烧,大概是因为心里没火,烧不起来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呢?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村里所有都比他老二、三十岁的村干部都象众星拱月般围坐在他身后,虽然有一、两颗星不愿意拱他,但又迫不得已。二十多年来一直在使用的、老得可以进博物馆的高音喇叭正在放着他们最爱听、也最爱唱的《少年壮志不言愁》,只可惜这喇叭由于年久陈旧,放出的杂音比放出的歌的声音还大,这主要是县里的那个歌舞团因为为了多赚几个钱,今晚还要在邻镇的镇上演出,估计到十一点半散场,而高升村“最差奖”的活动这几年来每年一般都要搞到十一点半钟才结束,所以,要看歌舞团精彩的伦巴、探弋等现代舞表演要等到十二点钟左右,而那些世界一流的音响还没能运到会场,否则,放出的音乐一定能震憾人心,催人奋进。 高得乐一边在听一边唱,一边洋洋得意地想,自己放的这个应该叫《今年奖励不言愁》,只可惜他的喉音不是很好,唱起来仿佛是一只杀不死的公鸡在拼命地嘶叫一般,坐在他身后的村干部一个个都听得鸡皮疙瘩此起彼伏,头昏目眩。 主持台下的人们不管高得乐坐在主席台上得愁还是得乐,他们只管在主席台下面乱哄哄地吵着,今年的情况与往年大不相同,今晚为了争夺的这个最差奖,大家都在大声地叫嚷着说自己今年种的田地最差。 第四十二章 可是,当众村民们正在乱哄哄地吵个不停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令人感到震惊的消息:高大发和高有钱这两个村里最富有的能人竟也跑回来参加这个最差奖了,大家都感到非常的意外,这高大发五年前种田种腻了,有一天,突发奇想,认为养羊一定能大发,于是马上承包了本村五里外的一座荒山,在那里建起了房屋,做起了养羊的发财梦。想不到当年真的就大发了,从此以后 弃田上山,成了一位鼎鼎有名的山大王。从那以后,已经瞧不起这个最差奖了,现在,想不到又回来参加了。 说起高有钱,他更是本村里最有名的一个人物,比这高大发更厉害,早几年出去经商做生意,这几年也发了,发得简直一发而不可收拾,在本村里盖起了一幢非常标致的三层洋房,装修更是出奇的豪华,还在外面的城市里了购置了一套豪华的楼房,八年前因为生意忙,已经说过这个奖与他无关,奖金再多他也不在乎。 三年前还曾多次说要捐款给村里准备建个儿童欢乐园,现在又突然回来要竟争这个三千四百五十八块钱的最差奖了,大家都感到简直不可思议。看来今年这个奖是与往年不同了。大家都在心里嘀咕着,暗暗揣测高大发和高有钱这一惊人的举动。有一些人认为高有钱说话不算数,暗地里都在嘟嚷着互相传递说;“这人真他妈的太小气了,连这也要了!还说要捐款给村里呢!我们绝不能选他!”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他虽然有大把大把的钞票,但那钞票都不在身上,都投资到生意上去了,据说还想代款出来做生意,身上都没钱,而且还找了不少门路,还是贷不到款,因为刚才在和自用的父亲、自信的父亲等几个人在他家里喝酒时,得知今年最差奖的奖金已经达到三千四百五十八块钱,心也痒了——不但是痒,而且是痒痒的,想到几年前自己曾经说过要给村里捐钱建儿童欢乐园却迟迟没能捐,觉得很过意不去,看到今年奖金数目之大,舍不得放弃了,想拼搏一回,如果今晚上得了这奖,就干脆顺便把它捐给村里算了,以了结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迟迟不能实现的遗憾,了结自己的一桩心事,免得被众村民误会自己说话不算数和自己内疚,于是,便也乐癫癫地来参加了。 可是,他并不知道,这“种田最差奖”绝对是得不到的,如果有“贷款最差奖”的话,他或许还有点希望,因为他贷款的能力太差了,总是贷不到。 可是,这高大发呢,当然肯定也是为了这钱而来的了 主要原因是半个月前,他放养的六只山羊不知为什么从山岩上摔下来死了,还有三只不知为什么又突然不见了,后来有人说是被人家偷去吃了,损失惨重,价值也正好相当于三千四百五十八块钱,他非常的痛苦,想想这一切都是自己苦心经营而来的,为了证明自己今年比众村民们种田种得最差的更不幸,(因为他每年春节,都折半价将羊肉卖给众村民,让村民们回去大饱口福),以及为了弥补这个惨重的损失,他也回来争这个“最差奖”了。 自用的父亲今晚上却与往年不同,往年都是愁眉苦脸的,现在却一反常态,笑嘻嘻地端坐在那里,脸上的笑容仿佛那初升的太阳,笑眯眯的,与大家说话时,甜得口水都要流出蜜来,他正心安理得地在等待着大家投他拿奖呢。既然大多数人都已经给他许诺,这个奖一定提他的名,投他的票,他想不用花力气再走动什么了,花个一千,收入三千四百五十八,净赚二千四百五十八,这,值得,反正这种田最差的名誉,孰是孰非、是好是坏,已经是远近闻名、家喻户晓,不再怕自用这小子娶不到媳妇了。反正他看了这个不合心,又看了那个也不合心,甚至自己亲自替他做媒帮他找到一个老熟人的女儿,他都去做新姑爷了还自绝门路了,还管他那么多干什么! 而且,自信的家以前不是第一个拿了这个奖吗,你看看,现在的他,还准备要娶个邻镇公认的最漂亮的女孩做老婆呢!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在他旁边的那个瘦小的高自飞的父亲──高小财更是踌躇满志、志在必得地坐在他身边,亲热地微笑着与他和旁边所有的人套近乎,哈哈地笑谈。也准备今晚上拿这个最差奖了。 说起他与自用父亲的关系,大家都知道他们曾经有过一段与人不同寻常的笑话,原因是两年前春节将到的前一天,高小贵为了逼自用在年里到他给他选定的未来的岳父家去做新姑父,匆匆忙忙地到街上去抢购了一只不是很大的公鸡,因为当年的阉鸡奇缺,许多人出高于原价的十倍的高价也难买得到。恰巧当时在街上碰到了满面春风的自飞的父亲,自飞的父亲看着他手中那只有气无力、好像害了一场大病、垂头丧气的小公鸡,,聊了几句后,开玩笑揶揄地说:“哟!怎么?你今年怎么那么小气!就买那么一只小公鸡回去过年啊!” 恰巧自用未来的岳父、他将来的亲家也在旁边,今天买鸡的人多拥挤,他抢不到大的,只好抓小的,却想不到自飞的父亲不经意的一句话竟说得他顿时满脸通红。 后来,春节那天他又逼自用去做新姑爷,可自用拿了那只小公鸡去做了新姑爷回来之后,那女孩却突然回话说不嫁了,他那老熟人兼未来的亲家对着他不停地摆手说:“不行!不行!算了!算了!” 他大吃一惊,赶忙问他原因,他也不说,只是说算了。后来,他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联想到自飞的父亲,怀疑是因为他那天在大街上目中无人给他开玩笑当着他未来的亲家的面污辱他所造成的,从此以后,便耿耿于怀、对他恨之入骨,于是,他每次在公共场合,只要与自飞的父亲凑在一起,都是明知故问,答非所问,问非所知,故意给他找岔子。自飞的父亲被他搞得懵里懵懂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一方面得罪了他,从此以后,两人的关系竟搞得越来越僵,最后终于分道扬镳了,以致以后谁看见了谁、谁也不打招呼,各自将头扭向一边,你看向左边,我瞧向右边;或者你望天我望地,仿佛是谁也看不见谁似的,再深一点、宛如成了对头冤家。 后来时间长了,有一次自用不幸喝醉了酒,酒后突然吐露真言,说他本来就根本不想要他父亲给他做媒介绍的他的那个老熟人的女儿,可是,他父亲逼他太甚,不得不听从他的话在年里去做新姑爷,去到半路的时候,突然看见有人在高价收购公鸡,便把他带去的那只小公鸡给卖了,赚了一笔小钱,到未来的岳父家之后,又故意做出种种不雅之态,令他们非常反感,而且,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还明目张胆地将给小孩子们的压岁钱全部问要了回来,等等。自用的父亲听了,知道事情的真相后,气得差点昏倒过去。 事后知道是自己错了,赶忙又主动地与自飞的父亲搭讪、打招呼,于是,不久之后,两人又重归于好了。 第四十三章 而高自信的父亲此时此刻也非常的自信,自从第一届自用的父亲让给他、第二届又不幸地意外获得了村里的“最差奖”之后,开始尝到了快速致富的甜头,但自那两届之后,这十多年来,就一直再也没人愿意选他,都说他种的田已经不再是最差,他也不再是最穷的了,他为此感到非常的气愤和悲伤,今年,为了能再次获得“种田最差奖”,捞点外快,决定铤而走险,也象自用的父亲一样,为了争取这次的最差奖,也与许多村民商量好,也说如果他们都投他一票,他若能得奖,一定花一千五百块钱请大家上馆子,大家也笑着给他许下了承诺。此时此刻,他显得非常的自信,心里在快乐地暗想着,说:“你们拉、你们吵吧!反正吃饱了有力气了你们就尽力地去争去吵——哈哈!这次大奖已非我高大用莫属。”想着想着,看着村民们乱哄哄的吵闹,觉得有点滑稽,不禁哑然失笑了。 坐在主席台上的高得乐更是洋洋得意,想:自己终于也能当上村长了,也可以尝尝当这村长的滋味了。这在高升村,他可算是自本村有村长以来最年轻的一个,一般以往的村长都是六十岁以上的人当的,他可是高升村的年轻人中第一个能吃螃蟹的人啊! 此时此刻,他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八点五十九分,九点钟得准时开幕,于是,赶忙将音乐停下,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扯开喉咙开始发话道:“各位,请静一静,今天——我们高升村的“种田最差奖”又要开始了──这二十年来,我们一共——一共……一共……”一共举办了多少届他却不知道,赶忙转过身去问那些头发已经苍白的村干部。 一个村干部因为他当上了村长,而自己想当却不能当上,心里非常不满,故意在他旁边胡言乱语说是十六届,于是他便竹筒接嘴说:“一共举办了十六届……” 另一个则是个忠诚老实之人,赶忙纠正说是十八届。他看了他一下,又看众人一下,大家顿时面面相觑,接着又赶忙推算了一下,都齐声说应该是十八届,十八届。他听了,只好又支支吾吾地说“啊!……啊!……啊……是十八届──十八届,我……我……我……我怎么搞──了啊,啊,……所有的这些奖都是非常有益的,……为大家的发家致富起到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作用,今年是……是──第十九届……希望大家加油——继续──继续发扬──民──民──民主精神,继续推选和评选出种田最差的村民来,以资鼓励──啊,不,不,是以资扶──扶……扶助……”台下顿时一片掌声如雷。 他父亲气得在下面直拍大腿跺脚,暗暗地骂他浑帐!说:“废话那么多!” 有一小部分不喜欢他当村长的人开始在下边乱哄哄地吵,大部分选他当村长的人中的一小部分人一见有人在吵,一时受不了感染,就象一群鸭子里边有几只鹅一样,那鹅一叫,所有的鸭子也会被传染,或者说是被吓得在跟着“呱呱呱”地叫了起来。所以大家又开始在下边乱哄哄地吵个不停,最后,高得乐差点喊破了喉咙。直到要进行投票了,大家这才稍微静了下来,他接着按照往年遗留下来的惯例,宣读了有关条款,又说了一通废话之后,便开始由村民们进行投票了。 经过近一个钟头的艰苦填票和唱票之后,获得“最差奖”的名单出来了,当高得乐一宣读完投票结果,众人都禁不住吓了一大跳:原来得票最多且相同的,要获得最差奖的名单竟然有五十八家,他们是:高本发、高不发、高自胜、高自有,高小贵、高小财、高为财、高思财、高小福、高大福、高得财、高得胜、高大强、高大乐、高没用、高有财、高顺明,高大发等等。 想不到本村有五百八十七户人家,而最差奖的提名却一共有了三百六十一个,由此可见,今晚的投票都是自己投自己居多,而你投我、我投你的也可能占一部分。 高得乐与众村干部商量了一阵之后,又在台上开始说话了,他说:“根据大家的投票,今年一共有五十八家获得了“最差奖”,而且都是田地种得最好,生活过得很富裕的人家,现在是让他们五十八个家庭来一起分享这三千四百五十八块钱呢?还是重新再投?大家有没有什么意见?” 高得乐话音刚落,台下顿时一下子就炸开了锅——一片喧嚣和沸腾,都说高没用、高不发、高顺明、高本发、高大发和高自胜等等许多人家都不该参加竞选,高没用和高不发他们家今年的稻谷都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大丰收。高大发是养羊专业户,发了大财还要回来跟大家竞争这村里剩下的几个微不足道的打底钱。高自胜整天出去打赌,已经成了专业赌手,不再种田了,也不能参加。。 高自用、高自飞和高自信三个人的父亲心里都禁不住暗暗叫苦,想;大家不是说过要投我一票吗,怎么现在才二十一票,这还得算自己投自己的在内,除了自己以外,仅有二十人才真正投自己那一票,这许多人中到底是谁投的呢,他们也不知道,众人只是对着他们笑。 高有钱一看除了他自己选自己的一票之外,余人竞无一人选他,顿时气得哇哇大叫,想:“你们都不投我,那钱我就不捐了,看你们怎么样?”想完之后,就气急败坏地回去了。说从此以后再也不参加这个最差奖活动了。 高大发、高顺明和高不发一听众人说自己不能被选,都站起来齐齐抗议,反对。 高顺明还蹿到了台上,抢过高得乐面前的话筒,振振有词地说:“这怎么能这样说呢,我才是真正田地种得最差的啊,这是有目共睹的,你们不见吗,我正是因为田地种得最差才去做生意的,要不然,我早就回来种田了” 高大发见状,也跟了上去,说:“我才是田地种得最差的,要不然我自己怎会放弃了田地去山上打游击呢?是被逼上梁山啊,所以说田地种得最差,也是最穷的一个,现在还欠银行好几万呢。所以这个奖应该奖给我。大家也应该投我一票。而且大家都知道,我年年春节都折半价卖羊肉给你们,你们想想我一年要亏多少钱啊!” 高自胜更是不服,他非常生气、理直气壮地说:“我家为什么就不能获得这个奖项呢?我们全家也都是种田人家啊!况且你们看看,我家才真真正正是高升村里最穷的、田地种得最差的一户啊!今年的收成你们看看有谁家的不好,就我家一家没好收成了,这可是有目共睹的,现在……”其实,他今年是天天打赌在外,没有好好地去照管田地,让他老婆一个人在家又带孩子又理家务,那个田地一个月没去巡视一次,结果田全干了,刚吐穗的禾苗全枯死了。他今天傍晚突然想到今晚上是村里最差奖的竟奖日子,这才匆匆忙忙地从五十里外的打赌阵地赶回来。 他的三叔对他整天打赌在外,不思家务,丢下老婆孩子在家里受苦受累,非常不满,马上站起来大声地表示反对说:“高自胜家绝对不能提名,他天天打赌在外,不务正业、田地根本就没管,称不上是种田人家,虽说他的老婆种田,真的最差,但不能算数。因为她不是一家之主,这样种田谁都会种!”于是,所有的人都同时提出抗议,说他不配拿这个奖。 高自胜怎肯就此认输,他也学着高大发他们,说:“咦!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自己的家是最穷的,我自己的田地也是种得最差的,要不然,我怎么会走上打赌这条路呢?!” 第四十四章 “一派胡言!”有人也起来反抗,“职业打赌的人家绝对不能参加,如果是这样,那我明年也不在家种田了,天天到外面去打赌,那我也可以获得这个奖了!” 高自胜一看到他,心里顿时有点气丧了,但又心有不甘,依然分辨说自家一直以来就能参加这个奖,当然今年这个奖也能参加。于是又有人站起来说:参加是可以参加,可以提名、可以拉选票,但绝对不能得奖。气得他差点当场要昏倒过去。 高得乐一看今晚上的阵势与他以前所见的场面有所不同,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想这村长本来是很好当的,怎么一轮到自己来当就不好当了呢!到底谁是最差,无一定论,到底是分发给这五十八户呢,还是重新另投,各执一半,众说纷纭,真不知怎样解决才是好。忙敲打着话筒叫安静,却没人理他,依然在下边无休止地争吵着。 无奈,他只好向背后的那些村干部求助。村干部们都说这个问题容易解决,只要把这个奖项的有关规定再念一遍就可以了。于是,高得乐赶忙找出那个规定,敲了一下话筒,清了清喉咙,开始在台上大声地念:“第一条:……,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本奖金只奖给村里最穷、田地种得最差的家……家……家伙!”那个家字的后面有一个字给蟑螂什么的咬去一点,只留下一个依稀可见的“广”字,他知道那是个庭字,家庭的庭,他没有按照原来的意思念下去,而干脆把那个“庭”字念成了“伙”字,众人一听,顿时一阵欢笑。竟也慢慢地静了下来。 他看了大家一下,笑着继续又念下去道:“第五条:现任的村干部任何人的家庭都不能参加,村干部只有主持和监督的权利和义务……,第六条……”正当他聚精会神、得意洋洋地在主席台上侃侃而念时,却突然从下面的人群中飞出一样什么东西,只见亮闪闪的直向他扑来,不偏不倚,恰好从他的鼻尖前的面颊旁掠过,高得乐大吃一惊、吓了一大跳,不知是什么东西,非常诧异,正在疑惑之际,那东西却“叭”的一声,从他后面的一个村干部头顶上掠过之后,落在地上,顿时传来一阵臭臭的气味,众人皆大呼道:“好臭!”赶忙齐齐用手去捂住口鼻。 高得乐边说话边捂着口鼻说:“是什么东西?那么臭?!” 一个村干部捂着口鼻,走上去一看,说:“是个臭鸡蛋!” “他妈的!臭鸡蛋?!谁拿这个臭鸡蛋来干什么?!”高得乐不解地问。 众人皆面面相觑,无一人能回答,一个村干部跑去捧了一大堆的泥来把它盖上,它终于不能再臭气熏天了,只好去熏那些泥和地。 高得乐虽然爱吹牛,但心胸非常的宽广,看了一下台下,咧着嘴想了一下,也懒得去追究,继续又念下去,十分钟后,他终于念完了,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所有的人也都早已静了下来,听他说话。接着,他又按照一个村干部的意思,说了一会儿的不属于自己而属于那个村干部说的废话。 高得乐站着说完了那些废话之后,本来还想借题发挥吹一下牛,但又觉得太累了太困了,便想坐下来歇歇再说,一个村干部见他坐得时间太长,想开他的玩笑,已经悄悄地把他的椅子偷拿掉了。高得乐并不知道,便很潇洒自如地一屁股坐了下去,却想不到坐了个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顿时四脚朝天,来了个仰面跌。众村干部正为刚才那鸡蛋的事情忧心忡忡——怕呆会儿又掷上来一颗砸中自己,却想不到高得乐坐空来了个四脚朝天,顿时都一齐忍不住哄然大笑,台下的村民们见状更是笑得前俯后仰,乐个不停。 他在地上挣扎了一会,赶忙爬起来,可是那八百度的近视眼镜却在他跌倒的时候已经掉到了一边,站起来时却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见,只好又蹲下去,伸出手去四处乱摸。 摸到眼镜后,那村干部送来了椅子,他又坐到椅子上去,笑着听众村民的议论。 大家又折腾了近半个钟头,所有的焦点又同时回到了谁种田种得最差的问题上来。其实,现在在高升村,种田已经没有什么最差的了,只有最佳,要说最差,大家的田地的收成都已经差不多,要说穷,大多数人都基本是一个样,到底谁是最差,已经真假难辩,可是为了这个奖,仍然争论个不休,据说早几年的争论都不如今晚上的激烈。 自喜一见,非常气愤,站起来振臂一挥,大声疾呼道:“你们都说你们种田最差,其实是我家的父亲种田最差,你们不见吗,今晚上他们连饭都没吃,因为最差,所以气得连开水也都吃不下了,躺在家里,没有力气出来参加竟奖了,只好叫我一个人来,你们看看,这是不是我家父亲最差!” 大家一听高自喜这么说,都觉得他这人今晚说话倒挺有意思的,都齐齐回过头来看他,许多人都差一点不认识他了,高自用也在一旁说:“我看哪,今晚上的最差应该是高自喜家的,大家都不要吵了,大家就干脆投他家吧!” 有人想说:“你爸不来参加,是因为不是你考上大学而他闹了笑话不敢来见大家,所以不来!”可是,却又不敢说出来。 而高得乐听了,此刻也在主席台上得意地说:“我看还是投高大贵家为好!我觉得他家确实是田地种得最差的一户!”高得乐小时候不听话,经常被父亲追撵着要打屁股,有一次被追撵得厉害,是自喜的父亲发现上去阻拦,不让高得乐被打,所以他记得,对自喜一家有一定好感,加之不是自喜考上大学而他的父亲闹了笑话,想让他们争回一点面子。 大部分人一听,知道自喜的父亲今晚上确实没有前来参加,想这几年来他想这个奖都想得快要发疯了,一直都没得,加之因为自喜的事情闹了笑话,看来他已经绝望,不想要了,可是,不想要的人,那就干脆偏偏要选他,于是,大家顿时都疯狂了起来,大声地嚷叫着说:“好啊,那就选他家吧!” 高自喜开始以为大家也是与他一样,在开玩笑,没有在意。谁知,到了真正揭晓的时候,却真的出人意外地获得了最高票:一百零八票,成了今年的最差奖的得主,而刚才得到二十一票的所有的得主却一下子跌到十二、十三票不等。 自喜的父母没来,大家都不知为什么全投了他家的一票,可能都是因为他说他的父母连吃的都没有了吧。大家同情他,这连高自喜都感到意外,他父母想了好几年都没能得到的奖项,却一下子就给高自喜这小子轻而易举地夺得了,真是意外得惊人,他们没有参加,这当然是自喜的运气,大学没考上,回来田还没有种,竞一下子就获得了个最差奖,这对高自喜来说真是一场天大的惊喜,他兴奋得差点要飞起来,只可惜他没有翅膀。 领奖时,高得乐扯住他不让他马上就跑开,硬要他说几句心里话,他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三千四百五十八块钱的大红包,想了想,却想不出要说什么,最后只好说:“我家今晚上突然获奖,心里非常高兴,谢谢大家!”说完就要跑下台去,高得乐一把又拉住他说:“就这么一句?太少了!再讲几句!” 可是,自喜站在台上,却想不出再讲出什么话来了,憋了许久,最后才说:“希望大家明年还继续投我家一票,谢谢!”说着便马上挣脱高得乐的手,象风一般跑下了台。台下顿时一片掌声和欢笑声。 第四十五章 第二天一大早,当自喜非常快乐地上到楼顶上,正准备打太极拳时,突然看见自用正匆匆地向他家这里走来,自喜一见赶忙跑下楼出去了。 他一见到自喜,就说:“昨晚上拿了大奖怎么跑得那么快,连演出也不看了!” 自喜还带着昨晚上的兴奋,说:“我不想看演出了,我只想钱,有了钱,其它的什么都不想了!” “好啊,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人人都说,有了老婆忘朋友,你还没有老婆,却赚了大钱也忘朋友了,连我这个兄弟也不想了,嗯!还助你得了大奖呢!” 自喜笑笑,说:“那今天请你去大吃一餐!” “我不想吃了,就象你一样,什么都不想,只想钱,我现在只想马上去做生意,那吃嘛,什么时候请都可以!” “可是,这钱还不够啊!” “够不够也别管那么多了,你想不想早发财啊,我想,没有一万,有七八千也可以了,再说再借再找也借不出找不到,迟发还不如早发,我不想再拖了,趁现在大家都有钱,我们不如今天马上就出发去进货回来跑生意!” 自喜一听,想想也是,于是,兴奋得连早餐也不吃了,马上回去换了衣服,两个人各自拿出自行车,直奔小镇,匆匆忙忙地坐上了一辆从邻县开过来的客车,到省城去了。 第四十六章 经过近几个小时的一路颠簸,车终于到站了, 车一到站,两人便匆匆下了车,可是,两人脚刚一着地,都不禁觉得肚子无比饥饿难受,它们不知什么进时候已经在里边叽哩咕咕地叫,仿佛是孙悟空在里边大闹天宫一般,两人都开始有点忍受不住,自喜捂着肚子说:“哎哟,我的妈呀,自用,我的肚子怎么那么饿了,快要走不动了,嗯——一路来怎么就没感觉到!”自用也说:“是呀,我的肚子也已经够饿了,现在咱们首要的任务就是得马上去找吃的!”可是,两人话还没说完,便一下子如潮水般围过来一大群各色各样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围得个水泄不通、针插不进,都异口同声地、甜言蜜语地说:“去哪里?去哪里?我载你们去?!”看他们那气势,都仿佛他们两人是唐僧一般,恨不得将他们两人象分肉一般一个个一分为二或者更多争抢了去, 自喜下了车,昏头转向,由于第一次出远门到城市,年轻无知,不知情况,以为今天出门大吉大利,遇上了车站象他们在学校那样,开展学雷锋活动,要免费送他们到他们该到的目的地去,便顺口说是上衣服批发市场,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人拼命用力将他们扯住,并把他们拖到了他的三轮车上,要拉他们过去。 自喜和自用忍着饥饿被拉上了三轮车后,自用突然疑惑地问:“你抢着要拉我们去,到底要不要收费?” “当然要啦!”那人回头笑笑说:“只是不要很多,每人才要十块钱,两人才二十块!……!” 两人一听,吓得慌忙从车上跳下来,大叫说:“不!──不坐!不坐了!不坐了!我们以为是免费的呢,收费的,不坐了,肚子正饿得要命,我们得先去吃饭后再说!如果免费的话还算勉强……” “他妈的,你们这两个龟儿王八蛋!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免费的好事,你以为你们是皇上啊!”那人见状,坐在车上咧嘴大骂道,停了一会儿,又骂道:“真是神经病!”到嘴的肥肉又跑了,说着,看到他们两人年轻不懂世事,恨不能下车去把他们再给拖上来或揍他们一顿,但,他根本不知道,他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两人却不管他那么多,在大街上四处寻寻觅觅了一会儿,却没有看见附近有一家饮食店,他们在大街上又走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发现,正当两人正在绝望,准备生气大骂这车站竟没一个饭店里,自用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的地方有一个快餐店的招牌,便扯着自喜,匆匆忙忙地跑到那家快餐店去了。 此时此刻,正是中午时份,也正是店里最忙的时候,几个厨师正低着头熏着油烟满头大汗在厨房里忙碌着,五六个漂亮的女服务员象被撵一般,正在忙忙碌碌地端进端出,落地电风扇在不停不断地狂吹。自用跑到柜台前买了两张两块钱一碗的三鲜伊面的快餐票,交给了一个漂亮的女服务员后,便和自喜一起并排地坐在一张墙角边的桌子前吹风。这张桌子的对面早就坐着一位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看样子也是饿坏极了,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坐在那里心如火烧、又如针戳屁股般地扭着身子不停不断地、不时焦急地回头往厨房里东张西望,饿得恨不能手里拿的那本书马上能变成食物然后把它给啃了。许久之后,店里的女服务员才姗姗迟来,微笑着捧来一碗价值五块钱的、热气腾腾的叉烧肉鸡腿米粉,放在他们三个人的面前,话也不说,就走了。那个人看着高自喜和自用,显得不耐烦,但没有说话。自用和自喜觉得奇怪,也回看他,他只好将眼光转向了那碗粉,这时,自用和自喜两个人顿时不知何因,只是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说话,接着也跟着他对着那碗米粉看。又过了一会儿,女服务员又来了,给自用和自喜端来了两碗三鲜伊面面,对面那个年轻人见了,顿时生起气来,脸色突变得一片铁青,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大声地斥责女服务员道:“你们这是怎么搞的?!我先到、他们后到,你却先供应他们!──你们这是什么态度?”那女服务员一听,顿时愣了一下,唬得不知如何说话,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他早来,更不知他已买票交票等了很久,正在犹豫,另一个女服务员听见了,赶忙上前解释道:“这不是你的吗,我早已给你送来了呀?!”“这不是我的,我要的也是三鲜炒伊面”他顿时变得更加生气和恼火了,一拍桌子破口大骂道:“他妈的,你怎么给我弄这个来?!”仿佛那漂亮的女服务员在戏弄或者污辱了他,又大声地责问道:“这是谁的?”他这话一出,却无人答应。那女服务员见状,也大吃一惊,脸色骤然大变起来,接着马上涨红着脸,陪着笑赶忙向他陪礼道歉和解释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不起!真对不起!你稍等一下,我们搞错了,现在马上就给你送来、马上就给你送来!”说着赶忙慌慌张张地将那碗叉烧鸡腿米粉搬回去了。气得那个肥胖的老板娘两脚一跳,将所有的女服务员大骂了一顿,说:“你们都以为我发财了啊!人家要两块钱的面,你们却给人家五块的粉!” 自用和自喜这才也大吃一惊,恍然大悟,想不到那碗米粉竟不是对面那人的,那人开始时也怀疑是拿来给自用和自喜的,现在才知道那是拿来给他自己的。想不到那个漂亮的女服务员看上了他而特别照顾他给他特别的优惠、而他自己有得吃不吃、反而大叫大骂,让所有的女服务员都受了老板娘的一顿臭骂,顿时后悔莫及。 第四十七章 自用和自喜两人顿时都忍不住挤眉弄眼、相视大笑。自用说:“我怎么那么笨蛋呢,真真正正的成了傻瓜了,早知道如此,我们干脆把它吃了不就行啦!真是有福不会享,还让人家服务员遭了老板娘的一顿骂!” 自喜说:“刚才坐车的时候我以为人家是学雷锋却不是,现在学雷锋的来了,就在眼前,我们却不知道珍惜!” 自用又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有,那我一定不客气了,不再当笨蛋,一定要先下手把它吃了!” 自喜大笑,道:“哟!──还会有以后吗?哈哈!告诉你吧!就算再有,你下的手也肯定不会比我快!说不定我吃饱了你还不知道呢!” 两人在那里胡言乱语、说说笑笑了一阵、吃饱喝足之后,便要赶去批发市场了。那三轮车的车主却仍然踩着三轮车跟在快餐店外面守株待兔般拼命似的等着他们,仿佛拉不到他们也就死不罢休或者今晚上就没饭吃或者他老婆就不给他回去似的。 可是他们两人不管他怎样的死缠烂打就是死也不肯再坐他的三轮车了,就在近旁问了一下人要坐五路公共汽车去批发市场的方向后,找到五路公共汽车的上落点,挤上了前往批发市场的五路公共汽车。 那是一辆崭新豪华的公共汽车,车上设有冷气,是国内一流的设备,自喜从小到大从没进过城市,自用虽然进过一次,但也从没坐过一次这样豪华的公共汽车,两人都在想:现在我们终于有机会享受到什么叫做豪华的了。 可是,汽车是无人售票的,由于人多扔挤,大家都在拼命地抢先拄上挤。司机在那里汗流满面地即当司机又当售票员,大声地在指挥秩序,一边叫嚷着要人自动投币,每人不管远近一律两块钱,而且要一人一投,没有找赊。此时此刻,自喜和自用两人恰好在进餐时把那零钱一文不少地全部桦光了,身上仅有一百元、五十元和十元一张的,自喜隔着三个人比自用抢先一步上了车,所以也听见了司机在大声地叫嚷,前面所有的人都在慌慌张张地掏钱往司机旁边那个巍然不动、象雕堡一样的铁箱塞进去,然后往里挤。自喜看见了,以为是先塞钱进去然后再找零钱,于是也只好掏了十无一张的钞票学那些人的模样塞了进去。, 自用在后面隔了三个人才上来到,没来得及与自喜联系,一上来也被司机叫得昏头转向,以为象他以前坐的其它公共汽车一样有的找,于是便随随便便地掏了张五十元的人民币塞了进去,然后等公共汽车起动了,司机有了喘息的机会,随后两人便向司机要钱补,说他们两人上车时一人放了十块钱,另一人放了五十块。 司机听了,看着前面,不快地说:“找找什么钱,你们眼瞎了,没看见它上面的字吗?──自动售票,零钱自备,没有找赊!” 两人一听,赶忙一看,这才知道这豪华的公共汽车是没有找零钱的。两人顿时气得眼睛瞪大,差点要昏倒过去。但是又很无奈,因为钱不是司机拿的,而是在锁着的铁箱子里边,司机又没有钥匙,据说是因近来城市的人口剧增,大量的农村人口往城里挤,摘得城里的楼房越建越高,道路越来越窄,交通越来越不方便,汽车公司不得不急急忙忙购进几十辆豪华的公共汽车来缓和交通的拥挤。但仍无法解决人多拥挤和乘车难的问题。而且为了节省开支和人材,特地开设了这个没有找零,自动投币的爱民工程。 自用一边挤着、一边喃喃自语道:“豪华!豪华!真是太豪华了,它是豪华而我们就是豪花,两人一掷就是六十金啊!” 这时,司机旁有一个与他们同时上车、身材苗条、穿着裙子的女孩子也要到衣服批发市场那里去,她一上车之后,就跟司机说如果到了衣服批发市场站时就告诉她一声,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好色但不贪色,他开公车三十多年,虽然有许多故事,却从来没有事故,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母车,但他却也象他所开的公车那样,虽然有许多风流故事,却从来没有过风流事故,虽然也有母人,所以对于女孩子非常的爱护和怜惜。他“嗯”的一声点头答应了。自用和自喜离他们较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之后,知道那女孩也是到衣服批发市场站下车,于是,都在想;不用担忧超站了,呆会儿看见这女孩下车,我们也跟着她下车就是了。于是,两人都不说话,挤在那里,看女孩什么时候下车就跟她下车。 可是,刚过了两、三站,汽车司机还没有告诉她,她好象急着要去赴约会一般,又好象怕超过了那一站只剩下她和司机两个人,司机会劫财劫色似的,心情非常的烦急,到了第四站,她就已迫不及待地用手指去戳司机的脊背,说:“这里是吗?司机,这里是批发市场吗?” 司机说不是。 当又再到下一站时,女孩又迫不及待、忍不住去戳司机的脊背了,问:“司机,这里是吗?这里是批发市场了吗!?” 司机还说不是。 当又到了下一站时,女孩又迫不及待、忍不住去戳司机的脊背了,问:“司机,这里是批发市场吗?司机,这是吗?!“ 一路下来,司机的脊背不知给她的手指戳了多少次,戳得他全身都要发痛了,此时此刻,司机再也忍受不住他的三番四次胡点乱戳了,恼气难忍,生气地道:“你别乱戳了,小姐,这里是排骨,不是什么批发市场──”司机停了一下,接着又说:“你不要再戳了!小心戳断我的排骨!”众人一听,顿时都笑了起来。自用和自喜听了,刚才因白白丢去几十块钱的不快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也忍不住笑了。 那女孩一听,知道错了,顿时吓得面红耳赤,赶忙将手缩了回去,象做贼被人发现一般,张大着嘴巴,呆在那里,许久,说不出话来。 岂知,因为她戳司机的排骨戳得司机生气了,到了站点,该下车了,司机却一声也不哼,直到超过了两站,才告诉她说,你怎么还不下车?早超过了。那女孩一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谢谢也不说了,趔趔趄趄地直奔下车去。 自用和知喜一听,顿时吓得大声叫苦,说:“他妈的,糟了!超过了!”只好匆匆忙忙地跟着那女孩从车上蹦了下来。 那女孩慌慌张张、急急匆匆地往回跑了。两人本来也想跟她一起跑,但又怕那女孩或者旁人怀疑他们是要去打劫她,,跑了一下,只好停了下来。想不到那女孩也同时停了下来,拦住一辆对开过来的摩托车,跳上去,就往回开走了。两人也拦住了辆对开过来的搭客摩托车,一问价钱,二十块钱到批发市场,而且一分不少,而且就只隔那么一站。两人都嫌贵,只好作罢。自用想到对面去坐公车返回去,可大街上车来车往,一辆紧接一辆。站点附近还竖了一块牌子:横穿马路,罚款百元。两人大惊,想;就那么走过来走过去就罚款百元,太不划算了。可前后左右四看,却又没见有交警执勤,不知那个执行罚款的人是谁!但一走过去就挨罚那就麻烦了!要到对面的站点去,还要往前走好长时间再返回到。而且身上又都没零钱了,也懒得去找人兑换。想:“反正也是隔着一站了,就那么两站,走过去算了,而且还能一边走一边看风景呢!于是,便一边走,一边看,一边聊下去了。 第四十八章 大约走了七、八分钟左右,到了一站,再走一站就到了。两人又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阵,自喜突然叫尿急要小便。原来由于他今天太高兴,早上虽没吃什么东西但由于一早一及路来都没有小便,以及刚才进餐时因口渴而比自用贪心多喝了几碗开水,现在尿道膀胱开始膨胀告急要上厕所,两人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地方有厕所,只好就地问附近那些店铺、商铺的人;哪里有厕所?都说不知道或者说没有。当然,厕所那里都有,只是属于私人的,不属于公用。所以不能借给他们用。而且,又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性病。 自用只好说;“那就忍一下吧,我想到批发市场就应该有!” 可是,由于他在学校的时候频频小便惯了,一个早上要上厕所起码都有四五趟,没有贮存尿液的习惯,有点忍受不住,说:“可能忍不住了!” 自用说:“忍一下吧!尽量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自喜笑了,想不到他还有点幽默感,在自己尿急的时候竟能说笑话。但,觉得还是非要上厕所不可,否则就要尿淋裤子了。 自用见他急得不成个样子,只好象做贼一般,四下察看,出主意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干脆找个旮旯随便撒它一泡吧!”可是,找了好几个地方,却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车,那里有可以让自喜撒泡尿的地方!这时,他们才知道,城市与农村绝对不相同,在农村里,如果你尿急了,要小便的地方随处可见。可是,在城市里,到处是人山人海,那里有你私人随便撒尿的地方!? 自喜无奈,只好忍着与自用一边走一边打问公共厕所哪里有! 自用想找辆搭客摩托车,飞快搭他们到批发市场那里去,那怕二十块也不在乎了。可是,在他们不需要的时候,接二连三地有摩托车驶来问他们去哪里,要不要坐车。现在,要找了,却连个影都没见了。 两人大约走了五六分钟,那批发市场却迟迟没到,一问人,都说就到了,就到了,就在前面不远。可是,它就象会移动一样,他们走它也走,遥遥而不可及。 可能是自喜的尿多尿急,行走不方便吧,大约又走了四五分钟,终于看见批发市场大门前不远处的一个公厕了。 自用大喜,马上拖着自喜一路狂奔向前。 当他们到达公厕时,自喜已经按捺不住,人也不看,马上就要冲进去,却想不到那个坐在公厕门口的肥肥胖胖得看样子走都不能走得动的老妇人比自喜的动作更快,如闪电般地突然站了起来,将要冲到里面去的自喜一把拦住,满面怒色,不满地厉声喝道:“站住!上厕所!要交钱!每人每次五毛钱!” 自喜赶忙伸手到口袋里去掏钱,然后掏出一张崭新的面值五十块的人民币,慌慌张张地递给了她,一边抖着腿,一边说;“给!” 她接过一看,是张五十元,忙说:“没有找!拿零的来!” 自喜说:“零的没有了,就这一张了!”又问自用有没有十块、二十块的。自用说没有了,身上都是有五十块、一百块的,要是有,在上车的时候他就不会塞五十块的了。 “没零的就别进去!”老妇人道,今天早上她由于厕所卫生的问题不过关,给卫生管理部门罚去了几百块钱,正在气闷,恨不能马上将所有失去的钱全部赚回来。 自喜不知,尿又特急,眼看就要憋不住了,摇着脚、抖着腿,求她说:“我的尿太急了,能不能让我先进去啊?”他急得就快要尿淋裤子了。 “没钱就别想进去!”老妇人坚持己见说。 “我有钱啊!” “可你没有零钱──没零钱就别进去!”老妇人不管他怎么告急,依然不依不饶,一定要他交五毛钱,见他确实没有,最后又说:“如果你一定要进去也可以,那五十块钱拿过来给我没有找的了!” 自喜一听,那里肯,想:“进一下厕所就要五十块钱,太没道理了,我就算让它淋在裤子里边也还划得来。” 自用更暗暗为他着急,情急之中,看见有许多店铺,赶忙拿着五十块钱一张的人民币慌慌张张地要与他们兑换。开始他们看见自用神色慌张,急急匆匆地赶来,都以为是生意来,都满脸微笑着热烈欢迎他的到来。岂知,一听说 是要兑换零钱,都赶忙说,没有没有,或者干脆闭了口,摇头或摆手。最后虽然有一个人接了过去,突然又吓得脸色惨白地赶忙丢给自用说:“啊,我的妈呀,会不会是假……我可不敢乱兑!”于是,所有的人见了那五十块钱就简单象见了瘟神,都避之不及。 自用求他说:“你就做一回好人,当一次雷锋吧!” 她说:“学雷锋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现在是九月,不是三月,况且,我又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如果学雷锋学得错了,我岂不是冤枉了,白学了!”自喜听了,气得尿更急了,就快要出来了。 其实,她天天都在学雷锋做好人,只是对内不对外而已,知道的人也就是那些受过恩惠的人。 自喜眼看着真的就要尿淋裤子了,却依然没有找到零钱进去,真是心焦如焚,却又无奈。 就在他们心焦火燎之际,一个上厕所的中年男子知道了,还是帮跟他们兑换了十块钱的一张的人民币。自喜这才如释重负,恨不得马上给他跪下,只可惜眼看尿急得马上就要淋裤子了,只好赶忙匆匆地、踉踉跄跄地钻了进去。 事后,自喜由不得深深地总结经验,感叹地对自用说:进城真他妈的不但要有钱,而且还得要有零钱啊。 第四十九章 这批发市场在本省的商场上是闻名遐迩、叱咤风云,许多南来北往的大大小小的服装商人都在这里汇聚,他们一走进去,偌大的一个批发市场里顾客熙熙攘攘,而各种各样的公司、各种各样的衣服、裙子、内衣、内裤,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市场里边都用一些精制的塑料板将不同的铺位隔开,每一个铺面都有一个响亮的名字:诸如什么安妮服饰有限总公司、豪迈有限公司、大宇宙服装有限公司、等等等等,名目繁多,数不胜数,让人眼花缭乱,头昏脑胀。,而且,在每一个公司的铺面里,都不停不断地互相争相鸣放着嘹亮悦耳的音响,每个音响里都是在放着同一句、由不同的女孩说出的声音:“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自喜大吃一惊、想道:“哎哟!想不到现在的城里人真是聪明透顶了──聪明得连走过路过的人都不肯放过,更别说前来做生意的人了。” 两人一走进去,便迎来许许多多的笑脸,仿佛他们就是上帝,或者是上帝派来。他们来到第一个铺位的时候,马上就给第一个摊主给缠住了,他的铺面门前挂的是“爱迪生服装有限总公司”,两人一看,吓了一跳,以为是爱迪生没死还活在世上,或者是死了现在又已经投胎来到人世看到服装生意很赚钱,搞发明太辛苦,干脆放弃了搞科技发明的研究工作而做起服装生意来了。而且看到中国已经发达富裕,跑到中国开公司来了。可是,缠住他们的即不是爱迪生也不象爱迪生,更不是美女、也不象美女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胖子老头,戴一幅陈旧得发红的老花镜,两眼的眉毛却弯弯的如天上的勾月,浓浓而黑黑,弯弯的眉毛下两只闪亮的眼睛。他笑容可掬地跟他们打招呼说:“来来来,小兄弟,你们要买什么啊?要多少?批发还是零售?!现在本公司实行优惠酬宾大减价,每条裤子批发价才如二十二块,如果要多的话,还有许多优惠活动,价廉物美,包你们满意。”说着还亲自低下头,弯下腰去为他们捧起一大堆的黑色闪亮的裤子,送呈到他们面前让他们嗅,说:“好香的!”仿佛他买的不是衣服裤子,而是烤肉。啧啧地赞叹不已,自己看得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自用和自喜初来乍到,刚刚进来,还没得转够,也不知真实虚假,就算是爱迪生看得起中国、来这里做生意,不肯马上就要,找了个借口,骗他说:“我们先进去转一下吧,呆会儿再出来!”说完一转身就来到了第二个铺位,第二个铺位的摊主今天的生意不是很好,见到他们进来时,早就盯上他们,恨不能抢先一步上去把他们拉到自己的铺位来,见他们进了第一人铺位,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怎样搞定他们。现在一见他们进来,便马上又迫不及待地将他们给缠住了,他也隔壁那个老头的模样从里边拉出一大包一大包的衣服裤子,悄悄地问他们说:“隔壁那个老头给你们的价格是多少啊?如果你们长期要我的货的话,我可以更大地优惠给你们,而且绝对比他们的价格低得多!” 自用指着一款象前隔壁那家的那种黑色布料的裤子,问说每条批发价格是多少。 他回道:“只要你们要的货很多,而且是长期的,那么,每条可以二十一块钱,而且,每二十条这样的裤子还可以赠送一条内裤,当然,是男士的,女士的不送!” 自喜和自用想:“如果我们要,当然是要男士的,要女士的干什么,自己又不能穿,卖又不好意思卖,更不好意思送人!”自喜觉得这家伙太有意思了,正想跟他多聊几句,却被自用象拖什么一般拖了出来。一看他的招牌,两人不禁又大吃了一惊,原来他铺面的招牌竟是“海明威服装公司”。想:今天的怪事真多,连海明威也来中国开公司了,难道是写书不赚钱了,还是写书没灵感了要跑来中国做生意,与爱迪生一比高低?!而令他们感到更惊讶的是,连阿q也不甘示弱,也跳出来做服装生意了,要不,你看,离他们不远的一家铺面上的招牌就是“阿q公司” 两人在里边走来走去,过三关斩五将,终于来到最里边的一个铺面前,还没看清招牌的主人公是谁,马上就被一个很漂亮的老板娘象浆糊一般给缠住了,问他们要什么样衣服,什么样的款色?要什么的款色都有,只要他们说一声,价格大大的优惠,自用看见老板娘即年轻又漂亮,说话即甜又脆,而且这价钱也好像比其他人的更便宜,心里一动,便拖着自喜停下来与她谈生意。