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剑冥侠》 第1章 大难未死 芫莨(yuán,liáng)山,海拔数达千丈之高,远远望去,如一支擎天柱,直插云霄。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芫莨山上秋风习习,浩瀚苍穹繁星如织。 山顶东面的土地,乃一片平坦的茫茫草原。即使到了这个季节,草原上的绿草也毫无枯萎之状,始终带给人春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感觉。 一具余热尚存的年少男尸,躺在草原中心,一动不动…… 接近子时时,突见一道凌厉的白光划破夜空,像流星一样飞速落到这片草原上,而后直直射在男尸的心口。 蓦然,男尸的身子往上一抽,原本紧闭的双目也于一瞬间睁得老大! 望着上方天空闪烁的繁星,感受着周围幽静而冷清的环境,男尸的主人也开始有了清晰的意识。他怔的一下坐起身,紧蹙着那对工整的剑眉,不可思议的询问着自己,“我没有死?我居然没有死?怎么会这样……” 想着想着,他的头部变得剧痛难忍。 “我这是在哪儿?为什么我会没有死?他们又在哪儿?”他问。真的很凌乱、很无措、很疑惑,索性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部,更加用力的想。 终于,他渐渐回忆起了前一刻发生的所有事情。 前一刻,他正在飞机上,他们的飞机,从中国c市飞往马来西亚。结果,才行至半途,飞机突然遭遇强大气流的侵袭,失事往万米之下的山崖坠落。 他还清楚的记起来了,当他们的飞机以光般的速度坠落时,机舱内响起一阵阵鬼嚎似的、阴嗖嗖的惨叫。然而,他始终哑口无声,没有叫出一丝。他只是全身发悚,缩着四肢,窝在那即将分解的座位上。因为这段时间他失恋了,他的未婚妻跟一个高富帅好上了。这一次他去马来西亚,一来是为了度假散心,二来是为了寻找艳遇。 当然,他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忘却那个女人,一个无论他对她多好,始终都嫌弃他不够有钱的女人。 所以,是失恋的疼痛稀释了他对死亡的恐惧。 最后,当庞大的飞机即将砸向崖底,所有人即将被摔得尸骨无存时,机舱内又变得鸦雀无声了。他也随之闭上眼睛,静候死亡的降临。 他还记得,前一刻,他真的清晰的感觉到了,死神已经向他伸出了手,正用力的将他往地狱里拉。 可是,到了这一刻,他又懵了懵。因为他开始认为,在飞机上拉着他的,并非死神。 因为它不是将他带到地狱,而是将他拉到了这个恍如世外的地方…… 他知道这不是做梦,他坚信他仍旧活着。因为周围的环境,令他感受真切,风儿冷冷飕飕,空气清新阴凉,时不时还有一阵阵淡淡的花草香气扑入鼻孔。另外,他的头疼,一直那么剧烈。若他死了,一定不会产生这些知觉。 皎白的月光像碎银一样洒在他的身上,待情绪稍稍镇定下来后,他又看清楚了自己身上的穿着。现在他穿的,不是之前的韩版秋装加牛仔裤,而是一套古代的衣裳。 “我这是……这是………”他的心中更加没底,精神更为恐慌。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的穿着像古代男子?而且是古代的小孩子! 他又小心翼翼的扭了扭全身的筋骨,他的身上不仅毫无疼痛,而且感觉轻飘飘,轻轻一跃身便能飞上天的那种…… “不可能,不可能。就算我没有死,也应该受了重伤。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有受伤?难不成,我不仅重生了,而且还穿越了?”他找不到答案,极力压抑着心上的一切消极情绪。 也就在他准备站起身时,一阵比较强劲的冷风迎面刮来,吹拂着他的面庞。并且这一阵风,带来了一团白雾,模糊了他的视线。 出于本能反应,他又飞速扭转过身,偏头躲却。 那团白雾转瞬即散,随之,他又立马转正脸庞,面向前方,同时视线恢复清晰。 前方有人来了,他听到了脚步声! “啊!”当他看到来人时,吓得轻声尖叫了一下,而后黑色的瞳孔越瞠越大。 他的前方,出现了一个拄着银杖,白发白须白眉加白衣的老人。 老人面容沧桑,微笑慈祥,正一步一步朝他走近。 “程戈,你醒了。”老人一边慢慢的走,一边跟他说话。 “嗯……您……您是……”他虚声应着并礼貌相问,样子呆萌、表情愕然的盯着老人。 他叫程戈,老人居然知道。以致他的脑海里又猜测着,老人极有可能是神仙。他所坐的飞机失事,却没有受伤没有死亡,就是得益于这个神仙的相救。 老人走到他身前三步远时停下脚步,又语气平静的告诉他说:“我叫灵脩子,是这芫莨山的守山者。” “灵脩子?守山者?”听到老人这样的回答,他又变得冷静了许多,诧异的挑着眉。 守山者跟神仙,是两个相差很远的概念。究竟是这个老人谦虚?还是这个老人真的只是普通人? 他刚想向灵脩子询问具体的,不料灵脩子又冲他点了下头,主动告诉他说:“三天前红葩便提醒我,今天你会来,自遥远的另一个时空而来。” “红葩?红葩是谁?”程戈又疑惑的问。他听名字,觉得像美女。 灵脩子继续告诉他,“此处芫莨山,山上长着五株仙葩草,分别为红葩、青葩、白葩、黑葩、蓝葩。同时这五株仙葩草,也是芫莨山的镇山之宝。” 蓦然,程戈惊异得有些害怕了,他这是进到了一个怎样的世界?连草都会说话…… “草?仙葩草?会说话的植物?”他还是盯着灵脩子询问。 灵脩子又摇了摇头,否认他说:“仙葩草通人性,灵力无边。每一单株都能治病救人,让人起死回生。五株联合,更是能够预知未来、扭转时空。然而,无论怎样,它们就是不会说话。” “这样……”程戈眸中的坚韧光芒莫名消失了一圈,脑子里又在思考着什么。 灵脩子拄着银杖,又向他迈近半步。这一回,他轻声询问他,“你可知,你为何会在这里?你为何大难不死?” 第2章 渊源使命 灵脩子问的这个问题,正是程戈不知道,但是又极其迫切想知道的。 自然而然,程戈什么都不想了,更加专注的盯着他,性子比较焦急说:“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老人,你直接告诉我吧!” 灵脩子抬头,仰望一眼夜空的浩瀚星宿,说:“你是红葩的守护人,而红葩乃五株仙葩草之首。” 灵脩子简单述说的只字片语,令程戈更为迷糊,“守护人?” 灵脩子又说:“红葩感应到了,身处另一时空的你即将遭遇劫难。而我们芫莨山这边,需要你的时间也正好到了。所以它幻化过去,将你的魂魄给拉了过来。” 听到这里时,程戈心跳一窜,整个人都不好了。 “啊?魂魄……”他说。 灵脩子老人的意思他当然懂。灵脩子的意思是,目前来到这里的,只是他的魂魄,而他的真身,仍在二十一世纪的飞机上。 总之,程戈忐忑不安、六神无主。同时他也差不多明白了,为什么现在他身上穿的不是之前的衣服,而是古代男子的衣服。 凌乱之际,他又慢慢吞吞抬手,战战兢兢去触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庞。 他想知道他的面貌变化有多大,为什么他感觉他越来越年轻了,感觉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果然,他发现他现在就是一个小孩子,年龄不超过十岁…… 灵脩子目带忧愁,又打量着他的身子,继续告诉他说:“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就是你的前世,也叫程戈。三天前,程戈和程戈的家人都被人杀害。而杀害他们的人,乃天冥教现任教主溥钦。” “溥钦?溥钦……”程戈又双目无光,在嘴边重复着这个名字。仿佛,他跟溥钦注定了会是一辈子的敌人。 而后他再次凝眸,虚声询问灵脩子,“那我以后就附在这具身体上吗?” 灵脩子冲他轻轻点头,“当然。” 这下子,程戈自己也开始打量着这具身体。这具身体真的很是年轻,细皮嫩肉,白净清爽。看得出来,平日里比较养尊处优。 因此,程戈的心头也在默默感叹,感叹他的前世跟他的今世一样,真是无奈加可怜,都这么年轻便死了。 忽而,他又面浮戾气,表情嫉恶如仇,好奇询问灵脩子,“那个溥钦为什么要杀我前世的全家?” 见他这么问,灵脩子又轻笑一声,“这个……现在我不会告诉你。等你下山的时候,我会种植若干场景在你的脑海,让你心如明镜、一目了然。” 程戈还在打量着自己的新身,忽然间,他也变得特别神伤。他死了,只剩下魂魄,来到这个世界,当他的未婚妻知道了,会为他悲痛吗?会为他伤心吗? 想着想着,他也笑了,笑容那么冷、那么淡。 因为他的心里大致有一个答案。不会的,那个女人不会为他悲痛和伤心的。 灵脩子看在眼底,又微微叹息一声,安慰他说:“不必神伤。程戈,一切都有定数。你来这里,也是天命所归。” 程戈回过神来,再视灵脩子,想起了刚才他说的几句话。一时间,他的脑子里又闪烁着无数疑惑的星星。 “老人,你什么意思?而且刚才……刚才你还说芫莨山需要我……” 灵脩子说话的语气越来越沉重,“今日的芫莨山,正在遭劫。三百年前,有五个精通幻术的恶贼潜入山中,盗走了除红葩之外的其他四株仙葩草。” 程戈听着,如画般的眉目中又现一抹惊疑和愁色,自言自语,“这么说,现在这山中,只剩一株仙草了……” 灵脩子似笑非笑,应着他,“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程戈眉眼间,再添一层惊疑,“老人家,何出此言?” 灵脩子又气势凛然解释,“因为前一刻,我将红葩封进了你的体内。所以,确切的说,现在红葩也不在此山了。” 因为震惊,程戈脸色蓦然变白,“为什么?老人家,您……” 程戈不解灵脩子的做法,红葩仙草,如此之重物,他怎么就赐予他了? 灵脩子面不改色,继续解释,“因为其他四株仙葩草不在山中,动摇了山的根基,最近百年,山上的仙灵之气越来越稀薄。山上的花木鸟兽,生命力和法力,逐年下降,大失过往威风和鲜活。” “这……我……”程戈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由于缺少另外四株仙葩草,芫莨山的一切正慢慢走向衰亡。为此,他深表惶恐和同情。同时他也异常费解,难道他能为芫莨山做什么吗? 灵脩子又目光坚定的睥睨他,说:“这三百年,我跟红葩一直在等你,等你出现。程戈,红葩认你,便只有你有能力,替芫莨山寻回其他四株仙葩草!” 程戈万分顾虑,嘴角轻轻抽搐,否定他说:“可是我什么都不会,不会打架、不会武功、不会你说的法力灵力。而且下面是怎样一个世界,我完全没底,我怎么去寻找?” 灵脩子说:“下山之后,再过一个时辰,泉池山庄庄主史乘浮会过来这里接你。待他将你带回泉池山庄后,你就是他的大弟子了。至于武功灵力,呵,有红葩护你,你还怕什么?” 程戈还是不敢答应,连连摇头,“不,不,找回那么重要的东西,我觉得我做不到,我只是一个死人,我……” 见他那副不自信的样子,灵脩子不禁轻蔑一笑,赶忙打断他,轻声提醒他,“你忘记我刚才说的话了?仙葩草灵力无比,五株联合,能够预知未来、扭转时空……” 程戈再次镇定,目光凛冽而锋利,一动不动盯着身下那片绿草。 预知未来、扭转时空,那么,当五株仙葩草联合之际,能救回他们飞机上所有人的性命吗? 此时他心中所想,灵脩子又轻而易举猜到了,补充告诉他,“程戈,如果你能够找回其他四株仙葩草,然后再利用它们扭转时空,那么,身处另一时空,你以及与你同行的那些人,生命也可以挽回。” 这一次,程戈发呆好一阵。待回过神后,缓慢抬头,目光浑浊凝视灵脩子。 第3章 是敌是友 “真的可以挽回另一时空……挽回我们一百多号人的性命?”他心头深信不疑,却仍旧忍不住向灵脩子确认一遍。 灵脩子再次点头,说:“前提是,五株联合……” 程戈又想了片刻。最终,他决定答应灵脩子,说:“我懂了。老人,哪怕我做不到,我也愿意努力,愿意牺牲一切,替我的驴友,替芫莨山,去寻找那四株丢失的仙葩草。” 见程戈答应了,灵脩子老人面上又拂过一阵轻松而释怀的笑。 他连声赞颂程戈,“好,好,好。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红葩没有错,果然没有错……” 有了明确的目标和任务,程戈的心情便变得更加急切了。他打断灵脩子,又疑惑问道他,“老人,那我上哪儿去找仙葩草,怎么开始找?” 灵脩子沉静一会,而后说:“去五个地方,天冥教、鸾凤山、浴莲阁、烬芙寨,以及泉池山庄。至于重点的话,围绕天冥教吧。” “天冥教、鸾凤山、浴莲阁、烬芙寨、泉池山庄……”程戈嘴边重复着这五个地名,借以将它们记在心上。 灵脩子又对程戈补充,“待会儿,我用灵力送你下山。顺便让你看到,今世你的全家为什么会被杀。” 程戈自然点头,又应他说:“好!” 灵脩子又在冥思什么。忽而,程戈跪在了地上,面带苦涩微笑对他说:“老人,谢谢你拉我过来,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请受我一拜。” 说完后,程戈扎扎实实在地上磕头三次,借以表达对灵脩子的感激。 灵脩子身躯凛然,正视程戈此举,不知不觉间,深褐色的眼眸中流溢出一丝欣慰的光芒。 灵脩子说:“我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芫莨山。程戈,难得你还有感恩之心,冲你这三个响头,今后你我便以师徒相称吧。” “师父……师父……”程戈立马情不自禁,轻声唤道。 灵脩子还是正视他,不过语气变得略显冷肃,说:“虽然我认你为徒弟,可我对你有一点要求,从今以后,你不许向世人透露你见过我,你跟芫莨山有渊源。” 程戈又顺从的点头,“师父你放心,我绝对保守秘密。” 灵脩子接着说:“还有,你的这具身体,只能维持二十年时间。二十年之内,也就是在你三十岁之前,如果你没能找回遗失的那四株仙葩草,那么,一切的一切,均没法挽回,包括你和你同行人的生命。” 依然跪在地上的程戈,听了此话,目光黯淡少许,但还是点头,说:“嗯,师父,我知道……” 灵脩子的唇角不经意抽搐一下,跟而再次转身,感叹式的叮嘱他说:“下山找回仙葩草,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要应付的人也很多。你体内的红葩仙草,在必要的时候会护你周全,只是……” “只是什么?师父你说啊。”程戈又慌乱的催促他一声。 灵脩子又目光幽深,望着远处,说:“有四个人你要格外小心。遇到他们时,为人处事要特别谨慎,三思而后行。因为他们注定了,要么是你命中的福星、要么是你命中的克星。” 倏然,程戈又愣了一愣,低下目光,望了望身下的离离青草。待慌乱退去了,他又回过神来,抬头再视灵脩子,好奇的问:“那四个人分别是谁?叫什么名字?” 灵脩子轻轻摇头,自然不会这么快告诉他,就说:“现在我不能透露。等你下山了,慢慢自会知道。” “啊……”程戈漆黑的瞳孔又于一瞬间瞠大瞠圆,过了一会后又说:“那师父你给点提示吧。他们有什么特点,将来我好留心、好辨认。否则以后我每遇到一个人都必须小心翼翼,那我得多累!” 灵脩子又冥思片刻,说:“他们的名字,分别蕴含土、木、水、火。年纪跟你差不多大,有男有女。” “土木水火……怎么感觉怪怪的……”程戈又自言自语念叨。他总觉得这其中好像有点蹊跷。 见他清秀而俊逸的小脸上满是惑色,灵脩子又解释说:“失窃的四株仙草,也跟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你切记不可掉以轻心。” 待灵脩子说完了,程戈又微微点头,漠然回应一句,“好的师父,我知道了。” 月光皎洁,照的人心神静谧。灵脩子老人走开几步,再回头意味深长望眼程戈。然后,他整个人化成一团白色的云烟,自这片世界中消失。 程戈仍旧浅浅发愣,仍旧心有所思。忽然缓过神来,发现灵脩子已经离去,他连忙惊呼一声,“师父!”同时他还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抓住那团云烟。 可是,他实在力不从心。灵脩子的神通广大,是目前的他不可触及的。 “睡吧,等你再次醒来,便是另一片世界……”灵脩子人走了,声音却在夜空中飘荡,神秘诡谲,回声阵阵。 程戈刚听完他所说出的最后一个字,身子又是一僵,闭着眼睛,木讷往后倒…… 虽然再次昏倒下来,可是这一回,程戈脑子里的意识却无比清晰。 他也在奋力挣扎,想要睁开眼睛,但是怎么都睁不开。而且他的感觉也很明显,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天空中慢吞吞、轻悠悠的飘。飘向一个很远的、未知的地方。 而后,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早就已经远离他的灵脩子,说话声又在他的耳边回荡。 灵脩子对他说:“程戈,现在我就让你知道,天冥教教主溥钦为什么要杀你全家。” “为什么要杀你全家……” “为什么要杀你全家……” 灵脩子的这一句话,也像被录下来了,在他的耳边重复播放了好多遍。 直至他头痛得实在无法忍受了,这个声音才渐渐消失。然后,一个像电影一样的世界,在他的脑子里放映。 那个世界,层恋叠嶂、雾气氤氲。 一只苍劲的雄鹰,不停的振翅,奋力的翱翔。在穿过无数座高山后,它终于停在一处高高的嶙石上。 停下来后,它安然站着,脑袋轻轻动着,四处张望着。最后,它凶狠而尖锐的目光,落在脚下…… 第4章 今世身份 脚下是一处辽阔的绿洲。绿洲上,矗立着一座恢弘大气的宫殿。 此时,程戈还觉得,他自己就是那只雄鹰,站在那最高处,俯瞰着那一座宫殿。 无形中,又有一股神奇的灵力,将他的视距一步步拉近,直到他将宫殿里面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宫殿正门的门匾上,刻有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即:天冥教。 虽然程戈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可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他的脑子里,已经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他知道,天冥教兴起于三百年前,乃当今武林十大教派之首。 而它之所以兴起,不仅因为它得天独厚的地理优越性,还因为它具有四样宝物。 而那四样宝物,自然而然便是四株仙葩草。 三百年前,五个贼人潜入芫莨山,偷得四株仙葩草。然后,为了逃避灵脩子的追逐,他们躲进这深山,并将仙葩草加以利用,开创出这大教派。 此后,许多弟子慕名而来,一面为了习武修心、一面则为了汲取仙葩草之灵气,延年益寿。随着弟子教众的逐日增多,从而,也就慢慢造就了当今的这天下第一教派。 天冥教所在的这个山区天冥山,灵脩子之所以进不来,原因在于这天冥山上浊气太重。 灵脩子修行千年,专修清气。一到浊气太重的东西,灵力立马消散,无法发挥。 不过现在,程戈看到的景象,并非三百年前的天冥教,也并非当今的天冥教,而是十年前的天冥教。 程戈真的就像看电影一样,看着天冥教内发生过的这一切。 在十年前,天冥教发生了一场重大变故。而那一场变故,直接导致镇教之宝四株仙葩草失踪。最终,这威慑八方的天下第一教派,综合实力也被削减了一半。 而灵脩子刻意让程戈了解清楚这一场变故,就是因为这一世程戈的真实身份,乃天冥教听风堂堂主程胤之子。 众所周知,天冥教内等级森严。教主下面,分设两大护法、五大堂主、十二执事。 其中两大护法为:太虚护法、云海护法。 五大堂主分别为:听风堂主、寻梦堂主、束道堂主、妙音堂主、伏虎堂主。 十二执事分别为:蜀逍、牛猛、狂虎、狡兔、龙五、常佘、马逸、杨迁、侯集、姬飞、苟窕、朱八。 此时为卯时,晨曦的阳光渐渐将山里的雾气驱散,树叶花草青翠欲滴,一片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一天,相对于天冥教也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一向诡秘肃静的山庄内,响起了敲锣打鼓鸣炮声。 因为这一天,他们的教主顾奔要嫁女。 顾奔的女儿名叫顾柳烟,芳龄十八。她人如其名,身形似柳般纤柔多姿,面容似烟般飘渺曼妙。总之,顾柳烟的美貌倾国倾城,深得天冥教内多位重要弟子的倾慕。 这一回,顾奔终于应了寻梦堂堂主溥钦的要求,下了一大决心,答应将顾柳烟许配给他。 神霄殿上,溥钦满心欢喜,笑在眉头,几个侍女正为他更换着那一套精心准备的新郎倌礼服。 而绿霞阁,一袭地大红长裙,凤冠霞帔,姿态娴雅宛如一朵优莲的顾柳烟,低眉敛目,一脸愁容的站在梳妆镜前。 顾柳烟不开心,大喜的日子她却不开心。 身边的侍女易玄衣不禁安慰她说:“小姐,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你应该高兴起来。不要再想那些过去的事。” 顾柳烟依旧双眉紧锁,不发一语,只是默默的站着。 过了好久好久,她才轻言几句,询问易玄衣:“今天我成亲,程大哥他知道吗?他现在人在哪?” “小姐,到这个时候了,您就不要再想程胤了,他根本就不值得你爱,他也根本不爱你,如果他爱你,他就不会娶香绮了……”易玄衣焦急的劝导着她,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他爱的人是香绮,不是我?”顾柳烟自言自语,饱含深情的双眼不禁落下滚烫的泪滴。 “是的,小姐,不要再想他了。就算没有香绮,您还是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为什么?”顾柳烟显得更加激动,她问,“就因为我没有保住孩子吗?” 易玄衣焦急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安慰说:“不是的,不是的,小姐,总之,您不要再想程胤了,您要相信溥钦才是真爱你的。再过一个时辰,迎亲的队伍就过来了,您可得收拾好心情,要是教主或溥钦看到您这么的不高兴,他们会直接降罪于我。” 顾柳烟赶紧擦干脸上的泪痕,补好妆容,对着镜子强颜一笑。 只是顾柳烟心中永远也忘不了,忘不了多年前她跟程胤在一起的甜蜜时光。那时候的程胤热情开朗、风度翩然、潇洒不凡。那时候的他们更是无比快乐,对未来也充满着无限的憧憬。 可是现在了?顾柳烟知道再也回不去了,程胤变了,不知不觉他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对她冷漠如冰,不理不睬。然后有一天,顾奔派他下山,执行一个秘密的任务,他很久很久都没有消息,当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的时候,却又有人经过落日镇发现了他。 她又惊又喜,跑去落日镇找他。却是在那里目睹他和香绮的相敬如宾、相亲相爱。 是的,程胤早已不是她的程胤。他的心中只有香绮,确实只有香绮。关注和在意她的,只有溥钦。 现在,他也把香绮带回来了,整个天冥教,上上下下都知道她是他的妻子。而她顾柳烟,什么都不是…… 反正程戈就像在看电影。看着顾柳烟悲伤,看着看着,感同身受。回想之前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他,何尝不是一个失恋的可怜人?二十二岁的他,刚刚跨出大学校门。因为大学时他修的是材料化学专业,工作很不好找。所以,在求职碰壁很多次后,未婚妻张紫君渐渐对他失去了信心。然后,张紫君跟一个叫楚绍龙的富二代勾搭上了。平日里,毫不遮掩的给他戴绿帽子。 但是现在,程戈无法步入顾柳烟的世界,无法去安慰她一句。因为这一切,只是灵脩子根植在他脑子里的记忆。灵脩子只为让他记得,他的父亲是程胤,而溥钦为什么要杀程胤。 第5章 北玄洞里 突然间,顾柳烟的这个画面被定格了,然后慢慢的消失了。跟而程戈看见的画面里,场景人物不再是顾柳烟,而是程胤。 那是在天冥教东面的飞云瀑下,程胤拿着青穆剑在水中旋舞,飞泻而下的瀑布将他全身打得湿漉漉。他疯狂的施展着青穆剑法,全河水流几乎都被卷起,然后只等他再发一把力,那些水流又会一齐愤涌上岸。 反正程胤在飞云瀑下,练了很久很久,当他停下来时,已然疲惫不堪。无力将剑立在岸边的石缝间,气喘吁吁。 那些被太阳照射得晶莹透亮的水珠慢慢从他脸颊上、头发上、鼻眼上滴下,而他早已分不清那到底是水?是汗?还是泪? 他的师弟,束道堂堂主史乘浮从不远处走来,见他累躺了,问他:“喜宴就快开始了,你去不去?” “你先去吧,我待会就到。”程胤说。 史乘浮面色略显无奈,又劝慰着程胤,说:“师兄,恕我多言,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大家都生活在此,以后总是会见面的。再说,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日光下,程胤闭上朦胧的双眼,不再回应史乘浮。而他脑子里的意识始终清醒,不时还浮现出从前的每一天,他在这里练剑,而柳烟师妹总是悄悄过来,躲在远处看着他。等他停下来时,她又总是蹦跳着走过来,为他拭去额头上的汗珠。 程胤越想越难受,因为他觉得,那些是他早该忘记的。然而,他总是在不经意间不由自主的想起。他既然已经娶了易香绮,就不应该再想顾柳烟。 目睹痛苦不堪的程胤,程戈再次感同身受。然而看着看着,场景忽然又被切换了。 他又看到了这一天傍晚到晚上,在这天冥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傍晚时分,此处山间,下着瓢泼大雨。而这时候,天冥教除开程胤,包括教主顾奔、束道堂堂主史乘浮、妙音堂堂主狄月莺、伏虎堂堂主张尧,以及十二执事在内的所有人,依然还聚在神霄殿溥钦的喜宴上。并且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已经喝得昏昏欲睡。 溥钦匆匆忙忙招呼好每一位客人,然后又向顾奔敬完酒,最后便离开了酒宴。 今天晚上,他满心欢喜,想的只有快点回房,掀开新娘的盖头。当他走到房门口时停了下,又随性的理了理头发和衣服。原本他一脸微笑,轻轻将门推开,同时心里还在斟酌,让新娘子等这么久待会儿怎么哄她开心。 然而,当他推开房门时,眼前的那一幕却让他大吃一惊、怔了一怔。 新房内根本就没有顾柳烟的影子…… 跟而,天冥教上上下下的人漫山遍野,寻找着顾柳烟。 其中,唯独程胤例外。 直到狄月莺提醒,所有的人才发现,跟顾柳烟一起失踪的还有程胤。 当所有人都跑到程胤的府邸琼华居时,侍卫和侍女也纷纷表示自下午起他们就不曾见到程胤。 乍时,所有人都感应到了事情的蹊跷。 而这时候,天绝殿上的顾奔也是怒火中烧的状态,并且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所有人搜遍了天冥教所有可能躲人的地方,但是依然没有找到顾柳烟和程胤的踪迹。 顾柳烟的侍女易玄衣被溥钦拖上天绝殿质问,易玄衣哭着说:“小姐跟程胤去了北玄洞底。小姐说程胤要去北玄洞底摘那四株仙草,然后带她离开这里,远走高飞。” 顾奔一听,猛一握拳。 “放肆。好大的胆子!”也就在他怒吼的时候,他身旁的木质龙椅被他激得粉碎。 北玄洞,乃天冥山最深的洞穴,也是天冥山的龙脉之所在。在天冥教入驻此山前,北玄洞底便存有两把上古神剑,一为赤霄剑、二为承影剑。 几千年来,赤霄剑和承影剑,一直安插于一块巨石之上,无人能动。哪怕天冥教建立近三百年,教内一共有过近千名正式弟子,也尚且无人能够拔出这两把神剑。 很快的,顾奔又带着四大堂主、十二执事,火速赶到了北玄洞。 来到北玄洞,青白黑蓝四株仙草,依然完好无损“生长”在东西南北四面的石墙上。并且它们散发着美妙的玄光,将这处原本无比黑暗而潮湿的空间,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洞的半空中央,悬浮着一块巨石,石名降龙。降龙巨石上,赤霄剑和承影剑,熠熠生辉,一把释放着热烈赤光、一把释放着幽冷蓝光。 也是由于这两把上古神剑的存在,所以北玄洞千年未塌。 之前,众人都没有发现程胤和顾柳烟。直到眼力精准的狄月莺,在一个角落看到了青穆剑。 狄月莺的眸光凛厉如刀,直瞪着那把青穆剑。她身旁的张尧发现她的怪异,立马循着她的目光去望。 跟而,张尧也看到了青穆剑。 “大师兄的青穆剑……”张尧嘴边很是轻声念叨。仿佛他说出这句话,不是故意的,而是不由自主的。 其他的人,原本一直都在观赏那四株仙葩草和那两把上古神剑。听到张尧的说话声,很快他们也望过去。看到那里确实是青穆剑时,不约而同皱眉,一脸惊异和忐忑。 不过他们都不敢妄自多言,过了一会后,纷纷将疑惑的目光投射到顾奔身上。 “青穆剑怎么会在这里?青穆剑一直都跟着大师兄的,从不离他手的……”忽然,一向跟程胤关系最好的史乘浮也自言自语说。 顾奔的脸色早已暴青,冷声命令史乘浮道:“哼,把青穆剑拿过来!” 史乘浮没有回应顾奔,直接伸手,使用自己的内功,准备将地上的青穆剑吸附过来。 不料这时候,青穆剑发出一阵剧烈的抖动,单凭他的功力,根本无法吸附过来。 见此,顾奔跨步上前,怒挥一掌,亲自动手去拿。 然而,他也没能将青穆剑吸附过来。不过因为他的这一掌,剑身已经停止抖动。同时,洞内的一个机关不知道被谁触动了,一扇石门突然轻轻开启。 随即,所有人都看到了不堪入眼的一幕:密室里,程胤和顾柳烟都赤luo着坐在地上。而且,顾柳烟已经奄奄一息。 第6章 可能误会 顾奔的脸色又如同被乌云笼罩的天空,脸上表情异常狰狞。 溥钦也是。他扬起自己的皓月宝刀,径直向程胤砍去。 幸好这时候史乘浮大步跨前,飞速拦住了他。史乘浮劝慰溥钦冷静,说:“二师兄,这可能只是一场误会,先彻查明白吧,不然……” 不等史乘浮说完,溥钦一掌将他打飞。拿着手中的皓月宝刀,依然直攻程胤,怒道:“程胤,拿命来!” 程胤顺势一躲,跟而还一回掌,差点将溥钦打倒在地,同时那一把青穆剑,接受他的召唤,很自然的飞回他的手中。 顾奔看着顾柳烟,此时她的脸色苍白如鬼,身子更是虚弱得不能再虚弱。 因为顾柳烟完全说不出话来,随后,顾奔布满血丝的戾眸又直接逼视程胤,声音带着一股沉怒,问:“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说明白!” 程胤皱眉,神情忧虑而痛苦说:“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刚才我睁开眼睛,立马便看见了躺在我身边的柳烟。柳烟一直没法苏醒过来,哪怕我使劲给她输内力……” “你醒来时她就这样?哈哈,真好笑!程胤,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柳烟爱慕已久,却一直不敢表达!所以今天,你便采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夺走她、伤害她,你真是无耻!”溥钦仰天大笑,内力暗涌向前,正准备再次打向程胤。 张尧再次站出来,他也拦住溥钦说,“二师兄,这其中肯定有误会!你先不要动怒,暂且离开这里,出去想办法医治柳烟师妹才是最重要的!” “对,对,对,张堂主说的很有道理……”其他人纷纷点头赞成张尧所言。 内力早已消耗大半的程胤抱着顾柳烟吃力的站起。不料这时候,溥钦又连忙上前,一把夺过他怀里的顾柳烟,再发一掌将他推开,而后径直往外走。 看到这里时,程戈又大致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无非就是他的父亲程胤被众人误会,成为众矢之的。然后顾柳烟死了,程胤跟溥钦之间的矛盾发展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而事实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确实如程戈所想的那番。 离开北玄洞后,顾柳烟一直躺在床上。哪怕顾奔和溥钦想尽了办法救她,可是她始终没有苏醒过来。而且顾奔和溥钦百思不得其解。不解她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虚弱,但是身上又毫无伤痕,也没有受过内伤。 溥钦一直守在顾柳烟的床边,不舍得离开半步。 顾柳烟的贴身侍婢易玄衣,总会在溥钦睡着的时候给他披上一件厚点的衣裳,总会在用餐的时间端来可口美食给溥钦吃。 易玄衣的嘴上还总是安慰溥钦,说顾柳烟很快就会苏醒过来,而她的心底却又不希望顾柳烟能够苏醒过来。 自北玄洞出来后,程胤被锁在了一个石牢里。顾柳烟一天不醒,就一天不会有人来证明他的清白。 在石牢里时,程胤极力抑制自己内心的躁乱和忿怒,安神静心打坐。现在他的心里还想着顾柳烟,想着可怜的她,同时也想着他的妻子易香绮。然后他还使劲回忆着这整件事情,即:那天他在飞云瀑下练剑,练着练着,他体力透支,累躺在河边,不知不觉间睡去。而晚上醒来,他已然身在北玄洞。 所以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也深受困惑。顾奔在等他,等他给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迟迟给不了。 这一天晚上,依然身在石牢的程胤很是心神不宁。他总觉得,今晚更加不太平,会有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发生。 果然,他刚想完,便见得不远处石壁上闪烁着一道凌厉的剑光。紧跟着,一条黑色的人影如一阵疾风,很是快速的窜了进来。 守卫在洞里的那一排兵卫,还没来得及出声和抵抗,立马便被一把长剑一一划破脖子,迅速倒地。 乍时,程胤的眼睛就像两把锋利的刀子,偏头眼神凛冽凝视着那条黑影。 不等他说一句话,那条黑影便落在了他的面前。而后,黑衣人再次一挥手中的长剑,将铐在程胤手脚上的铁链全部斩断。 程胤浑然一怔,两行剑眉间也浮现一抹杀意,眼睛愈发深邃有神。他正要询问黑衣人是谁,不料黑衣人立马用比较沙哑的声音跟他说:“此地不宜久留,溥钦会置你于死地的。我相信你,现在你跟我走吧,不然你永远都没有机会出去了。” 程胤自然没动,剑眉微蹙,极其沉着冷静,直接询问,“你是谁?” 黑衣人无奈轻叹,随即摘下面纱让程胤看了一眼,然后又迅速戴上,说:“这几天我都在查这件事情,可是结果很不理想。今天上午我还见到了大嫂,她让我转告你,她相信你,并且一直等你。另外大嫂还对我透露了一件天大的喜事,所以我迫不及待来这牢底救你,不惜一切只为带你出去!” 原本程胤极其愤怒,因为他不明白黑衣人为什么要直接杀了那排兵卫,点了他们的穴道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滥杀无辜? 现在听了黑衣人的话,他暂且不再在意这一点,只是摇头否决他说:“这不可能,我不能走。要是我一走,所有人都会认为我是畏罪潜逃。而且师父还在等待我给解释。” 听此,黑衣人又好声好气劝导他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师兄,现在溥钦已经有小动作了。目前你听风堂的人,一小部分已经被他控制了。” 程胤还是摇头,很固执说:“不行。如果我这样走了,师父一定会对我大失所望。” 黑衣人越来越焦急,又连忙补充,“那你就不管嫂子和她肚里孩子的死活了吗?嫂子她有身孕了,你现在不出去,哪天柳烟师妹死了,溥钦连他们两个都不会放过的!” “香绮有身孕了?这是真的?”程胤突然茅塞顿开。 黑衣人又想也不想说:“大师兄,我冒死过来救你,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程胤的浓眉不禁蹙得更紧。 第7章 太虚护法 过了好久后,程胤慢慢弯腰,捡起地上的青穆剑,咬了咬牙后轻声说:“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黑衣人一听,又发出一句欣慰的淡笑声,再催促程胤说:“那太好了。事不宜迟,快跟我走,不然伏虎堂的人就要过来查牢了。” 忽然间,外头的浩淼夜空,响起了滚滚惊雷。并且那一阵阵刺耳的巨响,震得整个石牢似乎都要坍塌了。 反正眼前的形势,已经容不得程胤有半刻的迟缓,所以他又冲黑衣人点了下头…… 看到这里时,程戈也算全部明白了。他这一世的老爹程胤,就是被奸人算计了。悲催啊悲催,可怜啊可怜。 很快,程胤逃离石牢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天冥教。 “程胤逃跑了,这就意味着他是畏罪潜逃。他害了柳烟,他不敢再面对我们……”天绝殿下,愤怒的溥钦大声对众人说。 看着他那副深恶痛疾的表情,史乘浮无奈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念叨说:“我看不是的,说不定程胤是有什么不得己的苦衷。” 溥钦立马怒瞪史乘浮,说:“他的苦衷就是怕我找到真相!” 史乘浮又轻蔑一笑,懒得去理会溥钦,抬头直接仰望殿上的顾奔,说:“我相信程胤的为人,他是清白的。师父,希望您能三思,再花一些时间,细查这件事情。” “对,三师兄说的对。师父,事情不能太早就下定论。大师兄一向心地善良,我也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就算他要逃,逃的时候,他也不会直接杀害那十二名兵卫。”狄月莺一身正义之气,附和史乘浮说。 原本张尧是沉默的,因为大家都替程胤说话,便也替程胤说话,告诉顾奔,“我赞成三师兄和狄师姐的话,暂且相信大师兄。” 一听他们三人所言,溥钦的双目更加暴戾、凛厉、杀气腾腾。他又分别看眼狄月莺和张尧,胸口滞堵着一股怨气,不可置信询问他们说:“你们都相信他?那么你们的意思也就是现在是我一个人在无理取闹?哼,你们知不知道,程胤他逃走了,这可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说完之后,溥钦的目光又定格在史乘浮身上。跟而,他还跨到史乘浮身边,语气耐有寻味说:“我看程胤能逃出石牢,是史师弟你在鼎力相助吧?” 史乘浮又冷傲的别过脸去,依然懒得理会他,就低嗤两句说:“如果二师兄没有证据,那么请不要血口喷人。不然我也可以反过来说你,是你杀了石牢的兵卫,然后故意放走大师兄。” 这时候,溥钦的唇边咻着一丝苦笑,又极其不满冲史乘浮说:“说我?哼,真是天大的笑话!新婚之夜我的妻子被人掳走,如今生命还危在旦夕,你凭什么还要为程胤说话?又有什么资格来怀疑我?” 史乘浮依然平静,风轻云淡解释,“不是我说,是背后有人说,说你溥钦觊觎教主之位多时。而我们的大师兄程胤,从才干上和人品上论,都比你强。所以你设局想嫁祸害他,好除去他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史乘浮为人直爽,没有什么话是他不敢说的。 这一刻,溥钦的两只眼睛似要索命的阴钩,一脸杀气逼视着史乘浮。 他的两只手也已经紧握成拳,拳上青筋暴起,语速极慢喝斥史乘浮,“你胡说八道什么?有本事就再说一遍……”他目前的气势是,如果史乘浮胆敢再说一遍,他便一拳将他五脏六腑打爆。 史乘浮又瞥眼溥钦,表示不怕他,也正启唇,准备重复刚才的话。 不料这时候,高高在上的天绝殿上,顾奔冷声一吼,打断他们两人,“够了,别吵了!” 也是他的一声吼,溥钦、史乘浮、狄月莺、张尧的身躯不约而同一颤。而后他们全部肃静,身躯站得更直,仰头仰望颇为萎靡但是仍旧威严的他。 就在几大堂主纷纷沉默,等待顾奔的怒火稍稍平息时,一直站在堂主们身后的十二执事之首蜀逍忽然跨步上面。 蜀逍恭敬的微低着头,替溥钦说话,对顾奔说:“教主,曾经属下跟溥堂主合作过几次,对他了解相对较多。一直以来,溥堂主都对小姐一心一意,用情至深,爱小姐超过了自己的生命。所以属下愿以性命担保,担保溥堂主不会做半点不利于小姐的事。” 因为蜀逍的话,殿上顾奔的怒火确实降下了几分。然后,顾奔从那张宽大的龙椅上站起身,抬头目光阴暗仰望上方,无声的深吸了一口气。 跟而,他再对蜀逍说:“那你传令所有天冥教的人,见到程胤,格杀勿论。” 待顾奔说完了,蜀逍又立马点头,大声回应,“好的教主!” 至此,殿内的空气好像被冻住了,没有再流动了,氛围死一般的沉寂。 溥钦又偏头恶煞的瞪眼史乘浮,好像在向史乘浮炫耀,他赢了。 狄月莺和张尧眉头紧皱,心跳激烈,略有所思。 其他人则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喘。 下这道命令时,顾奔的心口也剧痛难忍。然而,他又不得不这么做。程胤太令他失望了,而且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离开天绝殿后,顾奔飞身登上天冥山最高的山峰罹绝峰,寻见教内左护法太虚护法。 两大护法,永远都是天冥教最神秘的存在,同时也是天冥教最神圣的守护者。 三百年来,哪怕教主换了九任,两大护法也跟着换了四回。但是,依然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的尊容、也从来没有人清楚他们的具体身份。 当然,两大护法还是得听令于教主,为教主倾囊献计、排忧解难。 因为目前顾柳烟将死,程胤变得不成器,所以顾奔也无力掌管教中事务了。 今天他特意找太虚护法聊聊,就是想请太虚护法告诉他,接下来他怎么做最为恰当…… 程戈极其好奇,太虚护法会怎样指点顾奔。然而,在顾奔飞上罹绝峰后,这个画面又没了。 他不知道,他的脑子里每呈现一个画面,就要耗费灵脩子一百年灵力。而灵脩子的灵力,早就所剩不多。 太虚护法对顾奔说了什么,灵脩子也很想知道。可是从来没有人看到,以致他也看不到。 第8章 重大转折 很是快速,天冥教的人为捉拿程胤而布下了天罗地网。 夜色已经很深,一阵瓢泼大雨过后,山里的天气转而变晴。 溥钦还没有回房,还在天绝殿那边,跟十二执事中的蜀逍和牛猛商量怎样尽快揪出程胤。随后程胤的府邸琼华居便被他们封住了,易香绮待在里面无法移步。 而此刻的程胤正安静站在顾柳烟的床边,目光痴痴的凝望着床上的她。 顾柳烟依然“睡”得很沉,漂亮的眼睛紧紧闭合,长长的睫毛上染着几层冰霜,精致的脸庞也宛如一张白纸。 程胤站在这里,已经站了好一会。看着“熟睡”的顾柳烟,再想起正在发生的事情,他心如刀绞,一向深幽而冰冷的眼睛也变得有些湿润。 “柳烟……”程胤的嘴边还极轻唤她一句。跨步向前,伸手弯腰,温柔抚摸着她的脸庞。 抚着抚着,他又渐渐发觉情况很不对劲,因为顾柳烟一点反应都没有。身子一动不动,皮肤毫无温度,如同一具尸体。 他又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去探着她的鼻息。 当他的手在她鼻子下停了片刻后,他高大的身躯突然剧烈一晃,差点就因为无力站稳而倒下去了。他漆黑的瞳孔也于一瞬间瞠大瞠圆,同时脸色苍白无比。 现在的顾柳烟,已经死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程胤不停的询问自己,没法接受这件事情,眼中的泪水也滴落下来。 不料这时候,门外又传来一阵非常急促的脚步声。 是溥钦带着一大帮人回来了。 意识到不妙,程胤又赶紧镇定下来,闪身跃到窗边,推开窗户飞了出去…… 离开这里后,程胤直接回到琼华居。而琼华居大门口,十二执事早在那里布下了乾坤剑阵。 见程胤回来了,他们也不说什么,随即便扑向他…… 乾坤剑阵,乃天底下最为厉害的剑阵。哪怕程胤的武功在当今武林排名前五,跟他们对战起来也显得比较吃力。 所以他跟十二执事大战了几百个回合,最终也还是没能决出胜负。 顾柳烟的贴身丫鬟易玄衣,她是易香绮的胞妹。站在不远处的高山上,她俯瞰着琼华居里的灯火,心有所思。 程胤和溥钦二人之争,虽然她不支持程胤,但是她也不会让易香绮死。她柳眉凝蹙,眼神凛冽,也在想办法营救被困的易香绮。然而,她动脑子用力想了好久,依然迟迟没能进到琼华居里。 就在十二执事和程胤打得难舍难分时,溥钦和张尧也赶到了琼华居这里。 因为发现顾柳烟死了,所以大家都开始相信,是程胤临逃前将顾柳烟杀了灭口。程胤也没有再辩解,因为他无需辩解,一切都成了定局。 当溥钦和张尧的刀也一齐砍向他时,他也变得无力抵抗了。闭上眼睛,等候死亡的降临。 然而这一刻,又有一股前所未有强劲的掌风从远处侵袭而来,劈向溥钦。 由于始料不及,溥钦被它击退。跟而,一条黑影急速窜出,动作极为利落的掳起程胤,再飞进屋子里。 乍时,众人的刀剑也纷纷落下,翘首张望着屋子里。而后你看看你,我看看你,瞠目结舌。 等到他们再相继冲进屋子里时,里面的易香绮也消失不见了…… 至此以后,许多人都在揣测,那个将程胤从石牢里救出的人是谁? 在琼华居,那个突然出现,将程胤和易香绮同时救走的人又是谁? 他们还觉得,这两个人不太可能是同一个人。要进石牢,杀死那十二名兵卫,再砍断程胤手脚上的铁链,这很容易。可是,要在溥钦张尧和十二执事的眼皮子底下,来到琼华居,将程胤和易香绮同时救走,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甚至它的难度,堪比登天。 神乎其神的是,这一晚,偏偏就有人做到了。 那人将程胤和易香绮从琼华居救出后,将他们扔在了天冥山山脚下、距离一个出口不远的隐蔽山洞里。 因为程胤的这一逃,天冥教教内又发出了一次巨大的变化。 半年后,北玄洞内的四株仙草不翼而飞。有人说,是程胤潜伏回来,将四株仙草盗走了。而后,顾奔也死了。传言,顾奔是阴郁而终的,因为丧女之痛,加之爱徒的叛变、仙草的失窃。 顾奔死后,溥钦成为了新一任的教主、张尧失踪了。而史乘浮和狄月莺,因为他们不肯臣服于溥钦,所以先后选择了离开天冥教,自己开帮立派。 史乘浮和狄月莺离开时,还带走了束道堂和妙音堂的主要力量,这也等同于带走了原本天冥教五分之二的势力。如此,溥钦对他们二人也恨得更加牙痒痒。连同程胤,都成为了他追杀的对象。 在天冥教,溥钦这位教主,行为作风也极为残暴和蛮横。为了找回四株仙草,他不惜任何代价。 在天冥教,也从来没有人敢在溥钦面前说一个不字。听说,凡是有人违背他的意愿,立马就被打成废人,或者被直接处死。 而到了现在,程戈最想知道,后来程胤和易香绮怎么样了,他们躲在哪儿。 灵脩子又仿佛是住在程戈心里的。因为他想什么,灵脩子清清楚楚。 很快,程戈又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这是在十年后,在一个秋风萧瑟的傍晚。 虽然已经到了花草枯萎的季节,然而齐榕小居内依旧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高大的老榕树苍劲青翠、枝繁叶茂、高耸入云,为整个小居遮风挡雨。 往日里,齐榕小居也总是比较热闹,有虫鸣、有蝉叫、有鸟歌。然而今夜,这里的环境却好似死一般的沉寂,无形中还感觉有一股杀气正在逼近。 而这一年的程戈,也正巧十岁。 程戈长得极好,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位极其养眼的美少男。他的皮肤很白,就像绝大部分文人那样。也因为皮肤很白,所以他俊美的五官看起来分外鲜明。尤其是那双唇,跟涂了胭脂一样红润。但是,他又丝毫没有女孩气。那双眼神清澈的眼睛,看起来既透着聪明,又透着骄傲。 第9章 恩怨何在 吃完晚餐之后,程胤站在卧房的窗户前,将手中的信鸽放飞。 易香绮脚步轻盈走到他的身后,轻声细语询问他,“今晚溥钦的人,真会过来这里?” 程胤又转身望眼易香绮,点了下头后也用很轻的语气回答,“我以前的亲信部下,是这样通知我的。” 乍时,易香绮面色阴郁,纤细的柳叶眉也因忧愁而凝蹙,再问程胤,“那史师弟多久可以赶到?” 刚才程胤是在给史乘浮放消息,他通知史乘浮过来助他抗敌。他跟易香绮也不会再逃了,这十年来,为了躲避溥钦的追杀,他们先后更换了几十处住所。现在他们很累了,也没得其他合适的地方再换了。 程胤又想了片刻,再告诉易香绮,“最快两天吧。” 易香绮听之,眉头不禁蹙得更紧。但是她的长相,无论什么时候看,始终都显得那么端庄、那么娴静、那么优雅。 此时她还无声一叹,而后一脸落寞,望着别处。 年少的程戈走过来,看见易香绮面色不好,很是懂事安慰她,“娘,你别害怕。那个溥钦,他是杀不了我们的。要是他杀得了我们,我们早死了。” 因为程戈过来了,程胤又望着程戈。 他不会告诉程戈,这一回,溥钦是打算亲自过来这里,亲自要了他们的命。并且他还听说了,最近三年,溥钦都在修炼舞冥神功。而舞冥神功,乃当今天下间最为厉害和歹毒的邪功。攻击时掌爪齐施,练到第七层,刹那间便可以将对手劈撕成碎片。但是,发功人自己不会受到寻常刀剑的伤害。宝刀宝剑,若想伤到他,那个对手的内功也必须极为深厚。 所以,他就对程戈说:“要是他们过来了,你就躲在榕树洞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也不要出声,听到了吗?” 程戈暂且没有回答程胤,而是微仰着头,目光带着几分淘气跟程胤对视,好一会后还反问,“为什么?爹,你让我当缩头乌龟,缩在里面吗?” 程胤依然很平静,又冲他摇摇头,解释说:“不是。程戈,你没有必要出来。爹一个人就能应付他们。”说完之后他又看向易香绮,补充着,“你也是。直到他们彻底走远了,你们再出来。” 易香绮也摇头,自然不赞同程胤的安排,说:“我必须跟你一起,让程戈一个人躲。不然那伙人会怀疑,会拼命找我们。” 程胤又睥睨着易香绮,又启了启唇,正要再说什么。 不料这时候,外头的环境忽然不再死寂,响起一阵阵风吹草动声。 “不好,他们已经来了!”程胤惊呼一句。 程戈听之,剑眉一横,眼神也变得像一把锋利的刀子。 程胤顾不上程戈的反应,直接看向易香绮,催促她说:“快带着程戈走,不然来不及了!” 易香绮犹豫不决,不舍得丢下他,一副担忧凝瞅着他,说:“这……程胤……” “走!”程胤嘴里又吐出一个字,态度很是严厉和强硬。 易香绮还是放心不下他,还是不愿意扔他一个人,但是又什么都没有说。 转瞬间,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铺天盖地的杀气席卷而来。 当程胤快速拿剑出门去时,易香绮也立马牵起程戈的手,悄悄走侧门,往老榕树的方向去。 程戈更加不肯走,甩了甩易香绮的手。可是,易香绮牵他牵得那么紧。 神不知鬼不觉间,齐榕小居便被无数手持刀剑的人包围了。而且他们的布局就好像一张活生生的蜘蛛网,将程胤等猎物稳稳的圈在了网中。 而小居正门外,一位身着黑色长袍的中年男人正威风凛凛坐在一匹骏马上。又一阵秋风拂来,他的长袍灌风而动,衬托着他如地狱修罗般的气势。他的眼神也冷漠无比,甚至还带着嗜血的愤怒。 他的身后不远处,还有几十名弓箭手井然有序的排列着。 程胤跨步出门,随即便看见了他。 天色已黑,今夜的月光也偏偏不似往日那么皎白和明亮。不过,程胤依然一眼认出了溥钦。哪怕他们十年未见,他也一眼认出了他。 “大师兄,我找你找得好苦……”见程胤出来了,溥钦还用阴嗖嗖的语气,主动跟他打招呼。 程胤提剑,停在距离溥钦一丈开外的位置,表情漠然,回应他说:“溥钦,详细说来,你我之间并无恩怨,你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我?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溥钦看上去也是那么的平静。他轻声一笑,而后再悠悠反问程胤,“无恩怨?你确定?” 不等程胤回答他,他又自己回答自己,“是你害死了柳烟,害死了我的爱妻。还有十年前,绝对是你潜回天冥教,偷走了四株仙葩草。所以我不能让你活着,这个世上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程胤面容越来越冷,唇角也挂着一抹冷笑,又说:“柳烟的死与我无关。仙葩草,我也不知道它们的去向。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过我。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你,一来为柳烟报仇,二来将仙葩草带回天冥教。”溥钦说完时,内力已经凝聚在掌心。 忽而,程胤的冷笑,带着一种顿悟世俗后的释怀。他缓缓拔出手中的青穆剑,对溥钦说:“那动手吧。” 程胤不怕溥钦,更不怕死。 这一刻,溥钦的面部神经微微抽搐一下,面部表情也变得极为狡黠。他自己暂且不动,而是轻轻挥手,示意身后那排弓箭手动。 那排弓箭手听从他的命令,立马便向程胤开弓射箭。 乍时,飞箭如雨,一齐射向程胤。 程胤很是灵活,飞身而起,身形化作一条白影窜到他们面前,比较轻易便将他们全部干掉了。 而后,溥钦再做一个手势。随之,周围又涌现出无数身穿盔甲的武士,他们动作迅速将程胤紧紧包围。 程胤本想将溥钦等人引到旁边的树林里,可是现在看这形势,他难以脱身。 见此,依然安然坐在马上的溥钦嘴角得意上扬,嘴边轻蔑的说,“程胤啊程胤,你就不怕顾奔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吗?这十年里,你的武功居然停滞不前,没一点长进……对付这样一伙人,也是如此吃力,哼……” 第10章 形神合灭 也就在溥钦认为不需要他出马,他的下属便能将程胤收拾掉时,忽而他又见得程胤的身形与青穆剑的剑光合二为一。 那一道剑光还凌厉无比,它先极速飞射上天,跟而似一把狂刀破空劈下。 这一瞬间,这一伙身穿盔甲的武士同时倒地。 见此,溥钦脸上的傲慢讪笑和冷酷表情全部凝敛。他的心中大吃一惊,明白自己刚才低估了程胤。 转眼间,已是满地的死者和伤者。能够安然站立的人,只剩下他们两人。 自然而然,溥钦又暗自涌出了全身的内力。如今他的舞冥神功已经练到了第六层,本来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战胜程胤,但看此时,程胤虽然没败,可是明显已经很累了,他不禁变得信心满怀。 “程胤,看来还是得由我亲自动手杀了你……”他还嚣张的说。再次诡谲一笑后,从马上飞身而起,向程胤伸出了他歹毒而凶厉的魔爪。 溥钦的来势极猛极快,程胤差点就没能躲过去,情急中又飞身一退。 见第一掌扑空,溥钦并不气馁,邪恶的龇了龇牙,再发一掌,再次攻向程胤。 程胤又顺利躲过,很快还转守为攻。他灵活挥剑,将青穆剑法使到极处。一声怒叱后,更是全力刺出,不留半点内力护体,反击溥钦胸口。 溥钦也躲闪极快,他并没有被程胤的青穆剑刺中。但是剑光射到了他的胸口,伤到了他的重要穴位。他不得已落回马背上,嘴里一口鲜血慢慢涌出。 他完全没有想到,他仍旧不是程胤的对手。 不过,他不甘服输,又慢慢抬手,做了一个手势。跟而,又有无数潜伏在暗处的杀手迅速露面。 乍时,那伙人又一拥而上,齐齐攻向程胤。 程胤依然奋力拼杀。可是,刀剑无眼。不知不觉间,他白色的衣裳已经被鲜血染红。终究还是有人伤到了他。 坐在马上的溥钦还在极力调整自己。见程胤变得力不从心了,他的唇边又滑过一丝得意的笑。 趁着程胤没有防备,在应付着其他人,他再次飞身而起,使出舞冥神功迅猛攻去。 而这一回,他的掌爪,正好挠在了程胤的心口。程胤的白衣上,很快绽出五根血淋淋的手指印。 与此同时,程胤落下了青穆剑,没有再动。因为他无法再动、无力再动。双脚好像被钉在那里了,连身躯也僵硬了,眉毛沉痛的皱紧。 见程胤没动了,那伙人中,有一个人手中的刀也捅向他。 “呃……”程胤发出一句虚弱的呻吟,然后一大口鲜血从他嘴里涌出。 见程胤即将倒下,溥钦的脸部神经又开始慢慢抽搐。 溥钦大觉畅快的想:程胤死了,从此以后,晚上他做梦都会笑…… 齐榕小居侧门的方向,易香绮牵着程戈,不停的跑,拼了命的跑。 突然,他们的眼前也闪过一道凌厉的剑光。 而后不等他们完全停下来,便有一把长剑抵在了易香绮的咽喉。 “想逃?没那么容易!”持剑者为一个长相凶恶的中年男人,此时他还一脸煞气冲易香绮说。 程戈见此,又连忙甩掉易香绮的手,跨到前面维护着她,说:“娘你快逃!这里交给我!” 因为距离中年男人更近了,所以程戈将他的长相看得更清楚了。而且他左边的眉尾旁,有着一道极短的刀疤。 程戈此举,惹得易香绮神色更为惊慌、脸色更为苍白。她又扯住程戈的一只胳膊,想将他拉到自己身后,声音虚怯而焦急说:“程戈你别闹!你快点逃,这里交给娘!” 不料程戈站得很稳,没有被她拉动,又说:“不行!娘,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听到他们母子的谈话,这个中年男人忍不住冷冷一笑。他一直眼神阴狠的盯着他们,这会儿又一字一字缓慢告诉他们,“逃?今天晚上,你们程家谁也别想逃……这个地方,里里外外已经被我们包围了五层……” 程戈仍旧充满稚气的面庞早被浓重的戾气所笼罩,微微抬头,那对细长而蕴藏着锐利的黑眸扫向中年男人,气势汹汹警告他说:“如果你胆敢杀我和我娘,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就算这辈子报仇不成,下辈子也会继续报仇!” 这下子,中年男人又朗声笑开了,“哈哈哈,哈哈哈……”在他看来,小程戈很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小小年纪,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笑了一阵后,他又停下来,脸部于一瞬间变僵,没有一丝表情,深幽的眼睛看上去更加噬血,对程戈说:“那我先杀了你,等着你的下辈子来找我报仇!” 中年男人说完,不等易香绮和程戈再做反应,手中的长剑,直接刺穿了程戈的身体。 霎时,热腾腾的鲜血飞溅,溅到了易香绮的脸上。 易香绮单薄的身子随之剧烈一颤,而后她神情呆滞,哑然失语,双目无光。 待程戈的身体倒下去了,那个中年男人又懒得再看易香绮,懒得跟她废话,再出一剑,甚是无情刺向她的胸口…… 在确认程胤、程戈、易香绮都死了后,溥钦又命令自己的人在齐榕小居以及附近翻找四株仙草。 然而,他们找了整整两天两夜,依然没有觅到它们的一丝踪迹…… 两天之后,这里的夜,恢复死一般的沉寂。冷月当空,使得它的凄美更加无法遮掩。 看到这里时,自二十一世纪过来的程戈,他只觉自己的头痛又在渐渐加剧。先前小程戈被人杀死,他的心口也好似被一把利剑刺了进去。 也就在他痛得再次麻木时,灵脩子慈祥的声音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程戈,应该让你知道的,我都让你知道了。接下来的一切,就靠你自己了。” 而此时此刻,程戈也只能听由灵脩子说。他完全没法张嘴,主动去询问灵脩子任何一个问题。 隔了片刻,他又听得灵脩子叹息一声,最后补充说:“为了让你看这几个片断,我的灵力又消耗了七成,如果再耗,我会灰飞烟灭……我很累很累,必须小憩十年,小睡一觉,你好好努力……” 灵脩子撒谎,借故离开十年,以让程戈在这个世界内磨砺,最终适应。 待灵脩子的声音再次消失后,程戈的头痛也跟着消失了。 他还有很强烈的感觉,他感觉他的身体距离地面越来越近了。 并且突然间,他能够睁开眼睛了。 第11章 来了个人 (求点击、推荐、收藏,反正各种支持。) 一睁开眼睛,程戈也立马看到了夜空上的璀璨星河。 不过,在他依然懵懂,暂且没有来得及思考任何、感受任何之际,他的身体忽然完全失重,重重的往地面坠落。 “啊!”因为全身筋骨被摔得疼痛,程戈还发出一声惊叫。 这一瞬间,他的身体也刚好坠在了之前他在画面中看到的,小程戈被杀的那个地方。 连位置都是那么的精准,毫无一丝误差。已经死去两天的易香绮,也还躺在他的身旁。 “啊……”因为真的很疼,所以他又发出一句呻吟。没法先顾周遭的风景,浓眉紧皱,一手扶着自己的腰,慢慢坐起身来。 很快的,他又调整好了自己,不去在意这些疼痛。他的手从腰上拿开,扭动身子,借着皎白明亮的月光,望着周遭四处。 望见易香绮的尸体时,他清秀的小脸变得更白。 “这……”他还一脸慌乱、不知所措,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但是他的心中完全明白,从这一刻起,他就是这个世界的程戈、就是程胤和易香绮的孩子。 同时,他也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望着可怜的易香绮,又想起自己的来历,程戈更觉无奈和悲凉。过了一会后,他还挪身过去,抱起了易香绮的尸体,嘴边极轻的喊,“娘……” 他也认下了这对父母。因为他知道,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缘份。现在他的躯体,也是他们共同孕育的。 今天也正值八月十五,月亮好似一个玉盘,高高挂在大榕树上,照耀着这一块尸横遍野的土地。周围的环境,也显得那么的悄寂、那么的安宁。甚至布满诡谲的气息,令人不敢妄自大口的呼吸。 程戈自然也没有轻易移步。他搂着死去的易香绮,坐在地上好久、好久。在二十一世纪时,他可不曾见过一次性死这么多人。在这个世界,他尚且没有地方可去,更不认识一个人。 反正程戈毫不忌讳,潜意识里,也跟易香绮骨肉相连。 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又听见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从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 随之,程戈颀长的身躯轻轻一颤。 他不知道是谁过来了。工整的浓眉越皱越紧,暗自揣测着。 “难道是史乘浮?是程胤的那个三师弟?”程戈还自言自语说。因为他想起了之前灵脩子告诉他的,等他来到这里后,史乘浮会过来接他。 这样的夜晚,也很是秋高气爽、很是凉快惬意。 又有一阵秋风刮过,吹起了一些细小的沙石。为了防止沙石进到眼睛里,程戈又不得已的偏头,同时抬臂微微遮脸。 过了一会后,这一阵风又悄然停下,程戈的手臂则随之落下。而之前那一阵马蹄声也越来越近,不知不觉间,便距离他近在咫尺。 到了最后,马蹄声干脆消失了,换之是一声骏马的仰天长嘶。 这一声长嘶,也划破了夜晚的宁静,使得此处世界变得具有几分生机,不再那么死气沉沉。 程戈闻之,身子不由自主坐得更直,翘首张望着前方。 因为他又听见了自前方传来的脚步声,一个人走路的脚步声。 “大师兄,嫂子……”那人一面走、一面轻声喊、一面四处张望。他在那满地的死尸中,寻找着他熟悉的人。 走着走着,他也走到了院子的侧边,看见了程戈。 这时候,他又很自然的停步,眼神阴郁凝望着程戈。 清亮的月光下,程戈年少而俊俏的脸庞,透露出他顽强的精神、坚韧的意志、不折的骨气。