可是,一谈起来,他们不禁吓了一跳,原来她是专做女人生意的,什么蒙娜丽莎的连衣裙,英国明星梦露的丰胸乳罩,泰国美女的三角裤,世界上要卖的女人衣服裤子应有尽有。还没谈到几句,他们就吓得赶忙溜了。因为不但价钱贵得要命,而且全是女人的。那人老板娘却在后面笑着说:“笨蛋!怕什么!现在时代变了,做衣服生意虽然赚钱,但比不上做女人的生意更赚钱,特别是男人,你们 可以……”下面的话,他们听不清楚了。 他们在里边转来转去,足足转了两个多钟头,终于在一家叫“利快来服装公司”里批发了二百条裤子、一百条各种各样的短袖衬衫和一百条长袖衬衫,便兴高采烈地回来准备赚大钱了。虽然他们没有给他们什么内衣内裤之类的赠送,但他们也觉得有的赚了,因为他们给他们的价钱在他们看来是本批发市场最低的价格。 第五十章 自喜和自用两人虽然都敢做衣服生意,两人却都不敢到自己所在的小镇上去摆卖。因为自用怕熟人多而赊帐赖帐,如果真的那样,那么,几千块钱的小本生意只要一赊一赖,他妈的连做生意的本都没有了还做什么生意! 而自喜不但是怕熟人多害羞不好意思,更重要是,是怕碰见香豆。但他并不知道,他虽然避着香豆,但香豆自从从五婶那里得到他母亲教她怎样追和怎样搞定他的秘诀和绝招之后,非常的不服,也非常的自信,他坚信,只要自己锲而不舍,精诚所至,自喜这个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总有一天会被自己打开的。所以心里非常不服地说:“自喜是我的,他跑不了了!” 自喜不知,只是在回来的时候已经和自用商量好,偏要跑到其它的小镇或者邻县去销售。 那天,他们起了个大早,吃了早餐,便踩着自行车,驮着两大包的衣服和裤子到邻县的利得镇赚大钱去了。 现在的许多乡镇,依然保持着三天一集的习惯。今天也是利得镇的赶集日,但他们到的时候,还没到中午,街上还不算很热闹。两人推着自行车,在大街上走来走去,寻找他们认为可以摆卖的最佳位子。转了大约一个多钟头,终于选定了一个很好的位置——就是在一个十字交叉路口边的一棵大榕树下,那里是人流量最多的地方。可是,他们刚刚摆好,正要开张时,却来了一个人,对他们看了一下,说:“你们这是怎么啦?!有钱多了是吗?!”两人都大吃一惊,不知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那人又指着大榕树说:“你们没看见吗,不得在这摆摊买卖,违者罚款五百块 !”两人仔细一看,这才看见大榕树上钉着一块牌子上写着:“不得在此摆摊买卖,违者罚款五百块”的字样。吓得慌忙收了摊,想:“今天能不能赚五百块还不知道,呆会儿被人家罚去五百块可就亏大了!”慌慌张张收了摊。 自用一个人又到附近去转了一圈,回来告诉自喜说,前面不远的一家电器商店门前有一块空地,可以去那里摆。两人又推着车,在自用的引路下,来到了那家电器商店的门前,又开始摆推,还没摆好,又来了个推车的人停在那里,说:“嗯!你们怎么来这里摆,这是我租的地盘,今天来迟了一点……”。原来这是个专卖老鼠蟑螂药的,两人一听,只好赶忙又收摊。 自用非常阻丧,想,今天开张真是不利,找了两个地方都被人家赶走了,再不赶早找个地方,时间一过,今天算是白跑了。 两人又心烦意乱地来到一个商店门口,要那里摆,店里的主人一见,马上跑出来说:“不能在这里摆啊,你们一摆,挡我门路,我不做生意了!”来到一个小摊旁,要挤在那里摆,那女人说这不能摆,拦我的生意,我把你们的东西丢过那边去! 自喜想:今天真他妈的够倒霉了,跑来跑去,总是被人家赶跑。 当他们来到一根电线杆跟前时,自用看了一下,说:“没地方去了,干脆在这摆算了!要不,再过会儿集散了,今天算是白跑了。 自喜也觉得这地方还可勉强将就,两个人马上又停了下来,开始摆摊了。 两人在那里摆了十多分钟,却无人光顾,就在他们茫然,太阳渐西的时候,有人光顾了,是两个人,工商所的,穿着工作制服,撕了两张五块钱的发票,收管理费来了! 自用和自喜大惊,说:“怎么?摆地摊也要收费?——收管理费?!”我们又不用你管!?” “不用管也要收费!” “那我们不摆了!”自用说。 “不摆可以,先交费,因为你们已经摆了!” “这……”两人顿时愣了好久。 “那,怎么那么多!”最后无奈,只好这么说。 “这是规定,我们不会乱收的!摆地摊卖衣服的都是十块!” “那卖老鼠药的呢!” “收两块!” “怎么卖衣服的收十块,而卖老鼠药的收两块” “卖老鼠药的与卖衣服不同,卖老鼠是为国为民,而卖衣服是赚钱的!” “卖老鼠药就不赚钱了!” “赚钱不比你们厉害,你们一条衣服裤子就赚几十块,而人家一包老鼠赚不了几毛钱” 两人没办法,只得乖乖地交了。 第五十一章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当他们与工商人员对话的时候,倒引来了一群人围看热闹,工商人员一走,他们却都不肯走了。看着他们用纸片写的“大减价”字样,看起衣服问起价格来了。 一个年轻人看了一条裤子,问他们多少钱一条。 自用说三十块。 年轻人大吃一惊,说:“啊……!那么少?!我身上穿的这条与这条一模一样,是三三前在前面那个“利来”时装店卖的,六十五块钱啊!”说完,又毫不吝啬地买了一条。众人一听,一看,以为他们是清仓大减价,便你抢我夺,一蜂窝地抢购起来。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见状,也停下来观看,一时受不了也加入了抢购的行列。一个钟头不到,竟卖出了十二条裤子,八件衣服,一共赚了一百零五块钱。这意外的收获,让他们惊喜万分。 第二天一早,他们又到叫利高的小镇去赚钱了。虽然在利高镇没有象在利得镇那样麻烦到处被人赶撵,一切都非常顺利,但一天下来,才卖了六件衣服,一条裤子,除去管理费、伙食费,两人总共才赚了二十块钱。 第三天又到另一个小镇上去,虽然也没什么麻烦,却一分钱也没赚,还赔进去十块钱财的管理费和五块钱的伙食费,据一些人说,以前也有许多人象他们这样来这里摆过,后来听说他们的那些便宜衣服裤子都是去火葬场那里免费弄来的,许多人吓得都不敢买——不敢再相信地摊上这些打游击战的人了。自用和自喜大吃了一惊,发誓说自己绝不会那样做,可谁也不相信他们的话,因为干这行的人越来越多,鱼目混珠啊! 第四天又是利得镇的集日,他们又去了。依旧在原来的那根电线根旁摆卖,但也没有了上个集日的那种旺气,而且,站了一天,也才赚了三十块钱。 两人并不气馁,坚信坚持就是胜利,天天依然早出晚归,继续在各小镇之间奔跑。 三个星期后,他们将附近的各个小镇全部跑过了,有的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多次光顾,却无人问津,就算偶然有一两个蹲下来翻翻看看,与他们说不到几句,又走了。 更使他们感到吃惊的是:那天,他们又到利得镇去,竟无人理睬,两人都很怅惘。自用无奈之中,突然灵机一动,说:“我就不信,招不来你们那些贪便宜的家伙!?”于是,跑到附近的商场里买了个高档的哨子和一个手提的高音喇叭,学那些卖老鼠药的模样,站在那里,一边拼命地吹哨子,一边扯开嗓子、跺着脚、大声地叫嚷着:“减价衣服啊减价衣服,清仓大减价啊,清仓大减价,走过、路过啊,千万不要错过!减价衣服啊减价衣服!……” 可是,自用一个人叫得口干舌燥,喝了自喜弄来了三四瓶矿泉水,却依然无一人光顾。直到他不愿意叫唤了,却又出其不意地来了几个顾客,他们都蹲在那里,往手指头上吐着口水,然后再用手去揉搓那些衣服裤子,说:“这是不是好货啊?” “是啊!”自喜说。 “可是,听说现在的地摊上摆的都是些假货!……” 自用见刚要停下,马上就来了几个主顾,于是,便又开始拼命地叫唤起来。一边叫一边看他们挑拣衣服。 那个人话还没说完,这时,在自用的叫唤之下,又来了一个新的,听了那个人的那上半句话,马上接口说:“我也听说现在地摊上摆的都是从那些死人身上或者死人的家属那里要来的衣服,会不会是这样啊!” 有两个正要讨价还价的家伙一听,顿时给吓得屁滚尿流、丢下衣服头也不回就赶忙跑了。 自用和自喜一见顿时大惊失色,正要教训那人,却想不到又来了个肥胖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三天前跟自喜他们买的一条裤子,丢到自用面前,说:“你不要再叫了,什么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白费口舌——我看哪,还是趁早错过,千万不要路过,这里卖的、全是假货,──你看看这条裤子——我大前天才买回去,一穿,还不到一个钟头,裤裆全裂开了,幸亏还没出门,要不然……嗯!──给我,退货!” 自用和自喜一看,好像还认识,自用想要抵赖,却又不敢,因为这条裤子是他按照高有钱的儿子教他的诀窍,就是在进货的时候混进一些假裤便宜裤,以便从中多赚一点——这是高有钱的儿子总结出来的经验,但他家从来没有用过,自用见他家那么有钱,以为他们家以前也是这样做,却想不到他们家从来没有这么搞过,而自用这么一搞,裤一卖出,马上就露了馅,自喜无奈,只好乖乖地给他换了一条新的,那人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接下来的情况,便是冷冷清清的,谁也不肯光顾了,即使自用学那些卖老鼠药的人在拼命地吹哨子呐喊,大吹大擂,依然是寥寥无人。即使最后来了个人蹲下来看了,却颠来倒去地说:“这衣服裤子,我看最多值五六块钱了,哎呀!我看哪,五块钱一套算了!” 自用气得毛发直竖,瞪着眼睛道:“哼!……”吓得那个人头也不回,象兔子一般,跑了。 自喜原以为做生意了,一来可以赚钱,二来可以避香豆,三来可以避开父母的唠叨,想不到不但没赚,反而亏了。两人算了一下,这么多天来,一共卖了二百一十五件衣服和裤子,亏了三百七十块钱,两人都非常的惶恐,想:如果再这样做下去,到时不但连本都赔了,恐怕自己连衣服裤子都没有穿,吓得全身都软了,只好赶忙停了下来,在村里要将所有剩余的衣服裤子按批发价卖出去,结果,再也没人要他们的了,因为这之前他们已经跟他们赊过,现在再赊,也穿不了那么多。两人只好将它们分了收藏起来,留起来等将来送人或者等自己没衣服穿了,再拿出来穿。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贩衣服生意的钱财竟是那么的难做,他们一场很美的发财梦就这样全部破灭了,高自喜打算到城里去买房子的计划也全部落空,那小车的事就更别提了。 第五十二章 生意做亏了,自喜的父母更加不放过他了,为他找失败的理由,说:“见了没有,叫你娶香豆你不娶,现在,生意做得亏了吧,如果你肯娶香豆了,事情肯定就不会是这样了!你娶了她,肯定能大赚特赚,大发特发!你得最差奖,还不是因为看了香豆之后,靠她的运气才拿到的,告诉你的时候你不信,要不,你看你现在的生意怎么样啦,就是因为你不肯娶她……” 自喜无言,不敢争辩,只是在心底里又偷偷地为自己设计了一个将来更宏伟远大的三个五年计划,打算养鸡,准备在国庆节那天将鸡苗要回来搞个小型养鸡场,再一展鸿图,与香豆一比高低。 他父母无奈,只好到处游说,希望所有的熟人们都能帮自己解决这个难题。可是,大家都说:“他是你自己的儿子,他都不听你的话,他会听我们的话吗,况且,他这人很聪明的,如果他听了我们的,到时他们两公婆的关系搞得不好了,将来埋怨仇恨我们,到时反而是吃苦不讨好,惹来一身臊!”谁也不敢劝说自喜,因为这是婚姻之事,牵涉到一个人一生的命运和前途,非同儿戏。他们许多人就因为自己的婚姻不如意或不幸而曾经多次地埋怨过曾经劝说他们娶了现在的老婆的人,有的甚至仇恨。 而香豆在自喜去贩衣服的那些日子里,曾应自喜父母之邀,来过三次,在自喜父母的心里,她已经被默认为自喜未来的老婆,他们未过门的媳妇,只是还没有摆酒席以示庆贺而已。 两天之后,他们又开始劝说自喜了,可自喜还是不肯答应。 他父亲一看对自喜的软缠硬磨没有结果,毫没办法,最后,只好对老婆说:“看来是自家的事情自己管了,别人帮不了我们家的忙,看来咱们这样对他软缠硬磨是不行的了,嗯——对于他,咱们不能太客气了,咱必须拿出咱们做父母亲的威力来,让他瞧瞧咱们的厉害!” 于是,两人一阵嘀咕之后,决定采取紧急行动,逼自喜就范。 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高大贵又开始劝说他了。他心里带着酸涩、很痛苦地对自喜说:“自喜,你知道吗,香豆这孩子很不错,你爸和你妈在没见到她之前对她也没什么好印象,可是,自从你爸你妈见到她之后,是多么的喜欢她──多么多么的爱他啊!唉!只可惜你不听话——我只希望你千万别象别人那样、人做媒不要要狗做媒啊!现在,很多人都想娶她,都恨不能得到她,她都不肯嫁呢!她一直在等着你的迎娶!” 自喜一听,却象木头人一样,没有说话。 他母亲见状,知道自喜的心没变,还是原来的那样,无奈,只好板着脸夫唱妇随和高大贵唱双簧戏,对自喜下最后的通牒,说:“自喜啊自喜,这你不要也得要啦,那么好的婚事我们能错过吗?你生意上已经失败,婚姻上不能再失败了,如果事业婚姻两者都失败,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见人,我看我这辈子也够丢脸的了,这样吧,明天我就跟五婶去找人给你们选定日子送彩礼,择定日子结婚。” 自喜说:“我已经说过多遍,我是不能跟她结婚的,她不但年龄大我六七岁,而且身子还矮我八九寸,我绝对不娶!” 他父亲见状,马上就摆出老头的架势,不置可否地说:“哼哼!你等着瞧吧,自喜,到时生米煮成了熟饭,还怕你不要!——你听着,咱们农村人的婚事就是这么办出来的!不要也得要!” 自喜以为他们是在对他展开心理攻势,母亲的软缠、父亲的强制,都如那六月的天气,变来幻去的,根本不堪一击,自己早已经看透了,所以,并不在乎,毫不理会,而且还得意地想:“我自己不娶,你们就算选定了日子,送了彩礼,结婚那天,我不去娶她,你们又能怎样?” 却想不到第二天他们真的行动了。 自喜现在才知道父母们这下真的要来真的了,这才惶恐起来,顿时变得焦灼不安,心烦得象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第五十三章 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的父母亲又提起他与香豆的婚事来了。因为今天自喜的母亲已经跟五婶去找人看日子了,那个专门为他人结婚看日子的老先生说:“根据他们的出生年月日和时辰看来,最适合在今年的国庆节那天结婚,这样将大吉大利,荣华富贵,夫妻和美,两人绝对是天作之合。”他父亲听了他母亲回来这般说后,更是大喜,都说他们两人的眼睛没有错,看人看得很准。他今晚上很高兴,还特地去买了一瓶自己从来不敢喝的本地名酒:“醉不倒”,以示庆贺。 他们等自喜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又开始说话了,他父亲说道:“自喜,你是不小了,本来这婚事该是你自己来做主的,可是你年纪太轻了,不懂事!最后还得我们做父母的为你操心,一般年轻人的心理我都知道——都喜欢幻想,总是想一些不切合实际的事情和不现实的东西,我也年轻过,现在我是老人了,什么事情都经过来了,人,都是一般样的,千万别错过了这个村没了那个店,许多人年轻的时候都是这样,你看看后村的那个高得寿,年轻的时候就是太高傲了,曾经有许多女孩子都抢着要嫁给他而他都不肯要,最后呢,挑过了头,结果呢,到现在都将一百岁了,还没结婚!” 他母亲也趁机旁敲侧击、语重心长地说:“自喜!你要好好地珍惜啊,这样的女孩子真可谓是千里挑一的啊,许多人想要她都不肯嫁,这可是你这辈子的福气,你这辈子啊,错过了她,就是打着灯笼也难再找到她了!你可知道,不但你父亲喜欢,我也特别喜欢!我们俩人都很喜欢她,今天我已跟五婶去找人家看日子了,说明天最适合送礼,国庆节那天最适合你们结婚,如果你们明天结婚了,将来一定能荣华富贵,大吉大利。我们已经商定,明天就送彩礼,国庆节那天你们就结婚,至于钱嘛,你不用愁,我们自会跟亲戚朋友们打招呼商量的……。” 自喜一听,吓了一跳,想不到这婚事真的说办就要办了,自己不答应他们看来还是要硬办,他从他们的许多言行举动中看出来了,这一回已经不再是假的。心里非常的生气和气愤,气得饭都吃不下了,无奈之中,突然灵机一动,一个念头蓦然闪了出来,迫不得已,只好将计就计,于是,便很温柔、很体贴地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地对他们说:“爸、妈,你们都喜欢她──而且也最喜欢她,是不是──?” “是啊!”她母亲以为她的儿子回心转意了,顿时眉开眼笑、非常快乐地回答说。他的父亲脸上的笑容也开始舒展开来了,在等待着自喜的下文。 “真的是这样吗?”自喜又一次再问她道。 “当然真的是这样!”他的母亲又道,心里美滋滋的:“我长这么大了,可从没见到过这么好的姑娘啊!” 自喜也开始显得非常的高兴,脸上荡漾着笑容。他笑眯眯地问完了他母亲之后,然后又转脸对着他正在喝酒的父亲了:“爸,你说你也很喜欢她,是不是啊!” “嗯!……是!……是!……是!──是啊!──当然是啦!──你爸当然与你妈一样,都是一条心,都非常喜欢她,而且也是最喜欢她!”他的父亲停下了正在往嘴里送的酒杯,快乐地说,现在他也以为自己的儿子已经想通了、回心转意了,甚是高兴,脸上的笑容顿时赛过了晚上灯光放射出的光芒。 自喜象一个法官一样,经过了多次、反复的询问,他的父母都口径一致语气坚定地表示最爱的是香豆。 自喜无奈,最后只好笑着摊牌说:“好啊!爸──既然你喜欢,妈──既然你也喜欢,那──那就这样吧──,妈,我……现在……也表示同意你们的意见了,你们就赶快趁早把她娶过来吧……,不过……就算你们把她娶过来了,我也不会要,那干脆就娶过来让爸爸做小老婆算了……” 他父亲一听,自喜的话还没说完,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脸色突然变得一片铁青,眼睛也突然瞪得大大的宛如两个电灯泡,直愣愣地瞪着自喜,仿佛从没见过他似的,猛地悖然大怒,碗和筷子往桌上一丢,同时大叫起来:“好啊!……你……你……你……你这臭小子!给你娶老婆你不要!倒叫我娶起小老婆来啦,这……这……这……这还了得!你……你……你……你看我……看我还不收拾你……”话未说完,已经低下头去,伸手要脱下鞋子来揍自喜,可惜由于一时过度紧张,心慌意乱之际,却脱不下鞋子,气得赶忙站了起来,趔趔趄趄地跑去近旁的角落里抓起了一把扫帚…… 自喜一见不妙,大吃一惊,脸色大变,吓得赶忙丢下碗筷,慌慌张张的飞奔着夺路而跑、冲出门去了…… 高大贵本欲追撵出去,但刚跑了一步,却被老婆扑上来一把将他紧紧抱住了,说:“哎呀呀亲爱的你就别追了!你也知道,咱那儿子是投过师的,功夫那么厉害,你就这样拿着扫帚追撵出去,万一他象《射雕英雄传》里那个郭靖那样突然给你来个“降龙十八掌”什么的,那就麻烦了!况且你又不知他会的是“十七掌”还是“十八掌”,如果即不是“十七掌”也不是“十八掌”,而是“十九掌”,那就更麻烦了!” 高大贵一听罢,想了一想,顿时吓得整个身子软绵绵的如一堆棉花一般瘫坐在地上了,当然,他并不是惧怕自喜的什么“十七掌”“十八掌”,也不管自喜是会“十八掌”还是“十九掌”,他想,自喜功夫就算再厉害也肯定不敢对自己怎样,而最重要的是他想到刚才自喜说的那句话:让给他做小老婆——这句话确实让他浑身没力,因为如果可以的话,他又何尝不想娶香豆做小老婆呢!只是法律不允许而已,如果法律允许,而自喜的母亲又同意,他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只好将头摇得象昏鸡的头。忍不住伤心地对着自喜的母亲长吁短叹道:“唉!自喜啊自喜,你这孩子啊,越来越顽皮了,爸妈白白花钱送你去读了那么多的书,想不到书读回来了却越来越难教了。”恨不能在他的身上装上个遥控器象电视那样让自喜听他的指挥和控制,反过来再逼自己去娶小老婆。只可惜他忘了:其实遥控器也只是负责开关和选台而已,里边的内容还由不得他们做主人去决定呢!就算是个机器人,说不定有一天机器人心情不好了也会造他们的反。倒不如说希望自喜象一头牛一样让他们随随便便地牵来牵去好一点。 再说自喜吓得如一只兔子一般丧心病狂般地狂奔乱跑了一阵之后,离家很远了,才敢慢慢地停下来回头张望发现他父亲并没有追撵出来,这才定下心来,止住了脚步,如牛一般不住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想:“哎呀,真不行了,老头子也真他妈的变得厉害了,叫他娶小老婆他不要,偏偏还要拿鞋子扫帚要来揍我撵我……!” 自喜的心里很惶惑,他怎么也想不到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要逼婚,真的是太……太不应该了。他一个人心烦意乱地来到一棵龙眼树下,一屁股坐在了一个树墩上,两手肘支在大腿上,两手掌张开,托着下巴,两只有神的眼睛无奈地对着天空出神地望──此时此刻,天,还不是很晚,但秋天渐渐朦胧下来的夜色开始变得非常的迷人,村南面那边还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位老人呼唤孙子回来吃饭的声音,这声音在迷人的夜色中显得那样的亲切,那明汪汪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悄无声息地、慢慢地从东方亮闪闪地爬出来了,仿佛是一只生怕惊醒世人的温柔的爬虫。皎洁的月光温柔地照耀着大地,天地间一片令人神清气爽的景象。“再过几天就到中秋、国庆节了!”自喜想。怪不得今晚上的天气那么的好。天上的月将要圆了,人间的许多事也应该要圆了,当然,自喜的父母也在希望着自己的儿子的婚事能早日圆了,但他们却不知道,这圆,圆得了他们的梦却圆不了自喜的梦啊!那梦,不是自喜心中理想的梦……他在那里胡思乱想地坐了一会儿,却越想越烦恼,越想越痛苦,于是便站起身来,在龙眼树下嘿嘿哈哈地胡乱打起了猴拳和八卦掌来,打着打着,觉得还不能解愤,他非常的恨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不逼自己娶红豆而逼自己娶香豆呢!为什么五婶不介绍红豆给自己而介绍香豆给自己呢!?气恨之时,每出一拳打在树上,却意想着打中了他的父亲,打中了他父亲的脸,打得他头昏脑胀团团转。于是,又出一掌,这一掌虽然也是打在树上,却也意想着是打中了他的母亲,也打得她脸青鼻肿,昏头转向。最后,全把他们给打死了。这样想着,直到打够了,打累了,这才停了下来,跌坐在地上,喘着气,然后又一边喘气一边又意想着他的父母在他的喘气之下又全活过来了,一切都完好无损的,只是对他的婚事不再过问,任他自由选择了。 父亲打了,母亲也打了,但自喜觉得还是不能解心头的愤恨和烦恼,觉得还是去找自用出来诉诉苦,聊聊天,或许会更好一些,于是,又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打了一趟连环拳,去找自用了。 第五十四章 54 当他来到自用家门外的时候,学了几声猫叫,却没见自用象往常一样跑出来,又在那里等了一会,接着又学了几声猫叫,仍是不见出来,只听见自用的母亲和自用的父亲在大声地说话,知道自用已不在家,想:不知道这小子死到哪去了。心里一片茫然和愁怅,只好一个人悻悻地离开了。 当他来到自牛家的一个拐弯处的时候,突然碰到了“突突突”地开着摩托车、刚刚从外面风风光光回来的高自信,自信疑惑地盯着他并笑着告诉他说,刚才他在江边看见了自用,他正和自牛两个人象两头水牛一般在水里泡着呢。他便决定到村口去等他。 当他慢慢地踱步来到村口的时候,恰巧自用和自牛从江里浸泡回来了,两个人肩膀上还挎着根毛巾和内衣,整个身子还是湿漉漉的──仿佛真的是两头牛,自用一见到他便拉着他坐到村口旁那棵大榕树下坐下乘凉、聊天了。 此时凉爽的秋风阵阵吹来,吹得两人阵阵的心旷神怡。自用一坐下去之后便大声地称赞说今晚上的天气真他妈的好。 自喜却摇头苦笑说:“哎!天气虽好,可是心情不好啊!” “怎么啦?”自用转过头来,看着他问。 “哎!一说起来就伤心啊!……”自喜说着,看着身边的自牛,欲言又止,自用见了,知道他不想让自牛知道,他本来就不喜欢自牛老是跟着他,刚才他看见他去河里洗澡,也跟着去了,害得他的衣服也被人藏了起来,差点没衣服裤子穿回来。于是,便毫不客气地把他赶走了。自喜这才接着说:“上个月的时候看了个对象,……” “好啊!你这臭小子──!”自用不听则已,一听,不待他把话说完,马上就一把拍住他的大腿道:“原来已经谈恋爱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嗯!……你这人啊,真不够朋友!还一起做生意呢!──说什么情同手足、亲如亲生兄弟,嗯!看了对象,竟瞒得我滴水不漏──我看你将来什么时候结婚生子了我都不知道!你看你……” 自喜甚是惭愧和内疚,说:“我现在也很后悔啊!” “后悔什么?” “后悔没告诉你啊!后悔没带你一起去啊!后悔去看啊!……” “他妈的!这么多的后悔?是不是过后放屁来骗我啊!你这种人……” “不是不是,这是真的,想起来还真的很后悔,我当时的心情你是不知道的!” “那现在又怎么了!?看了对象准备娶老婆了还伤心!?” “唉!就因为这事,告诉你吧,那女孩根本不合我的心意。但是与她同来的另一个女孩却很合我的心意,可是,我的父母却又逼我与相看的那个结婚!我不肯,他们却偏偏在逼我,我迫不得已,说要让给我的父亲娶来做小老婆却险的挨他打……唉!……” 自用听了大笑,说:“她很丑吗?……不会是象猪八戒一样吧!?” 自喜也笑了,说:“没有啊,人是一般,而且,还很有钱!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她就是村那边爱做媒的五婶的姐姐的亲女儿……” “啊!!!──她!她──很漂亮啊!听说她找对象很挑剔喔!很多人都想娶她,可是她就是不嫁,你那么有福气,能娶到她也不错了啊!” “可是……可是……她年龄比我大啊!” “这有什么关系?就算大二三年也没什么关系啊!” “可是,五婶说她已经二十八了,比我大五六年啊!” “啊!?什么?──大五六年?!”自用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眼睛说,他虽然从没见过五婶的姐姐的那个女儿,但根据人说她长得很漂亮,只是不知她的芳龄几何、身高多少寸而已。 “是啊!” “哎呀……我的妈呀!”自用吓了一跳,头仰向天,张大着嘴巴,仿佛天上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让他吃一般,他本来想说:“怎么那么大啊,这确实也是太大了!”突然,又感到有点幸灾乐祸,心里蓦地转过一个念头,想开开自喜的玩笑,于是,话锋一转,由惊变喜,说:“这──这──这也好啊!我听说女大男人三年富满天!她大你五六年,将来一定……” “好啊!又到你来哄我开心了!”自喜一听,非常不满,生气地说,说完还生气地伸出左手去要掐他的大腿肉。 自用见状,吓得赶忙将身子挪开,看见自喜真的生气了,知道他把他的话当真了,正在气头上,于是,又只好赶忙改口说:“那──那──那──那我改过吧,帮你一下——那怎么能那么大啊,确实也是太大了!” 自喜这才转怒为喜,说:“这么说还差不多!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的父母却都逼着我非要我娶她,他们说已经定下了日子,明天就送礼,国度节那天马上就结婚,──唉!搞得我现在还心烦意乱。”自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自用这时也突然想起了自己两年前也有过如此的经历,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望子成龙心太切!我以前也有过如此的经历,只是与你的情况不同而已!” “怎么?你也有过!?”自喜吃惊地问,他可从没听他说过,想来这小子一定也有很多事情在瞒着自己。他还说自己不够朋友呢!“是啊!是啊!可是,后来还是给我摆平了!”自用得意地说。 “怎么摆平的?”自喜张大着嘴巴,疑惑地问。 自用见问,便说:“告诉你吧,那个女孩就是张家村我父亲老熟人的女儿,可是我对她就没有什么喜爱,可我父母都说他们喜欢她,他们就是硬逼我娶她,说什么两家老人都很熟悉啊,将来做了亲家,更是亲上加亲,亲热得不得了啦,可是我就是不喜欢,又毫没办法,那年春节,我老爸在大街上买了一只小公鸡非要我去她家做新姑爷,我被逼无奈,只好乖乖地去了,可是很是痛苦和烦恼,不知怎样才能摆脱这个困境,一,不想得罪他们一家,二,又不想让我的父母为难。最后,还是老天不负我望,让我找到了一个办法,那天去到半路上的时候,突然遇到有个人在紧急收购阉鸡和公鸡,不管大小,只要能走村串戚的一律都要,你不知道,那一年的大公鸡和阉鸡都很难买,有许多人去做新姑父都得提小公鸡去,我看见那小公鸡就生气,干脆把它比我父亲买的高一倍的价格给卖了,慊了一小笔钱。我到她家之后,告诉他们说半路上不小心让那小公鸡跑出来逃走了。他们倒没在意,还很友好地欢迎我,我没办法,只好又显出一副特别懒的样子,到处东张西望,吃饭的时候故意用手去抓肉,给他们家小孩子压岁钱之后,又故意偷偷地问他们要了回来……嘿嘿,结果呢,不出我所料,不久之后,他们家赶紧把婚事给退了──嗯!你看,这不是大功告成了吗!” 自喜大惊,说:“你这样做,难道你不怕人家说你有神经病或者说你神经不正常吗?……将来你还要不要老婆啊!” “哼哼!──怕什么!我才不怕呢!”自用说:“如果那个女孩子偏听偏信那些谣言,不深入了解情况,自己不会思考没有主见,那也算她是没头没脑瞎了双眼的了,这样的女孩子,我也不娶!”自用仰着头,望着天,得意洋洋地说。 自喜更是大吃一惊,想不到这小子几年来没常在一起,倒变得那么超凡脱俗了,不禁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就差点没拜他为师了…… 就在两人正在那里说得入迷,忘乎所以的时候,突然从背后传来一声“哈”的大叫声,有一个黑影突然像一头猛虎一般从大树后面蹿了出来,吓得两个人不禁都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原来是自信这小子。 自喜见了,非常不满地说:“你,他妈的,想吓死人啊!” 自信却洋洋得意地哈哈大笑着说:“吓不死,吓不死,吓不死你们两个人的,谁叫你们两人鬼鬼祟祟的、偷偷摸摸地在这里谈女人啊,嗯……!” 自用一瞬间镇静下来之后,也不满地说:“你才偷偷摸摸的!──到这里来干什么?” “闲着无聊,出来散散步啊!谁知道走到这里却碰到了你们在说什么女大男人三年富满天,拿着小公鸡去做新姑父……” “妈的!……原来你这臭小子是在偷听我们俩人的谈话啊!” “没有啊!没有没有!”自信说:“我刚才来的时候见你们两人谈得兴正浓,不敢打扰你们,只好在树的后面坐了……” 原来他自从那次拉自喜到街上去,不管问他什么都支支吾吾的,不肯多说什么话,让他觉得他做人做事总是有点鬼鬼崇崇的,特别是自从他得了村里的最差奖和自用出去做贩卖衣服的生意之后,好奇心更重,刚才见他要找自用,更觉得奇怪,赶回去放好了摩托车后便偷偷摸摸地跟踪自喜来了,来到大榕树下,象特务一般,将他们的谈话全偷听了去。 自用看着他,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突然出其不意地一把抓住了他,反扭着他的双手,说:“好啊!你来得正是时候,我问你——刚才我在江里洗澡的时候,是不是你把我的衣服裤子全藏起来了?嗯!害得我找了好半天才找到!搞得我差点没衣服裤子穿回来!” 自信被自用反抓着双手,痛得要命,尖着嘴“哎哟哟”地乱叫,说:“不……不是……不……是我……不是我啊……我……不……知道……是谁干的啊!” “你还不承认?嗯,我怀疑就是你,摩托车停在那里响了很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讨厌鬼,还不老实交待?!”自用将他反拧得更紧。自信在那里象猪一般,只是拼命地嗷叫,死也不肯承认。 自喜听了,觉得好笑,咧着嘴在一边只是笑,他怎么也想不到自信这小子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竟还要搞这种淘气的小孩子才最爱搞的小动作。 ……自信被自用拧了许久,拧得全身发痛,无奈,看见无法抵赖,只好乖乖地承认了。 自用见他承认了,用力又捏了一下他的屁股肉,这才两手一甩,将他放了。 自信被放,全身的疼痛顿无,于是又洋洋得意地笑了,说:“我说你这人啊,天天晚上都到江里去泡,小心鲤鱼精或者龙女来把你抢走了!” 自用放了他,便不再理会他,他知道近来的自信非常的风光得意,再过两个月的时间他马上就结婚了,现在每天还是香车拉着美女四处招摇过市,谁见了谁都眼红,惹得外村里许多上了年纪的人看见了都流着口水无限感慨地回味说:“要是我们年轻的时候能这样就好啦!”只可惜他们已经不再年轻。 当然,说起这高自信,大家都已经知道,要说在十多年前,他家可是穷得叮当响,吃了上顿就不知下顿到底在哪里了,这几年他家也富裕了,那全是靠村里特设的“最差奖”帮扶起来的。一个多月前看了一个对象,是邻镇的,是他老爸亲自出马,花了一年多时间才为他物色到的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自己瞄准了、便偷偷地叫现在帮自喜做媒的五婶前去撮合,结果大喜过望,给自信逮了个正着——那是一个非常漂亮非常美丽的女孩,可以说凡是见到她的人(不但是指男人,而且还有女人)无不被她那年轻的美貌倾倒和惊倒,恨不能马上就纳为已有,当然,在现代的社会里,有了美女还不行,还得要有香车,在农村,过去的年代,最吃香的香车当然是自行车了,其次是到马拉车、牛拉车和人拉车。而在现代的文明社会里,在农村,能称得上香车的车已经不再是什么自行车了,一般来说当然是摩托车,所以,他父亲怕那女孩子时间长了又不肯嫁给自信──因为自信长得头歪嘴斜的不算怎么好看。于是,他又绞尽脑汁,马上又为自信专项拔款,特地让他去买了一部在本地来说最时髦最昂贵也最漂亮的太子摩托车,用以香车配美女。 自喜也知道自信找到了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虽然自己没有见过,但那次为了躲香豆和他一起坐车上街上去的时候曾听他说过,心里非常羡慕,一直想问,但一直没机会,因为自己那天总是被他盘剥个不停,差点连招架的功夫都没有,所以不能问,现在,机会终于来,顿时马上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和烦恼,说:“自信,你那天说你自己找了个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做老婆!怎么那么有福气,能不能告诉我关于你和她故事!” 自信听了更是得意万分,他以为自用和自喜两个人都不知道他这个老婆的来龙去脉,为了表示自己有本事和能耐,于是,便按照他父亲告诉他的为人处世的秘诀,显得很神秘地说:“嘿嘿,说起这事啊,还有个来头呢!” “什么来头?”自喜惊奇地问。 自信咽了一下口水,然后故弄玄虚说:“我与她相识其实是很传奇的?” “传奇?怎样传奇?”自喜更加好奇了,仿佛自信刚刚从西天取经回来似的。 自信坚信自用和自喜两人对自己的这门婚事绝对不会知道什么底细,因为他与那个女孩相识到现在还不到二个月,村里还没有人知道这是他父亲帮他找到而再叫五婶去做媒的,他的父亲对他的这件婚事也一直守口如瓶,为了给他面子,抬高他的身价,而且还对人谎称说是他的儿子自己找到的,连五婶都被蒙在鼓里。只是有一次自信的父亲与自用的父亲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不小心喝醉了才忍不住向他吐露,所以知道他这婚事来历的人极少,不知这女孩是他父亲辛辛苦苦寻找出来的杰作,所以他便自己夸自己说;“我与她啊!是英雄救美的故事,那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于是,便添油加醋地将他与那个未来太太的事无中生有地渲染了个够。 自用听了,当然不肯相信,因为有一天晚上他与父母一起吃饭的时候曾听他父亲无意间向他的母亲说过此事,说自信现在这个未来的老婆是他父亲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为自信找到的,自信不知道这事已经泄密──被自用知道了,更不知道这是他父亲酒后泄露的直言。还自以为得意,没人知道。只见自用不动声色,冷冷地说:“不会是这样吧,我早就听我老爸跟我老妈说过,他说你爸那次与他一起喝酒时告诉他说那是他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替你找到的!” “嗯?!这……”自信一听,吓了一大跳,本来想骗他们却想不到自用早已知道,吓得鸡皮疙瘩起了一大片,赶忙说:“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心里暗想:“唉!真是不妙!看来自己的老子什么都与自用的父亲吹过了,结果给自用这小子什么都知道了,太丢脸了。”心里非常的痛苦,但。为了掩饰自己一时的莽撞,赶忙又趁机大笑着打着哈哈打圆场圆谎说:“哈哈,我那是在骗你们的,想不到你什么都知道啦,那──我也就不再骗你们啦,说真的吧,那确实是我爸爸亲自替我找到的,他确实为了我将来的这个太太,花了一年多时间才替我找到!” 自喜听了,心里酸溜溜的,他看的香豆虽然还可以,虽然不是自己的父亲替自己找到的,是媒人为自己介绍的,但,可惜比自己大了好多岁,而且还矮自己许多寸,如果要与自信的那个相比,更是小巫见了大巫了。他叹了一口气,说:“唉!要是我有你这样的父亲就好了,只可惜……我现在的父亲已经变成了个贪财鬼了!只看重人家的财产,不看重我将来能为他赚大钱!……”停了一下,觉得有意思,又自己嘲笑自己说:“可是我自己呢!自己却变成了个好色鬼了!” 自信听了顿时哈哈大笑,说:“男人嘛,本来就是很好色的,生在这世上到底又有多少个男人不爱美人呢?女人们打扮得花枝招展,本来就是为天下的男人们打扮的嘛!”自喜虽然羡慕他能娶到这么年轻貌美的女孩子,他却羡慕自喜获得了村里的“最差奖”,当然,如果自喜用“最差奖”来和他对换他的未来太太,那他肯定又是不肯的了。 自用也很恨自己没有自信这样的父亲。自信的父亲不但是个父亲,而且是个好父亲,不但是个好父亲,而且还是个好媒公,而自己的父亲仅仅是父亲,称不上是个好父亲,更称不上是个好媒公了,他不但不为自己着想,反而专门为自己挑了个熟人家的非常难看的女儿给自己做老婆,幸而自己不要,他与自信的父亲相比,真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了。最后,他还是忍受不住,伸着舌头,啧着嘴对自信的父亲能找到这么个漂亮的妹子给他做老婆而表示感到非常的羡慕。 自信听了心里却不是滋味了,因为刚才为了学自己的父亲教的技巧显示自己有本事和能耐,却被自用一语点破,心里非常怨恨他自己的父亲,觉得是他的父亲骗了他自己,上了他的当,明明是他教自己说这个漂亮的老婆是自己凭自己的本事找到的,而他却又对自用的父亲吹说是他自己为自己的儿子找到的,真的使自己在他们面前丢尽了面子,想不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是个背弃信义、不讲原则的伪父亲,心里非常不满和愤恨,为了在他们面前将这个面子挣回来,决定铤而走险,用他自己的父亲来作替死鬼──出出自己心中这口不满的气,反正觉得他父亲现在也不在这里,背后乱说他一遭,他也不会知道,就算自用和自喜去告诉他,他也一定不会相信他们的,于是,便拿自己的父亲来开刀,把他说得一文不值:“你们别老是羡慕我的父亲,其实我父亲也是很无能的,他只会吹牛、夸口,你别以为他为我找到这个老婆就很有本事了,其实,在家里,他也是很窝囊废的,根本就没什么本事,不管什么事,他都得听我的,你看,我要娶美女,他就得不辞劳苦,四处为我寻找,我要买摩托车,他就得马上给我专项拨款,嗯,你们看,你们说不要娶某个女孩,结果还是给自己的老子追撵,说不定还要打屁股呢!而我呢,我叫我父亲过东,他不敢过西,我叫他跪下,他不敢站着,我叫他舔我的屁股,他不敢……” 可是,他却不知道,他父亲因见他回去之后饭也不吃就跑出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还怕他不吃饭会饿死,吃完饭后马上就赶忙跑出来找他了,岂知,发现他正在大榕树下和自用自喜他们吹牛,于是,便也学他那样躲在榕树的后面偷听他们的谈话了,此时此刻,恰好听见自信如此这般说他,顿时气得全身发抖,两眼冒烟,马上又象他那样从大榕树后面怒气冲冲地蹿出来,大吼一声,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说:“好啊,你这臭小子!竟敢胆大妄为在这里胡言乱语污蔑你老爸,把你老爸说得一文不值,看我不收拾了你!”说着,将他的耳朵用力地拧着,痛得要自信的命、自信只觉得脸色变青了、魂飞了、魄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了,叫更不敢叫,更别说反抗了,他老爸拧着他,象牵牛一般把他慢慢地牵回去了。 第五十五章 第二天,自喜的父母一改自从自喜与香豆相看以来的唠叨,不再提他与香豆的事了,更不敢马上就送彩礼,因为昨晚上的事,他们已经反省了一些,觉得自喜不能太过于强逼了,就象狗一样,逼急了也会跳墙的,虽然自喜不是狗,但如果真的逼急了,他去跳楼怎么办!虽然他们还有一个儿子,但每一个儿子的出生和成长都让他们付出了无穷无尽的汗水和心血,他们也是望子成龙啊,并不是望子跳楼。所以事后又想:不能太逼他了,就是非要他娶香豆,也得从长计议,慢慢的来,等有机会了,再赶他一把,到时他能不把香豆娶了吗!现在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香豆也还不老,才二十八,就算再拖一年,香豆也才二十九,到那时,自喜也老了一岁,年龄相差也差不到那里去,说不定她还会长高,据说女人到了三十六岁才到更年期,所以现在还是在生长期,于是两人决定将这事暂缓下来,等待时机,反正对于香豆他们两人绝不能放弃。 高自喜也因此有了自从与香豆相看以来的清静。一早上,三个人就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平静地度过了。 而他怎么也想不到,中午的时候,赵小山突然匆匆而来了。 人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一点确实不错,他与赵小山几个月没见面,发觉赵小山变化不少,说话比在学校的时候响朗了许多,脸上一片红红润润的、笑容也在无形中增添了不少,一见人整天总是笑眯眯的。今天,他的到来是要给他下婚宴请贴来了——请他在国庆节那天到他家去参加他的结婚喜宴。直到现在。高自喜这才知道:赵小山和他的那个未婚妻从广州旅游度蜜月回来刚刚一个星期,根据他父母原来的打算,他们国庆节结婚那天是不打算请客摆酒宴的,可是许多亲戚知道之后,小山他们一回来他们就马上找上门来了,对小山的父母说:“你们就这么一个独生儿子,你们怎么舍得在他结婚的那天不给他们摆一下酒席欢庆欢庆一下呢?难道你真的没有什么钱财了吗?就算是没有,我们大家可以帮助你一下啊!如果他们结婚那天你不摆酒宴请客喝酒,我们自己也要亲自来庆贺一番,你家里没酒我们自己带来,肉菜什么的我们都不需要,只要好好地聚在一起、快快乐乐地庆贺一下就行了。”他的父母都给众亲戚朋友们给唬住了。小山他们去旅游是他们两老出的馊主意。说出去游他三、二个月,到了国庆节那天就回来按本地风俗入洞房就算了,这样可以节约一大笔的钱,不必劳人伤财。他本来以为小山他们去旅游最多也不过花二、三千块钱而已,岂知,小山是初生牛犊不怕花钱,而且花钱也花上了瘾,每到一个地方,都是一掷千金。旅游更是游上了瘾,他带着她游桂林上海、逛北京广州,到处游玩忘乎所以。没有钱了,马上就又写信回来叫他们到邮局汇出,觉得这钱来得也真是他妈的太容易了,花完它又有。一个旅游蜜月回来,花去了他们整整两万块钱的积蓄,痛得他们在心里暗暗叫苦,仿佛是剜去了他们的大腿肉一般。当然,他们并不是很吝啬的那号人,可是,他们却是个万事非常讲究节约的人,特别是想在小山结婚的婚事上,谁知道不但没能真正做到节约,反而花去了他们三分之二的积蓄,适得其反,怎不叫他们心疼呢! 现在,所有的亲戚都来给他们施加压力,这酒席,看来不摆也不行啦!那么多好心的亲朋戚友,自己总不能对不住他们、让他们失望啊!他们自己都不怕花费,自己又伺苦呢!即使自己要投资万元,但一算这酒席最后还能收入五千,虽然入不敷出,但亲戚们愿意,想想还算可以──只可惜让亲戚们破费了。 于是,他们一度蜜月回来,小山马上就又得投入了整修房子和购置结婚用品等等许多繁忙的事务中去,直到今天才能挤出一点点时间来给曾经相处得最好的几位同学下结婚请贴,因为在即将毕业的那几天,他曾经与几个同学有过结婚盟约,虽然与自喜没有什么盟约,但自喜是他最知心的朋友,所以,他不能少了自喜。而对于张有为这个人,因为他平时与小山的关系不是很亲密,只算是一般的同学,所以,赵小山为了尽量节约开支,根据父母给他开出的人数,所以并没能邀请到他。 自喜说到了前两次和张有为去找他未遇之后,突然问他怎么这么快就结婚了,而且是本校的同学,他与他同学多年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是不是对自己不信任,隐瞒了起来!赵小山一听,顿时吓得大声叫屈,道:“哎呀!自喜啊,我怎么能隐瞒你呢!──这也是我自己所意料不到的事情啊!”于是,无奈之中,只好告诉了他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关于他闪电结婚的事,是事出有因的,高考完的那天晚上,有个邻居来他家聊天,问到小山高考情况,赵小山如实汇报,说要考上大学是无望的了,父母又已老,看来只有回来娶妻生子和服侍父母了,他的父母便趁机央那邻居为他介绍个女孩,那邻居也说他有个亲戚倒有个女儿也在小山读的这个学校里念高中,并说了她的名字,问小山认识不认识,赵小山一听,顿时高兴得不得了了,说的那个女孩正是他在学校里偷偷暗恋的梦中情人,顿时兴奋地告诉邻居说如果能娶到她,这辈子就算是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那邻居听了也非常高兴,第二天一早便去找那女孩,想不到那女孩也非常喜欢他,也一直在暗恋着他,也早知道自己已经不能考上大学了,对上大学已经无望,加之她的父母已经年老,她的哥哥姐姐都早已经结婚,家庭也没有什么负担,但,今生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找个自己爱他,他也爱自己的人结婚,甜甜蜜蜜地过一辈子。于是,媒人一与她和她父母说知,她父母高兴,她也便欣然同意了。 于是他们便闪电似的恋爱了,恰好两人都是在国庆节那天出生,只是她出生在早上,而赵小山出生在傍晚,小山比她大一岁而已,所以他们两边的父母都非常高兴,于是,又趁着高兴,便订好在国庆节这天给他们完婚。 自喜听完,突然间想到了小山家前面的那个美丽可爱的女孩,不知为什么自从那一次与张有为见到她之后,就一直在心里深深地怀念着她,于是,便向小山打探她的有关情况,赵小山非常遗憾地告诉他说:那个女孩叫赵静,是在镇里的“一中”读书,今年虽然因一分之差考不上大学,但他家里已经自费送她上大学了。自喜听了,顿时感到一阵阵的失落,十二万分的遗憾,想:“从此以后,我与她的缘分断了!不知这世间那一个才是我的!” 高大贵一见家里突然来了自喜的同学要请自喜国庆节到他家里去喝结婚喜酒,仿佛抓到了一概救命稻草,心中大喜,想:“看来自喜与香豆的婚事有救了。”想趁这个机会顺便让他劝劝自喜,让他也娶了香豆,仿佛赵小山能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一般。只是不知赵小山的那个未婚妻是不是也大他六七岁,比他矮八九寸,如果也比他大六七岁、矮八九寸那就更好了,就算不是,也得让他劝劝自喜这冥顽不化的小子,于是,马上吩咐老婆做饭,自己当即乐癫癫地跑到村边的肉店里去买酒买肉,要好好款待赵小山。可是,当他从肉店里回来的时候,他老婆却告诉他说赵小山已经辞自喜而去了,想留也留不住,他一听老婆这么一说,顿时一惊,“啊”的一声,猪肉掉在了地上,僵在那里暗叫:“哎呀!我的妈呀,白白空欢喜了一场!” 第五十六章 宴会那天,赵小山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一片繁忙景象,三亲四友,高高兴兴、欢聚一堂。 高自喜在街上买了一串长长的鞭炮,独自一个人来到赵小山的家门前放了整整五分钟。走进去一看,想不到刘小男、杨塞君、李言谊、莫云、沈小东和张志六个人已经比他先到一步,连赵小山本人和他在内,一帮同学、不多不少,正好八个人,够得上一桌,当然,随了高自喜的年龄才刚刚二十二岁之外,其他剩下的一个个都已是二十三、四岁身强体壮的大小伙了。而且,都是来自本县六个不同的乡镇,大家经过一个夏季的风吹热晒和雨淋,八个人当中,除了赵小山和高自喜还比较白嫩一点之外,其他的人,一个个虽然不象是从煤炭窑里出来,但也已经差不多了。 刘小男一见高自喜,马上就扑了上去,高兴得仿佛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新婚夫妇,一把搂住高自喜说:“哎哟,自喜,你好啊,好久没见,好想您啊──!”他不但长得高高大大的,肥头大耳,而且全身的肌肉也非常发达,一头稍长的红头发齐整地向后翻,仿佛是一头狮子,在学校里除了跟赵小山最好之外,再下来就是他高自喜了,他平时特别喜欢打蓝球和踢足球,只可惜打或踢的时候却喜欢将自喜或小山他们刚刚传给他的球看也不看就传给对方的队员,所以常常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搞得所有的队员都叫苦不迭,每次上球场的时候都抢着避开他,都不敢与他同队为伍。他平时的学习成绩常常是班里的第二——当然是倒数第二,酒量却非常的惊人,特别是高度烈酒,一喝没有半斤,也有七八两。据说他这么能喝是仰靠了他老爸亲手培养的。他以前也不喝酒,是他老爸有一次一人具喝觉得太无聊了,就勉强他非要他陪他喝,想不到喝不了几口就喝醉了,醉了一次之后,第二次他就能大喝特喝了。从此以后便一喝而不能收拾,赛过了他父亲。吓得他父亲直后悔自己不该那么早就逼他陪自己喝酒。 大家一见刘小男抢着和高自喜拥抱,也都围上来将他俩团团围住,看着依然又白又嫩的高自喜说:“哎哟!久不见面,一个夏季下来,我们大家都晒得黑刮刮的,你倒好,还是那么白白嫩嫩的!”说着,都齐齐伸出手去,要掐一掐高自喜那又白又嫩的肉,高自喜猛地缩了一下身子,结果身上的一块肋肉还是不知被谁的一只手狠狠地掐了一下,掐得发痛,还来不及回答刘小男的话,已经被所有的人全都掐过了。 大家都恨恨地掐了他一把之后,这才心满意足地笑着各归原位。 张志说:“你不是已经考上大学了吗!怎么还在家里!?” “那是高志玺,不是我!”高自喜失望地说。于是,便把自己因为与高志玺同村同姓不同名而同音闹出的笑话告诉了他们,大家听了都笑了。 刘小男说:“我知道你差十分就能考上了,怎么不去自费或者补习呢!” 自喜说:“不想去了!” 莫云坐在对面,听了他这么一说,紧接着便问他道:“既然不去了,将来有什么打算?” 自喜简单地说打算准备养鸡,将来做个养鸡专业户。 刘小男听了,心情非常兴奋地告诉大家说他也打算在家里创业,上个月的时候他父亲已经帮他向亲友借和向银行贷了一点款,准备在家里当养鸭司令,因为他家的门前有一张近二百亩的鱼塘,鱼塘里种植着莲耦,夏秋时节鱼塘里生长着清翠欲滴的莲叶,在那里养鸭,是最好不过的了。他还向高自喜他们描绘了一幅自己将来美好的前景:再过一段时间,他就去买一只小船回来,一边划着船,一边赶着成群的鸭子在莲叶间来回穿梭,一边“地地地地”地叫,如果到了春天和夏天,还可以欣赏莲花,摘莲子,看鱼儿在水中跳跃,真是浪漫非凡。 大家听了,都非常的羡慕。 小山一见众同学皆到齐,不一会儿,马上就在自家的庭院里摆下了酒席,与大家一起在那里一边晒太阳一边赛吃了。 今天的酒菜非常的丰盛,肥得流油的烧鹅烤鸭和炸鱼、经过精心闷制的红烧肉、白切鸡、猪肚子、猪心和猪肾──但没有猪肺。还有经过精工制作的生鱼片,加以精心制作的配料,配料是用碾粹的花生米、花生油、姜、蒜、葱、辣椒、香菜、八角、茴香、等配料精制而成,还有一种象罗卜片但又不是罗卜片,而是用肥猪肉经过精心的腌制而成的肥肉片,外加一层淀粉和一些白糖,吃起来脆脆的、甜甜的、滑滑腻腻的,非常的爽口,可是吃下去却一点也不腻,吃了一片还想再吃一片,一个人一餐吃它一两碗也不觉得腻。当然,为了好好地款待这帮相好的老同学,也好好地为自己庆贺一番,赵小山还特地搬来了一箱本地有名的“天天喝”啤酒、两箱“喝不醉”醇香米酒和三箱“醉不倒”醇酿高粱酒。 高自喜一见,吃了一大惊:因为他是喝不了这“喝不醉”的、更受不了那“醉不倒”,但又怕大家都喝“醉不倒”和“喝不醉”,到时也要他喝“喝不醉”或“醉不倒”,他可不愿意象张有为那样喝醉。所以,当大家刚刚入座之际,他马上抢着为大家倒啤酒,每个人一坐下,面前的碗里已经是白花花地冒着泡沫的啤酒了。 莫云一看,极不想喝啤酒,因为这啤酒他近来已经在家里喝腻了,但看到大家没什么异议,也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将就将就了。 大家碰过杯、祝贺过小山他们俩人新婚快乐、白头偕老之后,便开始开怀痛饮了。 刘小男伸着脖子仰着头咕噜噜地往肚子里灌了几口啤酒之后,咂了一下舌头,觉得好像没什么味──仿佛是鳖尿,比不上那“喝不醉”和“醉不倒”味美而甘醇,虽然有肉,可是他宁愿只喝酒而不吃肉,而且也只想那“喝不醉”和“醉不倒”。抬头望眼看见大家都在津津有味地喝,想说什么却又不说了,只好继续跟着大家一起喝,可是,还没喝到一半,再也忍受不住了,对着大家说:“今天是小山的大喜日子,在这样欢庆的日子里,喝那么淡的啤酒对我们来说太没意义了我觉得今天都不该喝啤酒了,喝啤酒不是大男人的作风,而是小男人的作为,所以今天大家都喝“喝不醉”和“醉不倒”只有喝“喝不醉”和“醉不倒”才显出我们男人的气概和魅力!” “嗯!……”高自喜听了正要举手反抗提出异议,可是,大家见刘小男这么一说,都齐齐地鼓掌同声喝彩叫好。莫云更是大叫道:“好啊!这太好了!那今天就喝“喝不醉”吧,不能喝啤酒了,谁喝啤酒谁是女人!──今天,非要来个一醉方休不可!”于是,大家都非常豪迈地一口气将自己面前放着的那半碗碗啤酒象灌猪大肠一般,全都咕噜噜地一下子灌进了肚子里,然后每个人又都在自己的碗里倒进了一大碗的“喝不醉”或者“醉不倒”。高自喜走投无路也只好学大家的模样给自己的碗里倒进了一大碗的“喝不醉”醇香米酒,然后再学大家的模样,豪情万丈地将酒碗端到嘴边,然后再装模作样地用嘴唇在碗弦上轻轻地碰了一下就放下来了。然后不停地挟肉吃菜和喝汤。 刘小男喝了几口酒之后,不经意之间突然偷偷地瞟了一眼正在给大家上菜、打扮得非常漂亮的新娘子,大吃了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小山的新娘子竟然是他们在学校时的同学,而且在高三时竟然是和他同班的,他们平时都很熟悉,但从没说过话,只是有一次在开晚会的时候说过一回笑话,他觉得好奇怪,他在学校的时候从来没见小山与她之间有什么来往和联系,就是平时他们见面了,也互不打招呼,只有一次见小山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心里顿生疑惑,猝不及防地问小山道:“小山,我一直想问但又忘了问了──你怎么能这么快就结婚了呢?而且又是同学──是不是在学校的时候恋爱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除了高自喜之外,众人也都觉得小山这婚事来得蹊跷,因为小山给他们下请贴的时候也都是来去匆匆,也都忘了问,现在看到新娘子竟然是同学,都非常的疑惑此时此刻都一齐说:“是啊!是啊!小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什么时候偷偷搞下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这可没什么啊!”赵小山微笑着说,关于这事情他已跟自喜说过,所有的一切自喜都已知道,更没什么秘密可谈。 可是,在大家看来,自己不知道的就算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小的、芝麻大的事情也想知道,更何况他们与他同学多年却一直不知道就摆在眼前的现实。 他越是不肯说,大家越觉得神秘、越是想知道,都说:“说啊!这不可能吧!” 小山对自喜说:“自喜,他们既然那么想知道,干脆你来告诉他们吧!” 自喜听了,只好原原本本地将小山告诉他的一切毫不保留地全告诉了大家。 第五十七章 “原来是这样!”大家一听,都张开了嘴巴、异口同声地说,心里禁不住暗暗羡慕和他们,杨塞君的心里更是一阵阵的汹涌澎湃、感慨万千,最后,他再也忍不住了,放下酒碗,摇着头,叹了一口气、说:“唉!小山真是好福气!要是我也能象小山这般幸运就好啦!” 大家都觉奇怪,好象话中有话,于是,赶忙问他怎么回事?。 他林禁不住吐露直言说:“我在学校的时候也曾经象小山这般暗恋过一个女孩,只可惜……” “啊!──谁!……暗恋过谁!?”大家都一齐看着他、忍不住异口同声地问。 “嗯──就是杨柳婷啊!可是……!”他的心里显得非常的痛苦的样子。 “什么?杨柳婷?──!” “本校的校花!” “──就是那个化学老师花钱送她上舞蹈学校的杨柳婷?!” “──我的妈呀?!” 大家顿时都非常的诧异,脸上的表情有惊无喜。 “是啊,想不到她早已名花有主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爱上了化学老师!给化学老师抢了去!”杨塞君说:“你们知道吗!?我在学校里为什么那么爱唱歌,那就是因为她啊!我想向她表白却又不能也不敢,只好偷偷地用这种方式,谁知道──唉!好梦一场尽成空!──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别人的了!”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大家都不禁一惊,现在回想起来,这才知道他在学校里那么疯狂地唱歌,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大家依然都还记得,他在学校的时候,每天起床后、睡觉前,都不忘对着女生宿舍“吼”几下歌,当然,他最爱“吼”的就是八、九十年代时期流行的台湾著名歌手费翔唱的那首“冬天里的一把火”和另一首“耶里亚女郎”,只可惜他只是在“吼”歌而根本不是在“唱”歌,所以每次都吼得大家鸡皮疙瘩起个不止,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叫他不要这样吼下去了,他却不肯,说他这一辈子最爱的就是“吼”歌,他的歌声也一定也象费翔那样引人,令所有的女孩子倾倒不已。 有一天晚上,他不知何因,竟独自一个人跑到教师宿舍区附近的竹林里去吼,顿时吼得教师宿舍区里的鸡飞狗叫,后来还莫名其妙地被一只母狗追撵了。大家知道后都笑说以前是狗咬吕洞宾,现在是狗撵杨塞君。 现在,他已经养成了“吼”的习惯,回家之后依然疾志不渝,每天都风雨无阻地吼它几下,依然吼得他家和邻居家里的鸡飞、狗跳。 “啊……”刘小男更是给他震住了,刚才大家都还在说赵小山搞“暗恋”,却想不到杨塞君这小子原来也有暗恋,刘小男的嘴巴顿时张得大大的。他虽然也对杨柳婷有过暗恋,此时此刻,却不敢说,这么看来,他们两人竟然是一对还没公开的情敌了。 赵小山虽说也曾经有过一点暗恋她的倾向,因为新娘子正在邻桌为他的舅舅上菜,却不敢说了,生怕大家笑他一脚踏两船,更怕新娘子听了会骂他。 高自喜禁不住暗暗惊叹,想:自己一直在拼命读书,却想不到会有他这样悠闲的读书人暗恋这杨柳婷,怪不得他的学习成绩那么差,如果真正让他们自由自在地谈恋爱了,说不定他们的学习成绩还要更差。 莫云听了杨塞君无奈的心声之后,也经受不住心里的煎熬,轻轻地喝了一口酒,也出语惊人,道:“我……我在学校里虽然没有暗恋过杨柳婷,但却与一个女孩偷偷地恋爱过,……”他顿了一下,看着大家都张大着嘴,非常诧异的脸,接着继续又说道:“就是你们一直在互相追问、校长曾经在校会上宣布说有人在偷偷恋爱而被抓住的那一对!” 大家更是大吃一惊,张大着嘴巴:“啊!是你!──原来在学校里搞得轰轰烈烈、闹得轰轰烈烈的就是你!?”更是万分诧异。 “嗯!是啊!……”他说。 想不到那个没名没姓的男孩竟然是他。据说有一天晚上他们两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出去散步而被学校专门成立的那个有名的、驼背的“禁恋办公室”的主任抓到了,本应要开除,公之于众的,但碍于他的舅舅的舅舅的表弟是本校的名誉副校长,出了三分之一的钱筹建学校,所以没有马上给予开除,只给了个记大过,不公开点名,只是留校察看,以观后效。 怪不得他那年的学习成绩那么差,原来是这么回事。高自喜又想,他蓦然间想到了他们村里很有恋爱经验的现任村长高得乐对他说过的一番心里话,说什么一个人在学习的时候,恋爱能使他的学习成绩骤然下降,而在工作的时候,恋爱能使他的工作效率提高,当然这些都是在正常的情况下,不正常的情况那就更不正常了。看来高得乐所总结的这些心得也不是不无道理的。高自喜在心里暗暗地想。 大家一阵惊叹之后都笑问:什么时候能喝他们结婚的喜酒。他却突然间变得严肃和痛苦起来了,摇着头说:“唉!不用说了,她一毕业回去,她的父母就说我不适合做他们家的女婿,另找人给她物色了一个,听说是个自费的大学生,她也乖乖地听从了,据她们村里的人说,她两天前刚刚跟他下广东去打工,她在暑假里早就跟我拜拜了,唉!──在学校里的恋爱,现在看来,那其实也只不过是一场梦!”张志说着,非常的无奈。 大家更是大惊,想不到他们会是这样的结果。看来在学校里的恋爱以及什么暗恋之类的东西,结果都不是很完美、很完满的,那么到底又有多少对能象小山他们这样皆大欢喜的呢! 他接着又说:“我真想不到在学校偷恋的爱不成,回到家里却被逼婚了。” 大家更是惊诧,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又幽幽地说:“我父母知道我在学校里偷偷地谈了恋爱,而最终又没结果,生怕村里人知道了笑话我,怕我回去不能好好地干活,更怕我以后娶不到老婆,为了让我快点结婚,农忙节一过,他们马上就托人替我做媒了──谁知道那个女孩虽然才初中毕业,可是,太难看了,嘴尖尖的,长长的,还戴了幅五百多度的近视眼镜,据说这种女孩特能管人,也特别厉害,唉!──这种女孩我怎能要呢……!” 大家听了一阵乐笑,都逗他说结了之后还可以离啊。 莫云不悦,说:“既然明知道结婚之后要离婚,又何必要结婚呢,倒不如不结为好,据说许多人离婚都是因为迫不得己的,如果真正能保持下去的,又有多少人愿意离婚呢?──唉!我要找就找一个最好的,最合得来的,最称心如意的梦中情人,就是我爱她她也爱我一辈子都不会闹离婚的那种。” 大家都拍手称赞他说他说得对。 杨塞君君听了,受不了感染,也忍不住笑着对众人透露自己的消息说:“我自己回去之后也看了一个,嗯,我也还不想结婚,可是父母都在逼我要我结婚。” 刘小男道:“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赶快结婚的好,不要去作什么歌唱家的美梦了!而且,杨柳婷已经是名花有主,你更不要去异想天开了。” 他却歪着头,沉默不语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这就是说,人各有志!”李言谊笑着帮杨塞君君说。他现在也还不想马上结婚,他父母虽然都在逼他看对象,媒婆也因此到他家里来了好几个,但因为他的舅舅在上海开了家时装模特公司,他准备去跟他打工。他舅舅本来不想要他,可是,暑假里回来后,经不起他的软磨硬泡,最后终于答应了让他前去试试,所以他更不用着急,因为时装公司那里美女如云,到了那里,他就可以随便挑挑拣拣了,就是拣到三十多岁以后再结婚也不会迟。他本打算在昨天出发的,可是,前天下午突然接到小山的请贴,为了能喝上小山的喜酒,所以又推迟了两天,今天喝完小山的喜酒,明天一早就出发了。 沈小东见大家谈话谈得密切,自己此时此刻有话想说却又无从插入,只好窥了个空将嘴巴凑到坐在他身旁的莫云的耳朵旁窃窃私语,说:“我一个月前也看了一个对象,可是,嗯!──对于人,我刚看见,还没说一句话,就已经吓得赶忙跑了。” 莫云不解地悄声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他说:“那女孩不但难看,而且身体也是胖胖的,比我还要高出一头,舌头长长的、嘴巴尖尖的──如果我站到她跟前,肯定还不及她胸膛高,仿佛就象兔子攀大象──可是,父母都逼我跟她结婚。我想:如果结婚之后,什么时候想要接吻的话,就算她的舌头再长恐怕还得去找张凳子来垫才行……!” 第五十八章 他虽然也长得胖胖的,但个头却非常的矮,也非常的结实,象一只矮脚虎,高二时曾经是县里的短跑亚军,因为他在那次比赛的最后冲刺中突然摔倒,冠军马上就给“一中”的一个长脚同学抢了去,所以大家都叫他为“摔倒冠军”,他也非常的遗憾。 莫云听罢,忍不住咧开嘴哈哈大笑。 大家看见莫云在哈哈大笑,不知何因,都一齐问他是什么事这么好笑。他依然笑着说:“小东说他一个月前也去看了一个对象,结果不但难看,而且还比他高出一头,舌头也是长长的,他的父母都逼他与她结婚,他说要是结婚以后想要接吻的话,恐怕还得去找张椅子来垫呢!” 大家听了,都觉得好笑,都忍不住哈哈地笑了。 可是听到这里的时候,高自喜感到非常的同感和惶恐,觉得他们自己不喜欢的女孩子父母们偏偏要逼着他们去娶,真是太不应该了。可是想不娶又偏偏到了应该结婚的年龄,自己不管怎样也该娶一个了,法律又管不着,看来是父母之命难违啊。其实,在农村里,如果男孩子一到了结婚的年龄,除了怕他们一不小心去做贼犯法之外,最让父母们操心的便是结婚了,生怕他们这一辈子找不到老婆似的,因为现在农村的女孩子一旦不去读书了就赶忙跑到城里或者外面去打工了,要想找一个合适的人做老婆是极难的一件事,他们也想出去打工却又出不了,所以,他们一回到家里,他们的父母便一个个如春天的老鼠一般四处活动了,到处找人托人做媒。一旦逮住了某个姑娘,不管合适不合适,只要对方答应,就不管自己的孩子喜欢不喜欢、愿意不愿意,只是一味地逼着他们赶快结婚,以完成任务了事。 刘小男大笑之余,突然间联想到经常在电影电视上看到一些男男女女们亲热接吻的镜头──可是,在现实的生活中他就从来没有看见过,今天恰好是小山结婚的大喜日子,而且是一对曾经都很熟悉的同学,小山又是那么的腼腆,新娘子又是那么的漂亮,看着此时此刻正在款款走来,不停不断地为大家添酒加菜的新娘子,他真想看看他们两个曾经是同学的真人真吻到底是个怎样的感觉,顺便过过眼瘾,于是就一边笑一边对着小山说:“小山,今天是你们俩的大喜日子,在这个举家欢庆的日子里,何不趁机就在众同学的面前接一下吻,现人现事真人表演一番,给大伙瞧瞧!” 大家先是一惊、一愣,然后却都一下子齐声叫好起来,一致赞成刘小男出的这个馊主意。 “这……!”看着刚刚又返回来为大家加菜的新娘子,小山的心里犹豫了,两眼直愣愣地望着新娘子,脸,顿时变得有点涨红、有点不好意思,但、最后还是站了起来,傻乎乎地站着,要和新娘子在大家面前接吻了。 新娘子正在不停不断为大家加菜,此时此刻,一听刘小男这么一说,看见小山已经站了起来,顿时吓得脸色一片绯红,心里忍不住“砰砰”乱跳、噘着嘴,娇羞地对刘小男说:“好啊!──你这刘小男,太坏了!──如果你结婚的那天也和你那新娘子在大家面前接吻,到时候我也敢在大家面前接吻!”说完,害羞地跑了。 赵小山见状,忍不住地笑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的新娘子竟然是那么的聪明,一下子就马上为他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难题,心里非常高兴,暗自庆幸自己能娶到这么个聪明漂亮而又很贤慧的妻子。 此时此刻,莫云已经吃得满面通红,在太阳底下显得熠熠生辉,当他又夹起一块扣肉正准备往嘴里送的时候,突然侧头看见高自喜正正襟危坐,好像在思考什么,不禁大吃一惊,叫道:“哎哟,自喜,今天好像都没听到你说话,只顾着听我们讲──难道你回家之后就没什么经历可说的吗?” 自喜道:“我没什么可说的啊!” “没什么?!……你在学校里难道就没有暗恋?!” 自喜想了一下,笑说:“有啊!” 大家顿时又是一惊,都张开嘴巴问:“是谁!?” “我暗恋的可不是人!……”自喜说。 大家都想寻根究底,迫不及待地问:“不是人?!──是什么?!”大家更觉奇怪。 自喜沉默不语,只是笑。等大家猜够了,最后才说:“是一所名牌大学,但我知道我已经考不上了,所以就放弃了!” “去你妈的!”大家都笑了。 小山却说:“自喜!我那天到你家去出来的时候,好象听你母亲说你看了一个对象,人和家庭都很不错,可你却死活不肯娶她,这是怎么回事!”小山知道他正在暗恋着他家前面的那个女孩赵静,可人家已经上大学去了。这事已经不再可能。除非他也去上大学或者他们很有缘份。大家一听小山么一说,兴致更高了,都齐刷刷地将目光都投向了他,说:“好啊!自喜!你今天把我们的什么秘密都听去了,自己却一言不发,这怎么能行呢!太不公平了!” 自喜听了,沉吟了一下,也只好说:“不瞒大家,我回家后不久前确实也看了个对象,人还算勉强,可是却比自己大了六七岁,我不怎么喜欢!” 沈小东说:“女孩的年龄大自己的好,我听说什么女大三年富满天!可惜我自己没那个福!”“可是也真的太大了,大我六七年啊,而且还矮我八九寸,我并不怎么喜欢……” “我听你母亲说你要叫你父亲娶她做小老婆是不是?”赵小山说。 “是啊!” “你是怎么说的!”沈小东非常的好奇,寻根究底问。 “那天晚上,我被逼无奈,最后只好对他们说,爸、妈,既然你们两人都喜欢她,那你们就娶吧,当然,就算你们娶过来了,我也不会要,那就让给爸爸娶来做小老婆算了──结果,我父亲大怒,要拿鞋子揍我,却拿不了,又干脆跑到屋角里拿起了一把扫帚,我一见不妙,就赶紧跑了。” 大家一听,都忍俊不住哈哈地大笑了,赵小山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自喜说:“想不到读书有压力,结婚也有压力啊!”说完,也笑了一下,又装模作样地端起酒杯装着要喝酒的样子,李言谊瞥了他一眼,发现他虽然在那里装模作样地喝酒,其实却一点酒也不喝,甚是大惊,想:“今天是小山的大喜日子,怎么能那么装模作样,一点酒都不喝呢!”于是,侧过满是油汗的脸,笑着问自喜旁边的杨塞君,说:“自喜那碗酒加过了没有?” 杨塞君回话说:“没有,他这酒还是原来加的那一大碗,好像……一口没喝!” 刘小男听了,大吃一惊,觉得高自喜太不象话了,说:“不肯结婚还可以,不肯喝酒怎么能行,从来就没见过自喜肯喝酒,今天是小山的大喜日子,就算不会喝,难道就不能学喝吗?!”一瞬间,突然心生一念,有意要灌他,让他也学会喝酒,想:只要这一次将他灌,下一次都不用灌,他自己也要抢着喝了。因为他想到了他父亲以前教他喝酒的经过,他学会喝酒也是这样的。 莫云今天对高自喜一入席就让大家喝啤酒多多少少有点不满,也有意要将他灌醉,觉得自己以前也不能喝,现在都变得能喝了,他为什么不能呢!于是也趁机起哄说:“好啊──自喜,你那碗酒是洞庭湖里的水啊,怎么越喝越不干,咱们同学几年,从来没见过你真真正正地喝过一点酒,适当的喝酒对身体是有好处的──今天咱们喝的可是小山的喜酒啊,总不能装模作样地喝酒而其实是滴酒不进,所谓,喜酒喜酒,就是欢欢喜喜地喝酒,况且,将来到你当了新郎的时候也要喝的,到时可假装不了啦,早喝迟喝,迟早总得要喝,现在不喝更待几何?要喝,要多喝!别腼腼腆腆的象个女孩!” 大家都齐齐鼓掌,说小男说得对。本来他们几个人在自喜还没到来的时候就已经商定,要将新郎官灌醉的,想不到现在他们突然改变了方向──把目标转向了高自喜,有意要将自喜灌醉,高自喜不知这时的他已经变成了新郎官的替罪羊。 刘小男说完马上给自喜加酒,自己也斟了满满的一碗,举了起来,在自喜的面前晃了晃,要和自喜碰碗。 自喜吓了一大跳,赶忙说:“不行,不行,我真的不行!这酒……我真的不能喝!”然后象乌龟一样缩了缩一下头。 第五十九章 “这怎么能行呢!人都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今天,你既然已经加入了我们这一类,你就是我们这一类中的一个分子了,以此类推,也就是我们的同一类项了,既然如此,所以,大家都在喝酒,而你却一口不喝,这怎么能行呢?况且这是小山的喜酒!” 自喜分辨道:“我喝啊!……我喝啤酒!——啤酒不是酒吗?” “嗯……!”刘小男听了,刚要说啤酒不是酒,可是,想了一下,觉得不对,赶忙改口笑着说:“是啊!──但是刚才已说过,今天谁也不能喝啤酒!喝啤酒的是女人!……” “好!说得对!”大家都同声异口地说, 自喜一听,大吃一惊,顿时哑了,想不到刘小男会来这么一手:自己当然不是女人啦!没办法,在大家起哄下,只好慢慢地举起酒碗,与小男轻轻地碰了,可是酒碗送到嘴里的时候,只轻轻地地啜了一口,马上就放下来了。 刘小男看见了,那里就肯,于是,又说道:“自喜──你别那么小气好吗!这酒叫“喝不醉”,那酒叫“醉不倒”,不管你是喝那种酒,都是没关系的,要不然就是喝不醉,要不然就是醉不倒,怕什么呢!你到底是喜欢“喝不醉”还是喜欢“醉不倒”?”说完,便要自喜学他的模样把自己手上的一碗酒全都喝下去了。 自喜吓了一大跳,想: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喝过酒,更别说一口气喝下一大碗的本事了。心里顿时犹豫不决。 杨塞君在一旁看得心烦,怂恿撺掇他说:“怕他什么?自喜,这酒浓度不是很高的,就是不能喝酒的人喝它一两碗也不会醉!要不然怎么叫做“喝不醉”呢!” 莫云也在一旁激他说:“自喜,不要犹豫了,喝──喝下去……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这酒都不敢喝,还算什么男人!……” 自喜一听,正在犹豫的心一时受不了他这一句半劝半激,干脆趁势仰着头,红着脸一口气把它“咕噜噜”地往肚子里灌了个精光。 刘小男大喜,大声称赞道:“好啊!”于是又对杨塞君尖嘴递眼色,杨塞君与他同学多年,平时虽然不能算是狼狈为奸,却也能与他“趣味相投”,对于他的一个眼色,他当然理会。他知道刘小男今天有意要将高自喜灌醉。此时此刻,杨塞君也赶忙举起酒杯,半劝半强着高自喜今天不管怎样也要喝他一碗,说:“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天大家都是知己,又逢喜事,来,我也敬你一杯!” 自喜刚才喝了那么一碗,顿觉全身一下子热辣辣的,头脑已经有点迷糊,不听使唤,这下子已经没了什么支配能力,双手接了过来,又咕咕咕咕地喝了。 刘小男又撺掇小山给自喜劝酒,可小山看见自喜已经有点把持不住了,生怕他醉了,不想让他喝更多的酒了,可是,刘小男却说:“你今天是新郎官,你不敬他一杯,这就是你做新郎官的不是了,难道自喜不值得你欢迎吗!” 赵小山顿时哑了,想不出应对的理由,一时无语,只好乖乖地服从了。 于是,在刘小男的鼓动和暗示下,所有的人都一个一个轮番地给自喜劝酒敬酒,仿佛他的肚子是个无底洞似的。自喜没办法,只好一碗接一碗地喝了。 结果,几个回合下来,自喜不胜酒力,只觉得头昏目眩,坐在桌边,只听见“嗡嗡”之声。 莫云悄声对刘小男说:“自喜醉了!” “没醉没醉,肯定还没醉,他的脸还不够红呢!”张志推测道。 “醉了好,今天醉了一次,以后就不怕了──就学会喝酒了!”刘小男参照自己第一次的喝酒经验,洋洋得意地笑着说。 自喜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懵懵懂懂之中,顺手挟了一块红烧肉,放到自己的酒碗里,搅了几搅,然后对着大家一边搅一边摇头晃脑道:“人在岸上走,肉在水中游,一山更比一山高,──笑看今朝!──尽是风流人物!”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接着又说:“……今朝有酒今朝醉,醉!──醉──醉──醉——醉也不上头,猪岂能跟狗同睡……!”顿时乱七八糟的词诗脱口而出。 大家都乐了、笑道:“自喜你醉了!?” 自喜迷迷糊糊中听见了,望着众人,说:“没──没──没醉,没──醉,我──没──醉,……醉──醉也不上头啊!──醉也──不上头,……!”他坐在那里,脸色微红,舌头僵硬,对着众人,一片胡言乱语。 大家都笑,都说他是不是真的醉了,如果是真的醉了,却也醉得可爱,在醉中还能念诗词。 他坐在那里喃喃自语了一阵子后,却突然不说话了,他看见对面一桌有个人正站起来要去勺饭,马上说趔趔趄趄地跑过去要为他勺饭,那人很客气,说,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自喜很不高兴,站在那里,待那人回来时,要坐到椅子上去的时候,突然生气地将他的椅子拿掉了,那人不知,“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顿时四脚朝天。幸亏饭碗没摔。众人一见,顿时都笑了。小山见状,知道自喜真的是醉了,赶忙将他拉回原位。他也老老实实地坐回了原位。可是刚坐下不久,他又站起来了,走到旁边的一个空隙处,一边扭着屁股一边说:“各位各位!现在是我为大家表演迪斯科的时候了……,敬……敬请……各位……各位……欣……欣……!”可是,刚扭了几下,话未说完,突然看见近在咫尺的旁边有一个很大的锅盖,便停了下来,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拿起那锅盖,然后走到旁边另一桌一个正在吃得汗流浃背的客人背后,迅速地将锅盖盖在他的头上,一边说:“嗯……这饭怎么没盖好呢!小心给猫偷吃掉了!”那客人大惊失色,吓得赶忙将头一偏,锅盖没盖在他的头上,“坑愣”一声,掉到了地上,小山见状,又赶忙跑上去将自喜拖回原位,拍着他的肩膀说:“自喜,你真的是醉了,好好地坐着吧,别到处乱跑啊!” 自喜又很听话在坐下了,可是,刚坐下不久,他的眼前慢慢地出现了在杨家村的那个牛高马大,曾经跟他比过武、揍了他一顿的那个臭小子──小艾的身影,高自喜看着刘小男,越看越觉得他就是杨家村的那个小艾,突然又醉醺醺地站了起来、趔趔趄趄地围着大家这个看看,那个瞧瞧,转了半圈之后,就突然停在了刘小男的背后,猛地从他背后一把抓住刘小男的衣领,语无伦次的对刘小男说:“好──好……好……好啊!你……你……你……你这臭小子!你──你──你以为你很厉害吗……嗯!──你……你──你──你算什么……东西……可以──可以……呃!你看──!”说着,趁刘小男惶恐失措之际,突然一捶就打将过去,将刘小男当成了那个臭小艾,刘小男大吃一惊,他虽然喝酒已经很多,但心里还算清醒,惊慌失措之中、躲闪不及,只好让他直楞楞地打在了自己的胳膊上──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意要将他灌醉,让他以后学会喝酒,却想不到他喝醉了酒之后竟会反过来找自己算帐,挨了一拳之后,知道清醒的人是不能与喝醉的人一般见识的,更不能与他扭成一团、打成一片,赶忙站起来挣脱躲开了。 可是自喜那里肯放过他,对着他又追了过去,刘小男宛如一只老鼠一般,到处乱窜、东藏西躲,莫云见状,赶忙站起来,跑上前去,一伸手将高自喜抱住,说:“自喜,你不能乱来啊!……”想不到自己话还没说完,自喜已经从前面向后伸出五爪、往他的鼻子上用力一抓一刮,顿时在他的鼻尖上深深地划出了一道裂痕,幸亏不是很深,与此同时恨恨地道:“你──他妈的──臭小子,你──你以为──你们──两人……我就怕你们了吗……” 莫云的鼻子突然被高自喜出其不意地一下子划破,顿觉一阵钻心的痛,赶忙丢下高自喜,捂着鼻子说:“我的妈呀,──好痛!” 大家见莫云的鼻子被自喜划破,知道自喜已经醉得不知人事,赶忙齐齐站起来,跑上前去将他抓住:赵小山抱他的腰、杨塞君抓他的左手、李言谊抓他的右手、沈小东和张志则紧紧抱他的两脚,象老鹰抓小鸡一般将他抓住,然后把他扛起来就象扛麻袋一般将他扛离地面,众亲朋好友见状,都齐齐停下了吃喝和谈话,回过头来莫名其妙地看。 高自喜被大家悬空之后,顿觉头晕目眩,四肢即使有力也使不出,仿佛一个人躺在一大堆软绵绵的棉花之上,拼命地挣扎了一会儿,终于不胜酒力,狠命地将刚吃下去的好酒好肉全都吐了出来,身子一软、眼睛一闭、头一歪,竟一下子呼呼地大睡过去了…… 当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四周也是一片陌生,吓了一跳,赶忙一个鲤鱼打挺,滚下床来,一看,这才知道,原来昨天他喝醉之后,没法回去了,竟然在赵小山的家里过了一夜,真不知道自己昨夜有没有误了小山他们的良宵!现在已是清晨,小山家的兄弟伯爷们一大早正在外面忙碌着准备今天的答谢酒,自喜大惊,不好意思再继续住下去,赶忙匆匆忙忙地要告辞,小山小两口挽留不住,只好让他跑了。 一路回来,自喜知道自己昨天喝醉了酒,大大地失态,闹出不少笑话,万分的遗憾,想:上一次张有为来是因为他自己贪杯喝醉而自作自受,而这一次自己没有贪杯却依然变得喝醉,真是太丢脸了──不想喝酒,偏偏还是给灌醉了,人家喝醉了酒会一言不发地躺在床上,而自己却跟张有为差不多一个样,喝醉了酒后会大打出手,胡作非为,真真是可叹可悲!吓得发誓说,从此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就是灌也不能再喝──当然,香槟和啤酒除外。 第六十章 虽然在赵小山的婚宴上喝醉了酒大打出手,闹出了笑话,可是事后想想他又不在乎了,反而高兴,觉得如果能早点让香豆知道了那更好,这样她就有可能因为自己的失态而有可能不再喜欢自己了,这样自己就不用为着不想娶她而犯愁,以免得父母双亲整天在自己面前唠唠叨叨。 为了能尽早实现自己发财的梦想,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之后,第二天,就又拿着那些做生意剩下的钱跑到邻村那个专门孵化小鸡的专业户那里要回了五百多只全身都是毛绒绒、活泼可爱的小鸡仔,开始做起了养鸡的发财梦,要与香豆一比高低了。 那些小鸡也确实可爱,每天一见到高自喜,便如见到自己亲生的爹娘一般,整天跟着个不休,叫个不停。高自喜对待它们则更象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女们一般,整天精心细致地呵护照料着它们。 自喜的父母逼婚无效,只好垂头丧气地跟五婶说了,说,自喜这小子不听话,身在褔中不知福,算了,不理他了。五婶听了,也很无奈,虽然为自喜不肯与她姐姐的女儿结婚而感到不满和遗憾,但还是非常的宽厚,想:“既然他不愿娶也就算了,强扭的瓜是不甜的。”愿意继续为他效劳,再介绍一个对象给他。于是,又跟自喜商量了一下,然后根据自喜开出的要求,很快便又为他物色了一个年龄比他更年轻、身材与他一般高的时尚女孩,他的名字叫丫丫,今年刚好二十岁,一年前初中毕业后便跟人下广东去打工了,据说是在一家叫什么“晶晶”的制衣厂里上班,人虽然长得不是很漂亮──但却新学会了外面的打扮,天天把自己打扮得非常超前的时髦,穿的裙子比城里的人还要短,城里人穿的是超短裙,而她穿的则被视为是超城里人的短裙。留的长发却比城里的女人们的还要长,长超过腰,盖及臀部,身上隐隐约约地散发出来的香水味是纯正的法国香水味。据五婶说在广东那边有一大帮的男孩正在追她,可她就一个都看不上。这一次自喜再也不敢单枪匹马前往赴会了,他不顾父母的反对,将自用也给派上用场了。 那天,天气非常的凉爽,他与自用约好在村前的那棵大榕树下见面之后,就分手回家各自打扮拿自行车了。十分钟后,当高自喜踩着自行车来到大榕树跟前时,却没有看见自用,只看见那里有一个穿着花格上衣,戴着墨镜的人站在那里,笑着对着他看。自喜停下来,看了好久才看得出他原来就是自用——想不到自用今天打扮得比他还要漂亮,仿佛今天是他去相看而不是自喜似的。只可惜他没有留长头发,要不然,从后面看起来肯定象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自喜问他自行车呢?他说,今天太高兴了,刚才回去由于一时兴奋,不小心在充气自行车的时候,把轮胎打爆了,现在已经没时间去补。 自喜听了,只好与他两人同乘一辆。自用说他的车技过人,就算是飞车载人他也能放开两手而不会出什么问题。自喜非常相信,因为他们贩衣服那段时间他就领教过,所以就让他载着自己。 从他们的村子到街上大约有七、八里的路程,虽然还没到中午,但上街的人们已经开始络绎不绝。自用载着自喜,一边唱着歌,一边飞快地踩着自行车,非常的得意。路面是用石子和沙子铺就的,只要迎面过来一辆小车或摩托车,就会灰尘滚滚,漫天飞扬,刚走不远,自喜突然感觉到自用踩的车确实太快了,简单要飞起来一般,心里有点害怕──怕出什么意外,赶忙叫他换给自己来踩或者慢点踩,自用在前面仰着头望着天空说,没关系,不会有问题的,依然疾走如飞。还得意洋洋地说:“这样才爽快呢!坐车的感觉就是这样!” 大约走了三、四里的路程,前面没人了,自用说要放手去试试他的车技,自喜见说,马上拒绝,不肯同意,说万一摔倒了怎么办?他也不敢造次,只好放弃,依然疾走如飞。 正当他高高兴兴地往前踩的时候,突然,离大路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的叫唤声:“喂!自用──自用!——自喜——自喜!──等一下!──等一下!”两人一听,循声望去,看见那是做媒的五婶的儿子在向他们跑来,一边跑一边叫,自用见他匆匆忙忙的样子,知道他一定有什么急事,赶忙将车来了一个急刹,一下子就停了下来。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下车,却想不到后面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子也骑着辆自行车在他们身后飞快地追着,好像要与他们赛快一般,正拉着不远的一段距离追在他们屁股后面,就在自用突然将车急刹停下来的时候,一看不妙,不停下来就撞上去了,赶忙也急刹车要停下来,却想不到那车突然刹车失灵,不待他有片刻的犹豫,他的车子一下子便滚滚地向他们的车子撞来,两人还不知是怎么回事,那小子已经“哟哟”地叫着向他们撞来了。只听得一声巨响,“砰”的一声,他的车头撞到了自喜的车尾上去了。两辆车三个人顿时轰的一声,一齐倒下。自用被撞得头向前倾,跟着自行车一个马趴,摔倒在地上,那墨镜也被摔出老远,两个镜片全给摔烂了,大腿也给车把手撞了一下,撞得顿时麻木起来、差点失去知觉。自喜跳下来快,却也不幸坐在了车轮子上,幸而没给伤到什么皮毛。那撞车的小子连人带车一起倒在地上,忍不住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自用也禁不住哟哟地叫,艰难地爬了起来,脸上沾满了灰尘,满脸痛苦,趔趔趄趄着,跑过去要揍那小子,却想不到,刚抓起来要揍的同时低头一看,竟是他邻村的一个表弟,顿时气得全身发冷,打打又不是,骂骂又不行,最后忍不住还是破口大骂一句:“你──,……你瞎了眼啦!”本来还想骂他妈的,却又忍住了。他的表弟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说:“表……表哥……我……我也不想撞你们啊,可是,谁知道你刹车那么快,我的车刹不灵啊!” 自用一甩手,把他丢下,气得两眼直瞪,却又无奈,三个人一片狼狈,尴尬地站在那里。 五婶的儿子笑着跑来,看到此情此景,忙问这是怎么啦,三个人愁眉苦脸的。自喜只好将事情说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因为现在在取田水一时闲得嘴馋,想今晚上吃红烧扣肉,突然看见了想叫他们帮他去告诉他母亲今晚上记得要买两斤回来,想不到就因这而让他们车倒人翻,甚是过意不去。 自用尴尬地去捡起他那副心爱的墨镜,拿到跟前一看──只见那两个镜片已经没有了,只剩下空荡荡的一个镜架,戴到脸上,要他表弟看,他表弟一看,只看见他那两只光溜溜的眼睛全暴露在太阳底下了,那黑黑的镜框,仿佛是画上去一般,顿时忍不住笑了,自喜看见觉得滑稽,也哈哈地笑了,自用无奈,生气地把它丢到了路边的草丛中。大叫今天真他妈的好霉气! 当他们按时到达五婶给定的地点时,在那里足足等了二十分钟,却迟迟不见五婶的到来,自用觉得无聊,提议说想买副墨镜,何不趁机到眼镜店里去走走,呆会儿再过来。 自喜想了想这样也不错,反正去的时间不要太长就可以了。于是两人离开了那里,刚走了两步,自用突然眼前一亮,闭一只眼开一只眼叫自喜看,自喜按照自用开着的那只眼所暗示的方向看去,只见左前方有一个超级时髦的女孩,她正站在那里与两个中年妇女吃吃笑笑地笑着说话。左手里拿着把红色的太阳伞,右手拿着幅精致的墨镜,身穿一件露出两个嫩白的肩膀和半个脊背的时髦衬衫,脚穿一双长及膝盖的长筒皮靴,裙子却短得差点盖不过大腿的三分之一,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和小脸,嘴唇却涂得红红的,仿佛在出血,好像那口红已经快要用完了,作一次又嫌多一点点,分两次又嫌不够,只好干脆两次的合做一次使用,全把它给涂上了,那身上露出的那些白腻细嫩的皮肤反射着太阳耀眼的光芒,许许多多的男男女女们走过时看见了,都嫉妒、眼馋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自喜大吃了一惊,他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女孩子,胆大得竟穿着城里人最赶时髦的女孩才敢穿的超短裙,嘴唇涂得红红的,仿佛是在出血,自喜刚刚走出校园,除了在电影电视里有可能看见过这样的装束外,在现实生活中从未见过,顿时看得头昏目眩,差点要昏倒过去,想;这么时髦的女孩,如果嫁给我,我绝对不要!” 自用却看得口水直流,连眼睛和鼻子也差点要流出口水来了,想:这是哪村里蹦出来的女孩,竟是那么的时髦迷人,……唉!要是我能娶到这个女孩,这辈子也真他妈的够幸福的了──唉!可惜!可惜!自用站在那里发呆了几秒钟,又不敢上前去追,只好非常遗憾和失望地跟着自喜走过去了。 可是,走过之后还是忍不住一步三回头地看个不停,走着走着,一不小心,差点撞到前面的一根电线杆上去,自喜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看什么,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赶忙提醒他说:“嘿!小心啊自用,千万别把电线杆撞倒了!”他这才恍然大悟,回过神来,咧咧嘴笑了,自己却对着电线杆说:“撞死你活该!”