他也直勾勾的盯着这个来者,一副极其勇敢另加什么都不怕的德行。 来者乃一位年龄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男人身着一袭灰白色的衣裳,身材高大魁梧,气势宛如战神一般威严。 不过,在认出程戈后,他的面部表情变得不再严肃,面容上浮现一丝极浅的欣慰的神色。 “是程戈,呵……”他的嘴边还说,然后再次提步,快速跨向程戈。 如此,程戈也开始确定,他就是史乘浮。 程戈也虚声喊他,“史叔叔……” 跨到程戈的身旁后,史乘浮也蹲下身子,端详着他怀里的易香绮。 易香绮已经死了、连尸体都僵冷了,看到这里,史乘浮脸色又不禁更黑。之前欣慰的神色,荡然无存。 “我还是来晚了……来晚了……”他嘶声念叨几句说,带着深深的悔恨、自责、遗憾。 程戈的小手,又小心翼翼抚上易香绮的脸。因为他要努力,做好这个世界的程戈。他要完成他的使命,去拯救另一个世界的很多人,以及拯救他自己。 而后他还咬咬牙,压藏着心头的恨戾,语速缓慢跟史乘浮说话,“这不怪你,史叔叔,要怪只能怪那个叫溥钦的……是他,是他杀了我爹娘,是他害死了这里的所有人……” 此时,史乘浮也很轻易看出来了,程戈的心情有多么的沉痛、多么的悲伤。 同时史乘浮还感到颇为诧异,因为程戈有着他意想不到的坚强。 “那你爹了?他在哪儿?”他又询问程戈。问完站起身来,但是目光没有移开,依然凝视着程戈。 程戈记得之前他在画面里看到的。想了片刻,他再用很轻的声音回答史乘浮,“他在树林南面。” 史乘浮听了又冲程戈轻轻点头,说:“那我去那边看看。” 不等程戈再应,史乘浮便又提步,往他所描述的方向去。 见史乘浮走开了,程戈又抿了抿唇。然后他扶起易香绮的上身,让她安然回趟到地上。最后他也起身,也去找程胤。 当他们一前一后来到树林南面时,并没有看见程胤,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程戈不禁再次皱眉,心生很大疑惑。他明明记得,程胤就是死在这里。可是现在,怎么就不见他了? 难道……溥钦连他的尸体都不放过?杀了他后还让他尸骨无存? “他不在这里,那我们一起找找。程戈,你跟在我身后,别乱走动……”史乘浮又对程戈说。他让程戈跟在他的身后,是因为他担心程戈害怕。 第12章 感谢收留 不料,程戈冲他摇了摇头,始终一脸无畏,很有主见说:“我们分开找,一会过后在这里集合吧。” 如此,史乘浮又浅吃一惊,过了片刻才再次点头,同意程戈的提议,说:“那也行。程戈,你小心一点,若遇到危险了,立马唤我。” 他不知道,现在外形只有十岁的程戈,实际上却有着二十二岁男生的灵魂。所以程戈的胆识,又一次令他感到讶然。 当程戈和史乘浮寻觅的时候,所有的喧嚣和风暴又好像全部退去了。这个世界,再次回归安静、冷肃。周围的死尸、树林的枯叶,也开始散发着腐蚀的气味。 在他们两人借着月光寻找好久后,终于,史乘浮在那棵大榕树下,发现了程胤的尸体。 而这时候程胤的尸体,也已经变僵变冷变色了。程胤的脸上也被划了两刀,沾着不少干了的血渣。若非他的手中依然握着青穆剑,史乘浮差点都没有认出他来。 “大师兄……”在认出程胤后,史乘浮又虚声喊着。即刻蹲身下去,蹲在他的身旁。 听到这边有动静,程戈也立马跑了过来。 站在不远处,看见史乘浮守着程胤的尸体,他的脚步又忽然停住了。 因为此时他的心情复杂极了。而且那种复杂,不止有悲伤和仇愤。他也不知道他应该做什么。 接近丑时时,月光最美,夜色最浓,四周也愈显安静。 为了让程胤和易香绮安息,程戈和史乘浮联合,在距离那棵大榕树两三丈远的位置,挖了一个又大又深的坑。然后,他们将程胤和易香绮合葬在里面。 而程胤的青穆剑,史乘浮将它拿起,递到程戈的手中。 在天下间,青穆剑不算最厉害的剑。因为它的威力,远远不及藏于天冥山北玄洞底的那两把上古神剑。但是,那两把上古神剑尚未为人所用,所以在如今的江湖上,青穆剑却称得上是剑中的王者。它削铜剁铁、斩程截玉,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对于程家,它更是极其珍贵,因为它是程家祖传下来的。 接过史乘浮递来的青穆剑后,程戈便微低着头,仔仔细细打量它。 青穆剑的剑身很窄,长度偏长,刃如秋霜,寒光闪闪。 “好东西啊好东西……只是把它交给我,我怎么驾驭它啊?我可不会武功,在二十一世纪时,我连体育锻炼都不爱!难道到了这里,我还必须天天练剑?”看着看着,程戈的内心又产生了矛盾,眉心紧拧。 他可清楚之前的自己是什么德行。他刚刚大学毕业,而大学四年,他就打了四年游戏。学习成绩马马虎虎,每回考试都是临时抱佛脚。 平时他也不爱出门,不爱参加集体活动,除非是聚在一起打游戏的活动。说直接一点,他就是一个死宅男。 见他面色极差且心有所思,过了好久后,史乘浮又好奇询问他,“对了程戈,你是怎么躲过这一劫的?” 史乘浮一直都觉得奇怪,溥钦居然没有杀掉程戈、居然让程戈安然活着。而他了解的溥钦,根本不是这样的人。溥钦一向心狠手辣,对于程胤的后代,绝对是除之而后快。 史乘浮突然这么问,一时间,程戈的身子轻轻一颤。 而后,他的目光从青穆剑上移开,定神想了一想,再有些吞吞吐吐回答,“我……我娘要我装死,倒在地上,还封了我的穴道……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以为我真的死了,便没有管我了……” 他的这个解释,非常牵强、非常戏剧。史乘浮听完,却还是选择了相信他,点了下头,似叹非叹说:“原来是这样……” 程戈又不再说话,继续去看手中的剑。 史乘浮也跟着沉默了一阵,用力思考了一阵。 好一会后,他又对程戈说:“程戈,等天亮了,你便随我回泉池去吧。以后,我就是你的师父,泉池也就是你的新家。” 如此,程戈的注意力,又被他完全吸引出去。 不过,程戈面不改色,格外镇静加淡定。他望着史乘浮,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灵动的色泽。 想起灵脩子就是这么安排的、而且这个地方不能够再住人,他削薄的红唇不禁轻轻抿了抿,然后又用力点头,毫不犹豫答应史乘浮说,“嗯,好!谢谢师父,谢谢你肯收留我!” 史乘浮面容上再现一丝欣慰的神色。而后,他又长吁一口气,转身往屋子所在的方向,异常缓慢的走。 程戈的目光仍旧稳稳圈住他的身影。 史乘浮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望时还紧紧皱眉。 外拙内秀的程戈又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程戈猜想,现在史乘浮应该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而具体什么东西,应该也是那四株仙葩草。 清晨,东边的地平线泛起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浸染着浅蓝色的天幕。随之,新的一个白天从远方渐渐移了过来。 程戈为程胤和易香绮守了一夜的灵。天亮时,山里的新鲜空气扑到他的面孔上,令他顿时清醒,精神振奋。 不远处的树林里,还有几只小鸟儿在鸣叫。它们仿佛在告诉他:程戈程戈,你的第一天开始了,你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开始了! 为此,程戈又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心情也变得没有那么悲伤、没有那么无奈、没有那么复杂了。因为此时此刻,他还闻到了更多的生命的味道。 然后他不再靠着那棵大榕树,坐正身子后再站起身来。 他本想去找史乘浮。结果,他还没有跨开一步,便看见史乘浮已经出现在他的正前方。 “程戈,你回屋收拾一下你的东西。我等你一盏茶的工夫,然后我们出发回泉池。”史乘浮冷然告诉他说。 此刻,史乘浮给人感觉又是无比严肃的、不可违抗的。所以程戈愣了一愣,最后还是毫无废话的点头,礼貌应说:“知道了师父,我这就去。” 史乘浮,这个名字在江湖上虽然不及程胤或溥钦响亮。但是,说出它时,却也能够令许许多多的人闻风丧胆。 程戈独自回屋,收拾东西。而一进屋,他便看见他的家里被翻得凌乱不堪,满地衣物,以及许多东西都烂了碎了。 毫无疑问,这又是两天前溥钦的人作的恶。 第13章 生活准则 “可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看着看着,程戈的嘴边又忍不住忿声骂咧着。 他很讨厌溥钦、很憎恨溥钦。就算今世他跟程家无关,他也瞧不起溥钦那样的人。 记得从前的他,虽然有点不思上进、好吃懒做,但是他的心头始终怀抱善念。他始终秉遵不伤人、不害人、不怨天尤人的做人原则。 当然了,别人若是故意犯他,他必然立马报之,使得今后其不敢再看怂他一分。 在看了这片狼藉的屋子好久后,程戈也不知道自己具体需要收拾什么。毕竟他来这个世界才一晚,所以日常生活中应该用些什么做些什么,他都一头雾水。 “我找一套换洗的衣服算了。”最后,程戈下决定说。 他大致记得,之前他在画面里看到的,程胤说的,从这里到泉池最快需要两天的路程。 程戈也习惯性的去找大号的衣服,找程胤的衣服。因为在二十一世纪的他,个子很高,一米八二。所以当他看到那些比较短的男装时,他随手就拿起扔开。 然而,在扔开几件后,忽然间他又恍然大悟,记起了他自己现在是小孩子的身体。 “擦,我得穿小程戈的衣服……”抱怨一句后他又将刚才他扔开的衣服捡回来,从中挑出一件他看着比较顺眼的。 话说他现在这具身体,也是身形颀长、骨骼清奇。年龄才十岁,身高却长到了一米五左右。 他将一件较新的麻格子布衣包在一块破布里,打包背在右肩上后再出门找史乘浮。 史乘浮已经在不远处的园子里摘了一些青草和青菜,正在喂食着他那匹灰白色的骏马。 因为马在吃饭,不知不觉间,程戈便也觉得饿了,甚至他还开始听见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叫。 所以,程戈一边连忙跑向他、一边还告诉他,“师父,我收拾好了!” 史乘浮又偏头,上下打量程戈全身一圈,而后,他拍了拍粘在手上的灰尘,说:“行。出发吧。”正好他摘来的那些青草和青菜,都被骏马吃完了。 就在史乘浮刚坐上马背时,程戈又愣在那里,望着地面,微微揪拧了一下眉。 因为他很想询问史乘浮,怎么解决早餐问题。但看史乘浮此人,似乎不太好沟通,不怎么平易近人。 “算了。他又不是神仙,待会儿他自己肯定会吃饭的,到时候少不了我的。我先忍忍吧。”最后,程戈的心头安抚自己说。 “程戈,你也上来吧。坐我身后,一定要抱紧我的腰,知道了吗?不然骑马赶路,加之山路崎岖,你很容易摔着。”抓住马绳,做好出发的准备后,史乘浮又望着程戈说。 史乘浮的此番提醒,又令程戈觉得舒心和暖心。 程戈想:史乘浮这个师父,虽然看上去严格严肃加严厉。可是也不得不承认,他内在是一个有爱的人、仗义的人。最最最重要的是,以后史乘浮就是他在这个世界里最应该尊重的长辈。 他削薄的红唇轻抿,过了片刻后再冲史乘浮点头,说:“好的。师父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摔着。” 史乘浮坐在马上,又向他伸出了手,拉他上马…… 因为齐榕小居位于高山野林里,所以史乘浮跟程戈在山路上确确实实颠簸了好久。 当日上三竿,世界变得愈发鲜活、充满光明和生机时,他们终于到达山下平原,来到一个喧嚣的集镇上。 进到一家卖面的小摊里后,史乘浮点了两大碗阳春面。 趁着阳春面还未上桌,坐在一张老旧木桌旁的程戈,翘首张望着摊子外来往的路人。 他发现那些路人的身着都很质朴平实,多为粗糙麻布。打扮也是那么简洁和简单,已到而立之年的男子长发束起,很精神的盘在头顶。女子乌黑的长发齐腰,头饰几乎都只有一个。 程戈也分不清现在这是哪个朝代、哪个地区。但是他也没敢询问史乘浮,唯恐史乘浮看出破绽。 当两大碗香喷喷的阳春面被端上桌后,史乘浮一边动筷子吃、一边又提醒程戈,“吃面了,吃完我们继续赶路。” 程戈回过神来,先冲他点了下头,而后目光落在那个碗里。 在他看来,这一碗面没啥特别的,跟他从前吃过的卖相差不多。唯一特别的可能就是,它的油水偏少,汤的颜色也是那么清澈。 见他迟迟不动筷子,史乘浮吃着吃着停下来,瞥他一下后又关心询问,“怎么啦?” 程戈自然不会告诉史乘浮,刚才他在黯然神伤。所以他又刻意淡笑一声,而后才回答史乘浮,“没什么。我吃了。”说完之后,他也提起筷子,埋头开吃。 阳春面的味道还算可以,清淡而香甜,原汁原味。程戈一口气将它吃得一根不剩,里面的汤水也一滴不留。 没办法,现在正是他长身体的时候,以致能吃得很。 史乘浮见之又浅浅一笑。他本以为,程戈会因为父母的惨死而不能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此时看来,是他多虑了。 吃饱了再赶路,史乘浮便快马加鞭。 他只想早点回到泉池山庄、回到他的地盘。而且最近几天会有贵客到他庄里做客,并跟他商议好事。 十年前,溥钦成为天冥教的新教主,史乘浮便来到了泉池。他在泉池自立门户,飞速建立和壮大了自己的基业。 如今的武林,除开天冥教、鸾凤山、浴莲阁、烬芙寨四大帮派,还有着名声赫赫的四大家族。 四大家族势均力敌,武学实力相当、财富实力相当。而且他们都总是对外宣称,不过问任何江湖之事。 如今的史家,名号也排在四大家族之列。另外三家则分别是:岩岭龚家、费城樊家、苍域许家。 史家所在的泉池山庄,也是一个号称人间仙境的地方。那里有着墨香雅阁、亭台水榭,清河瀑布、石山竹林。总之,它四季花香,景色秀丽,环境舒适,最适合住人。 程戈很不习惯这样赶路。一来他本就没有坐过马,二来史乘浮居然骑这么快。 中午的时候,史乘浮再次停下来休息。而坐在马上的他,直接一阵呕吐。 第14章 学学武功 虽然程戈一直都在努力,努力压下难受,不让自己呕吐。可是他坐在马背上,不知不觉间便完全坐不稳了,身子不受控制往下跌去。 已经下马的史乘浮见势,连忙扶住他的身子。 “怎么啦?程戈,怎么啦?”史乘浮还急切关心询问着。 他不知道,程戈不习惯骑马。 程戈很想回答史乘浮的问题,然而现在,他就是难受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小脸苍白、表情凄楚。 而这时候,他的嘴巴也正好对着史乘浮的一根手臂。 “呃……”程戈再也忍不住,对着史乘浮的衣袖直接呕吐。 乍时,他呕吐出来的那些脏水脏物,许多都沾在了史乘浮的衣袖上。 史乘浮的脸色即刻改变,变得又阴又沉。漆黑的瞳仁也瞪大瞪圆,一副气得要吃人的神情。 他恨不得亲手揍程戈一顿,因为程戈把他的衣服吐得这么脏。想他这人,一直都是那么的爱干净、一直都是那么的清秀体面。 但是,想起程戈可怜的身世,他又实在是不忍心揍他。目前他对程戈的嫌弃之情,也只能压抑在内心。 蓦然发觉自己闯祸了,程戈的小脸上又浮现一抹惊慌。 他依然趴在马背上,看上去很虚弱很无力。 望见史乘浮的衣袖上尽是他吐的脏水脏物,他还很是内疚,一副生怕挨骂的样子,结结巴巴说:“对对对对对……对不起……师父……” 此时史乘浮的确是懒得跟他计较这个。谁叫他还是一个孩子?谁叫他还是故友之子? 他不太耐烦的挥了挥手,对程戈说:“算了算了,这不碍事,洗干净就成了!我抱你下来,下来后你好好休息、养养精神!” 程戈点头,没有再说话,任由史乘浮从马背上抱下自己。 现在的他们,刚好是停在一家客栈前。 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有骑马了,还是因为刚才的呕吐,反正一进客栈,程戈整个人又感觉特别的舒服。 程戈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的空气,要比二十一世纪的空气纯净得多。吸进身体里,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瞥见程戈一到平地上走路,便恢复活蹦乱跳,史乘浮又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史乘浮开始有点拿程戈没辙,亏他还是程胤的儿子,体质居然这么差,连坐马颠簸都承受不了。 中午吃饭,史乘浮又点了一大桌子菜。一来是因为他自己身材魁梧,比较能吃,加之赶路累了饿了。二来是因为他再次考虑到了程戈,所以多点一些吃的,给程戈补充营养。 吃的时候程戈也丝毫不扭捏,不讲客气,反正很是放开的吃。不一会工夫,一大桌子菜,便被他们两人全部扫空。 吃完午饭,他们就待在客栈,小憩了半个时辰,然后接着赶路。 不过,来到拴马的地方时,史乘浮突然递给程戈一个小瓷瓶。 程戈首先一脸疑惑的接过,跟而再问史乘浮,“这里面是什么?” 史乘浮一边整理马鞍、一边懒声告诉他,“这是中午我给你准备的薄荷粉和麝香粉。待会儿赶路,隔段时间,你打开瓶子闻闻它的气味。这样你就不会呕吐了。” “嗯?薄荷粉和麝香粉?怎么都是女人喜欢用的东西……”程戈又浅吃一惊,嘴边自言自语念叨。 因为好奇,他还迫不及待把瓶子打开,鼻子凑到瓶口,嗅了嗅它的气味。 “咳咳咳!”由于气味很冲,程戈又连忙将它拿远一些,然后将瓶口塞上。 当然了,他的心中也再次记下了史乘浮的好。 这一回赶路,一直赶到夜幕完全降临,史乘浮才停下来。 而他们所停驻的地方,也是一个荒郊野外,一条清澈的小河边。方圆几十里,渺无人烟。 史乘浮将马拴在一棵大树上,而后到不远处的树林里,捡了一些干柴,在河边生起了一篝火。 在史乘浮做这些事情时,程戈就拿着青穆剑,愣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注视着。 因为他不知道他能够帮上什么忙,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今晚的月亮又很大很圆,高高的照耀着他们。他琢磨着,已经应该是戌时。而他那不争气的肚子,又饿得上肚皮贴着下肚皮了。 当那篝火旺盛的燃烧时,史乘浮便盘腿坐在旁边,闭目打坐。 程戈又不禁朝他走近几步,瞅见其一只衣袖上还有中午他吐的干了的脏物,程戈便说:“师父,把你的衣服脱下来,我去给你洗衣服。” 史乘浮没有睁眼,却对程戈说:“不用了,明天就到家了。程戈,现在师父就有点饿,你去树林里,打几只野味吧。” 这下子,程戈乌溜溜的眼珠子也瞪得极大,大吃一惊,“啊?” 他觉得他自己听错了,史乘浮居然叫他去打猎、叫他去打猎、叫他去打猎…… 史乘浮依然没有睁眼。但是,程戈脸上惊愕的表情,他好似看见了。 “怎么?你不会打猎?你爹以前没有教过你一丝武功?”他轻声询问程戈。 程戈又回过神来,吞了吞自己的口水,想了一想。而后他才回答史乘浮,说:“啊,是啊。我爹没有教过我武功,我不会一丝武功。” “那你想学武功吗?”史乘浮又问。他的心中还觉得不可置信,程胤武功盖世,而其十岁的儿子,连打猎都不会。 程戈又静下心来,想了好久。说实话,他不想学武功,因为太累了。而且学好之后,还得迫不得已的去杀人。 “不太想。”他回答。 “为何?”史乘浮追问。 程戈也无隐瞒,将自己的想法如实告诉史乘浮,说:“学会了武功,就等于学会了杀人,而我不喜欢杀人。” 听见程戈这样的回答,史乘浮又忍不住冷笑一声。他俊逸的面容宛如正被春风吹拂,又语重心长教诫程戈说:“你错了。程戈,学武主要是为了救人,而不是为了杀人。” 程戈的注意力更加集中,还开始皱眉,盯着史乘浮,疑惑问他,“救人?为什么是救人?师父,愿闻其详。” 史乘浮又解释说,“学武,首先是为了强身健体、自我保护。而后便是为了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当你的武功越高时,你能救的人也就越多。你设想一下,如果你有盖世神功,那么前几天晚上,你的爹娘还会被人杀害吗?” 第15章 此刻开始 见程戈暂且未应,史乘浮又补充,“只有心术不正的人,学武才是为了杀人。而这个世界上,心术不正的人只占了一小部分,好人居多。” 倏然,程戈较为魁梧的身子又不由自主摇晃一下。 因为史乘浮的这番话,令他恍然大悟,彻彻底底开了窍。 是啊,学武是为了救人。武功越高,将来能救的人就会越多。武功越高,也就有能力去对付像溥钦那样强大的敌人。 程戈愈是冷静思考,便愈发觉得史乘浮所言极对。 灵脩子要他找四株仙葩草,溥钦也在找。所以,就算溥钦跟他没有血海深仇,他们之间也一定是敌人。所以,为了保全小命,为了完成任务,他必须练就盖世武功。 “对。师父,你说的很对。学武,是为了自保、救人……”程戈两眼无光的点了下头,表示赞同史乘浮的话。 这时候,史乘浮终于睁开眼睛。但是,他眼睛一睁,脸上笑容却没了。他还提醒程戈说:“你父母的仇,你必须得报。还有安在你父亲头上的几条罪状,将来的某一天,你也必须回天冥教彻查清楚,还他一个公道。” 如此,程戈又不自觉将手中的青穆剑握得更紧。 他俊俏而稚嫩的面容上浮着一层杀气,幽深而冷锐的眼眸泄露出处世的几分沧桑。 “嗯!师父你放心,我明白了!从明天开始,每一天我都会刻苦练功,将来成为一代武林高手!”他大声对史乘浮说。 他的心头也确实做了决定、下了决心,他要好好练武。既然来了这个世界,那就得遵循这个世界的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听着他的信誓旦旦,史乘浮又甚觉怪异的皱了皱眉。而后,他声音更冷询问,“从明天开始?那今天了?” 程戈又是一副懵懂的表情,不知道史乘浮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想了一想后,他才用风淡云轻的口吻回答,“今天?今天差不多已经过完了。” 他不知道,史乘浮一向不喜欢拖沓懒散。史乘浮喜欢干脆利落,一旦确定了目标,就从确定的这一刻开始去努力实现。 明天明天明天,总说明天!而明天永远都过不来,只有今天才是现实! 听此,史乘浮自然又冷哼一声。然后,他快速飞身而起,飞向程戈。 程戈还没有来得及退步、没有来得及躲却,史乘浮便一手挠住了他背上的衣服。 “啊……师父你干嘛?放开我啊!”程戈又被史乘浮的这个举动吓尿,哀声惨叫着。 史乘浮才不管他,一边带着他往树林里飞、一边还教训他说:“一切都得从今天开始、从此刻开始!我带你去练功,不许偷懒!” 飞了片刻后,程戈突然不再惨叫。因为他渐渐觉得,这样飞着,非常新鲜、刺激、有趣。 他观赏着周遭的夜景。皓月当空,清辉普照。他们脚下,黑压压的树林如波浪起伏。 “这太好玩了。”程戈心中又嘀咕一句,再对史乘浮说,“师父,你首先教我轻功吧。” 史乘浮没有急着应他,带着他飞至树林中心的一处空地上后,说:“要学武功,首先得把基本功打扎实。今天晚上,为师先教你五种步型、各种压腿、乌龙盘打、提膝仆步穿掌以及简单的抡臂砸拳等。虽然你现在开始习武,年龄偏大,但是只要你天资还算聪颖,加之比别人更加刻苦,八年十年后,你也会变得身手不凡。” 忽然停止飞翔,而且还被史乘浮扔在一处草丛里,一时间,程戈的脸色又是一阵铁青。 不过他还是很快爬了起来,表现出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冲史乘浮点了下头,乖巧而讨好的说:“啊,行啊。都听师父的!” 见此,史乘浮也对程戈点头。能不能吃苦,这是他最担心程戈的一点。现在看来,他完全不必担心。程戈是坚强的、自强的。 他站在那处空地上,立马做示范给程戈看…… 这一晚,程戈也不知道自己练了多久。反正练着练着,他就昏睡过去。翌日早晨,他从睡梦中醒来。 而这时候的他,身子斜倚着河边一棵大树。他还感觉身上无处不痛,坐正身子后,伸手去揉了揉后脑勺。 眼睛随意张望,随之,他又看见史乘浮还坐在那堆篝火旁。 史乘浮正在烧烤两只鸟雀。而这时候,它们也差不多烤熟了,传来浓郁的香味。程戈闻着,隐吞谗涎。 “过来吧。吃完我们赶路了。”史乘浮看也不看他,却对他说。 程戈又点了下头,稍稍提了提呼吸后,慢慢起身,走向史乘浮…… 等到他也坐在篝火旁了,史乘浮便取下其中一只鸟雀,递给他。 程戈双手接过,拿到嘴边,即刻就要去咬。 因为他真的饿坏了,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有吃上一点东西。 不料,史乘浮又阻止他,说:“等一下。” 虽然早已饿极,可是此时史乘浮说等,程戈便又二话不说,直接停了下来。 “怎么啦?师父。”他问史乘浮。 只见史乘浮右手伸到自己胸口,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然后他打开小瓷瓶,将瓶子里的灰色粉末,均匀洒在程戈手中那只香喷喷的野味上。 乍时,程戈的眼睛再次瞠大,神奇的瞪着它,问:“这是什么?” 洒完后,史乘浮将瓶子收完,轻声回答,“这是由多味草药,磨成的药粉,其中包括赤芍、川芎、甘草、血丹花。它们味道有的略苦、有的酸甜,但是都具有舒筋活血之效。” 待史乘浮说完了,程戈又愣了一愣。因为他觉得有一股大大的暖流,正在他的心上流淌。 “谢谢师父……师父你太好了,太有爱了……你就是我的再生父亲……”他又说。依然望着手中的美味,感动的快要落泪的样子。 “吃吧。”史乘浮又催促他一句。不再看他,自己取下另一只鸟雀,然后开吃。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在不辞辛苦、马不停蹄的又赶了一整天的路后,这日晚上亥时,史乘浮和程戈,终于抵达他们最终的目的地,即:史家泉池山庄。 第16章 要求严格 泉池山庄四面环山临水,空气清新,环境优美。 山庄的大门朝南,气势恢宏雄伟。 此时已经月悬中空,史乘浮和程戈下马后,那匹骏马仰天发出一声长嘶。 守门的两名家丁见是史乘浮回来了,立马提步,匆忙下着台阶,上前迎接。 “庄主您回来了……”两名家丁一边走、一边说。看了看程戈后,目光一直落在史乘浮身上。 史乘浮和程戈早已累得不行、困得不行。特别是程戈,现在他只要闭上眼睛,一瞬间就能睡着。所以,他们都懒得多说话。 但是,史乘浮还是先向他们介绍程戈,说:“这是程戈程少爷,也是我的徒弟,以后长居于此。” 两名家丁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也不会多问什么。就冲史乘浮连连点头,示意他们知道了。 然后,史乘浮将马绳递给其中一人牵,自己则在余下那人的陪同下,领着程戈一起往山庄内去。 进到里头后,史乘浮又对那人说:“给程少爷安排一个房间,要大点的、亮点的、环境安静的。” 这名家丁想也不想,又很快告诉史乘浮,“东面就有一间。不过,它跟小姐的闺房比邻,不知道适不适合。” 这时候,史乘浮的脚步顿了一顿。程戈与他一致,也无精打采的停步。 史乘浮在思考,片刻后他说:“无妨。他们两个年龄相仿,以后我教授如歌时,正好也教授程戈。” 这名家丁又恭敬的哈了哈腰,附和史乘浮说:“好咧!庄主,现在程少爷就可以直接回房休息,那边一直干净整洁着呢!” 史乘浮听了特别满意,面容如沐春风,连眉梢都挂着愉悦的笑。他再次提步,快速的走,同时依然不忘记顾及程戈。 他对程戈说:“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你再练功半个时辰。” 原本,程戈真的就像一只打了霜的茄子,蔫蔫的没有一丝气力。可是,在听见史乘浮的这番话后,他又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一下子振作了,变得有些兴奋了。 “什么?今天晚上还要练?”这一回他率先停步,一脸不满站在那里,不可置信冲史乘浮背影询问。 史乘浮又与程戈一致,脚步再停半刻,还扭头瞥他一下,语气无谓告诉他,“如果你是真心习武,你就必须天天练。一天不练,就会前功尽弃。” 说完之后,史乘浮又直冲冲继续往前走,懒得再跟程戈多讲。现在在他看来,这小子的确就是一个怕苦怕累的种。 程戈久久的发愣,渐渐的,还气得连额头上的碎发都竖立起来。他微撅着嘴,小声抱怨史乘浮,“好苛刻,好严格……今天颠簸了一整天,累得我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好不容易抵达这里,也不先让我美美睡上一觉……” 当然了,最终程戈还是想通了、明白了。史乘浮这么做是为了他好,严师才能出高徒嘛。 程戈还想:来了这里之后,他身体里的懒筋,一定会被史乘浮一根一根抽出,直至最后一根不剩。 等到他已经想通的这个时候,史乘浮和那名家丁也早就走到前方好远处去了。若不是月亮大,有路灯,加之他眼力好,他都有点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这名家丁也是泉池山庄的副管家,名叫伍进。伍进跟史乘浮走着走着,忽然,史乘浮又问他,“小姐睡了吧?” 伍进轻轻点头,答:“睡了。” 史乘浮又漫不经心问,“那最近这几天她安份吧?有没有好好写字、好好背书?” 伍进又想了片刻,而后脸上浮现几分为难的神色,说:“安份,还算安份。至于写字背书嘛,这就……”说着说着,他将未说完的直接哽咽下去,不知道怎么办了。因为最近这几天,他压根儿不曾就见到他们家小姐提笔或拿书。 因为伍进的支支吾吾,史乘浮又不得已停步。 “她没有按照我安排的写字背书?那她这几天在干嘛?”他问。面容变得严肃,语气变得凶冷。跟向伍进兴师问罪似的。 伍进不禁微微低头,用很虚怯的声音再回答,“她总在东面的假山上或竹林里……捉小鸟玩呢。” 这下子,史乘浮脸上的表情又开始千变万化了。他瞪大眼珠子,忿恨的盯着伍进,还捏了捏拳。 他既想打人,又想发笑,当然更多的是无语。 “她捉鸟?你们让她捉?她要是摔了磕了碰了跌了怎么办?你们担待得起吗?”他质问伍进,怒目中尽是火光。 伍进也变得战战兢兢,不过依然连忙回答,“庄主,小姐玩的时候,卓焱和冯衍一直寸步不移的看着,她不会摔了磕了碰了跌了的。” 史乘浮的火气这才消气一丝,拳头松开,身子再次站正,冷哼一声说,“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不写字背书绣花,捉什么鸟?谁叫她这么玩的!” 反正他打算明天好好教训他的女儿史如歌,并且以后再也不惯着她了。愈是惯她,她的行为愈发不像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也愈发稀奇古怪。反正趁着她现在年龄还小,还只有八岁,他得赶紧给她纠正陋习。 史乘浮极少生气,每一次生气,差不多都是因为他的宝贝女儿史如歌。对于这一点,泉池山庄上上下下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只是,这么多年,泉池山庄一直都没有女主人。史如歌是谁生的,从来都没有人清楚,更没有人敢问史乘浮。但是大家都很肯定,史如歌绝对就是史乘浮的女儿。 史如歌的长相像极了史乘浮。她生气时的表情、说话时的神情,跟史乘浮如出一辙。她简直就可以称之为女娃版的史乘浮。 现在史乘浮忿气难平,伍进便将头低得更低,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老老实实而安安静静的站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程戈又跑步追上来了。他的脸上泛着灿烂的笑,正要张嘴喊史乘浮。 结果,他看见史乘浮好像浑身冒烟。 他的笑容自然立马凝敛了,嘴巴也跟着紧紧关闭着…… 第17章 历史如歌 一看就知道现在史乘浮心情不好,他是傻子才会在这时候招惹他,自找麻烦。 见程戈追上来了,史乘浮又没好气瞪他一眼,而后他一边甩袖、一边转身,说:“走了!” 这一回,程戈挑眉瞟了瞟伍进才提步,紧紧跟上史乘浮。 这两天晚上,史家的厨房都留有美味的饭菜。因为管家们猜到了,史乘浮会连夜赶回来。 吃完这一顿后,史乘浮直接回房休息去了。至于程戈,他扔给了伍进。并且交待伍进,好好监督程戈温习昨晚他所教授的功课半个时辰。 当时,程戈的心里还特别鄙视史乘浮,因为史乘浮这么不相信他。哼,他像是那种会偷懒的人吗?他偷懒的话他就完不成任务!完不成任务,二十年后无论哪个世界的他都会死翘翘! 总之这一晚,程戈直到子时才歇停。 伍进将他带到山庄东面、带到他的房间,他都顾不得洗澡换衣熄灯,看到一张大床便往上面倒,然后呼噜直睡。 翌日清晨,房间外的花香和鸟叫,惹他苏醒。 美美的睡上几个时辰后,他的精神确实好多了。拉开房门,他正准备伸伸懒腰,尽情呼吸这里的新鲜空气。 不料,一个还算眼熟的中年人立马出现在他面前。 而这个人,就是昨晚的伍进。 伍进面带客气的微笑,比较恭敬告诉他,“程少爷,庄主让我转告你,巳时他在西面的子监亭等你。” 程戈一听,不由得立马瞪大了眼睛。他还在脑子里推算,这古代的巳时具体是几点,然后他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不料伍进都不等他开口,直接转身而走。 “喂!”他伸手唤了唤伍进,想将他召回来。 然而,他又很快郁闷的落下手,懒得召唤了。 “求人不如求己,靠别人不如靠自己。我先收拾收拾,洗脸刷牙吃饭,晚点再直接去西面那个什么亭……”他自言自语念叨几声,而后也返身回屋。 在他回屋片刻后,便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藏在门口。一个小脑袋瓜则探出,往他屋子里瞅着。 这是一个长相十分水灵的小女孩。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服,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清澈明亮,皮肤特别细腻加白里透红,头发也是乌黑亮丽,嘴巴和鼻子都小巧精致。 “这是谁呀?为什么他住在我家?住在我的旁边?”瞅着瞅着,小女孩还揪拧着眉在心里想。 而她自然就是史乘浮的女儿史如歌。 目前程戈的武功修为虽然不高,可是他的警惕性却很强。外面多了一双眼睛正在看着他,他立马察觉到了。 “谁?”程戈还连忙回头,冷声质问。 史如歌听到他的声音,心跳“砰”的一声加速一下,有些被吓到了。然后,缓过神来的她撒腿就跑。 程戈看见她的身影,又赶紧追出去。 史如歌跑得不及程戈快,不一会工夫,程戈便追上她了。 “站住,小丫头!”程戈追上她后还很凶的说,站在她的身前,居高临下瞪着她。 在他看来,现在的史如歌,年龄小得他可以随手捏死。他完全忘记了,现在他也才十岁,只比史如歌大两岁。 史如歌也顺应他,不再跑了。而且她很大方、很自然,双手背在身后,昂头眨了眨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警告程戈似的说:“别叫我小丫头!你叫我小丫头,我就叫你野小子!” 原本程戈还想对史如歌动动手,捏捏她肉嘟嘟的脸、摇摇她圆乎乎的头,教训教训她。 然而,听到她骂他野小子,他便皱了皱眉,满腹狐疑。 “嗯?野小子?什么野小子?”他问。问完之后,突然他自己想起来了,昨晚听史乘浮跟伍进的谈话,好像史乘浮有一个女儿。 “这是你家?”隔了片刻后,他又问史如歌。 史如歌一脸骄傲,但是模样给人感觉有点呆。她冲程戈点头,解释说:“啊,是啊,这是我家。我都不认识你,你突然就住在这里,那你肯定就是野小子呀。” “你叫什么名字?”为了确定,程戈再问。 史如歌说:“历史如歌,史如歌……” 程戈脸上表情又全部凝敛,漠然应了一声,“哦。”因为他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那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啊?”史如歌反过来问他。在史如歌认为,程戈不仅长得很好看,而且他身上的气质也很特殊。 这下子,程戈也刻意表现出一副得意的神情,说:“我叫程戈。路程的程,金戈的戈。怎么样?知道是哪两个字吗?会写吗?” 有时候,他喜欢欺负小女孩、喜欢逗弄小女孩。从前的他,也没有见过像眼前史如歌这么萌这么美的小女孩。 史如歌不再应他,偏头看了看周围,然后弯腰捡起一根枯木棍子,一笔一划在地上写下了“程戈”两个字。 看她的字写得工工整整、漂漂亮亮,程戈又感到非常意外,眼睛越瞪越大。 “怎么样?我没有写错吧?我聪明吧?”扔掉棍子后,史如歌又走到他身边,一本正经问他。 程戈才不会夸她,这样的小女孩,夸多了她会更加骄傲。他就问她,“话说刚才你为什么偷看我?” 史如歌又抬手挠了挠头,冲他笑得阳光灿烂,说:“没有为什么啊。我发现旁边有人住,所以就去看看。以前那里一直没有人住的。” 程戈也不打算为难她了,毕竟人家只是一个小女孩。 时间不早了,他的肚子又在咕咕叫,便对史如歌说:“那小妹妹,你吃早餐了吗?没吃的话,带哥哥一起过去吃。” 史如歌说:“我早就吃过了。既然你没吃,那我马上喊人送一些吃的到你房间!” 程戈忽然发觉,史如歌是可爱的、懂事的、友好的。不似其他富家小姐那样泼辣任性,蛮横无理,或者喜欢仗势欺人。 “谢谢你啊小妹妹……”程戈又扔她一句。说完右手压到她的头上,胡乱摸了摸她的头发。 哪怕头发被摸乱了,史如歌也不生气。程戈回屋去了,她便跑去找人,给程戈准备早餐。 程戈来泉池山庄住,她的心底很是欢迎、很是开心。因为这里终于有了跟她年龄相仿的人,以后她就不会那么闷了,有人陪她玩了。 第18章 好好读书 史如歌差人给程戈送的早餐,种类比较丰富,有烧麦、馅饼、莲子羹等。而且每一样的味道都美得无可挑剔,以致程戈越吃越欢畅,心情好的可以飞起来。 吃完之后,程戈休息了一会。而后他拿着青穆剑,离开房间,往山庄西面去,去找那会儿伍进说的那个子监亭。 因为现在还没到巳时,仍为辰时,所以史乘浮并不在那边。 今天史乘浮起床比谁都早,跟两个管家商议,处理完庄内的一些事情后,他特意往山庄东面来,来看史如歌。 听正管家何峰说史乘浮昨晚回来了,所以安排好程戈的早餐后,史如歌便匆忙回到自己房间,七上八下的忙碌起来。 五天前史乘浮离开山庄,临走前给她布置了作业,要她写一百页大字。可是,这几天她忙着捉小鸟玩,直到现在才写了十张不到。 “爹爹怎么就回来了?害我现在手忙脚乱的……”史如歌一边急着多写几张,一边还郁闷的嘀咕。 然而,她刚来到书房、刚提起毛笔,外面便传来了史乘浮的脚步声。 史如歌听见了、辨出了,又赶紧放下毛笔,跑去外面迎接,阻止他进来这里。 “爹爹!”她一边跑、一边喊。 一见史如歌,史乘浮又是一脸愉悦,笑得眉头、喜在心间。不过不等他停下脚步,史如歌已经扑到了他的身上,抱住了他的腰。 史如歌对他撒娇,亲昵的依偎着他,脑袋靠在他的胸口。连说话也娇滴滴,语气拖得很长,“爹爹,你终于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现在才来看我……” 史乘浮也搂了搂史如歌的背,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再将她的身子扶正,说:“我昨晚才回来。怎么样?最近这几天在家,都干了些什么?爹爹布置作业,完成了吗?” 史乘浮说完便绕过史如歌,往她的小书房去。 见此,史如歌又连忙追上他,再次挡在他的身前,昂头目光楚楚凝视他,声音很轻很细说:“完成了完成了!爹爹,你不用去书房了、不用去检查了!我很乖很自觉的!” 史乘浮又冷哼一声,才不相信史如歌这小丫头说的鬼话,坚持往书房去。 史如歌立即撅嘴,暗忖待会儿可惨了,作业没完成,史乘浮一定会狠狠说她一顿。 看到书房的桌子上,史如歌还是写了几页纸,史乘浮心中其实挺意外的、挺欣慰的。 而后,他拿起来仔细阅读内容,还发现史如歌的字越写越漂亮了,娟秀而不失大气、洒脱而不失规矩。 “就这几张?”全部看完后,他微微挑眉,询问史如歌。 史如歌咬咬唇,脑子里想了一会才应他,“嗯,就这几张……” “那其他时间干什么去了?”史乘浮再问。 史如歌又挠挠头,眨了眨那对星星般的眼睛。她自然不会告诉史乘浮,这几天她捉了好多鸟,就俏皮的说:“在想爹爹啊……其他时间,我都在想爹爹啊……” 史乘浮一听,又板着严峻的面容。因为史如歌越来越圆滑了,他都不知道这一点她像谁。 他放下手中的纸张,一面吹胡子瞪眼睛走向史如歌、一面还沉声训斥着她,说:“想你个头!你在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史如歌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这会儿,哪怕史乘浮骂她,她仍旧很是镇定。只是表情比较委屈,小嘴一直撅着,也不说话。 史如歌的德行,就是这样。每次史乘浮一说她一骂她,她就站在一旁,不吭一声,一副就要哭泣的模样。如此,每次史乘浮只骂了几句便不忍心再骂。 不过这次例外。史如歌愈是沉默,史乘浮便变本加厉。走到她的身边后,补充说:“以后不许干那些乱七八糟的勾当了!捉鸟捉鸟,那有什么好玩的?不小心摔着了,伤痛全在你自己身上!女孩子就得有女孩子的样子,学学琴棋书画,绣绣花做做饭喝喝茶!” 史如歌又低下头,但是依然不吭声。因为她压根儿就不信服史乘浮的话。她也想学武功,将来成为一名惩恶扬善的女侠! 骂着骂着,史乘浮觉得没意思,也懒得骂了。 想到时间不早了,他又声音凶冷,冲史如歌说:“跟我去子监亭吧。” 史如歌终于再次说话,点头漠然应他,“哦。” 等到史乘浮走出书房了,她精致粉嫩的小脸上又立马浮现鬼精似的浅笑…… 泉池山庄很大,从东面到西面,约莫一公里路。 程戈一边四处看风景、一边慢慢往那边去。一路上,他自然也碰到了好几个家丁,而且那些家丁都很客气的主动跟他打招呼,冲他点头微笑。 因为一大早史乘浮便跟正副管家说了,随后正副管家也交代下去了。所以大家都知道了他的存在,知道了他是史乘浮的徒弟。 程戈走啊走,走至一片小竹林时,他忽然不走了。即刻回头,厉目在整片竹林里巡视,虚声惊呼一句,“是谁?” 他很明显的感受到了,刚才他的身后出现了一条黑影。甚至黑影身上的衣带,自他头顶轻轻扫过了一下。 然而,此时的小竹林里,万籁俱寂,人迹渺无。除开他走过,连一丝风吹草动都没有。 “不对啊,真的有人跟踪我,会是谁在跟踪我?”程戈又在心头揣测。浓眉紧锁,面浮戾气。他深信他的感受不会错,刚才绝对有人。 由于时间不早了,而他也没有武功去追那人,所以他又决定,赶紧离开这小竹林,赶去那亭子里找师父。 子监亭建在一座小山上。亭子有着八个角,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张开翅膀的鸟儿,正在俯瞰着山下的景观。 亭子里还有几张课桌、几张凳子。每当史乘浮闲暇之时,他都会在这里亲自教授史如歌读书写字。 此时,程戈赶来这里,见得他们父女也早就在此了。 史乘浮的手中正拿着一本书,远远睥睨着他。 见他过来了,史如歌小脸上的笑容则更加绚烂,如同一朵开得正盛的红花。 “程戈,快点,爹正等着你啦!”史如歌还对他说。 原本程戈还愣在那里,跟史乘浮对视。见史如歌催他,他又“哦”了一声,然后上前在另一张课桌旁坐下。 他并没有迟到,史乘浮便没理由怪他,直接对他说:“程戈,以后每隔一天,你都要过来这里。我教你一些内功修炼心法,以及一些为人处世之道。” 程戈听了,心中又有几分激动、另加多分期待。他冲史乘浮点头,说:“好的师父!我一定努力学好、尽快学好!您放心大胆的教、随心所欲的教!” 因为他越来越想早日练成盖世武功,早日回到二十一世纪。古代的空气虽然好,可是在许多方面,终究比不上那个电子科技时代。尤为关键的一点是,他爱的女人张紫君,也在那个世界。 当然了,他觉得最妙的是,平时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但是又能偶尔回古代度度假。 史乘浮懒得应他。他发觉这点程戈跟程胤完全不同,程戈是急性子,程胤是慢性子。程戈比较活泼开朗,而程胤沉默寡言。 他的目光移到手中的书上,轻轻翻了一页。 而后,他念着上面的内容,念给程戈和史如歌听。 “德不孤,必有邻。” “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过而不改,是谓过已。” “发奋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第19章 重要客人 现在史乘浮所教的是《论语》中的内容,虽然程戈背不出来,但是这些句子的意思他都懂得。 不过,他才不会在史乘浮面前展现他的学问。相反,他假装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史乘浮每念一句,他一边很认真的听、一边还揪拧着眉在脑子里使劲思考。 见此,史乘浮也对他更为满意,觉得他是一个谦虚好学、乖巧上进的孩子。 接近午时时,终于下课了。 正好这时候何峰过来报告,说下午会来客人过来庄里做客。也由于有东西要收拾,所以史乘浮先走了。 而待史乘浮一走,史如歌便连忙起身,很是兴奋的蹦到程戈身旁,带着很大期待问他,“程戈,下午我们一起出去玩怎么样?” 程戈看眼史如歌,然后冲她连连摇头,说:“不了。小妹妹,你自己去吧,哥还要练功。” 他就记得他是大人,才没有兴趣跟一个八岁小妹妹玩。 史如歌一听,嘴巴一撅,显然很是失望。但是,程戈不肯去,她也不会胡搅蛮缠、无理取闹。 她又眨了眨眼睛,想出一个主意,盯着程戈再问,“那我陪你一起练功,好不好?” 程戈又瞥下她,心中突觉有点诧异、有点诡异。因为这个史家大小姐,跟他认识还不到半天便开始粘着他了。 当然了,他可不怕她。无论她想干什么,他都不怕她。想了一想后,程戈又说:“如果你不闲闷,那我无所谓啊。你要陪着看着,那就陪着看着咯!” 他不会知道,史如歌是打算一面陪他、一面偷学。 因为程戈不反对,史如歌的大眼睛又笑眯了…… 中午,程戈和史如歌坐在一起吃的午餐。史家经济条件富裕,所以准时一日三餐。 午餐过后程戈小睡了一觉,跟而,就在自己房前的院子里练功。现在他练的,还是前晚史乘浮教他的那些基本功。 史如歌则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两根手臂屈肘,手肘放在石桌上,双手捧着自己的脸,一直观看着他…… 程戈是程胤的儿子,那会儿她跟史乘浮一起去子监亭,在路上时史乘浮都告诉她了。 所以此时,她又有些郁闷的嘀咕着,“程戈哥哥学武功,是为了给程胤伯伯报仇……我也得学武功,这样才能出去找我娘……可是为什么爹爹只教程戈哥哥武功而不肯教我?我又不比男孩子笨!” 想着想着,史如歌懒得再想。因为她决定了,她来自学成才。哪一天,等她爹爹出去了,她去他的书房,随便挑一本简单点的武功秘籍进行研究。 之前史乘浮之所以急着从齐榕小居赶回泉池山庄,就是因为他事先收到了飞鸽传书,知晓最近泉池山庄会有重要客人到访。 而这所谓的重要客人,即:岩岭龚家的家主龚战,以及其子龚子期。 众所周知,岩岭龚家乃当今的天下首富。龚战的父亲龚老爷子一生酷爱收藏。目前的龚府,价值连城的古玩字画、珍珠玛瑙、翡翠玉器、名刀名剑,不计其数。金银财宝更是堆积成山。另外还有一些世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珍异宝。 虽然史乘浮尚不清楚龚家父子这一趟过来具体所为何事,但是,他不疏远、不怠慢,这总是对的。 听说是为了商议好事。 然而,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好事商议? 短时间内,史乘浮实在难以想到…… 午时,秋日的暖阳姿态慵懒的照耀着大地。 将庄里的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史乘浮便率领正副管家和两大护卫站在门口,亲自迎接龚家父子的到来。 龚家父子刚一下轿,便看见了史乘浮,笑得那是合不拢嘴,心情愉悦不已。 “哈哈……乘浮贤弟,好久不见,好久不见……”龚战一面跨步迈着台阶、一面还昂头跟史乘浮打招呼。 此时史乘浮也是一脸牵强的笑容,又向前走了几步,回应着他,说:“龚兄好久不见!今日你远道而来,为弟有失远迎,还请见谅、见谅!” 龚战听着又连忙摆手,对史乘浮一脸嫌弃的样子,说:“唉!你能亲自出门相迎,我已经感到万分惊喜、万分荣幸、万分满足了!” 史乘浮还是努力保持笑脸,忽而又看向龚战身旁那位十三四岁大的白衣少年,问:“想必这位就是贤侄子期了?” 当史乘浮询问完毕后,原本一脸肃杀之气的龚子期也随即绽开虚假的笑颜。他还斜跨一步站出来,双手交叠抱拳,礼貌的跟史乘浮打招呼,说:“我正是子期。见过史叔叔。” 史乘浮听着,又冲他连连点头,客气的说:“好好好,好孩子……” 跟这父子俩都寒暄完了,然后史乘浮才对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龚兄和龚贤侄路途劳累了,哈哈,别在这外面站着了,快快进屋坐……” 龚家父子又你看看你,我看看我,用诡谲的眼神交流了片刻。而后,他们一前一后提步,往泉池山庄正大门迈进。 在他们进去后,史乘浮又立马追上他们…… 其实,龚战带着龚子期,已经在外游历三个多月了。在这三个月里,他们拜访了不少名门望族、参观了不少江湖大派。同时,他们每到一家,都会向那家的主人献上大礼。 而他们父子专程出门游历,并非简单的拜访,或跟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沟通感情。他们的真实目的:第一是为了探探各家的底细,寻觅四株仙葩草的踪迹。第二则是为了挑选一位各方面都不错的女娃,将来成为龚子期的妻子。 史乘浮也不是省油的灯,不是糊涂虫。任何进来他泉池山庄的人,都休想摸清楚他家的底细。之前他就是花了一个时辰的工夫,将他泉池山庄的若干重要物品,全部藏进了密室。 待龚家父子进入庄里后,史乘浮先请他们喝了会茶、吃了点心。而后,他又带他们将整个山庄都游览了一遍。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黑。 下午,程戈练功,扎扎实实练了两个时辰,累得可谓全身酸痛、满头大汗。 练完之后,他直接回屋,打水洗澡。 史如歌又在等他一起吃晚餐。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伴嘛,所以史如歌只想干什么都跟他一起。 程戈洗澡出来,也换了一件衣服。穿着那件他从齐榕小居里带出来的唯一的,麻格子布衣。 说实话,他的身着跟史如歌相比,简直就像是乞丐比公主。不过,史如歌并不低看他,更不嘲笑他。 但是,史如歌也不喜欢他这么穿,看着特别土气。 她用恳求的语气跟程戈说:“程戈哥哥,明天我们一起去集镇吧。我想去买好多吃的,然后再买好多衣服、好多布娃娃!” 在二十一世纪时,程戈也是那种不会穿衣、不会打扮的男孩子。不然他的未婚妻张紫君最后也不会那样数落他,说他一无是处,不太帅、还喜欢打游戏! 反正现在回想起过去的事情,程戈便没有那么开心了,甚至心里还有一点点自卑。 “行啊!去就去吧!”最后他答应史如歌说。 第20章 认不认识 史如歌又高兴坏了。因为激动,她还赶紧凑近程戈,亲昵挽住他的一根胳膊,兴奋说:“这太好了,真希望明天快点到来!走吧,我们先去吃晚餐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程戈没有去回避她。她要挽着他,他便由她挽着,昂头声音懒洋洋说:“行!正好我早就精疲力竭了,需要补充营养了……” 史如歌一边挽着他走、一边又告诉他说,“那待会儿你多喝几碗汤。我爹爹说,汤汤水水最养人!” 这下子,程戈懒得说话了。因为他发现他愈是一句不漏回应史如歌,史如歌的话便愈多。叽叽喳喳在他耳边说个不停,跟小鸟儿似的。 仲秋时节天黑较早,不到戌时,天色就已经变得乌灰蒙蒙。哪怕间隔不太远看人,面容也是模糊不清。 程戈和史如歌往北面的膳厅去。结果,走到半路上,碰见了副管家伍进。 伍进则往他们所住的方向去,打算去找程戈。现在龚家父子还在庄里,而且估计会在庄里住上几日。所以史乘浮命他把程戈叫过去,陪龚家父子一起用膳。 原本伍进还面浮欣慰的浅笑,忽而瞅见史如歌挽着程戈的胳膊,他松散的浓眉倏然拧紧。脸上表情也变得颇为怪异,脸部神经轻轻抽搐了一下。 仿佛他在嫌弃史如歌,嫌弃他们家大小姐不知道男女有别、不知道矜持自重这些道理。 史如歌倒是一直无谓大方,她猜测伍进是去找她的,便问:“伍管家,你怎么走的这么急呀?是不是我爹爹找我呀?” 伍进脸上又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回答史如歌说:“不是,不是找你。小姐,庄主和他的两位客人,正在膳厅等着程少爷,所以他叫我来通知程少爷立即过去。” “呀,客人?什么客人?”史如歌又连忙好奇追问,同时在脑子里思考。 伍进说完话后,目光直接移到程戈身上。 此时的程戈倒是面不改色,镇静、淡定、孤傲。因为伍进看着他不说话,他便也看着伍进不说话。 说实话,伍进不太喜欢史乘浮带进来的这个少年。虽然这个少年长得英俊,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但是从第一眼见他起,伍进便觉得他很怪,而且他的骨子里透着邪气和不羁。 隔了好一会后,伍进才对程戈补充,“对了程少爷,庄主还让我提醒你,切记不要向客人透露说你是程胤的儿子。” 此时,程戈也点了下头,毫不犹豫便回应伍进,说:“好!” 完成任务了,伍进就不在这里停留了。又跟史如歌打了一声招呼,跟而转身往回走。 程戈自然知道史乘浮的用意。史乘浮是担心他还活着这件事情被客人传出去,最后传到天冥教溥钦的耳子里。 史如歌也不笨,她也知道史乘浮为什么要这么做。等伍进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了,她又搀着程戈要往前方走。 尽管史乘浮没有叫她过去一同陪客人,但是她想,她可以躲在偏厅,悄悄听听他们的谈话啊。 她没有料到,这一回,程戈轻轻将她甩开,不让她跟他这么亲密。 程戈像极了她肚子里的蛔虫,十分精准的猜中了她刚才在想什么。而程戈就是不希望她那么做,他也觉得女孩子应该乖巧安静。总调什么皮?捣什么蛋? 因为被程戈甩开了,所以史如歌精致而清秀的小脸上立马浮现一阵失落的神色…… 她还比较郁闷,不知道程戈为什么突然变了。就那样昂头,可怜巴巴的仰视程戈。 程戈声音有点凶,目光微愠瞪着她说:“你回屋去!等我到了膳厅,我叫人把你吃的那份送过来!” 一时间,史如歌又被程戈给吓了一下。 待惊吓退去了,再模样懵懂问,“啊,为什么?” 程戈又严厉的说:“没有为什么!你爹又没有叫你过去,你当然就得回屋去!” 史如歌并不畏怕程戈,虽然程戈的个子比她高出一个头。于是她又歪着脑袋瓜,淘气询问程戈,“那我要是不回屋了?我自己就要过去了?” 程戈断然说:“不回屋明天也别想下山,别想去集镇!” 一听“集镇”两个字,乍时,史如歌小脸上的表情又很快改变,变得紧张了。 而后,她连连摇头,小嘴也撅了撅,再对程戈说:“不不不不不……我听你的,程戈哥哥,我听你的……现在我就回屋去……” 见史如歌终于妥协了,程戈心中暗自得意。削薄的红唇轻抿,又动手摸了摸史如歌的头。 当程戈走后,史如歌竟也真的听了他的,乖乖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北面膳厅,史乘浮和龚家父子早就坐在餐桌旁了。现在他们正一边饮酒、一边吃菜、一边闲聊。 程戈过来了,史乘浮随性瞟了一眼,而后便招呼他坐到自己身旁。 原本龚家父子跟史乘浮有说有笑。可是在望见程戈时,他们的面部不约而同发生明显改变。 龚战脸上的笑容完全没有了,脸色还有点苍白。仿佛他看见程戈是看见了鬼,厚实的身子也隐隐打了一颤。 龚子期的眉宇间则交织着肃杀之气和嫉恨之气,因为程戈的气质太出众了、气场太强大了。他一出现在他们父子面前,便令他感到有一种压迫感,并且浑身不自在。 史乘浮看似漫不经心的在给自己倒酒,而实际上,他一直都在用心观察龚家父子。此时,龚家父子因见到程戈而表现出来的囧态,他都看在眼底。 “乘浮贤弟,这位少年是……”待平静下来后,龚战依然盯着程戈,询问着史乘浮。 史乘浮又瞟程戈一眼,再笑着回答龚战,说:“他是我新收的徒弟,名叫程戈。” 尽管史乘浮心中料定了,龚战一定认识程戈,不然刚才他不会有那样的反应。但是,龚战既然不愿意承认,要假装不认识程戈的,那么,他也只能奉陪龚战一起演戏。 给自己倒满一杯酒后,他又往龚战的酒杯里倒,同时补充说:“别看他小小年纪,可是酒量挺不错。我特意叫他过来,陪你们喝上几杯。” 众所周知,龚家并非武学世家。然而,它的背后却又一股极其强大的武学力量在保护着它。否则它不可能安然担当天下首富一百多年、不可能屹立江湖一百多年。 一直以来,江湖上都有许多人想知道,龚家背后的那股强大的武学力量,到底是哪门哪派。包括史乘浮,他也想知道。 第21章 他会是谁 “哦?是吗?”龚战又悠悠挑眉,一副感到诧异的表情。也始终盯着程戈,好似要程戈看得形神俱灭。 在他们说话时,程戈一直没有插话。他一面忙着交代一旁的家丁,让他们送吃的到史如歌房里。一面也默默留心着他们的谈话内容。 这时候,史乘浮幽深的目光也看向程戈,说:“程戈,龚伯伯难得来我们庄里做客一次。今天晚上,我们师徒一起,好好陪他们父子喝酒。” 史乘浮还用眼神跟程戈交流着,程戈立马意会到了。然后,他也忍不住轻笑一声,冲龚战点头说:“是,是……龚伯伯,我特意过来这里,陪您喝酒……” 程戈说完便提起桌上的酒瓶,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跟而他端起那满杯酒,再对龚战补充,“这一杯,我先干为敬。” 当喝完那杯酒后,程戈还将酒杯倒立一下,让他们看到里头没有一滴水流出来。 龚战的心情实在是复杂。但是眼前程戈的举动,令他不得不强作笑颜,做出这最为恰当的反应。 他一边笑一边说:“哈哈哈……程贤侄果然是豪爽之人,跟乘浮贤弟相似……为了表示感谢,我也干了这一杯……” 龚战说完也端起刚才史乘浮给他倒的酒,对着程戈一饮而尽。 忽然,一直沉默的龚子期轻蔑抹唇。他说:“难怪刚才史叔叔会那么骄傲的提起程兄弟。我一见程兄弟,便觉程兄弟是一位少年英豪,极具豪迈大气的大家之风!” 而后,他的眸子阴鸷眯起,再望着程戈、询问程戈,“真想知道程兄弟的生父是何许人也、是如何将程兄弟培养出来的?程兄弟又是怎样获得史叔叔的喜爱、怎样成为史叔叔门下之徒的?” 程戈小小年纪便如此自然大方,正式场合还如此懂得礼数,这也令史乘浮颇觉欣慰。 史乘浮也听得出来,此时龚子期乃替自己的父亲打听程戈的身世。他启了启唇,正要开口替程戈解围。 不料,程戈根本不需要他的解围。程戈微微一笑,甚是从容回答龚子期说:“家父程冉,乃一名隐士!至于我是怎样跟我师父成为师徒的,这根本没有具体的原因,完完全全只因为一个字,缘!” 其实现在程戈所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在二十一世纪时,他的父亲就叫程冉。 因为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一时间,龚子期脸上的笑容缓缓退去、表情慢慢凝敛。 接下来,他继续保持沉默,不再说话,自己倒酒给自己喝。 龚战也跟着撇了下唇,心头略有所思。 见此,史乘浮又连忙打破尴尬的局面,笑着对他们父子说:“哈哈哈……聊了这么多,大家应该都饿了,来来来,吃菜,吃菜……” 程戈赶紧附和史乘浮,清澈的目光中流露着几分得意,看了看龚子期,然后再看了看龚战,说:“吃菜吃菜,不然菜都凉了!来来来,龚伯伯,龚兄弟……” 说完之后,程戈还以主人翁的姿态,动筷子给他们父子二人各夹一块最大的肥肉! 平日里,龚子期最讨厌吃肥肉了。所以此时程戈给他夹肥肉,他心里又恨得牙痒痒。 而且那块肥肉已经在他碗里了,当着史乘浮的面,他又不好意思直接扔掉它。 龚战也是,因为不满意程戈的行为,浓眉不自觉的拧了拧…… 这顿晚餐过后,外面的天色已经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好在山庄多处都有路灯,照耀大家很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房简单的收拾一下后,程戈便躺到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原本程戈打算饱饱的睡上一觉,认真感受一晚这古人的睡眠生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闭上眼睛,他的脑子里便不时浮现龚战的样子。 那伪善的面容、那虚假的笑容…… 并且,他总觉得曾经他在哪儿见过龚战。然而仔细一想龚战的那张脸,又实在是陌生的。 “怎么会这样?那对父子,他们好像对我的身世很感兴趣……还有师父,他好像是刻意叫我过去的……”睁开眼睛后,盯着漆黑的上方,他的嘴边又念叨着这些蹊跷点。 由于头下那硬邦邦的琥珀枕他也有点不适应,以致念着念着,不久后他又干脆坐起身来…… 龚家父子住在山庄东南面。现在已是亥时,但是他们依然没有休息。 他们聚在一起,待在龚战的房间里,轻声谈论着事情。 “爹,那个程戈,你是不是觉得他长得很像程胤?”龚子期小声询问龚战。 此时龚战的眉宇间,夹杂着一抹忧愁。他点了下头说:“嗯。像。非常的像。” “那他会不会是程胤的儿子?被史乘浮收养了?”龚子期又急切问。虽然他才十四岁,可是因为他是龚战的长子,所以懂事早、管事早。 龚战又摇了下头,无声轻叹。 龚子期不解龚战的摇头和叹息,倏而,神情更加专注的盯着他。 过了一会后,龚战再次说话,且叮嘱龚子期,“照理说,溥钦不会留下程胤的儿子……反正子期,这几天你多多接近他,我相信他总会不小心透露出他身世的一些信息……” 这下子,龚子期很重的点头,沉声回应龚战,说:“嗯!” 翌日,又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一天。 因为晚上睡的不习惯,所以程戈仍旧起床很早。洗涮完毕后,他站在自己房间门口,伸了伸懒腰、打了打哈欠。 结果这时候,史如歌又蹦跳着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史如歌看上去总是那么的开心烂漫,这会儿她的小脸还笑成了一朵花,兴奋冲程戈说:“你终于起床了,我等了你好久,现在我们去集镇吧!” 因为被她吓到了、气到了,程戈便忍不住轻轻瞪她一眼。 他还暗忖她的追求真是简单,每天就想着去集镇而已。于是他又不太耐烦回答她,说:“行行行……去集镇,现在就去……” 史如歌一听更加高兴了,又扯住程戈右臂,试图拉着他走,说:“太好了,那走吧!” 也就在程戈懒散提步之际,又见得一袭白衣的龚子期自他们的东南面徐徐走来。 第22章 在集镇玩 见程戈和史如歌就要离开了,龚子期还稍稍加快脚步走,大声喊了一句,“程兄弟,等等我啊!” 