真不知他说的是电线杆撞死他还是他撞死电线杆,反正他已经神魂颠倒了。 眼镜店里,看着琳琅满目的墨镜,自用挑来拣去就是没挑到一幅合心意的墨镜,气得生意本来就做得不是很好的老板娘恨不能将世上所有的眼镜象美女一样全部搬来给他过目,嘴里在恨恨地说:“你这人怎么能这样──仿佛是在挑老婆,这也不合、那也不合,我看你啊,如果真要找老婆的时候,可千万要小心,别挑花了眼!──到时恐怕连老婆都找不到!”这老板娘近来心情不好,因他老公近来要与他闹离婚,说她不会赚钱,而他自己准备分摊另开一个眼镜公司,她现在心很烦,加之今天来了几个人都是一看就是七八副,而一副都不买,浪费了她不少口舌和精力,她非常的生气。自用一听,脸面上有点过意不去,勉强要买一副根本不合心意的,可老板娘一开价就是三十块,自用一听,又不想买了,三十块买一副自己根本不喜欢的墨镜,不合算,假装讨价还价说:“三块!”老板娘大怒大叫道:“你以为我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啊!……买个镜框都不止三块,我操你的……”自用一听,拖着自喜赶忙逃了。 第六十一章 当他们见到五婶的时候,只见她已经急得出了一身大汗,娇嗔地骂他们说刚才她在这里找了他们很久,连个人影都没见,现在那个女孩也不知又跑到那里去了。原来她今天要介绍的对象太多了,连自喜在内竟然有四对,说好了时间和地点,男的都来了,那几个女的却都迟迟还不见踪影,或者已经来了还不肯露面,象香豆一样,先躲在某个角落里将对方看了个够之后才出现。 但是今天来相看的男孩们又毫没办法,因为现在农村里的女孩比动物园里的大熊猫还要珍贵,漂亮聪明年轻一点的大多都往城里跑了,剩下的老的漂亮的或者一般的却又比男孩还要乖滑,男人要娶老婆,只好是耐着性子去等待了。 有一个小子来得太早了,闲着无聊,便四处走走,走到一个地方时,看见有一群人正在那里赌博,觉得好奇,想凑凑热闹,看看他们怎样赌,于是,便钻了进去,挤在那里望,岂知,派出所里的人来了,将他们一网打尽,把他也抓了进去,他争辩说自己并没有赌,但派出所里的人说:你既然没有赌你在那里干什么?就象在车站里的售票窗口前排队买票一样,你不买票你排队干什么?那小子很后悔也很无奈,只好在等待着处理。那已经来到准备要相看的女孩知道了,大吃一惊,然后大骂五婶不是人,骗了她,说那男孩明明就爱赌却偏偏说他不会赌,幸亏还没见面还没恋爱还没有结婚,要不然……。五婶也大声叫冤,说:“哎呀!我的妈呀!这全是误会!这全是误会!我已经帮你了解过了,许多人都说他没有赌的习惯啊,也从来不见他打赌过──就是他真的会赌,谁又敢肯定说知道,就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也不可能完全了解得清楚啊!”但又没办法,想想这做媒人的也真是好难,靠劳心劳力和这张嘴巴还不行,还得靠运气。 自喜和自用给她骂过之后,自用将他儿子要她今晚上买两斤红烧扣肉回去的事告诉了她,她说了一声知道了之后又扭着肥胖的身子忸忸捏捏地到街上去找那个女孩子了。 半个钟头之后,她回来了,很高兴地告诉自喜说,那女孩来了,但不肯到这里了,要自喜到她的那个地方去,虽然那女孩子并不怎么害羞,但这是习惯。自喜听了,也只好和自用一起跟着五婶去了。 可是,自喜一见到她,顿时吓了一大跳,想:想得到的,你白天做梦都在想也不会得到,想不得到的,偏偏在你不想得到的时候真的就来了!他妈的!这五婶怎么偏偏要介绍她给我呢?原来,那丫丫就是刚才他们见到的那个时髦的女孩。她正站在那里,对着他们笑呢。 自喜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是她。 五婶笑着介绍说:“这是丫丫──这是自喜!”介绍完后,并没有象上一次介绍香豆那样叫他们握手了,而是笑着把他们给丢下了,好让他们自己去自由恋爱。自喜吓得面如土色地与她互相打过招呼之后,就拉着自用,转身要跑,自用却一把将他拉住,说:“别怕,怕什么!有我在呢……你怎么一见到她就想跑!?” “怎么?我是母老虎啊──那么可怕?两个男人还怕一个女的!”丫丫看见他刚才转身欲跑的样子,也咯咯地笑了,其从容的态度,真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女孩。 自用看着她那一身时髦的打扮,想:“在制衣厂工作的人真不简单,连穿着打扮都学会了节约!。” 自喜听了她的话之后,望着她那很甜的笑容,赶忙尴尬地解释说:“没有啊!”说完之后脸倒有点微红了。象刚熟的苹果。 丫丫笑笑,并没有深究。 自喜在自用的强拉硬拖之下,只好跟着他勉勉强强地与她应酬了,自用在不停不断地跟她聊一些外面世界有趣的事,诸如广东人爱吃什么,他们是怎么过日子的,老板怎么有那么多钱,等等。 当他们路过电影院的时候,自用暗示自喜去买票进去看电影,可是,自喜的心不在焉,只是东张西望,更别说看电影了,自用无奈,只好三个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当他们路过一个桔子摊时,一个很胖的女孩子在那里手拿着个喇叭,咧着嘴在对着行人甜甜地叫:“桔子啊桔子!快来买桔子啊,幸福吉祥好桔子,恋爱结婚生贵子。一级的桔子,顶呱呱叫的好桔子、甜甜如蜜的好桔子!快来、快来瞧一瞧──买一买啊,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一旦错过,便没好货!” 自喜一听,知道这广告词他们在贩衣服的时候也曾听到过,而且,自用也曾亲自试用过,只可惜当时他叫得口干舌燥却没有一点效果,而且还被一个大汉拿着裤子倒回来纠正说:走过错过,千万不要路过。现在走到这里,听她那么一叫,却叫得自己口水直流了。 自用也听到了,本来自己今天因为天气的原因以及后来看见了丫丫之后就已经变得更加口干舌燥了,现在经她这么一叫,自己的口水已经干得再也没办法流出来了,正想解馋解渴,于是,便赶忙拖着自喜挤上去,看见那些鲜红鲜红的桔子非常的惹人喜爱,便逼自喜说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买几斤出来尝尝。 自喜嘴里也正馋,比他还想吃,于是,便蹲下去精心地拣了几斤出来。 可是那些外表看起来鲜红鲜红非常惹人喜爱的桔子,并不象那女孩子所说的,甜甜如蜜,而是酸得牙软嘴咧。 自用提着桔子,摆出大将的风度,首先让丫丫先来,丫丫见了,也毫不拒绝,伸手掏了一个,然后又到自喜掏了一个,自用最后才拿一个。 当高自喜迫不及待掰开一片丢进嘴里的时候,禁不住眉头一皱,一点没有那小女孩叫喊的那么甜——甜甜如蜜,而是酸得牙软嘴咧,赶忙对自用说:“哎哟!好酸啊!” 自用此时此刻也刚好丢了一片进嘴里去,一嚼之后顿时也紧皱眉头道:“嗯!──怎么那么酸!──真的好酸!”忙将它吐了出来,咧嘴皱眉问旁边的丫丫道:“你的酸吗?” 丫丫正在不停地搅动着小嘴,边吃边笑着说:“没有啊,好甜呢!” 自用不信,说:“我不信,给一片我吃吃看!” 丫丫掐了一片给他,顺便问自喜要不要。自喜想了一下,回答说要,于是,丫丫又掐了一片给他。两人一吃:果然好甜! 两人气得干脆把那个酸得牙齿要掉出来的桔子丢去,又各自再掏一个,自用掰开的这一个依然还是很酸。 自喜刚拿上手的这一个还没掰开就感觉到有点硬梆梆的──仿佛象石头,觉得奇怪,赶忙剥开、掰开,一看:里边竟出人意料之外──除了硬梆梆之外,里边竟然还有一只白白嫩嫩的小虫,那白白嫩嫩的小虫此时此刻正袅袅娜娜地从里面探出头来,对着他瞧呢!他顿时吓得赶忙把它丢去了,叫道:“哎呀!好霉气啊──这桔子怎么那么烂!──而且,竟然还有虫子!”他也不知道这桔子到底是谁拣的!好像是那个卖果子的女孩,又好象是自己。 自用也接连开了两个,结果也全都丢去了,也咧着嘴叫:“好酸啊!”再看丫丫,她却依然吃得津津有味,好像一点酸的味道都没有。 丫丫听了有点不信,自己又从里边掏出一个,打开一看,也是好好的,又掰开,吃了一片,依然还是好甜,说:“没有啊,好甜啊!” 自用不信,又要了她的一片,真的不吃不知道,吃了吓一跳,确确实实是很甜的啊,看来这女孩的福气真的不错,这么酸的桔子里边,甜的全都给她拣到了。自用心里禁不住暗暗惊叹她的好运气。想:“自喜娶到这样的女孩,将来一定是够幸福的了——我怎么就没那个福气呢?……” 就在自用独自嘅叹、愁胀满怀的时候,自喜突然抬头远远地发现了一个人──谁?──香豆!此时此刻她正站在前面不远处,他与她相看那天曾经进去吃过一顿、现在已经倒闭的那家饭店的门前的一棵大树下,背对着他,在和一个年轻漂亮的陌生女孩说话,自喜一惊,心里一震,仿佛是做贼怕被发现一般,顿时心惊胆战,直害怕她会来缠自己,上一次他上街她就曾来与自己聊过一次,真没意思,他又不娶她,而他的父母和五婶却依然还在鼓励和怂恿她继续缠他,自喜害怕得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反正这丫丫他也不想要,于是,趁香豆还没发现自己,赶忙又觑了个空,弃下自用和丫丫,转回身,往回溜了。 晚上回家之后,他的父母又开始迫不及待地追问他有关的情况了。自喜本欲回避,却躲避不过,只好如实交代说:太新潮了不喜欢。害得他的父母脸色大变,顿时叫爹喊娘,说:“哎哟!自喜!你这是怎么啦?你怎么能这样呢?年纪大又说年纪大,年纪小又说人家新潮不喜欢,你到底要什么样的人啊?──告诉你吧!女人都是一个样,只是分肉多肉少而已,还是听我们的话,赶快把香豆娶过来算了!” “这……”自喜吓得顿时无语。 第六十二章 晚饭过后,自用又在外面学狗叫了。他一听见自用的狗叫声,坐卧不住,马上又起身溜了出去。自用一见到他,劈头就问:“你今天怎么啦,什么时候跑掉的我都不知道,害得那女孩好痛苦啊,老是问我,你去哪里啦,你去哪里啦,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嗯!好在我还会哄她……” “别说了,”自喜说:“太新潮了,我不喜欢!” “啊!……你──你……你不喜欢她?!” “是啊!不喜欢!” “这么说──你不要?!”自用大惊。 “嗯,当然啦!”自喜道。 “不要……真的不要!!” “真的不要!” “真的不要!……” “说不要就不要!真的不要!嗯……你──怎么——那么啰嗦!” “可是……”自用沉吟了一下,说:“那──你──你不要──我要!!” “嗯!你要?!……你喜欢她?!你不是说要娶个头大脸圆的吗?” “去你的!那只不过是与你说说而已——况且,这丫丫──我喜欢!” “你真的喜欢她?” “真的!” “可是她嘴太小了一点,你不嫌她吗?” “嘴小好啊!”自用道:“嘴小的女孩子正吃得少,不知她胃小不小,如果胃也小,那更好啦!” “原来你是这么想!……”自喜大惊道。 “反正──这你不管了,既然你不要我要就是了!”自用说。 “好吧!你要你就要啦!。” “说话算数?!” “说话算数!”自喜道。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好!──你──你真够朋友!”自用高兴得把自喜紧紧地搂住在怀里,恨不能吻他。 那一夜,自用高兴得睡不着觉,咧着嘴,望着漆黑的天花板,笑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便匆匆忙忙地去找五婶了,五婶一听,想:这也好,反正在自己的心里还是希望自喜娶香豆。既然自喜不喜欢丫丫而自用喜欢,那更好,就介绍给自用好了,因为不管介绍给谁,媒钱都是一个样的赚。只是不知丫丫喜不喜欢自用。 于是,五婶又趔趔趄趄、乐癫癫地去跟丫丫说了,丫丫听了,低着头犹豫了半天,才说,我本来是喜欢自喜的,既然他不喜欢我,自用喜欢,那也可以考虑考虑。 自用的父亲看见自用这小子这个女孩不要,那个女孩也不要,现在一听说他叫五婶介绍那个自喜看了不肯要的女孩给他,顿时气得全身发抖,当场差点要昏倒过去,拍着大腿对自用大叫道:“你这小子是不是疯了──还是有病了,好好的几个女孩,这个不要,那个不要,偏偏想要自喜看了不肯要的女孩,这岂不是要让我们丢人现眼吗?!──真没出息!──真──真想不到──你的脸皮怎么……”“那么厚”这三个字却说不出来,只好又说:“你你,你去贩衣服后气得我咳嗽了许多日,现在刚刚好了,你又要来气我了,你、你、你是不是想把我活活气死啊!” 自用却不管他那么多,据理力争说:“我怎么会气得死你呢!这是我娶的,又不是你娶,况且这怎么能算是丢人现眼呢,难道娶一个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的人才不丢人现眼,才气不你死吗!?” 可是,当他看到他父亲那张满是因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脸时,心里又有了许多的难过和不安,突然,他瞥眼看见了家中那台陈旧得布满了皱纹的黑白电视机,灵机一动,干脆指着那台黑白电视机对他爸爸说:“爸,你说我要了别人不肯要而丢去的女孩是丢人现眼,那──你看看那台电视机,还不是舅舅不要了,要丢去,你赶着去要了回来的吗,这么说,你这也是很丢人现眼,没出息的了!?” 高大贵一听,顿时气得全身差点冒烟:那是自用的舅舅三年前买了彩色之后不想要了,要丢去,他知道了,忙去要了回来,想等自用结婚那天买一台大屏幕的给他,然后他就和老婆共享这一台。岂知自用这小子一直以来不肯听从他们的安排,到现在还没结婚,想不到现在因为他的婚事反而给他拿过来反驳自己了──真是岂有此理!他刚刚站起来准备教训自用这小子,但是念头转而一想,马上又坐下去了。因为突然觉得他反驳的话确确实实也对,就算自己是他的老子,也不能以势欺儿啊!万一传了出去,岂不让人家反而笑话自己!这样一想,一时没了主意,只好整个人一下子瘫在沙发上,一口紧接一口,无奈地吸烟,想:“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对顶父母的,现在又轮到自用来对顶自己了,难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报应! 自喜的父亲更是无奈,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自喜一连看了两个竟都说不合心意,到底怎样的女孩才合他的心意呢?谁也不知道,问他他又不肯说了,回想自己年轻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他只看了一个就结婚了——那当然就是自喜的妈妈了,虽然她并不合自己的心意,还不是照样生养了他们两兄弟!要说漂亮,在自己看来香豆不失漂亮,虽然年龄大他六七岁,身材小他八九寸,但并不碍事,这丫丫他们没有去看,但据五婶说,年龄比他年轻,身材也与他一般,如果娶了也合适,可他偏偏又不肯,让给了自用,既然如此,事后他们又想通了,又觉得没什么了,因为他们对于香豆,虽然嘴里说断了,但心里还象那藕一样,虽断了,还有丝连,不止是一丝,而且是无数根看不见的丝呢。所以,他们两人的心思还在香豆身上,还念念不忘地想着香豆,现在他们的心血又来潮了,又想逼他娶香豆了。于是他母亲出主意说:“干脆再叫五婶介绍一个更年轻的妹子给他,最好是年满十八岁的,人长得越丑越好。”并准备逼自喜说只许他再看这最后一个了,不管合不合心意,都得要,要不然,也可以吃回头草,把香豆娶过来算了。 于是又再次嘱咐五婶,说:不管怎样,一定要找一个奇丑特丑的女孩给他。五婶听了,也就乐癫癫地照办了。 可是,有时候要找丑女并不难,但有时候要找真正的丑女也确实很难,特别是在科技特别发达的今天,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芸芸众生里找到了一个。 于是自喜的父母便跟自喜商量了,说:五婶说要再介绍一个年刚满十八岁的妹子给你,这个妹子比你小四岁,够年轻的了,这么说来,你一共看了三个了,这第三个,去看了,不管中意不中意,一定得要,要不然,也可以吃回头草,回过头来娶香豆,这两个人中,任你选一个,这一回可不得任性了,婚,迟早是要结的,迟结不如早结,反正年纪也不小啦,我们知道你很帅,但男人再帅也是没有什么作用,更不能当饭吃,比不上女人,你千万别挑过了头,到时错过了这个村就没了那个店,后悔莫及。想当年,我们一经媒人介绍相识之后就结婚了,没什么挑肥拣瘦的,那象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一看就是一大堆,还嫌不够,这是婚姻,可不是游戏。 自喜当时听了,头有点昏,懵懵懂懂的,不知是计,便一口答应了。 第六十三章 可是,那天,当他一个人兴高采烈地踩着自行车来到半路上的时候,心里忽然在奇怪地想:“这五婶一连给我介绍了两个女孩,每一个都说很好很好,很漂亮很漂亮,绝对合我的心意,结果一看,却一个也不合心意,这第三个,看来也肯定不会如意的,现在还去看,肯定也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看了也白看,说不定看了不要她还得娶香豆,嗯,我才不上父母的当呢!于是,想到这里,干脆不去了,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片小树林,车子一拐,便钻进了那片小树林里,来到一片草地上,把车子放倒,自己随即也倒到草地上,再脚一伸,便开始睡懒觉了。 可不幸的是,刚躺下不久,迷迷糊糊中正准备进入甜美的梦乡的时候,想不到突然就来了三个初中生和四五个小学生,他们一边走一边在叽叽喳喳地大说大叫着,一下子就把他正准备要做的美梦给搞跑了。一个剃着光头的初中生对已经坐起来的自喜说他们要捣一个黄蜂窝,问他想不想吃黄蜂蛹儿,有没有兴致跟他们一起捣黄蜂窝。自喜一听,觉得好玩,顿时来了劲,便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说:“黄蜂窝在哪儿?现在已经是秋末了,怎么还会有黄蜂!”一个脸圆圆的,长得胖胖的小子指着离他不远的一个灌木荆剌丛说:“那不是吗?——那是我今早上发现的,很大!”自喜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仔细一看,吓了一大跳,原来离他不到三米远的那个荆棘丛里边有一个又大又黑的东西,那个又大又黑的东西原来竟是黄蜂窝,自己就跟它们仅一遥之隔,如果不小心,那些黄蜂们无聊了,在他睡觉时无缘无故地把他蛰一下那可就麻烦了。 原来这小子今早上一个人来这放牛,偶然发现了这个黄蜂窝,想到两个月前他跟他父亲在他们村附近发现一个黄蜂窝,用火把去把那些黄蜂赶走或烧死,吃到了很甜嫩的蛹儿,回味无穷,现在又想吃了,便回去邀了伙伴,一起来搞它了。 于是,自喜和那几个小子说,如果黄蜂窝拿下来了,那些好吃的黄蜂蛹儿怎么样分。他们几经讨论,说好了分法之后,便由自喜点起火把,雄赳赳、气昂昂地对它们发起进攻了。 岂知,自喜拿着的火把还未凑近,所有的黄蜂好像早已得到报信,早已知道了自喜的来意,而且知道是来者不善,所以,都“嗡”的一声,一齐飞了起来,如天女散花一般齐齐地向他们所有的人扑来,自喜一看不妙,全身顿时都起了鸡皮疙瘩,吓得赶紧失声地大叫了一声:“不好啦,快跑啊!”赶忙将火把丢掉,黄蜂的蛹儿也不想吃了,赶紧夺命而逃,所有的人一看成群的黄蜂象受灾时的蝗虫一般密密麻麻地蜂拥而起,滚滚不断地象箭一般向他们扑来,也吓得黄蜂的蛹儿也不想吃了,赶紧夺路而逃。有一只黄蜂追上了自喜,可能是由于太高兴或者太紧张,只在他的脸上轻轻地蜇了一下就赶紧跑了,但不怎么碍事,只是让他的脸感觉到隐隐约约有点痛而已。而有两个小子由于太胖,笨手笨脚的,跑得不够快,一霎那间,被两只追得最快,也最厉害的黄蜂追上了,它们象两架战斗机一样,“嗡嗡嗡”地向他们斜冲下来,然后一只在那个矮小的小子那可爱的胖胖的脸上狠命地蜇了一下,就跑了,另一只也狠命地在一个小子的额头上狠狠地扎了一针,才飞走了。痛得他大声地叫嚷着,痛哭流涕,一会儿顿时起了一个疙瘩,慢慢的竟长得象半个鸡蛋。 留着光头的初中生抚摸着他们两个被黄蜂蛰得肿胀起来象半个鸡蛋的额头和脸蛋,劝他们别哭说:“没关系,没关系的,常言道“自古英雄出少年,而且自古英雄也多磨难,忍一下,擦点清凉油就好了。” 两个小子听了,顿时都停止了哭,抚摸着自己脸上或额头上那半个鸡蛋,齐齐地说:“这么说,我们两人都成为英雄啦!” “是啊!是啊!……你们俩──都成英雄了,都成了英雄好汉了!”那个留着光头的初中生说:“世上的许多英雄都是这样练出来的!” 另一个没有给黄蜂蛰到的小子心里非常的愁怅,想:自己没有给黄蜂蛰到,自己算不算英雄?自己将来会不会也成为英雄呢!他真害怕自己将来成不了英雄。 他们为了替英雄报仇,留光头的初中生命令众人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下来,将他的全身绑上,象个植物人一般,只露出两只黝黑的眼睛,自喜的衣服也不例外地被脱了下来,绑在他身上,然后大家跑得远远的,跑到黄蜂被惹,绝对找不到他们的地方。然后由那留着光头的初中生自己一个人点了火把,慢慢地走近黄蜂窝,慢慢地将火把伸了进去,可是,想不到现在已是秋深气爽,加之久不下雨,草木已经有点干枯,一碰着火,马上就急不可待地噼哩叭啦地燃烧起来,不一会儿,就变成一个大火场,顿时热火朝天。可幸的是,它是个独立的灌木荆棘丛,与其它的荆棘丛相去甚远,不连合在一起,这才没有引起火灾。大火熄灭之后,他们走近一看,那个黄蜂窝已经荡然无存,想吃黄蜂蛹儿已经变成不可能的了,那些黄蜂亦已经不知去向,只有自喜的自行车在那里忘记拿走,被火烧得全车发热,幸亏轮胎的气充得不够胀,要不然,肯定经不起刚才大火的烘烤而爆胀了。 直到傍晚时分,高自喜这才回去。回到家的时候,他的父母一见他回来了,都乐呵呵地笑问他今天相看的情况,心里都在想,今天的结果一定是令人非常满意,非常满意的,自喜已经是在却难逃了。他们俩都假装不知道似地睁大着眼,等待着他给他们带来早已预料到的好消息了。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喜一开腔就给他们一个沉重的打击。 自用说:“我……我──我,我今天去到半路……肚子……不知……为什么……就──突然痛了,痛──痛得要命,没有──没有办法,只好──赶去医院,打针出来之后,已经很晚了,没有找到五婶。”说完,还忍不住地用手去摸了摸被黄蜂蜇过的脸。那脸,还隐隐地有点痛。 高大贵夫妇一听,顿时张大嘴巴和眼睛,面面相觑,看着支支吾吾的儿子,许久没有说话。两人都信以为真。过了一会儿,她母亲以为他现在还痛得厉害,心疼地伸手要去摸他的肚子,看能不能为他除去一点痛苦,吓得自喜赶忙用手去拦,示意她别乱动。 一会儿,五婶也匆匆忙忙地过来了,笑骂说自喜今天到底是怎么啦,说要去看对象却人影也没见半个,让她和那个女孩一直在那里白白地等了他整整一个下午,饿了整整一天。 他的父母赶忙帮自喜解释说明了原因。 五婶也不知自喜是在撒谎,说,那好吧,那就过两天再去看,那个女孩很漂亮的。 自喜吓得赶忙说:“算了,我不看了。” “不看也好,也不用再找了,免得麻烦,就干脆把香豆娶过来算了!”他的母亲也正好趁机说。 “是啊,那干脆娶了香豆吧,她现在还说非你不嫁呢!”五婶也正好趁机在旁边赶驴子下坡说。 自喜赶忙说;“我不啦,我不娶也不看对象了,我已经打算好,这两三年内我不想结婚,也不会结婚!” 他母亲和五婶顿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怎么说才是好,两个嘴巴都张得大大的。他父母今天没有上街,但他父亲和他的母校已经肯定自喜这回是跑不掉了,只要他一同意去相看,就算不娶那个女孩也得娶香豆了,因为他们昨天有言在先。下午的时候,他父亲在村头碰见了一个外村来卖猪肉的正在便宜出售猪肉,每斤比村里卖的便宜两块钱,但却没有人买,他见便宜,便买了两斤,赚了四块钱,看到那个猪肚子也很便宜,突然想到农村里流传的一个风俗:如果那家的媳妇头胎生了女孩,若想换面生个男孩的话,就买个猪肚子回去焖给她吃,第二胎准能生个男的,这叫换肚。想:自喜以前不肯娶香豆,今天也买个猪肚子回去焖给他吃,相信也一定能给他换肚子,同意娶了香豆。于是今天就买了两斤瘦肉和一个猪肚,外加一只两斤半重的大草鱼,剥了皮,去了刺,碾了花生米,调了芝麻油,搞了不少配料,单等自喜和五婶回来就痛痛快快地开怀畅饮,大吃一顿,庆祝自喜回心转意娶香豆。那瘦肉和猪肚子放了不少的酒和配料,经过他的精心焖制,已经焖制得香香嫩嫩的,让人闻见,垂涎欲流。 五婶到后,自喜的父亲与她聊了两句后便开始大摆酒宴了。虽然自喜的回答令他们感到吃惊和不快,但肉菜已经买回来做好了单等着吃,所以依然还是乐呵呵地拉五婶入座。 五婶一见自喜全部拒绝了,心情不好,饭也不想吃了,况且刚才回来的时候,那女孩硬是请她吃了两只鸡腿。回家之后,又是她小孙子一周岁的生日,他儿子请了不少客,还给她留了一大碗的鸡肉和鸡屁股,他已经吃得太饱了,看见自喜的母亲做的一碗酸萝卜,倒是好吃,吃了两片,便匆匆告辞了。 自喜和父母刚吃了几口饭,还没吃到一半,因他的婚事而与父母发生不快,只好放弃那可口的瘦肉和猪肚子,独自出门去找自用了。 两个人在外面一起聊到夜深人静时才分手回家。 回到家里,他的母亲已经睡觉,他父亲也不知跑到那里去了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他刚刚上床去躺下,他父亲也随后回来了,而且是踉踉跄跄慌慌张张的,脸色一片苍白,一进门就说:“快!──快!──快──快起来!自喜!……自喜回来了没有?” 自喜在楼上听见,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莫名其妙地回话说:“怎么啦?” 他首先告诉自喜的母亲说:“听他们说我今天买的那些猪肉是有毒的,据说是──是──是一种──一种……一种什么毒,很严重,对人有生命危险,邻县已经出现了好几例,据说如果不小心,现在的医院里都无药可救。我听他们说了,咱们赶快去找医生,否则就有可能活不到明天了!” “啊……!”自喜一听,吓得鸡皮疙瘩骤起,两脚都软了,赶忙和他的父亲及母亲三个人趔趔趄趄地去把邻居高自能叫来,帮他们开出他们家的那台小金牛拖拉机驮着他们赶去镇里的医院找医生去了。 镇医院大门虽开,但三个内科的主治医生已经不在医院里了,一个三天前已经请假出差去了,一个今晚上因家里有兄弟结婚也请假回去两天,另一个因为八点钟过后也不知跑去哪里,只剩下一群护士和几个眼、耳、鼻和泌尿科的主治医师,如果要他们治眼耳鼻或皮肤性病等还可以,但内科却不行,护士虽多,但他们也用不到她们的护理,现在唯一的目的是治病,治体内因吃猪肉猪肚子而有可能带来的毒病。没办法,自能只好把他们拉到一家私人办的诊所。那是一个外地人来办的诊所,据说平时也很有名,一听说是吃猪肚子猪肉而被怀疑那猪肉和那猪肚子是带有毒的,也吓了一跳,因为据传说这种毒很厉害,稍不小心,一旦给传染上了,人马上就会死去,而且皮肤脚趾甲都会脱落,但一下子马上又镇静下来,流着汗,笑着安慰他们说:“哎呀,你们怎么那么大惊小怪呢!别怕,真是的,我医术那么高明,包你们药到毒病除!”说着自己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心里禁不住想:其实这也是很严重的,搞得不好,说不定自己也给传染,赶忙给他们各扎了一针,扎针时手都不敢碰他们一下,消毒的棉花也只是轻轻地点了他们的屁股一下就赶忙扎进去了,并配了一点药,赚了他们二百块钱,然后嘱咐说晚上回去要注意观察一下就可以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三个人提心吊胆地回去了,自喜的父亲却非常的担忧,依然是忧虑重重,因为他今晚上为自喜的婚事生气,吃得最多,特别是买回来准备给自喜吃的那个猪肚,自喜才吃了几片,自喜的母亲没有吃,他全吃了,外加三分之一的猪肉,所以,他怕那医生在骗他,为防不测,对自喜和他的母亲作了许多交代,说如果他真的不幸死了,还欠有谁的谁的多少帐,要他们记住。自喜的母亲听了,因为她也比自喜吃得多一点点,所以也对自喜说,如果他们两人都不幸死了,不管怎样一定要把这些帐还清。自喜也被他们的思想和语言感染了,虽然自己吃得很少,但也怀疑自己也有可能死,所以也想,自己是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了,如果真的死了,也就死了,这又有什么办法。躺在床上,只是眼巴巴地望着天花板出神。他的父母也与他一样,终难入眠,久不久又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四更过后,鸡啼时份,正当自喜准备要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他的母亲起床了,来到他的门外,小声地、轻轻地呼唤着他的名字道:“自喜,自喜,你死了没有?你……还在吗?” “没……没有,我还没……我在!” “哦,没──没死最好!”他母亲说,顿了一会儿,又说:“我去看看你父亲,他死了没有?” 他母亲又来到自喜的父亲房门前,轻轻地敲着门,叫道:“亲爱的,你还在吗,你死了吗!”自喜的父亲也在里边回答说:“我还在,还没死!”。 自喜听了,突然感觉到他母亲的刚才的问话和自己的回答确实有点荒唐可笑,想:“也真是的,人死了,怎么还能够回答呢!”想着想着,越想越觉得有点荒谬,竟忍不住一个人在里边咧着嘴偷偷地笑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大家竟然都平安无事,只是由于一夜不眠大家彼此有点憔悴而已。后来才知道他父亲买的那些猪肉根本就不是什么有病毒的猪肉,只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一时误传而已──纯属一场虚惊!!! 第六十四章 自用怎么也想不到,他与丫丫的恋爱经过五婶的撮合,不到一个月竟热的如火如荼,如冬天山上的干柴烈火,一烧就势不可挡,不可收拾,他们终于走进了上帝为他们准备好的伊甸园,偷食了人间所谓的禁果。自用生怕人家知道自己还没结婚就偷食了禁果,便慌慌张张地携着丫丫匆匆地去登记了,以示自己的光明正大。当天便把她带到自己的家里来,以示已经过门。自用的父亲开始极不高兴,可后来看见了丫丫,高兴得想假装不高兴也来不及了,想:自用这小子真他妈的有种,竟然能泡到这么时髦的女孩,一般这种女孩不是当老板的料是娶不到的,你看看这世上,你看看这世上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着时髦的女孩不是有钱的富贵人家才能养得起,想想竟也心满意足了,想自己差点白活了这么多年,自喜没福享受让给了自用,这可是他家八辈子积下来的福,要谢都来不及。自用当然不敢相忘自喜的让妻之恩,饭菜熟时也不再惧怕自喜的父亲了,还特地过去要拖他过来一起热闹热闹,大家痛饮一番,自喜听了,吓得不敢过去,说:“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礼节!”极力推辞掉了。 丫丫见自喜不肯来,心里也非常的不高兴,但又非常的怀恋他,噘着小嘴说:“嗯!这人怎么那么小气,这也不敢来!” 自用知道她的用意,心里在吃醋,但又不敢直说,只好说:“不来也就算了,咱们自个儿吃吧!” 自喜父亲偶然在路上碰到看见了丫丫,觉得这样的女孩自己看见了都有点受不了,心里痒痒的,大骂自喜这东西也真他妈的够混帐,却也无奈,只好整天唉声叹气。五婶后来感到自喜的行为很是古怪,开始有点怀疑,有一次,忍不住了,便悄悄地对自喜的母亲说:“你家这自喜──会不会是身体有病啊,你不妨叫他去医院检查看看。”当然,对于有什么病,五婶没有细说,自喜的母亲对自喜的父亲说了,自喜的父亲听了非常生气,心里非常不满地想:“自已的儿子一表人材、仪表堂堂,怎么会有什么病呢?这五婶纯是一派胡言。后来想想却又有点害怕了,想:这自喜是不是真的身体有病呢,还是真的双眼瞎了,装作这也不合那也不合。可是,又不敢明说,只好暗地里多次悄悄地对自喜暗示说:你是不是身体里有什么问题啊,不妨趁空到医院去检查检查一下,看看身体会不会有什么毛病。 自喜想;“自己健健康康的会有什么毛病?就是眼前有一只斑额老虎,自己也能一拳将它打死。暗地里却气得发誓说从此以后再也不谈媒人给介绍的对象了,现在最主要的是以事业为重。但是他母亲抱孙心切,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他娶五婶的姐姐的女儿香豆。整天气得愁眉苦脸,走起路来都无精打采的,见了人也哀声叹气的,仿佛是得了一场大病。他母亲见他越来越不听自己的话,恨不能在他身上装上什么诸如遥控器之类的东西来控制他。但这一类东西恰恰现在还没开发出来,市场上也没有卖。 可是,不久之后,自喜的这些事给他的舅舅知道了。他舅舅今年刚好六十岁,虽然年已六十,但依然容光焕发,看上去只好像是五十岁的人,而且力气也非常的大,一个人现在还可以敌过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他原在邻县一个很穷小镇的初级中学里做体育老师,虽是体育老师,拿的却是代课老师的工资,他的学生的体育成绩都不错,因为学校的校长对他的工资很吝啬,但是他对学生的体育成绩却毫不吝啬,只要能达到五、六十分的,他都给六、七十分。一个星期前刚从学校退休回来,现在正赋闲在家,整天吟诗作画,无所事事。他突然听自喜的母亲如此一说,虽然自己不知道那女孩子长得怎样,也不知道那女孩子的父母高名大姓,但听自喜的母亲亲口对他说那女孩子很漂亮,而且也很有钱,是个就算打着灯笼上窜下跳也难找得到的好媳妇,顿时高兴得嘴巴合拢不来,想:这样的女孩,这样的家庭,你不娶她娶谁!父母劝不了你,我做舅舅的能劝不了你吗?嗯!如果真的不听话我就派人过去,结婚那天就是用铁做的猪笼子也要让你与她完了婚,到时生米煮成熟饭我看你还能往那跑! 于是,他老婆刚刚宰了一只鸭正准备煮熟的时候他也不想吃了,马上就推出那辆又烂又旧的摩托车,瓜瓜瓜地驮着自喜的母亲马上返回她的家了。 此时此刻,自喜已经喂完料那些小鸡,正坐在家里看电视,电视上正在现场直播一个叫做“看谁吃得最快”的比赛节目,比赛台上,一百多个来自不同地方的赛手分成三十个组,每组五个人,比赛吃苹果,看谁吃得最快,吃得最快的前两名就可以参加下一轮吃蛋糕的比赛,然后再选出前一名吃得最快者进行最后一轮总决赛,获胜者将获得“吃得最快”的荣誉证书和奖金。 自喜看着看着,觉得他们一个个都吃得很慢,很为他们着急,自己却又不能参加,看他们吃得口水都流了,有时又担心他们吃得太快了恐怕会被咽死,干脆生气地把电视关了,正要出门,却不巧偏在这时碰见了他母亲带着他的舅舅回来了。 他舅舅刚刚放好摩托车就见到自喜出来了,他一见到高自喜,二话不说,便一把抓住他,就象失窃的主人突然见到了偷他东西的那个窃贼一般,怕他跑了,先来了个先发制人,然后再厉声地斥问高自喜道:“自喜!你他妈的赶快给我说清楚,你怎么看了好几个对象都不肯结婚,这是怎么回事?” 自喜突然给他这么一抓、一问,吓得先是一愣,待他回过神来,顿时明白了他舅舅到来的用意,赶忙解释说:“我──我觉得不适合我!” “不适合你?什么样的女孩子才适合你?”他又厉声地问。 “这……”自喜想说即年轻又漂亮,温柔又善良、美丽又大方的可爱的女孩子最适合自己,可话到嘴边却又不敢说了。 “好啊,你这臭小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瞧瞧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你以为你自己很帅、很了不起啊!”他舅舅好像是他肚子里那几条蛔虫一样,一下子就将他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了:“哼!──还是听我的话,乖乖地依了你的父母,将那个叫什么香豆的女孩子娶过来吧,那个女孩子我也听说了,据说人很不错,你娶了她,将来就是一世的荣华富贵,享也享不尽幸福,……作为男人,你也别太花心了!” 自喜一听,自己读这么多年的书,却从来没听人说过这么一个形容词,不知花心是什么意思,不解地问:“什么叫做花心?” “花心?花心!──花心就是……”就是什么,他自己这么老了却也解释不出,顿时愣了一下,最后,只好顾名思义、顺瓜摸藤胡绉道:“花心,花心,就是指花的心啊!” 他母亲在一旁得意地接口说:“花心啊,是指女人,就是说男人别象女人那样!” 他舅舅也赶忙点头称是。 自喜吓了一跳,忙说:“我……我怎么会象女人呢?!” 他母亲:“不听父母的话就象女人!” 自喜吓得要两脚跳起来,他舅舅一看不对,赶忙又说:“好啦,好啦,别评论这些了,反正,东柳村那个专业养母鸡的女孩子你得娶定啦!” “这……这──这怎么可能呢?!”自喜一听他舅舅又拐到这个弯上来了,心里痛苦不堪,终于明白了今天舅舅突然到来的原因──他是冲着他的婚事而来的,大叫不妙,赶忙搜肠刮肚,寻找最佳对策:“我……我──我不能要!”他又再三解释说。 “不要也得要!”他舅舅开始强硬起来,说:“你不要再说让你的父亲娶小老婆了,我老实告诉你,明天就让你的父母去给你选定结婚的日子,结婚那天,你若不听从,我们就找人来把你装到猪笼里边抬着你去接亲,──你敢不听从舅舅的话吗!” 自喜暗暗叫苦,想:“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呢?!想不要的女孩偏偏给他们逼着娶,难道就这么完蛋了吗?”脸上的皱纹一层紧接着一层,仿佛要被砍头似的。突然,他灵机一动,说:“不行,舅舅,她……她……我不能娶!我……我……我……我已经另有女朋友了!” “另有了?!你怎么不早说?!为什么有了女朋友还要谈别人给介绍的?!” “她──!她……!她──还在读书!──我以为媒人介绍的可能会比她更好,所以……看了,──谁知不行。”自喜在撒谎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仿佛是给人打了一巴掌似的。 “既然如此,她是哪里的?说出来给我们听听!”他舅舅瞪大眼睛说,以为他因为一脚踏两船而不好意思,在他们面前显得尴尬,所以并没有介意。 “这……!”自喜又僵住了,这纯是他自己临时给编造出来的谎言,要找真人真物也真他妈的比登天还难,只好一骗再骗, 谎话再编,说:“暂时还不好意思告诉你们,反正,她──人很不错,美丽温柔、善良贤慧,而且家庭也很不错!” “哦!……”他舅舅听他如此一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哎,你怎么不早说呢!舅舅差点被你气昏了,原来如此,这样最好,这样最好,年轻人要有志气要想有出息,就得娶个好老婆,既然如此,那就不管你了!”他舅舅听他这么一说,也信以为真,还大大地把他夸赞了一番:“还是你小子有本事,将来一定会有出息!”顿时气得他的母亲在一旁干瞪着眼,毫没办法。 高自喜这才如释重负,深深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是刚刚从押赴刑场上的路上给解救下来似的。 事后却提心吊胆,整天为自己说的这个谎话搞得心烦意乱,想将来要是他们真的要看那个女孩,真不知去那里为他们找出来。 第六十五章 不久之后,自用和丫丫的恋爱已经功成名就,而丫丫还不想马上就此结婚,想继续出去打工,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把自用也带出去一起打工赚钱,想赚够了大钱之后再结婚。于是又辞别了自用,下广东继续打工去了。自用非常的听话,依然呆在家里,等待着她的好消息。 他自从不费吹灰之力就轻而易举地捡到了个自己心目中最爱的意中人之后,非常的感激自喜,他不敢忘记自喜的让妻之恩,恨不得自己能象孙悟空一样变成个媒婆,亲自为他找到一个最称心如意的老婆。 转眼间,寒冷的冬天来临了,大家的身上开始穿上了各式各样臃肿的冬衣。一个个夏秋时节都显得苗条的身影在冬天里开始变得臃肿起来。仿佛一进入冬天人们不用吃什么东西也会变胖变圆了,,姑娘们更是显得无限的妩媚和艳丽。即使某个长得奇丑的女孩子,远远看去也显得非常的美丽和迷人。 春节将至的时候,寒假终于来临了,许许多多出门在外求学的学子学女们都一下子又象蜜蜂一般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回来了,乡村的大道小路上、小镇的大街小巷里,又看到了一群群年轻活泼可爱的男孩女孩。一瞬间,冬天好像变得不那么寒冷了,因为有了许多年轻人的热气和朝气。 一天、 天气非常的暖和,一扫近半个月来,万里阴霾、寒冷的天气,艳阳普照的大街小巷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离春节还有十天的时间,许多人家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准备年货了。自用呆在家里闲着没事,感到万般的无聊,便约了自喜,一同到街上去玩玩。 两个人手拉着手先上电影院去看了一场电影,又到饭店里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饺子,听说今天红楼商场举行畅销货优惠大减价活动,便想去看看有什么畅销货价格减得最低,什么人抢得最凶。便随着人流,涌向了红楼商场。 商场里,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各种各样琳琅满目的畅销货正在进行沸沸扬扬的大减价,一对对准备结婚的情侣们正在拼命地你拥我挤的、疯狂地抢购着自己看中的最新畅销货物。自用看得眼都发直了,羡慕得恨不能马上就结婚,将许许多多的减价货一大批、一大批地驮回去,可是,丫丫已经下广东去了,说不定要一两年才肯回来,他禁不住在心里暗暗叹息这次大减价的机会千载难逢,要不然,家里准备的那些彩礼钱,这次一次性购买,起码能将家里堆得象小山。自用看得眼花缭乱和心烦意乱,拉着自喜在里边挤了近一个钟头,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当他们走到一个彩票销售点的时候,高自喜突然眼前一亮,兴奋得差点两脚要跳起来了,他突然间看见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他一直以来在心中想的、梦寐以求的、在小山家前面遇到过的那个可爱的女孩──赵静!此时此刻,她正与两个可爱的女孩子在离他们不远的一个地方咯咯咯地说说笑笑。她今天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羽绒衣服和一条蓝色的牛仔裤,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冬日的阳光下显得那样的端庄美丽、而又那么的耀眼夺目。 自喜顿时失魂落魄地告诉自用说:“你看,前面那三个女孩,有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就是我同学赵小山的邻居的女儿……” 自用一看,顿时也忍受不住赞美说:“哎哟!真的是太漂亮太漂亮了!就是我的丫丫也不及她的一半……”他正要说:“你要不要追她”,却想不到那女孩也回头发现了他们,突然大声地叫了起来:“哎哟!表哥,你们好啊!” 自用一听,顿时吓了一大跳:“嗯,这是谁!怎么从没见过却叫我表哥?”仔细一看,又吓了一大跳,原来那女孩不是别人,而正是他的表妹——他四姨妈的女儿。记得她小的时候,很淘气也很顽皮,三岁的以后,在他们舅舅家时经常被自用欺负,被他逼哭、逗哭,她很无奈。到她七岁、自用十岁那年,自用又在他们的舅舅家欺负她了,想把她逗哭,却想不到她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了,脾气已经改变,很是不服了,便和他打了起来,而且还新学会了用手去抓、去刮,将指甲在自用的脸上、身上乱抓乱刮,顿时抓得他脸上、身上到处伤痕累累。最后,她还不服,还拿起了一根铁棍将他撵了几千米,许多人见了都盛赞说,自用跑得快得连世界冠军都比不上。他们的舅舅和姨妈等许多人知道后,都快乐地笑了,说,从此以后看你自用还敢不敢再欺负你的小表妹。自用真的从那以后再也不敢欺负她了,对她变得越来越好。渐渐地,两人都长大了,也更懂事了,过去的一切,都已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笑话。近几年来,他们也极少见面了,自用只是在两年前见过她一次,当时她正在读高一,长得已经不错,已经够靓的了,想不到现在却长得更加丰满更加美丽和迷人。 “啊……表妹!你……你们放假了!”自用想不到她竟是自己的表妹,有点尴尬地说。 “是啊!”赵静带着那两个女孩向他们走来,一边走,一边说。 自喜更是大惊,想:“嗯!她是自用的表妹?她怎么会是自用的表妹?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他的老表怎么那么多!这个是她表妹,杨满金又是他表哥,撞我车子的那小子又是他表弟,这就奇怪了,而且三个人都是在三个不同的村庄……”她看了一下自喜,笑着说:“嗯!你好像是我们村赵小山的同学,我们好象见过面!” 自喜说:“是啊!那次去小山家不识路,多亏了您!”,他想不到他们才仅仅见过一次面,她竟然还记得自己,非常的激动。 “这没什么呀,问路是经常的事,谁到了陌生的地方都不可能熟路的!”说着又对着长得不算怎么帅的自用说:“表哥,你越长越帅了” 自用也笑着说:“你也是一样啊,比两年前更美丽更漂亮了……”正要更多地夸赞她,却想不到她不待他把话说完,话题一转,突然说;“听我爸爸讲,你爸爸告诉他说你已经找到老婆了,而且是人家看了丢去不要了,你才去捡的女孩子,是吧!” 