程戈一见龚子期,神色一敛。站在原地不自觉的撇了下唇,而后询问他,“嗯?龚兄弟,你怎么来了?” 很明显,程戈不太欢迎龚子期。因为程戈能够猜到,龚子期过来这里,肯定不是为了跟他交朋友。 见龚子期来了,并且还跟程戈说话,所以这时候史如歌也不再拉扯着程戈。 她模样安静而乖巧的停下脚步,也偏头望着龚子期。 等到走到他们身边了,龚子期也完全驻足,再回答程戈,“我来找你!程兄弟,史叔叔和我爹在山上下棋博弈,而我闲得无事,所以特意过来这里找你!” 程戈一听,又赶紧轻声一笑,语气拖得很长说:“哦,原来是这样……欢迎欢迎……” 龚子期也淡然一笑。他打量着程戈,打量着打量着,心底对程戈更加轻视、更加厌恶。因为程戈的穿着实在是土气、俗气、寒酸。不像他,一身华贵,锦衣玉帛。而此时此刻,他还必须得对这个穷小子客客气气,并且跟其称兄道弟。 打量完毕了,龚子期的目光自然而然转移到了史如歌的身上。 然后,他的眼眸还变得分外清冽、分外明亮,如同两汪泉水在里面流淌。 “这位小姑娘是……”见史如歌还拉扯着程戈,龚子期又轻声询问程戈。但是,他的目光再也没有从史如歌身上移开。 因为史如歌的气质是那么亭亭玉立,恰似一朵含着嫩苞儿的蓓蕾,完完全全把他吸引住了。 在这之前,他也没有见过长相如此精致的小女孩。她的大眼睛黑黑亮亮,睫毛密密麻麻,像星星一样眨啊眨。她昂着脑袋,仰视他们,小脸儿圆圆肥肥,皮肤更是白白嫩嫩。 龚子期色眯眯的盯着史如歌,这又被细心的程戈观察到了。 程戈刻意比较忿怒比较大声告诉他,借以提醒他别动歪脑筋,说:“他当然是我师父的女儿!你不觉得她跟我师父长得很像吗?” 听之,龚子期的面容上再次浮现盈盈笑意。其实他的确觉得史如歌跟史乘浮很像,只是刚才不敢确定。毕竟之前他都没有听人提起过,不知道史乘浮居然有女儿。 史如歌仅仅望了龚子期一会,而后便懒得再看他,继续看着程戈,还娇声催促他说,“程戈哥哥,我们快走呢……” 程戈又冲史如歌点头,对她的态度忽然也变了,心平气和说:“好。” 见此,龚子期又一脸焦急的神色,连忙喊道史如歌,“请等一下史小姐!” 因为龚子期在喊,所以史如歌不得不再次望着他,挠了挠头,非常疑惑询问,“怎么啦?你叫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史如歌清楚,眼前的龚子期乃她爹爹的客人,便尽量礼貌加客气的对待他。 史如歌的理会又惹得龚子期心情甚佳,再朝她走近半步,左眉一挑,语气极为谦和问:“你们去哪儿?我跟你们一起,怎么样?” 史如歌想,反正他们是下山去集镇上玩,那么,多一个人也无妨了。 她又声音清脆,回答龚子期说:“行呀,现在我们去集镇上玩。”回答完毕后她依然看着程戈,目光带着几分怯弱。好像在担心程戈责怪她擅自做主,让龚子期同他们一道。 不料,程戈没有再说什么,就无谓昂了昂头,双手叉了叉腰,冷冷的说:“走吧!” 程戈没有生气,史如歌又重一点头,嗯了一声。 就在他们三人一同迈步,准备离开这里时,程戈又突然想起自己的青穆剑还在屋子里。而他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是古代的江湖,所以他应当随身携带兵器。 “再等一下,我去拿一件东西!”程戈说。不等史如歌再问任何便匆匆跑回屋子里。 史如歌又急忙回头,蹙眉张望着他离开的身影。 这时候的龚子期也还是盯着史如歌,目光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半刻…… 很快程戈又从屋里出来了,手中拿着那把没有出鞘的青穆剑。 龚子期见之,眉心轻轻一拧。从前他没有见过程胤,自然也就没有见过青穆剑。但是他的眼光一向精准独到。他有感觉,此时程戈手中的这把剑,一定不是一把平庸的剑。 “哼,看来今天我还得想办法,让你这把剑出鞘啊……”看着看着,龚子期还暗忖着。 当程戈走回来后,他们三人终于一起出发了…… 从泉池山庄到山下集镇,约莫三公里路。 因为走得不慢,加之一路上都是宽敞平坦的大道,所以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便到达了目的地。即:山下规禾镇。 集镇上很是热闹,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街道两旁,陈列着许许多多的小货摊,卖着七零八散的杂物。那些小贩的吆喝声和叫卖声,交织传入行人耳子里,令人感觉好不热闹。 一过来这边,史如歌便变得像一匹没法栓住的小马,不停的跑、不停的跑。跑到这个摊子前看了看,再跑到那个摊子前瞅了瞅。她还总盯着那些琳琅满目的精美装饰品,两眼大放异光。 这也是她第一次在这个镇上停留,第一次在这里自由玩耍。以前她爹爹经常带她经过这里,可是从来没有停留过。回到山庄后她爹爹也不允许她过来这里玩,所以她每天做梦都想着来这里玩。 今天终于来了,她当然尽情尽兴,随心所欲。能看的看、能买的买、能玩的玩。 而程戈和龚子期,他们一齐跟在她的身后。程戈也会时不时的瞅瞅这里、瞅瞅那里。至于龚子期,现在他一直悄悄的仇视着程戈、一直都在想办法怎么逼程戈拔剑。 差不多走到这条街的尽头处时,史如歌带来的几锭银子也花得所剩无几了。 如此,史如歌也见好就收,决定不买那些实际用处不大的东西了。她将剩下的两锭银子再装回钱袋,而后,指着一家大布庄,笑对程戈说:“程戈,昨天你答应了我,陪我挑布匹做衣服!现在的话跟我进去吧!” 程戈剑眉一横,疑惑不已,开口正要问她他什么时候答应的。不料这一瞬间,史如歌又急忙朝他使了一个眼色。 史如歌这么说另有目的,程戈立马明白过来了,又无奈的关上嘴巴。 等到程戈闭嘴了,史如歌再看向龚子期,冲他甜甜一笑说:“龚少爷,麻烦你在这里等我们一会,好吗?” 龚子期微微皱眉,心里非常不愿意。可是史如歌开口了,最终他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第23章 遭遇埋伏 龚子期还想,正好他们进去了,留下他一个人在外面,那他来召唤一下暗随他保护他的手下。 当史如歌拉扯着程戈进到布庄里头后,他转身走回街上,再走到街道的尽头,转弯进到一条空旷无人的小巷子里。 而后,他的脚步停在巷子中央,站在那里轻声说了一句,“出来吧。” 乍时,两条黑色的人影立马闪现,如一阵疾风急速刮来,最后一齐降落在他面前,单膝跪地向他行礼,并且低头沉声喊他,“少爷!” 面对他们,龚子期的面容严肃冷漠、目光狰狞凛冽,连说话也显得比较无力,说:“待会儿我们回泉池山庄。而在回去的路上,我要看到程戈那小子拔剑,看到他施展他的武功……” 那两个人又顿了片刻才应他,然后再次一齐回答,“好的少爷!我们明白您的意思!” 龚子期不再说话,只是唇角微微上扬,笑得无比淫邪…… 程戈和史如歌在布庄里。史如歌一进来便开始认真的挑布,这种颜色看看,那种面料摸摸。程戈一直跟着她,心中不由得再生疑惑。因为这两天他每次见到史如歌,史如歌都穿着大红色的衣服。然而现在,她却在挑着颜色较暗的衣服。 “喂,我什么时候答应陪你挑布匹做衣服了?你不知道我最讨厌陪女人逛街吗?”当史如歌还在看时,程戈终于忍不住打扰她、询问她。 史如歌暂且没有理会程戈,搬起一条浅绿色的丝质面料,直接递给老板,大眼睛笑眯眯说:“伯伯,我买下这块布料,您给他做一套衣服!”说完看了看程戈。 老板连忙接过,还憨笑着点头,招呼程戈到一旁量体。 而程戈又是一副愕然震惊的表情,眼珠子瞠得很大很圆,用看熊猫一样的眼光看着史如歌。 史如歌居然给他买衣服?他真的既觉惊喜、又觉感动、还觉尴尬…… 他哪里用得着一个八岁小妹妹的关怀和照顾?被别人知道以后他的脸面又往哪儿搁? “你给我买衣服?小妹妹,我不用了,给你自己买吧……”好一会后,程戈好无语对史如歌说,不去理会布庄老板。 史如歌猜想过,程戈不会接受他的这份心意。所以这时候,她又双手背到身后,模样调皮的踮了踮脚尖,说:“谁说我这是给你买衣服呀?我这不是给你买……就算是买那也是有目的的给你买!你要偿还我的……” 看史如歌说得这么一本正经,程戈稍稍平静,又顺着她问:“偿还?怎么偿还?” 因为早就酝酿好了,所以史如歌再次灵活回答,“当然是为我们史家卖苦力啊!以后你都住在我们家了,你要做很多事情的!” 程戈又无奈的轻瞪她一眼,跟而转身,面向布庄老板。 仔细想了一会后,他决定接受史如歌的心意。因为他已经寄人篱下了,再总是穿的跟史家人格格不入,在一起生活时连他自己也会感觉别扭。 “我一定会还你的,一定……”当他摸了摸那块上等的丝质面料后,又低声对史如歌。 史如歌还是笑靥如花,没有再做回应。因为程戈肯收下,她便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很快,史如歌又给程戈选了样式,布庄老板给程戈量了尺寸。而衣服的话要明天才能做好。 史如歌付了钱,跟老板说明天她派人来拿,最后又跟程戈一前一后走出这家店。 街道上,龚子期还站在之前的地方。看见程戈和史如歌出来了,他的表情立马绽开,笑得好不惬意。 “你们出来了。怎么样?买了多少衣服?”他还迎上他们、询问他们。 程戈看他一眼,正要回答。不料一旁的史如歌又抢断他的话,故作神秘说:“不告诉你!” 如此,龚子期也没有生气,依然面如春风。当程戈和史如歌又走到前面去了,他再跟上去问,“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看看天上的太阳,都快升到头顶了,于是程戈想也不想说:“回去啊。毕竟我们今天出来玩,你爹或我师父都不知道。” 龚子期又点了下头,觉得程戈所言极是。史如歌也不反对现在回去,因为她已经买了好多东西,这条街都逛完了。 离开规禾镇后,他们原路返回泉池山庄。 虽然沿途都是平坦大道,但是每一段路都不见其他人。 行至一处葱郁的树林里时,三人正有说有笑。倏然,程戈停下脚步,并且张开双臂,拦住自己左右两旁的史如歌和龚子期,不让他们继续往前走,急说:“等等!” 他也说不出缘故,来了这个世界后,他的鼻子越来越灵敏。此时,他很是清晰的闻到了,漫天的杀气铺天盖地朝他们袭来。 因为他的突然之举,史如歌和龚子期都被吓了一跳。 “怎么啦?程兄弟……”龚子期还紧蹙着眉,不解询问他。 史如歌也狐疑的望着他。 程戈抬眸,一面盯着上方动法怪异的树叶、一面用很低沉的声音回答,“这林子里有杀气、有埋伏。” “杀气?埋伏?”龚子期好像不信,左半边眉微微挑高。学程戈的,去望上方的树叶。 史如歌则不敢动了,身子轻轻打了一个哆嗦,一副比较害怕的样子。 程戈依然盯着上方那些动一下又静一下的树枝,右手将青穆剑的剑鞘握得越来越紧,左手开始牵着史如歌,并安抚她,“别怕,有我在。” 第一次被男孩子牵手,一时间,史如歌的脸颊泛起一阵羞涩的绯红。又冲程戈点头后,她抿紧嘴巴,表情腼腆的看着地面。 “那程兄,依你看我们现在怎么办?”龚子期又问程戈。问完不再盯着上方,改而盯着自己眼下程戈手中的青穆剑。 他是极其期盼它能够出鞘啊。 程戈也不望上方了,拧眉想着应对之策。其实现在他自己的心情也挺慌乱、也挺害怕的。连双腿都在很轻微的抖动,因为从前他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我们很慢很慢的走,以免脚下有陷阱。”他说。 史如歌和龚子期又同时点头。 也就在他们三人再次提步之际,忽然,一阵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传来,随之地面的枯叶也纷飞起舞。 程戈见此又急对龚子期说:“龚兄弟,你带如歌走,这里交给我!” 龚子期无意识的撇唇,一脸为难之色。 史如歌自然也不肯答应,反牵程戈的手,还冲他摇了下头。 程戈还没有来得及再说什么。又见五个黑衣人迅速从高大的树木上飞落下来,并且他们手中各执兵刃,刹那间便挡在了他们面前。 “走?哪里走!”为首的人稍稍站在前面一点,手持大刀,语带讥诮询问程戈。 乍时,他们三人脸色纷纷一变。不过,他们依然镇静、淡定。 到了这一刻,程戈反而变得无一丝怕意了,嘶声大问,“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为首的那人又冷哼一声,一句一句,语速极为缓慢回答程戈,“我们当然是天冥教的人。至于想干什么,当然是取你小命。程胤的儿子……” 这时候,史如歌和龚子期也直勾勾盯着这个为首的人。不同的是,史如歌的眼神充满忿怒,而龚子期的眼神显得诡谲、幽深。 听这人这么说,机智的程戈又很快悟出来了。 他坚信他们不可能是天冥教的人。真是天冥教的人,都敢承认了,哪里还用得着蒙面?用得着装扮得一身漆黑? 就他现在猜测,他们应该就是龚家的人。他们今天的目的,仍旧只是为了试探,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程胤的儿子。 哼,他才没有那么笨上当,让他们的计谋得逞。 程戈的唇角也开始弥漫着冰冷的嘲讽,连说话声音也更大了,说:“什么程胤?老子是你程冉爷爷的儿子!也就是你爹爹!” 由于程戈的胆大无礼,乍时,为首的人又被气哽了一下。而后,他懒得再跟程戈废话了,做了一个手势,极为不悦冲他的下属说:“给我动手。杀了他!直接杀了他!” 另外四名黑衣人听令,举起手中的刀剑,立马一齐朝他们杀来。 程戈的脸色终于再次变黑,一面牵史如歌的小手更紧、一面将右边的龚子期往前方那些人的兵刃上一推,说:“龚兄弟,那我先带如歌走,这里交给你了!” 由于始料不及,龚子期一个趔趄,差一点真栽在了那些人的兵刃上。 见差一点就伤到了龚子期,那些人手中的兵刃下意识的缩了缩,脚步也停了停。然后,他们你看看你,我看看我,短时间内不知所措。 趁着他们发愣的这一刻,程戈拉着史如歌,撒腿就跑。 确切的说,程戈还不会武功,所以当下这形势,惟有拼了命的逃跑才是上计。 史如歌也不说话,程戈拉着她跑,她便一直跑一直跑…… 见程戈和史如歌跑了,自己也差一点受伤,龚子期又十万分憎恨的咬了咬牙。而后,他刀子般的目光扫向那个为首的黑衣人。 为首的黑衣人立马退开一步,再微微低头,冷声怒斥身旁其他四名黑衣人,“废物!饭桶!你们都是死人吗?你们都不知道追吗?” 其他四人又不约而同打了一颤。缓过神后,健步如飞,急速向程戈和史如歌追去。 程戈也不知道为什么,牵着史如歌,他居然愈跑愈快速,愈跑愈轻松,一点也不觉得累。 第24章 巨大能量 不一会工夫,他们便跑出了这片树林。 而这时候的史如歌,她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样都再也跑不动了。 “跑不动了,程戈哥哥,我跑不动了,停一停……”史如歌还虚声说。停在那里,双手扶腰,气喘吁吁。 这下子,程戈自然跟随她停了下来。望了望后方,见那些人暂且没有追上来,说:“那我们先找地方躲起来!” 史如歌轻轻点头,但是没有力气再应。程戈瞅瞅马路两面,一面是高山深林、一面是矮小山坡,便又扶住她,快速躲到了山坡下的一片绿色草丛里。 刚一躲进去,那四个黑衣人的身影立马疾风一般从此处掠过。 不过,也就在距离他们两三丈开外的位置,那四人也突然停了下来。 一人特别郁闷的说:“他大爷的!这小子和小丫头怎么跑这么快?跟飞似的!” 他的一个同伴附和说:“是啊……这小子莫不是插上翅膀了……” 刚好他们前方就是一个“y”字型的十字路口。其他两人望了望,跟而再与他们商量说:“我们两个往东面,你们两个走西面,分头追!” 这两个人又一齐点头,嗯了一声。而后四个黑衣人纷纷施展出自己的轻功,身躯宛如轻盈的雨燕,刹那间便飞到了好远的地方,消失在程戈和史如歌的视线范围内。 看到他们不见了,程戈和史如歌终于大松一口气。 程戈率先起身,再弯腰去扶史如歌,说:“没事了。如歌,我们回去吧。” 史如歌的脸色依然不是很好,气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等她站起来了,也没有急着回去的意思,而是询问程戈,“那龚少爷怎么办?他会不会被那个领头的黑衣人杀害?” 程戈摇摇头,回答她,“放心吧,他不会有事。那些黑衣人,他们针对的人是我,不敢对他怎么样的。” 反正程戈说什么,史如歌就信什么。本来她还有点担心龚子期,因为程戈这么说,她又彻底放下心来。 “好。我们回去,走小路回去。我知道一条小路。”史如歌又对程戈说。她不敢再走大路了,免得还遇到那些人。 程戈又牵起她的小手,准备牵她离开这里。 结果这时候,他们前方的空中,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又手持大刀飞来。 “走?真是妄想!”黑衣人一边飞、一边说。 等飞到他们的头顶了,他又扬起手中的大刀,直接朝他们的头顶劈去。 程戈见此吓一大跳,连脸色都变得煞白了。他生怕那人的刀伤到史如歌,便急忙将史如歌往一旁一推。 同时,他的右臂抬起,举起手中尚未出鞘的青穆剑试图去抵挡那正朝他劈下的刀! 在这一刻,他还闭上了眼睛!因为他想他死定了,他现在根本就不会武功!这个人的这一刀,必然直接将他劈成两半! 不料他想错了。 在黑衣人的刀即将落到他的头顶时,他只觉他的胸腔内忽然迸发出了一股巨大的能量。 而后这一股能量还散发到他的身体外,笼罩着他的全身。 同一时间,黑衣人手中的刀也变得砍不下去了,被一种无形的东西给阻隔了。黑衣人不禁也是一怔,吓得微微张开了嘴巴。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手中的刀,这时候,笼罩着程戈身体的那一股能量如同滚滚波涛汹涌的喷向他,最后将他击溃。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从天上重重坠落到了地上。 “啊!”黑衣人坠落的时候还发出一声疼痛的惨叫,而后还呕吐出小口鲜血,躺在地上艰难的动弹。 瞅见这一幕的史如歌也不由得瞠大了眼珠子。之前的恐惧和慌乱全部退去,变成了诧异和震惊。 在这之前她可从未想到啊,程戈居然如此厉害,内功如此深厚! 黑衣人被击溃了,很快,笼罩着程戈全身的那一股力量也即刻消散,无影无踪。 程戈再觉全身轻松,神清气爽。 史如歌又连忙跑到程戈的身旁,扶住他的一根手臂询问,“程戈,你没事吧?” 她那楚楚动人的目光中,透出的尽是对他的关心。 程戈冲她轻轻摇头,“我没事,没事……”说完之后又落下右臂,打量着自己的身体上下。 他也感到很不可思议、很神奇玄妙。为什么刚才他会有一股那么强大的内力? 史如歌又启了启唇,打算对他说什么。可是她还没有说出口,又见得龚子期从后面方向跑来。 “史姑娘,程兄弟……”龚子期一面跑、一面喊。此时他的走姿比较别扭,一蹶一蹶的,看上去好像左腿受了伤。 史如歌又望向他,看见他来了,心上再升一丝欣喜。 “龚少爷!”史如歌也声音清甜的唤他。她想:大家都没事,这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看见龚子期了,程戈倒是没什么反应,态度漠然,不搭理他。就对史如歌说:“我们回去吧。如歌,趁现在那四个人没有再追回来……” 史如歌又点了下头,跟龚子期也说了一声。跟而,她带领程戈和走路不太灵活的龚子期,抄小路迅速回到了泉池山庄。 上午,史乘浮派人找了一趟程戈,结果发现程戈不在庄里。然后,史乘浮还发现跟程戈一起离开山庄的,还有他的女儿史如歌。 因为他们这是擅自离庄,所以史乘浮也立马火冒三丈…… 龚战发现龚子期不在庄里,也即刻找史乘浮询问。 发现他们三人是一齐离开山庄的,在生气的同时史乘浮也开始担心起他们的安危。 临近中午,史乘浮正要派大队人马出去寻找他们三人。因为他了解他们三人,他们等于都不会武功。 可是,那队人马还没有跨出山庄的大门,正管家何峰便又匆匆赶过来向他汇报。 “庄主,小姐和程少爷和龚少爷已经回来了!”何峰一边碎步走着、一边急声说着。 此时龚战也在这里。看见何峰过来了,也扭头望向何峰。 不等史乘浮说话,他便有些激动的询问何峰,“哦?他们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守在这里好久了,为什么都没有看见他们经过?” 第25章 心里有数 何峰本望着史乘浮,因为龚战率先询问,他又镇定下来,平静的望着龚战。 “他们……他们刚刚回来……走的不是这个门……”他回答龚战说。声音比较轻、比较虚。因为他不知道这么回答对不对。毕竟今天史如歌带程戈和龚子期走的那条小路,乃他们泉池山庄最为隐蔽的一条应急通道。 自知道程戈和史如歌擅自下山起,史乘浮便一直板着个脸。现在听何峰说他们回来了,他的面部表情丝毫没有化开,反而绷得更紧,问:“那他们现在在哪儿?” 史乘浮的忿怒又惹得何峰微微发悚。何峰低下头来,样子愈发恭敬回答他,“在东苑。” 史乘浮听之,立马驱散了原先准备的人马。跟而背起双手,带着这一身的忿怒,气势汹汹往东苑去。 龚战和何峰以及另外两名家丁又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此时的东苑,程戈的住所,龚子期正坐在一张凳子上。而他的左腿则抬起,搭在前面另一张凳子上。 他的左腿受了伤。大腿处的衣服被大刀划破了,大腿上有一道较深的伤痕。看上去狰狞刺目,鲜血也汩汩流淌。 一回庄里,史如歌便叫来庄里略通医术的冯衍给他包扎和医治。 冯衍一边包扎还一边感叹,“龚少爷,幸亏这一刀没伤到骨头里面去,只是伤到了皮肉。不然您的这一条腿,那可就是废了……” 程戈和史如歌站在一旁。看着龚子期的伤口,史如歌吓得小脸苍白,时不时还咬了咬牙。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伤口,所以她想这一定很痛很痛。 程戈倒是一脸无谓,见怪不怪。就瞟了龚子期的伤口一眼,然后懒得再看。他知道这是龚子期在作戏,这伤势是龚子期自己故意弄出来的。若那个黑衣人真敢对龚子期动手,哪里会下手这么轻? 回忆一下那会儿那个黑衣人对他劈下的那一刀就知道了。他的刀法是那么的暴戾、那么的残忍、那么的不留情! 史乘浮和龚战匆匆赶来。看见龚子期的腿受伤了,龚战脸色乍变。原本的满面笑容顿时消散,变成面浮杀意,表情凝敛。 他还蹲到他的身边,焦急询问,“子期,你这是怎么弄的?啊!” 史乘浮的脸色也变了。不过,在看见史如歌和程戈都安然无恙后,他心中的担忧便退去了,剩下的依然只有忿怒。 在认真瞟眼龚子期的伤口后,他再沉声询问程戈,“龚少爷这是怎么弄的?程戈,上午你带他们两个去哪儿了?你们遭遇了什么事情?是不是跟人打架起冲突了?” 程戈被史乘浮的气势震慑到,脚步稍稍退了退,但是还是直视他的眼睛回答,“师父,我们就去了一趟山下的集镇……我们没有跟人打架,只是在路上遇到了一群黑衣人……” “黑衣人?什么黑衣人?你不擅自带他们下山,你们会遇到黑衣人吗?”史乘浮又厉声追问,怒意难以消散。 史乘浮还暗忖,幸亏龚子期伤得不重,不然这件事情可就麻烦了。 史如歌知道史乘浮在怪责程戈,而下山去集镇玩其实是她的主张,于是她又连忙开口,对史乘浮解释说:“爹爹,你不要怪程戈哥哥了,是我……” 然而,不等史如歌说完,程戈便立马抢断了她的话。程戈又回答史乘浮那一连串的问题,说:“师父对不起!我莽撞冲动,之前我并没有考虑到我们下山极有可能遇到危险!如果你要罚我,我甘愿受罚!” 这一刻,史乘浮又忍不住瞪了程戈一眼,而后冷哼一声,轻轻甩袖,扭转身子,继续望着龚子期。 现在他才没有工夫跟程戈算账,他想先弄清楚这整件事情再说。 龚子期也正巧望着史乘浮,神情有些焦急说:“史叔叔,你误会程兄弟了。今天下山,这是我的主意,是我要跟他们两个一起出去玩的!包括我受伤,这也跟程兄弟无关,我们确实遇到了一群黑衣人!” 因为龚子期的话,史乘浮又慢慢绽开笑颜,很是客气说:“原来是这样,呵呵……那好吧龚少爷,我不问责我这劣徒了……” 龚子期一听又是一副大为放心的表情。然后他在看向龚战,也对龚战说:“爹,那一群黑衣人,他们是冲着孩儿来的。多亏史姑娘和程兄弟在,不然孩儿连命都没有了。” 龚战听了又冲龚子期连连点头。之前弥漫在他脸上的杀气也消散了很多。 他还安抚龚子期说:“好的子期,爹知道了!爹即刻派人去查,是谁想对你不利,然后也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左腿上的刀伤,致使龚子期脸色乌黑、唇色苍白。不过,龚子期依然咬牙坚忍着,也对龚战点头。 程戈心中又有一点不服,悄悄吹了吹额头的碎发。因为龚子期这么的假惺惺,而他根本不需要龚子期的假惺惺。无论史乘浮怎么罚他怪他,他都不会害怕。 见此,史乘浮又赶紧吩咐何峰,命他亲自下山,去给龚子期请最好的大夫…… 本来史如歌不喜欢龚子期,虽然她也才第一天认识他。可是说不出具体原因,之前她的骨子里就是觉得他讨厌。 然而,龚子期刚才的举动,又惹得她稍稍有点喜欢他了。她开始变得乐意跟他玩,乐意跟他做朋友。 接下来的七天,龚子期都住在泉池山庄养腿伤。很多时候,程戈和史如歌还会到他房间里看他、陪他。 至于龚战,他也陪同龚子期住在这里。而且他还从别处调遣了几十个部下,部署在这附近。 表面上他的目的是揪出那帮伤到龚子期的人,而实际上他的目的是在勘察整个泉池山庄的地势地貌。总之,他想将泉池山庄的里里外外摸得一清二楚。 龚战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史乘浮也一直心如明镜。 只是,他仍旧不明目张胆的跟龚战翻脸,同时也允许龚家的人在泉池山庄附近一顿搅和…… 他更不害怕龚家的人查到什么,因为他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第26章 承影出世 七天后,龚子期的腿伤终于好得差不多了,龚战便带着他离开了泉池山庄。 离开的时候,龚子期还有点依依不舍。 至于他为何依依不舍,原因不是由于泉池山庄的盛情款待,也不是由于泉池山庄的秀丽风景…… 待龚家父子一走,史乘浮也立马找程戈谈话。 在小竹林里,史乘浮背手而立,询问程戈,“那日那伙黑衣人,是冲你来的吧?” 最近七天,程戈一直都在刻苦练功。自然而然,他的基本功夫已经很扎实了。 他回答史乘浮,“是啊师父。他们自称是天冥教的人,却又装扮得十分隐秘。所以我觉得他们并非天冥教的人。他们的出现,也是为了弄清楚我是不是程胤的儿子,逼我拔剑。” 史乘浮又冷哼一声。心中则更加透彻,这件事情就是龚家父子在玩花招。 同时他再生疑惑、再问程戈,“那你和如歌怎么逃过的?龚家背后隐藏的那一帮杀手,武功可是出神入化……” 程戈和史如歌都不会武功,然而他们都没有受伤。所以这几天史乘浮怎么都想不通,中间程戈是怎么应付过去的。 因为史乘浮在怀疑,程戈又灰着脸、低着头,乖乖将那天事情发生的全部经过,一五一十都讲述出来。其中包括他的体内突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能量,从而顺利把那个黑衣人击溃。 对于这件事情,前些天史乘浮也悄悄询问了史如歌。因为现在程戈的说法跟当初史如歌说的完全一致,并且史如歌还主动承认是她吵着程戈一起下山去玩,所以现在史乘浮也没有理由怪疚于程戈。 只是,他的心里也更加困惑,程戈的体内为什么会有一股那么强大的能量?难道跟仙葩草有关? 同时,他开始严格规定程戈,以后没经他的允许,不许下山,不许跨出山庄大门一步。 程戈听了连连点头,不敢顶嘴半句。 他也相信,史乘浮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好…… 泉池山庄乃龚家父子出外游历的最后一站。离开泉池山庄后,龚家父子直接回到了岩岭。 那天他们龚家的杀手试探程戈的武功,整个过程程戈虽然并未拔剑,而后他们待在泉池山庄,七天时间也未见程戈练过青穆剑法。但是,龚战依然确定,程戈就是程胤之子。不然他的内功不会那么强大,连野云都不是对手。而他强大内功的产生,一定得益于仙葩草的灵力。最后总结,他一定知道仙葩草在哪儿。 回到龚府后,龚战直接给天冥教妙音堂现任堂主庄罹放信,说:程胤之子没有死,目前身在泉池山庄。 收到龚战的来信,庄罹气得面浮煞气。加之左边眉尾旁刀疤的存在,于是他的面相看上去愈显凶恶。 而后,他迅速给龚战回信,极其肯定说:这不可能!半个月前,我已经亲手把他杀了!龚战你搞错了! 因为庄罹的肯定,龚战不得不开始置疑自己先前的猜测。跟而继续想办法,暗中调查程戈的身世。 龚家父子走后,史乘浮随即封闭了泉池山庄内所有通往外界的小道。然后,他亲自带人,重新挖掘和开渠小道。 至此,泉池山庄内变得机关重重,要想潜入,更为不易。 也因为如此,不知不觉间,程戈和史家人便待在里面,安然度过了两年的光阴。 这两年里,程戈勤学苦练,寸步不离山庄,武功大有长进。他不仅学会了一流的轻功,学会了在天上飞,并且还能够灵活自如的掌控青穆剑。 史乘浮也越来越喜欢程戈。因为他聪明、刻苦,而且从不骄傲自满。更为重要的一点是,他的性情总是那么开朗、阳光。 生活如戏,安然的日子总是不能维持很久。 这一天清晨,刚吃完早餐,史乘浮便收到了天冥教那边他密友的来信。 那边他的人告诉他,说:乘浮兄,以后这天下不会太平了。北玄洞底的承影剑出世了,其主人乃易玄衣之侄易浊风…… “易浊风,易浊风……”见到这个名字时,史乘浮的嘴边默念几遍,眉宇间夹杂着多分忧愁和惶恐。 承影剑乃上古神剑,神力通天,威力强大,这可想而知。这个易浊风,他居然能将承影剑从降龙巨石上拔出来,可见其武功造化之高。 而史乘浮之所以担心,也是由于这个易浊风的身份。信上说他是易玄衣的侄儿,那么也就是溥钦的侄儿了。众所周知,当年顾柳烟的贴身丫鬟易玄衣早就成功上位,成为了如今天冥教的教主夫人。 溥钦和易玄衣都不是什么好人。以致史乘浮断定,这个易浊风,为人更加不善。 “程戈,剩下一把赤霄剑,就看你的造化了……”史乘浮嘴边又小声说。他记得当年,顾奔带领他们五个师兄弟,专程去了一趟北玄洞底。可是他们五人中,没有一个人能够拔出那两把神剑。所以现在他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程戈的身上。 虽然无法进入泉池山庄,但是这两年里,龚战始终没有放弃。因为他要向庄罹证明,他绝对没有弄错。那个程戈,就是程胤的儿子。 转眼间,龚子期已经满了十六周岁,到达定亲之龄。 在龚子期生日的这天,龚战笑着询问他,想娶哪家的姑娘。 龚子期想也不想回答:泉池山庄史如歌! 然后,龚战脸上的笑容立马凝固。 龚战不赞同龚子期娶史如歌。因为龚战知道,史乘浮是天冥教教主溥钦的死对头,是溥钦现在最想杀的人。而他跟史乘浮要好,只是表面上好。在实际上,他完全不敢做任何与溥钦为敌的事情。 然而,龚子期执拗,说非史如歌不娶。龚子期还说,他娶史如歌,跟史乘浮关系不大。等史如歌进了龚家的大门,就跟史家无关了。 后来龚战又仔细想了想,不如暂且依了龚子期。正好这一回还可以借着提亲的名义,再去泉池山庄窥视窥视。 听说龚家父子会过来提亲,史如歌吓一大跳。 “什么?爹爹,你这么狠心!我才十岁,你就急着把我嫁出去?”她愤怒极了、害怕极了,直接找史乘浮质问。 她只知道,她不喜欢那个龚子期。就算是暂且定亲,她也不愿意接受。反正以后她不要嫁到龚家去,她要嫁给程戈。 第27章 就是不喜 龚家父子会过来提亲,史乘浮也是现在才知道,之前都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所以史如歌怪他,撅着小嘴,表情那么委屈跟他说话时,他也一脸冤枉。 “如歌,爹爹事先不知道,现在才知道……爹爹也没有急着把你嫁出去,就算你二十了也舍不得把你嫁出去……”他对史如歌解释,还安抚着史如歌。 史如歌清秀而精致的小脸上依然全是戾气,又淘气的冲史乘浮说:“那你叫他们别来呀,爹爹,我不想见到那个龚子期!他每次看我时眼神都怪怪的,害我全身起鸡皮疙瘩!” 史乘浮又浅浅皱眉,显得有点为难。叫他们别来,他实在是没法这么做。毕竟龚家父子都在路上了,并且之前他们并没有跟他打招呼。至于过来提亲,这也是他的人探查到的。 “如歌啊,等他们来了爹爹再跟他们好好商议,你别急,爹爹不会把你卖了的……”史乘浮依然好声好气安抚她。 史如歌瞪眼史乘浮,懒得再跟他多说。反正她想,等她长大了,她一定不要嫁给龚子期。她喜欢的人是程戈,现在她就去找程戈说。而后让史乘浮立马给她和程戈定亲,这样龚子期就没辙了。 史如歌的性格也是风风火火、大大咧咧。如同她喜欢颜色,浓艳的大红色。 此时程戈在翠竹林练剑,她真的跑过来找他。 程戈的青穆剑法长进极快,转瞬间,削石成泥、削土成尘。 看见史如歌气势汹汹跑过来,程戈也正好停下来,休息一会。 程戈的身体已经长到了十二岁,浓眉亮目、额宽鼻挺。一身淡绿色的衣衫将其高大魁梧的身型略微遮掩,外表看上去,他完全就是一位风尘仆仆的翩翩少年。 程戈拿起一旁石桌上的毛巾擦了擦额上和脸上的汗水,发现史如歌心情不好,伸手捏了捏她透红的小脸,一面逗弄着她、一面关心询问:“你怎么啦?小丫头,谁又惹你了?” 问完之后,程戈又放下毛巾,拿起水壶,悠悠喝水。 史如歌的小嘴一直往上翘着。这会儿程戈问她,她便不再翘嘴,而是抿了抿嘴,一本正经询问程戈,“程戈哥哥,我以后嫁给你好不好?今天我让我爹爹把我许配给你好不好?” 程戈喝水,喝着喝着,嘴里那口水突然全部喷了出来,甚至还差点呛死。 而后,他也没有急着去看史如歌,因为他被史如歌雷到了、吓到了。 他想:这太诡谲了!太极端了!史如歌开什么玩笑?她以后嫁给他?今天让史乘浮把她许配给她? 见程戈不应声,也不看自己,而是一副那么怪异的神色。顿时,史如歌的心口又凉了一大片。 她纤细的柳眉凄楚的凝蹙,又细声追问程戈,“怎么啦?程戈哥哥,你是不是不愿意?” 这一刻,程戈脸上的笑容慢慢退去,表情慢慢变僵。他终于看向史如歌,小心翼翼说:“如歌,别跟哥哥开这种玩笑……”虽然他听得出来,现在史如歌不是在开玩笑。 史如歌自己也很是肯定的补充说:“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是认真的!程戈哥哥,如果你不肯娶我,那我爹爹肯定会让我嫁给龚子期的!而我不喜欢龚子期,我讨厌他!” 程戈的唇角神经又抽搐一下,一时间,他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回应史如歌。 史如歌一直紧紧的盯着他,观察着他的表情和神色。此时他这样的表情,也令史如歌越来越心揪。 “你不喜欢我是不是?”她又询问程戈一遍,极力压抑着心上的慌乱和失落。 如果程戈回答说他确实不喜欢她,那她也不太相信。这两年里,程戈对她很关爱很照顾。在程戈不练功的时候,他们便一起读书、一起玩耍。许多时候,程戈还会给她变戏把,弄出一些新鲜的玩意,逗得她笑靥如花。 不料,程戈的浓眉也揪了揪,变成两条毛毛虫的形状。在纠结好一阵后,他又别扭的告诉史如歌,说:“如歌,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从未想过那方面的事情。而且你不知道我,我其实比你大了……” 不等程戈说完,史如歌已经委屈的流下了眼泪。 她的眼眶湿湿的,视线也模糊了,又冲程戈连连点头,说:“我知道了,这就是不喜欢,这就是不喜欢……” 看见史如歌在哭,程戈心中又生一丝怜悯。他再跨前半步,正准备抱抱她、哄哄她。 然而,不等他靠近,史如歌又赶紧重一甩头,跑着快速逃避了这里。 如此,程戈心口也升起一阵落寞感。脚步停在那里,连张开的怀抱也滞在半空,心情复杂无比。 程戈本想向史如歌坦白,他的心理年龄其实有二十四岁了,所以他不是跟她青梅竹马。而一个二十四岁的男人,是不可能对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产生男女之情的。至少他不可能。不然那样好猥琐、好禽兽。 史如歌走后,史乘浮便坐下来,一面喝茶、一面思考。 他早就看出来了,史如歌不喜欢龚子期。跟龚子期相比,她更喜欢程戈。 只是,龚家父子就要来了,他要怎么样才能把这件事情应付过去?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离开翠竹林后,史如歌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到山庄北面的小河边才停下脚步。 这个时候,她也不哭了,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气喘吁吁望着小河里的水流,倔强的自言自语,“哼,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就算你不喜欢我,我还是不要嫁给龚子期……” 小河的对面是一座陡峭而挺拔的高山,小河的水流清澈见底,缓缓淌向下游。 念着念着,史如歌还捡起地上的一颗大石头,愤怒的砸到河里。乍时,一句清脆的响声传来,河面也水浪四溅。 史如歌就是这样。哪怕每回她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但是只要她随意发泄一通,最后那些坏心情都会很快消散。 她又翩然转身,打算打道回府。 可是,她才迈开两步,又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很虚弱的咳嗽声,“咳……咳……” 自然而然,她的脚步再次顿住。 “谁啊?”她还连忙询问一遍,身躯微微颤栗。 见没有人回应,再小心翼翼回头。 第28章 受伤少年 “咳……咳……”那一阵轻缓的咳嗽声再次传来。 史如歌又是一愣,跟而乌溜溜的眼珠瞠得更大更圆。 她小心翼翼循声而望,然后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回河边。 小河西面,河水更浅,还有一条秀丽的瀑布,从对面高山上飞流而下。 史如歌往西面走,才走了十几步路,便看见布满鹅卵石的河滩上,躺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深蓝色衣衫的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 史如歌走啊走,直至走到他的身边了,终于再次停下脚步。 少年半睁着眼睛,睡意昏沉,看上去极其虚弱。连呼吸也是那么轻柔、那么短促,奄奄一息。但是,这些并没有将他身上的冷酷气质遮掩住。他的面容宛如刀子雕刻出来的,五官完美得无可挑剔。 史如歌低头盯着他,看了他的脸好一会。然后注意到他的右手一直轻罩着自己的左肩、他的左手一直轻握着一把剑。 那一把剑,也是史如歌所见过的最精致最优雅的剑。它整个剑身都是浅蓝色的,释放着幽冷而美妙的蓝光。外形比青穆剑还窄,比青穆剑更长。 因为史如歌一向对兵器不感兴趣,所以此时她并没有多心这一把剑。 她关心的是这个少年,她觉得他很可怜。过了片刻后,她便蹲下身子,轻轻拿开少年的右手。 她看见少年的左肩受伤了,那一处衣衫破烂、血肉模糊、鲜血淋淋。 看着看着,史如歌还不由自主的甩了甩头,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一阵阵发悚。 她想:这得多疼啊,他太可怜了…… 在壮了壮胆后,史如歌又鼓足勇气,仔细观察了这个少年的伤口一番。最后她还得出结论:他受伤的地方,是被一种暗器穿过去了,而且那暗器上沾有剧毒。 “别怕,我来救你……”史如歌又不禁对他说。 她素来心善,以致现在她心里想的,只有拯救这个可怜的少年,不让他死掉。 这一带的环境,史如歌也无比熟悉。她知道百步开外有一个很大的山洞,所以她站起身来,使出自己最大的力气,直接将受伤的少年往那个方向拖。 少年毫无拒绝的能力,所以只能任由史如歌拖进山洞,靠着洞壁坐着。 将少年安顿好后,史如歌又急匆匆跑回西苑。她在西苑药房,一顿乱翻。 他们史家,有许许多多的好药。其中又有好多种药,能治百病、能解百毒。 她随意找到两瓶,再拿了一些止血止痛的药膏,带上剪刀,跟而又一个人灰溜溜的跑回山洞。 山洞里,受伤的少年自然还在那里。 回来后的史如歌,一走到他的身边便好高兴的告诉他,“我回来啦!别怕,我会救活你的!” 听着史如歌清脆的声音,少年无意识的撇了下唇。同时他努力睁眼,只为看看史如歌的样子。 至于他身上的伤痛,他早就麻痹了、忘记了,没有感觉了。 史如歌蹲在他的身边后,用剪刀剪开他受伤处的所有衣物,然后再将她带来的几瓶药粉,全部都洒在他的伤口。 在侍弄他的伤口时,史如歌还一直咬着牙,替他感到凄厉、感到疼痛。如此一来,他也注意到了,史如歌的牙齿还缺了好几颗,她还在换牙。 呵呵。今天,乃一个连牙齿都没有长齐的小丫头救了他。 他想笑。平生第一次很是想笑。可是因为身上的伤,怎么都笑不出来。 待他的伤口洒满了药粉,史如歌又不看他,却对他说:“晚上我给你送吃的!明天我还过来这里看你!要是你还没有好,我再拿其他的药给你解毒!” 少年依然不说话,也没有想过启唇对史如歌说一句话。反正他就半睁着眼睛,看着史如歌。 当史如歌彻底忙完了,偏了偏头,准备站起身时,忽然,他又看见她的左耳朵后面,有一个梅花形的红色胎记…… 离开山洞后,时间已经到了大中午。 史如歌回到东苑,还没迈进自己房间的大门,结果,程戈便出现在她眼前。 程戈倒拿着青穆剑,目光平静而温和,凝视史如歌,问:“如歌,之前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 史如歌望眼程戈,没有回答,脸上表情也只剩下落寞。 见史如歌不愿意回答,程戈也不追问了,又用无奈的语气说:“该吃午饭了,我们吃午饭去。” 史如歌又迟缓片刻才给反应,抿了抿唇、点了点头,乖巧应说:“嗯。” 想起程戈不喜欢自己,史如歌便心情不开心。可是此时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拒绝程戈,而且跟程戈在一起时,她总是感到特别幸福。 当他们到达北面膳厅时,见得史乘浮也正好在。 不过,史乘浮刚刚吃过午饭了。 程戈和史如歌一起过来,一前一后的走,在他看来,他们的确像极了一对程童玉女。 “爹……” “师父!” 他们两人还一齐喊道他。只是,程戈的声音铿锵有力,而史如歌的声音有气无力。 如此,史乘浮的面容变得不似以往那么严肃,面上表情宛如春水化冻般融解。本坐在餐桌旁的他还慢慢起身,看着依然面浮戾气的史如歌,问:“怎么啦如歌?是不是程戈哪里惹到你了?” 史如歌不应史乘浮,还懒得再看他,径直走到餐桌旁,坐下来吃饭。 上午她在北面的河边救了一个人,她也没有想过要告诉他们,觉得没有必要…… 这时候,程戈轻声一笑,替她回答史乘浮说:“师父,如歌她在生你气呢。说你不疼她不爱她,还想把她嫁给一个渣男……” 史乘浮一听,又疑惑皱眉,一头雾水的正视着程戈,“嗯?渣男?” 这个词他有点不懂。 程戈又记起来了,渣男好像是二十一世纪独有的词汇,所以又立马改口,说:“哦,纨绔子弟……如歌说你想把她嫁给一个纨绔子弟,所以她恨你……” 这下子,史乘浮再次明白了。原来史如歌还在怄气,就因为龚家父子要过来提亲这件事情。 其实上午他也想了很久,最后他觉得,他必须拒绝跟龚家联姻。即使史如歌愿意,将来他也不能把她嫁到龚家去。因为他想:若龚家背后的靠山是天冥教,那么,把史如歌嫁给龚子期,就等于送羊入虎口。 不知不觉间,史乘浮又觉头脑。无声一叹后看了史如歌一眼,再对程戈说:“吃完午饭,你到我房间来,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程戈又想也没想,连忙冲史乘浮点头,说:“好!” 第29章 大用之徒 (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票,各种求……) 未时,程戈来到史乘浮房间。 “师父,你要跟我商量什么事?龚家父子要过来这件事吗?”一进大门,程戈便直接询问,没有一句废话。 此时的史乘浮在练书画,借以让自己心灵平静。 他一面回答程戈、一面反问程戈,“嗯。程戈,你说怎么办?据说他们是过来提亲的,而如歌根本不愿意,我也犹豫得很……” 程戈机智聪明。这两年他住在泉池山庄,还别说,他帮了史乘浮不少大忙,解决了不少问题。 这会儿,程戈的脚步已经停下来了,站在他的面前,又很是肯定冲他说:“绝对不能答应跟他们联姻!绝对不能让如歌跟龚子期定亲!” 听此,史乘浮又笑得无可奈何,抬眸直视程戈,说:“那你说,我要怎么拒绝才显得恰当?既表明了我坚定的态度,还不会得罪他们。” 程戈又紧紧拧眉,看向别处,动脑子用力思考着,“这……嗯……” 此时史乘浮的目光倒是一直落在程戈身上,没有移开半刻。他安然平静且充满期待,等待着程戈的主意。 倏然,程戈宝石般的眸子里释放着明亮的光芒。 因为他真的想到了一个主意。在他认为,这还算顶好的主意。 如此,史乘浮也猜到是他已经想出了主意,不禁眉色微挑,连忙追问,“怎么样?怎么办?” 见史乘浮这么激动,程戈又缓慢跨前一步,凑到他的耳朵,低声说了一阵。 听着听着,史乘浮面上的愁云又消散了一大片,越来越眉飞色舞。 “好,好,好……就按你说的做,这一定妥当……”当程戈差不多讲完时,史乘浮还轻轻点头、连连应着。 傍晚,史如歌没有跟程戈一起吃晚饭。她借口身子不舒服,然后命人将饭菜送到她的房里。 待仆人走后,她偷偷摸摸,将那份饭菜端出房间。趁着天色未黑,她来到山庄北面的那个山洞里。 上午被她所救的那个少年好像已经睡着了,身子轻靠洞壁,闭着眼睛。他的那把长剑浅插在地上,他的右手则扶着剑柄。 开始史如歌还担心打扰到他,所以一进洞里便将脚步放得更轻更慢。然而,少年的警觉度极高。史如歌仍距离他好几步远,他便怔的一下惊醒,猛然睁开了眼睛。 “谁?”少年急问。同时动了动身,正欲拔剑。 史如歌被他的反应小小的吓到了,连手中端着的饭菜也差点掉到了地上。不过,幸好少年又很快看清楚了是她,沉声一喝后便冷静下来,再也其他举动。 这时候,少年还暗松一口气。因为如果来了对他不利的人,现在他根本没能力应付。 好在他的脸色好看多了,不似上午那么虚弱了。 他又靠回洞壁,保持着之前的坐姿,偏头看着史如歌。 史如歌真给他送饭菜来了,他的内心意外不已。 待惊吓的神色退去后,史如歌也松一口气。而后又蹲到他的身边,将那份饭菜放在地上,说:“你吃点东西吧,这样会好得快一点……” 少年依然没有应她,只是那对细长而蕴藏锐利的墨眸一直注视着她。 因为外头的天色在渐渐变黑,所以史如歌也不敢在这里多待、不敢比较晚回去。放下那些饭菜后她又直接起身,匆匆离开山洞,回到山庄东苑自己的房间。 这一晚,她也是带着饥饿进入梦乡的。 翌日,史如歌起床比以往更早。一来是由于她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二来是由于她还惦记着那个受伤的少年。 饱饱的吃了一顿早餐后,她又溜进药房里拿了几瓶药,再跑到那个山洞里。 可是今天她再过来,山洞里已经不见那个少年了…… “他居然就走了,他的伤都好了?”看到这个景象时,史如歌还特别迷糊。站在那里,不自觉的眨了眨眼睛,询问着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救人,所以她本希望那个少年完全没事了再走…… 巳时,日上三竿头,泉池山庄里面,传来一阵阵明朗的迎客声、欢笑声。 显然,这是龚家父子来了。带着气派的队伍、丰厚的礼品、甜嘴的媒婆。 听说他们来了,史如歌的心情又立马变得焦躁了、烦闷了。伍进告诉她,此时史乘浮跟龚家父子正坐在南面大厅,商量着史家和龚家联姻的事。她又赶紧跑到南苑,准备冲进去亲自赶走他们。 不料,程戈又忽然出现在她身后,紧拉着她的一只胳膊,极其小声说:“如歌,你别冲动……” 这下子,史如歌自然没动了,扭转身子,瞠大眼珠子恨恨的望着程戈。 程戈生怕她激动,然后很大声说话,被里头的龚家父子听见。即刻又直接竖着将她抱起,走得距离这里远远的。 “你干嘛,你干嘛?快放开我呀,快放开我呀!”被程戈抱着走时,史如歌还在努力挣脱,不停的轻轻敲打着他的身体。 等到放下史如歌了,程戈脸上的表情也变严肃了。 他目光如炬,英挺的剑眉斜飞,口吻郑重对史如歌说:“如果你真不想跟龚子期定亲,那么今天,一切你都听我的,怎么样?” 身子被安然放下了,胸腔的怒火却没有消下一丝。史如歌又昂着脑袋,气喘吁吁瞪着程戈,急切的说,“那你有什么办法帮我赶走他们?只要你保证能够赶走他们,我就都听你的!我非常讨厌他们,两年前便非常讨厌了!” 听了史如歌的话,程戈又微微点头。而后他又凑到史如歌的耳边,小声跟她说了一阵。 史如歌听得很认真。但是,听完之后,她一脸怀疑,又怔怔的盯着程戈。 “啊?这样也行?”她不可置信询问程戈,觉得他这是鬼主意、馊主意。 程戈还是冲她点头,特别有信心说:“当然行。也只有这样最后才能顺应你的心愿,看上去我们泉池山庄也没有得罪他们。正好你还可以借此机会,让你爹爹看到你在我这儿偷学了好多武功,不是吗?” 史如歌又不自觉的晃了晃脑袋,动脑子仔细而冷静的想了一会。 很快她恍然大悟,发觉程戈的这个主意,确实挺不错的…… 第30章 任性而为 决定之后,史如歌便连忙去准备了。 程戈却愣站在那里,自己撇了撇嘴,点了点头,没有走开。 因为他的内心比较骄傲得意,期待看到待会儿龚子期出丑的场面。 山庄南面正大厅,史乘浮和龚战依然相邻而坐,面向大门。他们的坐姿,随性而不失严肃,轻松而不是拘谨。 他们说着、笑着、聊着。 听得龚战对史乘浮说:“乘浮贤弟啊,两年前在你府上住了数日,再回岩岭后,我儿子期便是食难下咽,寐难安然。我问他为何,他说他只想跟史姑娘再见。” “他还总是在我面前感慨,说史姑娘特别聪明可爱,秀气贤淑……转眼间便到了我们考虑他人生大事的时候,这不,又特意跑来你府上打扰……” 今天这一天,史乘浮都是一脸笑容,认真而耐心的听着龚战讲述。 此时,不等他开口应答,坐在侧边的龚子期又附和龚战,对他说:“是啊。史叔叔,我很喜欢如歌。她是我所认识的,最特别、最灵巧、最漂亮的女孩。若是将来,如歌能够成为我的妻子,那我便觉得,这真乃上天对我的眷顾,上天赐予我的福气。” 史乘浮依然笑得宛如春风拂面。然后,终于轮到他开口了,他也奉承说:“龚兄,龚贤侄,你们都太抬举小女了。其实小女不肖,调皮顽劣得很。就她那德行,将来嫁到了岩岭龚家,那得算她的福气。何况龚贤侄在江湖上还是出了名的翩翩公子,知书达理、才貌双全。将来史某能够觅得如此良婿,更算三生有幸……” 听完史乘浮这番话,龚家父子又不约而同挑眉,心情愉悦得很。 龚子期还感到特别惊喜,又连忙激动的问:“哦?史叔叔,听您的意思是,您同意把如歌许配给我了?” 史乘浮依然打着哈哈,答非所问说:“小女如歌从小就被我惯坏了。不比龚贤侄,大方懂事,善解人意。不过最近,我确实也在琢磨,给她定一门亲事……” 这一回,史乘浮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间便见得一支利箭,飞似的直射过来,射向龚战。 乍时,龚子期瞳仁放大,飞身而起后,身子腾空一转。长手一挥,情急中利索的将那支快箭稳稳接住。 刚才那一瞬间,也惹得史乘浮脸色突变煞白。现在,见那支利箭已经被龚子期接住,龚战安然无恙,他悬吊的心也还是很快落了下去。 但是,他又开始愤怒,啪的猛拍一下桌子,站起身来,厉声大问,“这是谁射的?给老子出来!” 至于龚战,刚才他差一点便吓破了胆。见现在没事了,不禁大吁一口气。史乘浮勃然大怒,望向门口。稍稍调整自己后,他也望向门口。 这时候,又见得穿着一身男装的史如歌,手中拿着一把大弓,以及几根利箭,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史如歌这么一进来,龚家父子的眼睛又纷纷一亮。不过这一回,令他们惊异的并非史如歌,而是史如歌手中的那把大弓。 他们父子一向对宝物极感兴趣,自然也研究过许多宝物,有着轻易辨识宝物的能力。那把大弓,显然便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九天神弓。 走到他们中间后,史如歌还高昂着头,极其傲慢冲史乘浮回答,“是我射的!” 一时间,史乘浮又觉有一股气流滞堵在胸口。 跟而,他的胡子和眉毛都竖立起来了,声音冷沉,结结巴巴问她,“你……你这是在干嘛?瞧你这一身打扮……什么意思?” 史如歌又歪着脑袋,看着手中那把九天神弓,一面抬手轻轻抚摸着它、一面娇声回答史乘浮,“不干什么呀,爹爹,我无聊而已!我最喜欢射箭了,难道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也有错?” 史乘浮更加气喘吁吁,怒不可遏瞪着史如歌,随即又手指大门,说:“你马上给我回房去,未经过我同意不许出来!” 史如歌又恍若没有听见史乘浮的话,依然轻抚着那把大弓,应也不应。 如此,龚子期也极力压制自自己体内喷薄而出的杀气。无声一叹后,他还走到史如歌的身边,目光温和打量着她。 而他的目光,又令史如歌感到十分不自在。索性史如歌不再关注那把弓,偏头桀骜不驯询问龚子期,“你看什么看呀?小姑奶奶我有那么好看吗?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这下子,史乘浮终于控制不住了,大步跨向史如歌,扬起手来就要给她一个耳光,“放肆!” 龚子期又连忙挡住史乘浮,不让他打史如歌,安抚他说:“别别别……史叔叔,这没关系,您先冷静……” 因为被龚子期挡住了,史乘浮又不得不落下手。不过他的怒火越来越旺,烧得他都快头顶冒烟了。 迫不得已,他又看向一旁的龚战,客客气气赔礼道歉,说:“龚兄,实在是不好意思,小女年幼并且还欠管教,冒犯你们了、得罪你们了……” 龚战的面部神经不停的抽搐。他想要假笑,却笑不出来。甚至连一句想说的话都没有了。 见龚战讶然了,龚子期又来打圆场。他对史乘浮说:“无妨、无妨。史叔叔,刚才您便讲述了如歌的特点。而那时候,我们便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现在,我们并未受惊,能够体谅。” 因为龚子期这么说,史乘浮的脸上再次绽开笑颜。 “龚贤侄果然不仁大义,不拘小节,心胸伟岸啊……”他假装很欣慰的说。 安抚好史乘浮后,龚子期又强作笑颜,站在距离史如歌更近的地方,说:“如歌妹妹,两年不见,没想到你越来越真性情了。你喜欢射箭,正巧我也喜欢射箭。不如今天,趁着你兴趣浓厚,我们切磋一下箭术,看谁的瞄准度高,怎么样?” 史如歌依然高昂着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龚子期说要跟她比赛,她又轻蔑的瞄眼龚子期,一本正经说:“我不。我凭什么要跟你切磋?到时候你输得难看,我爹爹又怪我不给你们龚家面子。” “你……”史乘浮又恨不得飞过去,一巴掌将史如歌拍到芫莨山。 不料龚子期始终以笑脸应对,又对史如歌说:“这个你大可不必顾虑。如歌妹妹,我们只是玩玩。如果你觉得不新鲜,我们之间就当着长辈的面立个赌注。最后谁输了,便应对方一个要求,怎么样?” 听着龚子期说,慢慢的,史如歌完全镇定下来,一边动脑子想、一边在嘴里念,“这个……好像有点意思……” 再看龚子期,她俊俏小脸上的表情也全部凝敛,而且浑身戾气。 然后她又很是强势冲龚子期说:“如果我赢了,我的要求就是你带着你们的东西,带着你们的人,滚出我们泉池山庄,以后再也不来!如果我输了,那也任由你处置,就算你叫我做牛做马都可以!” 第31章 公不公平 史乘浮一听,正要说这非常不妥。让龚子期别听史如歌胡言乱语,她乃一个小孩子! 不料,龚子期立马拍板决意,沉声一喝说:“如歌妹妹果然有个性!而且豪气!就这么定了!” 这下子,史乘浮变得一脸担忧,工整的浓眉紧紧皱起。 至于龚战,他早就冷静下来了,脸上没有一层乌云了。只是他的目光,继续直勾勾的盯着史如歌手中那把九天神弓。 他一向喜爱宝物。眼前的这把九天神弓,他自然越看越心痒。想要占为己有。 见史乘浮担忧不已,龚子期又走近他,特意小声告诉他,“史叔叔你放心,我跟如歌只是切磋一下,我不会跟她太较真的……” 史乘浮的面部神经微微抽搐,不知道再说什么。又偏了偏头,假装不经意的瞄了瞄龚战。 龚战望着九天神弓,目放精光,暗吞馋涎。他看得清清楚楚。 倏然,史如歌也走到他的身边,安抚他说:“爹爹,你放心吧!射箭这玩意儿我最在行了,再说我还怕他不成?” 再视史如歌,史乘浮依然无言以对。但是他的心底特别愉悦,因为龚家父子真的中计了。 因为史如歌的走动,龚战终于不再盯着那把弓。他也对史乘浮说:“乘浮贤弟,既然孩子们都有这样的爱好,不如就让他们比划一下。你看如何?” 龚战这么一开口,以致史乘浮变得更加确定,龚战确实又看上了这把九天神弓。 所以,过了好一会后,史乘浮无奈的叹了口气,跟而再分别瞟眼史如歌和龚子期,说:“那好吧。下午,你们两个就到武场比划一下吧。” 史如歌和龚子期又纷纷点头。 其实,史乘浮的心里一点也不生气、一点也不担忧。下午史如歌跟龚子期的较量,无论史如歌是胜是负,最终他们都是成功的。 如果史如歌赢了,那么龚家父子就得遵守约定,带着那些人和礼,自行滚出泉池山庄。如果史如歌输了,以龚家父子的志趣,他们一定会提出借用那把九天神弓。 对于宝物之类的,虽然龚家父子的作风,素来都是有借无还。可是,目前这一点另当别论。借出去之后,史乘浮不怕他们不还,因为他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归还。 下午很快就到了。 泉池武场位于泉池山庄的北面,那是一大片长满青草的空地,一直以来也就是供人习武用的。 下午的阳光慵懒而温暖,把人照耀得困意重重。然而此处,所有人的精神都好得很。 武场的东西两面,各有序的站列着一排带兵器的武士,庄重、严肃。 而武场南面,史乘浮和龚战正端坐在位置略高的观景台上。程戈双臂交叠抱在身前,站在史乘浮的身旁。龚家的管家敖德言,他则站在龚战的身旁。 就在史乘浮和龚战交头接耳浅谈时,史如歌和龚子期已经走到了台下。 史如歌将那把九天神弓背在身后,程戈站在台上,远远的瞟着她,忽然间很是心疼她。因为这样看上去,她的人都没有那把弓大。 龚子期的手中也拿着一把弓。而那一把弓,外形和质地,明显低劣得多。 当史如歌和龚子期一齐停下脚步、面向南面而站后,也站在台上的正管家何峰便迈前一步。 何峰清了清嗓子,望着他们,大声询问,“小姐,龚少爷,请问你们是否都已准备妥当?” 史如歌歪了歪脑袋,神情懵懂而俏皮,首先回答,“我早就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而后,龚子期也冲何峰点头,嘴角无意上扬,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说:“我也准备好了。” 此时,史乘浮和龚战也不交谈了。 只见何峰指着北面三个很远的箭靶,宣布说:“今天的比赛规则是这样的。现在你们两人,每人手中都有三支箭,对面有三座箭靶。你们就站在此处,谁能将自己手上的三支箭,分别射到各个靶上,就算谁赢。如果你们都射中了,那么就看谁的精准度高、谁的速度更快。” 等他说完了,史如歌和龚子期又同时转身,望向北面。 在望见那三座箭靶,距离足有二十几丈远后,史如歌清冽的水眸骤然放大。因为她忽然觉得有压力、有难度了。取下背上的九天神弓后,她又动脑子思考着对策,暂且未动。 而这时候,又见得龚子期拈弓搭箭。 龚子期直接三箭齐发。霎时,那三支箭离弦快速驰向北面,而后分别很准的射在了那三座箭靶最心中的位置。 蓦地,龚战的眼睛又是一亮,还立马站起身来,为龚子期叫好。 史乘浮则悄然偏头,浅浅皱眉,望了望程戈。 史乘浮已经料定,史如歌输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教过史如歌任何射击之术,虽然九天神弓他一直任由史如歌玩耍、保管。 此时的程戈依然面不改色,平静且镇定。没错,龚子期这三箭射得较精准、较帅气。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史如歌已经输了。 见史如歌突然没了信心,程戈还轻笑一声,站在台上,大声鼓励她说:“如歌,到你了。别害怕,因为现在在你手中的,可是九天神弓……” 九天神弓是何等厉害的兵器,这两年程戈博览全书,早就读过了有关于它的记载。它用龙筋作为弓弦,所以速度和爆发力极高。而且不畏冰火,刀剑难伤。 至于史如歌的射击技术,在背地里,他可没少教她啊…… 因为程戈的提醒,史如歌又停止遐想,回头望了望。然后,她抿了抿唇,再冲程戈重一点头。 最后,她学龚子期的,用力拉开那一把大弓,三箭齐发,射向远方。 在这一刻,在场的众人不约而同将眼睛睁得更大更圆。 跟而,他们还没来得及眨眼,又见得史如歌发出的那三支箭,也一齐落在了北面那三座箭靶上。 显而易见,史如歌赢了,因为她的速度比龚子期快了至少三倍。 何峰当场宣布了这个结果。 随之,龚战的面部表情紧紧一绷,心情变得十分沉闷、十分不悦。 而史乘浮,他也慢慢站起身来。 不过,他并没有特别的高兴,工整的浓眉依然紧皱。甚至他的心中还有几分忿气,因为程戈居然偷偷教会了史如歌射击之术。 龚子期目瞪口呆好一阵。但是,在缓过神后,他又渐渐绽开笑颜。装成一副无谓而满不在乎的样子。 发现龚战和龚子期都神色不对劲,龚家的管家敖德言立马大声讲述,“这不公平!史小姐用的乃上古神弓,而我们少爷用的却只是普通弓箭!” 因为史如歌赢了,程戈得意不已。清澈的眼眸盈盈带笑,偏薄的红唇微微上扬。 此时敖德言说不公平,他又望眼敖德言,冷冷一笑说:“公平?哪个世界存在公平?不都是各凭实力和运气,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吗?再说,你们少爷已经十六岁了,而我家如歌才十岁。一个十六岁的男孩,跟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比试,这就公平了?” 乍时,敖德言又被程戈的反驳气得一哽,“你……” 第32章 故意借出 见程戈跟敖德言争执了两句。一时间,史乘浮脸上忿气全消,他也极力调整自己的心态,慢慢绽开笑颜。 然后,他看向身旁的龚战,笑着对他说:“龚兄,两个孩子,就是单纯的比划比划。别无它意,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龚战又匆匆瞟眼史乘浮,依然一脸不悦。跟而,他再次注视着台下的史如歌,以及史如歌手中的九天神弓,说:“既然之前立了赌注,那么,我儿子期也愿赌服输。乘浮贤弟,让你的女儿放心,我们父子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带着我们的人和物。” 笑着笑着,史乘浮完全笑不出来了,表情又一次凝敛。因为龚战将对他们泉池山庄的不满,表现得如此明显。 他也再次望着台下。由于赢了这场比试,史如歌的小脸上洋溢着开心和骄傲。 “龚兄,你言重了,我女儿所说的话,只能代表她自己的心思,而且现在她如此年幼无知……”史乘浮又对龚战说,尽力讲着好听的,不让他们父子太下不了台。 不料,不等他说完,龚战又急忙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手势打断他的话,气势强大说:“无妨!既然现在你女儿不愿意,那我们龚家绝对不会强人所难!何况婚姻大事,自古都讲究你情我愿,否则将来绝对不会美好!” 听完龚战这番话,史乘浮又不经意的撇了撇唇,不知道再说什么。 然而,隔了片刻后,龚战又自行补充,说:“托乘浮贤弟的福,今天我还感到非常有幸,亲眼见识到了上古神器九天神弓的厉害……” 龚战的补充,又令其心思昭然若揭。史乘浮一向是明白人,自然也立马揣测出来了。 龚战真在觊觎九天神弓,故意摆出这样的脸色,只为逼迫他将九天神弓献出…… 哼,如此,那他就顺应其意吧。 他又横跨半步,站在距离龚战更近的位置,客客气气说:“如果龚兄喜欢这把弓,那就把它拿回去。等哪天玩腻了,再送回我这里,如何?” 这一刻,听了史乘浮的话,龚战的心情又即刻好转。再次望着史乘浮,他深灰色的眸子里流溢着不尽的欣慰和喜悦。 “乘浮贤弟此话当真?”他反问史乘浮。因为幸福来得太快,所以有点不敢相信。 史乘浮又轻轻点头,很是肯定说:“当然当真。调侃龚兄,史某可不敢……” 听了史乘浮的话,程戈和史如歌的脸色却一齐变阴。他们都盯着史乘浮,满面费解的表情。 特别是史如歌,她还变得浑身戾气,昂着脑袋,又大喊史乘浮一声,“爹爹!” 她不赞同史乘浮这么做。九天神弓可是她的,她才舍不得将它借给任何人。 史乘浮又用冷厉的眼神瞥她一下,不希望她继续插嘴。 如此,史如歌又不得不将想问的问题,硬生生的咽回肚子里。程戈也是。他剑眉一横,怔怔的瞪着史乘浮,但是没有说话。 将九天神弓借给龚战,这可不是他的主意……史乘浮居然主动提出,他在想师父是不是脑袋忽然烧坏了…… 这时候,龚战彻底无视程戈和史如歌,又笑着对史乘浮说:“那龚某真得好好感谢贤弟啊,哈哈……九天神弓,等龚某拿回去好好品鉴一番后,一定尽快亲手将它送回这里……” 史乘浮又挥了挥手,说:“不着急,不着急,龚兄你尽兴。” 此时龚子期的神色跟龚战一样,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仰望台上,也高兴的对史乘浮说:“史叔叔真是大方心善,真值得人敬仰!” 望向龚子期后,史乘浮又慢慢启唇,正要开口再说什么。 结果,忽见伍进慌慌张张跑过来,打着哭腔,战战兢兢报告他,“庄主,不好啦不好啦……刚才我带着七个人,正准备下山去集镇,不料刚跨出山庄的大门,便撞见了三个面貌极其不善的人……他们都不等我说一句话,直接便拔刀,将其他七人杀了……然后他们还故意放过我,让我进来通知您……” 因为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乍时,不止史乘浮,在场其他人的脸色也纷纷大变。 龚家父子还你看看你、我看看我,皱紧了眉头。 “你说什么?三个人?他们长什么样子、分别拿什么武器?”史乘浮急切询问,微微失措。 伍进又极力迫使自己镇静下来,脑子里使劲回忆着。 程戈也不再那么随性的站着,他连忙对史乘浮说:“师父,我去看看!”说完之后,直接跳到台下,提剑匆忙而走。 史如歌见之,也跟着转身,打算尾随程戈一道。 不料,回过神来的史乘浮立马叫住程戈,说:“不用!程戈,别去!” 因为史乘浮的命令,程戈又不得不停步。再次回头,一脸忿恨、一身怒气。 “为什么?”他冲史乘浮问。有人欺负他们泉池,并且欺负到了头上,他实在是无法忍受。 史如歌又跟着默默停步,也不打算去了。 史乘浮思考了一阵。然后,他很是平静回答程戈说:“你不是对手。去了,就等于送死。” “那爹爹,他们是谁啊?他们为什么……”史如歌又恐慌的询问史乘浮。 史乘浮刻意再望龚战一眼,正巧这时候龚战也望向他。 而后,龚战替他回答史如歌,说:“极有可能是天冥教的人!如今这个世界,只有天冥教的人才会如此凶残!” 倏然,史如歌的双腿也有点发软了。 程戈始终无畏,有的全是恨戾。他换左手,拿着青穆剑的剑鞘,而右手则准备拔剑,咬咬牙说:“哼,既是天冥教的人,那我就更不怕了!他们来一个,我便杀一个,反正他们得血债血偿!” 史乘浮又一边思忖、一边念说,“溥钦一向跟我不合。在这个世界,他确实算我唯一的敌人。并且恨我入骨。” 也就在史乘浮话音刚刚落下之际,一阵苍劲的大笑声忽然从东面传来。 随之,众人循声而望,同时身姿站的更直,做着迎敌的准备…… 第33章 只为要人 紧跟着,原本晴朗的天空也微微变色,变得有些阴沉、有些灰暗。一阵异常凉爽的秋风刮来,武场东西两面那两排彩旗也索索作响。 与秋风交混在一起的,还有一片浓厚的烟尘。 烟尘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众人纷纷偏头或者捂着鼻嘴、捂着脸面。 跟而,站在东面的五六名武士突然倒地,身躯冷僵、不省人事。 一时间,史乘浮的墨瞳骤然放大。本来还在遮挡烟尘的他,倏而不再遮挡,涌出体内一把灵力,直攻笑声传来的方向。 在他发功后,那些烟尘又极速汇聚成团。然后,那一团完全被他的神力所慑,于一眨眼间逃窜无踪。 众人又跟着恢复正常的站姿。 程戈也是。他手中的青穆剑,已经出鞘了一半。东面有人,他正要攻击过去。 不料,刚收回神力的史乘浮忽然大喊他一声,“程戈!” 而史乘浮这么喊,只为提醒程戈,不要轻易拔剑。因为他一拔剑,他的身份就败露了。以后在这个江湖上,会有无数人追杀他,并向他讨问仙葩草的下落。而目前以他的武功修为,根本就不可能应付得过那些人。 程戈自然明白史乘浮的意思。于是,他又极力冷静下来,将剑全部插进剑鞘。 但是,程戈的心情非常压抑、非常不爽,嫉恶如仇。因为他实在看不下去,有人如此肆虐妄为,一天之内,连续杀害他们泉池山庄数十人。 也就在这一刻,众人又见得三条黄色身影从东面天空快速飞来。而后,他们同时落下,站在距离观景台三四丈远的位置。 如此,程戈星辰般的墨眸中再次一抹凌厉的杀光。史乘浮跟他相似,并且紧紧拧眉,斜站着视他们。 而龚家父子,他们的情绪越来越镇定。又悄然互视一眼,嘴角都咻着一丝诡谲的笑意。 史如歌则全身发悚,慌乱连退几步,直至退到程戈的身旁。 见史如歌害怕,程戈又主动向她跨近半步,以便更好的保护她。 武场上的那三个人,是两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少年横眉细眼,一脸杀意。而两个中年男人,他们站在他的身后。 史乘浮一眼便认出了那两个中年男人,他们分别是天冥教十二执事中的狂虎和狡兔。 至于这个少年,从前他并没有见过。不过看其长相和此时架势,以及他手中的皓月宝刀,他不难猜测出来,他应该就是溥钦跟易玄衣的儿子溥天骄。 “史堂主,哦不,史庄主,好久不见……”不等史乘浮开口,站在少年右侧的狂虎便主动打招呼。 乍时,史乘浮也危眯眼眸俯视他们,借以表达对他们的憎恶和轻蔑。 “哼,原来是你们这几个鬼、是你们过来找死……”他说。说时还在运功,准备再次挥掌扑向他们。 说实话,现在他不敢杀死溥钦的儿子。但是,他们杀了他泉池山庄的人,他就不会轻易饶恕。至少狂虎和狡兔的命要留下。 看见史乘浮在运功,溥天骄唇角牵动,微微抽搐了几下。话说刚才那团烟尘,乃他释放的毒尘。然后,史乘浮那一击,自然也就是击向了他。 对他来说,史乘浮的功力强大无比。刚才史乘浮的那一击,直接轻伤了他的心腑。所以现在,他不想再跟史乘浮起正面冲突。 他身旁的狡兔正要再说什么。结果,他抬一下手,让其闭嘴。换自己开口,缓慢对史乘浮说:“史乘浮,今天我来你泉池山庄境内,并无他意。我就问你要一个人,要我天冥教的人。” 因为溥天骄还算客气,所以史乘浮又稍稍停止运功,右手不再慢慢转动。 不过,溥天骄的话也令他觉得十分气愤、十分可笑。他冷冷警告溥天骄说:“小子,别开玩笑。我史乘浮已经脱离天冥教十年了,现在我泉池山庄没有一个人属于天冥教……” 发现史乘浮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溥天骄又高昂着头,大声解释说:“从前他都不在你泉池山庄,这一点我可以确定。就最近这几天,他受伤躲到了这里。” 乍时,史乘浮眸色更暗了,开始正视溥天骄,甚是惊诧询问:“哦?谁?” 他有点不相信。有人在他泉池山庄养伤,他怎么可能现在才听说?之前会没有人向他提起? 此时此刻,程戈和史如歌也纷纷皱眉,在脑子里想着什么。 史如歌越来越慌乱,因为昨天她救了一个受伤的少年,她害怕那个少年就是眼前这三人要找的人…… 想起要找的人,溥天骄脸上的杀意更盛,又慢声吐字回答史乘浮,“易、浊、风。” 在听清楚这三个字后,史乘浮高大且结实的身躯也轻轻一颤。 易浊风是谁,可能其他人尚不了解,但是他却再了解不过。昨天他才收到密信,写信人告诉他,北玄洞底的承影剑出世了。而它的主人,便是天冥教易浊风。 一阵忐忑后,史乘浮又忍不住笑了。他对溥天骄挥了挥左手,很是肯定的说:“完全不认识。近日我泉池山庄,除开龚兄和龚贤侄,再无其他客人。你要找的易浊风,不是我不交,而是我交不出。” 他是真的肯定,肯定易浊风没有来过这里。他想:像易浊风这样的人,一进入他泉池山庄境内,首先就会大开杀戒,用人血来祭奠那把神剑。而这几天,在这三个人进来之前,泉池山庄一切安好。 史乘浮的话,溥天骄自然不信。因为他们已经推断过许多遍了,坠下山崖后的易浊风,被朱砂河的水直接带到了泉池山庄北面。 “史乘浮,你都没有派人仔仔细细的找过、没有问过上上下下的佣人,这么快就给我答案,未免太敷衍了吧……”他又对史乘浮说。语气阴冷,目放精光。 程戈一听,不禁又来了一丝脾气。他也语气阴冷,对溥天骄说:“我师父说没有,那就是没有。既是你们天冥教的人,也就等于我们的敌人。我们没有必要藏着他,他受伤了更不会浪费药物为他治疗。” 因为程戈忽然插话,所以溥天骄又远远睥睨着他。 “你是谁?我跟史乘浮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他嚣张询问程戈。 第34章 依依不舍 原本程戈的身体里面便压抑着满腔着仇恨和忿怒,现在溥天骄这么一斥他,他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而且眼中尽是暴戾和杀意。 不说现在他的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四岁了,就说他的生理年龄。目前他的这具身体,也有十二岁了,看上去跟他溥天骄差不多大。如果他没有资格说话,那么请问,你小子又算什么东西?老子想说话就说话,有本事你割了老子的舌头啊。 尽管恼火无比,但是程戈还是极力令自己保持冷静,暂且不跟他一般见识。而且程戈还看出来了,史乘浮对他有三分避让。 程戈就无谓回斥溥天骄,说:“就凭你,也配跟我师父说话?哼,接下来我师父已经不想再跟你浪费口舌,所以全部由我代答。” 顿时,精明的溥天骄也明白了,插话的这个毛小子,乃史乘浮的徒弟。 他的薄唇又不禁轻蔑一撇,眼中光芒愈显阴鸷、愈显阴暗。 只是,他也不再跟程戈犟嘴,不再逞口舌之快。而是再次望向史乘浮,比之前更礼貌一点,说:“史庄主,我问你最后一遍,还请你如实回答。现在易浊风,他真的不在泉池山庄吗?” 此刻史乘浮的态度,跟程戈完全一致。他不再回答溥天骄的问题,又开始默默运功,让体内一部分神力汇聚到右手手心。 因为眼前的溥天骄等人,实在是太过狂妄,丝毫不把他泉池山庄放在眼里。 而且今天,还有龚家父子在。若他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以后这件事情传出去了,他会很没面子。天下间的人,也都会觉得他泉池山庄好欺负。 见史乘浮不答,溥天骄又不悦的皱眉,身子斜着站着,一副没有耐心的样子。 “嗯?史庄主,我在等待你的答案。”过了片刻后他又冷冷的补充,继续用轻视的目光睥睨史乘浮。 这时候,史如歌也忍不住插话了。溥天骄要么凶神恶煞、要么阴阳怪气,她早就看不下去了。 她忿声说,“你聋了吗?我们都说过好几遍了,你们要找的人,他不在这里!还有,你们尽快滚蛋,不然我们对你们不客气!” 这一刻,史如歌的话并没有迁怒溥天骄,但是却迁怒了站在溥天骄身旁的狂虎和狡兔。 狂虎和狡兔面色大变。狂虎虎目如刀,直勾勾的瞪着史如歌,沉声而问:“臭丫头,你说什么?” 站在程戈的身旁,史如歌早就变得不害怕了,又大声说:“我叫你们滚蛋,不然我们不客气!” 如此,狂虎的唇角又气得微微抽搐了一下。话说最近他们三人,擅自闯入了许多门派、许多家族。而在那些地方,无论他们做什么,从来都没有人敢叫他们滚。 所以此刻,待他稍稍镇定了,他也急速运功。然后,他一字一顿,一脸杀意冲史如歌说:“真、是、找、死……” 不等溥天骄拖住他,他的身形便化作一阵旋风,直接扫向史如歌。 史如歌手中仍旧拿着九天神弓和若干支箭。见危险来临,她正要拈弓搭箭。 结果,程戈连忙将她拉到身后,稳妥的护着,改换自己去抵挡狂虎的进攻。 一旁的龚子期,见狂虎攻向史如歌,墨眸也即刻瞠大,脸上尽是惊慌的神色。不过,他没有其他反应,脚步一动不动。 至于龚战,现在他完全就是坐山观虎斗,看戏的心理。 在狂虎攻过来后,程戈正要拔剑。不料,史乘浮也在此时飞到台下,同时他的右手劈出一掌。掌势如风,直击狂虎。 狂虎自然更加不是史乘浮的对手。在他的双手刚要接触到程戈的身子时,史乘浮的那一掌,毫无偏差的钦袭到了他的胸口。 乍时,他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心脏好像被击得变形了,在身体里面不停的滴血。迫不得已,他只得匆忙收掌,返身立即飞回溥天骄的身旁。 而此时此刻,史乘浮也立马收回了自己的招式。降落于地后,他又屏息住神,威武的站在程戈和史如歌身前。 狂虎飞回溥天骄的身旁,溥天骄也开始用忿怨的眼神视他,责怪他刚才太过冲动。 溥天骄还当场辱骂他,咬咬牙,一副恨不得剥了他皮的表情,说:“ma的!没我命令,你动什么手?” 见此,狂虎又是一脸忏悔,赶紧低头,连声向溥天骄道歉,表示他知错了。 狂虎说话的时候,右手一直抚摸着自己的胸口,看上去正在忍受着那里的剧痛。 因此,溥天骄又有几分可怜狂虎。无奈的大喘一口气后,他一面继续直视前方的史乘浮等人、一面将声音压得很低再对他们两人说:“我们撤吧。没找到易浊风,就算他小子命大!” 狂虎和狡兔又连连点头。溥天骄鹰般的厉眸,又悄然而快速的瞥了一下程戈和史如歌。而后,他便跟其他两人一道,身形化作一团灰色的烟尘,消失在众人的视线范围内。 见他们逃了,史如歌又连忙跑到史乘浮的身前,惶恐张望着他们逃去的方向。 刚才连她也看出来了,那三个人,不是她爹爹史乘浮的对手。若再加上程戈,那他们更加不是对手。以致现在,她特别郁闷询问史乘浮,“爹爹,为什么要放他们走呀?他们是大坏人!杀了我们这么多人!” 程戈倒是明智。他知道史乘浮为什么要放他们走,所以什么都不问。 史乘浮就看眼史如歌,暂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看完之后转过身,又分别望眼龚家父子,再对他们道歉说:“不好意思……龚兄,龚贤侄,让你们受惊了……” 原本龚战的面部肌肉还紧绷着,现在史乘浮又这么客气,他也刻意大呼一口气。然后,他还走到台下,微微弯腰对史乘浮说:“乘浮贤弟,该说不好意思的人乃我们父子……你看刚才那情形,我们都没有帮上忙……” 史乘浮又摇摇头,冲他极浅一笑。望着龚战那副虚伪的面孔,程戈和史如歌又在背后纷纷瞪了他一眼。 跟而,史如歌还打算离开这里,懒得再视他们父子恶心的嘴脸。 不料,她刚转身,还没有迈开三步,史乘浮突然叫住了她。 “如歌,九天神弓拿来。”史乘浮说。 史如歌自然停步,但是没有回头。同时,她纤细的柳叶眉紧紧一揪,心中十万分不爽。 史乘浮真要将九天神弓交给龚战?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疯了吗? 见她不动,史乘浮又喊她一遍,语气也变得略冷,“如歌……” 史如歌还是不动,因为她舍不得。 对此,史乘浮只觉无奈。于是又自己迈到史如歌的身旁,伸手夺过她手中的神弓,亲手交给了龚战。 而这时候,史如歌又委屈的差点哭出来。程戈连忙安抚她,好说歹说,口干舌燥。 接过神弓后,龚战当然爱不释手,用那种异常贪婪的目光,久久打量和观赏着它…… 第35章 寄予厚望 龚家父子也很轻易便看出来了,史如歌舍不得这把神弓,不情愿史乘浮将它借给他们。 然而,尽管如此,龚家父子也始终没有说一句否定的话。翌日清晨,他们便拿着那把神弓,心安理得、乐此不疲的离开了泉池山庄。 待龚家父子走后,史乘浮便命令管家何峰,即刻处理好被杀者的丧事。而后,他还将程戈和史如歌一同叫进自己房里。 现在的史如歌,对史乘浮的态度完全变了,她不再喜欢他、不再敬仰他。变得对他爱理不理,心情烦躁的生着闷气。 因为她真心厌恨史乘浮这次的行为,不想原谅他。她的九天神弓,他居然把它交给了龚战。并且她不笨,她知道那不是借,那等于是赠送。 程戈也非常不解,不解史乘浮为什么要这么做。史家并不畏怕龚家,这一点他早就看出来了。 进到史乘浮房里后,史乘浮和史如歌都阴沉着脸,沉默不言。 史如歌一直气喘吁吁,史乘浮便端详着她,用那种既无奈又无辜的眼神。 程戈心头存有不少疑惑,以致最终,由他忍不住打破沉默。 他问史乘浮,“师父,昨天上午那三个人,他们是天冥教的什么人?还有他们要找的易浊风,他又是何许人也?为何我感觉那三个人,是在追杀那个叫易浊风的?” 其实,史乘浮将程戈和史如歌一同叫进来,本意就是为了告诉他们这些事情。现在程戈主动问起,他脸上的表情不禁更显凄苦。仿佛他在悲悯自己,因为徒儿和女儿都无法理解他,不懂他的良苦用心。 迟缓好一会后,他才回答程戈的问题,说:“中间那个男孩子,十有八九,乃溥钦跟易玄衣的儿子。旁边两个中年的,则是十二执事中的狂虎和狡兔。至于那个易浊风,他是易玄衣的侄儿。然后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值得我们以后都特别当心……” 史乘浮说着说着便止住,暂且没有再说下去。他的面色也越变越阴沉,越变越难看。 因为他说到了易浊风,说到了那三个人要找的人,所以这一刻,史如歌不再只顾着怄气,改而她的注意力也集中起来,专心听着史乘浮讲述。 她也越来越担心了,担心易浊风就是前天她所救下的那个少年,担心他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坏人。 “哪一点?师父,他怎么啦?”程戈又向史乘浮追问,心中愈发好奇。 史乘浮说:“赤霄和承影两大神剑,几千年来,一直安然深藏于天冥山的北玄洞底,从来没有人有能力将其拔出,为己所用。直到前两天,我收到一封信,写信人告诉我,目前承影剑已经现世。被一个叫易浊风的小子,从降龙巨石上拔出来了。” 听完这些话后,史如歌的小脸已然一片乌黑。不过,她极力令自己保持冷静、保持淡定。她仍旧在怀疑,不相信前天那个可怜的少年,他会是天冥教的易浊风。 所以好久后,她自己询问史乘浮,说:“爹爹,你也是天冥教前任教主的弟子,那么,你一定见过承影剑了。你简单的描述一下,承影剑长什么样子。这样将来我要是碰见了易浊风,我就能够在第一时间认出他。” 此时的史乘浮,正好拿着大毛笔,在桌面一张宣纸上画着什么。 史如歌提出问题时,他的画恰巧画完。然后,他放下毛笔,将那幅画举起,让程戈和史如歌看。 他对他们说:“这就是承影剑。承影剑另有一个绰号,叫剑中幽魔。因为它是一把至阴至邪的剑。它也不靠剑刃杀人,而是靠剑光。杀人于无形间。” 望着史乘浮画上那把精致而优雅的长剑,乍时,史如歌只觉自己的魂魄都飞走了,心情凌乱恐慌、忐忑不已。 没错,画上那把剑她认识,并且印象深刻。它的确就是前天,那个受伤少年手中一直紧握的剑。 现在史如歌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因为她的过错已经酿成,易浊风早就走了,局面没法再挽回了。 看着承影剑的样式,程戈倒是始终平静,就冲史乘浮感慨一句,问:“看来天冥教里,又多了一个我们难以对付的人。是吗师父?” 史乘浮要表达的意思,完全就是这个。见程戈明智无比,他又略觉欣慰。连续点头几下后,淡笑着对程戈说:“对,对,对。世间能跟承影剑抗衡的,也就只有赤霄剑了。程戈,为师希望你好好努力,将来驾驭赤霄剑!” 听到这里时,程戈又无谓的撇了下唇。然后,他不再跟史乘浮对视,改而目光落寞的望着别处。 因为他不好意思对史乘浮说,现在他驾驭青穆剑都比较艰难,更别说去驾驭赤霄剑了。 虽然他也说不出原因,为什么他神力强大,在挥舞青穆剑时,动作却总是显得那么的笨拙。许多时候,他还总是觉得,青穆剑在忤逆他,不愿遵循他的意愿。 “程戈,你怎么啦?”发现程戈的脸色忽然变得不对劲,史乘浮又凝望他,关心询问。 再视史乘浮,程戈又强颜一笑,说:“没怎么。我就觉得这有点远,因为现在我的修为还不够,我必须再勤奋练习几年。” 说完之后程戈停顿了片刻。不等史乘浮再开口,他又急着补充,刻意转移话题,询问史乘浮,“对了师父,关于九天神弓,你能不能对我们好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将它……” 一听九天神弓,一旁的史如歌再次严肃、再次镇静。她也继续注视着史乘浮,一脸戾气质问他,说:“是啊,爹爹,你什么意思呀?九天神弓它是我的,你为什么要夺走它?你夺去做其他用处,我还不会这么怨你,可是偏偏,你夺去将它交给了讨厌的龚家人!” 因为程戈的疑问和史如歌的质问,史乘浮又开始展现一副既无奈又无辜的表情。 沉声一叹后,他再对他们两人说:“九天神弓,暂且寄放在龚家,没什么不妥。将来的某一天,我们正好可以借着拿弓的名义,进龚府探视一次。当然了,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在赌。我赌再过几年,我们的神弓便不在龚府了,而是进到了天冥教……” 程戈和史如歌,一边听着他的这番话、一边也在动脑子领悟。 很快,程戈又明白了。 第36章 时光如梭 程戈明白了,史乘浮为什么要将九天神弓借出去。宁愿被史如歌恨,也要借出去。 同时,他也愈发佩服史乘浮,暗忖其不愧为他师父,如此敢于取舍、如此深谋远虑。 自此开始,程戈也学习越来越勤奋、练功越来越刻苦…… 离开泉池山庄后,溥天骄和狂虎狡兔,直接悄悄回到了天冥教。 话说之前他们离开,溥钦根本就不知道。溥钦闭关修炼舞冥神功,已经快一个月了。而溥钦闭关的这段时间,负责主持天冥教一切教务的人,乃寻梦堂现任堂主凌无邪。 凌无邪今年二十四岁,自小在天冥教长大。他最擅长用的兵器是锏,上古神器流光双锏,在四年前他便可以使得出神入化。在现今的天冥教里,如果溥钦武功第一、易浊风武功第二,那么除开他,没人敢排第三。 凌无邪长得浓眉阔眼,并且总是一袭黑衣。初次见他,都会感觉他是一个霸气凛凛的人。而跟他稍稍接触一下后便会发现,他实际上是一个极其斯文的人,身上带着一股亲和力。 因为最近几天都没有看见溥天骄,所以凌无邪心里急坏了。他派了好多人,教内教外,到处寻找溥天骄。 现在听说溥天骄已经回来了,他便大松一口气,然后亲自赶到瑾华居。 而这时候,溥天骄算得上是刚刚回来。坐在正大堂内,连一口茶都没有来得及喝。这么快便看见凌无邪过来了,为此,他又面浮戾气,很不耐烦。 凌无邪脚步停在他的面前,好声好气问他,“少爷,最近几天你去哪儿了?” 在回答凌无邪问题前,溥天骄首先恶狠狠瞪他一眼,而后再偏头看着别处,说:“我去哪儿了,好像不用向你汇报吧?” 凌无邪是好脾气,依然温声,面不改色说:“不是向我汇报,是大家都担心你。还有你的母亲,她正找你。” 溥天骄又懒得应他了,看着别处,脑袋不再转正。因为他最烦凌无邪这一点,总是拿他母亲压他,动不动就说他母亲怎样怎样。 见溥天骄不搭理了,凌无邪仍旧淡然镇定,又提醒他说:“现在外头的世界,并不太平。所以少爷,下次你出去,事先记得告知我一声。” 溥天骄说不应就不应。反正现今整个天冥教,除开他老爹溥钦,他谁也不放在眼里。无论是听风堂堂主易浊风,还是眼前的寻梦堂堂主凌无邪,或者束道堂堂主楚绍龙、妙音堂主庄罹、伏虎堂堂主花静静。 见此,凌无邪也不再多言。他带着自己的随从,脚步轻盈退出大堂,离开了瑾华居。 在回天绝殿的路上,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下来,询问身后的随从,“对了,易少爷回来了吗?” 他的两名随从又纷纷摇头,其中一人还答,“没有,凌堂主。” 如此,他终于拧了下眉,脑子里思忖着什么。 换作从前,易浊风出去良久未归,他并不会担忧。然而这一回,他却有点担忧。因为易浊风的手中有承影剑,所以他总觉得,有许多人会在这时候追杀易浊风。趁着易浊风尚未完全掌控承影剑,不然将来再想杀他,那可比登天还难。 思忖完毕后,凌无邪又大声对两名随从下命令,说:“加派人马,下山找他!记住,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两名随从也立马重声回应他,“是!” 等到凌无邪走了,背影消失不见了,溥天骄才再次面向前方、直视前方。 然后,他还轻蔑勾唇,自言自语着,“哼,我爹不在,让你管管事,不是让你管我……我爱出去就出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闲得无事,晚一点时,溥天骄又特地往琦华居去。去见五大堂主中,跟他关系最为要好的庄罹庄堂主。 来到琦华居后,他刻意不让人通报,直接进到庄罹的书房。而前面一刻,庄罹刚收到龚战寄来的飞鸽传书。 龚战给庄罹写信,说:泉池山庄那名姓程的少年仍旧安然活着,并且史乘浮一直不让他拔剑。另外,上古神器九天神弓,已经归入他龚家的宝库。 看完那封信后,庄罹皮笑肉不笑。因为信中龚战所述的两件事,一件令他惆怅、一件令他高兴。 此时溥天骄进来,看见他正在思考问题,便用长长的语气询问他,“庄叔叔,在想什么事啊?” 忽然传来溥天骄的说话声,庄罹又吓一大跳,脸色变得略显苍白。而后,他慌慌张张,赶紧将那封信收进衣袖里。 “啊,少爷,你怎么来了?”望向溥天骄后,他恢复平常表情询问。 停下脚步后,溥天骄又昂着脑袋,傲慢的看着庄罹,说:“我当然是来看你的。你衣袖里面是什么?让我看看……”说完之后,溥天骄还直接对他伸出了手。 此刻,庄罹的唇角神经又微微抽搐一下。他的心中很不愿意跟溥天骄分享,最终却还是乖乖掏出那封信,递给溥天骄看。 溥天骄快眼扫完信上内容,然后又递还给庄罹,说:“庄叔叔你放心。我对九天神弓,一点也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乃承影剑。” 接回那封信后,庄罹又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声音极轻对溥天骄说:“我知道,我知道……少爷现在只对承影剑感兴趣,所以我也会一直默默的帮助少爷,得承影剑、杀易浊风……” 听了庄罹这番话,溥天骄又笑得极其诡谲。而后,他轻轻点头,说:“是,本少爷现在只对承影剑感兴趣、同时只想杀了易浊风。” 庄罹又不应声了。说到跟易浊风作对,其实他的心中害怕到了极点。易浊风乃五大堂主之首,在天冥教里,地位仅次于教主和两大护法。并且易浊风阴狠歹毒,冷血无情,脾气方面更是阴晴不定,没人捉摸得透。 最为重点的一点是,现今的易浊风,正占据着承影剑…… 溥天骄才不管其他的,反正他恨易浊风。因为他从小到大的风头,都被易浊风抢尽了。还有他母亲易玄衣的疼爱,易浊风也分走了一半。 他背着双手,在书房里面走了一圈,让自己稍稍平静。最后,他又告诉庄罹说:“对了,信上的程姓少年,前天我在泉池山庄,也见到了。” 因为溥天骄提到了程戈,乍时,庄罹又振了振神,赶紧询问,“哦?少爷,你也见到他了?那你打探过吗?他到底是谁?” 庄罹如此紧张,溥天骄听着又不由得冷冷一笑。而后,他再次望着庄罹,显得非常骄傲说:“我没有去打探,我才不会去打探。就算他真是程胤的儿子,我们也不必惶恐、不必担忧。因为他成不了气候,史乘浮教不了他多少东西。无论他怎么努力,他都报不了仇……” “这……”庄罹又哑口无言,不知道再说什么,只是眉头越皱越紧。 见他迷惑,溥天骄又补充,“等我爹闭关出来,我爹便是天下第一!哼,什么鸾凤山影空、浴莲阁鹤千行、烬芙寨不吹、泉池山庄史乘浮,到时候都会成为渣渣,都再也不是他的对手……” 第37章 主动出击 (创作不易,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么么哒!) 溥天骄说得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庄罹听了,还是不敢再发一语。 不过,庄罹的内心确实得到了很大的慰藉。他想:即使泉池山庄那名姓程的少年,真是程胤的儿子,那么,他也不必放在心上。泉池山庄绝对没法跟天冥教斗,而目前溥钦之所以没有灭了泉池山庄,那是由于时候未到。何况程胤的儿子真不可能还活在人世,他清晰的记得,两年前他一剑击毙了他。 燕子去了,有再飞回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翠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盛开的时候。唯独时间过去了,便一去不复返了。 转眼间,又是八年时光过去。 在这八年里,几乎所有事物都发生了改变。年幼的人懂事了,年少的人成长了,年迈的人逝去了。 经过十几次闭关修炼后,溥钦的舞冥神功已经练到了第八层。而练到这一个境界,不仅可以在十丈之外取下对手的首级,并且在遭受强大对手攻击时还能变成铁臂铜身。 也因为如此,溥钦确确实实变成了一个绝世高手。也就在这八年时间里,他带着易浊风、凌无邪、楚绍龙、庄罹、花静静,陆续剿灭了七八个小门派。逐步将天冥教的势力,扩展到了天冥山外的四面八方。 如此一来,江湖上痛恨天冥教的人越来越多。对于溥钦和易浊风等人,更是杀之而后快。 然而,那些人又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说天冥山的地理环境,层恋叠嶂、易守难攻。就说天冥教的武林高手,除开溥钦,五大堂主和十二执事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今年这一年,刚好也是程胤死去的第十年。自然而然,今年的溥钦又设定了一个目标。 因为十年前程胤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中,所以今年,他便只想让史乘浮也死在他的手中。 泉池山庄。和煦的晨风,夹杂着沁人的花香,吹散开来。不知不觉间,又袭入人的鼻孔,令人感觉神清气爽。 早茶过后,史乘浮来到山庄北面,站在水榭亭台的最高处,俯瞰着脚下的水和山。 忽然,一只信鸽飞来,落在亭子的一角。他轻一跃身,飘然飞起,将它捉住,而后取下它脚上的信件。 信件又是自天冥教那边发来的,他密友写的。 信上说:乘浮兄,溥钦决定对你泉池山庄下手。近段时间,务必小心。 原本史乘浮面无表情,在看了这封信后,他的眉头又不禁浅浅皱起。 说实话,天冥教的人过来,他有点心慌、有点畏怯。毕竟如今的溥钦,不再是当年的溥钦。溥钦的那些部下,也不再是当年的部下。 至于他的话,只有程戈一个得意门生。并且程戈身上存在一个蹊跷点,导致他的武功难以登峰造极。 而那个蹊跷点就是:无论程戈怎么努力,他依然没法完全掌控青穆剑。使用青穆剑时,他的动作总是不太轻便、不太灵活。而程戈的内功,明明早就修炼到了同他这个师父一样的境界。 也因为这封信,史乘浮变得无心观景了。他迈步走下亭台,来到山庄东苑,找程戈商议。 院子里,史如歌正从自己房间走出来。而如今的她,已经长大成人,出落得亭亭玉立、明艳动人。 不过,她的习性和爱好却从未改变。她依然开朗爱笑,经常穿着大红色的衣裳。 “爹爹,你怎么来啦?”一看见史乘浮,史如歌还连忙迎上他,一面背着双手走路、一面声音清脆询问。 史乘浮停下脚步,站在那里,也背着双手,说:“我来找程戈。你有没有看见他?” 很快,史如歌不假思索,直接手指西面的翠竹林,告诉史乘浮,“一大早他就过去竹林练剑了!” 史乘浮一听,又冲史如歌轻轻点头。然后他二话没说,改而来到了翠竹林。 程戈确实在这里练剑。练着练着,发现史乘浮过来了,便立马停下来,飞到他的面前。 “师父,早……”停下来后,程戈一边轻轻擦拭额上的汗水、一边跟史乘浮打招呼。 程戈的这具身体,已经长到了二十岁。现在从外形上看他,他就是一个英俊而阳光的大男孩。 一袭青衫,将他高大魁梧的身材略微遮掩,令他看上去并不显得彪悍和壮实。他的面容温润如玉,五官无可挑剔,唇角自然上扬,天生带着几分骄傲、几分邪气。 程戈不问史乘浮来意,史乘浮自己开门见山,告诉他,“程戈,我刚收到消息,近段时间,天冥教会对我们泉池山庄下手。” 本来程戈也面带微笑,结果听见史乘浮这么说…… 随之,他的微笑当然凝敛了,连擦汗的动作也完全止住。 “对我们下手,哼,他的野心,真是够大的!”他说。说完还轻蔑撇唇,真心深恶痛疾、嫉恶如仇。 史乘浮又点了下头,对他讲述,“近几年,我们周边的那些小门派,纷纷在一夜间不复存在。就连三年前的苍域许家,也没能幸免于难。由此足见溥钦及其部下,是何等的凶残暴力、何等的心狠手辣……” 程戈一边听着史乘浮讲述、一边又在脑子里思考对策。目前,跟天冥教相比,泉池山庄实力太弱。正面交锋,那就等于拿鸡蛋碰石头。所以程戈想,绝对不能那样做,他们得以智抗敌。 程戈说,“师父,溥钦早看我们不顺眼,早就想灭了我们。既然如此,我们何不主动出击,给予他们一次重创?” 程戈这么快便想出了点子,乍时,史乘浮的眸子里又闪现一丝惊喜且疑惑的光芒。 “哦?我们主动出击?怎么主动出击?程戈,我估测,现在你的武功,在凌无邪之下、楚绍龙之上。而我的武功,顶多跟易浊风打成平手,所以我们……” 天冥教高手如云,以致史乘浮觉得主动出击不太实际。于是,说着说着,他又用期待的目光盯着程戈,等待程戈将点子详细道出。 第38章 终于下山 程戈又想了片刻,再对史乘浮说:“师父,我得先下山一趟。你给我十天时间,十天之内,我会将外面的形势摸得一清二楚。等我从外面回来了,我再根据天地人三个要素作深刻的分析,确认具体怎么先发制人!” 说到这份上,其实程戈有一部分是在为自己考虑。他本是异世人,本已经死了,后来遇到仙人灵脩子,获得新生的同时开始肩负重大使命。灵脩子说,他必须找到五株仙葩草,这样才能完成使命,他从来都没有忘记。如今整整十年过去了,他所剩下的时间,也只有十年了。所以他想下山去,按照当初灵脩子的提示,去找那五株仙葩草。 史乘浮一听,眸子里的惊喜退去,变得只剩下疑惑。 “哦……这样……那也可以……”最后,史乘浮又赞同程戈说。想想前面十年,程戈确实极少下山。如今他都二十岁了,应该出去走走闯闯了。 如此,程戈的心情又于一瞬间变好,脸上笑容诡谲且灿烂…… 听说程戈明天下山,吃完晚饭后,史如歌立马跑来找他。 推开他房间的门,暂未见到他的身影,史如歌便一边在屋里乱窜、一边扯开嗓门喊他问他,“程戈,程戈,程戈……听说你明天下山去?是不是啊?是不是啊?” 此时的程戈,正在最里屋泡澡。因为白天练功,既出了一身汗,又很精疲力竭。所以他想舒缓舒缓疲劳,放松放松身体。这样明天下山了,他才能以最英俊的外表、最阳光的气质示人。 原本的他,闭着眼睛、靠着桶壁、享受着清水轻抚他身体的那种美妙感觉。 忽然听见史如歌的声音,他倏然睁眼,坐正身子,吓一大跳。 “ca,她怎么来了?”他的嘴边极轻惊呼一句,愣了一愣。 “程戈,你在哪儿呀?你回答我呀!”史如歌又在外头喊,并且声音距离他越来越近。 程戈都来不及应声,又见得史如歌掀起了他前方半丈远处的那道布帘,直接闯了进来。 乍时,程戈的右手从水里拿出,赶紧冲她做一个手势,同时喝住她道,“我在这里你别动了!” 在看见程戈光着身子坐在大木桶里时,史如歌自己也停住了脚步。 然后,她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红,烫红烫红,跟火烧云似的。 她凌乱的望着程戈,结结巴巴抱怨说:“你你你你……你在洗澡……我喊你你怎么不说啊!” 说完之后,她又吞了吞自己的口水,再连忙转身,紧紧闭着眼睛。 听着她的抱怨、望着她的背影,程戈漆黑的瞳仁又瞠大瞠圆。 “哦,你还怪我?你自己不敲门就进来了,横冲直撞的……”他很无语说。而后站起身来,从桶里跨出,懒得再泡了。 史如歌站在那里,浑身颤栗,好像自己做了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 “我敲门了,是你没应,我就自己进来了……哪知道你,你……”史如歌越说,越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反正她羞涩极了,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全luo的男人身体。她还想,这要是被她爹爹知道了,她肯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程戈也不想再跟她争论这件事情到底怪谁。就站在她后面,一边匆匆穿衣服、一边不耐烦问她,“话说你找我干嘛?” 这一刻,史如歌又稍稍镇定,睁开了眼睛,但是没有回头。 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可怜楚楚,用一种娇滴滴的语气对程戈说:“听说你明天下山,所以我想……” 不料,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这时候的程戈又停止穿衣,再次赶紧打断她,“停!” 史如歌这个人,他还不了解吗?听说他明天下山,她不就是想跟他一起下山吗? 因为程戈不让她说了,所以史如歌又顺应的闭嘴,凝蹙着那对如画的柳眉,一脸狐疑。 程戈又不太客气,直接对她说:“我下山不是去玩,而是有事情要办。我不想带着你,你就安然待在家里吧。” 蓦地,史如歌脸色变阴,表情带着一点忿怒、一点失落。 她反驳程戈说:“我下山也不是为了去玩,我也知道你有事情要办!所以我想跟你一起,这样你就有了一个助手!” 程戈才不相信她的鬼话,又冷哼一声说:“你不给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乖,别去了,就待在家里……” 史如歌还是摇头,还是想去,下了决心要去。 程戈也铁了心,一定不带她去。穿好衣服后,又走到她的面前,对她补充,“你爹爹我师父,他也不会同意你下山。所以如歌啊,你就死心吧。” 史如歌越听越不服气,撅了撅嘴也不再回应程戈,气势汹汹跨前一步,掀起那道布帘,离开了这里。 因此,程戈又大松一口气,以为她听进了他的话。 翌日上午,天气晴好,春光明媚。 吃完早点后,程戈跟史乘浮简单的道了个别,然后便背起包袱、驾着马儿下山去。 这一次下山,他只有十天时间,所以他并不打算走太远。 他也计划好了,首先去一趟七十里外的川州城。因为那里距离芫莨山不远,并且还是几百年来江湖上几个重要门派争抢最为厉害的一个枢纽地。它的东面为天冥教、西面为烬芙寨、南面为浴莲阁、北面为泉池山庄。 程戈所驾之马,乃一匹银白色的汗血宝马。宝马跑着极快,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便载着他迈出了泉池山庄的范围地。 而这时候,程戈也准备下马休息。现在的他,虽然已经拥有了一身好武功。但是,他依然不习惯骑马。所以每跑一段路,他都必须下马休息一会。 也就在他刚刚下马,牵着马儿往前走了几步后,忽然间,他又望见前方三叉路口,站着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是男孩子打扮,身上穿着粗衣抹布,身材看上去很单薄很瘦弱。 尽管如此,他还是很轻易便认出来了,那是史如歌。 此时的史如歌正张望着另一个方向,没有发现他已经过来了。 自然而然,程戈的脚步又慢慢停住了。盯着史如歌的身影,一脸惊奇加茫然,嘴边还嘀咕着,“我了个去,这丫头居然跟来了……” 他不知道,其实这一回史如歌出来,是经史乘浮同意了的。 史乘浮有点担心,在这十天里,天冥教的人便会过去泉池山庄。所以昨晚他想了好久,最终他觉得,让史如歌也出去,跟在程戈身边,这样或许更安全一点。 第39章 来到女闾 愣了一阵后,程戈又提步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喊,“如、歌……” 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史如歌也转过身子,朝程戈望过来。 在看到确实是程戈时,史如歌淡红的小脸上又变得笑靥如花。 “程戈!”她回应程戈一声,跟而连忙小跑着迎上他。 当她停下脚步,站在程戈身旁时,程戈也停步撇唇,然后语气懒懒询问:“你怎么在这?你出来了,你爹知道吗?” 史如歌又冲他重一点头,亲昵的挽着他的一根胳膊,洋溢着一脸骄傲说:“当然知道啊!我爹同意我出来,让我也见见外面的世面!” 程戈又似信非信的睥睨着她,打量着她的这一身男装。虽然现在她穿着寒酸,看上去一身清贫,可是这依然遮掩不出她的美丽。因为她的美丽,清新而自然,无需他物的装饰。就像当年的西施,身着浣纱衣,还是能够惹得池中的鱼儿往下沉。 见程戈良久不应话,史如歌又有点迷糊问他,“怎么啦?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是不是想赶我回去?是的话我劝你别这么做,因为我爹真同意我出来……” 程戈仍旧看着她,也任由她搀着,心中暗忖:她都已经到这里了,那就干脆带着她吧。她有时候也没那么烦,挺乖巧挺懂事的。再说,如果真是师父同意她出来的,我却又将她送回去,那会搞得大家都尴尬…… 所以过了一会后,他好声跟史如歌打商量,说:“跟着我,就得凡事听我的,成吗?如果不成,那就算你爹同意了也没用,我不管你,我们各走各的。” 史如歌又不假思索的答应了,说:“嗯,成!” 程戈也没有多话讲了。史如歌没有骑马,身上就带着一个包袱,以致他也更加确定,她出来史乘浮确实知道。不然单凭她两条腿,怎么可能在他之前赶来这里? 天上的太阳越升越高,将大地照耀得温暖无比。在原地休息了一盏茶的工夫后,程戈和史如歌,坐在同一匹马上,继续往川州城赶。 申时的川州城,大街上人来人往,接踵并肩,好不热闹。 城中心,缥缈楼。 一位面如冠玉、笑若轻风、气质文雅的白衣男子,站在楼的最高层,慢摇着纸扇,俯瞰着整座城。 另外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年龄三十几岁,打扮妖艳的红衣女人。 红衣女人也俯瞰着城里的景观,然后告诉他,“堂主,北面泉池山庄,有人正朝我们这来。” 白衣男子依然笑若轻风,并且那种轻笑,看上去未沾一丝尘埃,干净明透。 “哦?来者何许人也。”他略显诧异,漫不经心问。仍旧放目,眺望远处的风景。 红衣女人想了一想,说:“两个极其年轻的男人。一个应该是史乘浮的徒弟程戈,至于另一个嘛,暂且不清楚……” “程戈……”听到这个名字,白衣男子的嘴边又不禁复述。 红衣女人又冲他点头,而后还一脸杀意问他,“堂主,我们要不要中途拦截?直接替教主杀了他们!” 白衣男子还是在笑。不过这一回,乃轻蔑的笑。他稍稍抬手,否定红衣女人的提议,说:“留着他们。到了一定的时候,教主会亲自动手。而且,若这个程戈,他真是程胤的儿子,现在我们便杀了他们,将来又上哪儿去知道仙葩草的下落?” 红衣女人又浅浅皱眉,一脸不解问,“那堂主,等程戈等人进城之后,我们怎么办?” 白衣男子也思忖片刻,然后回答,“静观其变。顺便,我来跟他们做一下朋友。套套他们的话,探探他们此行的目的。” 听此,红衣女人更加用力的点头,心中十万分赞同白衣男子的计划…… 太阳逐渐西落,临近天黑时川州城内仍旧一片喧嚣。而这时候,程戈和史如歌正巧抵达这里。 川州城内最有名的休闲娱乐场所便是缥缈楼了。缥缈楼的建筑风格,古典而大气,一共四层高。其内聚集着各地的不同种类型的美女,珍藏着许多陈年老酒,还有各种风味的美食。但凡过来川州城的人,只要家境不贫寒,无论男女,都会在缥缈楼住上一宿,品尝里面的美酒佳肴、享受里面的贴心服务。 而缥缈楼的老板,在这十年里,换了一任。相同的是,每一任身份背景都特别神秘。不同的是,目前这一任,外表看上去就是一位文弱而白净的书生。 而实际上他并不是书生,他精明智慧,作风铁腕,同时隐藏着一副顶好的身手。 程戈和史如歌过来,这第一个晚上,自然就在街上行人的指引下,来到了缥缈楼。 将汗血宝马牵到后院后,他们走到正大门口,仰头一望门顶上方牌匾上的三个大字,程戈的脚步又顿了顿。 “ca,妓院,我ta妈居然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这古代的妓院……”他的嘴边默念。他的第一感觉,这是一家妓院。 史如歌也看出来了这是妓院,刚刚成年的她也懂得什么叫妓院。虽然从前,她都没有正式离开过泉池山庄,可是她读过很多书啊。俗话说,读万卷书等于行万里路嘛。她记得有一本书上说,妓院最早出现于春秋时期。春秋时期,齐国的管仲,不仅推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还设置“女闾”。而所谓“女闾”,就是指妓院,专供男人花天酒地的商业场所。 此时,看见程戈站在那里,思绪飘飞、两眼放光,她又不禁翻了翻白眼。 她很是鄙视程戈,平日里没觉得他是那种好色之徒,到今日还发现他好像也是。 不过,妓院里面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怎么勾引男人的,这一点她也很感兴趣,甚至兴趣比程戈还大。程戈一直站在那里,没有急着进去,她便将他一扯,催促着他,迫不及待进去。 天色渐渐变黑,城区各处华灯初上。而夜里的缥缈楼比白天的缥缈楼,还要繁华热闹上十倍。 附近名门望族中的贵公子,经常会在夜里过来这里。他们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谈笑风生,或者观赏那些妓nv笙歌起舞。 程戈和史如歌一进大门,那个三十几岁、身穿大红衣服的女人立马迎上他们。 红衣女人一脸假笑,扯开嗓门询问他们,“哈,请问两位公子,是吃饭?住店?还是……” 程戈和史如歌互视一眼。不等程戈说话,史如歌便望着红衣女人,笑容诡谲回答,“既吃饭,又住店!还……找姑娘!” 也就在他们进来的这一刻,二楼,那位白衣男子正站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观望着他们。 程戈一听,立马没好气瞪她一眼,然后还甩掉她的手,对红衣女人说:“别听她的。就吃饭住店,不找小姐。哦不,不找姑娘。” 他对妓nv一点都不感兴趣。看看可以,上就不必了。他嫌弃脏。何况现在他的这具身体,还是纯洁的处男之身,所以他得好好珍惜,留给一个好女人。 史如歌不服气,又歪着脑袋,看着程戈,委屈说:“假正经。你不找,可是我想找啊。” 说完之后,她的脸上又恢复笑嘻嘻的表情,再视红衣女人,正要再说什么。 不料,程戈又一脸嫌弃的看向她。跟而,伸手毫不客气拧起她的一只耳朵,凑她耳边小声威胁说:“找你个大头鬼!史如歌,你是女孩子你知道吗?你以为你穿男人衣服,你就是男人了?你再这样捣乱,就别跟着我了……” 这下子,史如歌只觉那只耳朵生疼,张嘴轻叫了一声,然后抬手去反抗程戈,不让他拧,说:“好好好,我不找,我不找……我听你的话,求求你赶紧松手,求求你别赶我走……” 尽管史如歌求饶了,程戈依然忿气冲冲。但是,他也不耐烦的松开了她的耳朵。 倏然,眼力极好的红衣女人也正巧瞟见了史如歌耳朵上的耳洞。因此,她也诡谲一笑,心中明白了什么。 她又客客气气对他们说:“既然来了,那就先吃饭吧。至于其他的,吃完再随你们各自的意愿。” 程戈还懒得再应红衣女人,手中拿着青穆剑,径直往大堂去。 而史如歌,她又连忙小跑着跟上程戈。 第40章 冤家路窄 这个点也正是缥缈楼最热闹的点。一楼二楼,九成桌位上都坐满了客人。其中男人居多,女人只占极小一部分。 将程戈和史如歌领进一楼大堂后,红衣女人好不容易在西侧给他们找了一张空桌位。然后,红衣女人再将他们交给其他伙计,自己则来到二楼。 二楼,白衣男子也已经进到了一处房间里。 红衣女人找到他,嘴角咻着一抹诡谲的笑意,轻声告诉他,“堂主,原来另外一个,是一个女人。” 白衣男子悠悠展开纸扇,语带嘲意,声音温和说:“我看出来了。哪里会有那么娇弱、那么白净的男人?连我都自愧不如了……” 红衣女人又想了一想说:“堂主,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个女人,她应该是史乘浮的女儿。” 白衣男子的面容又如同被春风吹拂,荡漾着优美的涟漪,轻轻点头说:“嗯。史乘浮忽然让自己的徒弟和女儿下山,看来他是有了警觉,知道最近教主的计划。” 红衣女人不仅再次皱眉,在脑子里思考着什么。 将扇子收拢后,白衣男子又翩然转身,轻声对她说:“红梅,我下去跟他们聊聊。等紫君过来了,你再叫我。” 红衣女人名叫红梅,跟随白衣男子十年了。此时,白衣男子叮嘱她,她又立即回过神来,用力冲白衣男子点头,说:“嗯!” 白衣男子不再多说,直接出门、下楼。 转眼间,外面的天色完全变黑了。随之,楼内各层的灯火都点亮了。那些灯火高高悬挂在各处,照耀着每一个空间。特别是一二楼,环境变得炫目红亮,看上去带着一种神秘朦胧且充满诱惑的美。 缥缈楼的酒好,上至皇亲贵族们享用的名酒,下至乡村山野不知名的小酒,无所不备、无所不有。 缥缈楼的菜好,无论是价格昂贵的山珍海味,还是平民阶段的家常小菜,都好吃得令人难以忘怀。 而缥缈楼的美女,更是出了名的正,令男人销魂蚀骨。有多才多艺型的、有风骚入骨型的、有纯洁娇羞型的、有优雅高贵型的,还有呆萌憨直型的、野蛮泼辣型的。 不过,缥缈楼并不是一家普通的妓院。因为在这里的每一位姑娘,她们都是自由之身。她们只是在这里挂牌,然后每个月交付给缥缈楼一定的场面租程。她们自己定身价、自己选客人,并且只做自己愿意做的服务,谁也不能强迫。 白衣男子下楼来,很快便看见了坐在大堂西侧的程戈和史如歌。 程戈和史如歌点了好几个家常小菜,另加一壶小酒。此时,他们一边悠闲的吃菜喝酒、一边观赏着大堂中央那个美女婀娜而曼妙的舞姿。 白衣男子一过来,首先彬彬有礼,对他们浅浅作揖,然后才轻声讲述,“两位兄弟,打扰了。这块已经没有桌位了,可否容许我与你们同坐?” 因为有人过来了,并且在跟他们说话,所以程戈和史如歌的目光,不约而同从大堂中央收回来,落到近边白衣男子的身上。 在望见白衣男子是一名儒雅的书生后,史如歌脸上笑容更好。她还轻轻点头,做主回答他说:“可以啊,你坐嘛。” 史如歌一向热情心善,所以没有多想。何况她见这里,确实早就人满为患了。 而在望见白衣男子的这一刻,程戈温和而平静的眼眸中,忽然乍现一抹凛冽的恨意。 “是你?”他盯着白衣男子问,心中极为震惊,可是声音很轻。 白衣男子抬起头来,跟程戈对视。他的心中也极为疑惑,外表却波澜不惊,反问着程戈,“少侠你认识我?” 白衣男子还想:若程戈回答说认识他,那打死他他也难以相信。今年二十五岁的他,记性一如既往的好。他可以用人头担保,先前他没有见过程戈。不止程戈,连程胤和史乘浮那类人都没有见过。 程戈依然怔怔盯着他,俊逸的面容上还慢慢浮现一层戾气,右手不由自主拿了拿桌上自己的青穆剑。 见此,史如歌也满腹狐疑的揪拧起眉。因为她不知道程戈这是怎么啦,好好的,怎么对一个陌生男子杀气冲冲? 而程戈并不想解释,现在他的心里只有恨和怒,发泄发泄就没事了。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眼前的白衣男子,像极了他在另一个世界的情敌。而他那个情敌,名叫楚绍龙,是一个大名鼎鼎的富二代,抢走了他的未婚妻张紫君。虽然时至今日,他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满十年了,可是楚绍龙那副可恶的嘴脸,他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过了好久后,他也才声音极冷回答白衣男子,说:“不认识!看错了!”说完之后,他还轻蔑的偏头,继续望着大堂中央。只是这时候,他也没心情赏舞了。 反正此时他比较烦闷,暗中还猜测着这个白衣男子的身份。 话说他早就知道了,在这个世界,恰好也有一个叫楚绍龙的名人。而那个楚绍龙,乃天冥教束道堂现任堂主。 想着想着,程戈又渐渐镇定,漆黑的眼瞳悄悄瞠大瞠圆,心中惊异的猜测,“ca,他不会就是天冥教的楚绍龙吧?同时也是二十一世纪那个楚绍龙的前世或前前世?不然他怎么无缘无故跑来要跟我们坐一块?”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程戈不再怄气,面庞转正,心平气和看向白衣男子。 天冥教的楚绍龙,传言也是一位面容白净的书生。武功很高,但是不擅长使用刀剑类兵器,而擅长使用奇门兵器,比如:扇子。 天冥教的楚绍龙,拥有一把神扇,名为金唯扇。传言金唯扇乃纯黄程所制,重达八斤。与对手交战时,楚绍龙却可以将它舞的潇洒飘逸、虎虎生风、金光闪闪。 不过此时,程戈看眼前白衣男子手中的扇子,只是一把普通的纸扇。 因为史如歌已经同意了,所以白衣男子很不讲客气,早在程戈对面坐下了。 见程戈又开始注目于自己,他再次礼貌询问,“两位兄弟要不要再来几壶好酒?相遇是缘,同坐更是缘,今晚两位的消费都算我头上了。” 程戈也强作笑颜,懒得再计较他的长相。并且现在,他只想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天冥教的人,便回答说:“好啊。既然你有心,那我们也不讲客气。兄台,尊姓大名?” 见程戈没事了,史如歌也轻叹一口气。乖乖坐着,听他们两个男人交谈。 白衣男子又想也不想,微笑回答程戈说:“尊姓大名不敢。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樊绍东。” “哦,樊……绍……东……”程戈的嘴边又刻意重复着这个名字,一字一字念着。 念完之后,他颇有一种骂人的冲动。他大ye的,还好意思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樊绍东楚绍龙,连名字都这么像!十有八九他猜对了! “两位兄弟了?是哪里人?怎么来这川州城了?”白衣男子又问他们。程戈表情诡异、心思变幻,他也一直观在眼底。 第41章 高手如云 程戈也猜到了,其实白衣男子心里早就清楚了他们的身份,不然他才不会过来跟他们套近乎。 不过,他假装没有猜到的,也刻意隐瞒身份,回答说:“哦,我们自川州城西面而来,我叫程戈。这是我的弟弟,程如。” 白衣男子又笑得文雅,一边笑一边想一边说:“哦,原来是程家兄弟……” 程戈暂且没有再理会他,提起桌上酒壶,给自己倒满一杯,俊眉微微挑高,神色悠闲喝着。 史如歌也是,她开始继续吃菜,填饱饥饿的肚子。 见此,白衣男子又找话题,表情比较好奇询问,“西面烬芙寨掌门不吹,不知道两位可曾耳闻?” 听见“不吹”两个字,程戈又慢慢停下,抬眸再次望着白衣男子。不吹跟史乘浮交情不错,两年前不吹还亲身到过一次泉池山庄,他不认识才怪。 于是他赶紧回答白衣男子,想也不想便说:“当然听过!不吹掌门可是一个好人,正直而热心!武功更是一流,这天下间,如果他的武功不排第一,那就没人敢排第一了!” 这一刻,白衣男子还是淡淡的笑,没有再应话,“哈哈……” 他心中暗忖,好狡猾的程戈……不吹的武功,顶多排名第三,而程戈故意将其说成第一…… “怎么?樊兄弟也听过不吹掌门的大名?”知他心有所思,程戈又故意问。 白衣男子回过神来,轻轻点头,说:“嗯,经常听人提起他的大名。可惜的是,不曾有幸见过他真人。”说完之后,他又转身看向身后一名伙计,对他说再来几壶酒、几碟菜。 那名伙计听完连忙应他一声,跟而快步撤离这里,往后院去…… 程戈又对白衣男子说:“我爹倒是跟不吹掌门有几分交情。哪天他们一起来到这川州城了,若樊兄你也还在这里,那我带你见见他吧。” 听罢,白衣男子略显激动说:“哦?这太好了!只是程兄弟,樊某再冒犯询问一句,令尊是……” 程戈又冷然勾唇,端起酒杯,故作神秘看着杯中的酒,说:“现在不方便透露家父名号。到时候樊兄自然会知道。” 白衣男子又面露疑惑之色、遗憾之色。此时此刻,一向自恃智慧的他也完全猜不出程戈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喝下手中那杯酒后,程戈再次偏头,张望着大堂中央。 大堂中央有一块圆形的空地,空地微微凸起。此时,空地上依然只有两个人,一个跳舞的美女、一个抚琴的带着紫色斗篷的女子。 在悠扬婉转琴声的伴奏下,美女的舞姿越来越飘飘yu仙、越来越美轮美奂。 原本程戈的注意力一丝都没有落在抚琴女子身上,至于这一刻,他情不自禁多看了她好一会。 虽然她的容貌看不清楚,可是他突然对她产生好奇,觉得她的身上透着一股神秘感、熟悉感。 “紫君……”他的嘴边还极轻喊了一句。尽管他没法相信事情会有这么的奇妙,在这个世界,他居然还是遇到了他们。 可是他始终深刻的记得,他的未婚妻张紫君,也是那么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同时,她最喜欢紫色的东西,总说紫色最有韵味。 忽而,抚琴女子,宽袖轻扬。随之,一曲终了。 在余音缭绕片刻后,那个美女也慢慢停下舞动的脚步…… 然后,满堂宾客也好似从幻境中清醒过来,他们喝彩、呐喊、赞叹,声音像浪潮一样荡起…… 发现程戈的目光一直盯着抚琴女子,倏然,白衣男子的唇角不禁抽搐一下。而后,他打断程戈,说:“不知两位程兄弟,最欣赏哪类女子?这缥缈楼,可是美女如云哦……” 对于白衣男子的问题,程戈恍如没有听见。眼看着那个舞女和抚琴女子都退场了,他便站起身来,告诉史如歌一声说:“我去小便一下,你坐在这里别动,等我回来。” 不等史如歌应声,他便离开座位,匆匆往后院去。 后院,皎洁的月光清冷,天空繁星如织。在月光和繁星的点缀下,山水亭阁显得出奇的宁静,同大堂内的喧嚣繁华似乎处于两个世界。 月光下,程戈对着前方的紫色倩影,提高声音呼喊道:“姑娘请留步!” 也因为他的呼喊,那个紫色倩影真的停下来了。不过,她没有回应程戈,稍稍偏头,目光凛冽望着程戈。 跟而,她直接一抚怀中的琴。 霎时,琴声化作一泓汹涌的神力,飞速攻向程戈。 程戈始料不及,吓得瞳仁微微瞠大。幸好情急中他又侧过身子,灵活的避开了。 “ca,好厉害……”待惊吓稍稍退去后,程戈还不禁感叹一句。 然而,再寻那个紫色倩影,她已经消失在夜色中,无迹无踪…… 带着一分余悸、一分失落,片刻后,程戈回到一楼大堂西侧,回到之前他坐在位置上。 而这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戌时。而每天的戌时,正是缥缈楼喧嚣气氛的鼎盛点。 在这个点上,挂牌的姑娘都出来了。她们待在二楼的走廊上,微倚着护栏并排有序而站。 一楼大堂设有桌子一共四十张,每一张桌子都是上好的雕花方桌,并且每一桌都由一个专门的伙计伺候。此外,二楼东面还设有九张紫檀红漆大圆桌,每一桌则由一个伙计另加一个丫头伺候。 够资格坐上二楼的人,其财富和地位毋庸置疑,在江湖上是响当当的。 所以此时,姑娘们的眼睛,绝大部分都集中在二楼东面。而对于一楼台下的客人,她们极少放目张望。 见程戈这么快便回来了,所以史如歌和白衣男子也都没有询问什么。 现在的史如歌,注意力一直在二楼。那些姑娘们都望着二楼东面最中间那张桌位上所坐的人,她便也目不转睛盯着那里。 而那张大桌子,一共就坐着三个人。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男人锦衣玉带,程冠束发,相貌英挺,气宇轩昂。女人也是一身华贵,但是长相不是十分柔美,五官线条较硬朗,眉宇间英气逼人。 “樊兄弟,那三个人是谁?那里还有位子,之前你为什么不过去跟他们同坐?”史如歌忽然问道白衣男子,目光从楼上收回来。 在她看来,坐在那张桌位上,最中间的那个男子,是那么的眼熟。 白衣男子又是一副讶异的神色,看眼史如歌,而后轻笑一声说:“那三个人程兄弟都不认识么?他们可是大名鼎鼎的。坐在中间那位最让人瞩目的男子,他乃天下首富龚战的大公子龚子期。而他右边的,是他胞弟龚子悠。至于他左边的女人嘛,应该是苍域许家许正山的女儿许芝兰。而这样的人,跟他们坐在一起,我并不觉得有意思。” “哦,原来如此……还有,那人竟是龚子期,怪不得我觉得眼熟……”史如歌听完也不禁感叹,在心中感叹。 同时她很自然的想起,龚家还欠他们史家一样宝物,即九天神弓。 回来这里后,程戈虽然没有说话,却一直在听他们说。此时,程戈又忍不住插话,疑惑询问白衣男子,“苍域许家,不是在三年前,被天冥教灭了门吗?怎么许正山的女儿还……” 白衣男子又望程戈一眼,解释说:“据说,许正山的女儿,早在四年前便嫁给龚子期了。当然了,只是据说,好像并不是真的,因为龚许两家并未办过喜宴。我行走江湖,也不曾听闻他们联姻之事。但是这四年,许芝兰一直住在龚家,这倒是肯定没错的。” “啊,这么奇怪……我猜他们肯定是成过亲的,不然怎么能住在一块啊……”史如歌又在感叹,还一脸迷糊的猜测着。 也就在他们三人闲聊,聊得正欢之际,二楼东面忽然发生了一件令他们大掉眼珠子的事…… 第42章 大掉眼珠 因为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姑娘们挑选自己今晚男主的时候。所以那些姑娘纷纷一阵骚动,迈着或快或慢,或轻盈或矫健的步子,往二楼东面那块富家子弟聚集区去。 只见其中一个身穿粉红色薄纱绸裙的姑娘,她一脸谄媚、杏眼含春、红唇微启,极其缓慢走向东面,走向最中间那一桌。 她的绸裙很长很长,飘坠在地板上。然而,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她一边走一边还慢解着身上的衣带。 “天啊,程戈哥哥,她在做什么?”史如歌不可置信询问身旁的程戈,但是眼睛越睁越大,定定仰望着楼上的景观。 她舍不得将目光移开,甚至还不由自主吞了吞口水。 程戈也凝望着楼上,不过他的表情是那么漠然,同时唇角咻着一抹轻蔑,回答史如歌说:“呵,大惊小怪,她在跳脱衣舞而已。” 凝望着楼上,白衣男子的眼眸却阴暗而危险的眯起。他是这缥缈楼的老板,所以楼上跳脱衣舞的姑娘他自然认识,他知道她叫彩嫣。 彩嫣走着、走着。只见忽然间,原本走在她前面的那些姑娘,都主动给她让道。 而这时候,她身上的衣裙,已经半退。她的粉肩tan露,胸襟敞开,白色的抹胸清晰可见,娇白的双feng诱人地颤动。 看着看着,史如歌连呼吸都快停止了,嘴边还忍不住感叹,“我的娘呀,她可真大胆呀……” 本来龚子期忽视着这周围的一切,安静的坐在那儿独酌。发现彩嫣是朝他走来,并且为他妖媚翩舞,他的动作自然慢慢停住。 放下酒杯后,他也望着彩嫣,平静而着迷的跟彩嫣对视。 