自喜听了,又吓了一跳,想不到自用的父亲由于当时一开始时心情不是很好,非常烦恼,已经将自用的那些事捅了出去,虽然是传给了亲戚,但也很为自用感到不好意思。 自用听了,却很坦然,根本不当那么一回事,很无谓地说;“嗯,是啊!……” “那,我能见见未来的表嫂吗!她是那村的?我想她一定很漂亮吧,要不然怎么能让你那么痴迷,许多女孩都不要,偏要她!” “是啊!在我眼里,她很漂亮,但,再漂亮也比不上你——你要看她?不行了,她已经下广东打工去了!” “那什么时候能喝你们的喜酒啊!”赵静笑着说。 “不久啦!”自用含糊其词说:“到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就能喝我们的喜酒!” 两人在那里说说笑笑了一阵,因为赵静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办,便匆匆地与自用和自喜他们分手了。 回家路上,自喜带着满腹的疑惑问自用道:“自用!你家的老表怎么那么多,杨满金是你表哥,撞我们车的那个小子是你表弟,现在又突然冒出个表妹来,而且三个老表都是不同一个村的,她到底是你家的什么表妹啊!我怎么从没见过?也没听你说过。” 自用告诉他说,这是他四姨妈的女儿,以前在“一中”里念书,她也是今年才高中毕业的,与你差不多,只差一分就能考上大学了,听她妈说,她现在自费去读师范了。”原来是这样。她自费去读师范自喜是知道,但不知她原来就是他四姨妈的女儿,想了一下,又按捺不住心中隐藏已久的秘密,忍不住对自用又说:“自用,你知道吗,自从那次我到我同学赵小山家去碰见到她之后,一直很喜欢她,也曾想追过她,可想不到后来我的同学说她已经自费上大学了,我非常的遗憾,以为从此之后再也无缘了,想不到今天又见面了,更想不到的是,她竟然是你的表妹!” 自用一听,大吃一惊,说:“啊!……原来你已经爱上她了?!怪不得你不肯娶香豆,原来如此!”自用停了一下,又说:“刚才你叫我的时候,我还曾想问你要不要追她呢!想不到你原来早就喜欢她、想她了!嗯!——好啊!既然你真的很喜欢她,很想她,那,好啊,我来帮你做媒算了!”自用想到他的让妻之恩,不敢相忘。 “真的……,可是……”自喜听了,真是喜出望外,但又有点犹豫了,愁怅地说:“她现在已经是大学生了,还在读书,而我呢,却是一介民夫……”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自用说:“你没听说现在的上海有许多大学生抢着要嫁给农民吗!现在啊,世界变了,农民大学生好象已经不分了,农民娶大学生也已经是常事,况且你现在已经是养鸡专业户了,再过两三年,你的养鸡事业兴旺发达了,取得了好成就,成了百万富哥,买了小车,置了别墅,嘿嘿,到时还怕什么──况且她是自费生,将来的工作,八字也还没一撇呢,……嗯,她是我表妹──我出面,你放心,保证让你马到成功!”自用振振有词地说。 “真的!好啊!那──就谢谢你!太谢谢你啦!──你──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 第六十六章 自喜看见自用愿意鼎力相助,兴奋得一个晚上没有睡好觉──当然不是失眠啦,只是兴奋而已! 虽然半夜里突然刮起了狂风,外面的寒风阵阵,气温又骤然下降,天气比早几天更寒冷了,可是,自喜钻在被窝里却感到浑身的温暖,如果真的能得到赵静,他这一辈子真的算是没有白来这世间。 第二天一早,天气异常的寒冷,冷风在外面呼啸在刮个不停,高升村里所有的狗都缩在火炕旁,或者草窝里,任凭主人怎样的赶,怎样的撵,就是不肯出门,今天真真是天寒地冻──只差没有三尺冰了,自用躺在床上卷着被子,做着美梦,嗳烘烘的,翻了几次身,却一点也不想起床,就连每天必练的晨练也不想练了,赖在床上直睡到十点多钟还想再多睡个懒觉,肚子饿了,吃都不愿意吃,但突然想到自喜的事情和他的让妻之恩,只好赶忙起床,吃了几口早餐,不顾严寒,一个人逆着呼呼的、凛冽的寒风,不畏艰难地踏着自行车,真的为自喜和他的表妹充当起媒人的角色——到他的表妹家来了。他本来是要自喜与他同去的,但自喜害怕就这样去太莽撞了,况且自己又曾经在小山家闹过笑话,多多少少还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还是让他先去打头阵,等他摆好了龙门阵之后,自己将来再去冲锋陷阵。 自用到达赵静的家门前时,已是下午一点多钟,整个人被风吹得卷缩成一团,象个剌猬一般,脸也给寒风冻得麻木了,硬梗梗的,碰上去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瑟缩地站在院子门口,又冷又饿,喊了半天,赵静才蓬松着头发、睡眼惺忪地从里边跑出来。看见自用,大吃了一惊,因为昨天下午才刚刚见面,今天怎么又突然到她家里来了,感到万分意外,不知到底有什么急事。她的父亲和母亲都是本村的小学教师,因为春节将到,昨天因天气突然好转而接到通知要今天早上到镇里开会,此时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她自放假回来之后,被父母严加管着一天从早苦学到晚,今天因为她的父母到镇里开会去了,加之天气太冷,所以终于偷懒睡了个懒觉。一直不想起来。自用进到屋子后,已经啰嗦得舌头发僵,话不成句,只抖着身子叫——冷!——冷!——饿!——饿!——肚子好饿! 赵静见到他被寒风冻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大吃一惊,若不是昨天还刚刚见面,今天一定会以为他是刚从北极那边考察完了突然飞回来,匆匆忙忙地跑到厨房里去起火让他烤,并立刻为他热了两碗粥,他饥不择食,狼吞虎咽似的吃下去之后,许久,脸色这才慢慢地青变成黄缓和过来。 赵静这才奇怪地问他,昨天才刚刚见面,今天天气又那么冷,怎么这么匆匆地赶来,到底有什么事?他马上迫不及待地把自喜喜欢她,要他来做媒她给他的事情与她说了。 当她听完之后,眨着眼睛,却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觉得她的这个表哥确实是太可爱也太可笑了──自己年纪轻轻的,也是才刚刚找到老婆,婚还没结,现在竟要帮别人做起媒来了,而且还是冒着严寒而来,真不怕冷、真不知道害臊和害羞,他有点生气,突然想吓他一下,于是,干脆走到墙角边,顺手拿起了一把扫帚。 “你──你──你要干什么?!”自用见状,大吃一惊,吓了一大跳,以为她要拿扫帚来揍自己,心里禁不住“砰砰”乱跳,口吃地说。 “你,你说我要干什么?”许久,赵静才回答说。 “我不知道啊!”自用惊惶失措地说。 赵静笑道:“我要扫地啊!你看──今天的地,我还没有扫呢!” 自用低头,仔细一看,啊!真的是,原来是这样,自己白白地虚惊了一场,吓了一跳,心,这时才踏实下来,他真的害怕赵静拿起扫帚突然揍他一顿或者把他一下子给撵了出去。 赵静一边扫地一边笑着对他说:“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可干了啊!嗯!──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有自己的表哥要介绍自己的表妹给别人的事!” 她虽然自从那一次见到自喜之后,也非常的喜欢他,可是现在她还在读书呀,而且在学校里也还有两个不错的同学在紧紧地追着她,还给她写了好几封情信,她都置之不理,甚至还将他们的信看也不看就全部地给烧毁掉了,对于结婚谈恋爱一事,她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当然,这还有更深的一层,主要是刚进学校不久,她就从大二的学生那里得到消息,说两个自费进来不思上进的男生为了追抢同班的一个漂亮女生竟互相打了起来,结果,两个人一个鼻青,一个脸肿,全部进了医院,为此,她并不想让现在与自己同班的这两个同学为了自己而打得脸青鼻肿,即使他们也很上进,所以将他们的来信全部毁了。 “闲着没事!──嗯!我才不闲着没事呢!”自用得意洋洋地大笑说。 “那你为什么要帮别人来做媒啊!?”赵静不解地微笑着问。 “嗯?……”自用想了一下,许久才说:“我喜欢!” “所以便盯上了我,要介绍我给他?” “不是,他说他自从那一次到他一个同学家里来玩,见到你之后,就一直很喜欢、很想念你,有时连做梦都梦到你──他可是真的很喜欢你啊!” 赵静一听,脸上的红晕顿时阵阵,象那刚刚熟透的苹果,呆在那里,想了半天,突然变得有点不好意思,嗔怒似的,说:“你呀,你这个做表哥的人真是太坏了——我,现在还在读书啊,还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嗯──我想……想毕业之后再说!” 自用笑着说:“你们大学里不是也在谈恋爱吗?……况且,现在谈恋爱又不是叫你马上就结婚啊,自喜说了,只要你愿意,他可以等,那么等到头发白去他也心甘情愿!” 其实这并不是自喜说的,是他自己帮自喜说的。不知道所有的媒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做媒! 赵静不知真假,笑道:“我要他等到头发白去干什么呢?” “他说他真的很爱你啊!他这么说,证明他够爱你的嘛!他现在养的鸡又大又肥又胖——我敢说,将来你嫁给了他,包你天天有鸡肉吃!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自用现在顿时又变成了自喜的父母劝说自喜了,只是把鸡蛋变成了鸡肉。 “我才不象你呐,一天到晚,嘴巴就离不开那个吃字,真是的!”赵静哈哈地大笑着说,因为在现在的农村里,虽然大家都已经很富裕了,要说天天有鸡肉吃,那还是可想而不可及的,要是谁家能天天有猪肉吃就已经不错了,她父母两人虽然都是老师,但天天都不能有猪肉吃,一般两天才卖一次猪肉吃,鸡肉就更别提了。 “这可是皇帝说的,他不是说民以食为天吗,这谁也离不开的啊!” “皇帝是皇帝,我是我啊!我可不喜欢象皇帝那样长得肥肥胖胖的——我们女孩子喜欢苗条和丰满——象杨贵妃!”说到这里,他想到了赵小山的母亲,他更不喜欢象她那样,太肥太胖太嫩了,连走路都没什么力气,走一步还得分三步走。 “但是,他还说,如果你愿意嫁给他话,你就是叫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心甘情愿,在所不惜!”自用又在借题发挥,胡言乱语道。所有的这些话根本都不是自喜说的,那纯是他自已临场发挥、胡言乱编的。 “嗯……这……,这不可能吧!……”赵静一听,想了一下,觉得好笑,突然咯咯地大笑起来,道:“好啊……既然是这样,那——你回去跟他说吧,我不叫他上刀山下火海,上刀山下火海太危险了,我不想要他的命,如果他真的喜欢我,爱我,那就叫他跳一回粪坑吧,在里边泡上半个钟头也就可以啦!” “这……!嗯……!”自用顿时一下子给噎住了,许久竟说不出话来。 赵静一见把他这个自己还没结婚、便自告奋勇来作媒人的表哥给噎住了,禁不住又咯咯地乐笑。 自用心有不甘,为了挽回面子,他赶忙又帮自喜吹牛道:“自喜是个很有志气的,很重感情的人,现在虽没考上大学,没上大学,但是,他现在在家里养鸡,准备做个有名的养鸡暴发户,而且,现在,还有许多女孩子在抢着要嫁给他呢,你看看,他这人的将来一定不会很差的。他曾经说过,他将来一定要成为百万富哥──你,嫁了他,绝对不会有错!” 但是,赵静没有回答,只是笑。 不久之后,赵静的父母从镇里开会回来了,而且,每人还各提了一条两斤重的香肠。原来,他们今天所谓去镇里开会是开香肠大会的,每个优秀的老师都发了五六斤的香肠,他们俩不算得上优秀,但也不算得很差,所以每人也得了两斤,而最差的老师最少也获得七八两。本来镇里还打算聚餐的,但因为天气寒冷,冻得要命,那十多个高薪请来的厨师也吓得不敢下厨,近两千个老师呆在那里恐怕受冷受冻,最后有关领导只好下令把那些准备用来聚餐的肉类全分了,有人得了猪脚、猪肉,有人得了鸭肉,有人得了鸡爪,鸡翅膀、鸭脖子、鸭头等,赵静的父亲得了一边鸭肉,她的母亲则得了许多的鸡翅膀和鸡爪,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回来了,准备与他们的女儿大啃一餐。见到自用,惊喜地问他今天怎么有时间、有兴致来家里走走啦,天气又那么的冷。自用吓得不敢明说,只好支支吾吾地说是去一个朋友家,见不到人,天冷、闲着没事,顺便进来看看他们。结果,他们高高兴兴地拖着自用,硬是把他挽留下来一起吃饭,并顺便问起他与丫丫的许多事情,他都一一应付过去了。吃过饭之后,赵静便毫不客气地将他撵走了。 自用今天是高兴而去,虽然大饱了一餐香肠、鸭肉、鸡翅膀鸡爪,但因为媒做得并不是一帆风顺,不算成功,只能扫兴而回——因为赵静不答应也不算怎么拒绝,他昨天还在自喜面前夸下海口,今天却是功亏一篑了,心里非常的不爽。刚到村口的时候,就看见自喜已经冒着寒风在那里等他了。 自用将事情告诉他说:“她现在不答应,我后来骗她,说你说如果能娶到她,就算她叫你上刀山下火海你也心甘情愿。她后来想了一下,说,上刀山下火海太危险了,她不想要你的命,如果你真的喜欢她,爱她,那就叫你跳一回粪坑,在里边泡上半个钟头也就可以啦!” 自喜听了,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才说:“你也太差一点了,怎么能这么说呢,幸亏我当时不在场,如果当时我在场,她就叫我这样做,那我不就惨了,这么冷的天气,那么臭的粪坑,跳下去还要在里边泡上半个钟头,又冷又臭,你叫我怎么办啊!”自用见他这么说,笑了,又赶忙安慰他说,那只是开开玩笑而已,不要太在意,她现在也没有拒绝,这证明她还是很喜欢你,还有很多的希望,只要你真的喜欢她,真的想要她,以后我多跑几趟就是了,就说是你叫我跑的,说不定她见我跑多了,烦了,就答应了——就算她现在不答应,如果你愿意,有心追到她大学毕业我也愿意帮你的忙! 自喜听了,说,那现在就麻烦你多跑几趟了,如果真的非要追到她大学毕业她才答应,那我也只好这样了,但,现在就是怕你的姨妈、姨夫知道了,揍你一顿那就麻烦了! 自用说,没关系的,他们都很喜欢我,不会揍我的! 第六十七章 隔天之后,又是街天,天气很冷,自喜和自用不顾严寒,依然赶街,以为今天赵静也象他们一样风雨不改地上街。岂知,两个人在街上喝了不少的西北风,没碰到有一个象是赵静的人。连平时最爱赶街的香豆也没碰见。 自用跟自喜推测说,这么看来,赵静以后可能不会上街来了。在自喜的催促下,接着又连续去了两次,第一次去的时候,见到他的姨夫姨妈,就说上一次来时不小心丢了存折,问他们见到没有? 第二次去的时候,见到他们时又告诉他们说存折已经找到,是放在家里一时找不到,现在找到了,特来告诉他们一声,免得他们为他担心。虽然暗中与他表妹说自喜与她之间的事,结果都给他的表妹拒绝了、差点给撵了出来,这两趟虽然没有什么收获,他的脸倒给寒风冻得厚了不少。 自用现在才知道要做一个媒人也真他妈的不容易。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停地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寝,想:自喜那么爱她,而自己却又无能为力,那到底该怎么办呢?怎么办呢?自喜怎样才能追到我的表妹呢?!为此,他又去问五婶,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做媒的诀窍,五婶说,做媒的诀窍无非是靠吹,就象她介绍丫丫给他那样,就是靠吹出来的。自用想,这吹我也用上了,却没什么效果。 离春节还有两天,自喜把他养的那些鸡卖掉了,他的父母一阵精打细算,知道他这一批鸡一共赚了三千三百块钱,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嘴巴咧成了一条缝,说:“想不到自喜这小子养鸡还真的有两下子!”他的小弟弟也很高兴,但他根本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现在需要的是人,是赵静,而不是钱!甚至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选择上自费大学路,现在自己又想上大学了,特别是能与赵静同在一所大学。可是,现在正规的大学都不招生了,特别赵静的这所大学,只有到高考之后。而赵静呢!赵静需要什么?他却不知道。 大年初一到初三,许多人都以为依然象年三十那样寒冷,却想不到老天有眼,年初一到初三天气偏偏回暖,太阳光芒四射,一片明媚灿烂。初一那天,自喜和自用两人一起同到镇上去看卡拉ok大奖赛,希望能再一次碰见赵静,跟她聊天,可是,这天人山人海,拥挤得人车寸步难行,两个人看完卡拉ok大奖赛后,一直逛到很晚才回来,赵静的影子见都没见着。只是偶然碰见了张有为拖着个又老又丑的女孩在人群中挤,两个人各打了招呼还没能互道恭喜就被人挤得无影无踪了。 初二那天,自用上他将来的太太──丫丫家做新姑爷去了。因为丫丫虽然已下广东打工,不在家里,但她的父母都要求自用在初二那天去做新姑爷,所以自用不得不去。自喜虽然也想去做,却没合适的,对于香豆自己又不肯娶,想追赵静却又没办法追到。所以,只好独自一个人继续上街去看卡拉ok大奖赛,却想不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突然远远地看见了香豆,吓得赶忙又躲了起来,不久之后,又到赵静见到了他,赵静一见到他,却也象他躲香豆那般,也赶忙急匆匆地躲开了他,自喜异常的伤感和痛苦,由已及彼,突然想到自己追不到赵静异常的痛苦,而香豆追不到自己会不会也很痛苦呢?他不知道,只是在心里祝愿她不要象自己追不到赵静那样痛苦! 回来之后,自喜无奈和痛苦地与自用说了。自用告诉他说,明天是初三,初三她一定回舅舅家,到时再帮他追她一下。 初三那天,自用从他舅舅家回来了,自喜得到的消息依然是他不喜欢得到的消息。 自用更是的无助和无奈,无奈之中,只好对自喜说,看来单是靠我这个做表哥的嘴皮磨是不行的了,我想,你还是写封信给她吧。 “写信?这能行吗?”自喜说:“你做表哥的,亲自去做媒都不行,这信能管什么……” “这你怎么都忘了,有时候写信比我这个做表哥的亲自去做媒还管用,因为这样,你就可以在信里施展你的才华和文彩将她迷住了,初七那天是我们外祖公九十八岁的生日,她已经跟外祖公说过了,到那天她一定去给外祖公祝寿,到那时,我就把信给她。” 自喜听了,想想也对。于是,吃过饭后,便找出纸,拿出笔,坐下来给自用的表妹写情信了。可是,刚刚写了“亲爱的赵静”这五个字,却又写不下了,啃着笔头呆在那里,想了许久却无法再动笔,因为他突然觉得这样的称呼太直接太肉麻了,想改作“赵静”却又觉得不好,这样的称呼没有意思。转而又想写做“亲爱的表妹”,却又觉得不妥,觉得叫“亲爱的表妹”更不行,那是因为他和自用虽然同排一个“自”字辈,两人都很好,但血缘却极远,一般的情况下,结婚喝喜酒都招呼不到的,最后无奈,又想称呼她叫同学,可转而又想:自己与她从来没同学过什么,而且也才仅仅见过三次面,这还得算初二那天她也象他躲香豆那样躲起来的那一次。想来想去,头都快要昏了,却还无法确定下来,写不出几个字…… 外面的寒风凛冽,万籁俱寂,虽然偶然有两只猫在外面打架吃老鼠的声音,但最后却又静下来了,静悄悄的一片,此时此刻,正是作家们灵感暴发,挥笔而作的时刻,他却没什么灵感。 天将放亮的时候,自喜这才凑够了二千多个字,那二千多个字之中,除了赵静之外,便是爱你爱你爱你我爱你,这几个字,足足凑够了两页。已经很困了,这才上床睡觉,想不到一觉醒来,发觉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从床上掉到地板上来,躺在那里,卷着被子,冰冷冰冷的,此时此刻,已是傍晚吃饭时间。肚子已经饿得叽哩咕噜地叫。他赶忙从地板上爬起来,跑下楼去,吃了晚饭,才拿去给自用看。自用看后,连连称好,说:“写是写得不错,但却不能给我的表妹看,如果给她看,或许会说你不是神经不正常了就是疯了——写这种文章的人,充其量最多也只能算是个幼儿园的学生,那里象一个高中毕业生的文章啊,嗯,还差点考上大学呢,竟连情信都不会写,真是没用!嗯!还要去追大学生呢!” 他把自喜说了一顿之后,便跑回家中,从床上翻出那本自从五婶介绍丫丫给他后才买回来准备备用,而自己却没有用上,也没看过的《怎样给自己心目中的情人写情信》的厚厚的崭新的书,递给他说:“这是一本《怎样给自己心目中的情人写情信》的书,你可以先看看它,然后再依照书上的模样,再重写一封!” 自喜一看,大喜,以为这本书里边已经有了助他追赵静的信件一般,不用他写,只要象别人抄作业那般,不费吹灰之力地照抄别人的就可以了。于是,马上就跑回去,将那本厚厚的书一目十行地全看过了,可是,书本里除了介绍外国的一些诸如法国的拿破仑、美国的总统、以及许多国外著名的名人的情书情信往来之外,其余的全是论文,一点也没有适合他的内容可抄,而且他们的那些信件都是从他们相识相恋许多年之后的书信往来中摘抄出来的,他们开始的第一封信到底是谁给谁写却都不知道,更别说内容了。况且因为他自己现在即不是法国的拿破仑、也不是美国的总统,更不是什么名人──至少现在不是,而赵静现在也不是法国拿破伦的情人,更不是美国总统的太太,所以,即不能抄,也不能仿,看了半夜,直看得头昏脑胀,一点收获也没有,最后只好非常心焦地站了起来,又坐下去,然后又站起来,又坐下去,对着桌子痴痴地看。整整坐了一个钟头,却一个字也没有写,迫不得己,觉得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就算乱来也要乱来一套。于是,将赵静的称呼改为可爱的赵静之后,便又绞尽脑汁继续往下写了,说什么自从与你相识以后,夜不能寐,食不甘甜,整天神思恍惚,头昏脑胀,脑海中老是惦念着你,心田里更是忘不了你,假如你不肯嫁给我,我这辈子真的活不下去了,等等。正当他写着写着,灵感突然爆发,奔泻如泉涌的时候,他的父亲突然起床发现他的房里的灯还亮着,已是凌晨过后的三点多钟,觉得奇怪,便悄悄地从自己的房里出来,小心翼翼地推门走了进来,站到他的背后,偷偷地将他写的信从头到尾全看了,看完之后,甚是大恐,大怒,突然大叫道:“好啊!你这臭小子,都已经有女朋友了,还要去追什么赵静!?这赵静是谁?!嗯!——原来你竟是那种水性扬花的……?!” 自喜一听,吓了一大跳,全身的脑细胞和红血细胞不知死了多少个,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生怕自己的父亲一时误会把自己给揍了,赶忙半撒谎半解释说那是替他一个同学写的,那个赵静是他原来同班的同学,根本不是自己在追她,只是按照同学的要求帮他写而已。高大贵听了,得知自喜这高中毕业生竟然能帮同学写情信,想来他那同学一定很笨,而他真了不起。心里非常得意,这样想着,心里高兴,也就释怀而去了。 自喜苦熬了一个寒冷的晚上,最后又经过二三遍的修改,自己又看了五六遍,才匆匆忙忙地凑足了一封近两千字的、很凄美、很动人的情信,接着又重新看过之后,还觉得还不够凄美动人,于是,又加了一句,说什么:我爱你,希望一生一世能和你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才定了下来。 第二天,自喜红肿着双眼拿去给自用过目,自用看过之后,不禁为之感动,感动得差点涕泪直流,仿佛那情信不是写给他的表妹而是写给他自己似的,想:这样的信都能感动我,想来一定也能打动我的表妹了,决定到初七那天就拿去塞给他的表妹。 第六十八章 初七那天,天气出奇的冷,据说是这个冬天以来最冷的天气——可能是因为春天即将来临,冬天准备过去的缘故吧,所以,老天爷硬是要给人们感受一下物极必反的滋味——冷够了也就开始变得暖和起来了。 那一天,自用外祖公家里杀了两只二十多斤重的广西有名的巴马香猪,五六只鸭,七八只鸡,所有的亲朋戚友都来为他祝寿,一片喜气洋洋。自用冒着严寒,在他们的舅舅家给他们的外公祝寿之后,便偷偷地把信塞给了赵静。赵静知道这是自喜写给她的情信,一时无聊和好奇,况且心里也想顺便看看自喜的文才,于是,便偷偷跑到一边将那信全看了,可是,当她看完之后,再也经不起自用的软磨硬缠和自喜那信里的糖衣炮弹的轰炸,心软了,说,这人怎么那么有意思!好吧!今天不管天气怎么样我也要跟他见一次面。于是,他们吃过饭之后,便不顾寒冷,从他们的舅舅家直抵高升村了。 当时,自喜正没事躺在床上睡懒觉,想等自用晚上回来告诉他好消息。此时此刻正是睡得最甜的时候,他的弟弟突然跑回来告诉他说,自用在外面叫他赶快出去,有个女孩子在小学的门口那里等他,只五分钟时间,不快一点的话她就走了。自喜一听,顿时兴奋得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抖擞身子,神魂颠倒地穿好了衣服鞋子,不一会儿,就慌慌张张地飞跑出去了。 在学校门口那里,他看见了自用穿着厚重的衣服和一个穿着厚重的军棉大衣,戴着军色帽子,将一根白色的围巾将整个脸都蒙起来,只露出两个眼睛和鼻子的人站在那里。仿佛是个蒙面人似的。自喜知道,那个人就是赵静,如果不是自用在那里,谁也不会知道她是谁。说不定还以为她是个男的呢,因为她那一身好看的披肩长发已经不见了,已经被她收了起来,藏在帽子里边。一点也看不出她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孩。 自用快乐地笑着让她们互相打过招呼之后,便退到一边去了。 自喜和赵静打过招呼之后,就肩并肩地站着,并很高兴地要对她重复他那信的内容,刚说了两句,赵静却阻了,说:“你的信我已经看了——嗯!写得很好!——只是,以后不许再写这样的信了!”自喜一听,透过她的厚厚的围巾,看不见她此时此刻的表情,只看到她两个黝黑的眼睛:“关于你的许多事情,我全都知道了,据说你曾经在小山的婚宴上喝醉了酒?是吧!……”自喜一听,吃了一大惊,吓了一大跳,想不到她对自己的一切竟会调查了解得那么详细和清楚,想来很多事情她一定跟小山了解了,小山也一定跟她说了,心里非常的惭愧和尴尬,正要说话,赵静却又笑着说了:“那其实也没什么关系的,那一次又不是你自己贪杯喝醉的,那全是别人的不好,把你灌醉了,以后注意一点就是了!” 自喜一听,大喜,想不到她竟是这样的宽宏大量!脸上顿时露出甜美的笑容,仿佛如那云开刚出的太阳,又正要说话,却想不到赵静接着又说话了,不给他有插嘴的机会道:“不能喝以后就别喝了,别人灌也不要喝,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勉强呢!” “是……!”自喜回答说, “我还不打算那么早就结婚,……”赵静不待他说话,接着又说:“你不要在我身上太浪费时间和精力了,也不要再叫我的表哥到我家去,更不要写这样的信给我了,知道吗,我还在读书!你还是安心地、好好地干你的工作,闯你的事业!一个人,只要事业有了成就,什么都不怕了!”自喜一听,知道完了,整个人瘪得差点要瘫倒在地上——想不到她今天的到来竟是要说这样的话,心,全冷了,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冷。现在才知道今天是白白地空欢喜了一场,她的到来,完全是为了拒绝他。 他记不得他和赵静是怎样分手的,只是觉得当时的天,在旋,地,在转,一切全都变了,一切全都泡汤了。 两天之后,赵静高高兴兴地去上学了。就在她去上学的那天,自喜却出其不意地地收到了她叫人转给自用,自用又转给他的信。他觉得奇怪,她既然拒绝了为什么还要写信给自己,难道是怕自己去自杀而写信来安慰自己的吗,他真不明白赵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但还是忍受不住,急急忙忙地将信撕开了,一看,只见赵静在上面简短地写着告诉自喜说:那天的事情真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其实,那是我有意这样做,想试试你的心,因为我早已做好打算,打算要到二十八、三十岁的时候才结婚的,你要追我,你有这个耐心和衡心吗,只怕到时我已经很老了——自喜看到这里,大喜,想:原来是这样,我的妈呀,这证明她同意了,快乐地笑着自言自语道:“没关系,没关系的,我会等的,你放心吧,那怕等到五十岁我也心甘情愿!就算到时你五十岁了,我也只不过才五十二岁,这也没什么关系,而且我自己还大你二年呢!” 接着往下又看,只见赵静突然又郑重其事地对他写道:“我知道你不是个懒人,更不象个懒人──,但是,不管怎样,你一定要比我有志气有出息,在我毕业那年,或者在我二十八岁那天,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多多少少要有所成就!我不喜欢没有出息,没有成就的男人!……” 自喜看了,又非常兴奋地自言自语道:“这你放心,我打算将来事业闹大了,就办个本镇或本县甚至本省最大的养鸡场,将来你们这些大学生毕业了,我全部网罗到我的麾下……”可惜赵静没有听到。接着他往下又看,却吓了一大跳,只见下面写着:“当然,我最喜欢脚踏实地的人,不喜欢吹牛的人,更不喜欢听吹牛的话,因为吹牛的话,谁都会吹,我──要的可是行动和实效……” 自喜一看到这里,吓得舌头都僵了,顿时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想不到自己一时冲动,刚才说的那些,想的那些,全给她象神仙或者说是象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全把他提前看穿了。幸亏不是面对面,而是自己在自言自语。若是面对面,他真不知该怎么办!于是,他不敢再胡思乱想了,只好一心一意地看下去,只见她在下面又继续写道:“当然,我现在还在读书,我们尽量减少书信的往来,尽量减少外来的干扰,一个人活在世上就要有志气有出息,这是我对你的期望!只要你不辜负我的一片希望,到时候我就嫁给你!”而且还留下了她在学校的详细地址,以备他急需之用。自喜看完之后,顿时狂跳起来,说:“好啊!你放心吧!我一定有志气,一定要有出息!绝对不会辜负你对我的期望!” 正月十五过后,自用在丫丫的帮助下,踏上了同她一起外出打工的路。自喜的父母从自乐那里得知自喜原来是在偷偷地与自用的表妹恋爱,证明了他跟他舅舅说的话全是真的,也就放心了,不再对他的婚事进行干涉,香豆见自喜迟迟不肯要她,也在正月的十八那天嫁给了一个已经追她两年,她一直不肯嫁的一个小她三岁的小学老师。于是,自喜也就静下心来,一边工作,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想念着赵静。 不久之后,他又到邻村去购回了五千只活泼可爱的小鸡,继续做他的养鸡发财梦了。 可是,二个月的时间还不到,由于天气的突然变化和许多特殊原因,那些小鸡病的病、死的死,就算没死的也不会怎么长大了,即使有几只将来有希望能长大的,也赚不了几个钱。结果,一下子就亏了一万多块钱,吓得他面如土色,整个人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天晚上,他痛苦地将所有病死的鸡全埋在村边一个小土坡的坑坑里,然后将泥堆得高高的,还作了面,象一个坟墓一般,然后一个人扑在那里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痛苦地念着自己为它们所作的祭文,说;“鸡鸡们啊,我对不起你们,没有护理好你们,让你们活活地被病魔折磨死了,我真的是太无能了,其实,这也不是我的错啊,都是因为天气太炎热等等原因而造成的,我希望得到你们的原谅,我也希望你们不死,将你们养得白白胖胖、肥肥大大的,将来卖了好帮我赚大钱,可是你们也不争气,我也没办法……” 恰好自来的父亲路过那里,看见自喜扑在那里痛念祭文,而且这些祭文听起来都是疯疯癫癫的不象样,还以为他疯了,赶忙躲到一边,看他呆会儿能不能正常起来,如果不正常,他马上就赶回去报告他父母,将那次误传他考上大学的不光彩的事补救回来,以功赎罪。岂知自喜在那里痛哭流涕半个钟头之后,终于正常起来:站起来,擦干眼泪,回去了。 至此,自喜的养鸡发财梦终于以失败告终了。现在又想去参加高考自费读大学,却又因为失败已经没有钱了,怎么办呢?虽然他从一本书上看到一个外国的名人说过:如果失败能让人清醒,让人从中得到教训,那么,这个失败也是伟大的。现在自喜自己虽然变得非常的清醒,也得到了教训,开始变得非常的伟大了,可是,他的出路何在呢?他顿时感到一片从未有过的痛苦、愁怅和迷惘。 一天, 他突然想起在喝赵小山的喜酒的时候,刘小男曾经对他说他要做养鸭司令,现在不知道他这司令做得怎么样,他现在到底能掌管多少鸭兵鸭将,回来之后,由于各种原因,从来没有联系过,现在已是春末夏初,正是荷花烂漫的时节,何不趁着现在自己的失败,去看看他的事业到底办得怎么样,顺便散散心,吃他一顿鸭肉。可是,到了小男家一看,才知道刘小男也和他一样,养鸭的梦想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破灭了,他家门前的那张鱼塘里,只见一只精小的铁皮小船在那里晃悠悠、孤单单地飘着,几千只还没有完全长大的鸭子现在只剩下几十只藏在满是荷叶和荷花的池塘里零零散散地穿游着。一个月前曾经热热闹闹的壮观场面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他也象他一样,第一批赚了一点,而这一批却差点成了个光棍司令。 在茫然、愁怅和痛苦之中,真害怕将来有一天自己一事无成了自用的表妹会弃他而去。于是,他想到了自用,便急急忙忙地给自用写了一封信,信中诉说了自己的烦恼和苦闷。 半个月后,就在他茫然和忐忑不安的时候,终于收到了自用的回信,自用在信里告诉他,说:既然这样,那就赶快出来打工赚钱吧,还告诉他说他的丫丫为了追求更大的发展,已经在一个星期前辞工跑到深圳去了,但因为深圳那地方只爱美女不爱美男,所以他只能留在广州了。还说,他什么时候出来都可以,他已经跟那些管理说了,什么时候出来都可以进厂的。 自喜看完信,心动了,本来自从他回来之后就一直想出去闯,只是一直没机会出去,现在,既然在家里创业失败了,而自用又在外面冲锋压阵,便不再畏惧,正好出去,于是,赶忙背起了行李,匆匆忙忙地下广州找自用一起打工去了。 第六十九章 自喜到广州之后,在自用的帮助上,终于进了他所在的工厂,可是,一个星期不到,自喜就感到深深的失望,他真想不到这工厂的伙食竟然是那么的差:早餐每人一个小面包,象脚拇指头那般大,中午晚饭吃的饭菜都不够塞肚角,而且还缺油少盐的,多的只是辣味,每个人吃得嘴巴直张,仿佛是临死缺氧的鱼,而且晚晚都要加班到半夜十二点多,整个工厂里边就两个水龙头,下班之后要冲凉洗衣服都要排队等他一个钟头或者半个钟头,大家都是十八二十岁左右的年轻气盛的初生牛犊,为了争抢时间而常常各不相让、常常发生吵嘴以致要打架,有好几次自用就是因为抢水的问题看不惯一些人的作为而差点要和几个工仔打起架来,都被自喜给劝住了,说:“自用,咱们学武是为了防身的,而现在又是出来打工,不是出来打架的!就是别人的不对,也就忍一下啊!”自用想了好久,这才住了打架的念头。整个宿舍里白天晚上都热得象蒸笼一般却一个电扇都没有,休息睡觉的时候还得翻来覆去一边睡一边用手或书或扇子拼命地扇,一边出汗一边睡觉,这样的睡法比上班还要累,而且有的人还经常莫名其妙地受到管理人员的训斥和责骂。自喜看了,心里极不舒服。 一天下班之后,吃完午饭,他终于再也忍受不住了,对自用说:“自用,这样的工作,这样的生活,太苦太累了,我们不如出去另找份工作!” 自用一听,吓了一跳,说:“可是,这里的工作好难找啊!你知道吗?我出来的时候,找了将近一个月才找到这么一份工作!要不是有丫丫在这里,我想早已经变乞丐了!” 自喜沉默了。 但是,最后,他还是心有不甘,请了三天的假,跑到外面去找了三天的工作,却都没能找到,因为都是要大专以上文凭的,而自己偏偏又没有,叹了一回气,只好作罢。 一个月后,发工资了,自喜想不到原来说定的伍百块钱的底薪却没有兑现,那么拼命的干活还不到伍百块钱一个月,自喜觉得确实是太低了,生活条件和生活环境又是那么的差,想:如果照这样下去,按照最节约的计算,一年最多也是有五、六千块钱的积蓄,真的要想成为真正的百万富哥,最少也得要二百年,到那时恐怕……” 就在自喜的心里一片茫然不安的时候,自用突然收到了一封信,那信是他父亲寄来的,他在信上高兴地告诉自用说:他前天收到了他表哥给他写的信,说他现在在广州做生意了,做得不错,问自用是否愿意去跟他一起赚钱。因为自用已经出来不在家了,他父亲给他的表哥回了一封信之后,又顺便写信来告诉他,劝他有时间可以去找他表哥,说不定会有什么好日子。而且在信上还留下了他表哥现在在广州的详细住址。 原来,他的表哥自从去年出广东来闯荡之后,由于一个偶然的机会,在火车站里发现了一个发财的机会──那就是帮一些人去排队买票可以从中赚到一笔可观的钱,于是,慢慢地就干起了这一行当的生意,现在越做越大了,自己当了老板,收了几个徒弟,做起了贩卖车票的生意,当然他发了大财不敢相忘他的表弟,半个月前写信回去找他,自用的父亲接到他的信后,马上就给他回了信,同时也给自用写了这封信。 自用看完信后,乐得直拍自喜的肩膀道:“哈哈,自喜,我们的好运气终于来了,我父亲说我表哥也在广州,他给我写信了,他还以为我在家里呆着呢!──嗯!……他说要带我去做生意——你也一起去,咱们现在马上就去找他!” “好啊!”自喜听了,也很高兴地说。 人事部的是个老妇人,她戴着个老花镜将他们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说:“请假──!又请假!请假干什么?天天请假!不行,这假是不能随随便便乱请了!” 自用无奈,只好声称说自己的肚子好痛,要出去看一下,老妇人说:“出去只能是你一个人出去,不能两个人都出去,你──高自喜,进来还不到两个月,就已经请了两天假,不能再请了,而你──高自用,我看你又不是肚子痛得很厉害,──而且,说不定是假痛,所以,不到自己一个人走不动的时候是不能两个人一同出去的!” 自喜无奈,只好让自用一个人出去找他的表哥去了。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自用终于满面春风地回来了,只见他兴高采烈地对自喜说:“嗨!自喜,还是你的想法正确──现在,我已经找到我表哥了!该是我们发财的时候了!” 自喜也非常高兴,问他表哥是做什么生意的,能否两个人一起同时过去,自用顿了一下,说:“哎,我倒是忘了问他是做什么生意的了,但是听他说很赚钱的,他出来还不到一年,就已经有了好几万。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很忙,恰好正要出门,我只好简单地跟他说了要和你一起过去行不行,他也满口答应了,说:没问题。” 自喜听了,顿时兴奋得满面红光,想:好运真的来临了,于是,便决定与自用一起辞工去跟他的表哥做生意。 第二天、 天刚朦朦亮,自用和自喜就马上到办公室里去辞工,戴老花镜的老妇人又从闪着金光的眼镜后来看着他们,许久才说:“好啊!──没有进来的时候又想拼命进来,进来了还不到两个月又要辞工──昨天请假!今天辞工?!──这!……不行!” 两人大吃一惊,生怕他不给,还是自喜反应快,说:“我没进来的时候以为可以胜任,谁知道现在不行了。头昏眼花四肢酸软──干不了啦!” 老妇人生气地骂了他们几句,说出门打工不要朝三暮四的,但,最后还是让他们走了──只是扣了一点工钱。 他们领了工钱,仿佛是离开了牢笼、逃出了虎口、逃亡一般,匆匆忙忙地叫了两辆屁股后面冒着黑烟的破旧的摩托车,匆匆地离开了“旺旺旺”五金厂。 他们乘上公共汽车之后,自用显得非常的兴奋,滔滔不绝地与自喜说这说那,自喜也非常的兴奋,想:出头的日子终于来到了!不必再担心赵静给别人抢去了。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风景,忍不住地笑了。 车子大约经过了七、八个车站,下了车,又乘上另一辆公共汽车,大约二十分钟后,终于来到省城火车站附近,两个人又背着行李在那里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一条大街上一幢很豪华的七层楼的大门前,自用看也不看,笑着对自喜高兴地说:“到了!──就在这里!”说着,就带着自喜高高兴兴地走了进去,踏上楼梯后,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说笑笑着,说,这么高的大楼怎么没有电梯,要是有电梯就好了,他们没见过电梯,更没乘坐过,真希望能坐一坐,享受享受一下城市里美好的生活。几分钟之后,他们终于来到六楼的一个门口前,此时此刻,两个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停下来稍微喘了一会儿的气,接着自用便开始兴奋地用力去敲门了,他一边敲门一边大声地叫:“表哥!表哥!……” 可是,敲了许久,门才慢慢地打开——仿佛一座大山一般慢慢地裂开了一条缝,从中探出一个头来──那是一张困倦的,满头披着散发的女人漂亮的脸,有点不满地问:“你找谁!?” 自用先是一愣,接着便镇定下来,说:“我表哥啊!” “你表哥?!你表哥是谁?!”女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一脸的不解。 “我──我表哥叫──杨满金……” “杨满金!?”嘭的一声,女人突然把门紧紧地关上了,站在里边没好气地说:“没这个人!” “没这个人?!”自用简直不肯相信这是真的,怎么会呢,昨天他表哥还在里边和他聊了好一会儿,怎么现在才隔了一个晚上就变了样了,而且还突然冒出个美女来,竟说没他这个人?! 自用不肯相信这是真的,他不服气,受了挫折并不气馁,还是继续敲门,他一边敲门一边在小声地说:“表哥开门,表哥开门!”刚敲了两下,就传来那个女人尖锐的叫声:“你们走不走?不走我要叫人啦!” 自用那里肯走,就是死也不肯走,依然赖在大门口外,镇静自若地把嘴巴凑近门缝里,很温柔很温柔讨好地说:“我找我表哥啊,他叫杨满金,我是他……” 话未说完,门口又“嘭”的一声迅速打开了,露出一个槐梧的,赤裸着上身的男人来,只见他满脸怒色,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和自喜,凶神恶煞般地大喝一声:“你们走不走!──到底想干什么?!” “啊!?……”自用和自喜一见,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震慑住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突然冒出一个手持菜刀的凶悍男人来,脸色大变,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赶忙抄起行李,逃命似的踉踉跄跄地往楼下飞跑,自喜也吓得三步并作两步,一跳三步地跑下楼去。 他们如一只被猎人追赶的兔子,一口气一蹦一窜的跑出了那豪华的大门口外,直到自喜回头张望发现那人并没有追出来时,这才敢放慢了脚步停了下来,两个人如一头在六月的大太阳底下被人赶着拼命耕作,突然停下来歇息的老牛一般,气喘吁吁的,上气不接下气,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自喜喘了一会儿的气,慢慢地回过神来,对着自用说:“这……这是……怎……怎么……怎么……回──回事──?!” 自用也莫名其妙,懵里懵懂的愣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不……不……不……不知道……!” 两个人站在那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喘着气,沉默了许久,都不说话。 “是——不是——搞错了!?”一会儿,自喜的气喘过来了,心有余悸地说:“要——不然,人家怎会这般——撵我们呢?!” “没错!没错!绝──对──没错!”自用深信不疑地说:“我记忆——很好,──嗯,就是那间,绝对没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自喜感到莫名其妙,很迷惑——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呢,但看情况又不象啊,他怀疑有可能是自用敲错了,但他又一口咬定说没错。 “是不是再上去敲一次”许久,自用又壮着胆子说。 “有一次还不够啊!还要再上去敲一次,你是不是想让人家再撵你一次啊!”自喜心有余悸地说。 “这……”自用顿时沉默了,耷拉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好!良久方说:“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是啊,该怎么办呢?!自喜也懵懂了,自己以为他有可能搞错了,但他却肯定说没错,那没有错怎么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他怎么也弄不明白,他想了一下,最后又肯定地说:“肯定是你搞错了,要不,把那封信拿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对呀!我怎么就想不到呢?!”自用急忙伸手到口袋里去,一摸,脸色又突然一变,顿时僵在那里,说:“哎呀!