而龚子期身旁的龚子悠和许芝兰,发现彩嫣是朝他们这一桌走来,他们不约而同面浮杀意。 许芝兰更是将手伸到桌下,握住了自己的刀。 彩嫣无畏,因为她只关注着龚子期的脸色。看见龚子期的目光渐渐变得如痴如醉,她的纤纤细腰摇晃如同水中灵鱼。这会儿,她一手悠悠脱落自己的衣裳令上身只剩抹胸,一手轻抚胸前那对高耸傲人且小露半边的浑圆。 终于走到龚子期面前了,忽然,彩嫣的身子又像一条纤纤弱柳,完全失去力气,站也站不稳,直直跌落在龚子期的身上。 乍时,偌大的缥缈楼内又响起一阵阵惊叹声! 一楼二楼,在座的男人均用艳羡的目光盯着龚子期,均恨不得把自己换作他。因为竟有如此美艳加风骚的女人,主动对他投怀送抱。 原本彩嫣也以为,龚子期会就势抱住她,一把将她搂到怀里亲热,结果,事实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原本龚子期确实目光银靡、面带狡笑。但是在这一瞬间,他的面容忽然一板,眉头跟着紧紧皱起。 彩嫣见此,吓得脸色立马苍白,表情也全部丧失。然而,她尚未来得及从龚子期怀里起身,这时候龚子期便已气势汹汹立起,硬生生令她摔到了地上。 “啊!”因为摔到了地上,全身骨骼一阵疼痛,所以彩嫣凄厉的叫嚷一句。 如此,在场的许多客人震惊得立马站起身来。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居然有男人如此糟蹋美人。 而坐在一楼的白衣男子,撇了下唇,冷骂彩嫣,“蠢货。” 史如歌又偏头看眼白衣男子,她不懂他为何要骂彩嫣。彩嫣不就是在搏吗? 程戈倒是明白他的意思,心中也觉得彩嫣的行为太过愚蠢。身为天下首富的龚家,一向讲体面讲规矩。而彩嫣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明晃晃的勾引龚子期。试问这叫龚子期怎么接受? 也就在大家目光灼灼,以更加认真的态度准备观赏接下来的好戏时,见得彩嫣又咬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确实在博,博出名,博出头,抛开一切的博。所以她也不甘心这么快就失败,这么快便软弱下去。 她又如一阵风,直扑到龚子期身上,紧紧环住他的腰身,脑袋依偎在他胸口,红唇轻启,娇声呢喃,“龚少爷……您别这么粗鲁,刚才人家疼死了……” 看到这里时,史如歌又觉心口一阵凄冷、身子一阵发悚。彩嫣还不收场,她便替她感到担忧,担忧龚子期会更加粗鲁的对待他。 程戈也是,本来面无表情的他,终于皱了皱眉。因为彩嫣的性子有点像他,不轻易服输,要输就输得彻底。 他们两人注意力愈发集中,望着二楼,目不转睛。 而这一回,龚子期如了彩嫣的愿,没有动。身躯如同僵了,任由她抱着。 不过,许芝兰在这时候拍案而起,大声怒喝着:“不要脸的女人,放肆!”然后,不等彩嫣给出任何反应,她又跨前一步,一把揪住彩嫣的长发,反手重重给了她两个响亮的耳光。 随即,彩嫣被她扇倒在地,脸颊肿起,血丝顺着嘴角流出。 “啊,这……”史如歌看着惊得脸色苍白,也不由自主站起了身子。 程戈又连忙偏头注视着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二楼,扇了彩嫣两个耳光后,许芝兰还觉得远远不够。忽然她的右手,慢慢拔出左手上握着的短刀,语气极其阴冷冲彩嫣说:“你很喜欢脱衣服勾引男人是不是?好,今天本姑娘就让你脱个干净、脱个彻底!” 说完之后,她不等其他人再说什么,拿着短刀,跨前蹲身,在彩嫣那件抹胸上一顿乱划。 顿时,彩嫣立马用双臂遮挡住自己的胸口,发生一句长长的哀叫,“不……” 而此时此刻,站在一旁的龚子期和龚子悠无动于衷。仿佛,这件事情与他们没有一丝关系,他们就心情悠闲的看着戏。 在场的人则看得目瞪口舌,连大气都不敢喘…… 许芝兰又冷哼一声,见彩嫣蜷缩着身子,抱着自己胸口那外泄的春光瑟瑟发抖,她仍旧觉得不满足。 她又轻声告诉彩嫣说,“下面还有底裤之类的,我一并给你脱了。” 说完之后,她的短刀又向彩嫣的下身划去…… “怎么可以这样?太过份了!”史如歌开始打抱不平,她实在看不下去了。不等程戈劝说,身躯轻盈一跃,立马便飞到了楼上,冲许芝兰大喝道,“住手!” 因为史如歌突然飞起来了,所以许芝兰的动作立马顿住。她望着一身男装的史如歌,目光就像她手中的刀。 “管闲事的?”她问史如歌。 由于史如歌飞上来了,程戈自然拿起桌上的剑,也跟着飞上来了。许芝兰的行为,他也早就看不下去了。 飞上来后,他脱下自己的外衣,扔给彩嫣。彩嫣腾出一只手,接过程戈扔来的衣服,然后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用它紧紧裹着全身。 也由于程戈和史如歌到来了,龚子期和龚子悠也开始皱眉,心中特别诧异的观察着他们两人。 在龚子期看来,程戈和史如歌也是这么的眼熟。 史如歌又跨前半步,正要回答许芝兰的问题。不料,程戈又伸长手臂挡住她,替她回答许芝兰说:“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刚才你已经狠狠教训过她了,现在应该放过她了。” 许芝兰改视程戈,始终一脸杀意,又一本正经问,“若是我偏不放过这个贱人了?” 程戈很是沉着冷静,浅看龚子期一眼,再回答许芝兰说:“那我会好好保护这位姑娘。然后,得罪许姑娘了。” 许芝兰一听,又极其想笑,上上下下打量了程戈一遍。程戈手中持剑,一看就是江湖人士。并且他的穿着和装扮,一点也不显得华贵,所以她猜测他只是普通门派的人。 “你是谁?知道跟岩岭龚家、苍域许家作对的下场吗?”她又冷傲询问程戈。 程戈又摇摇头,淡然一笑,告诉她,“本不知道。不过今天,变得想知道了。” 第43章 神秘黑影 许芝兰又是一副诧异的表情,拿着短刀站起身来。她准备跟程戈动手了,便一直睥睨着程戈,挑眉语带嘲意说:“哦?看来你们还真不怕死,下了决心要管这场闲事啊……” 原本程戈右手拿剑,忽然他将剑轻轻一抛,改用左手接住拿着,再后退半步,对史如歌说:“我不喜欢跟女人动手。小弟,你上吧。”在他看来,对付许芝兰这样的女人,一个史如歌足矣。 史如歌听从他的,连忙跨前一步,还故意摆出很严肃的架势,冲许芝兰瞪眼睛说:“岩岭龚家和苍域许家有什么了不起?我们从来都不把它们放在眼里。就算是天冥教,我们同样不放在眼里。因为我们行走江湖,只讲仁义道德,不会仗势欺人。如果你要打,我就跟你打。” 许芝兰又轻蔑撇唇,想笑笑不出来,看向史如歌,脸上杀意更盛说:“好狂妄的小子……你们不怕,行……我会让你们怕的,今天好好让你们见识一下我许家的功夫……” 史如歌依然无畏,甚至还高傲的昂了昂头,一副让她尽管放马过来的架势。 而这时候,龚子期的目光也紧紧盯着史如歌。他看史如歌,越来越眼熟。 许芝兰已经涌出了一股强大的内力,拿着短刀,准备飞身而起,攻向史如歌。 史如歌仍旧站着不动,一身正气,不卑不亢。她就是等着许芝兰先动手,等着许芝兰朝她扑过来。 程戈也是。这一刻,他双臂交叠抱在身前,青穆剑自然也被抱在了怀里。静看好戏。 不料,在许芝兰正要出击时,龚子期突然开口,大声喝斥她,“够了!” 看了程戈和史如歌这么久,他总算将他们认出来了。 对他来说,泉池史家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史如歌对他的看法。当年史如歌不愿跟他定亲,可是现在他依然没有死心。他始终坚信,总有一天,史如歌会成为他的女人。 因为他的喝斥,许芝兰停了下来。 不过,望向他时,许芝兰一脸愕然,正要询问他什么,“子期,这两个人……” 然而不等她问出口,龚子期又赶紧恶狠狠瞪她一眼,表现出极其愤怒的样子,教训她说:“我说你够了,你就给我退下!一个青楼女子,值得你这么计较较真吗?” 这下子,许芝兰的脸色自然变灰,微低下头,压着心上的委屈连退几步,慢慢将短刀收进刀鞘。 龚子期忽然改变了态度,这又惹得在场的人吃了一惊。包括一楼的白衣男子、二楼的程戈和史如歌、站在三楼某角落的红梅和抚琴女子,纷纷注视着他。 只见龚子期又面带微笑,缓步走向程戈和史如歌,姿态显得很是谦卑,礼貌跟他们打招呼,“程兄弟,史姑娘,八年不见,别来无恙……” 见被他认出来了,史如歌又觉有点无奈。她压根儿就不想理他,现在他跟他们说话,她还忍不住瞪他一眼,然后连忙跑到程戈身后躲着。 程戈也懒得理会他,不看他了,侧身看着别处,语气冷硬回复他说:“龚少爷别来无恙……” 龚子期还是微笑,但是不再说什么。他开始端详史如歌,目光隐隐含情。 在场的其他人也因此猜到了程戈和史如歌的身份。不怕岩岭龚家和苍域许家,并且姓史姓程,那么他们必须出自泉池山庄。 听到龚子期喊程兄弟和史如歌,蓦然,许芝兰脸色再变。再次望向史如歌,她的目光比刀子更为凌厉。 此时,史如歌则注意着被众人遗忘的彩嫣。 彩嫣彻底失败了,娇艳的脸庞上满是狼狈的泪痕,十指紧抓着那件浅绿色的衣裳,身子不停的颤抖着。 终于,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趁着没人注意她,踉跄的离开这个带给她羞辱的地方…… 见此,史如歌的小脸上又现一阵惊慌的神色,即刻转身跑步,朝她追去。 然而,龚子期又赶紧跨前一步,挡在她身前,不让她去追,说:“史姑娘,你别急着走,咱们真有八年未见了……” 展凌雪不禁对他更加厌烦了,又抬起头来,厉声冲他说:“你烦不烦啊?让开!就算八十年未见,我也跟你无话可说!” 说完她又使出很大力气,推了推龚子期的身子。 龚子期丝毫不生气,也没有想过让开,又笑着对史如歌说:“史姑娘的性子还是跟从前一样,带点野蛮、带点冲动,但是率真可爱,心地善良……” 史如歌又气得跺了跺脚,咬了咬牙。只是她不知道再说什么。因为龚子期脸皮太厚了,比城墙还厚。 发现彩嫣走了,程戈也担心她出意外。史如歌被龚子期缠住,他知道龚子期不会伤害史如歌,所以他暂且不管史如歌了,也动身大步流星朝后院去,去追彩嫣。 彩嫣跑得极快。低着头,咬着牙,一直往后院跑。因为她不想看见楼里其他姑娘嘲笑的表情。尽管她经过她们中间时,还是听到了她们对她的讥讽、唾弃和辱骂。 后院有一口很深的水井,待跑到水井边了,彩嫣才停下脚步。 她仍旧在哭,眼泪掉到井里,发出“滴”的轻响声。井水很深,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斑白的点点。 “我失败了,一败涂地了,永无翻身的可能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不如死了算了,死了之后,再也不用惶恐度日,再也不用受苦受难,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对着井水,她不停的说。 她恨,深刻憎恨,极其憎恨。同时,带着几分不甘心。每个人都在努力往上爬,用尽了招式和手段。而今天的她,无非只是选错了招式,却落得被人践踏的下场。 也就在她准备跳入井里,一了百了时,夜空中,忽然飘来一道黑影。 这道黑影身形看上去很是轻盈、很是诡异,跟鬼魂一般。他伸出一只大手,揽起她纤细的腰肢,一边带着她在天上飞、一边声音沧桑而轻冷对她说:“连死都不怕,又害怕活着干嘛?跟我走,以后都按照我说的做,我保证你这辈子衣食无忧,并且坐上一个十分高贵的位置……” 被黑影人搂着在天上飞,彩嫣既难受又害怕,完全说不出话来。 程戈来到后院,立马看到了天上的他们。 “谁?放下她!”程戈怒问说。 黑影人恍若没有听见,不理会程戈。 如此,程戈又飞身而起,朝他们追去。 就他感觉,这道黑影也比较熟悉。仿佛它距离他从来都不远,一直都跟在他的身边。 黑影人轻功了得,带着彩嫣,很快便飞到了一片树林里。 程戈毫不示弱。在泉池山庄勤苦修炼十年,除开青穆剑他依然没有很好的掌控,其他各个方面的技艺,包括内功和轻功,他都练的炉火纯青了。 发现程戈追来了,黑影人不禁慢慢降落于地,然后放下彩嫣,让她倒在冰冷的地面。 随即,持剑的程戈也从夜空中降落,站在他三丈开外。 这一回,不等程戈开口说话,黑影人便看着程戈,用赏识的口吻先说,“好轻功,好胆量,居然独自追到这儿来了……不愧为程胤的传人……” 第44章 到底是谁 程戈手中的青穆剑并未出鞘,然而,黑影人却直接称呼他为程胤的传人。为此,停下来的程戈,眉宇间还夹杂着一抹诧异的神色。 他远远睥睨着这一身黑装,全身只露出两只眼睛和鼻子嘴巴的黑影人,剑眉微横询问,“你到底是谁?你抓这个姑娘做什么?又为何说我是程胤的传人?” 黑影人又放荡的大笑一声,再正视程戈,傲然回答说:“我是谁,你无需知道。我抓这个女人,只是为了利用她,让她为我卖命。不过现在被你发现了,那她也就没有利用的价值了。至于我为什么说你是程胤的传人,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听黑影人说话,且盯着黑影人,蓦然,程戈发现,当黑影人说话时,其嘴巴根本没动。但是听上去,他的声音就是用嘴巴讲出来的。 一时间,程戈脸色微微变阴,继续盯着黑影人,心中却在暗忖,“ca,好高深的武功……” 程戈不用跟他交手,并能够推断出来他的武功有多高。 都说当今天下,溥钦的武功首屈一指。其实不然,武林之外还有三个隐世高人,他们半人半仙。只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更没有人跟他们交过手。他们的年龄,到今时今刻,至少有一百岁了。而溥钦的舞冥神功,目前才练到第八层,练到第十层时,才具备杀神斩仙的能力。何况十个修炼舞冥神功的人,其中顶多有一人能够练到第十层。 当然了,眼前这个黑影人,不可能是三位高人的任何一个。因为他的气质跟仙格格不入,像鬼还差不多。 尽管心中并不崇敬黑影人,但是,过了片刻后,程戈依然语气礼貌说:“前辈,既然你用不着这位姑娘了,那就请您放了她吧。” 黑影人又轻哼一声,身上忽然释放着杀气,说:“虽然她对我来说已无用处,可是,我仍旧不会放过她。毕竟,她和你都是知道我存在的人……” 他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右手手心已经积聚了一团红色的神力。而且那一团神力,像极了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 程戈见着,英挺的剑眉又如画般飞扬,也赶紧拔出了手中的青穆剑。乍然,青穆剑的剑身在月光的折射下,释放着冰冷的白芒。与此同时,黑影人将手心那团火焰往前方一掷,令其迅猛攻向程戈。 情急中,程戈用青穆剑向身前一挡。 “咚!”那团火焰,直直攻击在了青穆剑上。并且它的力量确实强大无比,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它只为穿过青穆剑以及剑光所制造出来的结界,攻到程戈胸口。 程戈咬咬牙,完全无力还手的他,只能奋力抵挡。抵着抵着,连青穆剑剑身也稍稍变得弯曲了。 观赏着程戈那副费力挣扎的模样,黑影人又颇为得意,很轻蔑的说:“是我看走了眼。程胤的传人,不过如此。这一击,我仅仅使出了六成的功力,你便抵挡艰难。也不知道程胤在天上看着这一幕,作何感想。” 程戈也只觉自己快抵挡不住了。不过此时,他无一丝害怕和求饶之意,相反唇角也咻着一抹讥诮的笑意。 也就在黑影人手心加力、准备再涌出一团火燃、直接彻底将程戈击溃时,程戈又感觉有一股巨大的能量,在他身体里面不停窜动。然后,他的抵抗渐渐变得轻松,不再那么费劲。 “好奇怪,怎么会这样?跟十年前那次一样……”他又觉得很诡异,连眉头都紧紧皱起,心中凌乱的思考着。 眼看恩人因自己而遭难,本倒在地上的彩嫣跌跌撞撞站起身来,大声冲程戈说:“少侠你快走!别管我!” 见她多嘴啰嗦,黑影人有点厌烦,左手扬起一掌,正要朝她头顶劈去。 不料这时候,从树林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天籁般的琴声。 琴声袅袅,并且带着一股强大的有形的魔力,速度快如飓风,直接攻向黑影人。 乍时,黑影人浅浅吃了一惊。因为猝不及防,身子还差点被那股魔力袭击到。庆幸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灵活一闪身,退避到了两三丈外。 “紫煞魔琴!”退避之后,他的嘴巴终于动了,轻说着这句话。然后,他的目光凛冽而狰狞,厉视着琴声飘来的方向。 别人或许不知道,难道他还不知道么?上古时期,包含赤霄剑和承影剑在内,一共遗留下来了十件神兵利器。五件品质刚正,五件品质附邪。 品质刚正兵器,以赤霄剑为首,然后分别是:流光双锏、九天神弓、皓月宝刀、困龙锁。 品质附邪兵器,以承影剑为首,然后分别是:劈天斧、金唯扇、穿魂针、紫煞魔琴。 其中的紫煞魔琴,近三十年,一直归天冥教伏虎堂前任堂主张尧所有。而张尧脱离天冥教并从江湖上消失,距今已经快十年了。 此时的程戈,也终于将黑影人掷出的那团火焰给逼退,获得了轻松和自由。如此,暂且安然无事的彩嫣也欣慰一笑,替他感到高兴。 “少侠……”她还轻唤一声,跟而连忙跑到了程戈身旁。 这时候,程戈后方的夜空中,慢慢飞来一道紫色的倩影。 程戈正要回头张望,然而这一瞬间,那道倩影也落了下来,落在彩嫣的身旁。 程戈心中一喜,又目光盈盈注视着这个紫衣姑娘。她没有再戴斗篷,但是蒙着面纱,一手抱琴,一手随性搭在琴上,侧身而站。 如此一来,她的面容也被月光渲染得更美。并且带着一种神秘、朦胧,如烟如雾。 她凝视黑影人,用那很轻冷也很悦耳的声音,说:“这位,彩嫣姑娘乃我缥缈楼的人。现在我要将她带回去,我想,您没有资格阻挠。” 扭头看着她,彩嫣却连连摇头,说:“不……不……紫君姑娘,我宁愿死也不会跟你回去。” 一听彩嫣对紫衣姑娘的称呼,程戈脸上的表情又全部凝敛。 “紫君……”他的嘴边重复着这个名字,连脸色也变得灰暗了少许。不过,至始至终,紫衣姑娘都没有去看他一眼,仿佛他是空气、他不存在。 紫衣姑娘也直接无视彩嫣的话语,始终目不斜视,跟黑影人对视。 见拿琴者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姑娘,忽然黑影人又撇唇一笑,心中不再有一丝顾虑。他提步缓慢走近他们三人一点,说:“行。既然你来了,那我就不为难他们了。毕竟我跟他们也无冤无仇。只是,在放过他们之前,我还想询问姑娘一个问题。” 紫衣姑娘为人干脆爽快,又轻声吐字说:“问。” 黑影人又盯着她说:“天冥教伏虎堂前任堂主张尧,他是你什么人?” 紫衣姑娘又想也不想回答,“父亲。” “哦……这样……”黑影人又一边想一边应。很快的,他好似完全明白了什么,自顾自的点了下头。最后,他轻轻转身,身形即刻化作一团黑云,与这周遭的夜色合二为一。 (求各种支持,谢谢大家哈。) 第45章 露出身份 在黑影人闪离的时刻,程戈的目光依然在注视着紫衣姑娘。 “她是张尧师叔的女儿,那全名也是张紫君……张紫君……”他还在心里念叨着。念完之后又不由得轻淡一笑,产生一种世事无常缘份牵绊的感慨。 见黑影人走了,紫衣姑娘张紫君又望向彩嫣。 现在的彩嫣,还是冲张紫君不停摇头,娇美的面容梨花带雨,郑重其事补充说:“紫君姑娘,你就当我死了吧,不要再管我了。反正我是不会跟你一起回缥缈楼的,这辈子我都不要再回去了。” 张紫君好似是冷漠的性子,给人感觉毫无热度。哪怕看到往日的姐妹意志颓丧,她也不会安慰一句,就淡淡询问,“那你打算去哪儿?你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吗?” 彩嫣凝蹙着那对纤细的柳眉,又微微转身,看向站在她另一侧的程戈。 这时候,程戈的目光也正好从张紫君身上移开,然后跟她眸子相撞。 当彩嫣眼神清澈,冲他感激一笑时,他泼墨般的瞳孔稍稍瞠大,心里有点紧张。 他生怕彩嫣的决定是以后都跟着他。记得以前他看古装剧,当里面的美女喜欢恩人时,便总会对恩人说: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反之,当里面的美女不喜欢恩人时,就会变成这么说: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来生做牛做马再报答你了。 所以,他生怕彩嫣这么容易就喜欢上他了。而现在他可不想带着她啊,带一个史如歌,他已经够累了。 彩嫣看出来了,此时程戈有点紧张。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紧张,但是她也不问不猜,就说:“少侠,谢谢你的解围和相救。你跟另一位少侠的出现,让我看到这个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听完彩嫣这番话,程戈又暗吁一口气,庆幸刚才真是他想多了。 然后,他也欣慰一笑,好声对彩嫣说:“不回缥缈楼也好,只是你得做好今后的打算。总之,好好做人,好好活着吧。生命是宝贵的,只要活着,一切梦想才有希望实现。” 在程戈说话时,张紫君终于望着程戈,注视着他的每一个表情。月光下,她的眼睛更显幽暗、平静、水灵。最近五年,她一直生活在缥缈楼。虽然她不是妓nv,可是她却见过无数风流无情的piao客。像程戈如此热心善心加爱管闲事的男孩子,她也是第一次遇见。 彩嫣又冲程戈点了下头,再次凝视张紫君,用恳求的口吻说:“至于我今后的打算,我想请紫君姑娘帮忙。回缥缈楼我的房间,帮我把这些年我的积蓄拿出来,它们放在床底下了。待拿出来之后,我便带着它们,去远一点的小镇,摆摊做点小生意。” 如此简单的要求,张紫君没有理由推却,也微微点头再视彩嫣,语气冷硬答应说:“行。这个我帮你。” 彩嫣又强颜欢笑,对张紫君说了一声谢谢。跟而,她不再看着他们两人,而是落寞的低眸,宁静的盯着地面。 见事情差不读解决了,程戈又慢慢将青穆剑收回剑鞘。同时他没有注意到,这一刻,张紫君的目光一直紧瞅着他的剑。 张紫君一眼便认出了他的剑,心中暗忖着,“果然是青穆剑,他果然是程胤的儿子……” 收好剑后,程戈又对她们两人说:“这里是荒郊野岭,很不安全。两位姑娘,我们先回川州城里去吧。” 彩嫣又连忙点头,表示赞同程戈的提议。因为站在这片树林里,她隐约听见了豺狼虎豹的叫声。张紫君也冲程戈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因为彩嫣不会轻功,所以程戈带着她在天上飞。很快,他们三人一起,顺利飞离了树林,回到了城区。 此时已经到了亥时,夜色很浓很深了。各处大街小巷也都悄寂无声,没有了行人的踪影。三人的双脚刚一落地,便又见得前方忽然出现了几条人影。 随着人影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程戈也渐渐看清楚了,那是史如歌和龚子期等人出来找他们了。 “程戈,程戈,程戈哥哥……”史如歌还一边走一边喊。 程戈又看了看身旁的张紫君,而后心情略喜,一面跨前迎上史如歌、一面声音清脆应着,“我在这里!” 当程戈跟史如歌等人团聚去了,张紫君又偏头瞥了瞥彩嫣,说:“那你就在这儿等我吧,我回去拿你要的东西。” 不等彩嫣再应声,张紫君的倩影又轻盈往上一跃,一瞬间后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临近子时时,所有人依次回到了缥缈楼,住进自己房间,安然的躺下了。 彩嫣不想回缥缈楼,便另外找了一家客栈暂且住下。 躺在床上时,程戈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原因倒不是因为他挑床,习武之人,早就培养了随遇而安的能力。而是因为现在他的心事太多了,一来他很好奇张紫君的长相,他在想难道她真的就是他在二十一世纪的那个未婚妻吗?二来他还在思考那个黑影人会是谁,为什么他未拔剑他便知道他是程胤的传人?为什么一听说张紫君乃张尧的女儿,他便不再为难他们? 史如歌住在他隔壁的房间,也睡不着觉。不过史如歌睡不着,原因除开挑床,还因为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距离龚子期远远的。 躺着躺着,最后她干脆起床,来到隔壁,敲了敲程戈的房门…… 这夜深人静的时候,看上去只剩他们两人没睡。其实不然,没睡的人还有张紫君和白衣男子。 其他人都不知,缥缈楼还有一个负一楼,还有许多间地下密室。 在其中一间密室里,身穿紫色衣裙的张紫君,跟白衣男子面对面而站。此时的她,也不再遮掩着面容。 只见她的面容,在暗淡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极为美丽,但是又不是那种特别娇滴滴的美丽。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光采照人。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两颊融融,霞映澄塘。双目晶晶,月射寒江。 白衣男子一边轻摇着手中的金扇、一边在脑子里思考着什么。她便直接对他说:“这个程戈,他就是程胤的儿子。绍龙,我可以确定。” 第46章 可恨可怜 而此白衣男子,最重要的一层身份,确实如之前程戈所猜,即:天冥教束道堂现任堂主楚绍龙。 而缥缈楼,乃近十年,束道堂安插在江湖上的底细。 此时,听着张紫君这么肯定的话语,楚绍龙又微微一笑。而后,他凝视着张紫君,认真询问,“哦?紫君,你是怎么确定的?” 张紫君的目光越来越清澈、越来越幽深,又说:“青穆剑。他手中的剑,就是程家祖传的青穆剑。” 这一刻,楚绍龙温和的眼眸也盈盈一颤,仿佛里面的一层薄冰被打破了。此外他的眉心还紧紧压拧,在沉静的思忖着什么。 “好,我知道了。”过了好一会后,他又对张紫君说。视张紫君时,目光中夹杂着许多复杂的东西。 张紫君暂且不再说话,她也知道楚绍龙是天冥教的人,一直都知道。不过至始至终,她最在意的,并非这一点。她最在意的,乃他是她青梅竹马的恋人,他们在一起长大。 她更知道,程戈乃程胤之子这个消息,一旦她告诉了楚绍龙,楚绍龙便会立马将它带去天冥教。 好久后,她也想到了今天晚上那个诡谲的黑影人。他居然认得她的紫煞魔琴、居然在听说她是张尧的女儿后便走了。 “对了,从明天起,我打算离开这里几天。”她又告诉楚绍龙说。她打算离开去找她爹张尧,她猜想张尧应该知道那个黑影人是谁。 楚绍龙当然点头,又比较客气说:“行。紫君,你想离开时就离开,不用征求我的同意。你并非缥缈楼的人,虽然这五年你为缥缈楼付出了很多。” 听此,张紫君又强颜一笑,抿了抿唇。因为楚绍龙的这种客气,她心里一点都不习惯、一点都不喜欢。 再对楚绍龙道了一声晚安,然后她轻盈转身,往密室机关口走…… 时间愈晚,夜色愈浓,月光好似细碎的水银,静静洒在缥缈楼的每一个走廊上。 二楼走廊上的某处,史如歌还站在程戈的房门外,不停轻敲着他的房门。 程戈拉开房门,不耐烦的轻轻瞪她一眼,但是说话依然好声,问她,“你干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这骚扰我……” 史如歌一脸郁闷加无辜,撅了撅嘴,而后一面跨进他的房间、一面用无力的声音回答,“我睡不着,所以过来找你。” “睡不着过来找我我有什么办法?让我陪睡吗?”程戈又盯着她,很是快速询问。并非他思想污,他只是想气走史如歌,让她赶紧回房睡觉。 不料,史如歌慢慢摇头,一点也不生气。相反,她也开始盯着程戈,心平气和告诉程戈,“睡不着过来找你,是为了顺便问问你,明天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我想早点儿离开,趁着龚家那三个人还没起床,不然我担心他们跟着我们。” 听完她这些话后,程戈又忍不住改视别处。因为他的心思跟史如歌恰好相反,他一点都不急着离开这里,毕竟他还没有见过张紫君的真面目。 所以,在轻叹一口气后,他才再次对史如歌说:“尽量早点。具体到时候再看。” 史如歌内心涌上一阵小小的失落,不过同时,她终于来了瞌睡,打了一个浓浓的哈欠。 “哈……好吧……那我先去睡饱了……”她又一边打哈欠一边说。 程戈又点头,漠然应着她,“嗯。”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眼里,史如歌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而实际上,史如歌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待史如歌走后,程戈又返身准备去关上房门。结果,他刚走到门口,又看见东面走廊上有一个美丽而熟悉的倩影。 蓦然,他又心情一喜,嘴边自言自语喊着,“紫君。”而后,他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出门,立马便来到了张紫君的面前。 这么晚了,张紫君也以为所有人都睡了。不料突然间冒出一个程戈,乍时,她的脸色变得有几分苍白,同时一股莫名的忿气涌到胸口。 在看见张紫君真容的这一刻,程戈却是瞠目结舌、不知所措。他整个人都愣住,身子一动不动,只是眸子里隐隐流动着款款深情。 而造成他如此的原因,不仅因为张紫君的面容完美精致。还因为这个张紫君的面容,确实就是他从前恋人的面容。 “紫君,真的是你……”过了好一会后,他又情不自禁轻声说,面拂春风般欣慰的微笑。 见程戈一副跟自己很熟的样子,而且还喊自己这么亲热,张紫君胸口忿气更盛。她的目光又冷又厉,语气也不太客气,冲程戈说:“这位公子,确切的说,我们并不认识。别说从前,连现在都不算认识。” 说完之后,她去推身旁的房门。那是她所住的房间,时间已经到丑时了,真的不早了,她准备回房睡觉了。 都还没有跟她好好聊聊,都还没有弄清楚她是不是穿越过来的,所以程戈自然舍不得这么快便放她走,又连忙阻止她,说:“紫君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很烦我,可是你没有必要假装不认识我!” 被程戈拦着,还被程戈责备,张紫君不禁更加来气。她脸色顿沉,视程戈的目光又带着深深的厌恶。她苦于现在手中没有紫煞魔琴,不然她一定给程戈一击,教训教训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认人。 “公子,我想你认错人了,真的认错了人。请让开,不然我叫人了。”她又用冷肃的口吻,警告着程戈。 程戈削薄的红唇轻轻一撇,在迟疑一阵后,终于还是落下了那根拦着她的手臂。同时,他的心情又变得有几分落寞、几分苍凉。 因为张紫君对他的态度依然如此,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都是这么的冷漠、这么的傲慢。 在他落下手臂后,张紫君又没有了一句话,直接推门跨步进屋,再把房门关的牢牢的…… 不到两个时辰,遥远的东面天空便翻出了鱼肚皮色。天色渐渐亮起来了,忙碌的新的一天正式开始了。 尽管昨晚睡得早,可是今天大家都起得早啊。 一大早,史如歌便梳洗完毕,站在了程戈的房间外。刚才龚子期看见她站在这里,便叫她跟他们一起下去吃早餐,她硬是不肯答应,刻意说她一定要等程戈。 清晨的缥缈楼,生意异常冷清。一楼大堂,除开昨晚留店住宿的客人,零散的食客寥寥无几。 程戈和史如歌下楼后,随便找了一张小桌子坐下,点了两三样吃的。 见他们下来了,同样坐在一楼大堂的龚子期又不禁起身,缓步走向他们。 “程兄弟,史姑娘,早上好……”站在他们所坐的桌子旁,龚子期主动且礼貌跟他们打招呼。 龚子期的虚伪和矫作,又惹得史如歌火气不打一处来。而且现在她明明是男孩子打扮,为的就是掩人耳目,不让人知道她是姑娘。偏偏他龚子期,一句姑娘来一句姑娘去。 所以史如歌真烦死了,差点就暴跳了,偏头一脸戾气瞪着他,凶巴巴说:“什么史姑娘?你瞎了眼了?本少年我是男孩子!” 哪怕史如歌再凶厉,在史如歌面前,龚子期始终能够做到不生一丝脾气。 此时也是。史如歌骂他,他依然面带微笑,和颜悦色,说:“哈哈……男孩子……好吧……” 见此,程戈忽然想到了一句真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然后他还觉得,其实他跟龚子期一样,既可怜又可恨。因为他们都喜欢纠缠着喜欢的女孩,而他们喜欢的女孩都讨厌他们。 由于同病相怜,他又忍不住替龚子期解围,直接懒声询问他,“龚少爷,你找我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还有,怎么这么巧,你们居然也来这川州城了……” 话说龚子期等人之所以出现在这川州城,那是因为他们过来有要事要办…… 第47章 亲自过去 至于具体办什么要事,龚子期自然不会告诉程戈。此时程戈问起,他就淡然一笑,而后回答,“我们出来游山玩水。程兄弟知道的,这川州城远近闻名,繁华热闹得很。” 程戈略有所思,可是同时也冲龚子期点头,说:“哦……游山玩水而已……” 龚子期俊逸的面容依然如同被那微微春风吹拂,又正视程戈,轻轻挑眉,表情好奇反问,“那你们了?程兄弟,你跟史……跟你弟弟又是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刚才史如歌冲龚子期凶,许芝兰看得心生怒意,火气冲冲。此时,许芝兰也离开原先坐着的座位,走到了龚子期的身旁。 因为不满史如歌,所以她凌厉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史如歌。史如歌乃泉池山庄庄主史乘浮的女儿,昨天晚上她已经猜到了。 而史如歌,她正扭头望着别处,懒得再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程戈又好声回答龚子期,“我们也是出来游山玩水。” “哦……”龚子期也讶然一下。 史如歌忽然想起自己的九天神弓,自八年前借给龚家起,直到今天龚家都还没有归还。好在她还知道,九天神弓乃上古神器,一旦它认了一个主人,那么在那个主人尚在人世时,其他人根本拉不开它的弦,驾驭不了它。 所以一直以来,她也有一种感觉。她感觉,总有一天,九天神弓会再回到她的手中。 不过现在她又望向龚子期,忍不住询问他,“喂,龚子期,话说你们龚家欠我的某样东西,什么时候归还给我啊?” 史如歌刻意不直接说九天神弓,这是由于大堂内还有其他人。此外她也知道,以龚子期的精明,立马就会想到她口中的“某样东西”是指什么。 因为史如歌问出了这个问题,于是程戈的表情也更显严肃了,他静心等候着龚子期的回答。 再视史如歌时,龚子期脸上笑容变得有些尴尬、有些别扭。 在思考好一阵后,他才吞吞吐吐回答史如歌,“这个……我从未经手过,你给我一些时间……等我这次回去了,问过我的父亲了,再捎信答复你……” 史如歌又面浮戾气,轻蔑瞪眼龚子期,再将目光移开,直言不讳说:“我看你们龚家就是不要脸,借到的东西老不愿归还,就想着占为己有!” 听此,龚子期还是努力保持微笑,看着史如歌,但是不再应声。 因为史如歌对龚子期的态度,依然是那么的不客气。而龚子期对史如歌的态度,总是这么的谦和和礼让。所以,站在一旁的许芝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心里感到非常不平衡。 许芝兰剑眉如刀,语气极冷冲史如歌问:“这位姑娘,知道什么叫教养吗?你爹史乘浮不是堪称武林贤士吗,怎么就教出了你这样的女儿?” 听见许芝兰的话,顿时,史如歌的表情也变得甚是严肃了。她如画般的柳叶眉紧紧揪拧,那么冷静加那么正经的望着许芝兰,说:“我没有教养?那你有教养了?你现在的行为加昨晚的行为,卑劣恶毒,得理不饶人,在我看来连女人都不算。” 也是她表现出来的这种冷静、讲述出来的这些话语,惹得许芝兰甚觉难堪,脸色一阵阴沉。 自然而然,在场的许多人,目光纷纷投射到许芝兰身上。他们当中至少七成人昨晚也住在这里,确实也都见证过了许芝兰的狠戾。 发现大家都在望着自己,许芝兰又咬咬牙,更加厉恨的瞪着史如歌,说:“史如歌你……” 然而,一时间她不知道怎么反驳,话语哽咽的同时拔了拔手中的短刀。 见两个女孩在犟嘴,程戈和龚子期又互视一眼。 然后,龚子期一脸无奈,沉声训斥许芝兰说:“闭嘴!收好你的刀,别瞎掺和行吗?我们龚家确实欠了史家一样东西,她找我询问,天经地义。” 许芝兰总是对龚子期百依百顺,无所不从。此时也是,龚子期让她闭嘴,她又连忙闭嘴。 但是她始终不服气,脸拉得比马脸还长,改之侧身而站,望着其他地方。她还想:总有一天,她要好好教训史如歌,替龚子期出出气,也替自己出出气。 这时候,程戈也轻声对史如歌说:“如歌,好好吃早餐吧,吃完我们离开这里。”许芝兰对史如歌有敌意,嫉妒着史如歌,他看出来了。为了避免无辜的事端,他们确实早点离开这里为妙。 史如歌又不自觉的歪了歪脑袋,一副懵懂的小模样,再冲程戈点头说:“嗯,好!” 这方面,史如歌是聪明的。她才懒得跟许芝兰这种女人一般见识,哪怕她故意针对她,还明晃晃向众人揭露他们的身份。她也不再去看龚子期一眼,因为一看到他她的心情便变得糟糕,而且还会遇到不好的事情。 龚子期仍旧凝视着史如歌,还启了启唇,本打算对她解释一句,说说抱歉之类的话。结果,史如歌一直专心吃食物,一直没有再抬眸,他便不得已打消了这个念头。 吃完早餐后,程戈刻意在整座缥缈楼、在每一个楼层,优哉游哉闲逛了一圈。 因为在走之前,他想再见见楚绍龙和张紫君。可是,里里外外都没有他们两人的身影。毫无疑问,今天楚绍龙和张紫君都不在。清晨天色还没有亮透,他们便先后离开了这里。 张紫君去找她的父亲张尧了。而楚绍龙,他回到了天冥教。 临近申时,天冥教,天绝殿。 气势恢弘的大空间,环境却清冷无比,就溥钦和楚绍龙两个人。 溥钦背向楚绍龙,站在那高高的殿堂之上。他一身深紫色锦袍,黑发束起盘在头顶,肤色略黄的面容隐隐透出一层煞气。 溥钦挺拔的身躯、高昂的头颅,无不昭显着他为人的傲慢与尊贵与威风。他问楚绍龙,“你确定他手中拿的是青穆剑?他就是程胤的儿子?” 跟溥钦说话时,楚绍龙总是微低着头。这会儿他还拱手,再回答溥钦,“教主,我确定,都确定。” 溥钦听之,唇角抽搐了一下,而后自言自语念叨说:“当年庄罹刺了他一剑,并且那一剑足以致命。可是如今,他并没有死,由此推断……” 他还没有念完,乍时,楚绍龙的墨眸中也闪现一缕刀般的厉芒。 楚绍龙急忙补充,同时询问着溥钦,“由此推断,仙葩草一定被他们程家掌控着!他们利用仙葩草,得以起死回生!对吗教主?” 这一刻,溥钦慢慢回头,凝望着楚绍龙。他的眸子阴暗、冷冽,如万丈悬崖底的千年寒潭。 “对……”他一面回答着楚绍龙、一边仍旧凝望着楚绍龙,目不转睛。 如此,楚绍龙忽然表现出一副极为害怕的模样。高大的身躯轻轻一颤,连心跳也加速了。 “那那那……教主,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他还结结巴巴问。 溥钦看得出来,此时楚绍龙的这种害怕,多半是装的。一直以来,楚绍龙并没有这么怕他。 过了好一会,他又一字一句,阴声而缓慢对楚绍龙说:“你回你的缥缈楼,继续守株待兔,观察和掌握各大门派的动静。至于我和其他人,近日我会带几个,亲自去一趟泉池山庄。” 很快,楚绍龙又点了下头,重声应溥钦,“遵命!” 第48章 再见仇人 待楚绍龙离开天绝殿后,溥钦又招来了妙音堂堂主庄罹。 在庄罹对他行礼后,他直接讲述,“去一趟川州城,会会泉池山庄那两个小的,程戈和史如歌。我听说,程戈就是程胤的儿子,他手中的剑乃青穆剑。” 原本庄罹很是平静,然而,一听见“程胤的儿子”这五个字,他的脸色立马变阴,心情更是凌乱忐忑加复杂恐慌。 不过,在迟缓片刻后,他还是冲溥钦重一点头,恭敬的再行礼,说:“好的教主!” 上午,不到巳时,程戈和史如歌便离开了缥缈楼。然后,他们在川州城内自由随性、漫无目的的游逛了一整天。 史如歌也傻傻以为,这一回他们出门,就是游山玩水的。她压根儿不知道,其实是因为他们史家即将遭临大敌,程戈出来寻找克敌之术。 游逛的时候,程戈的心里还在思考着令他想不通的两点。一是龚子期等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出来绝对不是游山玩水这么简单。二是苍域许家都被灭门了,那个许芝兰还凭什么那么嚣张。 程戈还猜测,在他们离开缥缈楼后,龚子期等人应该也会跟着离开缥缈楼。 而事实也如他所料,临近中午时,龚子期等人一齐离开了缥缈楼,直接往南面浴莲阁的方向去。 此季为初春时节,太阳落山较早。也趁着还早,程戈和史如歌又另外找了一家环境比较清静的客栈住下。由于昨晚他们都吃得不好,睡得不好,所以今天,他们打算先饱吃一顿、再早点休息。 转眼间,已到晚餐时间,因为这家客栈生意颇为清淡,所以几名伙计照顾程戈和史如歌这两位客人特别热情。他们在店堂中穿梭不止,很快便将两人点的菜肴全部上齐了,摆满了整张桌子。 听说这家客栈酒水不错,程戈还特意点了一壶酒。 从前程戈喝酒不多,加之现在这一顿,他吃的有点急,所以,第一杯酒下肚时,他觉得既像一道火线灌入了喉中,又像一把尖刀直插到了肺腑,然后还弄得他大声呛咳起来。 见程戈呛咳不止,史如歌又连忙看向他,同时放下手中的筷子,右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怎么啦怎么啦?这酒这么厉害啊?把你呛成这样……”史如歌一边拍还一边说。 此时,往他们这一桌瞅,在座的其他客人都不禁莞尔一笑,跟着再继续着自己之前的事情。 唯独东面那桌一个十八九岁的白衣姑娘例外。因为程戈越咳越厉害,甚至眼中还呛出了淡淡的泪花,她便起身走到程戈面前,伸手递他给一个小瓷瓶,说:“这里面是乌梅,你吃几颗吧,它具有解酒功效的。” 在白衣姑娘走近片刻后,程戈终于稍稍停止呛咳,并且抬起头来。 与白衣姑娘目光相撞的这一刻,他的眸子里又闪过一丝惊讶的光芒。因为白衣姑娘的气质令他产生了心动的感觉,那么的温婉素雅、洁若冰雪,不染一丝尘埃。 “拿着啊。我是一名医女,我懂得这些。何况我们无冤无仇,我是不会害你的。”见程戈愣着,久久不接她手中的小瓷瓶,她又柔声补充。她说话时更是美目流盼、桃腮带晕。 见此,史如歌伸手替程戈接过,然后小嘴轻张,对她说了一声谢谢。 这下子,白衣姑娘也满意了,高高兴兴的走回去,坐在她之前坐的桌位旁。 与她同桌的也是两位白衣姑娘,看上去年龄比她还要小几岁。见她回来了,其中一人还开口,礼貌喊了一声师姐。 这时候,史如歌则打开那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两颗乌梅,一颗自己当零食吃,一颗递给程戈吃。 程戈才不吃零食,理也不理他。而且现在他完全好了,不呛不咳了。只是他还面红耳赤,坐正身子后又连忙转过头去,大喊一声,“小二!” 听到程戈的喊声,一名伙计连忙跑过来,点头哈腰询问他,“客官,请问有何吩咐?” 程戈怒气吁吁,但是也不为难店小二,就指着那壶酒,语气冷沉问,“这什么酒?呛死了。” 见他不满意,店小二又向他赔了一个笑脸,然后好声讲述,“客官,此酒乃我们川州城最有名的酒。取川州灵泉的晨水所酿,再埋于芫莨山边汲天地之精气,二十年方成。本店名为三宝阁,而这其中一宝,便是这酒具体的酿造秘方。” 当他讲述的时候,不仅程戈听得认真,在座的其他人也听得津津有味。 史如歌也是。她又好奇询问店小二,“那另外二宝是什么?” 见史如歌问自己,店小二又不禁挺直了胸膛,骄傲的说:“另外一宝是本店的菜。一百零八种,无一不是珍馐美味,色味俱全……” 店小二所说的这一点,大家纷纷赞同,点了点头。再看看他们自己身前桌子上那垂涎欲滴的菜肴,有的人还忍不住又动筷子匆匆吃上几口。 店小二继续讲述,不过这一回,他的口吻带着神秘,刻意稍微凑近史如歌、压低声音告诉史如歌,“至于这最后一宝,它具体是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它厉害得很,而且出自芫莨山……” 听着听着,史如歌更觉好奇的皱眉,心中猜测着,“很厉害?这最后一宝,难道是兵器么……” 其他人也在这时候好奇加疑惑的皱眉…… 正值气氛微妙之际,忽然听得门外响起了一阵簌簌的风声。 而后,众人循声不约而同望向门口,立马便见得一个中年男人驻足于店外。 而这个中年男人,自然就是庄罹。 庄罹身材高大,一身黑衣遮不住他浑身饱满的力量。一个狭长蓝布包袱负在他的背上,高过头顶,令人猜不透里面是什么兵器。他削瘦微黑面容上的剑眉,映衬着他咄咄逼人的气势。他亮目宛如锐针,在大堂内众人的身上一扫而过。 在望见程戈的那一刻,他才跨步,决定进屋。 然而,他的这些特点,都不是最刺激程戈的。最刺激程戈的是,他左边的眉尾旁,有着一道极短的刀疤。 蓦然,程戈身躯一震,似有一根针尖,在他心口扎了一下,嘴边极轻念叨说:“是他。天冥教的人,当年杀掉另一个我的人……” 在他走进屋时,在座的人又纷纷感觉到了一股威慑力,感到有些害怕。 史如歌不认识庄罹。但是她的眼睛,一直紧盯着庄罹背上的那个包袱。然后她也声音极轻告诉程戈,“九天神弓。程戈,那是我的九天神弓。我有感觉,绝对是的……” 这一回,史如歌的感觉确实准确无误。此时庄罹背上背着的兵器,就是九天神弓。八年前,史乘浮将九天神弓借给了龚家父子,可是,将神弓拿回龚家后,无论龚家父子怎么努力,始终都拉不开它的弦。 知道天冥教庄罹觊觎九天神弓已久,最终龚战便决定,将神弓贡献给庄罹。 这么多年,庄罹自然也拉不开它的弦。所以今天,他特意将它带出来,借以引诱程戈和史如歌。 程戈也觉得,庄罹背上背着的像是弓箭,于是看向史如歌,浅问她一句,“你确定?” 史如歌又抿紧了唇,重一点头,“嗯!” 这一刻,程戈漆黑的眼睛里也闪现一抹凛冽的杀意,缓慢对史如歌说:“放心。今晚,我便帮你拿回来。” 史如歌又很欣慰,咧嘴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小牙齿,两腮旁显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 在庄罹找了一处空桌位坐下后,本站在程戈和史如歌身旁的那名店小二又赶紧跑过去招呼他。 坐下后,庄罹的目光还是一直锁定程戈,不看店小二,却对店小二说:“随意上几个菜,打几壶酒。” 第49章 夺了回来 店小二一听,愣了一愣才从惊愕中清醒,又冲庄罹点头哈腰,声音虚怯说:“好的客官,您稍等啊……”说完之后一路小跑,很快转去内房,先将酒端上来。 在座的其他人看了一会庄罹后又都相继扭开了头,用眼神悄悄交流着。庄罹的出现如此突兀,而且带着一身杀气,他们中便有人猜到了他的来头。 只是,他背后背着的是何种兵器,许多人依然猜测不透。 过了一会后,庄罹拿起酒壶和酒杯,自斟自饮,也终于不再看着程戈。 程戈和史如歌,倒是一直有意无意的瞥下他。 庄罹喝酒,喝着喝着,店小二开始逐一给他上菜。忽然,他又语气极冷,询问店小二,“久闻这川州城卧虎藏龙。贵店的第三宝,若我没有猜错,应该是上古神器之劈天斧,对吗?” 当他问出这个问题时,店小二双手一抖,手中的那碟菜也直接掉到了桌子上。 在失神片刻后,店小二还战战兢兢说:“这这这……这位客官,小的哪里知道个具体啊……刚才就随意说说……” 庄罹又不以为然轻哼一声,说:“如果不知道,又怎敢信口开河?”说完之后他继续喝酒吃菜。同时他的心中计划好了,今天他要弄清楚劈天斧是不是在这三宝阁。并且他早就立誓,上古十大神器,他一定要得到其中一种并驾驭好它。不然,在天冥教,他的地位会变得越来越低,会被易浊风和凌无邪和楚绍龙那些晚辈藐视到底。 这时候,西面一张桌位旁,一个身着黄衣,道士装扮的老头子望向庄罹,轻蔑的说:“阁下想必是对劈天斧很感兴趣,所以才追问这店小二……” 庄罹循声望向西面,一副不太想搭理的态度,说:“当然。宝物,试问谁不感兴趣?” 这黄衣老道又哈哈大笑一声,不顾同桌两位青衫男子的眼色,大剌剌的站起身,走向庄罹说:“那阁下背后所负乃何种宝物?在下也想一睹为快……” 发现黄衣老道正走向自己,乍时,庄罹眉宇间杀气更盛,厉目如刀,斜视过去说:“那就得看……你有没有睹到的这个本事了!” 庄罹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在座的其他人心头莫名惊惧。而那黄衣老道却不止步,依然朝他走近。 程戈和史如歌,此刻也是看戏的心理。因为这黄衣老道是何许人也,他们暂且都没有猜到。不过他们一致认为,他胆子不小。 见黄衣老道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突见庄罹双手扬起。随之,数十道黑光自他袖中射出,直向黄衣老道全身袭去。 黄衣老道处变不惊,临危不乱,始终笑着,淡定镇静得很。当那些暗器即将袭到他的身上时,他略显肥硕的身躯转了半圈,尽数格挡一一避开。 最后,那些黑光统统撞到了墙壁上或门窗上,将那些地方砸穿,留下数十个小窟窿。 “道长好功夫!天冥教鼠辈庄罹的无形暗器,不过如此!”程戈不禁大赞一声,故意说道。 如此,庄罹又被程戈气到了。本不想现在动手的他轻蔑撇唇,暗忖既然已经动手了,那就将程戈这小子一块收拾了吧。 他又扬双手,又有十道黑光射出。只是这一回,它们的目标是射向程戈和史如歌。 史如歌的小脸上有着一抹惊慌的神色。程戈倒是无畏无惧,比之前的黄衣老道还从容,手腕轻动,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筷筒,力透指间。然后,数十支筷子疾若流星,一齐从筷筒中飞出,相继撞在庄罹所发出的黑光上。 那数十道黑光飞至半途,便尽数被筷子撞回,反射向庄罹。 众人眼前一花,还听到数十声“噜噜噜”的响动。紧跟着,那些木筷也全部钉在了庄罹身前的桌子上。 千钧一发之际,庄罹的身躯一跃而起,离开了桌位。他首先躲开反攻自己的那些黑光,跟而亲身攻向程戈。 程戈也拿起桌上青穆剑,飞身而起,向他迎战。 青穆剑出鞘的那一刻,在场的其他人纷纷又是一阵惊愕的神色。原先的白衣姑娘连忙护住自己的两个小师妹,对她们说:“你们两个快出去,不然小心被误伤。” 两个小姑娘立即冲她点头,然后一人还问她,“师姐,那你了?” 白衣姑娘压低声音说:“我待会儿再出去,先来了解一下他们的身份。” 两个小姑娘又你看看你、我看看我。 过了一会后,那小姑娘又对白衣姑娘说:“那师姐,你小心点。” 白衣姑娘也点了下头,而后更加急切的催促她们出去…… 除开西面那桌,其他几桌客人也都躲开了…… 如今的程戈,功力丝毫不亚于庄罹。何况他的手中还有青穆剑,这更是稍稍助长了他的威风。所以庄罹的每一发暗器,他都轻松而顺利的躲过。不一会工夫,他便转守为攻。 他要杀了庄罹。长这么大他都没有杀过人,可是今天他极想杀了庄罹。因为当年,庄罹连一个十岁的孩子都没有放过。 见此,刚才那黄衣老道又得意了。他涌出一把极其强大的内力,集聚在手心,再伸出去吸附庄罹背上的蓝布包袱。 眼见庄罹背上的九天神弓,很快便会转落到黄衣老道手中,霎时,史如歌也连忙站起身来。 “它是我的神弓,我的!”她冲黄衣老道说。生怕神弓又被别人抢走。 发现有人在取自己背上的包袱,庄罹在气煞了的同时又觉得很没辙,面露狰狞之色。 程戈手中的青穆剑已经刺向他,但是幸好被他的内力排斥在外。也因为他在艰难抵挡,自然而然,他背上的包袱很轻易便被黄衣老道吸附过去了。 他又恨得咬了咬牙,询问程戈和黄衣老道,“以多欺少,攻其不备,这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的作风?” 蓝布包袱飞到黄衣老道手中,同时,包袱结也自行散开了。 随之,一把亮光闪闪的巨型神弓,亮于众人眼前。 众人立马讶然失语,眼瞳瞠大,定定盯着神弓。 如此大气且精美的弓,之前他们都不曾见过,只觉今天是开了眼界。 “我的神弓,我的神弓,我的……”史如歌又激动的念叨说,说完跑到黄衣老道面前。 望着九天神弓,黄衣老道还是开怀而随和的笑,回答庄罹说:“哈哈,对付什么样的人,就用什么样的方式……” 第50章 闲云野鹤 庄罹的脸色越来越黑,宛如乌云密布的天空,唇角也微微抽搐一下,但是不再说话。他就不停发功,始终艰难抵抗着程戈的进攻。 见史如歌用那种很是兴奋、很是期待的目光望着自己,黄衣老道便也开始正视史如歌,半边浓眉挑起,半信半疑问她,“这是你的?小兄弟,你确定?” 史如歌又冲黄衣老道重一点头,一边伸手准备从他手上拿过神弓、一边好高兴好肯定的说:“嗯,它是我的!和尚叔叔,谢谢您帮我把它夺过来!” 不料,黄衣老道身子偏了偏,不让史如歌将神弓拿走,还上上下下打量史如歌全身一圈,说:“这可不是普通的弓。看你瘦不拉几的,你拉得开它吗?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它就是你的?” 史如歌无奈,将手缩了回来。不过现在,她越来越不着急了,越来越淡定了。因为这个黄衣老道,看上去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她又对黄衣老道说:“这确实不是一把普通的弓,而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九天神弓。神弓有灵性,除开它的主人,谁也拉不开它的弦。不信您试试,您绝对拉不开,而我却可以很轻松拉开。” 史如歌说话直接,黄衣老道听了也丝毫不生气。 他又看眼神弓,启唇正要再说话…… 结果这时候,两道炫目的银色的流光,自店门外以闪电般的速度飞进。然后,它们径直射向程戈。 在场的史如歌和白衣姑娘见之,又被吓得脸色纷纷变白,她们都准备张嘴提醒程戈小心。 然而,两道流光的速度实在是太快,眨眼间便撞上了青穆剑。 乍时,两句刺耳的“砰咔”声,传到众人耳朵里。而这两句声音,即:两道流光分别与青穆剑相撞发出来的声音。 待声音戛然而止,众人也才看清楚,原来这两道流光是一对幻化的锏。 突然遭遇袭击,程戈始料未及,加之这对流光锏来势实在太快太猛,所以他的攻势立马被击溃,同时他的身躯也被震开半丈远。 “程戈!”史如歌又连忙上前,慌乱扶住程戈的身子。 此刻程戈脸色很黑。不是因为来了更强劲的对手,而是因为他的胸口有点闷。 看了看程戈,发现他没有受伤,史如歌却大觉庆幸、暗松一口气。 在击溃程戈后,那对锏又迅速转弯,退到门口,消失在外头的夜色中。 随之,黄衣老道脸上的笑容也全部消失,换之一脸煞气,心中暗忖,“流光双锏。看来天冥教的,连凌无邪也来了……” 在场的其他人也不禁互视一眼,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 不用这对锏的主人现身,他们便能够猜到他有多厉害…… 庄罹得到获释,捡回了这条命,程戈没能将他杀死。如此,他原本紧绷的面容上再现一抹诡谲且得意的笑意。跟而,他身躯一转,身形立马变得就像一阵黑风,极速窜到门口逃走不见。 在庄罹逃走后,程戈也没有打算去追。因为连凌无邪都来了,单凭他一人,完全不是对手了。何况现在,九天神弓也不在庄罹手中了。 而这时候,黄衣老道又拿着神弓走向他、询问他,“小兄弟,你们是泉池山庄的人?” 听到黄衣老道说“泉池山庄”四个字,一旁的白衣姑娘一怔,恬淡的弯眉更弯、清澈的杏眸更为明亮。毫无疑问,泉池山庄在江湖上是响当当的。泉池山庄庄主史乘浮,他的这个名字,也是她师父念叨次数最多的名字。 程戈又望向黄衣老道,工整的浓眉微微一拧,浅淡一笑说:“道长真是慧眼,这么快便识破了我们的身份……只是我们,尚且不知道道长如何称呼……” 程戈也有感觉,这个黄衣老道,应该不是坏人。九天神弓在他手中,他应该会归还。 因为程戈说话谦和礼貌,所以黄衣老道又无声一叹。就在他再次走近程戈时,他的两个同伴,那两个身着青衫的男子,也站起身来跟着他走。 黄衣老道又对程戈说:“鄙人名为野鹤。你们就叫我鹤道长吧。” “鹤道长?”程戈的浓眉越皱越紧,又在脑子里想着这个鹤道长究竟来自何方。江湖上,哪家哪派有姓he的。 想着想着,程戈也很快想到了,浴莲阁阁主鹤千行,他便姓he。而且野鹤野鹤,差不多就是鹤千行的意思。 之前黄衣老道的行为作风,也与鹤千行的品性非常吻合。鹤千行爱管闲事,最憎恨天冥教,也丝毫不畏天冥教。 不过,传闻中的鹤千行,他是一位仙风道骨的瘦老头…… 怎么今天,他偏偏就变成了一个体态略显肥硕、模样还显wei琐的黄衣老道啊? 很明显他易容了。毕竟浴莲阁的易容术也是天下闻名的。 只是,他易容出来又是为了干嘛?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史如歌也再次凝望着黄衣老道。她的心中始终惦记着她的神弓,便又用撒娇的口吻,问着黄衣老道,“鹤道长鹤道长,您是不是认识我爹爹史乘浮啊?是的话那您可不可以看在他的面子上,把我的神弓还给我啊?” 黄衣老道又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笑完之后再对程戈和史如歌说:“此处说话不便。两位若不介意,那就随我,去我画舫上聊聊,如何?” 程戈和史如歌又互视一眼。然后,程戈冲黄衣老道点头,很是爽快答应他说:“当然好。有劳道长带路了。” 黄衣老道还是在笑,拿着九天神弓,转身提步,往店门口走。 走开几步后,他又悠悠对身后那两名青衫男子说:“你们去结账。顺便把这两个小兄弟的也一起结了……” 两名青衫男子,立马依照他所说的做…… 此时,外头夜色朦胧。 在距离三宝阁约莫五公里远的缥缈楼,月光宛如轻柔的井水,静静宣泄而下。 地下密室,灯火摇晃,人影斑驳。 庄罹向身前的凌无邪浅浅作揖,一脸假笑说,“无邪,多谢你出手相助。如果没有你的出手相助,今天我可能就死在那程戈的剑下了。” 凌无邪连忙阻止他这样行礼,让他自然站好,面容始终和善,说:“庄大哥,你太过言重,太过客气……咱们可是兄弟,是一家人……” 第51章 俗不可耐 庄罹的脸上依然浮显着笑意,视凌无邪的目光中依然流露着感激。 此时的楚绍龙也站在他们中间。楚绍龙金扇轻摇,声音很轻说:“我说嘛,那个程戈就是程胤的儿子。只是之前我并未料到,他居然如此厉害,连庄大哥都不是他的对手。” 凌无邪眸光清澈且幽深,心中正在思忖着什么。过了一会后,他也微微点头,附和楚绍龙说:“是。我推断他的武功,并不在你我之下。” 楚绍龙又挪开一步,背向他们站着,感慨一般说:“看来史乘浮确实把他培养得挺好……” 凌无邪暂且不再应声,微拧着眉,还是在思忖。 庄罹又轻蔑撇唇,语气中夹杂着满腔的怒气、浓重的杀气,冲楚绍龙说:“今天欺负我的还有那个黄衣道士,他太可恶了!他趁我之危,若哪天再见到他,我一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楚绍龙懒得回应庄罹,因为他的心中比较瞧不起他。 这时候,凌无邪又不禁说:“那个黄衣道士,看似陌生,实则极有可能是四大门派中的某位高手假扮的。他跟程戈等人是一伙的,所以我们暂且别去针对他们了。现在绍龙不能暴露身份,庄大哥你也受了内伤,再兵刃相见,我担心我们三人联合也并非他们的对手。” 这一点,楚绍龙又赞同凌无邪的,说:“对,无邪说的对。反正近期,教主会亲临泉池山庄一趟。程戈和史乘浮,很快就会被收拾。” 乍时,凌无邪的眸光隐隐一颤。而后他正视楚绍龙和庄罹,好奇询问,“就是不知道教主具体会在哪一天过去泉池山庄,具体会带哪些人……” 因为凌无邪这么问,庄罹又想也不想说:“易浊风是肯定不会去,最近他仍旧忙着驯化他的承影神剑。楚堂主也不方便显身,天骄少爷则武功太过平庸。所以他会带的人,无非就是你和我,另加十二执事。至于具体时间,也无非就是在后天或大后天。” 凌无邪听完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面带微笑说:“哦……庄大哥这推断很有理……” 慢慢的,三人都不再多说。等到时间再晚一点,凌无邪和庄罹便离开密室、离开缥缈楼、离开了川州城。 明月当空,川州城外仙女湖,雾气氤氲的湖心中央,漂浮着一座画舫。 画舫上,除开几位船工,还有程戈、史如歌、两位青衫男子,以及已经换回真容的鹤千行老人。 在鹤千行刚换回真容、迈到船头甲板上、冲程戈笑得灿烂时,程戈的脸上也立马浮现一丝惊喜的神色。 “鹤千行道长,果然是你……”程戈还说。 鹤千行点了下头,心中也有几分诧异,夸赞着程戈,“小兄弟也是慧眼啊,居然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 此时,史如歌跟程戈一样高兴。因为鹤千行的大名,从前她也没少听闻。鹤千行可是一个喜欢惩恶扬善的大好人啊,在这之前,她便打从心底敬仰他啊。 “原来您是鹤道长!哈哈,之前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以为您真的就是一个黄衣道士啦……”史如歌也俏皮冲鹤千行说,说完两眼放光,怔怔盯着鹤千行。对于她的九天神弓,她一点也不担忧自己会再次失去、一点也不焦急向鹤千行要回来了。 史如歌依然穿着一身男装,然而,鹤千行其实老早便看出来了她是一位姑娘,是史乘浮的女儿。 这会儿,鹤千行又望史如歌一眼,然后笑声更大,摸了摸下巴上长长的白须,说:“史姑娘,最近你爹爹可好?算一算,我跟他快十年没见了……” 见鹤千行称呼自己为姑娘,史如歌又显得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挠了挠头说:“我爹爹还好啊……不过,他就是有些想念你们这些朋友,却又没法离庄太久……鹤道长,要不明天,您随我们去我们山庄做客啊……” 史如歌直白的提议,令鹤千行更加愉悦、更加欢畅。但是,再笑一阵后,他又对史如歌摆摆手,说:“改时改时。虽然我也很是想念乘浮等老朋友,可近期我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程戈忽然发觉,史如歌真是太聪明了、太厉害了,这么快便将话题引到了这个上面。于是他又连忙追问鹤千行,“道长,近期您忙什么呢?又为何来到这川州城?” 鹤千行又望向程戈,只是这一刻,他脸上笑容尽失,甚至还长长了叹息了一声。也过了好一会,他才对程戈和史如歌说:“说来话长。你们随我到船厅坐,一边喝茶一边聊。” 程戈和史如歌又立马点头,随鹤千行跨进船厅。 进到船厅后,鹤千行首先带他们简单的参观了一遍。 这一座画舫并不大,内舱分成六个小房间。鹤千行分配,今天晚上,程戈一间、史如歌一间、鹤千行一间、两位青衫男子一间、其他船工占着一间。 尽管船厅不够宽敞,但是布置的井井有条。厅内摆放着雕镂精细的家具,用屏风隔开。中间是一张云石卧椅,左右配两对檀木靠椅,衬以镂花茶几,玲珑剔透的紫砂茶壶边摆着四只汉玉细杯,镌刻着镂空花纹,上面没有一丝茶锈。 房间内不燃熏香,只有一口景泰蓝花瓶上插有几束百合,淡然的香气隐隐袭来,更显得明洁幽雅。 开始,程戈还觉得这一座画舫很是普通,此刻参观一遍后,他便觉得它是十分精致而富有内涵的。 在茶几旁坐下后,他又不由得冲鹤千行感慨,“像这样的画舫,果然适合道长这类仙人居住。布置古典文雅,随处可见玄机。” 鹤千行一面煮茶、一面对他们说:“这座画舫还是我七年前买的。回想那时候,多有闲情逸致……” 见鹤千行时刻惋叹,史如歌粉妆玉琢般娇俏的小脸上又绽开笑颜。她潋滟的桃眸也浅浅眯着,再次询问,“道长,您一向心忧天下。从前天下太平,所以您有闲情逸致。现在您很忙,那是不是就是由于天下快要大乱了?” 第52章 无名的箭 再次望眼娇俏可爱的史如歌,鹤千行脸上终于浮现那种清淡且飘逸的笑,说:“算吧。七天前,我浴莲池中的灵兽化蛇突然苏醒了,我直觉这异常不妙。想想近三百年,化蛇一直栖息于我浴莲池中,极少苏醒。除开这一次,它最近的一次苏醒,乃一百年前。在它苏醒后,这天下很快便易主了。” “啊?”史如歌一听,惊诧得张大了嘴巴。 程戈脸上那明媚的笑容也跟着丧失,心中有一点小小的忐忑。 因为他不喜欢乱世,就想尽快完成自己的任务,回到二十一世纪。 见他们两个讶然失语,鹤千行又自行补充说:“这一趟我专程出来,是为了打探一样东西的下落。” 乍时,程戈的眼眸又变得分外明亮,肃若寒星的眼眸睥睨鹤千行,忙问:“道长,什么东西?” 鹤千行为人率性,加之他相信史乘浮培养出来的后生,所以仍旧不隐瞒,答:“仙葩草。” 随之,程戈身躯轻微一晃,心跳加速一下。 “仙葩草……道长,您……”程戈又支支吾吾说着。他本想询问鹤千行为何要打探仙葩草的下落,但是很是莫名其妙,他难以问出口。仿佛仙葩草就是他的,其他人都没有资格打探。 史如歌也揪拧着眉,不再插话。乖巧保持沉默,听着他们交谈。 鹤千行又说:“仙葩草神力无边。若是能够找到它,便可以主宰这世间的许多事物。我无心过问江湖上的事,可是,我心系苍生黎民。所以我得打探它们的下落,然后找一位正义无私的后生,最后让那位后生去掌控它们。” 程戈又完完全全明白了鹤千行的心思,他很想发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一脸尴尬加惭愧的表情。 鹤千行已经煮好了一壶茶,给程戈倒了一小杯。同时,他略带忧愁的目光一动不动盯着程戈,因为他不知道程戈为何如此。 看到他倒的茶,程戈又对他说了一声谢谢。而后,程戈还说:“道长心忧天下,敢为人先,难怪一直受世人敬仰和爱戴。我等晚辈,真是自愧不如。实不相瞒,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仙葩草的下落。不过我想知道,从来都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为了我自己。” 这一刻,不止鹤千行疑惑得皱眉,连史如歌的眸子里也全是诧异的光芒。 史如歌的心中还暗忖着,“原来程戈对仙葩草感兴趣,为何从前我都不知道……” 鹤千行倒是直接询问程戈,“哦,你为了你自己?如果得到了仙葩草,你打算拿它们做什么?”他一看程戈,便确定他不是那种野心勃勃的男人。所以短时间内他实在猜不透,程戈为何对仙葩草感兴趣。 程戈终于还是清冷的笑了,看了看史如歌,再回答他:“实在不好意思,道长,现在我不方便透露。” 如此,鹤千行自然也不追问了,又给史如歌倒茶,一边倒、一边说:“近十年,江湖上流传着疯言疯语。许多人都躲在背后说,程胤一死,世间知道仙葩草下落的人,便只剩下一个。而那个人,就是你们的师、父。” 听了鹤千行这番话,史如歌又连忙否定。甚至她还有些愤怒,都忘记了鹤千行是长辈,直接就不客气冲他说:“这是放屁!我爹爹上哪儿知道仙葩草的下落?当年的程伯伯他又上哪儿知道?若是有仙葩草的庇护,我们泉池山庄早就称霸武林了!对于那些讨厌的嘴脸,我们根本就不用再跟他们客套了!” 说完这些,史如歌打算再说一通。不料,一旁的程戈偏头看她,并狠狠瞪了她一眼,轻声教训她道:“如歌,你少说两句!” 发现程戈不高兴了,史如歌自然立马闭嘴。改而又老老实实坐着,端起自己身前那杯白茶喝着。 见此,鹤千行再次笑了笑,对程戈说,“所以我说这是疯言疯语。小兄弟,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就是程胤的儿子吧?” 程戈知道,在三宝阁将青穆剑拔出的那一刻,他的身份便败露了。所以此时鹤千行问起,他也丝毫不隐瞒,点头轻笑,如实应答:“嗯,我是程胤的儿子。” 鹤千行又笑得意味深长,但是暂且不再说话,只是继续斟茶给他们两个喝…… 不知不觉间,东边的天空已然拂晓,湖心的天色也渐渐亮起。 因为昨晚跟鹤千行喝茶聊天,直到子时才回房,所以这个点上的程戈和史如歌仍旧睡得十分香沉。 尽管昨晚后来他们聊的话题跟仙葩草跟天冥教都没有关系,但是他们都很是愉悦,纷纷感觉自己交到了知心朋友。 清晨的仙女湖,环境异常的清冷和安静。一层薄雾笼罩着整个湖面,湖的南北两面都是青山。加之画舫漂浮于湖心,于是整个画面美得如同一个仙境。 临近辰时时,程戈和史如歌依然没有醒。然而这时候,一支羽箭不知道自何处急速飞来。在穿过几层阻碍物后,它直接飞入了程戈的房间。 听到羽箭射到墙上的刺耳响声,乍时,程戈从睡梦中苏醒,身子一弹自床上坐起身。 跟而他又扭头,望向后方的木质墙壁。 只见那支箭的箭头上,还卡着一张小纸条。 “什么鬼?”他的嘴边还不禁咒骂一句。再伸手发功,将那支羽箭吸附过来,取下上面的小纸条。 小纸条上的内容极为简单,说:程戈,即刻回去通知你师父,明天天冥教的溥钦、凌无邪、庄罹,将到达泉池山庄。 看完之后,程戈困意全消,漆黑的瞳孔于一瞬间瞪得极大极圆,精神更是十二分振奋。 拿起角落木桌上的青穆剑后,他匆匆离开房间,去叫史如歌。 现在他懒得去管这是谁射来的箭,也懒得去管消息是真是假。总之,他宁可信其有,也不信其无。 天色还没有亮透时,鹤千行便不在船上了。他飞到南面的山顶上,观赏风景去了。所以这会儿,船上依然安静,悄无声息。只是没有那么清冷了,因为太阳光驱散了许多水汽。 本来史如歌睡得好好的,突然被闯入的程戈叫醒,不禁有点生气。 程戈便对她解释,说:“我有事情要告诉你,我得赶紧赶回泉池山庄。我刚才收到一封信,写信人提醒我,明天溥钦等人会到达泉池山庄。” 这下子,史如歌当然也振奋了,一边连忙下床、一边连声应说,“好好好……我们赶紧赶回去,不能留我爹一个人抗敌……” 结果,程戈又冲她摇了下头,心平气和说:“不,是我一个人回去。至于你,暂且留在这里吧。反正你回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添乱。” 一时间,史如歌又顿住,昂着脑袋,一脸不满瞪着程戈,义正辞严说:“你瞎说!那里是我家,是我爹!无论如何我必须回去,跟他们共同进退!” 程戈又觉无奈,也瞪她一眼,咬咬牙后一本正经说:“退、你、妹啊!就算你回去,你也得等拿回九天神弓后再回去,不是吗?不然真不是我小瞧你,我问你,你拿什么对付那些人?拿你的美色?色you吗?嗯?” 蓦然,史如歌又变得哑口无言,“我……” 见她说不过了,程戈又伸手轻轻抚了抚她脸上娇嫩白皙的肌肤,哄慰着她,“乖,听我的话,暂且留在这里……你留在这里,道长他也不会赶你……” 史如歌又在脑子里思忖了好久。最后,她扁了下嘴,终于冲程戈点头,说:“好吧,你先回去吧。等我拿回了我的九天神弓,我再回去。” 第53章 调虎离山 此时的画舫,还是漂泊在湖中央。跟史如歌说好后,程戈又来到了船头,然后他的身躯轻盈一跃,往南面山顶上飞。 程戈专程去找鹤千行,一来向鹤千行道别,二来把史如歌托付给他。 也就在他飞到山顶片刻后,画舫之下,原本平静无声的湖水忽然一阵翻腾,溅起许多道高高的白色浪花。 紧跟着,十几条人影从水中冒出,纵身急速跳到画舫上的各处,很快将几个船工控制。 这会儿的史如歌,她依然站在船头。一见忽然出现这么多人,她吓得脸色一白。 这十几条人影,年龄和打扮各不相同,并且有男有女。史如歌不认得,其实他们乃天冥教的十二执事。 她就觉得,他们其中有两个人有点眼熟。但是一时间,她实在是想不起,她曾经在哪儿见过他们。 两个中年男人还朝她咄咄逼近,一人长得贼眉鼠眼、一人感觉牛气冲天。如此,她更加颤栗,脚步不停的往后退,即将掉到水里。 “你们……你们是谁?想要……想要干嘛?”史如歌还战战兢兢询问他们。 而向她逼近的这个两个中年男人,自然就是蜀逍和牛猛。 蜀逍还一脸邪气,并不回答她,只是慢声反问着她:“史乘浮的女儿,我们教主请你到我们天冥教做客。你是自己跟我走呢?还是我们带着你走?” 退着退着,史如歌无处可退了,慌乱中又停下脚步,一边冲他们摇头、一边忿怒的说:“我才不去!你们滚开,不然小心鹤道长过来把你们一道灭了!” 对于史如歌的恐吓,蜀逍和牛猛纷纷嗤之以鼻。牛猛说:“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就不能怪我们不客气了。” 牛猛说完又朝史如歌走近,史如歌脸色更白。不知所措间,她的身子往后一仰,要往湖中倒去。 见此,牛猛赶紧发功,涌出一把极其深厚的功力,伸出远远吸住她,令她暂时倒不下去。随后的一瞬间,他再飞到史如歌身边,拦腰一手抱住了她的身子、同时一手点住了她的穴位。 本来史如歌还要骂他,因为她宁愿掉到水里去,这样她便可以游泳从水里逃走,结果…… 现在牛猛抱住了她,她被点了穴位,连刚张开的嘴巴都没有来得及闭合。而且她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要掉却掉不下去,全身更是一阵酸痛,累得很。 牛猛还色眯眯的盯着她,仔仔细细打量了她的面容和身材一遍,一副几乎就要流出口水的wei琐德行。 “真没想到啊,这史乘浮的女儿,居然长得这么美……肌肤胜雪,容色绝丽,我都不敢逼视……吃上的话,那得多可口啊……”他感慨着。 史如歌一听又气得牙痒痒,极想一拳头砸到牛猛脸上,砸得他面目全灰。但是此时她实在无能为力,什么都不能做,动也不能动。只能将眼睛睁得最大,异常憎恨的瞪着牛猛。 担心牛猛误事,蜀逍又冷声提醒他说:“好了,别垂涎了。你要享用她,至少得先把她带回去。而后,等向教主交了差再论。” 牛猛又偏头望眼蜀逍,重声嗯了一句。不过,他脸上一直****不止。跟而,他先所有人一步,抱着史如歌,往东面岸上飞。 找到鹤千行说好后,程戈没有再回画舫,而是直接回到川州城。然后,他快马加鞭,往泉池山庄赶。所以史如歌被掳走了,他暂且并不知情。 巳时时,鹤千行观景回到画舫,发现几位船工和史如歌都不见了,一向处变不惊的他脸色即变。随之,他命令两位青衫男子,亲自驾船,尽最快的速度,赶往泉池山庄。 下午申时,十二执事便已将史如歌带回了天冥教。 天冥教断肠峰下,溥钦、溥天骄、凌无邪和花静静同在。 蜀逍和牛猛过来向溥钦复命。 蜀逍浅浅躬身,对溥钦作揖说:“禀教主,史乘浮的女儿我们已经带回来了,现在她正关在飞云洞的牢房。” 听之,溥钦等四人神色各异。 溥钦似乎在思考问题,面无表情,简单应着蜀逍,“知道了。” 已经成年的溥天骄剑眉肃目,每时每刻都是满面杀气。此时他补充溥钦的话,冷冲蜀逍和牛猛说:“接下来你们张大眼睛,给我盯紧她,可别让她跑了。如果她跑了,我们便没法要挟史乘浮和程戈说出仙葩草的下落了。到时候,你们谁也担待不起。” 蜀逍和牛猛又一齐冲溥天骄点头,说:“少爷你放心,我们知道的!” 凌无邪的浓眉又是微微皱起的,他拍溥钦马屁说:“教主真是料事如神,神机妙算。连程戈会选择跟史如歌分开,独自回去泉池山庄,这一点也算到了。” 一旁的花静静又不禁附和凌无邪,凤眼带笑,目光谄媚说:“是啊,教主设计的好一招调虎离山啊。哼,程戈算什么、史乘浮算什么、鹤千行又算什么,都是没脑子的笨蛋罢了。我射一支箭给他,他便以为是真心给他通风报信的。来来去去,这天下还是我们教主最英明神武……” 因为凌无邪和花静静拍的马屁,此刻,溥钦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嘴角抽搐着笑,声音很低说:“好了。你们几个,好好准备一下,明天冥大早,随我启程去泉池山庄。我那三师弟虽然不济,但是这一回我依然很期待会他……” 这时候,除开溥天骄,其他人都恭敬的冲溥钦点了下头。而后,溥钦和溥天骄率先提步,往天绝峰的方向走。至于凌无邪和花静静,在溥家父子走开几步后,他们互视了一眼。 凌无邪始终浅浅皱眉,仿佛在担忧着什么。 走着走着,生性多疑的溥钦,鹰般的眸子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极其阴暗、锐利、狰狞。 他一边慢吞吞的走、一边还在心中想:程戈收到羽箭上夹带的信件,便将信上内容信以为真。如此看来,我天冥教里,确实存在着至少一个会给他们通风报信的人。 黄昏,鹤千行先程戈一步,赶到了泉池山庄。 对于鹤千行的突然到访,原本史乘浮很是高兴,甚至恨不得举行一个正式的欢迎仪式。 然而,很快他又听到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即:他的宝贝女儿史如歌不见了。 随后回来的程戈,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也懵了好久…… 第54章 蹊跷脱身 “一定是天冥教的人,一定是溥钦派的人,是他们掳走了我的女儿……”在冷静下来后,史乘浮想都不想,便果断下定论。 对于史乘浮的定论,程戈和鹤千行也加以肯定。因为他们也不认为,史如歌的失踪,会是其他门派的人干的。 想他史乘浮,一向人缘好,在江湖上,除开溥钦那个死对头,便没有仇敌了。 程戈倒是难以镇定,因为他有些自责,是他丢下了史如歌。他主动请缨,对史乘浮说:“师父,我立马赶去天冥教,我去救如歌……这次是我掉以轻心,我都没有想到,他们的速度那么快,而且还会抓如歌……” 不料,史乘浮又连忙抬手,否定他的请缨,说:“不必。程戈,这也不能怪你。溥钦是只老狐狸,初入江湖的你,又怎会是他的对手?” 鹤千行也不赞同程戈立马赶去天冥教,认为那是冲动之举。鹤千行分析说:“溥钦不会伤害如歌,他之所以派人抓她,就是想利用她。因为昨晚在川州城,程戈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所以他想拿如歌要挟你们,说出仙葩草的下落。” 程戈也点了下头,很赞同鹤千行的话。只是,他依然恨不得立马赶去天冥教,去救史如歌。因为他担心她会吃苦头、会被欺负。 隔了好久后,他终于稍稍冷静,询问史乘浮,“那师父……您的计划是……” 史乘浮浓眉紧锁,微眯眼眸,目光暗淡,在脑子里思考。也迟缓了片刻,他才回答程戈,“信上不是说,溥钦等人明天过来吗?那我们等一天。如果明天他们过来,绝对会带着如歌一起,让我亲眼看到我的女儿在他们手中。” 这一刻,程戈不禁更加冷静,因为他又很赞同史乘浮的话。 同时他愈发憎恨天冥教溥钦那伙人,想起他们,他飞扬的剑眉变得就像两片刀子,寒星般的眸子里闪烁着凛冽杀意…… 天冥教,晚膳点,凌无邪的心情看上去不错。他跟楚绍龙、庄罹和牛猛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喝酒、一边聊天。然后他还喝了不少酒,直到醉醺醺,连走路都走不稳。 走着走着,他便跌到地上直接睡着了。庄罹见此,甚觉无奈的将他背回了他的住所。 夜幕降临后,飞云洞牢房。 原本昏睡着的史如歌苏醒过来,并且她身上的穴道终于自行解开了。 之前几个时辰发生的事情,她感觉就是在做梦。在梦里她被人掳着,经过了许多道谜关,最后被带到这里。 现在她的身上依然泛着一阵阵酸痛,使不出太多力气。不过她的意识却是十分清醒的。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很大的方形的石头上,石头则被一个巨大的铁笼罩着。 “这里是石牢,他们居然把我放在了石牢里……”发现了这点的史如歌,自然也就感到了落寞、害怕。 她又去仰望石牢的上方,希望能够找到一丝逃脱的契机。渐渐的,她确实发觉这个石牢别有洞天,洞顶有一条细长的夹缝,并且夹缝两边不停的在滴水。 “难道这个石牢是建在水底下的?不然那里怎么有水?”史如歌又迷糊的想着。她不想就这么死,所以怀抱着侥幸的心理。 好久后,她吃力的站起身来,张望着其他地方。石牢内点着许多火把,环境显得分外明亮,但是不见一个人影。 正当史如歌准备歇斯底里喊叫,喊出至少一个人影时,石牢东边角落传来一个响声。 是那里的一道石门被打开了。 随之,史如歌看到了上午在船上抱住她的那个中年男人。 “怎么是他……别过来……别过来……”史如歌又吞了吞口水,慌乱的直摇头。她非常担忧牛猛是进来找她的。想起上午在船上,牛猛的行为那么wei琐,还说了那么多恶心的话。 然而担忧是没有用的,牛猛就是过来找她的,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她的面前。 站在铁笼外的牛猛,一边耐有寻味打量着她、一边发出一句****的笑声,“嘿嘿!” 如此,史如歌又全身发悚,连忙侧过身子凶他说,“你干嘛?滚开!” 牛猛丝毫不生气,又摸了摸两边的八字胡,继续色迷迷的打量她,说:“想牛叔叔我阅美人无数。可是像你这样的小美人,真乃第一次遇见。小美人,今天抓你,抓得真是应点。叔叔好久没碰美人了,早就饥渴难耐了。今天晚上,咱们好好亲热亲热……” “你说什么?你敢!”听到他的话,史如歌吓得退后几尺,声嘶力竭说。 牛猛又是一脸奸笑,两只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对史如歌说,“有什么不敢?难道我还怕史乘浮不成?就算是怕,今天晚上我也不会错过你!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瞧你这身段、这穿着、这气质、这脸蛋……哈哈哈……” “你别过来!你敢碰我,我爹爹知道了,一定会把你大卸八块的!”史如歌又冲他尖叫说。 牛猛完全无视史如歌的恐吓,又自言自语般说:“小美人,别紧张,牛叔叔我最懂得怜香惜玉了,牛叔叔我这就进来了哦……”说完径直走到另一边,从衣袖里掏出一把锁,打开了大笼子,朝史如歌走去。 在他走近时,史如歌又吓得手忙脚乱的后退,继续吼着,“你别过来!走开!” 牛猛依然不理会她的抗拒,眼见她已经无法再退了,又稍稍停了停。 这时候,吓得一身虚汗的史如歌,又慌乱取下头上的发簪,然后对准自己的喉咙,威胁牛猛说:“你要是敢碰我,我直接死在你的面前!” 牛猛又不禁撇唇,而后笑得更加惨烈,“哈哈哈……少跟我来这一套,就算你死我也不会放过你……反正进了这石牢,就是叔叔我的女人……” “你……你……”史如歌又气得差点断气,没有力气再说出话来。她的发簪还抵着她的喉咙,牛猛见之又阴阴一笑,跟而长袖轻轻一拂,令那支发簪从她手中掉落。 到了这一刻,史如歌完全不知道怎么反抗了,都快失去反抗的意识了。 牛猛又趁机纵身往史如歌身上一扑,将她扑倒,压在她身上说:“我看你还往哪儿躲……” 也就在牛猛准备撕扯史如歌的衣服时,整个石牢内的火把,突然全部被熄灭了。 乍时,牛猛自然一怔,赶紧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支起身子虚声询问,“谁?” 黑暗中,史如歌又赶紧调整好自己,奋力站起身,凭直觉跌撞着往铁笼门口跑。 牛猛又伸手拉她,将她拉回,再次压倒在地。 这一回,躺在地上的史如歌,无意间看到铁笼的一个角落,有一小块地方正在发光。 她有点喜出望外,立马伸手过去。随之,它触到了一个东西。一个只有指甲大小,根据不会被人发现的小按钮。 她连忙按下它。 顿时,她又感觉到天旋地转,听得轰声隆隆。 整个石牢仿佛都在摇晃,巨大的水流从四面八方直涌而入。 这下子黑暗中的牛猛也不禁惊呼一声:“不好!”然后他飞速松开史如歌,发出一股极其强大的功力,试图阻止水流涌入,但是力不从心。 第55章 好人坏人 不到半个时辰,飞云洞石牢,便被水灌满。 史如歌会游泳,水流涌进来后,她在黑暗且冰冷的水中拼命游啊游、游啊游。不知不觉间,她便失去了知觉和意识。 史如歌变得不知所踪、飞云洞石牢也被填,很快,天冥教的几个大腕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已是子时,大家都没有睡。 神霄殿上,溥天骄怒气冲冲,右掌扬了又落,落了又扬。他只恨自己功力不行,无法直接将牛猛一掌拍死,说:“你饥渴寂寞,想玩女人,就让楚绍龙带你去缥缈楼啊!对史如歌动什么想法?现在她不见了,天亮后若还没有找到,你就等着被我爹处死吧!” 牛猛黑着脸、垂着头,站在他两步开外,不敢开口说一句话。 因为这一回的祸事,确实是他惹出来的。 此时此刻,凌无邪的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刚才是庄罹过去叫他,他才随同一起来到这里的。 见溥天骄两手叉腰,气愤的不行,他又心平气和对溥天骄说:“少爷,我和庄罹已经封锁了教内各大出口,所有人只许进,不许出。那个史如歌,她绝对逃不了,除非她已经死了。至于牛猛这边,看在他是初犯,曾经还立过不少功,所以你在教主面前,替他求求情吧。” 溥天骄又瞥眼凌无邪,并不把凌无邪的话认真当成一回事,说:“等找到史如歌再说吧。” 这时候,牛猛也抬眸看了看凌无邪。但是,他并不感激凌无邪。因为沉下心后,他想到了很关键的一点。 他终于再次低声对溥天骄说:“少爷,其实这一回,并非我一个人的过错……还请你代替我,跟教主好好解释,请求教主明察……” 乍时,溥天骄又看向牛猛,眉心压拧着,甚是好奇问,“哦?怎么说?” 牛猛说:“飞云洞石牢的机关,平时都是隐形的,肉眼看不见。只有在十分黑暗的环境中,它才会隐隐发光,被人所看见。那会儿我正准备动史如歌,可是,石牢内的火把忽然全部熄灭了。所以现在,我想大胆的说出来,咱们教内有奸细,是有人故意在帮史如歌!” 这一瞬间,溥天骄脸色更加阴黑、神色更加诧异。他还再次跨近牛猛一步,半信半疑问,“居然有这等事?你没有说谎?” 牛猛又低下头,提了提呼吸,很严肃说:“少爷,属下以属下一家老小的性命担保,确有此事!” 溥天骄听完,唇角不由得抽搐,脸上杀意更盛,又挑起半边眉毛,耐有寻味感慨说:“哼,看来,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抓内奸啊……” 如此,牛猛只觉大松一口气,但是没有再说话。 庄罹跟溥天骄一样,也是一脸杀意,语带愤怒说:“这个奸细,等将他揪出来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哼,吃里扒外、品格沦丧的家伙!” 说完之后,庄罹又偏头望向凌无邪,问他,“无邪,你觉得了?” 原本凌无邪有几分失神,现在庄罹问他,他回过神来,又点了下头…… 这一个夜晚,天冥教的人,又为搜寻史如歌,布下了天罗地网。 不过,历经几个时辰,直至黎明来到,他们依然没有找到史如歌。 哪怕如此,溥钦也没有取消去泉池山庄的计划。只是他决定,这一回就带两个人,即凌无邪和花静静。至于其他的人,留在天冥教,继续搜寻史如歌。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冥山内的氤氲雾气渐渐消散,各处的春光变得十分明媚,照得人感觉非常温暖舒适。 此刻的史如歌,她正躺在一条河边,全身湿漉漉。 好久后,潺潺水声和袭身雾汽将她催醒。 这一回苏醒,她张眼就看到了天上刺眼的艳阳,还有前方一条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 而这一条瀑布,名为飞云瀑。目前,她身处天冥教的东南方。绿水青山点缀着这里,风景美丽如画。 史如歌依然没有多少力气,感觉身体就像一具早已透支的躯壳。不过,在看清楚这里的环境后,她还是费力的站起身来。 “这是哪儿?还是天冥教的地盘吗?我是真的没有死吗?”她连续询问着自己,实在是不知情,而且这里不见一个人影。 因为感到不知所措,她又一步一步,向河水里走,试图让那飞泻而下的水流,冲洗掉自己身上的疲惫和恐慌,令自己变得更加清醒。 也就在她刚刚昂头、仰望着白云蓝天时,她看到山的顶端,一个身穿蓝色布衣的男子随着瀑布的水流一道往下窜。 忽然,史如歌还感觉自己的眼睛被什么给灼了下,刺痛。她不禁抬手,轻轻揉了揉。 揉完之后,她才明白是由于蓝衣男子手中的剑,很强的一道剑光折射到了她的眼睛里,所以刺痛了她的眼睛。 蓝衣男子飞下的速度完全等同于水流倾泻的速度,同时携拥着千军待发之力。随着他距离地面越来越近,速度又在一瞬间降下来。 不等史如歌再次去张望他,他已然轻一飞身,无声无息落在了前方的岸上,背向史如歌站着。 发现他不见了,史如歌又赶紧转身,望向岸上。 再次望见他,史如歌还喜出望外,连忙唤他,“喂!”因为终于有了一个人影,所以她生怕他轻易走掉。 同时史如歌还观察着他,发现他的武功特别厉害,并且不是一般的厉害。刚才他与瀑布比功,随同水流一起往下。然而现在,他的身上却没有一滴水。他的手中还握着剑,那把剑在史如歌看来也有点眼熟。 “你是谁?”他问史如歌。身材那么高大、那么魁梧,呈深蓝色的长发微微卷曲。凛立的背影,更是透着一种不易亲近的孤立感。 也由于他的语气冷得可怕,令人发悚,所以史如歌忽然又变得结结巴巴了,“我我我我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怎么来的这里……” 见史如歌连话都说不清楚,蓝衣男子又直接提步,准备走开。 不料,史如歌又张嘴,急忙喊住他道:“请慢!” 这一回,他还是顺应史如歌的心愿,不耐烦停下脚步。 “说。”他的声音仍旧冷、轻,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如此,史如歌依然比较兴奋、比较高兴。因为他这种漠视的态度,至少证明了他不是要杀她的坏人。 她还笑了笑,然后开始问他说:“大侠,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蓝衣男子又迟缓片刻才回答她,“天冥教,飞云峰。” 蓦然,史如歌嘴巴又是一张,脸色吓得有几分苍白,自言自语念叨着,“啊……我居然还在这里……” 蓝衣男子又准备提步,只想离开这里,懒得多待。 谁知道,回过神来的史如歌又赶紧问他,“大侠,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这一刻,蓝衣男子又撇唇轻蔑一笑。帮忙?呵呵,从来都没有人敢让他帮忙。 “做梦。”他说。 说完又要走。 史如歌顾不得其他了,又尽最快的速度跑上岸,站在他的身后,一把抓住他的左边胳膊,带着几分哀求说:“请你答应我,不然我没人可求了,我……” 蓝衣男子微微怔住,皱了皱眉。他完全没有料到,史如歌竟敢如此靠近他。 然而,很快他又恢复正常意识,用着警告的口吻,毫无温度冲史如歌说:“松手。” 史如歌又连连摇头,不肯放手。因为她有感觉,他能够救她,倔强的说:“我不松!你要么答应我,要么一剑杀了我!” 这时候,蓝衣男子的右手加了一把力,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 史如歌还有感觉,他不会杀她,便又淡笑着补充说:“如果你答应帮我,以后我便帮你,实现你的一个愿望,怎么样?” 蓝衣男子又立马说:“我没有愿望。” 史如歌,“……”她才不相信,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存在着没有愿望的人。 史如歌的无语和沉默,又惹得蓝衣男子再次抹唇,跟而他也补充,“即便有,也是你实现不了的。” 这下子,史如歌更为高兴了,脸蛋笑成了一朵花,又说:“那可不一定哦,仙葩草还能令人起死回生呢。所以,你可别小看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任何一样东西!” 蓝衣男子不知道再说什么,又干脆直接询问史如歌,“你让我帮什么忙。” 史如歌又觉得自己原地满血复活了,说:“教我,我怎样才能离开这里,怎么才能离开天冥教。” 顿时,蓝衣男子脸色一沉。话说目前,天冥教内所有出口都被封闭了,他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离不开。”他又告诉史如歌。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去看史如歌。 不经意间,史如歌也松开了他的胳膊,由着他离开…… “离不开?那我应该怎么办?我应该躲到哪里去?爹爹和程戈他们……”史如歌又忐忑不安的询问着自己。 当她再次抬眸时,蓝衣男子已然不见。 (求点击、推荐、收藏、打赏,求各种支持……) 第56章 谁是奸细 离开飞云瀑那边后,蓝衣男子心中略有所思。刚才那个小姑娘史如歌,她的身份他轻而易举猜到了。 此时,他往他的住所琼华居走,很慢很慢的走。走着走着,忽见前方庄罹和牛猛带着一排兵卫急匆匆也往飞云瀑的方向去。 看见蓝衣男子时,庄罹和牛猛的神色立马改变,变得比较老实且比较紧张。而后庄罹还命令众人暂且停步,自己则走到蓝衣男子面前,恭敬的跟他打招呼。 牛猛见之,紧随庄罹一道。 “易少爷。”他们纷纷浅浅作揖说,说完又自行站直了身子。 而此蓝衣男子,自然就是天冥教听风堂现任堂主易浊风。 听风堂,素来统领着其他四大堂。所以易浊风在天冥教的地步,仅次于溥钦和从未现身的两大护法。 “教主他们已经走了?”易浊风看下庄罹,直接询问,语气极冷极轻。他那一双漆黑的眸子,更是时刻蕴含着毁灭的色彩,令人目眩神迷,不寒而颤。 庄罹又立马冲他点头,有些战战兢兢说,“一个时辰前便走了。易少爷,正好教主让我转告你一声,他不在的这几天,你务必多操心教内事务……” 听完庄罹这番话,易浊风樱花一般红艳的双唇又无意识一撇。仿佛他在嘲笑庄罹,觉得庄罹真是多此一举。他跟溥钦,从来都不会同时离开天冥教。溥钦一走,天冥教里主事的人便是他。他当然不会掉以轻心,令其他门派的人有机可乘。 他又瞥向牛猛。牛猛见到他,也是怕极了,微低下头。 易浊风又问牛猛,“你们好像很急,这是打算去哪儿?” 平时牛猛都是一脸狡笑,此时他的表情却跟庄罹一致,一脸严肃。他向易浊风汇报说:“现在我们还在捉拿昨晚的那个女逃犯……” “哦……”易浊风又应着牛猛,长长的应着,心中依然略有所思。 应完之后,他又悠悠提步,极慢极慢往前方走。 如此,庄罹和牛猛暗吁一口气,也回到那排兵卫的前方。 当他们带着那排兵卫、正要继续赶路时,不料,背后的易浊风又停下了脚步。 这一回,易浊风说话声音比较大,告诉他们,“那边不用去了,去了也是浪费时间。我刚从那边回,没见一个人影……” 易浊风说飞云瀑那边没人,哪怕庄罹和牛猛并不相信,但是最终还是二话不说的相信了。 很快,庄罹又转身望向易浊风,说:“好的。那这一带我们就不找了,多谢易少爷了。” 牛猛又即刻皱眉,甚是不满盯着庄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因为这一点,他很不愿意听易浊风的。他觉得飞云瀑一带必须仔细查找,毕竟昨晚史如歌就是被关在飞云洞里。 然而,庄罹又使劲朝他使眼色。 易浊风早就不管他们了,轻盈的脚步,早就走到前方好远去了。 待他走开后,庄罹又率领那排兵卫折返。尽管牛猛很不服气,最后依然同他们一道。 在确定已经距离易浊风很远后,牛猛才一身火气冲庄罹说:“飞云瀑那一带,真应该搜,仔仔细细的搜。结果易浊风说不用去,你便折返了。等到教主回来,史如歌仍旧没有找到,你当然不急,因为到时候教主要杀的人是我。” 庄罹又稍稍停下脚步,无奈瞥眼牛猛,目放黠光说:“你放心,等教主回来了,史如歌若还没有找到,我也脱不了身。易浊风不让我们搜他的地盘,我们只能不搜,搜了就明晃晃得罪他了。趁着教主不在,他可以随便编一条罪名,一剑取下你我性命。不搜的话,等到教主怪罪时,我们还可以把责任推倒他的身上,由他担待着。” 这一刻,牛猛又觉庄罹真是精明。他的思绪随之豁然开朗,同时神色略显惭愧,对庄罹说:“还是庄大哥高见。刚才,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庄罹又抬了抬手,暂且不跟牛猛计较,硬声说:“无妨!现在,我们就去找找少爷,提前跟他说说这件事情!” 牛猛又连忙点头,说:“行!”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溥天骄的住所瑾华居。 此时,溥天骄坐在正大堂内喝着早茶。刚刚,他也听完了庄罹和牛猛的陈述。 “你们说,易浊风会不会就是我们教内的奸细?我真希望就是他啊,这样的话,我好劝慰我爹趁早杀了他。可是他又实在不像啊,因为他姓易,是我娘的亲侄子。而且我娘疼他比疼我还多……”喝了几口茶后,溥天骄一面手端瓷茶杯、一面观赏着上面图文、一面喋喋不休的说。 庄罹和牛猛紧蹙着眉,认真听着他的话,同时猜测着他的心思。 渐渐的,庄罹又猜到了,溥天骄说这番话,是因为他想干嘛。 溥天骄一直都想除去易浊风这个眼中钉肉中刺,这样承影剑便是他的、听风堂堂主的位置是他的、易玄衣的母爱他也可以占据更多。 所以,隔了好一会后,庄罹又小心翼翼对溥天骄说:“少爷,他不像,可是我们可以想办法,令他变得像啊……” 乍时,庄罹的话又惹得牛猛全身发悚。他真心觉得,溥天骄和庄罹,胆子很大! 发现牛猛神色不对劲,心中有着自己的想法,溥天骄便又凝视着牛猛,语气阴阴的说:“牛叔,这一回史乘浮的女儿能够从石牢里脱身,你觉得会不会是易浊风在背后帮她?是的话,你是不是就有救了?即使没有找到史如歌,我爹也不会杀你了……” 牛猛也不傻。他也轻易听出来了,溥天骄之所以这么问他,无非就是想拉拢他,一起对付易浊风。 “少爷,我觉得就是易浊风。说不定现在,那个史如歌就在他的住所里。”好久后,牛猛对溥天骄说。 溥天骄一听,直接扔了手中尚盛有茶水的茶杯,站起身来,开怀大笑说:“哈哈哈……牛叔真是识时务者啊……” 当茶杯刚脱离溥天骄之手时,庄罹又灵活反应,蹲下身子,将其接住…… 第57章 多年再遇 泉池山庄,昨天,鹤千行在这里留宿。 上午的太阳,温暖的照耀,山庄内的许多地方,春花嫣红、绿草离离。 昨天晚上到现在,程戈和史乘浮几乎没有合眼。一来因为他们担心史如歌,所以本身睡不着觉。二来因为他们在布置一些东西,谨防今天溥钦等人真的到来了。 好不容易全部布置完毕了,一不留神间,时间也到了中午。 午膳点上,史乘浮、程戈和鹤千行,正坐在北面膳厅,用着午膳。 结果,刚吃一会,便有一名家丁匆匆来报。 “庄主庄主,外面……外面来了三位……三位客人……”进到膳厅后,这名家丁战战兢兢、结结巴巴对史乘浮说。 乍时,史乘浮等人立马停下筷子,望向这名家丁。而后,他们纷纷皱眉,猜到了端倪。 客人?呵呵,正常客人又怎会把他吓成这样? “请。”过了片刻后,史乘浮才说。说完之后,他轻轻放下筷子,直接起身,往南面正大厅去。 程戈和鹤千行也随之起身。此时他们都很确定,是溥钦等人过来了。 从山庄的北面走到南面,需要一点时间。所以史乘浮等人,走路的步速也偏快。 然而,才走了大约一半路,才走到翠竹林的中心,他们三人便跟溥钦三人,迎面而撞。 溥钦三人也是一步一步走着的,没有使用功力或法力。而且他们走得较慢,神色都很平静,看上去悠哉游哉,好似正在参观整个泉池山庄、在观赏着里面的风景。 话说上午巳时,他们三人便到达了山下的规禾镇。而后,花静静还悄悄潜到泉池山庄里,探测了一遍形势。 之前他们打算过来,根本就没有料到,鹤千行会在这里…… 鹤千行的武功比溥钦差一点,但是,若鹤千行和史乘浮联手打溥钦一个,那么,无疑是溥钦败…… 在撞见他们后,史乘浮等人自然率先停步。 尽管跟溥钦十几年没见,可是史乘浮依然能够一眼认出他。今天的溥钦,身着黑色长袍、头戴黑色龙冠,气势不怒自威。 至于溥钦身后较为年轻的一男一女,虽然他们手中都没有拿兵器,但是史乘浮也知道他们是谁。男人身材高大魁梧,目慈面善。女人浓妆艳抹,姿色颇佳。无非就是凌无邪和花静静。 面对溥钦等人,此时,程戈又浅浅皱眉,心中暗觉有些蹊跷。因为今天溥钦就带了两个人,史如歌也没有跟他们在一起。那么由此可以推断,他们不是过来打架的对吗?史如歌也不在他们手中对吗? 因为史乘浮等人停步了,很快,溥钦等人也停步。 这一刻,他们双方距离不过三丈远。 众人沉默,暂且没有说话。直到一会后,溥钦发出一阵苍碎的笑声。笑完之后,他再凝望史乘浮,双眼危眯,主动跟史乘浮打招呼,“三师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因为溥钦的目光狰狞阴暗、隐含杀意,所以在跟他对视片刻后,史乘浮便假装漫不经心的看向别处。 史乘浮声音显得无力,说:“劳你挂念,史某人一直好得很。” “哈哈……”溥钦又长笑一阵,然后接着说:“今天我专程登门拜访,不知你是欢迎?还是不欢迎?” 说完之后,他再视鹤千行,两手抱拳高拱,对鹤千行说:“今天溥某人也甚觉意外、甚觉荣幸,居然还在此处会到了浴莲阁阁主鹤千行,失敬啊鹤道长……” 鹤千行瞥眼溥钦,冷冷一笑,跟而也望着别处,语气硬邦邦说:“溥教主,如果你真是过来做客的,那么乘浮必然是欢迎你的。如果不是过来做客的,而是另有目的,那么还请速速离开。不然,我会力助乘浮,与你对抗到底。” 听了鹤千行夹带敌意的话,溥钦又笑得阴邪,说:“鹤道长无需怀疑我的真诚。我跟我手下的人,特意什么兵器都没带,进来之前还请人通报,就是为了表达真诚。” 如此,一旁的程戈忽然被恶心得想吐了,撇唇冷冷哼了一声。想来想去,程戈还觉得史如歌就是被他们掳走了,不然他们今天也不会来。 程戈直视史乘浮,开门见山说:“别演戏了,演得再好,你也当不了奥斯卡影帝。爽快的说吧,我师妹史如歌呢?今天你们既然来了,怎么不把她一起带过来?我们没有见到安然无恙的她,又怎会告诉你仙葩草的下落?” 溥钦转视程戈。虽然程戈前面的话他听不懂,可是他的心里却在轻叹:程戈俊美非凡的脸庞,跟当年的程胤,有七分相似。 “你就是程戈?程胤的儿子?”溥钦明知故问。问的时候,他眸中的杀意,暗然翻滚。 程戈当然不否认,点了下头,又有些得意的说:“是。溥钦,你很想不通是不是?我居然没有死,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 渐渐的,溥钦脸上的表情也全部凝敛。他冲程戈一脸煞气,连假笑冷笑都笑不出来。 他又冷然回答程戈说:“没有什么想不通的。当年程胤那个盗贼,盗走了我天冥教的镇教之宝四株仙葩草。众所周知,仙葩草能够起死回生,所以你没有死……” 当他旧事重提时,在场的人注意力更加集中,连耳朵也竖起来了。同时,都再次望着他。 程戈很气愤,也很冷静,驳斥溥钦说:“我爹不是盗贼。溥钦,公道自在人心,我爹是什么样的人,而你是什么样的人,天下人有目共睹。” 溥钦又轻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程戈,说:“你爹才是一个卑鄙的人。当年,他就是利用卑鄙的手段,玷污了我最心爱的女人,令我难堪。” 史乘浮又插话,对溥钦说:“我也是程戈那句话,公道自在人心。溥钦,当年的柳烟,她真爱的人到底是你还是程胤,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就算她跟程胤有关系,那也是最早之前的事情,后来那个夺人所爱的人也是你……” 当史乘浮说完这番话后,倏然,溥钦体内怒火翻涌。他的右手攥紧成拳,两眼也变为赤色,慢慢的说:“史乘浮,你跟程胤始终同一条心,试问谁不知道?现在,你自然只替他说话,掩盖事情的真相……” “哈哈哈……”史乘浮又忍不住笑了。因为他觉得,真的很可笑。史乘浮说:“我说的就是真相。程胤死了这么多年,若他真是一个卑鄙小人,那我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袒护他而跟你过不去。这样也是在自找没趣、自讨苦吃,不是吗?” 第58章 两败俱伤 史乘浮的这番话说得比较好听,不过溥钦却越听越气,又一字一句缓慢的说:“这是由于程胤的虚伪。真实的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你到现在还没有认清楚。不过你放心,我会慢慢让你看到真相。” 忽然间,溥钦也变得不想再杀史乘浮了。因为他想征服史乘浮的心,让史乘浮变得臣服于他。在他看来,这样也比直接杀了史乘浮来得更痛快! 史乘浮再次偏头,一副轻视他的表情,无声一叹后也询问他,“我女儿在哪儿?溥钦,交出我的女儿,这样我对你的印象也许还会变好几分。” 溥钦又冷然勾唇,说:“史乘浮,你当我是傻子?没错,你女儿现在在天冥教。可是,我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除非你跟程戈,说出仙葩草的下落……” 这一刻,史乘浮也冷哼一声,说:“你先交出她,带她来见我,我才告诉你。” 溥钦又仰天大笑,同时,两只眼睛由赤色变成了红色,咬了咬牙说:“你还是把我当傻子?你觉得仙葩草比你女儿更重要?你都不担心她待在天冥教,被牛猛夺走清白之身、受尽庄罹的酷刑?” 当溥钦说完这些后,一向脾气极为淡定的史乘浮终于被激怒了。史乘浮脸色一黑,墨眸瞠得极大极圆,气势好似一只想要扑过去直接将溥钦撕碎的雄狮,慢声吐字说:“你、敢!” 溥钦的右手依然紧紧握拳,又无谓的说:“史乘浮,我的胆量,取决于你的态度。” 倏然,史乘浮的双手都攥紧成拳。他厉视溥钦,目光嗜血。 溥钦身后,凌无邪望着史乘浮,目光无比复杂。而望着程戈的花静静,眼中尽是得意。 这下子,不止程戈看不下去了,连鹤千行也看不下去了。 鹤千行目光悠长,跟提醒溥钦似的,说:“溥教主,做人还是要积点德……” 鹤千行的话,又惹得花静静撇唇一笑,说:“老道长,这个世界是属于强者的。有的人不识抬举,不肯对比他强的人低头,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他的亲人就会因他受罪。” 程戈体内的火气也越来越旺盛,但是此时他极力压抑着,还一本正经告诉花静静说,“我从来都不跟女人计较……可是这位阿姨,今天我很想扇你一耳光……” 顿时,花静静脸上表情也僵了。 “你叫我什么?你说什么?”她十万分憎恨的瞪着程戈,恶声询问。 程戈又懒得再理会她,看向别处,样子显得很是高傲,只是嘴边自言自语着,“叫你阿姨已经很客气了,至少还把你当人。而实际上,你们这伙人,有的连畜生都不如……” 终于,溥钦又被程戈气得唇角抽搐。他问史乘浮,“原来你就是这样替程胤教育儿子的?” 史乘浮恍若没有听见,不应溥钦,因为他不觉得程戈骂错了。 程戈又对溥钦说:“我师父总教育我,要与人为善,宽厚待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我对待别人都很客气、很友好,唯独对待像你这样连……” 不等程戈将后面的字眼道出口,又见得溥钦阴冷一笑、语气阴森说:“好小子,今天我也要代替程胤好好教训教训你……” 溥钦说完身躯于眨眼间化作一阵疾风,飞速向程戈扫去。 程戈见此,灵活一避,一下子身形便退开了好几丈远。 见溥钦动手了,史乘浮和鹤千行自然也不闲着、不旁观。他们纷纷发功,准备应敌。 溥钦使出的是舞冥神功。此时,他展出的招式,如同一支奇幻的舞,既能迷惑人的心智,又能吸取人的内力。总之,它的变幻和高深让人捉摸不定,难以应付。 刚才没能攻击到程戈,溥钦也丝毫不罢休。只见他速度快得令他的身影宛如一团黑雾,在史乘浮和鹤千行面前晃悠。 史乘浮和鹤千行纷纷神经紧凑。突然溥钦窜到他们身后,双手撑平,分别往他们背上击去。 反正溥钦来势汹汹,令史乘浮和鹤千行猝不及防。 “小心!”不远处,程戈又急声提醒他们,同时再次飞近他们。 见程戈飞近,这时候,凌无邪和花静静也开始动手。 史乘浮和鹤千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反应过来,返身共同迎向溥钦的那一掌。 这会儿,翠竹林里,他们周围的那些寒竹,倒下了许多棵。 跟而,溥钦也被史乘浮和鹤千行的合掌击得飞速倒退,直至退至刚才他们三人所站的位置才止住。 而史乘浮和鹤千行也立马收回了自己的招式,屏息住神。不过,他们依然暗涌自己的内功,悄悄为自己治疗内伤,不敢让溥钦看出破绽。 凌无邪对着天空,做了一个特殊的手势,而后他的流光双锏自南面极速飞来,飞到他的手中。他双手分别握着,攻向程戈。 花静静解下腰上系着的一条白绫,异常忿恨的劈向程戈。 程戈再次灵活一闪,跟而拔出他的青穆剑。顿时,一股强势的剑气,冲击到凌无邪和花静静面前。 凌无邪立马将花静静往一旁一推,仿佛在担心她会被剑气伤到。他自己则举起那两道泛着银光的锏,抗上程戈刺向他的青穆剑。 目前程戈的实力不及凌无邪,加之他掌控青穆剑本就欠了火候。所以很快的,他的青穆剑,被凌无邪的流光双锏给逼斥回去。 同时,他的身体重重坠落在地,呕出小口鲜血…… 发现此时溥钦等人已经停下来了,凌无邪和花静静又连忙退回溥钦的身边…… 史乘浮一边运功、一边还对溥钦说,“溥钦,你的舞冥神功才练到第几层?雕虫小技,也敢拿到我和鹤道长的面前晃?今天你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溥钦剑眉一竖,甚觉可笑,说:“哼,史乘浮,别装了。刚才你跟鹤千行,明明都被我打到了。你们还强行运功,我保证你们尸骨无存。” 鹤千行又说:“溥教主,舞冥神功确实厉害,我们领教了一二。只是你也别逞能,刚才你也被我们打到了……” 本倒在地上的程戈,又在这时候吃力的站起身来。溥钦阴鸷的眼眸不禁又瞥向他,对鹤千行说:“你错了。鹤道长,现在的我,依然有的是能耐!” 说完,他苍劲的力道再次凝聚掌心,对着程戈凌风一击。 雄厚的功力,仿若带着海纳百川的能量,来势汹汹扑向程戈。 这一回,程戈都没有来得及躲闪。 慌乱中,史乘浮也涌出了一道极为强大的功力。它似浩淼星河,宁静而博大,无声无息,直接将溥钦的那道掌风拒在了三尺开外的空气中。 无奈,溥钦又收回了掌,眼中再现一丝狰狞的怒意。话说现在,他确实受了内伤,感觉渐渐变得很是不妙。刚才史乘浮和鹤千行的那一击,他确实是抵抗不过的。 但是,他依然不认输,不肯就此作罢。 他又危眯眼眸,分别瞥下左右两边的凌无邪和花静静,说:“你们两个上,杀了他们,证明你们的能耐……” 凌无邪和花静静又纷纷点头,然后正要遵照他所说的做,跨步上前。 不料,史乘浮又沉声一喝,冲他们说:“慢着!” 凌无邪又很快停步,没有再往前。花静静自然同他一致,他们远远睥睨着史乘浮。 又听得史乘浮说:“溥钦,不要以为今天你带来了这两个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别忘了,这里是我泉池山庄。请你们速速离开,不然,我放机关暗器了。跟你们同归于尽的实力,我们还是满满存在的!” 也就在溥钦暗中调息、面浮狡笑、思考着要不要撤退时,忽然间,又听得自竹林深处传来了异常美妙的琴声。 琴声的节奏,时而激昂、时而低缓。时而悲切、时而美好。时而如高山流水、时而如夜莺啼鸣。时而似汹涌澎湃的波涛、时而似潺潺小溪的流水、时而似程戈铁马的战场,时而又似缱绻缠绵的闺房。 自然而然,众人的神志都被蛊惑了,开始变得凌乱、恐慌、迷茫。他们觉得,这抚琴人,既似魔,又似仙。 “紫煞魔琴……”极力按捺自己,不让自己凌乱后,溥钦的嘴边又念叨一句。 跟而,他对着竹林上空大喊,“张尧你给我出来!别躲来躲去装神弄鬼!” 随后,程戈等人也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让那带着魔煞力的琴音,冲进自己的耳朵。 而这时候,琴声也戛然而止。一位身穿紫色衣裙的姑娘,双手抱琴,从竹林东面飞过来。 她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顷刻间,近在咫尺。最后,她的身躯轻盈飘然,降落在他们面前。 如此,众人捂耳朵的双手也跟着落下,不约而同注视着这位紫衣姑娘。 在看清楚她的面容时,程戈俊朗的眉梢露笑,声音略显嘶哑道:“紫君,真的是你……” 张紫君就瞥眼唇角还沾着一丝鲜血的程戈,然后再无其他反应,一贯的面无表情,直接看向溥钦,告诉他,“张尧是我爹。溥教主,我爹推测今日泉池山庄可能有难,所以特意令我过来观察形势,必要时再助史师伯一臂之力。” 第59章 召唤仙草 听了张紫君的话,溥钦的唇角更加忍不住不停的抽搐。张紫君自称是张尧的女儿,这么说来,张尧的立场终于明确了,连他也站在程胤那一边了。 史乘浮却面露喜色,浓眉也微微挑高,询问张紫君,“你是紫君?” 张紫君又望向史乘浮。终于,她还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回答说:“是。史师伯,我是紫君。” 史乘浮暂且不再多问,反正很轻的笑,感觉也变得轻松了许多。因为他们这边又来了一个得力的帮手,这下子,不必畏怯溥钦等人一丝了。 鹤千行也略觉欣慰,抚了抚自己的白须,自顾自的点头。因为又出现了一伙人,并且他们匡扶正义。 见此,溥钦又假装好心提醒史乘浮,用带着十二分讥诮的口吻,说:“张尧躲了这么多年,如今却突然让他女儿站出来,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史乘浮,别傻,他要帮你们,二十年前便帮了……” 张紫君始终无比淡定,再次正视溥钦,说:“程师伯早就过世了,现在你乃天冥教的教主。而我爹他没有趋炎附势、没有畏惧强权,没有去恭维你奉承你。他很是肯定的让我过来帮史师伯,所以我相信他的为人大家有目共睹。” 溥钦又冷哼一声,似乎不屑再与张紫君搭话。他的目光从张紫君身上收回,再轻声对身边的凌无邪和花静静说:“今天到此为止,我们撤。”说完之后,他威风凛凛转身,一甩他的长袍,打算离开泉池山庄。 史乘浮等人正准备大松一口气。忽地,溥钦又对右边的花静静使了一个眼色。 花静静立马会意,身子一转,拿出一口粗长的毒针,急向张紫君发出。 蓦然,张紫君的瞳孔稍稍瞠圆,短时间内不知道作何反应。程戈见此脸色更显苍白,立马跨步过去,用力将张紫君往旁边一推。 自然而然,花静静发出来的毒针,直直射向程戈,转瞬间便穿他左臂而过。 “啊……”因为剧痛,程戈还即刻咬牙,发出一阵凄厉的*****。 这一刻,张紫君的脸色和神色也变了,脸色很沉、神色惊慌。再次站好之后,她也急忙迈到程戈身边,扶住将要倒下去的他。 “程戈!”她还喊他一声,声音极轻极嘶。秀丽的柳眉浅浅凝蹙,目光较为温和凝视他。 伤到程戈之后,溥钦、凌无邪和花静静也不敢再多待半刻。不等史乘浮和鹤千行再对他们出招,他们三人的身躯便纷纷一跃,急速化成三团黑雾,飞离了他们的视线。 此时,史乘浮的手心还凝聚着一团神力,正准备打出去。见他们逃跑如此仓皇,他不禁追上前方几步。 “溥钦!有种你别跑,交出我女儿!我女儿!”对着竹林上空,史乘浮咆哮一般说。 溥钦等人已然无踪,可是史乘浮的话,他们依然清晰听见了。在不远处的上空,溥钦也很是不悦回应史乘浮,说:“你女儿在我手中。史乘浮,我给你七天时间考虑。这七天里,我也能够向你保证,不伤她一根头发。至于七天后,她的生命安全,就得你拿仙葩草的下落来交换了……” 当溥钦的声音一句一句变远时,史乘浮的双手攥拳也越来越紧…… 下午未时,泉池山庄东面,程戈的住所。 程戈正盘腿坐在床上,双目微闭,神情痛苦。而史乘浮、鹤千行、张紫君,也都待在他的房间里。 方才鹤千行向他的身体里灌输了一道极其强大的内力,以阻止他左臂上的剧痛迅速向五脏六腑扩散。 此刻,鹤千行提起自己下身的衣裳,动作很轻很慢从他床上下来。 “多谢了。鹤道长,多谢了……”当神情略显倦怠的鹤千行站起身时,史乘浮凝视他,说了无数声多谢。 稍稍调整自己的状态后,鹤千行连忙对史乘浮摆了摆手,说:“言重,言重。乘浮,我力所能及罢了。” 史乘浮又欣慰的点了下头,不知道再说什么。反正今天鹤千行的仗义相助,他将铭记于心,永怀感激之情。 原本张紫君一直注视着程戈,这会儿,她的目光也移到鹤千行身上,礼貌询问,“鹤道长,程戈伤势如何?” 乍时,史乘浮也竖起耳朵,认真去听鹤千行讲述程戈的情况。 鹤千行又看眼张紫君,而后才面浮担忧之色,说:“凌无邪并没有伤他很重。比较碍事的,是他体内的毒。如果我猜的没错,那根毒针上,涂有阎悸花的花粉。” 听完这些之后,一向镇定淡漠的张紫君神色再变,“啊……” 史乘浮也再次皱眉,眸光愈发黯淡。阎悸花是什么东西,他们都曾耳闻。 阎悸花花含剧毒,中毒者会在一年之内,真气消散、功力全失,最后惨死。并且,它没有解药。 “溥钦,你们太卑鄙、太狠毒了!”史乘浮又在嘴边忿声骂咧。现在他只恨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不然他的女儿和徒儿就不会遭难了。 鹤千行依然比较平静。只是他的目光也是空洞的,因为他在想如何才能替程戈解毒。 “他不能死,他不能死……他是替我挡的针,我一定会救他的……”过了好一会后,张紫君也自言自语念叨说。说完转身,匆匆离开了这个房间。 看见张紫君离开,史乘浮并没有叫住她。反而他也镇定下来了,又对鹤千行说:“道长,我们出去聊,让程戈休息一会。” 鹤千行当然点头。紧随着史乘浮的脚步,先后迈出程戈的房间。 外面院子里,鹤千行又先行开口,主动询问史乘浮,“乘浮,你是不是想到了对策,怎么救程戈?怎么救如歌?” 史乘浮无声一叹,转过身躯,背向他站着,说:“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召唤仙葩草。” 倏而,鹤千行的眸子里也绽现一抹非常诧异的光芒。他还眉心微拧,再问史乘浮,“你还真知道仙葩草的下落?” 史乘浮又摇摇头,想也不想说:“不知道,所以我说是召唤。若我知道,直接就拿一株换如歌救程戈,不会犹豫。” “那怎么召唤?”鹤千行又好奇追问。虽然他已经八十多岁了,读了无数本书、走过无数条路、去过无数地方,但是,关于仙葩草的秘密,他仍旧知道甚少。 史乘浮还是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这世间有两个人知道。也庆幸程戈还有一年时间,至于他能不能找到他们,并且向他们问到具体召唤方法,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哦?两个人?你说的可是……”鹤千行又揣测着,问着史乘浮。 然而,问着问着,后面的他省略了。 史乘浮又回头看他、又冲他点头,“对。就是他们。”不用鹤千行说得太明,他也知道鹤千行猜的是谁。 第60章 救人逃命 中午的天冥教,春光异常明媚和温暖,甚至还照耀得人感觉炎热。 史如歌湿淋淋的衣裳,早就被太阳晒干了。此时,在慵懒的太阳下,她强力支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步履维艰在飞云瀑一带走。她的全身没有一丝力气,犹如行尸走肉,而且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 这一带也不见什么人,山多坡多,岔路也多。走着走着,过了好久后,她终于离开了山区,来到一片宽敞平坦的地方。 然而这时候,她正巧看见西面走来几群人。 如此,史如歌又赶紧找了一处草丛躲起来,躲到后面观望着转瞬即近的那几群人。 那些人中,有兵卫、有侍女、有佣人。他们来来回回,步速匆匆忙忙。 史如歌安安静静躲着,目不转睛凝望他们,心里则想:我一定要逃出去。只要有人就好,这样我便可以混到他们当中。只是,我应该怎么混呢? 正当她发愁时,西面又走来八个身穿白色衣裳的侍女。而且那些侍女,有的手中端着脸盆、有的手中拿着面巾、有的端着叠好的衣裳。所以忽然间,史如歌又计上心来,她决定偷偷跟在她们后面。 大约走了一公里路,那八个侍女的脚步便停在一座别致秀美的小山下。史如歌又躲在一处灌木丛中,鬼鬼祟祟向那边张望了一番。只见那座小山下,坐落着一座外观富丽的庭院,名为琼华居。 “名字挺不错……跟外观也相符,琼楼玉宇、富贵荣华。就是不知道是谁住的……”史如歌嘴边还疑惑地自言自语。 那八个侍女中,领头的一个大姐,跟站在门口的守卫打个一声招呼,然后便率领其他人都进到里面去了。 史如歌不禁有些焦急,她正打算直接而莽撞的冲进去。 不料,南面又出现了一排兵卫,他们押着两男一女也朝琼华居门口这边走来。 当他们距离越来越近史,史如歌便完完全全看清楚了那两男一女的面容。 “龚子期、许芝兰、龚子悠……”她的嘴边又念着,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龚家的这三个人怎么也被抓来了?龚战知道这件事情吗?现在这排兵卫又是押着他们来见谁?他们会死吗? 尽管极为讨厌龚家的人,但是此时,史如歌还是不忍心看到他们死。她决定先救他们,再联合他们一起逃离这里。 待龚子期等人被带进琼华居里面后,史如歌的脸色越来越差。她又在心里不停的询问自己,“我要怎么做?我到底要怎么做?那样既能救下他们、又能救下我自己?” 想了一会后,史如歌只觉脑袋越来越疼痛、越来越麻木,里面好似有水在流动。索性她又不想了,闭了闭眼后,无意识的甩了甩脑袋。 倏而,一个侍女从琼华居里面跑了出来,跑向史如歌所在的灌木丛边。只见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嘴巴,一副即将呕吐的症状。 因此,史如歌又瞠大了眼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暗忖机会终于来了。 “太好了……”她还欣喜的说了一声。跟而悄悄溜到这个侍女的身后,在心里嘀叨一句:不好意思了。 然后,她捡起地上的一块大石头,很是果断往这个侍女肩上一砸。 “砰”的一声。这个侍女立马晕厥过去。 趁着不远处,守卫在琼华居大门口的那两个兵卫没有察觉这边的异动,史如歌又赶紧把她拖到灌木丛的更shen处。 最后,在灌木丛中,史如歌脱下她的侍女服,动作利索穿在自己身上。 亲身进到琼华居,史如歌才被里面的景色所吸引。在她看来,这里的环境并不亚于泉池山庄,有石山、有温泉、有竹林、有亭台水榭。 不过,哪怕这里环境再好,暂且她都无心观赏。甚至在里面晃悠了半圈后,她开始想家了。 如今她身在此处,她不清楚她爹爹和程戈是否知道、她不知道身在彼处的他们是否安然。 因为忽生的无奈和哀愁,史如歌又落寞的低眸,极轻的长叹。 这时候,一个泼辣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她吓得连忙回过头去看。 “你这臭丫头怎么还躲在这里偷懒?姝帘姑娘让你到这琼华居来看风景吗?还不赶快给我去干活!” 这是一个穿着粉红色侍女服、涂着满脸胭脂擦着大红口红、稍微一动屁股也跟着扭动的中年女人。 被她这么一凶一骂,史如歌又变得清醒、缓过神来。跟而她再稍稍低头,打量了一番此时自己的穿着。 对,现在她就是一个侍女。而眼前这个中年女人,不用问就可以断定,她是侍女中的老大。 “呵呵……不好意思,我这就去……”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史如歌又冲中年女人挤出一个笑脸说。 说完之后她还稍稍弯腰,对中年女人行了一个小礼,然后准备溜之大吉。 不料,中年女人又立马冲她叱喝,“站住!” 史如歌神色一变,当然又乖乖的站住了。 这会儿,中年女人自己走到她的身前,眯眼斜眼打量着她、态度极为冷傲问她,“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 “我……我……”开始史如歌吞吞吐吐,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片刻之后她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白光。她灵机一动,大胆直视中年女人,大方而大声说:“我叫小如,我是新来的侍女!姐姐,看你这么雍容华贵、高雅美丽、大方动人,想必您就是这里面的大管家了,对吧?我正烦闷着,想要去找您,让您给我安排事情做啦!因为我自己找不到事情做,我看这里面,一切都井井有条、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完美得无可挑剔!而且刚才我还在想,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在打理这里面的一切,如此贤良淑德、如此心灵手巧、如此蕙质兰心!” 史如歌这么一通马屁,自然又把中年女人给逗乐了。只见中年女人原本冷漠的面容上渐渐绽开笑颜,对史如歌的态度也变得比较客气、比较温和。 第61章 原来是你 如此,中年女人又用欣赏的眼光再次打量了史如歌一遍。 现在她发觉,眼前的这个小丫头,虽然长得瘦小,脸上毫无血色,却也无比机灵、无比标致。 因为心情荡漾,她又忍不住拿起史如歌的一只手,口吻亲切跟她说:“看来小如,刚才是我误会你了。这样吧,现在你跟我来,我交由你一项重任。” 一听“重任”两个字,史如歌又立马弯蹙着眉,虚声相问,“啊?重任?什么重任?” 中年女人再笑一下,又很有耐心告诉她,“我看你长得漂亮,而且会说话,所以派你贴身伺候主子。” 一时间,史如歌纤细的柳眉蹙得更紧。她不知道这里的主子是谁,但是也不敢直接询问中年女人。 她跟着中年女人,很快便穿过了池塘边一条弯曲的石子路,跟而又经过了一片小竹林,最后来到了琼华居的后花园。 这里有一座矮小的石山,石山的旁边是一排房间。中年女人将她带进其中一个房间,再教诫她说:“就是这里了。这两天,你就待在这里。等主子回来了,他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史如歌又轻轻咬了咬自己苍白的双唇,而后再次乖巧的冲中年女人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现在她的心里,也就盼着中年女人快点离开这里,这样她便暂且自由了。而且她的体力早就透支了,她强撑不了多久了,待会儿她必须疯狂吃东西了。 见史如歌真的明白了,中年女人也懒得再多管她,转身离开了这里。 这一块地方,比前院要清静得多。中年女人一走,便只剩下史如歌以及站在外面的两个兵卫、两个侍女。 史如歌走向他们四人,她询问侍女膳厅在哪儿,说已经到了午膳点,得给主子准备午膳了。 那两个侍女自然没有一丝怀疑,指了指十几丈外的西边竹林。 来到膳厅,炊事员已经烧好了饭菜,并且将他们主子的那份备在了桌上。 史如歌进来又笑嘻嘻的很礼貌的询问了他们一遍,然后便端起那份吃的,跟捡了宝似的匆匆回到之前的房间。 将那份吃的放在桌上后,她又返身回去,匆匆关上房门。 “太香了、太好了、太妙了,我终于有东西吃了……”提起筷子后,史如歌一边吃、一边念。 从昨天早上到现在,她一直没有吃东西。若非她体质好,她早就饿晕了。于是现在,她什么都不思考了、什么都不顾及了。她就埋着头,一个劲的吃,吃,吃! 她先吃完一碗米饭,再吃完一碗扣肉,再吃完一盘白菜,再喝完一蛊清汤。反正现在她是饥不择食,狼吞虎咽。 吃着吃着,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紧跟着,又传来外面那几个兵卫和侍女的说话声,“少爷……” 乍时,史如歌连忙停止暴饮暴吃,表情迷糊,愣坐在那里自言自语,“少爷?