不好,信件没了,昨晚上半夜里肚子突然有点痛,上厕所时忘了带纸,把它用上了!” “啊……你……你这人……你怎么能这样粗心大意呢,──那,是──是否还记得信上所写的详细地址?” 自用支支吾吾了半天,摇着头,拍着脑袋,含含糊糊地说,不清楚了,只是肯定就是刚才进去的那个地方。 就在他们在那里争论会不会是在这儿的时候,突然,从他们斜对面不远处的一幅豪华的大楼门口走出一个满面红光,发打摩丝,胸扎领带的人来,他出得门口,就站在那里东张西望,自喜一见,忙扯住自用惊喜地说:“啊,那不是你的表哥吗?!”他虽然已经一年多没见他表哥了,对他虽然也不是很熟悉,但凭他以前的印象,知道那个就是自用的表哥杨满金, 自用循自喜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他的表哥正站在那里东张西望,一阵惊喜,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脸上的忧愁顿时一扫而光,变得眉开眼笑,对着不远处的杨满金大叫:“啊,表哥……” 杨满金此时此刻也发现了他们,笑了一下,说:“哟!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你们快过来吧,先上楼去,我一会儿就回来。” 自用和自喜提着行李跑了过去,自用说:“在哪?!” “在这啊”杨满金不解地看了自用一眼, “在这?!”自用愣住了。 “是啊,──怎么……!”杨满金问。 “哎呀,你看我真的是懵了,刚才带着自喜上那边去找你,结果被人家拿着菜刀给撵了下来!” 杨满金听了哈哈大笑,说:“活该!活该!昨天出来时我不是已经再三叮咛你了,要你记住这地方,你老是看也不看,还口口声声地说记得了记得了,你看,记得了没有啊,──嗯,怪不得人家要撵你啊!要是我,我也要撵呢!” 自用用手轻轻地去拍着自己的后脑勺,懊悔地、痛心疾首地说:“我这笨脑──我这笨脑,唉!──我一定得改,我一定要改!”说着,真恨不得马上将那个脑袋卸下来再换另一个更聪明的上去。 第七十章 几分钟后,他和自喜来到六楼,终于敲开了门。一个叫“小分头”的人给他们开了门。 自喜一走进去,觉得屋内并不算怎么宽敞,二房一厅的布局,大厅里,一张豪华的大理石桌旁,正围着四个男子,嘴里边正叼着烟在打麻将;一个人打出了一个红中,另一个人便大声地叫嚷着说要碰,把红中捡到自己的面前,摆出另外两个红中,然后得意洋洋地说:“哈哈!我已经叫了,要和了,你们要小心放炮啊!”说着便顺手打出一个东字。 “哈哈!我和了!”另一个人也突然随后兴奋地大叫起来,将那个人刚打出的东字迅速地捡到自己的面前,然后将自己面前的牌子全部推倒,学着那人的口气说:“小心放炮啊!──哈哈!我和了!” 打东字的人顿时变得傻愣愣地呆在那里,象一块木头一般,好半天才说:“他马的!东字也给你和了,真臭!东字也叫牌,真是没见过!”恼得他顿时将自己面前的牌全部推倒,歪着头,两只手生气地在桌面上不停地左搅右拌,顿时“哗哗”声一片。 另外两个房间的房门都大开着:一个房间里边,一个家伙正躺在床上左腿弯曲地撑着,右脚则架在上面,手里拿着已经燃去大半的香烟,一边不停不断地摇动那右脚,一边一口一口地吞云吐雾,悠哉悠哉的。另一个房间里,一个男孩则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从地摊上买来的武侠小说,看得津津有味忘乎所以。对自用和自喜的到来理也不理,看也不看。 自喜感到有点吃惊:这难道就是自用所说的所谓生意吗?他顿时感到很疑惑——做生意的人怎么那么清闲──还有闲心搓麻将!而且乌烟瘴气的,自喜的心里不禁掠过一丝不妙的感觉。 自用却不管他那么多,反正是他表哥,只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昨天他来的时候就根本没见到这些人,只有他表哥一个,现在怎么冒出来那么多人了呢!他感到诧异。但他又觉得跟他表哥也绝对是不会有错的。如果跟他表哥天天都这样有麻将打不用干活也有大钱赚,而且是只赚不赔,那这生意倒也不错。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杨满金终于回来了。他一进门,所有的人都同饿狼遇见了羔羊一般,全部弹跳起来,离开自己的雅位,将杨满金团团围住,各自齐齐伸出一只手,在杨满金面前晃来晃去,杨满金说:“今天没办法!只能搞到每人一张了” “那么少啊!”众人一听,都齐声地说。 杨满金笑着摇头说:“没办法啦,没办法啦!”说着,每个人各发了一张票子,自用和自喜都迷惑地站在那里只是看,均不解其意,不知其所为。 一会儿,所有的人都拿到票子之后,全丢下刚才自己玩的事情不管了,匆匆忙忙地穿门而出。 杨满金终于有了空闲,笑哈哈地招呼着他俩,自喜带着许多疑问和好奇,不解地问杨满金:“我们到底是做什么生意啊!” 杨满金得意地微笑着对他们说:“告诉你们吧,卖票,这行生意很赚钱的!” “什么?卖票?!卖什么票?!”自用也赶忙问,昨天来时,由于他要出门,所以忘了问,也没时间问,现在见自喜问了,自己也忍不住要问。 “车票,──火车票啊!”杨满金依然微笑着说。 “火车票?什么火车票?你又没有开火车,又没有开运输公司,怎么能有火车票卖呢!” “贩啊,笨蛋!”杨满金似在教训他说。 “啊……”自用顿时感到莫名其妙,他们贩过衣服,只知道现在这世上有贩衣服、贩鸡贩鸭贩猪肉贩毒什么的,还没听说过连车票也能贩,特别是火车票! 杨满金着呆若木鸡的自用,禁不住哈哈地开怀大笑起来,说:“这里面的门道多着呢,这叫做不干不知道、一干够热闹,这里边很赚钱的,也有许多学问呢,如果运气好的话,一天能赚这么多!”说着伸出三个手指来。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三十块!?”自喜在似问似答地说。 “不对!”杨满金说,一边摇摇头。 “三百!?”自用接着说,杨满金仍是笑着摇头。 那是多少呢?自喜猜不透,心想:“三个手指能是多少呢?! “一千!”杨满金说:“笨蛋!三个手指就是三个零嘛!” “哇噻!那么多!”自用瞪大眼睛。 “我的天哪!”自喜也吓得张大嘴巴:这不是天方夜谭吧! “没那么多,你表哥怎么能富得那么快呢!”杨满金很自豪地说:“再过几年,人家有什么我就要有什么啦!” 自喜很羡慕他,想不到他竟那么有本事,那么会赚钱,凭自己个人的感觉,一点也看不出。“怎么做呢?赚那么多?!”自喜问。 “慢慢地,以后你们就知道了!”杨满金很得意地说。然后告诉了他们许多宰客的经验。两人听了,都不禁睁大眼睛。 第二天、 杨满金不知从哪里又弄回一沓车票,分完众人之后,便把一个叫陈阿大的人留了下来,又分给自用和自喜每人各一张到西安去的火车票,吩咐陈阿大带他们出去出出手了。 陈阿大长得高高胖胖的,脸却显得黑乎乎的还长有不少雀斑,上门牙的前两颗向前伸了出来,下边的两颗却没有了,不知为什么他没镶牙齿,说起话来总是丝丝作响。 陈阿大有点极不情愿地把他们带到火车站,不着边际地跟他们胡言乱语道:“这一带你们都熟悉吗?” 自用和自喜都说不熟悉。陈阿大带着他们在火车站里转了一圈,却不见得他要做什么生意,只是一个劲地批呵欠,说:“呵──呵,昨晚睡不够,太累了,今天又起得太早!” “做生意也很辛苦啊!”自喜搭讪说。 “而且辛苦又不好做啊!”陈阿大不知自用是杨满金的亲表弟,以为又是杨满金半路得来的马仔,继续说:“你们别看我们样子很赚钱,其实最不赚钱,我老早就想洗手不干了!” “怎么?!”自喜禁不住问。 “没钱赚啊!”陈阿大说。 “怎么会呢,我表哥说干这行是很赚钱的,他不会骗我们吧!”自用说。 陈阿大赶忙低头不语,走到火车站的一个小店前,看了一下烟摊,要了一包香烟,掏掏口袋,掏了半天,却不肯掏出一个子儿来,大叫说没钱了,忘了带钱,自喜见状,赶忙从口袋中掏出钱来递一张二十块的给他说:“没关系啊,我这有呢!” 他看了自喜一眼,口里说:“啊……啊……啊,这怎么可以呢!” 店主却毫不客气地抢了过去,找给他几张零碎的人民币。 陈阿大带着他俩,一路上只是告诉他们在广州哪一家的歌舞厅最好,有多少个年轻漂亮的小姐,那一家的酒店最好,肉香菜美,可口引人。 高自喜听得有点厌烦了,跟在后面,有点不满地自言自语地嘟嘟地说:“我们可不是跟在你屁股后面听你吹牛的!” 自用听见了,赶忙对陈阿大说:“阿大,我表哥不是要你带我们出来做生意学技巧的吗?” 陈阿大说:“是啊,我在教你们,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干这一行,第一是要熟路,你们熟了吗?” 自用和自喜同声异口地说:“没熟!” 陈阿大得意洋洋地说:“这就对啦,这得慢慢学的,别紧张嘛。”于是依然在滔滔不绝地胡说八道。 自用突然心烦意乱地对自喜挤眉弄眼使色作手势,自喜一看知道他的意思,于是,趁着陈阿大目中无人地在胡言乱语的时候,自喜则和自用手拉着手钻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傍晚时分,当他们回到杨满金租住的房子时,已是万家灯火通明时刻,杨满金和陈阿大正歪歪斜斜地躺在客厅的长沙发上吞云吐雾,整个房间里充满了烟味气。 他们一见自用和自喜回来了,都一骨碌地坐了起来,陈阿大稍带责备地说:“你们咋搞的,一转眼间就不见了,害得我四处找你们都找不着,我还以为你们是给哪个妖女迷走了呢!” “到底回来了,生意怎么样,到底是去逛、去玩、还是去……” “今天我们俩净赚了一百块!”自用不待他表哥把话说完,便迫不及待地说了。 “好啊,好啊,初战告捷,真不简单!”他表哥一连声地夸奖道。 “我一眼就看出,你们俩是块做生意,赚大钱的料!”陈阿大也在一边尴尬地捧场拍马屁说:“你看,不用我,也把生意做到家啦!” 自用斜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自喜则说:“这全是自用的主意,现在他满脑子全是生意经啊!” “好!好!祝你们旗开得胜,今天高兴高兴,咱们先到酒店去痛快痛快一餐,然后到歌舞厅去乐乐——当然,是我作东请客。” “好啊!”自用也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陈阿大也同声赞成。于是四个人便前呼后拥地出了门。 刚下楼梯,又碰到了刚回来的“小分头”,不由分说,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一行五个人如狼似虎地扑向了附近一家较豪华的酒店,风卷残云般地大砍了一顿,这一顿不外乎是一只炖鸡,一碗蛇汤,几块猫肉,一点瘦肉炒芦笋和几瓶啤酒。 当大家喝得酒足内饱,腰圆肚鼓之后,便又你拥我挤地上歌舞厅去了。 第七十一章 歌舞厅真是个豪华的世界,油金锃亮的檀木地板,闪闪忽忽,不停地旋转着、五光十色的霓虹彩灯,清爽的泠气空调,打扮得流光溢彩的美貌侍女,款款而行的富翁富婆,这真是个人间少有的天堂啊。 杨满金带着他们在较近舞池的一张桌子前坐下,要了一碟红瓜子,一碟花生和一盆的水果,五个人就坐在那里说说笑笑着,边磕瓜子嚼花生边欣赏着舞池里双双对对的红男绿女在翩翩起舞。 这时,一对正跳得起劲的舞侣突然停了下来,一个嘴唇搽得鲜红、打扮得妖娆艳色的女人向这里走来,话也不说一屁股就坐在杨满金旁边的座位上,拧着杨满金的耳朵说:“哟,金哥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了呀,害得我好想你呀,是不是早把我忘了!”说完就松了手又目中无人地在他的脸蛋上轻轻地拍了两下,然后才用手去抓了几颗红瓜子,老练地嗑了起来。 杨满金看了她一眼,用手去摸了摸自己刚才给她拍过的脸蛋,说:“那里,那里,只是这段时间太忙了,忙不过来啊!” “又发大财啦!”那女人又说。 杨满金呵呵地咧着嘴笑,却不置可否。 这时,陈阿大远远地发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女人的身影,便站了起来,说一声“拜拜!”便丢下他们迫不及待地朝她跑去了。 杨满金对那女人说:“阿曼,帮我介绍两个妞儿给我这两个小兄弟” 阿曼放眼看了自用和自喜一眼,不用说,自喜和自用她从没见过,对于小分头,她是认识的。忙说:“好哇!” 自喜一听,忙说:“不用不用,我不要!” 自用却很高兴,咧着牙、笑着说:“行行,找两个过来” 可是今晚上的僧太多粥太少,只好很抱歉地对杨满金说:“不好意思,那些女孩全陪人下舞池去了”说完挽起杨满金的手也双双地步入了舞池。 自用和自喜两个人依然静静地坐着嗑瓜子嚼花生,而小分头的眼睛却不停不断地往舞池、舞厅的出入口处来睃巡,他在魂不守舍地寻找自己熟悉的人影,但使他非常的失望,一直没有找到,心里有点不耐烦。看着陈阿大正拥着他的舞伴在得意地翩翩起舞,心里一直很恨他,加之一时又觉得无聊,便低声地对自用和自喜说:“真想不到你表哥对阵阿大这种人还那么好!” “怎么,难道他有什么不好吗?”自用见说,觉得奇怪,忙问。 “嗯,你们原来是一点不懂啊,听说阿大有私心,要出去独自做生意,背判你的表哥啦!” “啊,不会吧,”自用和自喜都感到吃惊,他们都是刚来,还分不清谁是谁,现在小分头这么一说,倒还是有点吃惊,虽然还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是真的,要不然你们以后就看吧,我的话绝对不会有错的!” 自用和自喜顿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突然间,舞曲变了,变得疯狂、热烈起来。一对对相拥相抱的男男女女开始变成了解体,跳起了迪斯科,他们在扭腰送胯,尽情狂放,自用和自喜顿时看得入了神,看得如痴如醉,心里有了一种冲动,恨不能一扭为快,小分头也闷得要命,对他俩说:“去吧,迪斯科了,扭它一下。”自用跃跃欲试,自喜只恨自己不会,非常遗憾地说:“唉,可惜我不会!”小分头说:“迪斯科不分会与不会,随便扭一下,只要别让屁股撞到别人就行啦!”说着,半拉着自喜和自用两个人扭扭怩怩地蛰进了舞池的边沿,扭了起来。 小分头扭得干净利落,浑洒自如。自用跳得有点生硬,却也不失韵味。自喜则站在那里象一具僵尸,左扭扭不行,右扭扭不象,摇头不对踏步屡错,有时还撞到自用、小分头的身上、有时则被人撞到了屁股,撞得差点摔倒。小分头很耐心地教他,教来教去却也令他感到非常的失望,简直生硬得不可救药。自用笑说他学迪斯科就象是跟人在擂台上比武一样。 一曲刚完,又来一曲,自喜气喘吁吁地溜出舞池,走到桌前,坐了下去,任自用怎样的拉怎样的叫,死也不肯再离开座位了。一个人独自坐在那里喝饮料解渴。 远远地,一个跳累了的女孩步出了舞池,看见自喜一个人在独斟独饮,很好奇地走了过来,大方得体地说:“怎么,一个人独坐?不进去跳舞吗?” 自喜说:“不想跳!”──其实是不会跳,不敢跳。 那女孩觉得奇怪,坐在他对面,愣怔怔地看着他。 自喜有点惶恐地问她要不要喝点饮料,她却摇头摆手说不要了,顺手拿起了几颗红瓜子,轻轻地嗑了一个,说:“是不是没伴没意思了不想跳啊!” “不是,不──是,我不会跳,跳不来,天生不是跳舞的料!”自喜不得不老实承认自己的缺点。 她格格地笑了,很清纯的一副笑脸,说:“你说话真逗──第一次进歌舞厅吧!” “嗯,是啊──是朋友拖来的,”自喜在为自己辩解说。 “怪不得”她左看右看,四下里把自喜从上到下细细地打量、端详了一下,一会儿才说:“看你脸面身影很熟悉,很象我的一个人!” “ 谁?你的朋友?同学?或者恋人……”自喜说。感到有点不可思议。“我的弟弟,你的容貌身材,一举一动,无不酷似我的弟弟!” “不会吧?!”自喜禁不住地笑了起来,想:这小姐真他妈的逗,比他还逗,跳累了还要拿他来穷开心。 “这是真的!”那女孩说。 “那,你弟弟多大了,怎么会象我啊!”自喜说。 “今年二十一了,正在上大一!” “哇,不会吧!”自喜吐了一下舌头,“我看你这年龄,最多也就是十八、九岁了,怎么你的弟弟就二十一啦!” “你别捧我!”她裂开嘴笑了笑,说:“其实,不知道我的人都这么说我,我这容貌也真的挺能骗人啊!” “这是真的!”自喜说:“你看上去年龄确实很小,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自喜对她的年龄与相貌的不相般配感到有点吃惊。 她依然笑着说:“你说的也对,我记得我有几次跟我弟弟在一起的时候,人家问我弟弟说这是你妹妹吗,问我就说:这是你的哥哥吗?” 自喜两眼看着她,发现她即天真又活泼,隐隐地还带着许多未脱的稚气。 “你弟弟真聪明,居然是大学生啊!”自喜羡慕地说,想到自己不知为什么禁不住又隐隐地有点酸。 “可以这么说吧!”她听着自喜的夸奖,露出无比骄傲的神色,转而又说:“我想你一定也是大学毕业吧!” “没有,没有,我──我——才初中毕业”自喜不知怎么突然想到要骗她一下。将高中毕业说成了初中毕业。 “不会吧!象你这样的人,气质那么高雅,怎么会是初中毕业呢,我才不信呢!”她摇头表示不信,她的弟弟长得跟自喜相似,所以自喜的学历也应该跟她的弟弟相似,至少不应该有什么差距。 “是的,不骗你,骗你是──”是什么呢,自喜不知怎的,却不敢说如果自己骗她就是小狗。 “那你是干啥的?在哪上班?”她笑着说。 她这么一问,倒把自喜给噎住了,怎么回答呢,说是贩票的,又觉得太难听了,据自用的表哥说,干这一行的人大都是没面子丢面子的人,自喜的心里突然转了个弯,觉得反正已经是没面子了,干脆壮着胆子唬她一下,便说:“是做这个的”说时伸出一只手,作个掏腰包状。 她定定地看着自喜的那只手,想了许久,才“哧哧”地笑了说:“不可能,不可能,象你这种人绝不会是那种人!” “人不可貌相!”自喜忙将她的年龄和相貌相比所得出的结论而说。 “这方面我就敢貌相!”她说:“你这般文煞煞的,跟我那弟弟的个性基本一模一样,我看你连架都不敢打,何况干这行得挨人家揍、得坐牢啊!” “你不信!好啊,我就现身说法,做给你看!”自喜左看右看,在脑子里想了一下,便迅速地伸出右手抓了碟子上的几颗红瓜子,闪电般地丢进自己的嘴里——可惜没一颗肯钻进他的嘴里全掉在了地上、桌上和他的衣襟上,样子笨拙得可笑。 她禁不住又格格地笑了,说:“一点不象,你肯定是在骗我——唉,看见你,我就会想起我的弟弟,他跟你一模一样,天性活泼,天真无邪。” “很想念他吗?” “很想念他!” “想念不如常见,要不你干脆认我作你的弟弟好啦!”自喜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开玩笑逗她说。 “好啊!”却想不到她也很高兴地应口说。 这时,从歌舞厅的大门口外进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她一眼瞥见了,赶忙站了起来,说声:“啊,对不起了,我要去陪客人了”说着便迎了上去。 自用突然跑出舞池,咬着自喜的耳朵说:“你他妈的可要小心啊!千万别泡妞,小心我会告诉我的表妹!”他一直在舞池里边扭边偷偷地观察自喜。 “喜欢吗,喜欢下回──介绍给你”高自喜吓得脸色惨白、赶忙罗罗嗦嗦地为自己解释分辨说:“你……你……你……,你可别胡来,我──我可没有跟她泡啊!” 第七十二章 四天后的一天,小分头突然回来向杨满金报告说今天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伙人来在跟他们抢生意,当时,陈阿大正和杨满金坐在一起喝茶,杨满金一听,顿时一惊,随即又很快镇静下来,两眼紧紧地盯着陈阿大,许久才说:“这是什么鸟人,胆子那么大,竟敢来抢老子的天下与老子抢地盘抢生意。”陈阿大随即低下头来。不敢与杨满金对视。他知道杨满金的功夫厉害,不敢与他明里对抗,现在在他的心中有一句格言,那就是有奶便是娘,以前杨满金有奶,所以跟着他,现在他给他的奶太少了,觉得太不合算,想赚和想拥有更多的奶,于是便偷偷地网罗了几个手下,准备瞒着杨满金偷偷地干,岂知想不到杨满金早看出了他的如意算盘,只是一直没有揭穿而已。他有点颤抖嗦嗦地问杨满金说:“你看我们该怎么办?”杨满金怀疑是他搞的杰作,感情真挚厉声恨气地说:“我们去把那些家伙给宰了!”杨满金一语既出,吓得陈阿大差点从桌子上掉下来,说:“怎么能这样呢,说不定人家也比我们厉害呢!”“哼,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我杨满金”杨满金怒吼着说,那气势好像要把对方吼死似的,陈阿大吓得再也不敢说话。找了个借口,灰溜溜地出去了。出到门外,他却偷偷地窃笑了,他想,该是轮到他陈阿大发的时候了,跟着他杨满金,每天只有西北风喝。想着想着,好像那源源不断的财源正向他滚滚而来。心里禁不住一阵阵甜蜜蜜的。第二天再也见不着他了。 一连几天,他们的生意一起在下跌,陈阿大却象一只缩头乌龟躲了起来。从此不再露面,杨满金虽然很生气,但他又很无奈,他知道生气只能给自己带来压抑、甚至生得不是时候的时候、不小心还会生出病来,对自己绝对是没有什么好处的,况且这些事情也是不能诉诸武力,用武力来解决的,就象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矛盾一样,是要通过和平的手段才能解决问题的。 那天,自喜和自用的生意和运气很坏,不但没钱赚,还赔进去二十多块钱,他们觉得运气和心情都不好,便很早地就回来了。他们回到杨满金租住的房子里,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小分头、小冬瓜他们几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还没回来,或者是已经回来又不知上哪去了,杨满金一早上出去了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他们两个人躺到床上有气没力的,窗外不远的一家楼房里,在放着激烈的摇滚音乐。两人睡在床上被震撼得一边想睡一边昏昏欲跳。 他们刚躺下不久,门就“咚咚咚地”响起来了,自喜坐了起来,自用也随后坐了起来,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是谁在外边敲门,自喜懒得走动,便对自用说:“我困了,你去开一下门吧!” 自用不待自喜说完,已经趿着拖鞋,不紧不慢地一边走一边不快地在心里嘀咕着:“他妈的,到底是谁回来了,钥匙没带吗,真讨厌!”懒洋洋地将门打开,却想不到眼前一亮;门口外,正妖妖艳艳地站着一个风风骚骚的女郎,左手挎着个小皮包,嘴唇搽满了口红,眉毛描得细细巧巧的,身上散发出阵阵浓郁的法国香水的味儿。穿着一套红红艳艳的裙子,门一打开,话也不说,踅脚便拥了进来。 自用心烦意乱地说:“你……你,你找谁啊?” 那女郎踅了进来,左瞧右看,边走边自言自语地说:“哇,这屋子好大啊!” 自喜只穿了一条短裤衩躺在床上,见是个女郎进来,吓得赶忙将那脏乱的单被子抓过来盖住身子,说:“你找谁啊?” “没找,没找,闲得闷,随便聊聊,不可以吗?”她看看房子四下没人,便进入自喜的房间里,毫不犹豫地坐在自喜的床沿上,一袭香气浓浓地向自喜的鼻子袭来,差点让他的鼻子塞住,他忙用被子将头蒙住,一会儿又将被子揭开,板着脸说:“没事请你出去。” “坐坐也不行吗?”她见自喜有点不快,便站起来,拍拍屁股笑着说。 “可以,可以!”自用趁她没看他,对着自喜咧嘴眨眼睛说。 自用请她在客厅里坐下,又是倒茶,又是递烟,忙得不亦乐乎。 那女郎毫不客气地抽起烟来,还非常豪迈地翘起二郎腿,悠扬而又自得。 “小姐贵姓?”自用献媚地问,自用怎么也想不到,一年时间不见,自用现在好像变得多了。有点让他不敢相信。 “姓张!”那女郎吐着烟圈,随随便便地说。 自喜想到那天晚上自用在歌舞厅吃醋跟他开玩笑说要告诉他的表妹说他在泡妞的事,顿时触景生情,心里此时此刻也在暗暗地忖思着,想:等一会儿那女郎走了,我就跟他说我要告诉他的未婚妻丫丫,说他泡女人。 恰在这时,杨满金回来了。他开锁推门进来一看,看见自用正在和一个妖艳的女郎在边抽烟边聊天,正聊得正在兴头上呢!他一脚跨进门来,随后顺手把门关上,眼睛注视着那个妖艳的女郎,惊奇地说:“你是……?” “啊,我随便走走,”那妖艳的女郎说:“一个人闷得慌啊!” “喔,……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杨满金突然又不满地说,他觉得这是个自来货,三个男人抢一个女人,太不象话了,只好下逐客令。 “怎么,坐坐也不行吗?”那女郎说。 “不行,快点给我出去。”杨满金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怒火。想来不发不行了。 时髦女郎一看不妙,只好一边看着杨满金一边看着自用一边悻悻地往门口里走,然后将门打开,扭扭怩怩地出去了。屋里的香水气味依然很浓。 “你认识她吗?”杨满金斜着眼,露出不屑的神情,对自用说。 “不认识” “不认识的女人不要让她随随便便进来,知道吗?”杨满金说完,径直走到沙发上,跌坐下去,软绵绵的沙发把他轻轻地上上下下的弹了一阵才停下来,他顺手从沙发上抄起自用丢下的烟盒,掏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从自用的手里接过那支自用刚抽了几口的香烟将它点上。 自用对他表哥的这种为人态度非常的不满,据他听小分头说,他现在都有三个情人了,而自己又没找情人,只是偶而与她聊聊而已也被他训了一顿,心里非常不服,但他又是自己的表哥,而且比他大,所以只好忍了。 杨满金此时此刻却被那个女郎勾起了心事,几天时间不上歌舞厅了,不知他那个心爱的情人可过得很好,看见自用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心里又有点愧疚,懊悔自己不该那样对待他,于是心血一时来潮,便又约自用和自喜同去歌舞厅,自用一听,顿时哀怨全消,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自喜虽然对上歌舞厅没什么兴趣,主要是因为自己不会跳舞,没有跳舞的天资,但一想到那种浪漫的气氛,也欣然前往了。 一进歌舞厅,杨满金的相好一看见他,便如飞蛾见火般马上向他扑了过来。杨满金也迫不及待地携着她双双地相拥着踅进了舞池,丢下自用和自喜两个人不管了。自用和自喜只好随便地找了个座位坐下来。这时,一个美丽的女孩正站在台上随着和谐的音乐在唱着一首情歌:“……岸上瞧一瞧,瞧瞧情哥哥嘛等得可心焦,几年没见,哥哥你可好……”唱着这首歌的时候,那女孩好像已经回到了她的家乡,正撑着一条破船悠悠地往他家乡的情人桥摇去,他的情哥哥正焦急地在情人桥上等待着她呢。自用的心神一直不定,眼睛总是在到处寻找,他要寻找那晚上跟自喜聊得正欢的那个女孩,却众里寻他千百度,不见一点踪影,大概正在陪着人家在跳舞吧。自喜却悠然自得地欣赏着音乐。 一会儿,那女孩将歌唱完之后,便径直走向自喜这边款款走来,一刹那间,舞厅里又响起了悦耳的音乐。 “嗨!怎么那么长时间没见你来了!”她走到自喜的桌前,甜甜地笑着说。 自喜抬头一看,吃了一惊,原来就是上一次认识的那个女孩,但是今天晚上她穿了一套纯白色的连衣裙,看起来简直象一位气度不凡的仙女,要不是她亲自走到自喜的眼前,自喜肯定不知道她就是那天晚上的那个女孩。 自用则看得口水差点要流出来,他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孩,如果说他的那个丫丫在他的心中是白罗卜,那么眼前的这个女孩在他的心中则就是嫩白菜。他禁不住为之倾倒,心里禁不住萌生要追她的念头。顿时把他最喜欢的丫丫也忘了。 “啊,是你!”自喜连忙站起来让座。 自用也禁不住要站起来大献殷勤,却被她笑着拒绝了,自己就趁势坐在自喜旁边的椅子上。自用的心里顿时不是滋味,恨不能将自喜一脚给踢了出去。想:这女孩子比他的丫丫和他的表妹竟然不知要漂亮多少倍,如果自喜换了他,自己也宁愿不要他的表妹也要眼前的这个女孩。他真害怕自喜会一瞬间变成当代的陈世美,见了这个女孩忘了他的表妹。可是,在自喜的心里,他依然深深地爱着他心中的、自用的那个可爱的表妹。 自用问她谈过恋爱没有,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她告诉他们说,男朋友现在是没有,但在高中即将毕业那年被迫偷偷地谈过一个,她本来就不是很爱他,但是那个男孩的求爱信对她却接二连三地轰炸个不断,并在信中称:如果她真的再不理他,他就要去跳河自杀,而且还买了一块昂贵的瑞士手表送给她,她当时的心里确实是忍受不了,只好同意跟他谈了,可是两个月不到,她又不喜欢那个男孩子了,因为跟他在一起,他只会整天谈论着吃的,自己怕以后自己养活不了他,所以只好与他拜拜了,可是那男孩子却哭了,哭得好伤心,还哭着对她说:既然她已经不再爱她了,她就要把他曾经送给她的那块瑞士手表还给她,后来她大学没考上,就跑出来打工,进了这个歌舞厅,一直至今。 自用说:如果你也爱我,也愿意跟我谈恋爱,我也可以送给你一只高贵精美的瑞士手表,当然在你不爱我的时候,也可以将那个手表交还给我,当然,我这个人是绝不会只谈吃的。 她哈哈大笑说:“你们男人真小气,送人的礼物还要要回去,真没见过,其实,我们女孩子才不稀罕你们男人送的那些礼物呢,其实都是你们男人自作多情,用那些礼物来骗取我们女孩子的感情,现在的女孩子都给你们这些男人们给惯坏了。” 自用赶忙拍马屁夸赞说她人真是即聪明又伶俐。 她却笑说自用爱拍马屁,并说:爱拍马屁的人绝不会娶到一个好的老婆,象自喜那样的男孩子,女孩子才喜欢。说得自用更是心酸和心痛。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喜只因象她的弟弟,她这才这样夸赞自喜。 那天夜里,回去的时候,杨满金心里满心的疑虑和不高兴,他觉得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象自喜和自用这样的人早已经有女朋友、未婚妻了,去了歌舞厅还要泡女孩子交女朋友,真是太不应该了,自己年纪虽然是大了一点,但还是单身一人,多交几个女朋友当然是无所谓和理所当然的,这样对于自己就可以多有许多选择的余地嘛,自己的未婚妻到底是哪个现在还不知道呢,看来自己以后再上歌舞厅绝不能再拖他们这两个属于别人的未婚夫的老表兼师弟同去了。还是自己单枪匹马去逍遥自在地享乐的算了。 回到住处后,高自喜倒头便睡,一下子便很快地进入了梦乡,仿佛是这几天以来没能好好地大睡一觉似的。自用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老是想着歌舞厅里的那个女孩子,仿佛自己的魂魄一下子全给她勾去了似的。 几天后自用再去找她,可得到的消息是她已经辞工出来了,到底去哪里,谁也不知道,自己空留一腔遗憾。 第七十三章 陈阿大虽然变成了缩头乌龟,但他却并不真正地缩头,永远地躲在洞里,而且胆大妄为地挖去了杨满金的几个票源,还干起了假票的勾当。顿时将整个火车站的贩票秩序搞得乱七八糟。 一天、 高自喜和高自用象往常一样,来到火车站广场四处转悠着寻找主顾兜售车票。半个钟头之后,他们终于象饿狼一般逮住了一个前往天津的女孩,自用和她刚谈好价格,正要成交的时候,突然就从他们背后蹿出一个人来,他一直在虎视眈眈地看着自用和自喜与她谈话,他冲那女孩说:“他们的价格太贵了,你要不要我的,才八十块一张!” 那女孩见状,想了一下,结果还是跟他要了。 自用非常的恼火,但还是给自喜给制住了,说:“算了,人家能卖他就卖,何苦去跟人家怄气呢!” 自用想想也是,两人转身欲走,却想不到突然就给三个人围住了,有两个留着和尚头的人正得意洋洋地双手交叉着置于胸前,嘿嘿嘿地对着他们冷笑。另一个留着短发尖嘴的高瘦小子正在嘴里噙着一支香烟,左手在夹着那烟,然后慢慢地吸了一口,突然狠狠在向自喜的脸上喷过来,自喜头一侧,没有喷中,那烟雾非常无奈和羞愧地自喜面前轻轻地缭绕。那人一看自己口中吐出的烟雾弹没有把自喜击中击倒,顿时恼羞成怒,咧着嘴巴,五音不全地吼着:“想跑!” 自喜毫不畏惧地注视着他们,即不认识也没见过,对自用说:“你跟他们认识吗?” “不认识,也没见过!”自用说:“我与你们素不相识,这是怎么一回事?!” “火车票呢?赶快拿出来给我!”一个留着和尚头的矮个子伸出手来说。 “什么火车票?我又没拿你的!”自用看着这三个蛮不讲理的人,心里非常的恼火,非常的气愤地说。 “这是老子的地盘,也是老子的天下,从此以后,你们绝不能再在这里兜卖火车票,否则……嘿嘿!”那个把烟雾弹吹向高自喜的高瘦小子理直气壮地说。 “把火车票全部给我拿出来!”那个留着和尚头的矮个子又说。 “这里是中国人的地盘,谁做都可以!”自用毫不示弱地说。 “你们给不给?”那个高瘦的小子瞪大着眼睛说。 “不给……”自喜说,话未说完,那个喷他一口烟的高瘦小子突然一摆手,一拳直直地向高自喜击过来。自喜早有防备,头一偏,他击了个空。 那个留着和尚头的矮个子同时也抬起左脚向自用的腹部踢去,自用一时不防,见状大惊,赶忙将身子扭动要避开,但还是给他踢中了屁股,赶忙狠狠地用手去一捞,正好抓住那个人的脚踝,用力一拉,将那个人即刻拖倒在地,那人顿时象猪一般倒在地上嚎啕大叫。 “有人打架啦!”旁人突然大叫起来,人群里顿时一阵大乱,许多人顿时如风瘟疫一般纷纷躲开,有几个大胆的则站在那里,笑嘻嘻地驻步观看。 揍高自喜的那个人一见扑了个空,顿时恼得哇哇大叫,接着狠命地连续地打出了两个连环拳,高自喜连忙将身子往下一蹲,顺势来了个扫膛腿,那人猝不及防,顿时哗啦一声,也摔倒在地。 还没动手的那个人见要揍高自喜的那个高瘦小子吃了亏,赶忙上前助阵,右手伸出来要抓揪高自喜的头发,高自喜眼快,赶忙用手去一格一拨,顺手又给他的胳肢窝打出一拳,那人一见不妙,连忙将身手缩回,这才逃过一 ,免了一拳之苦。这时,那个跟他们争抢票源的人卖了车票,也回过头来加入了他们争斗的行列。三个人同时对付高自喜一人,另一个则独自对付高自用。这时,他们两人这才知道,他们这四个人原来是一伙的,看来是专门要与他们寻事端来的了。高自喜不得不施展出自己学过的那些高深的武功,沉着应对,时而声东击西,时而指南打北,打得他们昏头转向。那个瘦高的小子虽然偶然得手打了自喜几拳,却并没有伤着高自喜的半根豪毛,反而给自喜曾经排打过的皮肉震得手里的骨肉阵阵酸痛和发麻,他们怎么也料想不到高自喜的武功竟是那么的了得,顿时吓得战战兢兢。再也不敢斗胆接近、贸然出击。 自用也和那个和尚头打得不分输赢,两个人四目怒视着,仿佛两只斗红了眼的大公鸡。 那个和尚头有气没力地吓唬自用说:“你要小心,我要揍死你!” 自用也毫不犹豫地说:“揍吧,你好好看看,到底是谁揍死谁啊!”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一阵骚动,有人在叫说:“警察来了!” 那四个人一听,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赶忙作群鸟兽状匆匆散去,高自喜和高自用也顿时吓得手脚酥软,赶忙匆匆地钻到人群中去。 回到住处,自喜和自用马上向杨满金汇报了这个情况,杨满金一想,便推测有可能是陈阿大在背后搞鬼,但并不在意,叫大家以后小心一点就是。 两天之后,小分头也莫名其妙地被抓了起来了,正在大家忧心重重的时候,不出几天,陈阿大贩卖假票的事情终于败露,结果也给抓起来了,所有的票贩子们也危在旦夕,整天提心吊胆的,因为这可是犯法的事儿啊,杨满金一看情况严重,便干脆不干,将众人驱散,提着已经到手的几万块钱象一条漏网之鱼一样跑到上海去跟他的一个初中时候的同学做电脑生意去了。由于杨满金瞒着自用偷偷地写信向自用的父母添油加醋地告密说自用在外面全是乱沾花惹草,见一个爱一个,不可能成得大器,他的父母顿时大惊失色,深怕他在外面狂野成性,丢了他原来自己看中的而他们做父母的不愿意他要娶的那个女朋友丫丫,赶忙写信告诉那个时髦的女孩丫丫,并也写信把他叫了回去,准备与那女孩于春节前完婚。自用不知他的表哥在他的父母面前造谣,见自已情场上屡遭失败,也非常的沮丧和失望,这回出来也没捞到什么钱,还差点象小分头一样给抓进了派出所,渐渐地觉得自己也真他妈的窝囊,象个大饭桶,这样在外面辛辛苦苦地混下去到头来还是赚不到一分钱,倒不如回去结婚生子,无忧无虑地好好的过上夫妻恩恩爱爱、甜甜蜜蜜的小日子算了,只好听从命令,乖乖地回去了。自喜却心有不甘,自从出来之后,就希望在外面创下一片属于自己天地,况且他那个心爱的人儿还在大学读书,如果就这么一事无成地回去,岂不是显得自己太无能,让人笑话了,况且自己还曾发誓说要做大老板呢,就是要回去,也要混出个人模狗样来才能风风光光地回去啊。但是,这种贩票的事儿他绝不敢再干了,这虽是一项能快速致富的好门路,却是犯法的,与其说去犯法倒不如去找一份合法的工作,拼命打工,等将来攒足、赚够了钱,再做生意、办工厂什么的,于是,他便没有回去,留下来拼命找工作了。 第七十四章 半个月后,自喜终于找到一家叫“财自来”的工艺厂,这是一个专门生产各种仿真植物的(诸如花、草、树叶等的)工艺厂,据说这家工艺厂的生活条件非常的好,但招工的条件却也非常的苛刻,也从不轻易招工。那个招工广告据说贴出来后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虽说只是招一名工人,但来应聘的人却络绎不绝,每天至少都有十七、八个人前来应聘,但一个个都没有通过,有人不得不遗憾地说:“这家工厂的招工简直有点象在招上门女婿”高自喜却非常荣幸,一来应聘,就被老板录取了。 这虽是一家私人自办的工厂,但建筑设计却与众不同:工厂的四周的围墙用红砖砌就,围墙之上随了设置着那些明晃晃的玻璃碎片之外还特别地又架设了一层铁丝网,一幢高大漂亮的五层楼房就矗立在其中,一楼是机器的生产车间,那里放置着三十多部半自动的压塑机,一年四季,那些男工人们就在那里不分昼夜地轮流着潇洒地上班。有节奏有规律地生产着各种各样的塑胶制品,二楼则是女工们手工生产的车间,她们则穿着花花绿绿和各种各样的衣服坐在那里,全神贯注地就着昏黄的煤油灯光,有步骤地把那些经过压塑机成型出来的塑料植物枝条和叶子或花朵串烧连接起来。三楼和四楼则是她们的宿舍,她们除了每天早晨起来必须到五楼顶上去做健身操之外 ,一天到晚就是在二、三、四楼间工作,休息了,除了吃饭那一段时间以外,也极少下楼去,为了工人的安全起见,杜义明还根据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体会和心得制定了森严的厂规,如果没有任何特殊情况,任何人都不能随便出入工厂,否则便有许多的处罚,许多人对于这样森严的厂规依然如晚上的鸡仔们争窝,在外边的人都想方设法要进去,却又恨走投无路,能有幸进去的人却都不肯出来,就算捧打棍辇迫不得己,也不愿意,当然,这在全市来说,如此森严的厂规恐怕是仅此一家而已,这里工作虽苦,厂规虽严,可杜义明非常的爽朗、讲信誉而且有人情味,特别是工资也从不拖欠。五楼则是杜义明一家起居饮食的地方,他有两个孩子,大的男孩子现在已经远走高飞到国外留学去了,小的则是个女孩子,今年刚过二十,现在在市里上大学,每个星期六的晚上都回来一次,偶尔帮她老爸或她家的助理余有明做点事情。杜义明的老婆则是个爱彻长城成瘾之人,一天到晚与熟人在外面泡在麻将堆里。 那天早上,所有上班的男工仔们正在一楼的车间里聚精会神地、一丝不苟地开动着机器在生产,机器碰撞发出的乒乓之声不绝于耳,厚实健壮的杜义明带着高自喜来到一个肥肥胖胖的高个子的后生仔的背后,这时的他正穿着一条中裤和一件背心在全神贯注地左手操作着压塑机的“t”字型杠杆,右手则很熟练地打进和拉出压塑机上控制送料器的开关,然后左手轻轻地向上向左掀动面前横放着的杠杆,开启压塑机里的模具,左边的那个活动的模具在杠杆和其它部件的作用下,向左滑开,到达一定距离,杠杆停下,右手则迅速地伸进模具里边,用拇指和中指用摘取那已经成型了的塑料制品,放在面前压塑机的台面上,接着左手又继续迅速地将压塑机的“t”字杠杆从左边向上向右扳打过来,用力轻轻地一按,压塑机上的两片模具便又重新稳稳地合上了,右手又继续迅速地将开关打上去,大约两、三秒钟后,又将开关打出,开启模具,取出塑料制品,如此这般往返循环地工作着,对于杜义明和高自喜的到来全然不知。 “赵玉军,这位是新进的员工,还没学过上机,你来教他一下吧!”杜义明来到他的身旁,突然朗朗地开口说。 赵玉军突然听到杜义明朗朗的说话声,顿时吓了一大跳,愣了一下,赶忙放慢工作的速度,回过头来,看了自喜一眼,然后说:“嗯,好啊!来吧──嗯,你先看看的怎么做吧!”说着,赵玉军便很温柔地很轻松地将他跟前的的“t”字杠杆轻轻地打了下去,同时将机器的开关打上打下,大约过了两,三秒钟,再轻轻地把它拉起来。那个成型的模具在杠杆的一下一上之间合来开去,发出有节奏的铿锵声,然后又告诉了他关于有关这方面的常识和原理。最后,他又在那里示范性地做了几下,便对自喜说:“好了,你来做一下试试看吧,其实这也并不是很难的” 杜义明老板也在一旁示意说:“你就做一下看看吧!” 自喜只看了些表面性的演示,便认为很轻松,想:凭自己的能力一定不会有什么困难和问题,于是便跃跃欲试。捋起了左手袖子,走上前去,站到赵玉军让出的那个位置上,左手握着杠杆,然后慢慢地稍微用了点力便从左边向右边把它扳打过来,杠杆看似很温柔,其实一点也不听他的话──在模具相撞的一霎那间,再也没有往下打下去了,而是在模具相撞时马上反弹过来,震得他的手心发麻手臂发痛。 “用力!──要用力!用力压!”赵玉军在他身后告诉他说。 自喜听了他的话,赶忙左手用力地去压,却压不动,再用力,还是压不动,接着再拼命用力,还是压不动,结果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拼命地往下扳往下压,结果那该死的杠杆就是不听他的话──还是岿然不动!自喜的手心里、手臂上、额角间、脊背后,一瞬间顿时渗出一滴滴的汗水,这时,自喜才在心里暗暗地叫苦:“不行啊!这是怎么搞的?看他做得那么轻松那么潇洒,却怎么也想不到到了我的手上就变得如此这般难搞。” “嗳!……再来一下,──重新来嘛!”赵玉军似乎有点得意,又开始发话了。杜义明却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地看着自喜──许多双眼睛也与此同时向自喜这边瞧过来──他们在一边工作一边瞧,因为他们每个人在刚进厂时都曾有过同样的遭遇、出过同样的笑话,现在他们终于轻松自在、挥洒自如了。有的人的脸上还隐隐地露出了些许微笑,他们都在等待着自喜有可能出现与他们同样的笑话。 自喜此时此刻非常的听话,按照赵玉军给他发的话,忙将杠杆重新扳回到适当的位置,蹩足了劲,左手紧紧地抓住杠杆,尽量地用力将杠杆从左向右扳打过来,那粗重的杠杆在他的面前快速地划了个弧,带动传动轴和磨具,“砰”的一声,两扇磨具在杠杆的作用下相撞了,他满以为这回肯定可以了,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由于自已用力太猛,磨具不但没有磨合,反而起了反作用,将杠杆反而弹了起来,杠杆差点儿打中他的下巴、鼻子和额头,吓得他顿时惊惶失措没了主意,赶忙拼命地用手用力地去压杠杆,汗水也忍不住同时奔涌而出…… “两只手!”赵玉军见他差点给杠杆打中额头,也替他险的出了一身冷汗,但险境过后,又觉得没什么大碍了,又想开开他的玩笑,他以前进厂时也象自喜这般无知,而且比自喜还稍逊无知,就被本厂的主管余有明的那个结拜兄弟愚弄过,况且这种玩笑也并不有伤什么大雅,杜义明也并不在意。所以开开也无妨。 自喜不知缘故,依然听从他的吩咐,右手迅速地抓握了上去,(如果真正上机的话是不能同时用两只手去抓握的,就象西方人用一把钢叉吃饭不能同时用两只手同时去抓一把钢叉一般。)他两只手用力地拼命地抓握、扳压着,但是那杠杆到达了一定的位置之后就不再听他的使唤了,任凭他怎样的用力,依然巍然不动地斜横在他面前。 “要用力!尽量用力!”赵玉军又吩咐着说,自喜听了,以为只有用力才能把它压下去,于是只好拼命地撅起屁股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要将杠杆往下压,结果连整个身子都附了上去,却依然一无所用,大家在瞧着他,都禁不住一阵哄然大笑。杜义明老板在一旁也忍受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有的人笑得把杠杆扳打下去之后忘了打送料的开关,当将杠杆扳拉起来开启模具伸手进去要取产品时这才发现笑得忘了打送料的开关,有的人则笑得打了送料的开关却忘了将它打下来,启动杠杆打开模具时那些原料顿时化作液体象火山喷发一般喷射而出,顿时大吃一惊,幸亏手也收缩得快,要不然,后果真不堪设想,吓得赶忙将送料的开关打下来,将杠杆再次打下去,只听得“叭”的一声震响,一瞬间,整个车间散发出一股难嗅的气味!一会儿,再打开模具,取出的却是一大块规则不整的废料,与此同时,杠杆在自喜的强重力之下,还是乖乖地给压了下去。 杜义明老板依然在呵呵呵地笑个不止,很友善的扫视了众人一遍,然后笑着对终于舒了一口气的,懵懵懂懂不知所措的满头大汗的自喜说:“慢慢来,慢慢来,你要好好地跟玉军好好学!”说着又转身对赵玉军说:“这差事就交给你了,慢慢地教他吧,让他熟悉熟悉,学好了,就告诉我!”说完,就掏出一包烟,嘴里衔了一支,然后掏出打火机将烟点燃,吸了一口,吐出一口,微笑着悠悠然地离去了。 “来吧,我再做给你看!”赵玉军余乐未尽,依然笑着说,众人还在咧着嘴呵呵呵地笑个不停。 自喜大汗淋漓地退了出来,站在一边,赵玉军则靠了上去,左手抓住杠杆,右手则垂放在右下身,然后开始将其实并不很难的绝技和秘诀传授给他。 自喜在张大着嘴巴静静地听着,觉得这跟学武功差不多一个模样。 “好了,你再来练练几下!”赵玉军又示范性地做了几下,然后退了出来,将位置让给他。 自喜又踌躇满志地一步又跨了上去,左手抓住了杠杆,因为姿势还不习惯,象举重运动员一般大大地叉开两脚,却被赵玉军不满地给他踢了一脚,训他说:“不许这样,机器又不是人!