溥天骄?这里是溥天骄的住所?难怪了,住这么好的地方,享受这么高的待遇……”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史如歌也料定了自己的猜测。她还记得,溥天骄可是一个蛮横跋扈、毫不讲理的人。所以她也变得越来越慌,凌乱的起身,找地方躲藏。 看来看去,她真的不知道藏哪儿为妙。无奈之际,她掀起桌布的一角,直接钻到了桌子下。 而后,房门也在这时候被推开了。 至于进来的这个人,他并非溥天骄。而是面容冰冷,不苟言笑的易浊风。 在刚刚进屋后,易浊风的脚步又立马顿住。因为前方桌子上,那被吃得狼藉的午膳,令他讶然不已。他斜飞英挺的剑眉还浅浅一皱,黝黑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缕危险的光芒。 毫无疑问,现在他的房间里,那张桌子下,躲着一个人。 “出来。”他提醒桌子下的史如歌说。 史如歌躲在那里,紧张不已。易浊风说的话,她听见了。可是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对她说的,所以没打算出去。 易浊风好像没什么耐心。见桌子下的人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后,他的声音既冷又凶,带着杀意说,“出来!难道还逼我出手?” 乍时,史如歌的脸色也变得苍白了,心中越来越害怕。她的双手俯在地上,像一只小狗,脑子里则思考着:他是在跟我说话吗?要是我出去了,他会不会直接杀了我?我该怎么办? 思考着思考着,史如歌还开始颤抖,抖得那张桌子也跟着晃了晃。 见此,易浊风又冷然勾唇,深邃的黑眸如同利剑。他涌出一道内力,左手很轻很慢的抬,随之,前方的桌子也跟着渐渐浮起,浮在半空。 罩着自己的那张桌子忽然飘到了天上,史如歌又被吓得不行,瞠目结舌。 抬头仰望着那张桌子,直到它不再继续往上浮了,她才慢慢站起身来。 史如歌终于出来了,易浊风又悠悠的收力。 顿时,那张桌子又因为失重,急速往地上坠落。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史如歌倒是又躲得极快,连忙往上大跨一步,防止它砸到她。 也就在她走开后的那一瞬间,又听得“砰”的一声重响,那张桌子恰好稳稳落回了之前的位置。 听到声响时,史如歌单薄的身子还猛然一颤,意识也完全清醒,正视前方气势凛然且俊朗如神的易浊风,半天说不出话来。 “呵……呵呵……”她就冲易浊风虚假而痴傻的笑。 见是史如歌,易浊风心中浅吃一惊,但是外表不动声色。 “是你。”他说。 他认出了史如歌,就是那会儿在瀑布下,请他帮忙的女孩儿。同时,也是泉池山庄庄主史乘浮的女儿,目前天冥教重点通缉的人。 史如歌也认出了易浊风,即:那会儿在瀑布下练剑的高手。 “是……是我,对对对……对不起,我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所以你的午餐,刚才我差不多吃完了。”她又有点结巴对易浊风说,样子看上去真的很怕他。直到现在她也仍旧以为,他就是溥天骄。 易浊风又轻蔑撇唇,盯着史如歌,眸中顿生杀意。他本不想管史如歌的事,那会儿在瀑布下,他还刻意放过她一次。可是现在,她自己偏偏再次出现在他眼前,过来送死。 史如歌看着他,愈发战战兢兢,没有再说话。 倏而,他拔出手中的承影剑,快速对准了史如歌的咽喉。 承影剑一出,顷刻间,整个房间都被那幽冷的蓝光渲染得又冷又蓝。而且,房间的各个角落,仿佛都躲着鬼,它们在凄厉的嘶叫,扰得人神志不清、心神不宁。 总之,周遭杀气与煞气交织,环境极其可怕。史如歌便只觉自己已经来到了地狱,眼睛赶紧一闭。 “你要杀就杀吧!快点动手!给我一个痛快!虽然我怕死,可是我也不会向你求饶……”她说。说的时候浑身抖个不停,手心手背也全是汗。不过她极力忍着,没有哭出来。 她知道溥天骄不会放过她的,绝对不会的。现在也没有人会过来救她,会过来也来不及了。 易浊风的面容还是那么冷。虽然他有点欣赏史如歌的骨气,可是,他绝对不会因为她的这一点心慈手软或者改变主意。 他的右手又稍稍伸长,手中的承影剑,正要刺穿史如歌的咽喉…… 当史如歌越来越镇定、越来越冷静,静候着死神的降临时,忽然,她的柳眉又紧紧一揪。她发觉这情况不对! 溥天骄用的是刀,上古神器皓月宝刀!而此男子手中拿的是剑,带给她熟悉感觉的剑! 并且如今天冥教里,用剑的人并不多。最厉害最有名,乃易浊风。 恍然大悟后,史如歌又即刻睁开眼睛,眼瞳再次瞪大瞪圆。她瞪着易浊风,并且眼中也夹杂着凛冽的杀意,急问,“你是易浊风?!” 这一刻,易浊风的手又立马顿住。 他微微挑眉,不清楚史如歌为什么突然问起,又用疑惑的眼神正视史如歌,“嗯?” 史如歌吞了吞口水,给自己压惊,再次虚声问他,“你是易浊风对吗?你手中的剑……是承影剑对吗?” 如此,易浊风又冲史如歌点头,答:“对。” 待他答完之后,史如歌又一动不动,看了他好久。看着看着,史如歌还笑了。不过这一回,她也是冷笑,加苦笑。笑得笑着,她还终于流出了眼泪。 因为她真的想笑,心中的那种复杂感受无法用言语表述。八年前她救了易浊风,可是八年后,她却死在易浊风的手中。 “我好傻,好傻,好傻……”史如歌又一边流泪、一边轻声念说。但是她也没有后悔当初救他,因为她相信,这就是所谓的宿敌。 易浊风也一直看着史如歌,忽然间,他也觉得自己的右手很无力,很想落下剑。而从前的他,从来不会如此。他杀过很多人,也从来都不后悔拔剑杀了那些人。当他要杀一个人时,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跟那人再三废话,甚至最后还变得顿住、变得手软。 也就在易浊风有点凌乱、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落下剑时,史如歌再次闭上了眼睛。并且她柳条般的身姿,跟没有骨头似的,颓然往地上倒去。 第62章 恍然大悟 在史如歌即将倒到地上、正要跟地面亲密接触时,易浊风也稍稍瞪大了眼睛。同时,他不由自主落下剑,匆忙跨前半步,搂住了史如歌的身子。 在易浊风怀里,史如歌显得很恬静、很安然。只是,她的小脸苍白无比,连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头发更是乱糟糟。当然了,这些要点丝毫没有削减她的美丽,反而把她衬托得更加娇俏可人、惹人怜惜。 易浊风也不禁仔细打量着她,看着她恬淡的柳眉、挺秀的鼻子、小巧的嘴巴、鹅蛋型的脸庞。反正她的这些五官组合在一起,既给人高傲、又给人顽皮、又给人忧郁、又给人惊艳的感觉。 她的身材也是高挑修长,娉婷婀娜。 看了好久后,终于,他再去看她的耳朵。 她的左耳朵后面,有一个梅花形的红色胎记。 乍时,易浊风平生第一次凌乱得难以冷静下来,嘴边虚声念着:“原来是她……怎么会是她……” 他一直记得,八年前救他的那个小女孩,左耳朵后面,也有一个梅花形的红色胎记。这八年里,很多个夜晚,他也总是想起她,想起她的善良活泼、想起她的开朗笑容。 “呵……呵呵……”易浊风也忍不住冷笑了好几声,继续搂着史如歌。而后,他什么都不顾了,直接将史如歌打横抱起,走向自己的卧室。 未时,天冥山琼华居,易浊风的住所,老大夫熊冠希正在给史如歌把脉。 易浊风站在一旁,过了好一会后,他问着熊冠希,“她怎么样?” 这时候,熊冠希恰好给史如歌把完脉,站起身来,对易浊风浅行一礼,再慢声回答,“易少爷,她没有大碍,只是身子虚弱、劳累过度,加上前面又一次性吃了太多东西。我开个药方吧,既能安神,又能补身,给她吃三天就行了。” 易浊风听完又轻轻点头,暗松一口气。 很快,熊冠希便开好了药方,交到他的手中。 再视熊冠希时,易浊风的冷眸中寒光冽冽。再次跟易浊风对视,熊冠希也不由得全身一颤,然后赶紧低下头去。 易浊风忽然对一个女人这么好,所以他猜测这其中肯定有蹊跷,所以他也害怕易浊风会杀他灭口。 “易……易少爷……如果您没有其他吩咐,那我回去,继续炼丹了?”他又向易浊风请示。 易浊风依然盯着他,眼中杀意藏得很深,冷冷提醒他一遍,“这件事情,保守秘密。” 熊冠希连忙点头,连声回应易浊风,“好,好……易少爷你放心,我明白……” 易浊风又将那张药方还给他,命他尽快抓药过来…… 这一睡,史如歌也不知道自己具体睡了多久。反正当她睁开眼睛、偏头去望时,她看见易浊风也还待在这里,没有离开。 这当然又吓得她赶紧再次闭上眼睛,假装成一副一直没醒的样子。而易浊风,他正坐在她之前吃饭的位置,擦拭着手中的承影剑。 “他没有杀我,改而救了我,为什么?难道是溥钦不让他杀?溥钦要留着我,因为他想利用我,拿我威胁爹爹和程戈?”史如歌一点也不笨,她又在脑子里不停的思考。 又过了好一会,外面忽然有人轻轻敲门。 易浊风还是一边慢慢擦剑、一边淡淡开口,“进。” 见得一个兵卫推门而入,向他禀告说:“少爷,龚家那三位,吵着要见你。” 一听龚家,顿时,史如歌脑子里又轰的一声炸开了。她又想:我正愁找不到他们被关押的地方,这下子正好,我可以偷偷跟去! 听完兵卫的讲述,易浊风又挥了挥手,说:“我知道了。” 待那个兵卫走开了,他再将承影剑插回剑鞘,站起身来。 跨到门口、准备出门时,他又忍不住回头,刻意多望了一眼依然躺在床上的史如歌…… 龚子期、龚子悠和许芝兰三人,此时正在侧面的石屋里。不过,此时的他们是自由的,身子没有被绑缚,而且坐在宾客的位置上。 石屋里东西两面,还分别站着一排兵卫,守卫着他们。 气宇轩昂的易浊风一过来,他们便纷纷翘首而望。同时,他们都感受到了自易浊风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强大压人的气场。自然而然,他们对易浊风肃然起敬。 “想必这位就是易堂主了,久仰久仰……”龚子期还很快起身,泛着一脸谦和的微笑,拱手跟易浊风打招呼。 因为龚子期起身了,所以龚子悠和许芝兰也跟着起身。 易浊风在距离他们两三丈远的位置停下脚步。在分别瞥眼他们后,他又看向别处,直接询问龚子期,“两位龚少爷,这次特意过来我天冥教,不知有何贵干?” 易浊风身形高大、不怒自威,面容更是轮廓分明,神采飞扬。然而,他开口说话却是如此的轻、如此的冷、如此傲慢。所以这惹得龚子期吃了一惊,脸上微笑稍稍凝敛。 确定易浊风走了之后,史如歌又立马睁开眼睛、匆忙起床、穿好鞋子,悄悄跟上去。 进到石屋里,得先穿过一条石道。史如歌独自沿着石道走,石道内到处燃着火把,加之本是白天,所以特别明亮。但是石道内没有一个兵卫,大约走了半里路,就只剩下一面大石墙。大石墙挡住了去路,然后中间还有一道半掩着的大石门。 史如歌躲在石门后面,眼睛往里头瞄,侧着耳朵倾听。此时,他们的举止和对话,当然也就没有逃过史如歌的眼睛和耳朵。 石屋里,龚子期又回答易浊风说:“听说过几天乃溥教主的寿辰,家父便给溥教主准备了一份薄礼,而且叮嘱我等务必亲手奉上。” 易浊风的脸上少有表情,又冷然告诉龚子期,“很是不巧。这两天我姑父不在。” 这会儿,龚子期又强颜欢笑,姿态更为恭敬对易浊风说:“那子期烦请易堂主转交……” 易浊风没有应声,漠然站着,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事情。 如此,龚子期的目光变得阴鸷且狠毒。他在心中咒骂着易浊风,因为他觉得易浊风城府最深,其心思他完全摸不着边际。 看到这里、听到这里,乍时,史如歌也心跳加速,思绪凌乱,甚至她还有点不敢相信。 “龚子期居然对易浊风这么奉承!而且龚战还向溥钦献礼讨好!看来之前我的担忧是多余的,他们三个,根本就不是被抓过来的……绑着他们那只是演戏,他们龚家跟天冥教早就勾结在一起了……”想着想着,她的嘴边还嘀咕着,忿怒极了。 也因为史如歌的嘀咕,顿时,石屋里的人都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易浊风剑眉一横,与龚子期同时瞟向石门的方向。 “是谁?”龚子期急问。 他生怕被外面门派的人知道,他们龚家跟天冥教其实是一伙的。问完之后,已有一只毒镖从他手中发出,迅速射向史如歌。 情急中,易浊风也涌出一道功力,左手轻发一掌,追击那只毒镖。 随后一瞬间,那只毒镖不再向前。待易浊风悠悠收掌了,它又跟着掉落于地,发出“砰”的一声清响。 见他们发现了自己,史如歌又赶紧转身,仓皇而拼命的逃,往外面逃…… 第63章 撩人心神 当毒镖要掉落的那一刹那,一向面容温和的龚子期也面色即变,变得有些苍白。 他身后的龚子悠和许芝兰也是大惊失色,复杂的目光中既有不解,又有畏怯。 他们不解是因为易浊风的行为,居然任由小人偷听。畏怯则是因为易浊风武功之厉害,确实名不虚传。刚才易浊风并没有拔剑,只是涌出了一道极浅的功力。照如此推测,就算他们三人联手,也跟他过不了三招。 收回掌后,易浊风又望向龚子期,说:“龚少爷不必紧张。小猫小狗罢了,由着它去吧。” 心中一万个不情愿,然而在嘴上,龚子期却不敢在易浊风面前说一个“不”字。在脸部表情僵硬好久后,龚子期终于再次挤出了笑容,说:“好,好。这里是易堂主的地盘,凡事易堂主说了算。” 易浊风又冷然撇唇,再转身面向石门,说:“我姑父最迟后天回来。三位如果时间方便,可以暂住这里,等他回来。” 龚子期等人好不容易来一趟天冥教,自然也就没有想过那么快便回去。所以这会儿,龚子期的微笑发自内心,又连忙告诉易浊风说:“方便!易堂主,那我们就留在这里,等候教主大归了!” 易浊风又不应他,只是目光瞥了一下东面的一个兵卫。 这个兵卫立马跨前一步,低头喊他,“少爷!” 易浊风吩咐他说:“去通知庄罹庄堂主,让他招待客人,并给他们三人安排住所。” “好的!”这个兵卫又铿声应说。说完提步,快步往外面去。 易浊风在原地多站了一会。但是最终,他都没有再跟龚子期等人说话。 当易浊风离开后,龚子期等人,你看看你,我看看我。 龚子期还双手攥拳,眼中杀意更深,心中则说:“好你个易浊风,居然不把我龚家放在眼里!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好好报复你!” 史如歌拼了命,一口气逃到外面。停下来后,她斜倚着石山而站,依然气喘吁吁。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这里真的好危险,到处都是危险……我得找出路,赶紧离开……”她一边休息缓和体力、一边还不停的告诉自己。 当她调整得差不多了、呼吸没有那么急促了,她又颓然转身,正准备往南面琼华居大门口去。 结果,刚一转身,她又直接撞上了一个魁梧的身影,不禁失声一叫,“啊!” 这一刻,她还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窜到了嘴边,脸色也变得比厉鬼还苍白。 “你……你……”她就昂头眼神凛冽瞪着易浊风,可是说不出话来。 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易浊风也盯着她,冲她问,“知道这里很危险,你还到处跑?” 史如歌又觉好笑,咬咬唇再回答易浊风,“不跑,难道乖乖等死吗?就算跑不了,也要尝试着跑……” 说完她绕过易浊风,步子无力且不稳,坚持往南面去。 不料身后,易浊风又连忙提醒她,“你一迈出琼华居大门,马上就会出现无数要杀你或要抓你的人。” 霎时,史如歌又停下脚步。她知道这一点易浊风没有说错,他也没有吓唬她。外面确实好多人都在找她,要抓她回去。 见她停步了,却不应声,易浊风再补充,“相对来说,你待在我这里才是最安全的,没人会找过来。” 如此,史如歌真的又笑了,忿气骂着他,“装模作样,假惺惺!” 易浊风始终面无表情。以致他那宛如刀子雕刻出来的面容、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五官,也都透着无尽的冷酷,极少有人敢直视。 他又对史如歌说:“我没有必要在你面前装模作样。你要走,我也没有绑着你。我只是提醒你。” 说完这些后,易浊风也直接提步,往前方走,懒得在这里多待。 史如歌却还愣站在那里,强迫自己沉下心思考。 “对,我不能走,暂且不能离开这里……至少我得等自己有力气了,现在我还没有力气……”想通之后,史如歌又自言自语念着。 回到之前的房间,一个侍女正好端来一碗药,站在门口对史如歌说:“少爷说这是你的药,让我看着你喝下,不然我……” 史如歌一怔。本来很不愿意喝药的她,为了不让侍女为难,最终还是拧着鼻子喝下了。而且她想,易浊风应该不会这么害她。他武功那么高,却靠给她下毒来制服她,那多没意思! 不久之后,太阳落山了,夜幕降临了。 今晚的天冥山,格外宁静、悄寂。由于喝了那碗药,于是,史如歌的精神渐渐变好、开始出汗。 夜色旖旎时,香汗浸湿了她身上的衣裳。而且她身上那套衣裳,她穿着本就不自在,毕竟那是她从别人身上脱下来的。所以,待到夜深人静时,她又鬼鬼祟祟到处巡视了一番。发现闲人都入睡了,易浊风也不在府上,她便先提了满满一大桶水,提到房间里。再进花园,采摘了许多鲜花。最后她关上房门,自由自在待在房里泡澡沐浴。 泡澡的时候,史如歌还长叹一口气。而后脑袋后靠,仰望上空感慨着:“唉,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了……好舒服呀,好惬意呀……” 泡着泡着,她还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子时时,易浊风从外面回来了。他并没有料到,史如歌还在这里,而且还住在他的房间里。 直到他轻轻推开房门,一阵女孩的体香,混合优雅的花香,一齐扑入他的鼻孔,他才完全愣住。 浅浅皱眉后,他终于偏头去望。看见史如歌确实在那里泡澡,好久后他又缓步走了过去。 借着透过白色纸窗折射进来的月光,易浊风也将史如歌的完美娇躯一览无遗。那雪白的曲线、傲人的yu房、精细的锁骨,国色天香,美丽倾城,堪比艺术品。甚至就连她垂长的黑色发丝,散发出来的香气也是那么撩人心神。 看着看着,易浊风只觉全身血脉膨胀,不禁又发出一声冷笑,“呵……” 冷笑过后,他又赶紧转身,不愿再看。 也就在这时候,史如歌娇躯一震,突然睁开了眼睛。 (正努力码字中,求个收藏,不下架的那种。) 第64章 红葩之力 望着前方易浊风端如峻岳的背影,史如歌并没有吓得尖叫。相反,她比较镇定、比较冷静。她就发出一句很轻的惊慌的声音,然后双颊像是着了火,烧得红彤彤。 因为她很畏怕易浊风,所以她不敢尖叫。而且她还担心,担心易浊风一不高兴,立马又拔剑要杀她。 发现史如歌已经醒过来了,易浊风的唇角也不自觉抽搐一下。他本想开口,对史如歌说点什么。可是最终,他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好一会后,他又直接提步,离开了这个房间、也就是他的房间。 当易浊风离开,把房门关上后,史如歌依然坐在水里。此刻,她的心情也越来越复杂,恐慌凌乱,羞怯恼怒,委屈含恨,另加不知所措。 她知道他都看到了,什么都看到了,她的清白就这样没有了,呵呵。 好久之后,史如歌还哭了,轻轻抽泣着,说:“程戈我对不起你,长这么大,你都没有看过我的身子,今天却被他看了,55555……” 子时,泉池山庄却没有月光。因为天空忽然出现了几团乌云,它们将月亮遮住了。 山庄东苑,程戈的房间。程戈正躺在床上,眉心紧皱。刚才史乘浮和鹤千行又过来了一趟,见他仍旧昏睡着没醒,又纷纷一脸忧郁的离开了。 而且他们觉得这很是蹊跷。程戈虽然中毒了,可是等毒发,得一年时间。照理说,现在程戈应该醒过来了。 而此时此刻,程戈之所以没醒,这是由于他身在一个梦境里。 至于梦境的地点,自然就是芫莨山。 充满仙灵之气的山顶上,灵脩子一边拄着拐杖行走、一边长长的呼唤着,“程戈,程戈……” 程戈飘到他的面前,看到他时,一阵欣喜,大声回应,“师父!” 见到了程戈,灵脩子自然又停下脚步。直视前方后,他首先感慨一声,“十年不见,你终于长大了。” 程戈又笑得开朗俊逸,不染而朱的嘴唇微微上扬,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美的涟漪。 他又对灵脩子说:“是啊。师父,您这一觉,睡了好久,我想死你了。这十年里,我也有好多疑惑,想要问您。” 一时间,灵脩子也笑得和蔼可亲,说:“问吧。我这不是过来,刻意解答你的疑惑么?” 程戈一听,更加欣喜,玉树般的身姿站得更直,说:“为什么这么年,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驾驭不了青穆剑?还有之前的两次,我的身体里,为什么突然生出了一股强大无比的能量?” 程戈所问的这两个问题,也是灵脩子意料之中的问题。 无声一叹后,灵脩子逐一回答,“一、青穆剑并没有认你当主人,因为它觉得自己跟你并不投缘,虽然你也姓程。所以你得去寻找自己用得顺手的兵器了。二、你忘记了,十年前我便将红葩封进了你的身体里。所以现在你的身体里有着红葩之力。” “啊?红葩之力……这个……”程戈一怔,嘴边重复,渐渐的又大致明白了。 然而,在不羁一笑后,他又立马追问,“既然如此,那昨天了?师父,凌无邪即将击溃我时,我为什么没有红葩之力?花静静的毒针射向我时,我为什么也没有红葩之力?” 灵脩子又解释,“因为没有必要。红葩就是要让凌无邪和花静静伤你。” 乍时,程戈脸色再变,“嗯?为什么?” 灵脩子说:“这一点我不透露,将来你自会知道。而接下来你要做的事情,便是史乘浮让你做的事情。记住,目前你的一切行动,都听他的。” 程戈又在脑子里领悟着灵脩子的这番话,然后记着这番话。 忽然,灵脩子又打了一个哈欠,跟而他不耐烦对程戈说:“好了好了,不说了,我还得下山去办事。至于你,也该苏醒了。” 不等程戈再说什么,灵脩子毅然举起手中的拐杖,对着他的身子一扑! 随之,泉池山庄东苑程戈的房间,程戈的身体又猛然往上一抽。而后,他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ca,好狠的师父,这么快就打我下来了……”还躺在床上时,程戈嘴边忍不住骂咧一句。 待双眼的视线变得清晰了,他才慢慢坐起身来。 房间里还点着灯,比较明亮。而一苏醒,程戈又立马想到了史如歌。 “不知师父和鹤道长睡了没有……不行,我得去找他们一趟,跟他们商量怎么救如歌……”他自言自语说。说完下床,穿鞋,穿衣。 外头,习习清风不时拂到人的脸上。泉池山庄的各处走廊上,高高的黄灯悬挂着。 张紫君微低着头,慢慢吞吞走着,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程戈的房门口。 她站在门口迟疑犹豫,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料这时候,房门自里面打开了,程戈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前。 蓦然,张紫君美目流盼,娟好的容颜上浮现一丝素雅的笑意。 “程戈,你醒了。”她说。因为程戈暂且没事,所以她感觉轻松了许多。毕竟程戈是为她受伤的。 看见张紫君,程戈心中也开心不已。不过此时,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就冲张紫君轻轻点头,然后反问她,“你怎么还在这里?怎么还没睡?” 很快的,张紫君脸上的笑意又消失了,容颜恢复清冷。她不再看着程戈,改而看着别处,说:“我担心你。如果你一直不醒,我会内疚一辈子。同时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受伤加中毒的人便是我。” 张紫君说这番话,程戈又轻易明白了她想对他表达的心思。即:她只是感激他,所以才来看看他。 如此,程戈又觉心口的滋味很是苦涩。他强颜一笑,再对张紫君说:“笨蛋,今天若非你及时赶到,先救了我们,那么现在,我师父和鹤道长可能也受伤了……所以你无需谢我,是你主动帮我们在先……” 再视程戈,张紫君更觉轻松。她又冲程戈挤出一个笑脸,仍旧用着感激的口吻,说:“那你早点休息吧。至于你受的伤你中的毒,我发誓,我一定会一直想办法解救。” 程戈又点了下头。但是,没有心情再跟她客套。 第65章 远赴征途 张紫君走后,程戈站在门口,发了一阵呆。 当他再次提步、准备跨出大门、继续去找史乘浮和鹤千行时,又见得前方不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也正朝他这边走来。 “师父,鹤道长……”在看清楚是他们后,程戈既觉无奈,又觉欣慰。因为他们真的还没有睡。 走着走着,忽见程戈站在门口,史乘浮和鹤千行又不约而同稍稍止步。 史乘浮仍旧俊朗的面容上还浮现一丝极浅的喜色,暗忖程戈终于醒了。 鹤千行也是。见程戈暂且没事,他也变得放心许多。 他们互视一眼,而后又一齐加快步子,继续走近程戈。 “程戈,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史乘浮一边走、一边问,看上去对程戈很是担忧。 程戈也跨到外面走廊上。他那对澄澈的眸子,好像一直都带着坏坏的笑意,告诉他们两人说:“师父,鹤道长,让你们操心了,现在我比较有精神。” 此时,史乘浮和鹤千行,真的大松一口气。 程戈见此,感觉也轻松了一些。 “你们呢?怎么还没睡?”他又反过来询问他们。 这一回,史乘浮又皱眉回答,“我们睡不着。之前你昏迷不醒,如歌也没有消息。” 程戈眸中笑意隐退,神色很是无奈,口吻却透着倔强,说:“师父,溥钦等人应该回到天冥教了。既然如歌在他们手中,那我现在启程,过去天冥教救她。就算拼了我的性命,我也要救她。” 史乘浮又背着手,走开半步,想了一会,说:“我们只有七天时间,确实得抓紧。不过你一个人去,也不是办法,你远远不是他们的对手。” 程戈开始满腹狐疑,眉飞入鬓,更加认真盯着史乘浮,“那师父……您的打算是……” 史乘浮说:“我跟你一起去天冥教。只是,我们分开,走不同的道。主要目地也不同。” “啊?您跟我一起……那咱们泉池山庄……”再吃一惊的程戈,同时生出更多疑惑。 这时候,鹤千行开口,代替史乘浮回答程戈,“这七天,我会守在泉池山庄。这也是我跟乘浮商量了半天才做出的决定。” 程戈又沉下心,想了好一阵。最后他也点头,表示赞同,说:“也好。” 他想起了梦里灵脩子的话,凡事都听史乘浮的。 发现程戈有心事,并且仍旧在思考什么。史乘浮又不禁提醒他,对他补充说,“这一回到天冥教,我的主要目地是救如歌,而你不是。程戈你记着,你的主要目地有两个……” 程戈又赶紧抬眸,再视史乘浮,英气逼人的五官立体而清晰。 “哪两个?”他问。他的眸光也愈显深邃、幽暗。 史乘浮说:“一、你得悄悄潜入北玄洞,试试能不能拔出赤霄剑。二、你得飞上罹绝峰,找到太虚护法或云海护法,向他们询问召唤仙葩草的方法。” 听到这里时,程戈完美的体魄又轻轻一震。他复杂的心情中,夹杂着讶异和兴奋。 召唤仙葩草……哈哈哈,这本来就是他的使命……他终于越来越接近它了,等他完成了使命,也就能够活着回到另外一个世界了…… 商定之后,程戈和史乘浮终于静心休息了三个时辰。等到天亮时,他们便从泉池山庄出发,往天冥山的方向赶。 不过,他们两人没有一起。因为程戈走北面进天冥山,而史乘浮走东面。 新一天,天冥山,琼华居。 昨晚泡澡太久,泡得史如歌身上多处皮肤起了皱。好在泡澡过后,她睡得很香很沉,连梦都没有做一个。直到今天巳时,她才起床。 山里的天气还是晴朗无云,春光明媚。史如歌换好衣裳,又简单的梳洗打扮了一下,而后她拉开房门,正准备去灶房膳厅那边找吃的。 结果,刚拉开房门,她的脚步还没有迈出去,便见得昨天那个中年女人也朝这边走来。 “啊……是她……”史如歌在心中说。因为有点讨厌她,所以身子又赶紧退回房里,打算再次关上房门,等她先过去。 不料,中年女人已经看见她了,还距离她好几步远,便嚷嚷着对她说,“我说小如,你鬼鬼祟祟干嘛啦?怎么还在少爷房间里?出来给我干活去!” 无奈的史如歌,自然又跨到外面来。然后,她灰着脸、低着头,懒得去看中年女人。 “少爷房间?这是他睡觉的房间?”她还想着中年女人的话。 想着想着,她又全身发悚,脸色再由灰变红,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啊啊啊啊啊,我我我我我……” 她觉得很无地自容,很羞愧自责。因为昨天她太晕沉,都没有搞清楚状况。不然她才不会在易浊风房间洗澡睡觉!那样也就不会被易浊风看光! 见史如歌愣着不动、不语,已经走过来的中年女人脚步便停了下来。 中年女人甚是不满的瞪着她,又用凶冷的声音问她,“你聋了还是傻了?我叫你去干活,不应也不动!” 这会儿,史如歌终于回过神来。她又努力,咧开小嘴,冲中年女人嘻嘻一笑,说:“大妈,我这就去,您别生气……” 一听史如歌对自己的称呼,乍时,中年女人头上冒烟了。 “你叫我什么?大……妈……”她又盯着史如歌,面色狰狞,一字一字问。一副恨不得把史如歌直接咬死的德行。 意识到自己喊快了、喊错了,史如歌又连忙抬起右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大眼睛也瞠得更大更圆。 见史如歌又不应声,而且行为举止如此调皮加幼稚,中年女人又不禁点头,自言自语说:“好,好,好……小丫头,看来我没有教训过你,你就不知道骆姐姐我的厉害!” 说完之后她直接扬手,正要猛扇史如歌一巴掌。 史如歌又放下右手,不再捂嘴,一脸不服瞪着中年女人,好似不相信她敢随便打人。 恰好这时候,易浊风带着两个兵卫,自南面走来。看见中年女人扬起的手,易浊风扯开嗓门,还隔好远便对史如歌说:“如歌,去打早膳,端来我房里……” 因为易浊风突然过来了,中年女人自然被吓得够呛。她的神色一阵慌乱,匆匆落下那只手,转身看向易浊风。 第66章 赠刀杀人 史如歌也看向易浊风。她知道,现在易浊风是在给她解围,便又抿了抿唇,再冲他点头说:“哦,我这就去……” 待史如歌走开了,易浊风的脚步也停在了房门口。 看见他脸色不是很好,中年女人又变得浑身微抖,连头都不敢抬。 “少……少爷,我去干活了……”过了好一会后,她才战战兢兢说。 易浊风一直没有看她,就盛气凌人站在她身旁,用着警告的口吻低声说:“以后她就是你的姑奶奶。” 中年女人一听,又吓得整个身躯都变僵,半天说不出话来…… 但是易浊风的意思,她完全懂得…… 来到灶房,史如歌刻意打了两份早膳,一份易浊风吃、一份她自己吃。 再端回房间,房间里面只有易浊风一个人。 易浊风正坐在那张桌子前。进来后,史如歌也不看他,直接将他的那份递给他,然后自己也坐下来,神情专注吃着另外一份。 反正她要吃饱。至于吃饱之后她的打算,当然是去寻找出路,尽快逃离这里。 吃东西时,易浊风的动作很斯文、很优雅,也很自然。他还吃一口,瞥一下史如歌。 史如歌倒是一直没看易浊风,吃着自己的,而且她满脑子想的都是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她还坚定的认为,很快易浊风就会将她交给溥钦…… 早膳过后,史如歌又在琼华居里到处游逛。她很想迈出去,却又纠结着,最终没敢。她还找好几个侍女询问了,怎样才能离开天冥教。结果,侍女们说,进来这里了,这辈子就别想出去。 如此,史如歌自然更加不知所措,既迷茫又害怕。逛着逛着,她的脚步停在池塘边,郁闷的在嘴边念叨,“我到底怎么办?爹爹,程戈,你们怎么还不来救我?” 也就在这时候,池塘的另一头,她的对面,出现了一个一脸煞气、目光凌厉、手持短刀的年轻女人。 而这个年轻女人,便是许芝兰。 尽管她们之间相距数十丈远,可是许芝兰,依然一眼认出了她。 “史如歌,她怎么会在这里?”许芝兰轻声询问自己。因为想不通,一字眉也变弯。 感觉到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史如歌又不再凌乱,抬头望着前方。 在撞上许芝兰的目光时,史如歌单薄的身躯又轻轻一颤。 “是她……”她心中说,也很意外。 见史如歌也看见了自己,许芝兰又不禁冷傲一笑。而后,她慢步朝对面走。 因为已经知道了龚家跟天冥教是一伙的,所以现在史如歌完全分不清许芝兰是敌是友。 她就站在那里,漠然等待着许芝兰的靠近。 走到史如歌面前后,许芝兰先仔细打量了她一遍。见她穿着侍女服,便冷然讽刺说:“史姑娘真是神通广大,真是精明厉害……居然又乔装打扮,混到这里来了……” 听出许芝兰话里的讽刺意味,又忆起前几天在缥缈楼时她的作风,于是史如歌想:暂且就当许芝兰是敌人吧!防人之心不可无的! 她又咬咬唇,不客气冲许芝兰说:“你不也很神通广大吗?你不也在这里吗?而且你光明正大,不遮不掩,你这才叫厉害!” 因为史如歌的驳斥,许芝兰的笑容更显阴邪,依然厉视着她,说:“我来这里报仇,为我父母报仇。你呢?你来这里干嘛?” 史如歌又歪了歪脑袋,想了一想,说:“我来干什么,无需告诉你!反正我也有我的目地,有我的道理!” 史如歌说话含糊,致使许芝兰更加迷糊。过了一会后,许芝兰突然又朝史如歌跨近半步。 史如歌一怔,都还没有来得及后退。只见许芝兰又拿起她的一只手,将自己手中的短刀,放在她的手中,用那友好且真诚的语气,说:“妹子,不管你来这里做什么,我都要提醒你,这里很危险,尽早离开为妙。这把短刀,姐姐留给你防身,这也是目前我唯一能够帮到你的地方。” 望着手中许芝兰的短刀,史如歌又诧异得说不出话来。回过神后,她摇了摇头,正要将短刀还给许芝兰。 然而,将短刀放到她的手中后,许芝兰便也转身,快步离开了。 “喂!”望着许芝兰的背影,史如歌又唤了一声。 可是,许芝兰越走越快,根本没有回头的打算。 因此,史如歌纤秀的柳叶眉上,凝着更多的愁和惑。她想:她这是干什么?她真是友好的吗?难道之前我对她的第一印象错了吗? 离开琼华居后,许芝兰回到了微翠居,这里乃庄罹安排给她和龚家兄弟的住所。 此时,龚家兄弟还坐在一处亭台上,悠闲的下棋。 见许芝兰回来了,龚子期一边思考着下一步棋的走向、一边漫不经心询问她,“芝兰,怎么样?你逛琼华居,有没有新发现?那个易浊风,他有哪些特点?他最喜欢什么、最讨厌什么,有没有软肋?” 直至走到龚子期身边了,许芝兰才摇摇头,回答说:“暂且没有。不过子期、子悠,你们猜我在琼华居碰见谁了!” 跟易浊风本人无关的信息,龚子期和龚子悠便没有多大兴趣。但是,龚子期还是懒懒的问,“谁啊?” 许芝兰又很缓慢、很认真,说:“史如歌。” 听到“史如歌”三个字,乍时,龚子期手中的那颗棋子直接掉到了棋盘上。 然后,他偏头望着许芝兰,急问:“史如歌?泉池山庄那个史如歌?” 龚子悠也跟着停下来,也望着许芝兰。 许芝兰又冲龚子期点头,说:“嗯。就是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龚子期又问,看上去很紧张。 龚子期对史如歌情有独钟,念念不忘,许芝兰早就看出来了。所以现在她又心生忿气,语气冷漠回答龚子期,“我不知道。问她她也不说。” 龚子期又紧紧皱眉,思忖着史如歌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见龚子期因为史如歌心情大变,许芝兰又压制着心中的苦涩,告诉他说:“我把我的短刀留给她了,刀口上敷有剧毒……真希望她有机会,替我们杀了易浊风……” 再视许芝兰,龚子期茧眉拧成一团,目光中也隐藏着凌厉的锋芒…… 下午,外面的太阳越来越大,令人感觉有些炎热。而史如歌,她不仅感觉炎热,还感觉很困很累,所以又回到房间里。 她没有自己的房间,也不愿意跟那么多侍女挤一间。自然而然,现在她所回到的,又是易浊风的房间。 史如歌还想,这个点上,易浊风应该不在的。 不料,当她进到房里、再关上房门后,她便看见易浊风正在床榻上打坐,闭着双眼。 顿时,她又吓一大跳,心跳微微加速,心中嘀咕,“娘呀,他怎么又在……” 原本史如歌是想退出去,不跟易浊风待在一个房间里。然而,在深吸一口气后,她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杀了他!” “对,杀了他,用你手中的刀!他是一个大魔头,是溥钦最得力的助手!你杀了他,就是为民除害,除去一个祸害!” 很快,史如歌被那个声音鼓动了,不再急着退出去,利落拔出了手中的短刀。 拿着那把短刀,她一边慢步朝易浊风走近、一边轻咽着自己的口水。 因为她紧张极了,长这么大,别说杀人了,连小动物她都没有杀过一只。 不过今天,她真的决定了,她要杀了易浊风,不然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她一步一步的挪,脚步也很轻很轻。随着距离易浊风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剧烈,浑身不停的轻抖。 但是,当她走到床榻边、看到易浊风依然闭着双眼、连他那又长又翘的睫毛都一丝没动时,她又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要杀了你,易浊风,你这个大魔头!”她一面看着易浊风、一面又咬着牙在心中说。跟而,她举高了刀,对准了易浊风的肩膀。 可是…… 她举了又落,落了又举。过了好久,还是没有将它刺进易浊风的身体里。 突然间,她又觉得自己很没用,连这都下不了手。 所以,她的心里又响起那个声音,说,“史如歌,你这个废物,快杀了他呀!此时不杀,还待何时?” 纠结之余,她再次咬牙,还改用双手握刀,又要朝易浊风的肩膀捅去…… 然而这一回,她手中的刀,依然落到半途便止住。 为此,史如歌也越来越痛苦,呼吸渐粗渐急,心中思绪万千,“不,不,我……” 她不知道怎么办了。恰好这时候,她眼前易浊风淡淡开口。 “想必史大小姐从前没有杀过人吧?不然怎会如此犹豫不决、下不了手?” 易浊风突然说话,这一瞬间,史如歌又吓得连魂魄都飞了,那把短刀也因此从她手中自由掉落。 “砰”的一声。 她望着易浊风,浑身颤抖得更为厉害,目光呆滞,脸色苍白。 “你……你知道……”她问。 易浊风又睁开眼睛,也望着史如歌。他的唇角咻着一抹冰冷且凄凉的笑,但是目光却比以往要温和、澄澈。 第67章 开始怀疑 他也没有急着回答史如歌,只是站起身来,弯腰捡起地上那把短刀看了看。 刀刃泛黑,他一眼便看出来了。因为它被一种毒烟熏过很长一段时间。 再拿着它跨近史如歌,他一边凝视史如歌、一边声音很轻说:“如果连你进来我都不知道,那我还配叫易浊风吗?” 随之,史如歌更加慌乱的摇头。易浊风一步步朝她逼近,她便一步步往后退。她猜测,这一回易浊风绝对不会再放过她,又吞吞吐吐说:“是,我下不了手……可是不仅因为我从前没有杀过人,还因为我……” “还因为什么?”易浊风继续逼近她问。眸中的温度也很快冷却,眸光幽暗且凛冽。 现在史如歌也不敢跟他对视,完全不知所措,“还因为我……我……” 她本想说,还因为她对他感觉复杂,所以她的刀怎么都落不下去。可是,说着说着,实在说不出口了。而且她的内心也不愿意承认,她并没有那么讨厌或憎恨易浊风。 “短刀哪来的?”见史如歌被自己吓得不行,易浊风又问。以史如歌的单纯和善良,他相信,刀上的剧毒与她无关。 退着退着,史如歌已经无处可退,便靠墙站着,又虚声回答说:“别人送我防身的。” “谁送的?”易浊风还问。语气越来越平常,没有再夹带责怪史如歌的情愫。 史如歌又感觉到了,现在的易浊风,依然没有杀她的心思。她终于再次抬眸,怯怯瞥着他,如一只孱弱的小白兔,如实交代说,“许、芝、兰……” 易浊风一怔,也停止向史如歌靠近,心中暗忖,“果然是她。” 担心易浊风会去杀许芝兰,史如歌又连忙补充,告诉他,“杀你跟她无关。她送刀给我,根本就不知道我会拿它杀你。” 此时,易浊风的眸子里夹杂着盈盈笑意。这是极其罕见的现象。也只有史如歌,总让他的内心产生波澜。 又看了史如歌好久,他再用警告的口吻说:“以后离她远点。” 史如歌红唇轻启,但是无话可说,也依然看着易浊风。易浊风说完直接转身,拿着那把短刀,离开了这个房间。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了,史如歌便大松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又捡回了一条命。 易浊风离开琼华居,来到天冥教西面的仙药斋。 仙药斋内,一共有七个大夫,其中熊冠希是负责人。易浊风将短刀递给熊冠希,说:“三天时间,你研究出来。这刀上的毒是什么毒?我们天冥教有谁用过这种毒?” 熊冠希接过短刀,而后连连点头,说:“好。易少爷你放心,三天后我一定带结果到琼华居,向你汇报。” 一向废话少的易浊风又不再多说,正打算离开这里。话说这八年,他一直都在调查。调查当年,到底是谁用沾着剧毒的暗器伤他,再将他打下山崖。 不料,他还没有迈开一步,偏头便见得东边天空、有一道黑色的身影、踩着两道银色流光,往这边飞来。 而这脚踩流光的人,自然就是凌无邪。他和溥钦和花静静,刚刚回来天冥教。因为溥钦受了内伤,所以他第一时间赶来这里找熊冠希。 看到易浊风在此,凌无邪也连忙从天空降落,直接停在他们二人面前。 “浊风,你怎么在这里?”凌无邪的面容好似被春风吹拂,甚是惊讶询问易浊风。在天冥教,他是易浊风唯一的朋友。平日里易浊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也最了解不过。像仙药斋这样的小地方,易浊风几乎从不来的。 易浊风一贯的面无表情。但是,跟凌无邪说话时,他的态度很是端正,告诉凌无邪,“我来查点东西。” 凌无邪更加好奇,俊眉微挑,又问,“哦?什么东西你亲自来查?”问完他又看眼一旁的熊冠希。熊冠希正悄然退步,将那把短刀,藏进自己衣袖里。 易浊风又撇了下唇,不去回答他的这个问题,改而问他,“我姑父回来了?” 凌无邪依然清淡的笑,说:“回来了,现在应该到天绝宫了。不过,他吃了史乘浮和鹤千行的一掌,受了一点内伤。” 乍时,易浊风心中略有所思,还皱了皱眉。过了片刻,再对凌无邪说:“我去看看。” 凌无邪又点了下头。跟而,易浊风终于提步,一边慢慢往山下走、一边仍旧思考着一些事情。 望着易浊风的背影渐行渐远,凌无邪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凝敛。凌无邪也在思考问题,他在思考:易浊风来这里究竟干嘛?史如歌自飞云洞的石牢逃出来了,可是这两天庄罹和牛猛的人始终找不到她,哪怕是尸体也没有看见,那么她去哪儿了? 此时的天绝宫比较热闹。溥钦、溥天骄、庄罹、花静静、骆姝帘都在。 易浊风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住。 平日里骆姝帘负责溥钦的衣食住行,同时,管理着天冥教的所有侍女。今年二十岁的她,亭亭玉立、明眸皓齿,脸上略有一层风尘之色。 此刻,易浊风来了,骆姝帘第一个看见。她那美艳的面庞上,滑过一丝温婉的笑意,看上去很高兴的喊,“浊风!” 随之,其他人也望向门口,也都看到了易浊风。溥钦和溥天骄在看他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而其他人则一直注视着他。 当他跨步进屋时,庄罹和花静静还拱手喊他一声,“易堂主。” 他没有理会,径直走到溥钦面前。见他走近了,溥天骄又傲慢的偏头,一脸戾气的看着别处。 易浊风当然也无视溥天骄。他就微微低头,轻喊一声坐在榻上、神情略显痛苦的溥钦,“姑父。” 溥钦自然又抬头望他,目光也显得比较无力,问:“浊风,这两天,教内可还安宁?” 易浊风不假思索便回答:“嗯。一切正常。” 倏而,溥钦又拧紧了眉、褐眸微眯,心中半信半疑。因为刚才溥天骄和庄罹已经对他讲述了,目前史如歌可是还没有找到的。而且这两天,庄罹和牛猛带人搜遍了整个天冥山,唯独剩下他琼华居没有去。 “那这两天你具体在忙什么?我跟史乘浮约好了,七天后,拿史如歌跟他交换仙葩草的下落……但是史如歌依然没有找到,所以接下来由你……”因为对易浊风起疑了,所以溥钦又说。 然而,不等他说完,易浊风便抢断他的话,口吻强势说:“找史如歌这等小事,继续交由庄罹和牛猛,我不会插手。” 第68章 厉害之处 倏然,溥钦的卧蚕眉中藏着一丝愤怒的情绪,微微拧起。不过,他依然平静,又低声对易浊风说:“庄罹和牛猛,已经找了两天了。几个出口也都被封了,无生人外出。那么你说说,那个史如歌,她还能去哪儿?” 不得不承认,溥钦对易浊风,一直都避让三分。因为易浊风的手中有承影剑。在一年前,易浊风的武功便比他差不了多少。现在又过了一年,极有可能,易浊风的武功已经超过了他。 只是最近这一年,易浊风都没有离开过天冥教,所以极少有人跟他交手,所以溥钦也就没法确定。 易浊风的站姿,始终笔直,说:“我不知道。若是我知道,我肯定就让庄罹或牛猛过去了。” 溥钦一听,唇角不由自主抽搐起来,没有再说话。 易浊风狂妄的态度,自然也惹得溥天骄很不悦。 终于,溥天骄也看着易浊风,本就很圆的眼睛瞪得更圆,语气阴森直接问他,“表哥,史如歌在哪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易浊风又冷瞥溥天骄一眼,但是懒得回答他。溥天骄是什么样的人,他也了解得很。一旦他回答了溥天骄,溥天骄便会一个接一个,拿没完没了的问题,不停的质问他。 他再次直视坐在榻上的溥钦,见溥钦脸色愈发不好,便说:“姑父,你耗费功力太多,我传一道真气给你,助你尽快复原。” 说完之后,他的左手手心已经出现了一团蓝色的火焱。众人见之,双眸纷纷惊怔瞪大, 溥天骄还打算阻止他。 而他不等溥天骄做反应,很是直接的将那团蓝色火焱掷向溥钦胸口。 顿时,溥钦厚实的身躯一僵,整个人都懵住了,深褐色的眼珠子更是瞪得比牛眼还大! 那团蓝色火焱没入他的胸口后,极其快速的在他身体里面钻。 当然了,它每经过一个地方,他便感觉那个地方不再疼痛、不再难受。 不到一会工夫,他的脸色也好了许多,整体感受轻松了许多。 看着看着,众人也愈发觉得神乎。而且易浊风的厉害之处,他们又一次见识到了。 收回左手后,易浊风又威风凛凛的侧身而站,对溥钦说:“姑父,您好好休息。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原本溥钦的内伤越来越严重,而易浊风所传的那一道真气,令他速度好转。但是,他的心情并未因此变好,相反他对易浊风芥蒂更大。 易浊风说走就走,他没有喊其站住。他就在心里揣测,思忖蹊跷的一点:看来这一年,浊风的功力,确实又长进了不少。只是从前,他一直想方设法,隐藏自己的身手……然而今天,他却故意如此出手…… 当易浊风离开时,骆姝帘又是一脸焦虑的神色,还启了启唇,准备喊他。可是,他走得实在太快,以致骆姝帘完全来不及。 而溥天骄,望着易浊风远去的背影,他的眼中杀气腾腾。待易浊风彻底不见了,他又连忙弯腰,紧张询问榻上溥钦,“爹,您怎么样了?他刚才真是给你疗伤吗?” 由于易浊风一向沉默寡言、心思高深、喜怒不形于色,所以从小到大,溥天骄都怀疑他,觉得他的心从来都没有真正向着他们溥家。 溥钦依然略有所思,又不忘回答溥天骄,说:“嗯。” 溥天骄的眉心紧紧压拧,中间还显出几条竖线。又冷哼一声,更为气愤提醒溥钦说:“他以为这样就能够洗清楚他的嫌疑了?爹,咱们天冥教有内奸!还有昨天,他不让庄罹和牛猛搜查飞云瀑一带!而现在我猜测,史如歌就是在那一带!” 说完之后,他又刻意望向庄罹、瞪着庄罹,声音更大说,“庄罹,你来作证!你说,昨天易浊风是不是怪怪的?他不让你们搜查飞云瀑一带,对吗?” 因为心中愈发害怕跟易浊风作对,所以庄罹的唇角不自觉抽搐一下。冲溥天骄点头后,他再微微弯腰,拱手作揖,准备告诉溥钦。 不料这时候,溥钦开始嫌弃他们吵、烦,直接对他挥了挥手,不耐烦说:“这样事情后天再议。后天的月会,照常举行。至于今天和明天,我得闭关修炼。你们该干嘛便干嘛,搞不定的事情,继续找易浊风。” 一听溥钦这样的安排,溥天骄又很不高兴,戾气还冲得他原本白净的面庞变黑。 然而,设身处地一想后,他不再反对。毕竟溥钦受伤了,闭关静心修炼两天,很有必要。 离开天绝宫后,易浊风又直接回到了自己的琼华居。因为已经到了酉时,太阳差不多落山了。 回到自己房间后,他坐在桌子旁,一边喝水、一边思考。 “我这是干什么?为什么我要护她这么多次?不,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对不起姑父和姑母,我不能违背当初的诺言……”思考着思考着,他不禁皱了皱眉,轻声询问自己、告诫自己。 而后,他还停止喝水,唇角滑过一丝很冷的笑意。 突然间,他的房门又被人推开了,外面有人不敲门,直接就进来了。 他又立马镇定下来,脸色宛如阴霾密布的天空,刀般的目光,冷厉瞥向门口。 这个进来的人自然是史如歌,此时她的手中,端着一份晚膳。 话说这份晚膳,乃她亲手做的,为易浊风做的,她想感谢他前面两次的不杀之恩。 可是,当她看见易浊风的目光又是那么血淋淋,充满肆虐的杀意时,她又不敢再向前走了,停在了房间中央。 见她停下来了,易浊风还很不客气问她,“你怎么还在这里?” 如此,史如歌更加呆滞哑然。她站在那里,安安静静。而且她那副表情,让人觉得她的大脑里只装了白开水,再无其他。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易浊风,心里也觉得易浊风变化真快,性情真是阴晴不定。下午还对她温和友善,傍晚却又对她全是敌意。 易浊风更觉烦闷,又愤然冲她冷吼,“滚!” 第69章 身在险途 易浊风这么一吼,史如歌单薄的身子又跟着打了一颤,表情变得无奈且委屈。 不过,她并没有立马听从易浊风的。而是端着那份晚膳,再次提步,壮胆坚持走到了易浊风面前。 将盘子放在桌子上后,她还咬了咬唇、脸色阴郁、声音孱弱,对易浊风说:“这是我做的银丝兰花羹,从前我都没有做过吃的……今天我特意做了,谢谢你没有杀我……” 说完之后她也不等易浊风再应声,直接转身,往房门口走。 即使易浊风没对她说滚,她也早就做出了决定:今天晚上,无论如何,她都要离开琼华居。 坐在那里的易浊风,依然剑眉入鬓、目光嗜血、满面杀意。发现史如歌走远了,他搭在桌子上的左手还慢慢握起,攥紧成拳。 他的嘴边更是自言自语,再次念叨着说,“你不需要谢我,我也不需要你的感谢……史如歌,史如歌,史如歌……” 到了后面,他念着史如歌的名字,念了好多遍。念着念着,心情也愈发焦躁。无意间,他又看向了史如歌端过来的那碗羹。 史如歌已经离开了,还关上了房门。倏然,他的左手涌出一道功力,正准备将那碗羹打翻。 可是…… 在他发功后的那一刹那,他又连忙收功,改变了主意。 随之,他又极力致使自己镇定、冷静,让面容上的阴霾渐渐消散。 过了好一会后,他再伸手,慢慢端起了那碗羹…… 史乘浮走东面去天冥教。在赶了一天的路后,到了傍晚,他终于抵达天冥山山脚下的一个集镇。 他还准备趁着天黑,经天冥教正大门,直接混入天冥教。 不料,他刚找一家客栈放下行李,紧跟着便有一根快箭朝他射来。 他急忙伸手,很是轻松将其接住。然后,取下上面的信件。 这一封信,自然是天冥教内他密友写给他的。信上说:乘浮兄,暂缓两天过来天冥教。早两天我便助如歌侄女逃出了石牢,目前她下落不明。等有她消息了,我再赶在溥钦等人的前面,第一时间通知你。 看到这封信后,史乘浮脸色再变,眸色更暗,紧紧皱眉。 因为愈发担忧史如歌,所以他又用力思考着,“这么说来,现在天冥教的人也在找如歌了?只是自石牢逃出去后,如歌还能够呆在什么地方?天冥山四面都是高达千百丈的险峻高山,凡人是飞不出的……” 然而,担忧归担忧。每时每刻,他的意识都是那么清醒、那么明智。他知道,现在听他密友的绝对没有错。 他取消了即刻混进天冥教的计划,决定暂缓两天…… 程戈走北面去天冥教。而北面的地理环境,可谓异常恶劣。他必须翻过好几座巍峨高耸、荆棘丛生、人迹罕见并且常有野兽出没的高山。这样最终才能到达天冥教北面。 此时夜色正深、星汉无语、林风簌簌,四周漆黑一片。程戈背着青穆剑和一带干粮,在翻着最后一座山。而这座山的背面,便是天冥教的地盘,即:北玄山一带。 像这样的山上,马匹根本就上不来,所以程戈一直都是徒步。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一手扶着周侧的林木,小心翼翼向山下走去。 现在他的心情也是无比复杂,既有对史如歌的担忧,又有一些激动和紧张。因为他要达到的两个目地,都是不能够轻易达到的、对他来说非常具有挑战性的。 这一座山,比之前经过的那几座也要高出许多。走着走着,程戈不禁暗忖,如此一步一步摸黑下山,最快也得等到明天中午才能到达山下。 于是,他稍稍停步,抬头望了望上方的夜空。他看出来了,此刻正值午夜。刚好他走了整整一天的山路,一直没有好好休息,眼皮沉重,极其困倦。 “我休息一会吧,累死了……”程戈忽然放松自己说。因为实在是想休息了,所以停下脚步,望了望黑暗的两旁,正准备找棵树靠着睡会。 结果,一不留神间,他脚下一滑。随之,他的身子摔滚下去。 顿时,程戈只觉天旋地转,黑暗中不知所措。他的身子,不断撞在一些树干或一些石头上,泛着一阵又一阵的剧痛。 滚落着滚落着,忽然,他的头部还重重撞到了一块岩石上。而撞到的后果,当然就是导致他直接昏死过去,就此不醒人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戈才悠悠醒转。 当他张开眼睛时,只见月悬中天、清辉普照。头顶的树影枝桠,仿佛要压落下来。 同时,他的身上头上无一处不痛。他正抬手,打算去揉揉后脑勺,殊不料方一动弹,身下咯拉拉一阵响,猛地一沉,又向下疾落了数十丈。 “啊……”这一回,程戈还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他想,这样落下去,必然摔得尸骨无存。 情急中,他的双手胡乱一抓,紧紧揪住了一条粗长的藤蔓。随后,他又用尽周身力气将其抱住。如此一来,之前他那迅猛的下落之势方才稍减,又落了几丈后终于稳住。 惊魂未定之际,程戈又小心翼翼转头朝下望去。本不望还好,这一望下去,顿时他又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因为他发现了,原来现在,他正悬空千丈峭壁上!身下只有崖岩上长出来的树枝与藤蔓,交错成网,将他堪堪托住!而崖底便是寒潭,寒气氤氲上冒,哪怕隔了老高依然冻彻他的身骨! 来到这个世界后,程戈逐渐适应了这个世界的一切,胆子也越来越大。然而这一刻,他也不免心中发毛。 “草,这可怎么办?难道今天我就会死吗?不要啊,我完全舍不得死……”他又忍不住絮叨,极力令自己冷静。而后他左右旋顾,琢磨着要怎样才能解救自己。 周围尽是坚岩峭壁,青苔满布,滑不留手。而目前他所处的位置,距离上方崖顶,少说也有一百丈,如果攀爬上去,难度堪比登天。而他距离下方寒潭,也有约莫一百丈高。 在琢磨好久后,程戈仍旧没有法则,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办。是往上爬呢?还是往下跳呢?反正这样僵着,等神仙过来救,绝对不可能。 不知不觉间,明月西沉,东边的天空翻出一丝鱼肚皮色。 很快就要天亮了。而程戈他也开始觉得双手酸疼难当,身子正一点一点向下滑去。 也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挂掉的时刻,突然间他又茅塞顿开,双目也变得分外明亮。 他想:“不对啊,我体内有仙葩之力……照理说,无论我怎么选择,应该都不算太冒险……除非这样的时刻,红葩也不帮我……” 第70章 赤骥天马 (谢谢“很好不放弃”的打赏。) 想着想着,程戈越来越振奋,开始变得毫不畏怯、信心十足。他还记起平日在山林里,看见猴子抓着树枝摇摆飘荡的情形,跟而再次灵机一动。 “没办法了,只能放手一搏了。”程戈忽然说。下了决定后,他的双手握紧藤蔓,向下疾滑,脚尖不断在崖壁上顿点,稍做减缓。 程戈只觉耳边风声呼呼,那些枝桠和藤蔓,不停刮打在他脸上和身上,抽得他生疼。但是生死关头,他完全顾不得这些了。 过了好一会后,他低头下望,瞅见藤蔓差不多已经到了末梢,连忙伸手抓住其他藤蔓,身体一荡,继续下滑。 就这样重复好几次后,程戈越来越熟练,藤蔓转换之间,动作越来越轻巧飘荡。 自然而然,他的心情更加开心,禁不住大声呼喊、啸歌。 不料,还未开心多久,又有陡变突生。因为此时他距离下方寒潭,只剩不到二十丈远。乍然“呼啦拉”一声巨响,寒潭水面激she起十余丈高的水花,一只巨大的黑色怪兽从潭中飞出,径直朝程戈猛冲上来。 程戈大吃一惊,来不及去看所来何物,便被它狠狠撞中。顿时,他的周身如同被击散了架,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身子高高抛起。 却见那黑色怪兽一声长啸,看上去倒是颇为欢愉,如影随形,又急撞而来。 程戈刚刚落下,又被它冲撞得朝天抛起。如此反复多次,它的欢声更盛。 在空中颠来倒去间,程戈又不禁勉力凝神细看。只见这黑色怪兽,似牛非牛,长了一双巨大的肉翼,在空中快速扑腾。头顶还有一对圆球般的犄角,也正是这对犄角,撞得程戈七荤八素。 程戈在空中转身之际,猛地调用丹田之气,攥紧拳头,发力向黑色怪兽犄角之间的软肉打去。 黑色怪兽低头撞得正欢,瞧也不瞧,自己迎将上来,顿时正好被程戈打着。 此时此刻,程戈也没有发觉,他的功力大展,一拳击出,能力惊人。加之这黑色怪兽犄角间的软肉又是其脆弱之处,所以以强击弱,胜负立分。 跟而,黑色怪兽痛吼一声,重重摔落,撞在岩壁上,最后跌回寒潭中。 这一刻,程戈的拳头痛得火辣辣,但是心中却是十分痛快。因为他的拳头,击败了这么一个大怪物。 不过,此刻他身在半空中,光顾着高兴,却没有来得及抓住一根藤蔓树枝。随即,他也笔直掉入了那冰冷的寒潭之中。 身体还距离寒潭有数丈高,他便感受到了刺骨的阴寒之气,不禁深深打了一个冷战。 紧跟着,幽碧的潭水迎面扑来。听得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他的人向寒潭深处沉去。 因为变故实在太快,所以程戈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沉入寒潭中几丈深处。那冷冰冰的潭水,从他鼻中口中一齐灌进,令他顿觉身在冰窖。 好在他水性极好,加之红葩的纯阳能量早就开始在他体内散发,所以很快的,他并不觉得冷,反而感觉全身热血沸腾。 片刻之后,他在这冰冷的潭水中,已经能够自在潜游,睁开双眼视物。 寒潭不如想象中的深,周侧也未见其他怪兽。程戈死里逃生,喜不自胜,在水里惬意的舒展身体,来回潜泳。向东面游了一会后,他突然发现不远处潭底闪闪发光。近了一看,竟是满地珍珠,交相辉映。 程戈一口气将尽,正要游上水面换气。蓦然,他又看见那遍地珠光宝气中,一匹火红色的长着翅膀的骏马正仰颈嘶吼。 “赤骥,居然是赤骥!”这一回,程戈倒是立马认出了它,心中震惊感叹。 在二十一世纪时,他便对历史神话有所研究。其他的神灵异兽他可能不记得,但是赤骥这类天马他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传说中周穆王驾车用的八匹骏马,每匹皆能日行万里。而那八匹马,以马的毛色分别命名为:赤骥,盗骊,白义,逾轮,山子,渠黄,华骝,绿耳。 赤骥朝他走来,但是仅走了几步,便被一根碗粗的锁链紧紧拉住,不能再前进分毫。 程戈来不及多看,迅速上浮,冲出水面,张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寒潭三面靠着悬崖陡壁,一面对着山谷草地。此时东面的天色已经亮了,而西面岸边,那只黑色怪兽正在甩头,抖落着身上的水珠。 听见程戈弄出来的水声,黑色怪兽还立即抬头。看见程戈正瞪眼瞧它,顿时吓得呜鸣一声,掉头撒开四蹄,转瞬间又逃得无影无踪。 程戈哈哈哈得意大笑。笑着笑着,又想起了水底的赤骥,好奇心更浓。深吸一口气后,他再次猛地扎入了水底。 这一回,程戈在水中更为自如,视野也更为广阔清晰。只见赤骥的脖颈被碗粗的锁链锁住,只能在方圆三丈内行走。看见程戈去而复返,赤骥还甚是激动,不住的朝他奔来。由于被锁链勒住,最终它又只得停步,仰首奋蹄,嘶吼不已。 程戈知道赤骥是瑞兽,然而此时它却为巨锁所缚,眼巴巴的望着他,不住的悲鸣。自然而然,他不由得起了怜悯之心。 程戈又游到赤骥近处,仔细端详着那根碗粗的锁链,然后,取下背上的青穆剑,再后游两丈,再挥剑去砍。 但是,锁链是由百炼精钢与其他程属合炼而成的,像青穆剑这样的普通兵器,根本不可能极其砍断。 因为失败了,程戈又咬咬牙,再用力砍了好几次。然而,锁链依然纹丝不动。 程戈无奈,只好再次浮上水面换气。然后又潜下去,来回试了十余次。 程戈这么努力,终究没能将自己救出。如此,赤骥也似乎颇为失落,嘴里咕噜噜的发着怪声,垂头丧气。 瞥见赤骥那可爱加可怜的样子,一时间,程戈怜悯之心更强。他又拿着青穆剑,慢慢向赤骥游近。 起初赤骥还有些惧怕,但是,它也不敢躲闪。待程戈靠近它了,它便缩着头任由程戈抚摩。 过了片刻后,赤骥见程戈满脸微笑,并无恶意,原本的惧怕之情稍减,开始放松下来。 随之,程戈的心情也越来越好。他一边抚摸着赤骥、一边在心中思量着:原来稀奇异兽跟普通动物没什么区别,嗯哼!赤骥啊赤骥,既然你我这么投缘,那你再等我几天!我答应你,等我救出了我师妹,我再折返回来专门想办法救你!无论怎么样,都会救你! 第71章 异兽嘶叫 待到赤骥完全放松了,程戈的这一口气也差不多憋到了尽头。他打算探出水面,暂且离开这里,抓紧时间,先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然而在临走之前,他又忍不住再次挥起青穆剑。而后,他还对体内的红葩说:红葩红葩,如果你也侠义心善,那你也帮帮赤骥,助它早日重获自由吧。 说完之后,他用尽周身最后的气力,猛地向锁链斩落。 乍时,听得“砰”的一声闷响。随之,整个寒潭也猛然一晃。青穆剑剑锋与锁链的撞击之力在水中掀起一阵冲击波,将程戈向上推了老远。 这一回,程戈是被动浮出水面的。稍一换气,又一个筋斗潜入潭底。 不料,潭底的赤骥已然不见踪影,锁链也被斩断,拖委在地。 “太好了,它自由了……”程戈又觉特别开心,在心中嘀叨着。 再次上岸,他既轻松又惬意。不过,才上岸片刻,很快他的周身便疼痛酸软,疲惫不堪。 他将青穆剑插在一旁,重重跌坐在草地上。显然,他已经精疲力竭,困意惺忪。他打算先睡一会儿,无论如何先睡一会儿。 也就在他准备躺下去之际,突然间,又传来一阵怪异的嘶吼声。 他立马循声而望,只见长得一对大翅膀、全身火红色的赤骥,自左侧丛林以闪电之速窜出,径直向他扑来! 程戈大吃一惊,伸手去拔青穆剑防御,已被赤骥扑倒在地! 赤骥用两只前蹄,夹住程戈的两肋,让他丝毫动弹不得。然后,他歪斜着脖颈,低头瞧着他。 程戈一愣一愣,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也瞠大那对黑黝黝的眼珠子,瞪着赤骥。 他也不知道赤骥这是想对他干嘛,想吃了他吗? 