你要跟它打架啊!” 自喜赶忙将脚收住,端正姿势,学赵玉军刚才昂首挺胸收腹的模样,将杠杆从左向右扳打过来。第一回、由于用力太猛,刚刚扣合却又反弹起来了,有人又开始发笑,但这回自喜学乖了,从刚才赵玉军的讲解里他已经悟出了许多的原理,不再象一开始时那样盲目听从赵玉军的“瞎”指挥而用双手去扳去压了,而是反杠杆扳回到一定适当的位置之后再减少一下力量,估计那力量已经够了再把杠杆再打过来,模具在杠杆的作用和传动轴的作用下,终于“砰”的一声磨合了,大家看见了,发现没了笑话可观,觉得非常的扫兴,只好又埋头地干自己的活。 第七十五章 中午时候,吃饭的时间到了,从一楼的楼梯口里涌出一群群十八、二十岁的穿着漂亮脸蛋白嫩的看轻的打工妹来,她们呼呼哈哈地你拥我挤地笑笑闹闹地跑出楼梯。此时此刻也正是一楼最热闹的时候,已经站了半天的男工仔们虽然饥肠辘辘肚子空空如也,却倦意全无,他们都忍不住强打起精神来,不时地对着刚走出楼梯口的美女又叫又笑,其千姿百态,真不可形容。怪不得老人话常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看来确实也很有道理。 那些美丽动人的女孩们在下楼时或到饭堂去拿了饭菜之后要上楼去的时候,偶而也有一、两个俏皮的女孩向他们飞过几个媚眼,跟他们逗乐一下,然后才嘻嘻哈哈地消失,有几个胆大如牛的女孩还要装模作样撒娇般地做几个鬼脸才肯离开。所以,一楼的男工车间里,一年四季中最热闹的时刻和最热闹的气氛不会乎是两种情况:一种是杜义明老板的千金星期六或星期天回来代替她家的助理余有明称叶子时。另一种情况也就是打工妹们下楼来取一日三餐或四餐饭菜上楼去的那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只要杜义明夫妇不在家,他们就有机可乘了,特别是杜义明的老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却见不到她十次的影子,她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彻长城上了,杜义明对她的这种嗜好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悉随尊便,只要她不撬他呕心沥血苦心经营起来的工艺厂的砖头去彻就行了。 女工们拿好饭菜走完之后,再下来就该到正在上机的男工仔们了,他们盼走了美女们后便迎来了吃饭时刻,那些上夜班的工仔们正在宿舍里蒙头大睡,美梦连连,突然间,美梦中断了,铃声阵阵震天动地,他们听到了在食堂里那个流着鼻涕的肥胖女人拉响的换班吃饭的置在宿舍里的闹铃的铃声后,一个个从床上鱼跃而起,脸也不洗,衣也不穿,只穿着一条中裤就匆匆忙忙地起到一楼的厂房里换下自己晚上要上班的那一部机的工仔。 这时,一个皮肤有点淡黑,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正从电梯间下来,满面的不快,慢腾腾地向自喜走去,盯着他说:“你──是不是就叫高自喜!” “是啊!”自喜感到奇怪,两眼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他到底是谁,怎么这样板着脸看着自己提问自己。 “这是你的饭卡和员工守则!”他递过两张纸片,一张象巴掌那般大小,而且压了膜过了塑,──这是员工守则,另一张则是硬 的纸片儿,上面印着月份和日期,每天的日期下面留有早、中、晚和夜宵的空格。自喜接过饭 和员工守则,道了声谢谢,便跟着赵玉军出了一楼的大门,在饭堂外边的一个水龙头边洗了手,除后拿着饭 跟着赵玉军去食堂排队吃饭了。他跟在一个高个子后面,赵玉军则跟在他后面。轮到高个子了,那个流着鼻涕的中年妇女在他的饭卡的中午栏上用圆珠笔划了一个勾,再交给他,他拿着饭卡 ,走到一个摆着饭盒的长长的用木板钉成的桌子前,看了一下饭盒外边的号码,拿起一个写有“25”字样的饭盒,里边盛满了油光闪闪的炒藕,肥瘦猪肉和青菜,然后走到一个大饭盆前自己舀了满满的一盒子饭。中年妇女也拿过自喜的饭卡熟练地作了一划,交给他,自喜以为这也象“旺旺旺”五金厂随便可以拿那一份,于是,便学着那人的模样,也走到长桌前,胡乱地看了一下,顺手便要拿起一个里边肉菜很多的饭盒,岂知,赵玉军却在他后面嚷开了:“哟,别动!那是我的!”自喜听到叫声,愣了一下,赶忙放下,只好又拿起另一个,却想不到后面又有人叫起来了:“哇,那是我的!”自喜又赶忙放下,再要另拿起一个,还是有人叫,又赶忙放下,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时,流鼻涕的中年妇人突然回过头来对他说:“你是今天刚来的?” “是啊!”自喜看见她鼻洞下一洞子的鼻涕,觉得有点恶心,低着头说。 “哦,不好意思!对不起,助理已经交待过了,我倒忘了,你的饭盒我还,没能去卖回来,我把你的菜打在那个舀水的胶瓢里,你先用那个舀水的胶瓢打饭吃,下午就给你去买回来!”她说话很客气,声音柔柔的。 自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走到长排桌对面的一张小桌前,看到那个缺了角的舀水的胶瓢正盛着比长排桌上还要多的炒藕、瘦肉和青菜,在那里油光闪闪地等着他,里边还为他插了一双筷子,那双筷子又黑又脏,好像已经久经口雨,不知被多少个俊男美女亲吻过,现在又轮到他了,他站在那里,有点为难,这怎么吃呢?就这么一双筷子连着这个缺裂的胶瓢吃,这太不卫生太不象话太难看了!这时赵玉军已经拿了饭盒打完饭,他走到自喜的背后,问道:“怎么?还不快点拿去吃,肚子还不饿?” 自喜有点不适地说:“这怎么吃啊!” 赵玉军笑了,撒谎说:“吃吧吃吧将就点,就这一餐嘛,有啥为难的,我来的时候也是拿这个的啊!” 自喜不肯,问那几个厨房工人,都说没什么碗筷了,若有就不会用那种瓢筷给他了。 无奈,自喜只好将就将就了。 令他感到惊奇的是,赵玉军竟是和他同一个宿舍的,而且同是上铺,他的床头对着他的床尾,他们俩就在上铺挤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趁空聊天。自喜想着那个流着鼻涕的女人差点咽不下饭,幸亏有瘦肉送,满肚子的狐疑还是抛出来丢给了赵玉军:“这么好的工厂,老板怎么会用这么个整天流着鼻涕的女人来打理食堂呢?──难道这女人是他的什么至亲至爱的亲戚?” “非也!”赵玉军笑着说:“说起这女人,还真有点来头呢!” “什么来头?”自喜非常诧异地说。 “这里的食堂是承包给他们的,当时是他的老公来承包,在这之前,杜义明老板没有见过她,只是查看了她的档案,只知道她没有一般国家严禁的传染病而已,谁知道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还整天整夜流鼻涕,后来许多人忍无可忍,纷纷上书杜义明老板告发她,说她这人绝对不行,说她不但不卫生,而且还会污染众人,对工仔工妹们的身体会造成不良影响,要老板马上炒掉她,另换个人,可是老板在这之前已经与她的老公签订了合同,合同规定在五年内不能单方面解约,更不能解雇她,否则每年要赔偿她三万元的经济损失──天哪,三万元啊,他包一年都不给杜义明一万元,炒掉她反而要赔偿她三万元的损失费,杜义明当然不肯了,但又拗不过工仔工妹们的齐声抗议,万般无奈,只好去找有关部门将她的鼻涕拿去化验,最后化验结果一出来,倒真的掀起了一场轰动──你知道吗?据说她的鼻涕不但没有什么害处,而且经过她分泌出来的鼻涕还有一种特异功效──最是能治癌,虽然有关部门已将她的这个化验报告层层上报,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她的这种特异功能产生兴趣,渐渐地便也就将她冷漠了,工仔工妹们虽对她心存异见,可又没办法:人家已经经过有关部门的验证了啊! “啊……”自喜听得差点忘记了吃饭,说:“世上竟有这样的事?”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赵玉军说:“有的只不过是我们自己不知道而已。!” “嗯,对了,你是哪里人?”赵玉军停了一下,突然又问。 自喜低着头,正打算大块大块地往嘴里塞肉塞藕片,听他这么一问,赶忙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嚼着口中还有的一点饭菜,边嚼边想,他觉得赵玉军这人很爽朗,与人为善,很好说话,便想跟他捉迷藏,便绕弯子说:“如果有人想要到我们那里去,必须先要上青天。” “啊──什么?在天上?!”他伸出右手,指指头顶上的蚊帐和屋顶,深疑不信地盯着自喜,边说边嚼肉:“你来自月球?火星?──还是另一个宇宙?不会是外星人吧?” “不是,不是!”自喜念着笑说:“当然是在地球上啦!而且是在中国!你猜猜一下。猜中了给你两块瘦猪肉!”自喜好像在逗小孩子玩。 “去你的!”赵玉军笑了一下,继续说:“不会是青藏高原吧,!”他想起一句黄河之水天上来的诗句。便一阵瞎猜。 “不是不是,更不是!”自喜摇头晃脑说。 “哪──你是哪里的呢?”他搔首弄姿,根本想不起也猜不出,但又不肯就这样放弃,沉吟半晌又说:“总不会是孙悟空出世的那个花果山吧!怎么那么难猜啊!” “不算难猜啊!”自喜笑道:“一般人一说就肯定知道,你再想想吧!” “猜不出猜不出”他将嚼烂的肉咽到肚子里,摇着头说。 “什么道之难,难于上……” “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赵玉军睁大眼睛看着自喜,有点不相信似的。 “是啊,我是──,你看我象吗?我就象是从那深山老林里钻出来的,你看我象不象个野人啊?!”自喜做了个古怪离奇的动作,然后左手拿起那个缺口的胶瓢住口里大口大口扒饭,两个眼睛故意瞪得鼓圆,活生生一个野人的模样──据说四川与湖北交界处的神农架山上常有野人出没,自喜想逗赵玉军寻开心。 “象啊象啊,可惜象电影电视里演的……” “玉军,玉军,你的信!”这时门卫突然出现在门口外,对着宿舍内大嚷。 “在哪在哪──”赵玉军一听说有自己的信,赶忙止住了话闸子,往门外张望。 “在我哪里,想要自己去拿,”那个门卫说完一瞬间就消失在大门外了。 赵玉军顿时兴奋得赶忙撂下手中的饭盒,丢在床头的一个陈旧的纸箱上,呼噜哗啦地从床上铺滚下去,把床摇得呱呱价响,一只脚差点踢中在他下铺的那个叫小不点的饭盒,小不点吓得赶紧将饭盒收至一边,惊魂未定地大叫:“紧张什么?象猴子一般,差点踢翻我的菜肴。” 赵玉军连拖鞋也不穿了,赤着双脚板儿一下子已经蹿到了门外,一瞬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七十六章 赵玉军出去了许久才回来,手里捧着几张信纸,他已经看完两页,还有一页没有看完,正在边走边看那最后一页,脸上露出甜密密的、笑咪咪的笑容,突然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来要抢他手中的信件,他顿时吓得“哇”的一声,赶忙把那信件一揽一皱,快速地跑进宿舍,爬上床来。 看见他流光溢彩的脸庞,自喜忍不住地问道:“什么信啊?那么高兴!” “我朋友的,等了好长时间啦!我以为……收不到了,谁知──哎哟,我终于收到啦!”他的脸上继续洋溢迷人的笑容。人都说家书抵万金,看样子赵玉军朋友的信比他的家书还要贵哩!自喜不知他说的是那种朋友,这般令他兴奋不已。 “什么样的朋友,那么高兴。?” “嗯!嗯!嗯!──那种……那种──那种可以称为红颜知已的朋友啊!”赵玉军吞吞吐吐,想说又不想说,最后还是说了。 “哗!女朋友的信,好啊!那信──给我看看!” “看别人的信是犯法的,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知道,可你同意给我看就不犯法了!” “去你的!不能看!” “不能看?那么神秘?她是哪里人啊?”自喜又问,其实他连赵玉军是哪里人都不知道,竟寻根问底问起人家女朋友的底来了。 “嗯!……”他张开嘴巴,欲言又止住了,他突然想到刚才自喜在捉弄自己,跟自己捉迷藏,现在又该到他自己玩这游戏了,想了一下,方说:“你要到她家乡去,必须坐船!” 嘻嘻!自喜知道了,他在学自己哩!便说:“坐船?要坐船的地方多着呢!过长江渡黄河也可以坐船,赶海南到台湾也可以坐船,不会是美国、新加坡吧!” “你猜吧!”赵玉军哈哈大笑,为自己那种以牙还牙式的幽默应对洋洋得意。 “坐船的范围太广了……也太窄了──到公园去也可以坐船啊!!”自喜猜不出,只好这样说。 “那地方盛产美人!” “中国到处是出美人的地方!” “嘘!”赵玉军把食指竖到自己的嘴前,小声地说:“那地方有美人鱼故乡之称啊!” 自喜记不起是那个省份了,只好胡说八道:“浙江的!” “不对!”赵玉军看着自喜猜了老半天竟猜不出,心里又掩饰不住了,忍不住爽朗地哈哈大笑:“告诉你吧,福建的!” “啊──福建的?!你也是福建的?” “是啊!” “福建人也出来打工?”自喜有点不肯相信。“听说福建很富裕啊!” “香港富不富裕?香港人也一样过大陆来打工啊!” “有这回事?”自喜没听说过,这是头一回。 “有这一回事!”赵玉军说。 许多人都已经吃完饭,将饭盒往旁边一丢,都趁着换班吃饭这个短暂的空隙时间在自己的床铺上躺下:或抽烟或听收音机或闭目养神,赵玉军跟自喜聊了一阵,现在心情虽说无限的好,却也有点累了,也躺下床去,甜甜地闭目遐想,自喜吃完饭,便拿出刚才余有明给他的压膜的纸片儿出来看,看见上面森严的厂规,不禁得吐吐舌头,这厂的厂规可谓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突然间,铃声大作,正躺在床上伸臂弯腿的工仔们又慌慌张张地一跃滚起,拿着还没洗过的饭盒(自喜拿着那个缺角破裂了的塑料胶瓢跟在他们身后)冲到食堂的水龙头边,你拥我挤地用水一冲,往食堂的长排桌上一丢,又迈着阔步,匆匆地进去继续上班了。 二天后,自喜学得的左手掌上磨起了不少的血泡,痛得他如芒针刺心。但还是让他给挺住了,算是将所有的技术全部学到了家。那天,杜义明老板把他带到厂房中间那部崭新的压塑机跟前对他说:“你以后就负责上这部机,一个星期白班,一个星期晚班,上够一个星期即可自动倒班,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找我的助理,他可以帮你解决问题,解决不了的你再找我!” 这部机现在安置的模具是厂里产量较低的一部,可是操作起来却比较容易,不比他跟赵玉军学习的那部吃力,如果用重量来打比方的话,赵玉军的那部如果要用一斤力的话,自喜现在的这部机仅用四、五两的力气也就绰绰有余了。那天,自喜带着新鲜、兴奋的心情,在新的压塑机前开始了新的一天的新的工作。 中午换班吃饭的时候,他在厂大门口前看见一个提着铺盖和行李包的人,他一脸不满地在助理余有明的陪同下,悻悻地踽踽地向厂门口踱去,一万个不情愿不甘心的样子,他们看见自喜从饭堂里拿着饭盒笑嘻嘻地走出来,都同时用恶毒的眼光狠狠地瞪视着他,仿佛自喜前世抢了他们的老婆,这辈子又霸占了他们的情人似的,自喜一时正在高兴,没有理会他们,也不在意他们,以为他们遇到了什么失意的事情对人就这种眼光,自喜根本不知道,他今天一上班,余有明的这个结拜兄弟就当场给杜义明老板辞退了,而且毫不给他余有明一个面子,他们都把这种怨恨推到自喜的身上,认为都是他高自喜的罪过,要是他不来,他怎么会被杜义明这滑头鬼炒掉呢! “陆方殳被老板炒掉了!”坐在自喜对面上铺的阿海边吃饭边对自喜说。 “为啥呀?”自喜惊讶地问。 “还不是因为你,你一来上班,今天老板就马上把他炒掉了……以后你可要小心点啊,余有明是陆方殳的结拜兄弟,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我跟他们素不相识,况且……” “嗯,余有明的为人可不是咱一般的为人,更没咱一般人的心胸……” “你错了!”赵玉军插话说:“杜义明老早就想把他陆方殳炒掉了,只是一直在犹豫不决而已。” 赵玉军就笑了,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呗!我发现他的胆子大着呢,竟不知天高地厚地追起杜义明的千金来,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什么东西,人家千金还在念大学啊!” “他还不是想当上门女婿,哼……”床下的小不点带着满肚子的醋说。 “还不这些”赵玉军说。 “还有啊!”自喜惊诧地问。 “还有,这可是内部绝密新闻,你们可不得乱传”赵玉军笑得更厉害了,然后故作高深神秘乎乎地小声地说:“我可是窃密偷听得来的啊,──你们谁愿意听,我就说给谁听,而且,得先交保密费!” “去你的!别婆婆妈妈的,要说就说,不说就不说”床下的小不点站起来了,有点不耐烦极了,心里痒痒的,他恨不能马上就知道。 “这我也知道”床外边那个外号叫“老油”的人忍不住脱口而出地说:“据说他在八月十五日中秋节那天晚上趁杜义明老板一家人在楼顶上赏月聊天的时候,偷偷地把人家一桌子的好菜:什么蛇汤啊,鳖肉呀,茅台啊什么的全吃喝个精光了,结果被两个吵架的女孩上去找杜义明判理给撞见了……” “啊!是这样──哈哈哈!”小不点忍不住竟哈哈大笑起来,说:“真是胆大──包天啊!” 第七十七章 自喜怎么也想不到,干这活比干什么活都还要累,在这里,虽然热不晒、风不吹、雨不淋,可是两脚在压塑机前直挺挺地一站就是十一、二个小时,这中间只有一个钟头换班吃饭休息时间,如果单是站着还不要紧,更重要的是还要付出体力和汗水,现在白天、晚上天气都很热,许多人都仅穿一件背心一条中裤站在那里拼命干活,满头满脸满身都是汗,背心裤子随时随地都能捏出几大碗的汗水,早上这一班,自己干得飞快,可总有赶不上众人的感觉,虽然手累脚困,总算是挺过来了,可一到了下午这一班,他就真正地感到挺不住了,只觉得两脚酸胀麻木,迫不得己不得不双脚不停地来回挪动,伸出去又缩回来,伸出去又缩回来。手关节和胳肢窝就象快要断了一般,那根本来就有点重的杠杆现在就象是孙悟空的那根金棒,差点撼不动。幸亏他的身体素质并不差,所以拖拖拉拉,压不倒,累不垮,勉勉强强地上完了一天的班,整个人已经累得骨子象散了架。赵玉军满头满脸是汗地笑着问他:“怎么样?累不累?” 自喜用手去摞摞脸上的汗,有气没力地说:“太累了!怎么会那么累!” 赵玉军依然笑着说:“干活本身就是辛苦、累,初初干第一次,更苦更累,干什么都是这样──听说就是结婚,第一次也是很辛苦的,可是干了第一次之后,习惯了,就不累了,我以前来的时候也是这样。” “喔!──是这样啊!”自喜笑着看了他一眼,想笑,却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只好停下来,歇了一会儿,便搬着他那装满生产出来的叶子的筐子跟在赵玉军身后,来到助理余有明掌磅过称的那个地方排队等候过称。巧得很,今天恰是星期六,杜义明老板的千金杜丽丽下午时候就回来了,按惯例,今晚上由她来接替余有明称叶子,余有明则在楼上检验女工们的产品是否合格。或处理一些这个星期以来积压的事情。 一会儿,杜义明的千金杜丽丽如仙女下凡般地从天而降──冉冉地坐着电梯下来了。电梯门“哗”地一声打开了,杜丽丽如仙女般地出现在众工仔面前,回来的时候还见她穿一身的校服,现在却换成了一身洁白的连衣裙,纤纤之躯却散发出青春迷人的气息,令许多饥肠辘辘的工仔饥感顿无,一个个如喝了琼瑶美酒般顿时神魂颠倒。她刚在磅前的小靠椅上坐下,几个顽皮的工仔便如蜜蜂追王般一拥而上,将她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地在那里肆无忌惮地胡说八道。 杜丽丽左手拿着那本硬皮的厚厚的红本子,右手执着支圆珠笔,坐了许久,却竟然没有往磅盘上搬筐子过称,她左看右看了一下,用圆珠笔敲了敲磅子,扯开那脆亮的嗓子嚷道:“这筐子是谁的?还不抬上来称?”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说话了。谁也不想第一个过称。 老油看看没办法,只好揉搓着阿海的肩膀说:“快点快点,你先称你的” 阿海却不肯,故作谦虚,说:“你先称,你先称,您老人家先来!” 结果阿海还是拗不过老油,只得乖乖地挤出人群,说:“是我的,是我的,”便踉踉跄跄地抬起旁边一筐码得非常整齐而又非常漂亮的叶子往磅子上放。磅秆一下子马上就升起来了,杜丽丽赶忙用圆珠笔头去打称码,结果因为太重了,磅砣不够,只得又加一个,再打一下,然后再仔细地眯了一下称杆,说:“三十七──六两,多少号?”她抬起头来看着满头满身依然是汗的阿海, “那么多!一定是看错了,”有人突然说。 “要不,就是多给了,打感情分啊” “这部机的产量可从来没这么多啊!特别是这种叶子!” 所有的人劳累了一天,也闷了一天,现在杜义明老板又不在家,而且又是杜丽丽下来代余有明称叶子,正是能闹玩笑寻开心的时候,他们故意七嘴八舌地胡言乱语逗杜丽丽寻开心。杜丽丽对这帮工人最熟悉不过的了,上过不少的“当”,却依然不知悔改,依旧低下头去,瞧了瞧那称杆说:“不会吧” 很多个顽童般的脑袋却趁机也低下来,各怀鬼胎地围在杜丽丽的四周:头上脸侧腮旁或身前身后,但大多数人只是想闻一闻,嗅一嗅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 “没错,没错!三十七斤六两,一点没错!”杜丽丽抬起了头,瞧着众人。 “要不就是其中有诈了!就是再厉害的人来上这部机也没能达到这个产量”一个人在她身后说。 “是啊!是啊”!许多人都异口同声地赞同他的观点。 “有没有掺假?”杜丽丽倏地站起来,头顶和肩膀差点撞中两颗人头:“哎哟!你们怎么凑那么近!” “绝对没有掺假!”阿海笑着说:“我里边的货跟外边的一样,都是表里如一的,有时候,里边的货比外边的还要好呢!” 众人一阵哄笑。 有一个小子觉得他的话中有话,非常的佩服,笑着说:“好哇!你小子有种啊!──厉害啊,一语双关!” 杜丽丽站着笑着大致地乱瞄了一通,这才坐下,说:“我相信你──好,三十七斤六两,嗯──多少号?” “二十八号”赤着上膊的阿海报着自己的工号,杜丽丽把红本子翻到二十八号,看了一下昨天余有明记的斤数,说:“昨天的三十九斤啊!今天怎么做得那么少了,少了一斤四两啦!” “机器漏水,误了我不少时间,要不然的话,我今天一定能比昨天多做一两!”阿海咧着嘴诙谐地说。说完这才把筐子搬了下来。 众人又是一阵朗笑。 接着要称第二筐了,不用说,这一筐当然是老油的了。这时只见他把那半筐叶子用双手提起,一个趔趄,“哐”的一声就放在磅子上,然后低着头弯着腰象只什么一般盯着他跟前的磅杆说:“有没有五十斤啊!”众人一听,都齐齐地笑了起来,因为大家都知道在这厂里,在这样的时间里从来没有人能做得超过四十五斤,这老油纯是在胡说八道说懵话。 杜丽丽的背后有人窃窃地笑说:“有,有有!──要说没有,除非里边没藏有大铁块!”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杜丽丽对他笑说:“好啊,不用称了,给你五十斤,好不好!” “好啊,太好了!……”老油一听,明知道丽丽是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就给他五十斤的记载的,但还是高兴得差点要跳了起来。杜丽丽还没待老油的话说完,就继续接着说:“但是──筐子要扣四十斤,好不好啊!” “好好好!”杜丽丽身后的那个人顿时拍手叫好,还对着老油做手势。 这时,不知是谁眼尖,偶然不经意地回头一瞥,突然从眼角里瞥见杜义明老板驾驶的那辆桑塔纳轿车回来了,杜义明老板正从车上踱下来,他不禁一惊,赶忙叫了一声:“老板回来了!” 众人回头一看,顿时惊得如小羔羊突然瞧见了吊额老虎,忙作群鸟散,一瞬间,这里一个,那里一个,一个个如木雕石铸一般。 杜义明行色匆匆地走进来,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径直走到电梯门口,按了一下电梯电钮,电梯门便“哗”的一声打开了,只见他一闪身便一脚跨了进去,门口随即又关上…… 一会儿,他又乘电梯下来了,依然挟着个公文包,行色匆匆,一脚跨出电梯,身后跟了那个助理余有明,他们头也不回又坐着车出去了。 众人看见杜义明和余有明已经坐车超出走了,便又一哄而上,将杜丽丽团团围住,继续说笑取闹…… 最后一个,只剩下高自喜了,他提着筐子小心翼翼把它放到磅子上。杜丽丽看也没看他,只顾低头打称杆,所有的人还恋恋不舍地围在那里不肯就去吃饭,即使肚子已经在拼命打鼓。整个人已经有气无力。 “三十一斤,──多少号?”杜丽丽报完斤数,终于抬起头来看了自喜一眼,欲翻本子,却觉得眼前的这个工人好像不曾见过。 “没有号!”自喜道。 “这是新科状元”有人在一旁开玩笑地尖声地说。 “这是新进的……”有人则变着嗓音,吃吃地笑说,下面的话却没有说出来。 “他今天刚上班,头一班,还没开帐号呢,你给他开个户头吧!”赵玉军在一旁诙谐地说,自喜却觉得有趣,在这里打工不用叫姓名而叫号数,有点象管教的犯人,但赵玉军却把它当成了银行,变成了银行帐号。 她又瞧了自喜一眼,说:“喔,那好吧,──”她把本子翻了翻,翻到后面一页空白页,对照了前面一页的号数之后,说:“你就排在三十八号,你以后就是三十八号──你叫什么名字?” “高自喜!” “高自喜?!”杜丽丽又抬眼看了他一眼,笑着说:“这名字挺有意思啊!” “有意思,有意思!你俩才有意思呢!”有人又在杜丽丽背后酸溜溜地接嘴说。十足的醋意。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自喜将筐子搬到电梯门口前放好后,正要跟着众人一起离去吃饭,却想不到杜丽丽一把叫住了他:“自喜你别走,有明跟我爸出去了,麻烦你帮我把它们搬进电梯送上二楼去。”自喜已经饥肠辘辘,正巴不得马上去吃饭,听她这么一声吩咐,却又不得不乖乖地听她的话。 小不点和老油听见杜丽丽在留住了自喜,不知为什么也忍不住自个儿留了下来,看见自喜趔趔趄趄地搬了一筐,觉得挺有意思的,也想上去抢功,也凑上前去帮他搬。 一会儿,窄窄的电梯里就堆进了八、九筐叶子,杜丽丽站到电梯里去,并示意自喜也进去一同乘上二楼去。自喜忙着想要赶快去吃饭,赶忙说:“不行!不行!你家的员工守则里有规定,员工上下是不能乘坐电梯的,要不然……” 杜丽丽禁不住微微一笑,说:“没关系!没关系!那是在没有我们的允许的情况下的,现在有我在,这厂规就是我说了算!” 自喜无奈,只好乖乖地跟了进去。 小不点和老油见电梯门关上了,便赶忙跑开到食堂跟众人拿饭去了。 当自喜把那些筐子全部搬到二楼上去,再跑到食堂去拿饭的时候,所有的人早已经全部拿完了,食堂里空空荡荡的,那个流着鼻涕的女人正在弯腰扫地呢,自喜让她划了卡,她怪怪地瞧了自喜一眼,便又继续扫地了。自喜拿起剩下的最后的那个崭新的饭盒,到大盆子里舀了满满的一盒子饭便如狼似虎地吞噬起来,一边吃一边往宿舍里去。 宿舍里,小不点、阿海、赵玉军和阿油等人正在说说笑笑着,自喜一脚刚跨进去他们就突然全部嘎然停止不说话了,并且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饭。 自喜爬上自己的床位,两脚吊着伸下床面,然后又如狼似虎地往口里塞肉填饭。 “嗨!把你的脚缩上去!”自喜床下铺的那人在床下发现了自喜从床上吊下去的脚,狠狠地用筷子头敲了一下他的脚,自喜吓得赶忙把它们全部收缩了上来。 “这回,我敢肯定,杜丽丽肯定是看上你了!”赵玉军在他的床上突然笑嘻嘻地对自喜说。 “没错!这肯定是真的!”阿油也在接话说:“还是你这小子有福气啊,一来就撞上了桃花运──可你得小心啊!人家千金还在读书啊!” “对!对对对!你可千万步陆方殳的后尘啊!”小不点心里有点酸溜溜地说,可惜今天的厨房并没有往菜里放醋, “是吗是吗?”自喜可没象他们那般想,现在打工就打工,赚钱就赚钱,那种非分之想,他从未有过,也不存任何奢望,他现在肚子饿得要命,况且,他已经有了心上人。 第七十八章 一连上了一个星期的白班之后,终于倒过来要上夜班了。这一个星期以来,自喜感到整个人就象散了架一般,手软脚困,四肢无力,特别是那只左手,一到下班时,就象要断了一般,却又象刚焊上去一般,弯弯不来,伸伸不去,这工作,真是苦不堪言,幸亏食堂里的饭菜还算不错──有油有肉,杜义明也常到-食堂去视察,所以厨房工们从不敢偷工减料,倒是有些工仔趁杜义明不在时常常偷他的工,加他的料,自喜和赵玉军却从不敢那样做,虽然上一天班乱加减他的原料能多增加三、五块钱的收入,但对于杜义明来说却要损失三、五十块钱,他们都觉得,打老板的工,随了为自己着想之外,也还得为老板着想,有时还得为老板的那些客户着想,特别是象杜义明这样的好老板。可是余有明身为助理,却对许多事情漠不关心似的,他只关心自己的工资,他觉得杜义明在某种方面对自己太不公平了。他毕业那年,杜义明到学校去物色人材,就一眼看中了他,因为他余有明在那个学校的那届毕业生中是佼佼者,是个能材,杜义明跟他签合同时定为助理,每个月的工资三千块钱,他快乐得一蹦三跳,差点离地三丈多高。这可是所有毕业生从未有过的高工资啊,杜义明本来要和他签十年的合同的,他却不肯,他自己有自己头脑。他觉得,在如今世界飞速发展的时代里,或许再过三、五年三千块钱一个月的工资已经很普遍,象他这样的人,就应有六、七千块钱的月资,如果这样一订,那自己岂不就吃了大亏了!他硬硬实实有眼光,一来上班不到两个月,杜义明就又跟他加签了一份合同了,将他每个月的工资一下子就升到了五千块,他虽然兴奋,可是他的职务虽为助理,实际上已经成为管家了,当然,他这个管家可不象旧社会的那种管家那般轻松,旧社会里,那些管家只管指手划脚对人大喊大叫和大骂就可以了,而现在他这个管家却不同,许多事情都得自己亲自动手去做,只管不做绝对不行。差不多工艺厂的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他亲自去做:帮杜义明处理各种文件,帮他制订各种销售计划,营销方案。管理有厂内一切事务,维修机器,甚至小到扫地,冲洗清理厕所,都有他余有明的份,那当然不是他余有明自己乐意做的,本来助理助理,就是帮助老板处理一些生意间往来的事情,凭他的学业,最低等也不过是帮他解决一些机器故障,本来解决那些机器故障也不应该用到他余有明来动手,而应该另外雇有另一个师父,他只管指手划脚就可以了,这在他的想像中应该是如此的。他怎么也想不到杜义明竟指派自己去兼顾这个责任。机器一旦出现什么故障,自己就会变得一身又黑又脏,一点不象个人更不象个大学生,简直成了个肮脏的修理工。他心里虽有许多芥蒂,许多不满,但又不想放弃眼前这么高的待遇。他的同学在与他通信时,都大大地羡慕和敬慕他,说他挖到了一座金山──打扫厕所扫地又有什么,现在的社会不是只分贫穷不分贵贱吗,辛苦一点也有所值,余有明却叹他们没有见识没有思想,一个个都钻到钱堆里去了,把钱看得太重了,而他自己却又舍不得放弃啊。在这家工艺厂里,杜义明一家是太阳,他就是月亮,太阳一下山,月亮就出来。太阳照到的地方,月亮也照得到,太阳照不到的地方,月亮自然也就照不到了,所以诸如偷工减料这事,他杜义明照不到,他余有明自然也就照不到了。在这里,他虽然不能一手遮天,但他一跺脚还是有一定份量的,即使不能天摇地动,起码也能令杜义明这家工艺厂的地皮颤几颤,楼房抖几抖,所以谁也不敢得罪他,有几个稍有点得罪了他,随之而来的便是工作上的尴尬和不利,他的结拜兄弟陆方殳凭借他的势力,在这里也不可一世,瞒着杜义明偷工减料,私下里又看不起众工人,只要谁自己稍有不满,或自己不快之时,往往对别人就出言相讥,许多人却敢怒而不敢言。对他也只能敬而远之。 半年前,杜丽丽就辍学回家,不肯去读书了,因为她觉得读书太枯燥乏味了,一整天的对着书本啃,看得头昏眼花,吃力不讨好,说反正去读书回来了还不是一样嫁人,替他父亲照管工厂,而且所学那些书与工厂的管理格格不入,既然如此,学无所用,还不如不去,回来帮他父亲打理工厂算了,杜义明这才慌了神,才明白为什么许多有钱人的子女不肯上学的原因,他们在吃穿和用的问题上已经万事无忧,所以便对上学失去了兴趣──也就是没有了上进心。 余有明一见杜丽丽不去上学了,便萌生了要追他的念头,可是与她聊了几次,杜丽丽就是对他没感兴趣,气得他悲伤得差点如牛一般,一头撞到南墙去。 后来杜丽丽在杜义明的一再恳求和劝说下,又继续去上学了,他希望她最少能大学毕业,大学毕业之后,还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也不想勉强她了,二十岁的孩子,想来也不小了。要说结婚也都到了结婚的年龄了。余有明却死心不改,一直在想等她大学毕业之后再追她,可是他怎么也料不到半途却杀出个高自喜,搅乱了他美美的一锅粥,陆方殳突然给杜义炒了,他的一只手等于被砍去了,更令他感到吃惊和意外的是,杜丽丽竟然看上了高自喜,若不是,那一晚上他跟杜义明出去不到两个钟头,杜丽丽称叶子就非用他帮她搬叶子,其余人皆不用,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他余有明看不出吗?余有明感到非常的恼火,气得全身差点着火:哼哼,自喜啊自喜,你等着瞧吧,有你的好看的,在这里,你只不过是我手中的一只苍蝇而已! 嘿嘿,机会终于来了!那天晚上,有个客户突然急需一批成型的竹叶枝条,可货存却没有了,杜义明马上命令余有明立刻将赵玉军、小不点和高自喜的模具换下,装上竹叶的模具。这下子余有明差点要笑出声来:高自喜终于有好看的时候了!同时他又对杜义明非常的不满,高自喜刚进来还不到一个月怎么就给他那么好的差事呢?生产这种竹叶,生产快,产量高,而且很容易做。但是不满归于不满,他还是必须得服从命令。 当他为赵玉军和小不点换好模具之后,便静悄悄地一个人偷偷地转来到高自喜的背后,对着正埋头苦干的一点都没什么觉察的高自喜,冰冷着脸,板着面孔突然出其不意地大吼一声:“停下,不要做了!”高自喜工作上正忙得欢,忙得忘乎所以,想不到余有明突然趁他不意地来到他背后猛然大吼一声,吓得他差点当场昏倒在地,幸亏他学过武功,知道遇事应该临危不惧,所以全身的红细胞只给他吓死了几十个,不致于当场昏倒。 高自喜回过神来,两眼高晶晶地看着他,许多才说:“怎么──!” 余有明依然板着面孔,依然冰冷冷地说:“要换模具,跟我来!”他看着高自喜,心中有说不出的快乐和得意,但又有点遗憾,心里偷偷地暗想:“这高自喜心神怎么那么好,怎么就没给自己活活吓死!” 他把高自喜带到库房里,揩着躺在地上的一副不是很大的模具,依然硬梆梆、冷冰冰地命令高自喜说:“把这副模具搬出去!” “搬到哪里去?”高自喜突然接到这突如其来的命令,感到莫名其妙,非常的迷惑不解,不知他的用意何在,不知他到底在要他干什么。也不知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更不知这种模具是可以在压塑机上互相替换。也不知道余有明要给他那部机换上去。他对余有明这种为人的态度感到非常的吃惊。 “搬到哪里去?……搬到你家去!”余有明又高声地吼叫着,似在生气地教训着高自喜:“操你娘的,这还能搬到哪里去?快点,搬到你那部机去──看看什么?换模具,做竹叶” 喔!原来如此!高自喜看了一眼正躺在地上长约一尺,宽不到一尺,厚约三、四寸的模具,强忍住气,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去,心里想它们一定不会很重,最多也不过三、五十斤,于是只用了一点点的力气便想轻轻地把它们搬起来。岂知它们却象一座大山一般岿然不动,依旧屹立在那里:“咦!怎么那么重啊!”高自喜心里暗暗叫道。 “用力,用力把它们抱起来”余有明在一旁站着,嘿嘿地冷笑,洋洋得意,心里象灌进了蜂蜜,美滋滋的。 自喜一时失智,不知他话中隐含的意思,偏偏听信了他的话,用尽了平生吃奶的力气,才勉勉强强地将它们全部提离地面一点点儿,而且提着它们就根本挪不开脚,如果稍不小心,就有可能砸中自己的脚尖,高自喜见状,赶忙把它们全部放下。 “笨蛋,傻瓜,简单象头蠢猪,两个一起拿?──你以为你很厉害、很英雄啊”他非常的得意,脸上充满了快意,接着又命令说:“逞什么能?逐个搬出去!” 高自喜一听,顿时气得满腔怒火,恨不得马上冲上前去给他扇两个巴掌,但他还是强忍住了那如火山般就要喷涌而出的熊熊燃烧起的怒火,他不知道余有明这狗东西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怒火,他高自喜又没招他惹他,他自进厂以来,虽和他见过几次面,但都从没互相谈过什么话,更别说互相往来了。高自喜只当他是一只狗在旁边乱吠,充耳不闻,继续俯下身去,双手用力地抱起一面模具,然后踉踉跄跄地抱着它走到自己的那部压塑机前放下,然后又继续返回到库房里将剩下的那一面模具又踉踉跄跄地抱出来。这一副模具确实是太重了,现在看来至少也有一百多斤。 余有明随后踱到赵玉军那里将那些工具捡好,然后便摇摇摆摆着身子,慢条斯理地踱到高自喜的压塑机前,将温度调低,然后又象训斥一头牛般,命令高自喜清理压塑机上掉下和漏下来的废料和残叶污物。搞得高自喜两手都是脏兮兮黑乎乎的全是油腻──仿佛高自喜本人就是一名修理工。 一会儿,高自喜清理清楚了,他才慢腾腾地开始在压塑机的模具后侧扳动螺钉。当机上的模具开始松动后,他又爬到压塑机上去,又拧动了一阵,又居高临下地命令高自喜道:“快过来,用力把它托住,用力,把它抱下去。”两个模具又腻又重,高自喜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们全抱下来,不小心差点儿给模具的侧面划破手皮。他站在那里,默不作声。这时余有明又命令他把那两尊新的模具装上去。卸下来容易装上去则很难,高自喜又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才把第一尊模具装好,装第二尊模具时,余有明不慎把扭螺钉的手碰中了高自喜脏满是兮兮的手,沾着了一点油腻,顿时大怒,又火气十足地斜瞪着眼一顿臊骂:“妈的,你想弄脏我?──眼红我干净是吗?” “啊──对不起,对不起!”高自喜明知是他自己的过错却还一连叠地倒给他道歉,心里却气得恨不得就用那双脏手给他脸上几个掌印。 模具安装好之后,他才从机上跳下来,又龇牙咧嘴地命令高自喜把刚才 下来的模具搬到库房里去。高自喜只得乖乖地一回两趟,踉踉跄跄地往库房里搬。余有明站在压塑机前,假惺惺地左敲右扭,试着做了几下,然后将温度调回到原来的温度,几分钟后,他又试着用吃奶的力气拼命地做了几个回合,眯着眼看了看刚生产出来的竹叶,对高自喜说:“好了,可以了,可以做了”然后丢下杠杆,攒起工具,得意洋洋地拿到库房里去了。 高自喜赶忙跨到压塑机前,刚才换模具白白地浪费掉了近半个小时,他想:得赶快赶时间把刚才失去的那些时间抢回来。便左手赶紧抓握起杠杆,用平常用的力将杠杆扳打过来,可是,在模具磨合的一瞬间,杠杆却打不下去了──反弹了起来,他用的力太小了,力道不足,整个手臂被震得发麻,仿佛被通了电一般。高自喜甚是一惊,第二次时,他又使了很大的力,结果还是没能将杠杆扳打下去,直到第三次时,他又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地将杠杆扳打下去。……于是,每一个回合,高自喜都得拼命地竭尽全力,才能把杠杆扳打下去,不到半个钟头,高自喜变得气喘吁吁,如一头牛一般,双脚发困,汗流满面。左手左肢又酸又疼。他以为是滑动的地方发涩了,忙从后面的赵玉军的压塑机的机架上拿过那瓶唯一的润滑油,往各个该加的地方加进让老板见了也会心痛的那么多的昂贵的润滑油,结果却依然不济于事,一切如故。 他又拼命地干了几分钟,却累得不象个人样,仿佛他干了一天一夜还没能歇息过似的,赵玉军见了,也过来试着做了几下,也吓得大惊失色地嚷重,吩咐他赶快去找余有明来看看。 余有明此时此刻正傍在一楼的大门口侧手圈着手抱在胸前,一边吸着烟一边嘿嘿地冷笑着侧眼斜视着高自喜。高自喜拖着疲惫不堪的酸软如绵的身子来到余有明跟前,有气没力地喘着说:“余助理,我那部机现在怎么那么重啊!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会的!”他伸出左手,食指和中指夹住嘴里的烟,把它拿了出来,然后尖着嘴得意洋洋地、慢吞吞地向一旁吐出一圈圈的淡淡的烟圈,慢悠悠地说。 “会的!你去看看──很重啊!”高自喜说。这下他倒显得很和气,没再说什么,一边吸着烟,一边假惺惺地跟着高自喜来到压塑机跟前,然后口里衔着烟,左手抓住杠杆,暗暗地又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命地用力,表面上却装出一点不吃力的样子在高自喜面前做了二、三个回合,然后马上就停下来,痛斥高自喜道:“操你娘的,哪里重?!没重!一点不重……” “重啊!比上个模具不知要重多少倍啊!” “这个模具比上个模具不一样,懂吗,笨蛋!” “可是──”高自喜看着眼前这部压塑机,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说:“这样做太累了,难道就没有什么可以调动的地方,比如……” “不行!就这样,这模具就得这样做”余有明粗声粗气地一甩手,头也不回,走了。 真的就这样吗?高自喜根本想不通,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生产这些压塑机的厂家就应该改革了,这样的产品绝不合适,那么死板,一点灵活性都没有。 无奈,高自喜只好学死鸡撑硬颈,勉强着支撑挺下去,每扳动一次杠杆,就得拼命似地竭尽全力,就象一个小孩子干一件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情那样。半个钟头之后,高自喜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两脚发僵,左肋酸痛难忍,速度渐渐地慢了下来,余人都是五、六秒钟扳动一次杠杆,他却五、六十秒钟才敢扳动一次,然后再停下来对着机器东张西望,心灰意冷,一片悲哀。 这时,杜义明老板按照惯例坐着电梯从五楼上缓缓地如天神般下降到一楼来了。每天不管是白天黑夜,只要他在家,只要他有一点点的空闲,他都要楼上楼下地到处随便地这里走走那里看看,这也成了他的习惯。 他步出电梯,在电梯门口吸着烟,突然,他看见高自喜正背对着他站在压塑机前,与众人反差极大地干活──一分钟才扳动杠杆一次,这简直太不象话了,别人都在争分夺秒地拼命般地干活,他却象在拖时间般地站在那里慢腾腾的。这怎么行呢?他为了照顾他,还特意叫余有明给他换上全厂最能赚钱也最好做的模具,他难道不识好歹,要这般打工?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样的人。 他站在那里,足足欣赏了高自喜的这种工作方法有近十分钟之久,看着看着,他越看越感到伤心和恼火,他看着高自喜那种懒懒散散、拖拖拉拉的动作,已经再也容忍不住了,他终于气得脸色铁青,气急败坏地冲到高自喜的旁侧,怒气冲冲地厉声大喝道:“高自喜!你这一套工作方法是从哪学来的?你──你到底是在打工还是在罢工?!你还想不想在这里工作?!” 高自喜被吓得全身不禁一跳,正要往里打开关的右手一罗嗦竟忘了打进去,这一次,还不至于象刚才余有明那次的严重,不至于要昏倒。他非常的冷静,赶忙回头一看,杜义明老板正板着脸孔在虎视眈眈地瞧着他。他见到杜义明的突然到来反而感到高兴,觉得他的到来正是时候,赶忙停了下来对他说:“老板──这部机现在好难侍候啊!这模具、这杠杆怎么越来越重了,比原来的不知要重多少倍、简直是孙悟空的金 棒──我这左手眼看就要脱节了,手掌一下子就磨起了许多泡泡……” “有那么严重吗?”杜义明两眼盯着他,有点不相信。 “是啊!”高自喜道:“我当然不会骗你!”当然他也不敢骗。 “是吗?”他依然盯着高自喜,半信半疑,想了一下,最后才缓缓地说:“你到门外去把余助理叫来一下。” “是!”高自喜应了一声,赶忙放下杠杆,跑到大门外去,余有明今天已经打扫完厕所没事可干正在得意忘形地跟大门口外的门卫胡聊,心里正一边得意洋洋想着高自喜不出一个钟头,一定会被那机器累得半死。正在得意之际,却突然见高自喜跑来叫他:“余助理,老板在里边叫你!” 余有明一听,突然从那椅子上跳起来,就仿佛那椅子突然之间长出针刺一般把他的屁股刺了一下,然后站在那里想了一下,这才跟在高自喜的背后,慢条斯理地走了进去。 “这机器是怎么回事?”杜义明很温和地问他高薪聘请来的助理。 “没什么事啊!”余有明假装糊涂,振振有词地说。 “太重啦!我的手都快要脱臼啦!”高自喜赶忙接口说。 “你试着做做看!”杜义明看了一下高自喜,再看一下余有明,然后吩咐余有明说。 余有明心虚地走到压塑机前站定,打起精神强作镇静,然后扳起杠杆装模作样地尽量做出毫不费力的模样儿,实际却使出了平生吃奶的力气在杜义明面前勉强装得还算很潇洒的样子,总算摆弄了五、六个回合,如果再做一个回合肯定是再没力气了,便停了下来,说:“不重啊!”自己却已经累得如牛一般直想在杜义明面前喘大气,却又不敢。幸亏,他自己也没有把自己憋死。 杜义明看看高自喜,又看看余有明,心里暗暗地想余有明和高自喜两个人中肯定有一个是在撒谎,但是到底会是谁呢?他不知道,为了证实自己的推测是对的,便不再说什么,微笑着自己径直走到压塑机前,摆好姿势,左手就去扳动杠杆,用力地扳压,却不管怎么用力就是不能把它扳打下去,接着干脆把嘴里叼着的烟头扔掉,用两只手象高自喜初学时那样用力地去扳压,结果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不能把它扳压下去,杠杆甚至坚强得把他整个人都吊了起来,仿佛是在做杠杆运动。他赶忙放下杠杆,笑呵呵地看着余有明,没说什么,心里却在说:“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退到一边,呵呵呵地对高自喜说:“你做吧,你做吧,慢慢做,慢慢地做!” 高自喜很奇怪地问:“这机器难道就只能这么做吗?难道就没有什么可调动的地方吗?” “做吧做吧!”杜义明依然呵呵地笑说,不置可否:“慢慢做,慢慢做,学着慢慢做, 练 练嘛!”说完又一边掏烟一边笑呵呵地走了。 杜义明走后,余有明也吓得灰溜溜地走了。 不到五分钟,余有明又回来了,象做贼一般鬼鬼崇崇、偷偷摸摸的,手里还拿着换模具时的工具,小声地命令高自喜停下来,那声音简直是在跟高自喜说悄悄话。高自喜不知他又要干什么,只好暂停。 他走到机左边,拿着锤子和 子,将压塑机上支撑着模具的四根大横杆上的旋帽敲动,然后就在那里摆弄了一阵子,再扳动杠杆,试着生产,一会儿再把它们拧紧固定死,再做一遍,最后才丢下杠杆,如狼似虎地盯了高自喜一眼,话也不说,揽起所有的工具,走了。 高自喜感到莫名其妙,走上去继续做,岂知,这一做却大出意外,比刚才舒服多了,不用使多少力,只要轻轻地一扳动,杠杆竟轻而易举地扳打下去了。他终于如释重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妈的,原来竟是余有明搞的鬼! 第七十九章 近来,杜义明这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一直自以为自己非常的聪明,对什么事什么人都能一眼看穿,在聘请余有明时,还在心中暗诩自己是当代的伯乐,能一眼识真才,认为余有明虽是自费生,虽有一双类似狡黠的眼睛,虽然来自农村,皮肤长得稍黑,但他身强体壮,力大无穷,不仅能文而且能武,对他来说,做什么事情一定都能胜任,他虽然能看中了一点,可惜有许多缺点令他开始非常的遗憾不安,甚至非常的不满,特别是在对待他的员工方面,许多人在某种程度上都表示出不满,但又不敢直言,这一切他杜义明还是一眼能看出来的。杜丽丽辍学在家不肯去读书那段时间,余有明想追求他的丽丽,他也看在眼里,嘴里却不说,虽然丽丽的哥哥还在读书,尚无对象,但是丽丽既然不肯去读书了,那年纪又将到合法的结婚的年龄,那一切就随她自便吧,反正她丽丽将来总有一天要嫁人的,嫁给谁都一样,而且余有明也不错,还是个大学生呢!将来结婚了,也就是一家人了。对于余有明,他不企求他能给他的丽丽带来什么荣华富贵,相反,他觉得应该是他的杜丽丽给他余有明带去荣华富贵,在这之前,他已经有所打算,就是将来如果他的杜丽丽结婚了,他至少会分三分之一的财产给她,让她也能过上最幸福的生活。可渐渐地,余有明的许多缺点也就随之暴露出来了: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甚至有时言行不一。幸亏他的杜丽丽也很有眼光,从一开始,她就不怎么喜欢他,一直在拒绝着他。现在想来,他才发现余有明不跟他签十年合约是对的,幸亏没签,在这方面他得感谢余有明,若不然,他杜义明真的是有苦难诉的了,他打算待合约一满,就跟他拜拜,另觅一个。而使他意料不到的是,他的杜丽丽竟一看见了高自喜而一见钟情深深地爱上了他。那天晚上,他带余有明出去两个钟头回来之后,他的杜丽丽一直在寻根问底地搜问高自喜的来历,他一听就知道丽丽的意思了,他吓得赶忙对她:“丽丽,你现在还是好好读书吧,将来大学毕业了,以后再说吧” 丽丽却争辩着说:“我现在不是在考虑婚姻的问题,而是在考虑交朋友,我们班上所有的人都有男朋友了,就我一个人没呢!”学校里有许多男的还没女朋友,而她却一个都看不上,偏偏看上了高自喜。 杜义明心里明白,但还是说:“高自喜这人倒还是不错,但我不能一错再错了,你看余有明爸爸不是搞错了,我以后要好好的观察观察他,考验考验他,时候到了,爸爸自然会给你作主”丽丽听了,只好噎住,再无话可说。 余有明对高自喜的仇恨好像是刻骨铭心的。 那天早上,高自喜上白班,刚上还不到一个钟头,正干得起劲,工厂楼房后面的发电机房里的发电机组不知何故,突然变着调子象老虎雄狮临死前惊天动地地猛吼怒吼了几声就力衰气歇,慢慢地停了下来──死了!吓得众工人赶忙关机停了下来。余有明也匆匆忙忙地赶到发电机房查看情况。不一会儿又跑回来匆匆忙忙地去找杜义明了。杜义明恰好也在家,神色慌张地急急忙忙地跟着余有明下来了。他们在机房里呆了很久,余有明才满身满手油腻地走到一楼来宣布发电机坏了,暂时停工。众人一听,有几个工人马上兴奋得顿时如囚笼里遇赦的鸟儿到处乱飞,当然,他们并不是高兴老板的机器出故障,而是终于有了一点点的休息时间,这一年来,由于老板的生意太好了,他们从未有过哪怕半日的假,现在终于能停下来一段时间了。可是一有了一点点的空闲时间,他们却又凑在一起要打牌取乐了。高自喜趁空偷偷地给他的女朋友写信了。信写好后,机器还没能修好,看样子是要到明天去才能上班了。高自喜便趁门卫不注意,偷偷地溜出了厂门,到邮电局去家寄信去了。 当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邮电局的时候,里边已经挤满了人,他们一个个在那里你拥我挤的挤得个水泄不通,邮电局时的几个工作人员却忙得满头大汗。今天是星期天,有寄钱回去的,有来打电话的,当然,最多的还是来寄信的。他花了近半个钟头的时间,拥来挤去,才挤到窗口,买了一张邮票,将它贴在信封上,投进邮箱,这才匆匆忙忙地往回赶。 回到工厂大门时,门卫却神色慌张地对他说:“你什么时候跑出去了?助理出来找你好几回了,还不赶快去上班,大家都上班好长时间了。” “什么?不是说暂时停工吗?”高自喜非常惊讶地问。 “我也不知道,”门卫道:“可能是机器修好了,又继续上班吧!” 高自喜顿时吓得心惊胆战,慌里慌张地跑时厂房,只见赵玉军和阿海他们已经各就各位,在乒乒乓乓地干活了。余有明则圈着两只手置于胸前,叼着烟,逍遥自在地靠在楼梯口旁的墙壁上看众人干活。这时,看见高自喜突然跑进去了,便嘿嘿嘿地得意洋洋地冷笑,心里在暗暗地窃喜说:“哼哼,等着噍吧,这会儿该有你这臭小子的好戏看了。” 赵玉军看见高自喜终于回来了,边上机边大声地对他尖叫:“赶快上机啊!时间都快超过了!” 高自喜匆匆忙忙踉踉跄跄地跑到压塑机前,什么也顾不上了,左手抓起杠杆扳起来就打。右手一挥又将开关打进退出,再开启模具一看,却什么没有,空空如也。他顿时慌了,再做一遍、两遍,三遍,依然遍遍如此。到了第五个回合时,那些原料却从料斗下边的送料孔中挤出来了,散落在压塑机上。高自喜万分焦急,停下来四处察看,却怎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身上倒冒出了一身冷汗。忙招呼赵玉军过来帮忙看看。赵玉军赶忙丢下自己手中的活儿,跑过来帮他摆弄了好一阵,这才说:“不行了,回料了,非得用余有明不可!” 看着靠在墙根下得意洋洋嘿嘿泠笑的余有明,只好硬着头皮,跑到他的跟前,说:“余助理,我那部机不知为什么回料了,你……” 余有明好像在唱歌似地用鼻音哼哼着,许久才冷冷地看也不看他,目空一切地说:“你去找老板啊,那是老板的事!” “老板的事?你不是专管这方面的吗?” 余有明依然嘿嘿地冷笑,板着脸说:“你不去,不去就别来缠我!” 高自喜无奈,但又不敢坐电梯,只好噔噔噔地拾级从走道上往五楼上跑。跑到二楼的转口处时,差点与一个穿米格色连衣裙的女孩撞个满怀。她惊惶失措地瞧着高自喜问:“什么事啊!这么慌张?” 高自喜赶忙解释说:“找老板啊!” “老板在五楼!” 高自喜又噔噔噔地跑向五楼,上到五楼门口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象一头牛,上气不接下气的。站在门口,俏停片刻,这才惶惶恐恐地走了进去。杜义明老板这时正在接听电话,没有看见他高自喜走进去。一会儿,挂了电话,回过头来,这才发现了他。 “老板!”高自喜有点嗫嗫嚅嚅地说:“我那部机不知为什么现在突然做不了了,听说……” “你刚才去哪里了?”杜义明不待他把话说完,直接发问道。显然,余有明已经把他的事情告知了他,他的脸上似乎有点极不高兴。 “去寄信”高自喜说:“我不知道还要上班。” “已经回料了!”杜义明停了一下,看了一下手表,说:“开机快一个钟头了,还没上机,……嗯,──你去找余有明,叫他帮你搞它一下” “找了,他不理──” “哦!”杜义明愣怔了一下,最后又说:“你再去找他一下,就说是我说的!” “是!”高自喜高兴地说,杜义明摆摆手,高自喜领命退了出来。 第八十章 “坐电梯下去。”杜义明随后又下命令说。 “是!”高自喜回答说,忙走到电梯门口前,伸手去按了一下按键,门却嘭的一声自动打开了。他正要冲进去,杜丽丽却一脚从里边跨了出来,仅差那么一点点就和高自喜撞个满怀。高自喜赶忙对她道歉,看也不敢看,又一步跨进去,随后门又自动地关上。高自喜又按了一下按钮,电梯便一滑而下,几秒钟时间,电梯便如从天而降,下到了一楼。 高自喜跨出电梯门口时,余有明依然双手交叉地圈着吊在胸前,靠在墙垠下,绷着脸,哼哼哼地似笑非笑,只不过已经不是站在原处了,而是跑到斜对面的墙根下了,可能是刚才杜丽丽回来把他给吓过了那边去了。他在那里沾沾自喜,美滋滋地想:“哼哼,按照老板一贯的脾气,高自喜今天非得给杜义明炒掉不可。 高自喜不亢不卑地走过去对得意洋洋的余有明说:“老板叫你去帮我搞它一下。” “什么?”余有明的脑袋象被人用闷棍从背后敲了一棍,怔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新又问道:“他说什么?” “他叫你去帮我搞它一下。”高自喜又重复地说。 他象是刚从死亡中回过神来:怎么会是这样呢?杜义明啊杜义明,你的心思简直令我看不清捉不着猜不透,不该炒的你炒了,该炒的你不炒,这高自喜就该炒,该炒!炒了我心里痛快,心里高兴! 余有明看起来脸色阴阴沉沉的,象是十二月雾雨的天气,他极不高兴极不情愿地走进库房,拿出几件工具,然后摆着鹅步,慢吞吞地走到高自喜的压塑机前,象奴隶社会里的奴隶主对待奴隶那样毫无表情冷冰冰地板着面孔,厉声地喝令高自喜说:“把料斗里的料给我全部掏出来!” 高自喜先是一惊,随后便找来一个塑料袋子和一个盆子,一言不发地默默地站在压塑机旁,一盆一盆地在料斗里掏料,然后再倒进塑料袋里。 一会儿,高自喜就很神速地将料全部掏完了,余有明将料斗下边的螺钉拧松,然后又命令高自喜道:“给我把螺丝钉拧出来!” 高自喜只得乖乖地又听从他的命令,低着头去拧螺钉。余有明却在一旁袖手旁观。 “把料斗给我搬下来”螺钉拧出来后,他又对高自喜下达命令说。 高自喜无奈,只好双手用力地去抱起料斗,吃力地将它慢慢地搬下来放到了地上。高自喜刚放好料斗,他又猛地大吼一声:“给我滚开” 高自喜只好如一只皮球一般滚到了一边。 余有明用螺丝刀把送往料斗的那些余料掏了出来。然后又用象筷子般粗的铁条往里捅,往里勾。一会儿,就掏出一大块一大块或一小块已经溶化结成块状的料块,看也不看,随随便便地丢到地上。掏完之后,又瞪着眼瞧着高自喜大声地叫道:“你还站在那里看什么看?快把那些废料捡起来” 高自喜还是默不作声,低着头,一块一块地把它们全部捡起来,丢到一旁的废料袋里。然后又转回来,站在压塑机的一旁。 “滚开,别动!”他突然又大吼一声,如雷贯顶,高自喜不知他又在发什么疯,两眼怔怔地看着他。 “看看什么?赶快滚开,你耳朵聋了?”他又大声地吼叫着,打开模具道:“你站在那里,烫死你不关我鸟事!” 高自喜不知缘故,吓得一下子跑出老远,赵玉军见了,在一旁笑呵呵地瞧着他。许多人也都回头笑着在瞧他。 余有明将送料开关打了进去,一瞬间,只听得“啪”的一声震天价响,高自喜吓了一大跳,许多人也都吓了一大跳,这时从料筒里喷射出一股液料撞击在左边的模具上,顿时硝烟四起,一片迷漫!高自喜突然闻到一股极其难受,呕心欲吐的气味,这种气味使他感到喉干舌燥,头昏脑胀,比起余有明的那股气,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接着余有明又接二连三地打了近十多次开关,“啪啪”之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整个厂房里顿时硝烟滚滚,咳声阵阵,痰声却也连绵不断。 高自喜顿时难受得踉踉跄跄地跑出大门口外,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差点没给噎死! “操你娘的屁!”此时此刻,余有明又在里边骂开了:“跑什么跑,还没死快进来!” 高自喜强忍着他的谩骂和厂房内散发的那股难闻的气味走了回来。赵玉军有意逗他,对着他挤眉弄眼,他也不管他,径直走到自己的压塑机旁。 “快把里边的废品拿出来──用力抓!”余有明歪着头,又命令他说。他在等待着高自喜看笑话,因为那些废品在还没有完全冷却的时候,还能烫死人。 高自喜不知有诈,非常顺从地将手伸进模具里边去,然后用力地去抓拿那些粘在模具上一大块一大块的尚未完全冷却、但看起来却又没什么可怕,与一般废品一模一样的废品。 “哎哟!”高自喜一声惊叫,赶忙松开手,丢下手中抓拿的废品,手指已被烫着,比烧红的铁块烫手还难受。一阵钻心的痛:“妈呀!太烫了,它们竟还没冷却、结硬!!”高自喜心里暗叫::“上当了!” “他妈的!不中用!”余有明竟呵呵呵地乐笑,一幅幸灾乐祸的模样,高自喜恨得真想冲上去揍他一顿,可是他又强忍住了,这种人,真他妈的缺德,亏他还是个大学生,简直一点人性都没有。 他用螺丝刀一块一块地把那些废品从模具上轻轻地挑下来。丢到废料袋里边去。 “好了,把料斗装上去”余有明又在命令说。 高自喜强忍着满腔怒火,走到放在地上的料半旁,蹲下身、弯下腰,正要抱起料斗…… 恰在此时,不远处的电梯门口“哗”的一声打开了,杜义明老板左手夹着公文包从电梯里边踱出来了,站在电梯门口前往这边瞧。余有明恰恰突然就一眼瞥见了,赶忙也蹲下身子,压低声音厉声的对高自喜道:“我来我来!”话未说完,已将高自喜的两手分开,气壮山河地抱起了料斗往压塑机上放。高自喜深感诧异,大惑不解,:“这余有明到底怎么啦?”当他站了起来,不经意地往电梯那边一看:啊!杜义明老板正潇洒地夹着公文包站在那里往这边瞧呢!原来如此! 第八十一章 一会儿,杜义明老板轻快地夹着公文包走出了厂房的大门口,向门一侧的停车房走去,开着他的小车,缓缓地向外驶出去了。 余有明又将螺钉放进去,要将料半与压塑机拧紧,可拧来拧去,就是有一大半截却怎么也拧不进去,只好又退了出来。将料斗又抱下来。然后眯着两只眼睛往那些螺孔里一瞧:原来每个螺钉孔里边都钻进了许许多多的粒料。 “快过来,把它们都吹上来!”杜义明一开车出去没了踪影,余有明的气焰又高起来了。他又开始在指手划脚地指派高自喜。高自喜本想跟他对顶一下,但转而又想:“自己是出来打工的,并不是出来打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事还是忍了算了,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反正能把机器修好也就算了。于是他又凑上去,对着余有明用手指着的一个螺丝钉口,用力地猛吹,仅一口气吹下去,就把那些青黄的粒料如正在爆炒的红豆,一颗颗地蹦跳起来,有几颗还以为高自喜肚子饿了,直想往他的嘴里送呢。高自喜用力地吹了几口,可是刚吹出了几颗,其它的却如什么一般,不管高自喜怎样用尽吃奶的力气它们就是死也不肯出来。但余有明觉得这有点蠢笨的高自喜这样对他来说还不够过瘾,本来自己明知道用什么办法可以把它们全部要出来,但还是在一旁极力地下达命令:“用力!用力!再用力!” 高自喜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他这话,心里就有了许多的厌恶,气嘟嘟的反而故意放慢了速度,尖着嘴,轻轻地吹,那些青黄的粒料结果更是稳如泰山一般,动也不动。 “你妈的屁,那么小的力!”余有明又在生气了,恨恨地咒骂高自喜。 “我──我没力气了!”高自喜装着有点气喘地说。 “蠢货!!”余有明又狠狠地骂了一句高自喜:“让我来!白白长得牛高马大!”说着,把手中的螺丝刀往那些小孔里插进去,轻轻地将那些粒料一颗一颗地勾出来。 “啊!原来余有明这臭小子纯是拿我来玩耍啊!”高自喜这时终于明白过来了,他忍无可忍,决定跟这余有明干一仗。讨回个公道。 “把料半装上去!”余有明又开始发话了。 高自喜又依然不声不响地蹲下身子,两手张开,用力地将料斗抱起,装到压塑机上面去。却因为有所照顾不到,将它放得偏离了一点。 “操你妈的屁!你的眼瞎了!”余有明又骂骂咧咧地骂开了。 “操你妈的屁!你骂够了没有?!”高自喜忍无可忍了,他义正词严,声色俱厉:“人可忍而不可辱!你以为你是个助理就可以对人百般侮辱了──你算老几?”高自喜怒目圆视。 “你……你……你……”余有明一时竟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本以为自己一直叱咤厂里,谁也不敢冒犯自己,况且他一直在凌辱他,可他却一直显得软弱无能。不敢与自己对抗。当然他一直在找高自喜的碴儿,是想让高自喜跟自已闹坏闹僵了,再由杜义明将他炒出去,或是让他自己受不了,自己跑掉了。可是这高自喜却也很狡猾,却一直没有与自己吵,现在,这突如其来的反击,确实让他措手不及。他怎么也料想不到这高自喜突然出击了。他脸色突然变得白一阵,青一阵,可是还是忍受不住恼羞成怒地叫道:“你敢跟我顶嘴?!” “我本不想跟你顶嘴,但是是你逼我跟你顶嘴!我告诉你,所有这些工作,本来是属于你履行的职责,但你得寸进尺,让我做这干那,我吞声忍气地帮你搬这搬那,搬上搬下,你却不知好歹,还想居高临下对人百般侮辱!难道……” “啪”的一声,余有明顺手就是一掌打过来,出其不意地狠狠地打在高自喜的脸上,打得高自喜脸上一阵火辣辣的,还气焰嚣张地吼道:“逞什么能?敢跟我顶嘴的人还没出世呢!” “你……?”高自喜捂着脸,忍无可忍,久蓄心头的怒火倾刻间爆发出来了,一甩手,也给了他一掌。 余有明丢下工具,双手捂着脸大叫:“你敢打人?!” 这时有两个人看见了,马上就丢下手中的工作,冲过来要揍高自喜,赵玉军、阿海、老油和小不点他们见状也丢下手中的工作,冲上来要极力拦阻,样子似在劝架拦架,实为保护他高自喜。他们这些人中,大多数人都非常的憎恨余有明这种人,心里都恨不得高自喜能帮他们多扇他几掌,让他清醒清醒。 余有明还在叫:“好哇!要打架?!到外面去,看看谁厉害!” “去就去,谁怕谁?!”事到如今,高自喜也不管那么多,豁出去了。 他们拉拉扯扯着来到一楼门口外边,那个看门的门卫看见他们成群结队地涌出去,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奇地站了起来。 他们站在楼门口外的空地上,继续推推揉揉地吵吵嚷嚷。 “是打擂架还是打狗架?”高自喜道。 “什么是擂架?什么是狗架?”余有明捂着脸问。 “擂架嘛,就是一对一,打擂台一般,狗架嘛,就是不分你我,一窝而上,谁都可以参加,谁都可以打,谁打谁都可以!” “行!那就来狗架!”他想仗势欺人,心想:厂里大多数的工人谁敢不帮他?!可惜他想错了,若真的打起狗架来,他余有明非得吃大亏不可,不信你就等着瞧! 门卫站在一边,莫名其妙地嘿嘿冷笑。 正在厨房里忙活的那对夫妇也闻声手拿菜刀从食堂里钻了出来,菜刀上还粘着几块萝卜我片。 “你们要干什么?想进派出所啊!”突然,一个嗔怒的娇音犹如漆黑的夜空中猛然划过一道闪电,在他们的头顶上传过。众人禁不住抬头仰望,只见二、三、四楼的阳台上挤满了一群群如花似玉的美眉,正争前恐后地从阳台上伸出一个个美丽的头颅,叽叽喳喳一片如鸟儿争窝。 那个嗔怒的娇音来自于五楼的阳台上,杜义明的千金──杜丽丽正犹抱琵琶半遮脸地抱着吉它,站在那里,大叫:“干什么!余有明和高自喜,不许闹事,小心炒了你们!”虽然高高在上,距离甚远,但却声声震耳如雷,许多想趋风附庸之士顿时吓得手软了下来,纷纷转身跑进厂房里去,各就各位了。 众多美女还在上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打还不打!”高自喜低声地问余有明,众人皆散开了,只剩下他们俩在那里金鸡独立。 “高自喜,你马上到五楼上来!”杜丽丽在上面的阳台上嚷道。 高自喜怔了一下,又抬头望她── “快上来!叫你上来就马上上来──还不赶快上来?!”杜丽丽在那里嗔叫着,她不知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样子知道一定是高自喜跟余有明吵架了,不会是什么好事。 余有明终于咧开嘴笑了,心里在想说:“看吧!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哼哼!想在这舒服地呆下去?!没门!”他又得意洋洋地走进去装备那部压塑机了。凭他的感觉,杜丽丽虽然爱上了他高自喜,但在这份上她敢庇护他高自喜吗?就算我余有明无理,你杜丽丽能不护着我吗?!嗯!你爸都要让我三分,没有了我余有明我看你家生意怎么做,生产怎么搞?哼!高自喜你这臭小子,还不快快滚蛋! 高自喜一不做二不休,胆大妄为,觉得年看来无法再呆下去了,干脆乘电梯上去。 杜丽丽依然怀里抱着那个心爱的吉它,坐在客厅里,一见到了高自喜,虽然在心里很爱他,却还是一脸的不高兴,劈头就问:“为什么要跟余有明吵架?!” “他欺人太甚了!”高自喜说着,毫不胆怯地坐到杜丽丽斜对面的沙发上,他觉得这沙发或许要坐也只能坐这一次了,不坐的话,今天或明天,给炒出去了,想从也没得坐了。他早听赵玉军说过,许多个跟余有明有过摩擦和冲突,吵过嘴的人都给杜义明或杜丽丽给炒出去了,他高自喜又算什么,能进这个厂已经是万幸了,现在能幸免吗?这简直是异想天开。孰轻孰重,他杜义明和杜丽丽当然能一眼分清。就算杜丽丽不炒他,杜义明也会炒他的,上司对于自己的手下,总有自己的衡量的一杆秤的。 “怎样个欺法?”杜丽丽有点不相信,两眼一直盯着高自喜,那种看人的眼光,掺杂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愤懑,给高自喜带来诸多不适。他坐在那里,不敢直视杜丽丽,微低着头,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明扼要地跟她述说了一遍,但余有明怎样用粗鲁的话骂他,他不敢硬搬死套,只是含蓄地说了。 “真是这样?”杜丽丽心里相信,嘴里却不太相信。 “真是这样!我绝不添油加醋!”高自喜说:“若你不信,要炒我你就炒好了!” 他根本不管也不顾被炒出去后的前途如何渺茫了。 杜丽丽两只明亮亮火辣辣的眼睛闪了一下,却笑了,说:“嗯!我才不会炒你呢!──我爸爸也不可能会炒你,他说你工作非常的踏实,不偷工加料,是个可以值得信赖的人,比起其他的工人强得多呢……嗯,这样吧,他下次再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爸都得听我的呢!”高自喜望着她,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这又是千真万确的。 当他乘电梯下楼来的时候,感到身轻似燕,仿佛刚刚练就了一身疾走如飞的轻功。 余有明看着高自喜又精神抖擞地继续来上机,意外地感到震惊──脑袋在禁不住轰隆隆地震天价响。整个人摇摇欲坠。在这厂里,敢跟他余有明吵嘴闹架的人可从来没一个有好果子吃,一个个不是给杜义明就是给杜丽丽炒出去了。可高自喜这臭小子怎么啦?上了趟五楼、见了会儿杜丽丽,下到一楼来就如同上过天堂、入过琼池一般,那么神气活现、精神百倍!?──唉!怎么不是垂头丧气、尴尬难看呢?! 夜里,赵玉军怀着半天的满腹狐疑,躺在床上,边睡觉边问高自喜:“自喜,丽丽怎不炒你?她叫你上去干啥?” “没干!”高自喜说。 “没干?!”赵玉军从床那边伸过手来,一把抓住高自喜的一只脚:“你不老实?不老实小心我扯裂你两腿!” 高自喜赶忙蹬脚踢腿,挣扎着挣脱开赵玉军的两手,笑着说:“真的,不骗你,骗你是……”他本想说“骗你是小狗”,可话到嘴边又不敢说,只好停了下来。生怕赵玉军说他是小狗。 “骗我是──是什么呀?!是人还是鬼?”赵玉军哈哈地大笑说:“她叫你上去,肯定有原因、有目的,不会是叫你上去,两个人坐着或站着──你看我,我看你吧!” 高自喜站起来,爬到赵玉军的床头,把嘴巴凑到他耳朵边,神态诡秘地象小孩子般小声地说:“告诉你──你可不能泄密!” “行!行行!”赵玉军将头点得如饿鸡啄米,频频不断。两个眼睛紧紧地盯住高自喜,生怕他飞了:“我替你保密,我替你保密!” “好!够哥们!”高自喜说,可又怎么说呢?一时又想不出来,实话实说吧,又觉得不必,最后却撒了个谎,说:“杜丽丽说你象个色鬼,我交了你这个朋友,将来一定……” “撒谎!”赵玉军一把捏住高自喜的大腿肉,痛得高自喜在那里“哎哟哟”地大叫。 “你老实不老实?!” “老实!老实!你一掐我大腿,不老实也得老实了!”高自喜一边叫痛一边说。 第八十二章 转眼间,还有一个月就到春节了,这在北方,已经是满天飞雪,足不出户的时候,但在南方,却不见得怎么的冷,走在大街上,穿裙子裸肩露背的小姐和阔太太们比比皆是,高自喜他们上班依然挥汗如雨。 可是对于赵玉军来说,却心焦如焚,他在一个星期以前,接连收到家中的两封来信,来信告诉他要他在今年农历十二月二十日以前赶回去,因为他们已经将他的结婚好日子择在了农历十二月二十日那天,离春节仅相距十天。与他准备双双步入洞房的那个可爱的女孩也来信再三询问他的归期何时。可是杜义明的生意奇好,根本没有象往年一样提前放假的可能,为了能提前回去,便找了两次杜义明,要求辞工回去,可杜义明却一拖再拖,说可以考虑考虑,可考虑来考虑去,都没有给他一个确切的回音,气得他心烦意乱,上班没精神,休息、睡觉没睡意。 那天中午,换班下来吃过午饭之后,高自喜躺在床上,一时高兴,打开刚买回来的收录机放流行音乐,赵玉军一听见他开了收录机,便忍不住气恼地嚷道:“开开什么开!别开了别开了,烦死人了!” “啊──你不是最爱听流行音乐吗?”高自喜惊异地回答,但还是听他的话,将收录机的音量关到了最小。 “嗯,现在还有闲心去听音乐?我的烦死了,现在恨不能马上就飞到家里去” “干嘛干嘛!干嘛那么急?你不是说三年五年不回去都没关系,只想赚钱不想家吗?” “家当然不必太想,只是现在不同了,家里已经为我的婚事择定了日期,我那个……也来信催我,今年不管如何,一定要回去跟她结婚,若不然,她可要嫁给别人做老婆了──我本来还不打算结婚,唉!──,这可不行了啊……” “干脆不要她不行吗?天下美丽的女孩多得是”高自喜听了,故意逗他说。 “不要?能行吗?这可是我三年多──多六个月的感情啊!而且在我的心中,就她一个人,再美再靓的女孩也绝对代替不了她,我可不象书上写的和现实生活中你们这些好色之徒一样,见一个爱一个!” “哟!你可别这么说,你可也是好色之徒啊!你不是也喜欢杜丽丽吗?如果她嫁给你,你难道不要?” “嗯!……”赵玉军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想想自己,确实也很爱很喜欢杜丽丽,如果她肯嫁给自己,自己确实也很想要,只好变得哑口无言。无话可说。 “那你既然爱她,就赶快请假回去啊!”高自喜见他无话可说,知道一下子击中了他的要害,又有点不好意思,只好又说。 “嗯,正烦着呢!”赵玉军说:“我已经请了,可这杜义明不知怎么搞的,到现在还没个答复。你说急人不急人!” “怎么会是这样呢?”高自喜说。“你不是说他很好说话吗,我也感到他很好说话啊!” “好个屁,我现在才知道他根本不好说话!唉!现在我才真真正正地知道,人都是这样,好说话的时候总是很好说话,不好说话的时候总是不好说话!”赵玉军说。他开始在总结自己的人生感悟,对所有的人都全盘否定,包括他自己。 “不致于这般吧!”高自喜得杜义明和杜丽丽不炒之恩,说:“我想他还是好的,或者……” “哇,你还帮他说话啊!”赵玉军正气在心头,一反常态,气得哇哇大叫,伸手又要去扯高自喜伸到他床头边的脚。 “别!别别别!你别误会!”高自喜一见,吓得赶忙将脚缩回来,又顺手将收录机关掉了。 “是不是他没炒你你就帮他了──”赵玉军拖着长音恨恨地说:“嗯!你别得意,你也等着瞧吧!”他好像也看到了高自喜将来同样的遭遇。 “没有没有,我是说,这样的老板一向为人很不错的,……肯定是你一向太滑头了,现在他的生意正忙,正是急需人的时候,你又突然要回去,有没有开诚布公地向他直言事由啊!” “哼!这还用你来教我?告诉你,杜义明这滑头老板的脾气我了如指掌──他肚子里有多少条蛔虫我赵玉军闭上两个眼睛都能知道。那天我跟他说了,你说他怎么说,他靠在椅背上,笑咪咪着说:“你不是说你还不想结婚吗?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结婚了!我气得肺都快要炸了,如果他是小孩子,不是老板,我肯定会给他两个耳光。我想不想结婚关他什么鸟事?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与他毫不相干,怎么那么婆婆妈妈的,我只好老老实实地向他全部地交代了事因,最后他才答应叫我等一下,等来等去,等了一下,又去问了两次,还是再等一下,一等再等,等到什么时候?等到我老婆飞了才让我回去啊!” 原来,赵玉军确实还不想结婚,但是他那个未婚妻太漂亮了太能干了,今年在家里与父母办了个珍珠养殖场,非常的成功,引来了不少的慕名者,当然也引来了不少的求爱者,凑起来足足有一个加强排,其中有一个很帅的小伙子,据说追他的女孩子不下一个加强连,但她偏偏一个都看不上,而偏偏又看中了他的女朋友,赵玉军的父母知道了,生怕那帅极了的小伙子抢去儿子的心上人,赶忙与他女朋友的父母商量,要尽快地给他们完婚,当然他女朋友的父母也非常的喜欢赵玉军,生怕女儿一时不小心,嫁给那个帅极了的小伙子,败坏了自己一向守信用的美誉,便急急忙忙与他的父母一起为他们提早去挑选了结婚日子。便出现了赵玉军要提早回去这样的一幕。 高自喜本来还想趁机寻他再开个玩笑,可话到嘴边却又如囫囵吞枣般地咽回去了,赶忙改口说:“有这么回事?” “有这么回事!你别看他平日堂而皇之一个老板模样,事到临头花样还真不少呢,去年也有一位仁兄要回去喝他哥哥的喜酒,也给他一拖再拖直到他离他哥哥结婚的日子还有两天才放行,气得那位仁兄一路回去一路骂杜义明不是人……” “那又何必这样做呢?!”高自喜不解地问。 “鬼才知道!” 高自喜的心里又“咯噔”了一下,心想:“这样看来,赵玉军也只有在结婚前一天才能回去了!” “你打算怎么办?”高自喜问。 “我正在气在心头呢!”赵玉军说:“这几天你不见我精神一直不对吗?” “没有哇!”高自喜说:“我看你还是好好的,与往常无异!” “去你妈的!”赵玉军大骂了一句,气休休地说:“嗯!你这人也太没良心太过份了!白交了你这样的朋友!”说完,干脆用被子蒙住了头。 高自喜看着蒙头盖脸的赵玉军,简直是一具僵尸,顿生怜悯之心,心里也非常的同情他,也甚想帮助他,但想想自己又算什么东西?能帮他什么忙呢?能呆在这里已经算是十二分万幸的了。正当在嗟叹之时,突然脑筋灵机一转,心里蓦然间想到一个人来,谁?杜丽丽呀!他虽然说如果余有明以后再欺负他可以去找她,那倒不必,而赵玉军要回去遇到了困难,想来不如去找找她让她去向他的父亲了解了解情况,求求她父亲,或许能行吧!于是便对赵玉军说:“哎,玉军!我有办法!” “啊!你有什么办法?”赵玉军正蒙头躲在被子里边肝肠寸断,突然一跃从床里滚起来,僵尸变成了活人,笑容满面地对高自喜说:“什么好办法?说出来听听!” “我去找丽丽,她肯定会帮你的忙!”高自喜说,今天是星期六,刚才换班时他已经看见丽丽回来了。 “哼!我以为有什么好办法,原来是去找丽丽,想得倒美!” “可以试试啊!不妨一试,丽丽很有同情心的,她很愿意帮助人的!” “没用!没用!她会帮助我吗,傻瓜一个!” 第八十三章 高自喜不听赵玉军的劝告,说找就找,翻身起床,整理好衣服,径直到楼上去找杜丽丽了。 恰好她的父亲不在家,带着余有明出去了,此时此刻的杜丽丽正坐在沙发上一心三用,边看电视边弹吉它边唱歌。当高自喜刚到门口的时候,她刚好回头一瞥,恰好看见了高自喜的到来,赶忙停下吉它,非常热情地招呼他,脸上洋溢着的美丽的笑容宛如五月里盛开的灿烂的鲜花:“啊,──自喜──” “唉!丽丽……我有点事想求你……你看……”高自喜一脚跨进去,话也不敢多说,就开门见山,直言来意。却又变得吞吞吐吐。 “什么事啊?是不是余有明什么时候又欺负你了?” “不──不是,是赵玉军──”高自喜想说却又说不下去,不知为什么竟还是吞吞吐吐的, “怎么又到赵玉军欺负你了?”杜丽丽诧异地问。 “不。不是,”高自喜说,定了一下神,然后才说:“他要辞工回去,可他说你的父亲不知为什么一直在拖,不肯给他回去,不知到底是为什么?你能不能他一下忙,跟你父亲说说……” “哦!是这样,我以为是什么事──这好办!”杜丽丽非常爽快地说。 “那太谢谢您了!”高自喜便要告辞。 “也不坐坐了!”丽丽似在挽留他说:“今天上白班啊!” “没上,在上夜班。”高自喜说着,心里倒想坐坐,但这回却没了那个坐的胆量,只跟杜丽丽简单地再聊了几句,赶忙告辞出来了。 夜里,杜义明开着小车载着余有明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了。吃过晚饭,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疲倦地吸烟。杜丽丽沐完了浴,从自己的卧房里踱出来,走到她老爸的沙发背后,给他捶背揉肩,松松身子,顺便与他聊聊天。一会儿,便见缝插针,将赵玉军的事情提了出来。 “爸,听说赵玉军要辞工了?” “嗯!?……”杜义明似是而非地随随便便地应了一句。 “你怎么在拖他的日期,不给他辞工啊?” “嗯──嗯!你在说什么?”杜义明在昏昏沉沉中反应过来,丽丽给他松身子,此时此刻全身浑然一片舒坦,有点昏昏欲睡,他没有听清丽丽在说些什么。 “听说赵玉军要辞工回家,你怎不给啊?”丽丽只好重新再说。 杜义明睁开微闭的双眼,掉转头仰看他的女儿:“你怎么知道?他找你给我说情来了?” 杜丽丽沉默不语,假装不闻,,没有作答,继续给他老爸揉肩。 “哈哈哈!我猜肯定是啦!他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性急!一旦说要结婚,日子还没到,就匆忙得象农村里小孩子赶街一般,──回去那么早干嘛!他不是说家里一切都准备好了吗,就等他回去,日子一到就迎亲娶妻,急什么,日子还不到,回去还不是要等,回家等,在这里等还不是一个样!” “这样人家的权利啊!”杜丽丽瞧着她老爸,眼睛里流露出不解:“要回去就让他回去嘛!何苦要强人家的意!” “按你说的,谁要回去就给他回去?” “是啊!”杜丽丽说,他觉得在这方面没什么大可不必的。 “不行!不行!”杜义明摇着头摆手说。 “怎么不行呢?” “这么说,咱不用做生意了!” “怎么会呢?少了他一个,就没生意了?” “这你就不懂啦!现在近年了,订单不断,工作更紧张啊,而且工人难招啊,特别是熟手诚实的员工,你可能还不知道,今天余有明刚跟我说了,现在在他手里有三十多份请假和辞工单,许多工人现在都急着想要趁早回去,放了他一个回去,大家见了,岂不都吵着要回去,到时岂不全都乱了套!” “这怎么会呢?”丽丽不解,又问。 “你知道咱家初初办厂那两年为什么差点亏了吗?” “为什么?” “就因为一个人啊!一个人搅坏了一锅粥啊!” “这──怎么回事?” “唉!”杜义明叹了一口气,说:“问题就出在这里了,想当年,你老爸就是因为太仁厚了,差点把工厂搞得一败涂地!” “怎会这么严重?” “就这么严重!”杜义明长吁短叹说:“那年初办厂,你还小,嗯!这楼房还没得做,你妈也还没去学搓麻将,大概才一百多人吧,那时,还有一个多月才到年,一个叫……叫什么名的女孩──嗯,我倒忘了,出来一年多了,非常的想家,他家里人也非常的挂念她,怕她近年人多车少回不去,便来信催她马上回去,她便来找我,求我让她马上回去,我也很理解他们这种挂念的盛情,想:“那回去就让她回去吧!不就是她一个人吗?岂知,一给她放行,这可就不得了啦,就如黄河的堤坝缺口一般,就全线崩溃了,所有工人都害怕年近人多车少回不去,纷纷拿着信件找借口,争先恐后的,乱哄哄地来找我,一致要求马上回去,唉!当时实在万般无奈,挡不住了,只好给他们全放了假,谁知道,他们一走,货赶不上来了,气得三家大客户跟我撕了合同,那年,差点做亏本生意!” “嗯!?……”杜丽丽一时竟说不上话来。 “还有再玄的!”杜义明接着说:“经过那一次之后,你老爸也给教乖了,第二年,又有人要提前回去,我怎么也不能再答应了,硬是他们全都压了下去。后来就因为有个女孩要提前回去嫁人,唉!没办法,只好开门放行,岂知,这下更不得了啦!那些想回去的人也有许多个声称要回去结婚,自己伪造了家信来蒙我,有的甚至称头痛、称肚子痛、不能上班啦!三三两两、乱七八糟,有的甚至嚷着那个人能回去为什么我就不能,她是人我也是人!搞得你老爸白天茶不能喝,晚上饭不得吃。唉!这些工人,真拿他们没办法,春节过后是他们厚着脸皮来求你找工作,春节将到是我们厚着脸皮去求去逼他们工作啊!你看看,现在这么多工人那一个不是蠢蠢欲动,都在打算着要回去,除非不放,一放就如那缺堤的黄河大坝留也留不住啊!” “那──该怎么办呢?”杜丽丽睁大眼睛说,这样的事情,她老爸可从没对她说起过,也从没听说过,那几年,她对这些事也全然不知。 “什么该怎么办?” “就是赵玉军要回去的事啊!” “那留给你想想办法解决吧!你也不小了,该来替你老爸掌管掌管一些事情了,也正好锻炼锻炼你的管理能力,学有所用嘛,将来也好接我的班啊!”她老爸笑呵呵地说。 第二天, 杜义明一早又出去了。 中午吃过午饭之后,余有明突然下来下达命令,要求所有的工人都到五楼顶上去集合,大家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要这样兴师动众。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啊!于是,正在休息的和正在上班的,全部得乖乖地听从命令,你推我揉地拥拥挤挤着踏着楼梯,蹬向五楼的楼顶。 从一楼蹬梯到五楼楼顶时,一个个已经气喘如牛。此时此刻,比蓝球场还要大的楼顶上的一侧,那些已经早上来的女孩已经乱七八糟地站在那里,东张西望地窃窃私语。每个人的心里都忐忑不安,都在偷偷地揣测着不知今天到底要发生什么事情或者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有几个淘气鬼趁排队的时候偷偷地向侧边的女孩挤眉弄眼,欲博其一笑,岂知,随了两个脸上长有几个青春痘的女孩对他们报之一笑之外,其余的女孩都噘着嘴,将脸别向一边,对他们的那些表情皆熟视无睹、置之不理,大家都在自己的心里想着自己的心事。高自喜推推揉揉地站在赵玉军的背后,也一片茫然。余有明则煞费苦心地在男工和女工队列之间来回走到,严防男孩对女孩不明不白的干扰。 一会儿,杜丽丽的身影随后出现在楼道口了,大家顿时一片寂静。都在等待着她的到来。心里老在琢磨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到底要发生什么事情。今天的杜丽丽穿了一套崭新的运动服,显得非常的庄严肃穆,就连平时喜欢在她面前胡言乱语的吵吵闹闹说说笑笑的所有的男孩也屏住了呼吸,不再出声,今天的日子好像很特别──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各位工友!”杜丽丽俨然一个老板,走到队伍前,稍微停了一下,然后清清嗓子,说:“今天请大家到这里来,其实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跟大家说说。商量商量。”说完,便停了下来,看一下众人的反应。所有的人都一阵蠢蠢欲动,但谁也没有说话。不知她到底有什么事要跟大家商量。 “我知道,大家远出家门,久别故乡,在外边打工,思乡的心情也非常的浓重,眼看着春节就要快到了,心情也特别的焦急,恨不能一下子马上就能飞回去与家人团聚,我非常的理解大家此时此刻的心情,我老爸昨晚已经跟我商量,他说,现在马上就放假让你们回去……”这时,她突然感到喉咙里一阵痒痒,好像有什么虫子在里边爬行一般,赶忙停了下来。做一阵干嗽,然后再清清嗓子。准备继续说下去。所有的工人听到这里,心里顿时一阵兴奋,大多数人的脸上都突然充满了喜悦,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来得那么突然那么意外,看来今年能提早回去了,一个个顿时欣喜若狂,都在叽叽喳喳着。赵玉军更是心花怒放,满面笑容。高兴得差点两脚要跳起来笑出声来。 杜丽丽迅速地咽了一口口水,刚要说话,却想不到又要想打喷嚏,站在那里,张着嘴,仰着头,等了很久,那嚏才象旧式小说里写的那些含羞的深闺少女那样,款款而来。嚏打完了,她才感到一阵舒服,接着只好继续重复上面未完待继的话语:“他说:现在马上就放你们回去,这……这是不可能的,也绝对是不行的,他说,今年的供货特别紧张……”一听说到这里,众人刚才脸上的兴奋顿时如遭遇一阵十二级台风,一下子全被刮光了,留下的只是一片唏嘘和遗憾。赵玉军气得直想跺脚,心里直骂杜义明纯是在愚弄人。不知是那个调皮的捣蛋鬼却硬是趁机在乱哄哄的人群中制造了个隐声的原子弹,悄无声息地抛在人群中,顿时臭气熏人,吓得许多人腿软筋麻,头昏脑胀,高自喜也被吓得连连用手去捏鼻捂嘴。赵玉军也祸不单行,赶忙用手去捂,大骂此君缺德。余有明则捂着鼻子逃离男工这边,远远地站着。 杜丽丽依然在那里滔滔不绝,还说他的父亲正打算再去买几台压塑机回来再招几个男工和一、二十个女工,当说到要大家以厂为家、她的家也就是大家的家的时候,赵玉军的心里非常的不满,自己对自己愤愤不平地说:“你家的工厂怎么能是我的家,你们能自由自在地进进出出而我们为什么就不能?为什么我们不能与你们同吃同住?” 其实,今天杜丽丽的谈话本来是因为赵玉军引发的,她本来想单独对赵玉军说说,可是又想到现在既然有许多的工人都有同样的心情,就象一群牲畜一般,其中的一只有了毛病,也可能传染了其它的同类,所以要单独治疗还不如全体治疗,这样全部的消毒都能真正地有效,否则则是事倍功半。费时耗力。 杜丽丽本来想以情动人,却想不到这些工人却全然不领她的情,散会之后,不但没有打消众人要回家的念头,反而再燃起了他们急于回去的心情。不到半天,余有明反而又收到了十多份请假回去条子。吓得杜丽丽直冒冷汗,差点昏倒过去。 赵玉军一看情况好像不妙,当天傍晚吃过晚饭,趁着肚饱有力气,又怒气冲冲地去找杜义明了,准备不合意的话就跟他大闹一场,象孙悟空大闹宫一样。 杜义明正躺在沙发心烦意乱地想着许多事情,刚才回来听余有明说今天又收到了十多个工人的请假和辞工单,正不知如何是好,现在突然间一眼见到赵玉军的光临驾到,心里又是一惊,吓了一跳,险的从沙发上一下子跳起来,想:“这小子又来了,我该怎样才能对付得了他呢?”这么多人现在都要回去,确实使他感到为难,但这么多年来江湖的经验使他慌中有静,最后还是笑呵呵地招呼他,请他入座,并且还站起身来亲自为他去泡茶。 赵玉军毫不客气地齐步走着,理直气壮地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一屁股就坐到沙发上,昂着头,板着脸,象讨债的主儿。 “怎么,有什么事啊?”杜义明象是没有瞧见赵玉军那气冲斗牛的架势,边冲茶边问他。 赵玉军的心里正熊熊地燃烧着怒火,恨不得马上上前去咬他几口,说:“你什么时候才让我回去啊!” “你怎么那么急着要回去呢?”杜义明冲了茶,笑着递一杯给他。 “结婚大事,我能不急吗?”赵玉军气愤得连杜义明递过来的茶杯都不想接,可踌躇了一下又接了过来,恨自己不会什么内功,当场把那茶杯给捏粹了,说:“你知道吗,我人虽在这里,可我的心已经飞回去了,你千万可别误了我的结婚大事啊!” “我怎么误了你的结婚大事呢!”杜义明听了依然笑呵呵的,慢条斯理地说。一点不为赵玉军的事感到焦急:“你不是说家里的一切你的父母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吗,不就是回去等着时辰到了就去接亲吗,反正在家里等和在这里等都一个样啊!我这里现在赶货,很急需人手,反正晚一点回去也没问题嘛,我绝不会误了你的大事的!” “嗯……”原来他一直是这么想,赵玉军不禁一怔,顿时无话可说。 “这样吧,我先给部分钱你寄回去,你知道,钱没必要带在身上的,过几天,我招到了工人,你再回去也不迟,你放心,我杜义明说到做到,绝不会误你的结婚大事,要不然,我敢给你赔偿一切损失……。”杜义明笑着说。 “到时你拿什么赔呢?”赵玉军在心里不满地想,但见他如此说,觉得也没什么能力要大闹天宫了,只好心服口服,灰溜溜地走了。 两天之后,杜义明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和考虑,终于又召开了一次集会,在会上强烈地要求每个工人今年都不要回去了,由于今年供货紧张,必须完成,否则就会给明年带来意想不到的损失,最后他还不得不宣布,从今年农历十二月二十日到明年正月二十日这一个月里,每人每天额外增加工资二十元,一个月就是增加了六百块钱,要回去,最多也只是放三天的假,为了明年的生意,他终于豁出去了,一个月的钱不赚也就算了。 这一下,所有的工人都被他的这种精神所感到了,经过他的多方的努力,所有的工人都说愿意留下来,不回去过年了。 要回去的那天,杜义明却意想不到地送给赵玉军一张飞机票,笑着说:“你一直不是恨不能飞回去吗,好吧,今天就让你飞回去!” “啊!……”赵玉军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杜义明会有这一招,现在,他的心真的要飞回去了,而且不止是心,而且连人和心都能一起飞回去了,终于实现了他飞回去的愿望,这是许多人做梦都想不到的,连他自己做梦也想不到,只可惜不能象鸟儿一样展开两翅在空中飞而是坐飞机,记住是坐飞机,而不是坐飞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