在瞧了程戈好久了,赤骥又仰天长啸,声音听上去颇为欢快。猛地再次垂下头来,它张开大嘴,朝程戈头上压了下去。 程戈赶紧闭上双眼,脑袋偏向一旁,思绪凌乱的想:呀呀呀,它还真要吃我……我真是好心没好报,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想着想着,程戈又觉有一条湿漉漉的东西在自己脸上和额上胡乱舔。惑然睁开双眼,他看见竟是赤骥用舌头在舔他,心中再次惊诧不已。 渐渐的,他也明白过来了,赤骥没有对他不利的意思。 “这是干什么?嗯?赤骥,你飞啊……好不容易重获自由了,飞去你想去的地方吧……”程戈还忍不住跟它说起话。 忽然,赤骥放开了程戈的两肋,也不再舔程戈。它就呆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还眨了眨眼睛,仿佛在专心听着程戈说话。 随之,程戈又慢慢坐起身,慢慢探出手,百倍怜悯的抚摸着它的头。 赤骥也不退缩,任由他抚摸,反正模样乖巧极了、温驯极了。 程戈一边抚摸、一边又问它,“怎么啦?是不是没地方去?” 赤骥又眨了眨眼睛。 如此,程戈便当它给予的是肯定的回答了。 由于一日未眠,程戈真的疲惫至极,此时他还不禁打了一个浓浓的哈欠。抚摸赤骥,扶着抚着,他直接合上了沉重的眼皮子,轻轻倒到草地。 他真的要睡觉了。 待到醒来之时,已是大中午。天空阳光灿烂照耀,四周水绿山青,蓝天白云。 程戈一看,赤骥还站在他的身旁,低头看着他。 “怎么还没走?赤骥,你是打算跟着我吗?”程戈又询问赤骥。 赤骥又将头低得更低,眨了眨眼睛。 程戈心中高兴无比,再伸手抚摸它,而后长长一叹,望着别处说:“也行。虽然我不比周穆王,可是我会尽我所能,好好对待你……” 赤骥始终任由他抚摸。 因为休息够了,所以过了一会后,程戈又看向赤骥,微笑着好声询问它,“载我离开这里,去到天冥教北玄山的北玄洞怎么样?” 赤骥又眨了眨眼睛。 程戈大喜,拔出青穆剑,连忙起身跳到它背上坐着,放大声音说:“那咱们走吧!” 倏然,赤骥仰天长嘶一声,跟而展翅扬蹄,往天空一跃。 转瞬间,它便驭着程戈,飞到了好高的地方。随后,天空中只听见程戈不停的嚷嚷,“慢点飞,慢点飞!” 程戈不知道,此处便为北玄山,属于天冥教的地盘。但是北玄洞的话,它还位于更北的位置。 等到程戈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终于听不见了,之前那只黑色怪兽不知道又从何处跑了出来。 它探头探脑一阵,确定程戈和赤骥已经远去了,便又蹦到西面岸边,一块大岩石上,仰天放声长嘶。 因为它长嘶不止,叫着叫着,整个寒潭又开始摇晃,愈晃愈猛。寒潭三面的山也随之隐隐颤动,整个区域好像即将发生地震。 而且它的声音,是那么的悲壮、凄厉,听着令人联想到那些惨绝人寰的场面。 也是它的长嘶声,惊扰到了某处深山里正在闭关修炼的溥钦…… 本来坐在一处石室、静静闭着双眼、专心打坐运功的溥钦,忽然猛然睁眼,嘴边念叨,“哼,彘牛长嘶,看来,赤骥也出世了!” 在做出精准的判断后,溥钦的目光也变得狰狞且嗜血…… 天冥教内其他人员自然也听见了彘牛的长嘶声。它久久不停,也扰得他们烦躁不宁、恐惧不安。 昨天傍晚史如歌便离开了琼华居。由于她担心刚跨出琼华居大门,便被溥钦的其他手下抓到。于是在临出门前,她故意将自己的发型弄得更乱,并且在脸上抹了一点尘土。她想这样他们就不会认出她了。 她一个人,小心谨慎且漫无目地的在天冥山内走,实在想不到去处。她唯一希望的,就是时间快点过去,史乘浮或程戈快点过来救她。 此时听到这么怪异、这么稀奇的野兽叫声,本来她也吓得不知所措。随后她静下来一想,便又惊喜的在心中揣测,“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我爹爹或程戈过来了?” 凌无邪和楚绍龙本就住在天冥教的东北面,听见彘牛的长嘶声,他们第一时间赶到了寒潭边。 当他们匆匆飞来、停在一处半山腰时,见得寒潭中的水流已经形成了一道强大的漩涡。 那道漩涡,也恰似一道龙卷风,窜得极高,急速将周围的鸟兽虫木都卷入其中,刹那间辗得无影无踪。 看着看着,凌无邪和楚绍龙,浓眉紧蹙,神情焦虑,耳朵也都快被彘牛的嘶叫声振聋。 “绍龙,我们联手攻下去,试试让彘牛闭嘴、让寒潭平静!不然这样下去,不止周遭生灵涂炭,我们教内也不得安宁!”凌无邪扯开嗓门对楚绍龙说。 楚绍龙冲凌无邪重一点头,没说一句话,一边展开手中的金唯扇、一边轻盈翩然往山下飞。 凌无邪也往山下飞,手中的流光双锏,在太阳光的照耀下,银光闪闪。 当他们飞到距离寒潭不过十丈的位置时,不约而同一齐发功。这一刻,一道炽烈的金光与两道柔和的银光交汇,然后慢慢在空中形成一个玄妙的结界,最后一齐向寒潭极其周边罩去。 然而,还距离寒潭五六丈高,结界便无法再往下,滞在半空,动也不动。见此,凌无邪和楚绍龙纷纷再加一把功力,分别拿着流光双锏和金唯扇,更加用力将它往下压。 也就在这时候,彘牛的长嘶声更烈,由之前的悲壮哀鸣转换成为几近疯狂的咆哮。 并且它的咆哮声,形成一道有形的音波,轻易穿破上方结界,反攻凌无邪和楚绍龙。乍时,凌无邪和楚绍龙厉眸一瞠。 凌无邪惊说,“彘牛发怒了,不好……” 楚绍龙也脸色不好,往日文弱的书生气质,迅速变成冷酷的杀手气质。 “我们撤吧!”楚绍龙说。说完急收扇子,再对凌无邪使了一个眼色,而后往山上飞。 凌无邪也点了下头,收回流光双锏后,转身飞回原先的半山腰。 因为他们撤开了,之前那道结界自然也就立马消失。 而眼下寒潭以及周遭,那道漩涡还在肆意旋转。彘牛叫声更狂,还蹲了蹲身,咬牙切齿准备飞起朝他们攻来。 “绍龙,快去通知浊风,这里由我顶着……”凌无邪又急对楚绍龙说。 楚绍龙再次点头,白色身影一转,正要往南面飞去。 不料,他还没有跃身,便看见南面已经飞来了一位身穿深蓝色布衣的男子。 男子手中拿着一把长剑,剑身都是浅蓝色,释放着幽冷而美妙的蓝光。 这会儿,楚绍龙又漠然对凌无邪说,“不用去了,他已经来了。” 凌无邪也即刻望向易浊风。易浊风来了,他倒是心情喜悦,表情也变得轻松了好多。 易浊风飞到东面,也停在距离寒潭不到十丈高的位置,站在一块高耸的嶙石上。 烈烈山风,吹拂着他的衣裳和蓝发,令他看上去更加冷酷、威风…… 见易浊风手中拿剑,而且是上古神剑承影剑,彘牛的怒目中还生出了一重戾气。它不再仇视凌无邪和楚绍龙,愤然飞身而起,改而直接攻向易浊风。 易浊风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剑眉笔直,目光凌厉而凛冽。哪怕此时看见彘牛正飞扑自己,也不动声色。他就以自然之速将承影剑横在眼前,然后他的左手握住剑身,让整个剑身慢慢割他左手而过。 凌无邪和楚绍龙远远看着,神色不禁再次改变,目光暗淡,眉心微拧,不寒而栗…… (今天喝喜酒,只有这一章,求各种支持。) 第72章 以血养剑 很快,整个承影剑的剑身都染上了易浊风的鲜血。其释放的蓝色光芒也愈显幽冷、愈显阴寒,令人发悚。 曾经凌无邪和楚绍龙便听闻过,上古神剑承影剑附带邪性,若想让它发挥神力,持剑者必须先拿自己的鲜血喂剑。 而从前他们都不太相信这一点,直到今天他们亲眼看见这一幕。因为从前易浊风对付的都是凡人,所以不需要激发承影剑的神力。而此时此刻,他要对付的是上古异兽。 在彘牛距离易浊风仅三丈远时,易浊风忽然双手握住承影剑剑柄,对着彘牛凌空一劈! 乍时,一声凄厉的吼叫声响彻云霄。 彘牛被承影剑劈中,溅洒出无数黑血,然后它身子一偏,重重往下方寒潭中跌落。 见此,易浊风又以自然之速收回承影剑,无谓转身,往他所来的那个方向飞。他明明杀死了彘牛,却如同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 又是“砰”的一声巨响传来。 在彘牛跌进寒潭中后,寒潭上方那道龙卷风也即刻消散、寒潭水面恢复最初的风平浪静。 凌无邪和楚绍龙又你看看你、我看看我,心中都有感想,但是都没有说…… 而后不久,凌无邪和楚绍龙也往南面飞,直至飞到听风堂。 听风堂正大堂,五大堂主齐聚于此。 易浊风右手拿着承影剑、左手弯着手心血迹未干,背向大门站着。而其他四人,并排站在他的身后。 易浊风还是面无表情,不过他的脸色明显比以往要阴暗,在他进来时,其他四人便留意到了。 所以其他四人都比较拘谨,易浊风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他们便也沉默不语。 直到过了好久,易浊风才终于启唇,他声音极低,首先喊着凌无邪,“无邪。” 凌无邪微微一怔,回过神来,立马应他,“我在。” 易浊风没有回头看他,直接给他安排差事,说:“这件事情由你去查,北寒潭那边为什么突生变故。” 凌无邪又点了下头。 易浊风再喊楚绍龙,“楚堂主。” 本在轻轻摇扇的楚绍龙听之,连忙收起扇子,微微作揖,恭敬应他,“易少爷。” 易浊风又安排他,“今晚子时教主出关,而子时之后,月会如期举行。所以接下来的几个时辰,会有外面的舵主或执事进来。各大出口,你和花静静派人盯紧点,小心闲人混入。” “是。”楚绍龙又应。 其他三人都有确切任务了,唯独剩下庄罹。猜到接下来易浊风会给自己安排,庄罹神色乍变,微低下头,浑身轻颤,有点紧张。 至于他为何紧张,易浊风心中也是有数的。 又过了好一会,易浊风才冷然询问他,“庄堂主,史乘浮的女儿,找到了吗?” 面对易浊风,庄罹的反应经常偏迟钝。今天也不例外,片刻后他才虚声回答,“没……没有……” 因为他的回答,易浊风的心上仿佛也有一块石头落了地。背面他们站着的他,脸色也没有那么难看了。 稍后,他又安排庄罹,“不必找了。龚家兄弟以及许家一个女人,还在我们这里做客。这两天,你抽时间多陪他们,以示款待。” 虽然庄罹一向畏怕易浊风,此时更是越来越紧张。但是,他的头脑时刻清醒。这会儿,听完易浊风的安排,他万分不解。 他抬起头来,壮了壮胆后再结结巴巴告诉易浊风,“不……不必找了?为……为什么?易少爷……这样不妥的!那个史如歌她……她可是一个重要人质!” 其他三人,也觉得这一点比较奇怪,纷纷心有所思。对他们天冥教来说,无论如何史如歌都应该找到,易浊风却不让找了。 乍时,易浊风的寒眸再变凛冽,眸底杀气腾腾。他还慢慢回头,一面目不转睛睥睨着庄罹、一面一步一步朝庄罹跨近,说:“已经三天了,三天都没有找到活的,毫无疑问,她就是死了。如果你找出一具尸体,再交给教主,让他拿着跟史乘浮做交换,你说最后,史乘浮会说出仙葩草的下落吗?他的女儿都已经死了,他的心里便只剩下仇恨和愤怒,只想不惜一切为女儿报仇……” 易浊风每逼近一步,庄罹便跟着后退一步,浑身也颤抖得愈发厉害。而后,他又结结巴巴对易浊风说:“我我我我我……我明白了……不找了。” 因为庄罹妥协了,易浊风的脚步又立马顿住。 “滚。”他对庄罹说。声音很轻、很冷、很凶。 庄罹又立马点头,先其他三人一步,率先离开了这听风堂正大堂。 凌无邪和楚绍龙和花静静又悄悄互视一眼,面面相觑。 凌无邪还在心中想,“浊风这是干什么?他这是在护着史如歌?还是史如歌已经被他杀了?” 楚绍龙和花静静也微微皱眉,心中也觉得易浊风真是奇怪。 忽然间,注意到易浊风左手手心还在流血,凌无邪面容上再次浮现一抹焦急的神色,还连忙关心他说:“浊风,你的手……我马上叫人给你包扎一下!” 说完之后,凌无邪正要走去外面,准备叫一个侍女进来。结果,易浊风又轻声喊住他,“不用了无邪。” 这会儿,凌无邪自然又停下脚步,望着易浊风,目光中夹杂着一丝对他的担忧之情。 易浊风又看眼楚绍龙和花静静,再对凌无邪说:“没其他事了,你们也散吧。” 楚绍龙和花静静又冲易浊风点头,随后快步而走。只有凌无邪,临走前他又看了易浊风好一会,越来越不解。 待其他三人也离开后,易浊风又一个人,默默往琼华居的方向走。 一路上,他左手手心的伤口,在静静的慢慢的自动愈合。而且他的心情,既平静又复杂。 某一瞬间,他还有点后悔,后悔昨天傍晚赶走了史如歌,所以心里惦念着:不知道那小丫头现在在哪儿,会不会被人欺负。 然而,对于赶走史如歌的后悔,真的仅仅只是在他心上停留了一瞬间。那一瞬间过后,他的心上、耳边、脑子里,全部都响起了易玄衣的声音。 那是他很小的时候,易玄衣对他说的:浊风,你发誓,这辈子你都会效忠于你的姑父溥钦,绝无二心!否则将来你爱的女人,她不得好死! 当易玄衣的声音响起无数遍后,随之,他不再后悔。并且他紧紧攥拳,在心中告诉自己:她的死活与你无关,你不要再管她的事了。八年前她救过你一命,可是这两天,你也救了她帮了她,该还的都已经还清了。 下午未时,天冥教东面集镇上,正在客栈房间内休憩的史乘浮,又收到了一封密信。 信上说:乘浮兄,今晚子时溥钦出关,如歌侄女仍旧不知下落。不过易浊风,他好像知道如歌侄女的下落。 看完这封信后,史乘浮整个人都不好了,嘴边虚声念叨着,“易浊风……难道如歌已经被他杀了……” 每隔几天,他都会收到这位密友的信,却不曾回信。今天这一回,他断然回信,说:今晚亥时,在罹绝峰东面等我。 他太担心史如歌了,所以他决定不等了,尽快去天冥教,直接找溥钦要人…… 下午未时,天冥教内的微翠居,庄罹刻意过来这里,见龚子期兄弟和许芝兰。 原本龚子期兄弟和许芝兰都非常忿气,因为来这天冥教,他们受到了极大的冷落,被无视得足够彻底。而且昨天下午,溥钦明明已经回来了,却丝毫没有见他们的意思。 此时看见庄罹过来了,他们的心态才稍稍放平,暂且没有去计较那些了。 “庄叔叔,你们教主他知道我们在此么?”龚子期还礼貌询问庄罹,总觉得溥钦不应该如此对待他们。 说到天冥教的人,跟他们龚家关系最好的,也就数庄罹了。何况曾经,他爹龚战还投其所好,忍痛将上古神器九天神弓,献给了庄罹。 庄罹无声一叹,对他们的态度也确实较为谦和和客气,告诉龚子期说:“应该还不知道。龚少爷,不好意思,我本以为易浊风说了,今天才发现昨天他并没有对教主提起你们。” 蓦然,龚子期眸光变厉,内心更加记恨易浊风,嘴边轻声嘀咕,“果然又是他作梗……” 庄罹早就看出来了,初见易浊风,龚家兄弟和许芝兰便觉得其非常不顺眼。此时又听见龚子期的嘀咕,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断。 他阴冷一笑,而后忽然又询问龚子期,“对了龚少爷,你们龚家跟史家,从前关系不错。那么你知不知道,史乘浮跟易浊风,他们是不是认识啊?” 龚子期的心中还在咬牙,只想杀了易浊风。听见庄罹这样的问题,他又立马回过神来,甚觉意外反问庄罹,“哦?庄叔叔,为何突然如此一问?” 庄罹又简单讲述说:“最近我们发现,我们天冥教里有奸细。因为前几天,我们从川州城掳来了史乘浮的女儿史如歌,结果有人助她从石牢里逃脱了,至今下落不明。而易浊风,他三番两次,阻止我找史如歌。” 之前龚家兄弟和许芝兰都想不通,为什么昨天许芝兰会在琼华居里碰见史如歌。现在听完庄罹的讲述,他们三人才大彻大悟,目光中纷纷释放着震惊的光芒。 第73章 不堪一击 龚家兄弟还在思忖着什么,见得许芝兰便一脸欣慰而兴奋的笑意,连忙告诉庄罹说:“那肯定就是易浊风!庄叔叔,昨天下午我在琼华居,看到史如歌了!” 这一刻,庄罹又立马偏头,鼠目正视许芝兰,声音轻细且急切问:“许姑娘此话当真?” 许芝兰又赶紧点头,比较大声说:“当然当真!庄叔叔,我愿意拿我的性命做担保,我没有骗您!” 渐渐的,庄罹眸子里又释放着豁然明亮的光芒。他还无意识的撇唇,高兴的差点笑出声,自言自语念叨一句,“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龚家兄弟又先看眼许芝兰,再注视着庄罹。 龚子期附和许芝兰,语气冷肃对庄罹说:“庄叔叔,芝兰确实没有骗你。昨天下午她回来便跟我们说,她在琼华居碰见了史如歌,当时我们还不相信。直到刚才我们都还在猜测,史如歌为何出现在天冥教。至于现在,我们完全明白了。” 再视龚子期,庄罹还不禁走近他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龚少爷,现在我带你们去见我家少爷。到时候你们再把这件事情,复述给他听……” 龚家兄弟和许芝兰自然连连点头,回答说好。 而后,他们三人在庄罹的带领下,来到了溥天骄所住的瑾华居…… 天冥教最北面,北玄山、北玄洞,赤骥将程戈带到这里。 程戈背着青穆剑,一面张望洞口、一面对赤骥说,“赤骥,你先找地方躲起来,等我办完事情了,我再叫你。” 赤骥又眨了眨眼睛,而后立马转弯,再次振翅扬蹄,往天上飞。 北玄洞口居然无人看守,甚至连门都没有设,这一点程戈着实没有料到。 但是,程戈的戒备并没有因此放松,反而加强了许多。他提了提呼吸,稍稍屏气凝神后,才慢步朝洞口走。 洞口不大,也不算小。进到洞里,便是一条长长的坡形石道,并且它还是往北面延伸,宽度最多允许五个人肩挨肩同时通过。 程戈站在那里,多感受了一会外面的阳光,多涌出了一点功力做防御。因为他往北面看,光线越来越黑暗,地势也越来越低。 待程戈觉得差不多了,左手又不禁握了握拳。他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很有信心说:“赤霄剑,我来了!” 说完之后他直接提步,以自然之速往石道更里面走。 走着走着,他当然看不见了。这并非他眼睛的问题,而是因为空间内没有了一丝光线。而且他感觉到周围越来越潮、地面越来越滑、坡度越来越陡,很多微小的水分子,不停往他皮肤里钻。 也就在他准备扶着一侧石壁走时,他的左脚突然一滑。随之,他的身子完全不受控制,也径直急速往下方滑落。 “啊……”滑落的途中,程戈还因为措手不及,发出一句无奈的叫嚷。 而他的叫嚷声止住时,只见他的身子,刚好也滑至了石道最深处,即北玄洞洞底。 此时此刻,北玄洞底的景象,又非他所想象的那样。 只见洞内很是明亮,四周石壁上点着许多盏三昧真火的长明灯。洞内还很是宽敞,面积大得如同将整个山腹都掏空了。 而洞内最为引人注目的风景,莫过于半空中央,悬浮着的那块降龙巨石。然后巨石之上,伫立着一把饰有七彩珠、九华玉,赤光逼人,刃如霜雪的宝剑。 “原来那就是赤霄剑!果然是帝王之剑,大气磅礴!”程戈又不禁感慨说。由于越来越高兴,忽然间,他还笑得美如妖孽、不可一世。 待感慨完毕了,他又迫不及待飞身而起,跃至前方半空,欲将降龙巨石上的赤霄剑给拔出来。 不料,不等他完全靠近降龙巨石,降龙巨石便自行急速旋转起来,转得人头昏目眩的那种。 程戈又是一惊,吓得微微张大了嘴巴,情急中飞回之前的位置。 而当他飞回之前的位置后,降龙巨石立马停止旋转。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再飞过去看看……”程戈不解询问自己一遍,问完之后再次飞身而起,飞向降龙巨石。 然而,在他即将靠近时,降龙巨石又开始急速旋转。转着转着,还产生极大的排斥力,无形中攻击着程戈。 程戈只觉胸口一阵沉闷、隐痛,无奈之下,只得再次退回之前的位置。 这一次他退回去之后,降龙巨石又如他所料想的,再次停止了旋转。 乍时,他斜飞英挺的剑眉变成倒八字形,脖子微愣,表情震惊而懵懂。 “ca,神了!”他还轻声嘀咕一句。稍稍调整状态,涌出更多功力护体,又飞向降龙巨石。 而这次的结果,自然与前面两次相同。降龙巨石又开始旋转,并且排斥着他。 哪怕如此,他也没有气馁。他从来都不会轻易退缩,何况赤霄剑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他又不停的靠近,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直至他变得蔫蔫无力,功力也散了许多,他才打算暂且放弃。因为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并且怎么都接近不了降龙巨石。 他走原来的那条石道,很快离开了北玄洞底。返回洞口外面后,他大唤一声赤骥,让赤骥载他到达天冥教东面山脚下的集镇上。 因为史乘浮在那儿,所以他决定去那儿,一面求教史乘浮怎样才能接近降龙巨石、一面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时光无声,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已经临近傍晚,天色渐渐变黑。 赤骥载着程戈在天冥教上空飞。飞着飞着,身在天冥教的许多人都看到了他。包括史如歌也看到了他。 “那个好像程戈啊,好像程戈啊……程戈一向都是那样的行头,穿着浅绿色的衣裳,背上背着一把长剑……”史如歌的嘴边念叨几句说。 念着念着,她越来越激动。虽然距离很高,看不清楚坐在赤骥背上那人的具体面容,可是她依然有九成把握,觉得那就是程戈。 今天冥大早,史如歌便到了璇华居一带,到了花静静所居住的地盘。 因为看到了程戈,所以史如歌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变得像是一只快乐的鸟儿,只差没有蹦跳歌唱。 程戈往东面飞,她又匆匆忙忙加偷偷摸摸,赶着往东面去。 而她要到达天冥教东面山脚下的集镇上,在翻过眼前的一座小山峰后,还得再翻过天绝峰、罹绝峰、地绝峰。 而翻过天绝峰,必须经过峰顶的天绝殿…… 看见有人乘坐赤骥,从上空飞过,守卫在天绝殿外的十二执事立马搭弓射箭。 “是程戈那小子,是史乘浮的徒弟、程胤的儿子!快,快射箭!别让他逃了……”为首的蜀逍还立马对其他十一个兄弟说。 倏然,离弦的快箭,就像无穷的剑雨,迅猛攻向程戈和赤骥。 突生变故,程戈又快速拔出青穆剑,一一抵抗和反击那些快箭的进攻。 然而,眼花缭乱间,一根快箭还是擦青穆剑剑刃而过,最后刺入了程戈的左肩。 因为袭来了一阵剧痛,加之赤骥飞的太快,所以始料不及的程戈身子一偏,直接往下方跌落。 “啊……”跌落的时候,他的惨叫声还回荡在上空。 见程戈中了一箭、还从赤骥背上跌落下去,天绝殿外的十二执事自然忍不住放声笑开了,“哈哈哈……哈哈哈……” 蜀逍还望眼牛猛,得意的说:“乘坐赤骥天马又怎么样?还是不堪一击!” 牛猛见此,比蜀逍更为开心,表情诡谲且wei琐。他还即刻低头,请示蜀逍说:“大哥,我这就赶去他跌落的那个方位,将他找到!他受伤了,应该还没有死,可是绝对不能动了!晚上教主出关,我们没有史如歌交差,就拿他交差!” 蜀逍仍旧笑得畅快,但是不忘对牛猛挥手,说:“去吧去吧。” 说罢便干,趁着天色尚未完全变黑,牛猛带着一排兵卫匆匆出发,往东面去…… 亥时,天冥教内月光明亮,没有一丝风。 罹绝峰东面小树林,忽然,树叶微微颤动,跟而一阵轻风伴随着一道黑影飘然拂至。 史乘浮本背手而立,站在林中央。知道有人来了,又即刻转身。 而这时候,那道黑影也恰好缓缓降落于地,站在他的面前。 “乘浮兄,好久不见!”来者刻意用比较洪亮的声音,而且拱手浅浅作揖,抢先跟史乘浮打招呼说。 史乘浮见之,原本紧绷的脸部表情即刻化开,绽开春风般的笑颜。他也客客气气,对来者说:“贤弟礼重了、客气了,哈哈……不过好久不见确实是真,一晃时间便过去十几年了……” 因为此处说话不便,所以来者尽量长话短说,不再废话,直接询问史乘浮,“乘浮兄这次回来,只是为了救如歌侄女吗?” 史乘浮明白他的顾虑,毕竟这天冥教里,到处都是耳目,很快回答说,“当然!贤弟,怎么样,现在有我女儿的消息了吗?” 来者又摇了下头,无声一叹,有点惭愧说:“还没有。下午我执行任务时,刻意悄悄打探了。她好像从天冥教里蒸发了。” 蓦然,史乘浮结实的身躯又轻轻一晃,表情凝敛,面色苍白。 “什么……”他还虚声问,觉得史如歌是凶多吉少了。 第74章 众说纷纭 见史乘浮神色大变,来者又赶紧安抚他,说:“很有可能……如歌侄女她早就逃出天冥教了。” 史乘浮又撇了下唇,越来越无力说:“不可能的。最近你们天冥教,只许人进,不许人出。就凭我女儿那三脚猫的武功,是不可能逃得过的。” “那……乘浮兄,接下来你什么计划?”来者再次疑惑询问史乘浮。 史乘浮说:“今天是三月十五,是你们天冥教月会举行的日子。我若今晚找溥钦,面对的强敌那就太多了,到时候绝对脱不了身。所以,我先等我徒儿程戈,跟他会合后再议具体……” 来者尚未听说,今天傍晚时,程戈已经被十二执事给伤到了,目前生死未卜。于是,他又冲史乘浮点头,说:“那乘浮兄,你们多为保重了。至于我这边的话,会继续暗中寻找如歌侄女。一旦有了消息,我依然第一时间通知你。” 对于来者,史乘浮心中更加感激,还强颜一笑,也拱手行礼说:“那有劳贤弟了。有贤弟这样一位好朋友,史某真是三生有幸。” 来者又摇了下头,笑声很轻说:“乘浮兄还是太客气,跟我的话就不要客气了。记得二十年前,年少的我经历了一次劫难,九死一生。若非你鼎力相救,早就一命呜呼。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敬重着你。在不背信弃义的原则下,力所能及的帮你,我义不容辞!” 这一回,史乘浮是发自内心的笑开了,自顾自的点头,对来者的人品赞不绝口,说:“好,好,好,我史乘浮果然没有看错你……虽然你一直身居天冥教,待在溥钦的身旁,可是你始终没忘初心,始终与人为善……” 待交谈结束之后,两人又各奔东西。今天晚上史乘浮也不打算回集镇上了,因为现在根本出不去。东面大门,仍旧只许人进、不许人出。 他找了一个安全隐蔽且环境较好的山洞,躲进里面运功休憩。从前的他,也在天冥教生活过十几年,所以要找一个这样的山洞,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难。 偌大的天冥教,云雾萦绕,层峦叠嶂。而钟灵毓秀的天绝峰,位于天冥教的中心位置。 天绝峰上的天绝宫、天绝殿,庄重威严,气势恢宏,由教主亲自掌管。 每月的十五号,天冥教的重要人物都会赶到天绝殿。他们聚在一起共同议事,这也是天冥教维持了几百年的传统。 至于那些重要人物,其中自然包括身在教内的五大堂主、十二执事,以及身在教外的九大舵主。 转眼间,已经过了子时。天冥教的各处,肃静诡谲,悄寂无声。 唯独天绝殿这边例外。 皎洁的月光照耀着天绝殿,加之殿内本就点了几盏灯,所以整个空间显得特别明亮。 宝殿之上,刚刚出关的溥钦,背手孑立。闭关近两天,他的内伤差不多好了九成。 宝殿之下,面对溥钦,众人分成两列,均站得笔直。纵观全场气氛那是异常的紧张,而众人神情却丝毫不失自然。 而那些重要人物,他们所站的位置,东面那列依次是:易浊风、楚绍龙、庄罹、花静静,然后九大舵主。 西面那列则依次是:溥天骄、凌无邪、十二执事。 此时,溥钦脸色铁青,目光从殿下众人身上一扫而过。而后,他显得比较轻视、又显得比较无力,对众人说:“程戈那小子,看来我真是小瞧他了,连困在寒潭七百多年的赤骥也被他收服了……” 溥钦的心情极其不好,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所以大气都不敢喘。现在接他话的,也只有溥天骄。 溥天骄面浮煞气,阴声说话,宽慰他说:“爹,程戈再厉害,也还是中了一箭。我们不必太把他当一回事,加派人手去东面找他就行了。他已经来到了这里,相信史乘浮也在这不远处。先找到他,再找到史如歌,再把史乘浮引出来!哼,三个人,一次性一网打尽、容易得很!” 每回溥天骄说话了,很快庄罹便跟着说话,低声附和着,“对,教主,程戈他有赤骥又能怎样?论功力修行,他还打不过十二执事了,更别说您或易堂主或凌堂主了。” 溥钦又冷然撇唇,看也不看溥天骄和庄罹。他似乎在思考什么,两眼释放着精明且敏锐的光芒。话说,下午闭关时他还感应到了,好像有人闯入了北玄洞底,欲拔出降龙巨石上的赤霄剑。 忽然,一旁的花静静神色阴郁。跟而,她大声说话,提醒溥钦,“教主,我觉得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是找到史如歌!少爷说的没错,程戈出现了,那史乘浮也在这不远处了!如果他愿意说出仙葩草的下落,而我们却交不出人,到时候我担心……” 听完花静静的话,牛猛突然灵光一闪。跟而,他不停点头,也急对溥钦说:“我赞成花堂主的提议!教主,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找到史如歌!随后,揪出一直潜伏在我们天冥教内部的奸细!” 待牛猛说完了,众人便不约而同,一齐再次仰望伫立于天绝殿上的溥钦。 他们都在等待溥钦重新下令,令他们全力搜找史如歌。因为之前易浊风压着他们,不让他们搜找,他们早就非常不满了。 溥钦没有说话,就阴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峥嵘岁月,在他的面容上,刻下的几条老茧,惹得他的长相更显狰狞。 此时此刻,凌无邪也浅蹙着眉,他打破平静,对溥钦说:“教主,之前庄罹和牛猛找了史如歌好几天,所有的庄院阁亭都去过了,始终不见她的人,也不见其尸体。我想那个史如歌,她极有可能已经逃出去了。” 牛猛不禁转视凌无邪,摇了摇头,语带忿怒说:“这不可能的!史如歌不可能逃得出去!” 凌无邪也目光凝重看向牛猛,一向性情极好的他,第一次跟人争执,说:“怎么不可能?如果她没有逃出去,那之前为何你们找不到她?” 牛猛又冷冷一笑,尖声说:“因为我们少找了一个地方!” 顿时,众人的目光又都落到牛猛身上。 “哪儿?”殿上溥钦问。他冷漠的声音,穿破了空气,传到众人耳旁。 牛猛又望着侧前方的易浊风,回答溥钦,“琼华居到飞云瀑一带。” 这一刻,众人神色不一。又都注视着易浊风,等待他开口说话。 易浊风不语,也面不改色,十分沉着和冷漠。 如此,溥钦的目光也从易浊风脸上一扫而过。然后他看向别处,懒懒询问易浊风,“浊风,琼华居到飞云瀑一带是你的辖区,史如歌是不是混进了你的地盘,你查过没有?” 因为溥钦询问,易浊风这才说话。他声音很低,可是众人却听得清清楚楚。他说:“查过。我的地盘,不曾见过生人。” 牛猛一听有些焦虑起来,又问他一遍,“易少爷,你确定?你果真没有见过生人?” 易浊风也开始瞥着牛猛,语气带着十二分的讥诮,反问他,“我有必要说谎吗?” 一时间,牛猛又无言以对。哪怕他很是不服,依然选择暂且沉默。随之整个天绝殿,也变得越来越肃静。 只有溥天骄,忽然间,他又冷冷一笑,厉目瞪着易浊风,说:“表哥,我真佩服你。说谎时一点都不紧张,还比谁都理直气壮!” 这会儿,溥钦又看向溥天骄,微微拧眉。 易浊风又不应溥天骄,手持承影剑站在那里,如一尊完美俊逸的雕塑,一动不动。 溥天骄自己接着说:“我有一个证人,她可以作证,她在你的琼华居,见过史如歌。” 蓦然,众人色为之变,一脸诧异和疑惑。 见得易浊风又不耐烦的开口,有气无力对溥天骄说,“我说不曾见过生人,就是不曾见过。好表弟,我知道你一直都想打败我,跟我斗智斗武,向姑父姑母展示你的能力。行吧,你找的证人,请问又是什么样的证人?你是天冥教的少主,哪个敢不听你的话?你随便找一个人瞎掰,指证我的不是,这样的游戏我真没工夫陪你玩……” 原本溥天骄还有点得意,以为易浊风就要成为众矢之的、陷入难堪的境地。 结果,易浊风一番这么阴险的话…… 这着实又把他气哽了,胸腔差点爆炸,怒指易浊风说:“易浊风你……” 他的眼珠子也变成了灰红色,死死盯着易浊风!他ma的,这一回他的证人是真的!他要指证的事情,即易浊风包庇史如歌,这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见溥天骄说不出话了,溥钦的眸光愈显暗淡,深吸一口气。 而这时候,庄罹又站了出来。 他替溥天骄解围,声音洪亮如雷,直接对溥钦说:“教主,这一回的证人,是我找的!她无意间主动告诉我的,她在琼华居见过史如歌!” 庄罹的话气势镇压全场。霎时,全场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易浊风的眸子里,浮现一丝忿怒和一丝杀意。过了片刻后,他又语气冷漠,告诉众人:“即便如此,那也与我无关。因为我就是没有见过,现在我也允许你们去我琼华居搜找。” 第75章 什么意思 蓦然,庄罹又紧紧皱眉,不知道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后,他索性再次望向侧前方的溥天骄。 虽然易浊风的外表冷漠冷酷,但是他的气势气场始终极其强大,无形中总压迫着别人。所以天冥教里,许多人都敬他畏他,看他不顺眼。 而溥天骄,更是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易浊风自己提出到琼华居搜找,溥天骄听了又不由得笑出声来,扯开嗓门说:“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表哥,你的琼华居真该好好搜找一遍,搜到之后你再好好解释吧!” 易浊风又轻蔑撇唇,再对溥天骄说:“要是没有搜到,你们这些指证我的人,又该付出怎样的代价?哼,到时候为我提鞋,跪地给我赔礼道歉,如何?” 这一瞬间,不止溥天骄脸上的笑容全部凝敛。就连庄罹、花静静、牛猛,他们的表情也变得非常忿怒,盯着易浊风,面浮煞气。 溥天骄又问易浊风,语气带着明显的杀意,“你威胁我们?以为我们不敢搜?” 易浊风讥诮一笑,扭头继续目视前方,不再应答。他笔直的站着,颀长的身躯凛凛,刀削斧刻般的容颜上,眉飞入鬓,一双漆黑的眸子更是带着毁灭的色彩。 反正他的面容,好似夺尽了春花秋月的风情、高山深海的凌厉,冷酷和邪魅并存,混合着孤傲和杀戮的双重气息。 因为易浊风的态度,溥天骄又焦急启唇,再次冷然开口说,“易浊风,你别以为……” 不料这时候,殿上的溥钦连忙挥手,怒声打断他说:“够了!” 看溥天骄和易浊风吵来吵去,溥钦早已怒火中烧。尽管溥天骄是他的亲生儿子,而且他还知道这一回确实是溥天骄占理,但是,他依然偏袒易浊风,暂且不想看易浊风下不了台。 也是由于溥钦的这一怒,众人的目光又随之转回殿上。 此时溥钦侧身而站,张望大殿西侧,目光阴暗,心思高深。 如此,凌无邪又想了一会。然后,他突然也横跨一步,站到队列外面,拱手对溥钦说:“教主,我相信浊风的为人。他不可能包庇史乘浮的女儿,毕竟从前他们素不相识。还有牛猛所说的奸细,这更不可能是浊风了。不说浊风是夫人的亲侄儿,教主你们看着他长大。就说这几年,浊风为天冥教流的血、受的伤……” 凌无邪就是看出来了,此时溥钦想维护易浊风。所以他专程站出来替易浊风说话,一来这顺应了溥钦的心思,二来这也顺应了他自己的心思。 溥天骄又不以为然,因为他可一直记得,程戈的母亲易香绮,那也是易浊风的亲姑母。 凌无邪在打圆场,溥钦的怒火却稍稍湮灭。 他又挥了挥手,示意凌无邪退下,再次转身,面对众人,语重心长说:“好了。史如歌在哪儿,我并不想再深究。现在我最在意的,是程戈那小子。找到他抓到他,直接从他口中得知仙葩草的下落,这比通过史乘浮和史如歌简便多了。至于找程戈这件事情,庄罹和牛猛,继续交由你们。绍龙,你回你的缥缈楼,好好守着,留意其他门派的动静。至于其他人,随我一起等候史乘浮的出现。我跟史乘浮有七天之约,这几天,他一定会在这附近出现……” “遵命!”众人又立马铿锵相应。 因为在天冥教,溥钦说的话是没人敢违背的旨意。 很快,天绝殿内,一切紧张的情绪终于都被压抑下去了,众人也跟着暗松一口气。 当整个大殿内,安静得能够听见人的呼吸声时,易浊风又偏头望了一眼凌无邪。 他感激凌无邪刚才替他说话,只是心中也产生了疑惑。因为他发觉凌无邪好像跟他一样,也希望其他人停止搜找史如歌。 也就在易浊风思忖之际,天绝殿上西侧,忽然传来了细微的响动。它打破了平静,众人不禁纷纷投去目光,手中兵器抓得更紧,凛然身躯站得更直,严阵以待。 溥钦也是。尖刀般的目光立马扫向那个方向。 紧接着,西侧一扇石门旋转开来。 溥钦即刻涌出一团功力凝聚手中,片刻之间,那团功力在他手中化作双色龙卷。而后,他猛然一甩,令其飞攻石门后藏匿的那个娇小身影。 “史如歌……”因为诧异,易浊风墨瞳瞠大,心中喊着。不过此时,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去想。 这一刻,其他人神色各异,但是都比较平静、比较漠然。因为这样的事情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有人偷听他们说话,被溥钦抓到,当场毙命。 石门忽然开了,而且突然出现这么多人,史如歌也被吓得脸色苍白、哑然失语、不知所措。 眼见溥钦所甩出的双色龙卷,就要将史如歌吞噬。千钧一发、迫在眉睫之时,易浊风拔出了承影剑。 乍时,幽冷的蓝色剑光洒溢,溢满整个大殿。易浊风的身躯则似一阵疾风,急速飞到殿上西侧,飞到史如歌的身前,举剑劈向就要靠近他们的双色龙卷。 五六个时辰前,他刚用自己的鲜血喂食了承影剑,所以此时承影剑神力尚存。他劈向双色龙卷,速度和威力,皆令溥钦措手不及。 溥钦自然惊愕得将眼睛瞪得老大,屏息凝神。 随后的一瞬间,听得一声高亢而惨烈的龙吟声,“嘎昂……” 就在这众目睽睽下,双色龙卷被承影剑劈得形状俱灭、化为乌有…… 溥钦被气得不行,又赶紧缓过神来。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他又涌出一团更为强大的功力,功力再次化作双色龙卷,攻向易浊风。 这一回,溥钦来势太猛,易浊风始料不及,只得立马将剑竖在身前抵抗。 溥钦的那只手,还没有收回来。见易浊风转攻为守了,他又冷然撇唇,再加一把功力。 随之,双色龙卷左冲右突、裂而复合、无穷无尽的变幻,只为冲破承影剑的蓝光结界,攻向易浊风的胸口。 史如歌也缓过神来,看着身前的易浊风,她慌乱的摇了下头,心中震惊不已。 “他这是在干嘛?他为何要救我?”她不停的询问自己。也变得很害怕,害怕易浊风被溥钦杀害。 抵抗着抵抗着,易浊风渐觉有点艰难。感觉到溥钦在源源不断的发功,顿时,他也决定使出更强的功力。 咬了咬牙后,他确实再次涌出了一道功力。顷刻间,承影剑剑光化作冰凌碎片,先似梨花般散开,再飞快卷涌而起,冲击着那些双色龙卷。 眼看着眼看着,溥钦所发出的双色龙卷,每一道颜色都变得越来越淡,直至最后一一消散。 终于,易浊风手腕一沉,从困境中挣脱出来。而且他身体微晃,扶住承影剑才得以站稳。 殿下众人都被这一幕所惊,目光集中在易浊风以及他身后史如歌身上。 而此时的史如歌,一身邋遢、满脸污垢、头发凌乱,穿着侍女服。也因为如此,所以暂且没有人认出她,除开楚绍龙。 楚绍龙一直没有出声,一直淡然镇定,如同置身此殿之外。现在看到史如歌了,他远山一般清秀的浓眉紧皱,心中嘀咕着,“原来史如歌在这里!难怪他们找不到……只是她怎么跟易浊风好上了?这样护着她易浊风真是胆大包天……” 十二执事中也有人觉得她眼熟,很像史如歌,但是并不确定。 收回功力后,溥钦的鹰眸危险的眯起,紧紧盯着易浊风。而后,他愤然一拍殿上檀木桌,低声询问易浊风,“你这是什么意思?” 霎时,又听得“砰”的一声响,那张结实的檀木桌已然粉碎,众人的身躯也跟着打了一颤。 易浊风还在调息,刚才跟溥钦对抗那么久,他耗费了很多功力。但是看见溥钦发怒了,他还是立马单膝跪地,微拧着眉、微低下头,说:“姑父……” 溥钦又攥了攥拳,锐利鹰眸似要索命,再次杀气腾腾询问他,“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吗?” 易浊风又没有应声,好像没有听到,也没有抬头。因为他心虚,平生第一次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殿下的溥天骄,原本一脸嫉恨、神情愤怒。然而此时此刻,他又唇角抽搐着笑,大声告诉溥钦:“爹,我看易浊风是要叛变了!为了一个偷偷摸摸的小侍女,居然在这天绝殿上跟您动起手来!” 庄罹也开始兴奋,因为终于抓住了机会,可以扳倒易浊风,以泄过往被压迫之恨。所以他又附和溥天骄,面浮杀气提醒溥钦说:“少爷说的对!教主,依我教教规,企图叛变者应该被废除功力,挑断手脚筋骨,永远囚禁在北玄地牢!” 史如歌听之,小脸更加苍白,嘴边嘀咕说:“太狠毒了……你们太狠毒了……”说完之后她跨步站到易浊风的面前,正要开口对溥钦说点什么。 不料,凌无邪突然也飞到了殿上西侧。他将史如歌和易浊风护在身后,说:“教主,傍晚浊风喝多了,刚才糊涂了,所以才会……请您网开一面,不要与他计较,他不可能存在叛变之心的……” 溥钦恶哼一声后又转过身去,不看他们三人,道:“凌无邪,你让他自己说!” 全场再次静默,恢复死寂,所有人都等着易浊风开口。 第76章 魔高一丈 (谢谢“很好不放弃”的打赏。) 易浊风又极力调整自己,而后他再站起身来,很慢很慢冲溥钦说:“姑父,她是我的侍女……我对她很熟悉,所以没法眼睁睁看她无辜惨死……” 大殿之下,蜀逍和牛猛又互视一眼,互冲对方点头。他们打量了史如歌好久,终于看出了史如歌身份。 溥钦紧盯着易浊风,唇角神经也抽搐起来。很明显,他不满意易浊风的这个解释。 “我看易少爷护着的,不是一个普通侍女吧……”牛猛突然面浮杀气说。说完之后一步一步迈到大殿之上,正准备将史如歌一把拽出。 史如歌见势,灰溜溜一闪,紧紧挨着易浊风的后背、紧紧抓住他的一根胳膊。 倏然,易浊风也双眼危眯,瞪住牛猛,那凛冽的眼神似乎要将他撕碎。并且易浊风的手中,承影剑再次抖动。 牛猛见状又停下脚步,然后缓缓退开。易浊风的承影剑,他自然还是害怕的。 “不是一个普通侍女是什么意思?牛猛,你说明白点。”溥钦又望着牛猛,冷冷询问。他看了一眼史如歌,发觉史如歌长得特像史乘浮。于是他也愈发觉得,这件事情很不简单。 牛猛又赶紧走到溥钦面前,大声解释说:“教主,若是一个普通侍女,半夜三更又怎会不睡觉?跑到这天绝殿上来偷听?” 溥钦听罢,眸光更暗,“哦……”他一边应声一边思考着、一边再次望向史如歌。 史如歌看着易浊风,看着他完美如雕刻的侧脸。站在他的身旁,忽然间,她感觉他的肩膀是那样宽厚而伟岸。而她就像一只瘦弱的小鸟,毫无起眼。 发现溥钦正朝自己望过来,史如歌又赶紧低下头去,不跟他对视,生怕他认出自己。 “你是浊风府上的?来天冥教多久了?”溥钦忽然问她。 史如歌又很是紧张,在心里琢磨着应该怎样回答溥钦的问题,怎样才能逃过这一劫。 “是……是啊,来了好像一个月了。”过了好一会后,她用很小的声音回答溥钦。 大殿之下,溥天骄又阴冷一笑,而后高昂着头,盛气凌人说:“哼,我看你是史如歌吧!史如歌,既然易浊风要维护你,那就先把你们两个一起,关进北玄洞底!” “这恐怕不妥吧?再怎么说易少爷也是……”一直没有说话的楚绍龙,终于开口说话。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庄罹又立马打断他,说:“楚堂主,这没什么不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而且易浊风他不止犯了一条,所以他必须受到惩处。否则以后还要什么教规?以后我们教主怎么服众?” 众说纷纭,溥钦都没有听进去,因为他的心里,早就自己打好了算盘。他又轻瞟一眼易浊风,再睥睨着史如歌,问:“他这么护着你,你忍心连累他?小丫头,你诚实的告诉我,史乘浮是不是你爹?是的话,我就是你师伯。今天的事情,师伯全当不曾发生,饶恕他,也放你走。” “我……我……”史如歌又吞吞吐吐的说,终于抬头跟溥钦对视。此时此刻,溥钦的目光很平静。但是她也知道,那平静的底下,隐藏着腾腾杀意。 见史如歌慌乱、害怕、为难,易浊风又赶紧替她回答,很大声音说:“她不是史乘浮的女儿。对,她也不是一个普通侍女,她是我的女人!” 乍时,在场的人脸色再变,震惊不已。 史如歌只觉脸颊像是着了火,羞涩得发红发烫。她还咬了咬唇,想要辩解和否认,但是同时她又很清楚,目前这形势不允许她那么做。 溥钦卧蚕眉紧蹙,眸底的杀意也渐渐翻涌出来。 溥天骄更是放声笑开了,嘲笑易浊风似的,说:“哈哈……哈哈哈……表哥,你开玩笑吧?你的女人,就是这样一个小丫头?邋里邋遢,又呆蠢呆蠢的,你就看上了这样的?” 听着溥天骄嚣张的话语,史如歌又不自觉的歪了歪脑袋,变得有一点点憋屈、有一点点忿怒。 按照她从前的脾气,她绝对十倍骂回去。他溥天骄才呆蠢呆蠢,才是一个废物废人废材,烂泥扶不上墙!谁不知道啊,在天冥教里,他的武功偏下等!虽然他有上古神器皓月宝刀在手,可是在武学修为上,就是开不了窍! 然而今天她不可以回骂,她必须装谦卑、装怯弱,因为她只是一个小侍女。 这时候,易浊风又冷冷回应溥天骄的嘲笑,说:“女人如衣,不喜再脱。” 原本史如歌已经变得没有那么害怕易浊风了,现在听到易浊风说出这样八个字,她又粉拳紧捏,很想重重打他一下。 大殿之下,众人已然无言。只有大殿之上的凌无邪,他又向溥钦走近半步,弯腰低头说:“教主,这么看来,今天的事情,完全就是一场误会。浊风维护自己的女人,并没有错。我愿意拿性命担保,以后他们不会这样,望您网开一面……” 因为凌无邪求情,所以楚绍龙也再看眼史如歌。而后他也横跨一步,一面深意的笑、一面对溥钦说:“教主,这个小丫头我确实在琼华居见过好几次,而且每一次她都在易少爷房间里……” 这下子,溥天骄又勃然大怒,气得连额上碎发都竖了起来。他恶煞瞪着楚绍龙,甚是不满询问,“楚绍龙,你tm撒谎之前都没有在心里酝酿一下吗?你跟易浊风一向关系生疏,你一年难去琼华居一次!而这丫头刚刚才说,她来天冥教只有一个月!” 楚绍龙又望向溥天骄,一边轻轻展开手中的金唯扇、一边冲他挤出一个美好的笑脸,说:“少爷,偏偏这个月,我就是去琼华居比较多。而且你也说了,我跟易少爷一向关系生疏,那么我为什么要撒谎帮他?” “你……”溥天骄又无语应答楚绍龙,扭头张望大殿之上的溥钦。 到了这会儿,溥钦就一直瞥着易浊风,心中对他越来越不放心。 不过,他也不会笨到立马就将易浊风除去。众人又注目于他,等待他定夺。片刻之后,他便低声说:“多年来浊风确实尽心尽责,为天冥教做了很多。今天他犯错,情有可原,我暂且不予追究。但是,下不为例。以后若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不论是谁,我绝不饶恕。” 溥钦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不予追求。所以,那些心中不服的人,他们不得不保持沉默。 如此,史如歌也暗吁一口气,庆幸自己的小命又从鬼门关口捡回来了。 而易浊风,他依然双眼危眯、紧皱着眉。他了解溥钦,溥钦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 溥钦也还是望着他,目光再也没有从他身上移开。果然,过了一会后,溥钦补充说:“只是浊风,这五天,我希望你办好一件事情,将功补过……” “什么事?”他问。 史如歌也感觉不妙,又连忙抬眸,怔怔盯着侧前方的溥钦。 见得溥钦又手指易浊风,说:“如果史乘浮在天冥教出现,你便马上杀了他。提着他的人头,回来见我。” 这一刻,史如歌单薄的身躯又轻轻一晃,差点都没有站稳。 易浊风也身躯一震。瞥着溥钦,目光冷冽、幽深、平静、复杂。 而大殿之下,溥天骄等人的面容上又浮现阴邪且得意的笑容。 见易浊风不应,溥钦又偏头斜目视他、疑惑问他,“怎么?做不到吗?” 易浊风真的迟钝了好久。好久之后,他终于点头,声音很轻回答溥钦,“做得到。” 蓦然,史如歌慢慢退步,想要逃离这里、想远离易浊风。 “不,不能,你不能……”她一边退一边说一边摇头。 看着史如歌在退,溥钦又大笑不止,“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还对殿下众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跟而,他背手转身,往大殿后方的天绝宫去。 待溥钦的身影消失不见后,殿下众人也开始有序撤离。 直至最后,整个大殿内只剩下易浊风、史如歌、凌无邪和楚绍龙。 史如歌在退,退着退着,最终无处可退。所以她就停在一个角落,紧咬着唇,盯着易浊风的背影,一脸戾气。 突然,凌无邪走到史如歌面前,异常认真的凝视她,似在用眼神对她传递什么信息。 凌无邪的声音也特别温和,教诫她说:“小丫头,你跟浊风回琼华居吧。这几天,也就安然待在那里。” 跟凌无邪对视,史如歌感觉很怪异很别扭。不过她也感受到了,凌无邪对她没有敌意,是真诚的关心她。 “哦。谢谢小叔叔。”她礼貌而漠然对凌无邪说,说完还是望着易浊风的背影。 凌无邪又淡然一笑,感觉轻松多了。 这时候,楚绍龙也从大殿之下迈步上来,站在史如歌的侧边。他一边悠悠的摇扇、一边还跟史如歌说话,“小程兄弟,真没想到啊,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怎么你成为我们易堂主的女人了?你的程戈兄弟了?” 认出眼前这位摇扇的白衣男子,乃前些天在缥缈楼主动跟她和程戈搭讪的樊绍东,史如歌脸上戾气更重。 “你是……楚、绍、龙!你这……”她忿怒喊他名字,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楚绍龙又微微挑眉,笑得诡谲而妖魅,说:“别敌视我,刚才我可帮了你们。” 第77章 高山老者 史如歌又咬了咬唇,极力按捺自己内心的忿怒和仇恨,动脑子思考着。 她总觉得,楚绍龙不像凌无邪,那会儿他并非真心帮助他们。而且她讨厌楚绍龙这么说话,她很想辩驳说她不是易浊风的女人,但是她又担心其他人去而折返听见。 “我没有敌视你,确实很巧在这里又见面了,还有刚才真得谢你……”史如歌又对楚绍龙说,说完之后准备走开,距离他稍稍远点。 不料,楚绍龙脸上笑容更加明媚和煦,伸出一根手臂拦住她。 凌无邪见此,无奈的摇了下头,然后他让楚绍龙落下手臂,说:“绍龙,别闹了。时间很晚了,让她随浊风回去吧。” 楚绍龙不理会凌无邪的话,又赶紧跨近史如歌半步,凑她耳边,说了一小阵。 在他跟史如歌说话时,易浊风又转过身躯,望着他们。 楚绍龙才说到一半,史如歌精致的小脸便完全垮下去,纤细的柳眉紧紧皱在一起,嘴边虚声念叨着什么。 见史如歌精神恍惚,易浊风直接询问楚绍龙,“楚绍龙,你在说什么?” 楚绍龙又立马站直身子,轻轻摇了摇扇,回答易浊风,“这是我跟她之间的秘密。易少爷,如果你想知道,那你自己问她,由她告诉你。” 原本楚绍龙就没打算在这里久待,说完之后迈步下殿,很快离开了。 倏然,易浊风眸子里又现一抹凛冽的杀意。他猜测楚绍龙一定是在告诉史如歌,目前程戈也在天冥教,而且受伤了。 凌无邪也拧了下眉,在心中思考楚绍龙这是干什么。 “跟我走吧。”当凌无邪也离开后,易浊风便对史如歌说。不等史如歌应声,他自己已经提步,往大殿之下迈。 史如歌回过神来,偏头看着他的背影,目光中有恨有怨。 “你要杀我爹爹,是吗?”她问。同时她想,如果易浊风回答说是,那么今晚她跟他同归于尽。反正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爹爹,更别说杀她爹爹。即便今晚易浊风救了她,是她的大恩人,她也绝不允许。 发现史如歌没有跟着自己,易浊风又慢慢停下脚步,说:“回去再说。” 史如歌又摇了下头,语气听着很是倔强,说:“我决定不跟你走。今天晚上你救了我,总有一天,我会还你一命。现在我必须去找……去找……”说着说着,史如歌却不敢再说“程戈”两个字。 话说刚才楚绍龙凑她耳边,确实是跟她说程戈的事情。半夜三更她之所以出现在天绝殿,也是为了翻过天绝峰,到达东面找程戈。 易浊风轻蔑撇唇,心口交织着酸涩和苦涩的滋味。因为他明白史如歌的心思,史如歌想去找程戈。 他的左手还不禁攥了攥拳,本就冷酷的面容变得更为狰狞,甚至连呼吸都带着杀戮的气息,说:“那行,你好好在天冥教乱窜,好好去送死。当我抓到你爹,你爹找我要人,我直接杀了他!” 跟之前一样,易浊风说完便走。而且这一回,他步速如风。 史如歌依然站在原地,愣了一愣,想了一想。随后,她终于恍然大悟, “他会抓我爹,他会杀我爹……不行,愈是这样,我愈发得跟着他……跟着他我至少能够见到我爹或程戈,只要见到了就好了,不然我自己从何找起……” 趁着易浊风还没有跨出大殿大门,她又急忙提步,匆匆追上去…… 不知不觉间,日升月落,苍穹斗转,新的一个清晨来临。 昨天傍晚,程戈被十二执事的乱箭射中,导致从赤骥背上跌落,跌到了天绝峰与罹绝峰之间的崖底。随后,牛猛带着大队人马赶至崖底,在那附近搜找了大半夜,可是最终并没有找到他。 而之所以如此,这是由于程戈跌下去之后,赤骥便跟着飞了下去。程戈掉到河里,很快被水冲到岸上。赤骥找到他,连忙用四蹄掳起他,直接飞上了罹绝峰峰顶。 罹绝峰是天冥教最高的山峰,不过山上空气一点也不稀薄、山上树木常年葱郁旺盛。 此时此刻,程戈只身躺在一片树林里,明亮且刺眼的阳光照耀在他身上,令他渐渐苏醒过来。 而一苏醒,他立马感觉到左肩上的伤口在疼。他自然咬牙,发出一句虚弱的凄厉的呻吟。跟而,他慢慢坐起身来,去看那个伤口。 好在伤口上的箭早就不见了,也没有流血了。看着看着,他又不禁暗吁一口气。 “麻痹,可恶的十二执事……”因为剧痛难忍,程戈还忍不住骂咧一句。 他的青穆剑还在身旁。将青穆剑竖立后,他扶着它,再艰难的站起身来。 站起身来后,他又转了半圈,看了看这片庞大无比的树林。 “我这是在哪儿?怎么感觉有点冷……”他疑惑询问自己一遍,然后换左手拿剑,右手则伸出来,轻捂着左肩上那伤口,一步一步朝前走。 现在的他,不仅伤口剧痛,而且饥饿乏力,所以连脸色也变得乌黑了,走路歪歪偏偏。但是,他的狼狈,并没有将他的俊美遮掩。他始终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剑眉如刷漆,胸脯横阔,气势有着万夫难敌之威风,唇角还总是咻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 “这是什么地方?这山多高?为什么这么冷……”程戈一边慢吞吞的走、一边再次询问自己。 走了好久后,他依然不知道这是哪儿。因为这片树林里,只有树、鸟、草、枯木,毫无人烟。 他继续走啊走,同时不忘四处张望。终于,他看见前方的草地上,坐着一个鹤发紫衫、神仙似的老者。 如此,他的唇角翘得更高,心中欣慰不已,还加快脚步走过去,问:“老前辈,您好,请问这是哪儿?” 原本老者闭着眼睛,听见程戈的声音,又轻轻睁开眼睛。 程戈的脚步停在他三丈开外,见他也睁眼看自己,心情更喜、笑容更好。 受了伤的程戈,本应该是一张苦瓜脸,然而此时他满面笑容,所以老者见之也比较诧异。 “这里是天冥教的中心位置,几百丈高山之上。小子,你来到这里?怎还不知道?”老者对程戈说。 阳光且美好的笑容,一直挂在他的脸上,宛如云开雪霁,英气逼人,令老者情不自禁的喜欢。 “几百丈高山之上?了个去,我怎么莫名其妙到了这里,一定是赤骥……”程戈又自言自语感慨说。依然浅浅的笑,但是没看老者了。 “小子,你是程胤的儿子?”老者忽然又问他。 程戈一怔,不再思考任何,即刻收敛笑容,注视着老者,“您怎么知道?” 老者哈哈轻笑了两声,说:“一、你手中的剑,二、你的长相跟程胤有六分相似。” 程戈又撇了下唇,还用那种无力的语气对老者说,“真没意思,这么快你便识破我的身份了。好吧,那您也告诉我吧,您叫什么名字?” 程戈内心暗忖,其实老者这么快认出他,并不奇怪。毕竟老者说了,这里还是天冥教的腹地。想他在这个世界的老爹程胤,曾经在天冥教,那是多么风风火火的人物。 老者又冲程戈摇了下头,不回答他。既不告诉他这里是罹绝峰,也不告诉他自己的名号。 程戈又皱了皱眉,刻意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冷冲老者说:“这就没意思了。我先走了,不打扰您了。”说完之后程戈又强撑着身体,步履维艰的走。 当他走到老者身后时,老者又不禁哈哈大笑了两声,问他,“不吃顿饭再走?” 一听“吃饭”两个字,乍时,程戈的脚步再次连忙顿住。 他早就饿极了,所以自然被深深的吸引了。 “吃!”他回答老者说。发声很是有力,丝毫不讲客气。 老者笑得更乐呵了。程戈稍不留意,只见他的手中便多了一个拂尘。然后,他拿着拂尘,对着树林上方轻轻一挥。 倏而,上方大树上直落下十余只鸟雀,全部落在了地上。 程戈望着,瞠目结舌。停下来后,老者再斜眼望他,淡笑着提醒他,“小子,赶紧洗了烧了。瞎愣着,它们自己可不会变熟。” 再视老者,程戈满脸惊异之色,最后重一点头。 十来丈远的地方,便有一个小池塘。很快,程戈捡起那些鸟雀,来到池边,拔毛洗净,生火烧烤。 老者暗地观察着程戈的一举一动,发现他还是一个极有耐心的人,心中不禁微微一动。 不久之后,池边便传来浓郁的烤肉香味。 尽管程戈早就饿极了,然而烤肉一熟,他并没有急着开吃。而是取下其中两只用左手拿着,右手则继续捂着左肩的伤口,费力走回树林里。 “您吃吧。”他将两只鸟雀递给老者说。 老者又诧异的愣了片刻,然后才伸手接过,笑说:“小子,你心眼倒好。” 程戈不以为然,就耸了耸脖子,无声一叹说:“投桃报李,尊老爱幼而已。何况鸟雀乃您打下来的。” 老者不再说话,只是心情更为欢畅,低下头去,吃着手中令人垂涎的美食。 程戈慢慢返回池边,也有节制的吃着。吃了半晌,他的辘辘饥肠才得以缓解,只觉一股热力通达周身,就连左肩伤口的疼痛也减轻了少许。 吃得差不多时,程戈再次走回树林,蹲在老者身旁,两人聊起天来…… 第78章 惊天谜底 因为对程戈颇为喜欢,所以老者率先询问程戈,“小子,你怎么来这天冥教了?还负伤在身的……” 程戈无声一叹,又伸手稍稍遮了遮左肩的伤口,说:“我来救我师妹的。她被溥钦的人抓来天冥教,溥钦拿她威胁我跟我师父……” “你师父是?”老者又白眉浅皱,表情迷糊询问。 程戈对老者没有防备戒心,再次直接回答,“史乘浮。既然这里还是天冥教,您是天冥教的老前辈,那么您一定听说过他的。” “哦……他啊,确实听过……”老者又轻声感慨着,同时脑子里思考着什么。 程戈又打量他一圈,这才发现藏匿于他紫衫下的那双腿有点不对劲,不禁也关心着他:“老前辈,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高山深林里?” 再视程戈,老者还是面带笑容,说:“这里是我家。所以我在这里。” “啊?你家?”程戈又大吃一惊,漆黑的瞳仁瞠得更大。他还再次偏头,四处望了望,确定这附近根本没有可以居住的地方。 见程戈震惊且疑惑,老者又主动解释:“三里外的山坡下,有一个很小很深的山洞,那里是我的住所。” 程戈依然撇唇,半信半疑,但是没有再说话。因为他的脸色越来越黑了,伤口的疼痛他快没法承受了。 盯着程戈那副愈显痛苦的表情,老者心想:想不到,程胤的儿子,性情跟他不像,心肠倒跟他一样善良…… “小子,你和我很有缘份……对了,你叫程什么来着……”老者忽然又问他。 程戈又看向老者,告诉他说,“程戈。” 随即,老者拍好叫绝,大声赞颂说:“程戈,好名字!” 伤口越来越疼、越裂越开,以致程戈连开玩笑的力气都没有了。而且这一回,他完全笑不出来了,又极其礼貌询问老者,“老前辈,您能不能告诉我,往哪个方向走,下山最快?” 这一刻,老者脸上笑容也全部凝敛,表情变得非常严肃,目光带怒瞪着程戈。 程戈见此,原本工整的剑眉直接蹙成了毛毛虫的形状,看上去英俊得稚嫩加可爱。他不解老者为何不满,浅浅一想,刚才他好像没说不妥的话语。 “坐下!”突然,老者对他叱喝。 程戈漠然,与老者对视,一动不动。 “叫你坐下,坐在我的前面,臭小子!”老者不耐烦补充说。 程戈又犹疑了一会,多看了老者一会。不过最终,他还是依照老者所说,乖乖坐到了老者身前。 待程戈坐下来后,老者轻轻闭目,自体内涌出一道深厚的功力,急向前方程戈身体里面灌进…… 顿时,程戈只觉有一股强大的暖流扑了进来,丹田蓦地升起一股热火,如同草原大火迅速席卷全身,直贯胃部、肝胆、心脏、咽喉,最后直冲脑顶。 他还忍不住张口呼喊一声,随后,又见得一口黑血从他嘴里喷薄而出。 至于他的身后,老者仍旧闭目、专心致志、源源不断,向他身体里面灌输着功力。 因为感觉变得舒坦,周身无处不热,程戈又不禁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只见他双手的皮肤竟如波浪般起伏,颜色也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紫。过了一阵子后,终于回归正常肤色。 “老前辈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厉害……”欣喜的同时,程戈又在心里猜测。 老者的双手轻挨着程戈的双肩,所以此刻程戈在思考问题,他感应到了。 他淡淡开口,轻轻的说:“程戈,专心一点……不然,医不好你左肩的伤口和体内的阎悸花毒是小事,害我走火入魔就是大事了……” 听见老者的话,乍时,程戈自然立马闭眼,并且连忙坐正了身子。 “好好好,我专心……老前辈,多谢您相救……”他还对老者说,说完之后试着放松自己。 也就在程戈感觉精神大振、神采熠熠、浑身都是力量时,老者忽然皱了皱眉,表情和神色均大变。 因为他发现了,在程戈身体里面,本身就潜藏着一股强大的神力。 而后,他也睁开了眼睛,急切询问程戈,“灵脩子是你什么人?为什么他要将红葩封进你的身体里面?” 从老者口中道出了“灵脩子”三个字,蓦然,程戈的身躯再次一震,眼睛再次睁开,吓得脸色也变白了。 他觉得这太蹊跷、太诡异了!在他的心中,他的师父灵脩子就是一个神仙!而近边的这个老者,不仅知道程胤史乘浮,连灵脩子都知道! “老前辈,您到底是……”程戈又问老者,微微扭头看他,惊疑万分。 不过,他不会告诉老者,其实灵脩子也是他的师父。因为他答应过灵脩子,不对任何人提起他们的关系。 老者不再给程戈灌输功力,落下双手,自己调息运气,说:“我是灵脩子的师弟。最近这一百年,我担任天冥教的太虚护法!” “什么?您是太虚护法??还是灵脩子的师弟???”程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直接转身,怔怔盯着老者。 老者快速的点头、快速的应声,“嗯……”见程戈无比震惊,随后他又一本正经问,“灵脩子让你找其他四株仙葩草,再将它们带回芫莨山,是吗?” 随即,程戈回过神来,当然也冲他点头,如实回答,“是啊。” 老者无谓撇唇,又笑得很冷,说:“难……” 程戈再次疑惑至极,问,“为什么?” 老者真正严肃起来,说:“因为这不是一个人的事,也不是一类人的事。而且我还有一个师弟,目前他亲自在凡间找。” “哦?他是不是知道仙葩草在哪儿?”程戈又忙问。 老者再次点头,“大致知道。” 这下子,程戈更加急切追问,“那您的那个师弟,他是谁?老前辈,既然您是灵脩子的师弟,那么你们肯定也出身于芫莨山了。” 老者的目光又定格在程戈脸上,见程戈如此好奇,隔了好久后,他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程戈神色一慌,又很是惭愧说:“老前辈,若您不方便说,那我不问便罢。” 老者又轻轻摇头,稍稍调整自己的状态后,他再对程戈说:“无妨。既然今天你来了,并且还看见了我,那么这就是老天刻意安排的。所以我应该顺应天意,将我所知道的一切,全部告知于你。” 程戈又愣愣的坐着,望着老者那副忧重的表情,哑然失语。 老者说:“其实我也一直希望,五株仙葩草能够回归芫莨山。只是经过了这么多年,我觉得这个希望越来越渺茫。所以我好久没有去管了,也没有能力去管了。” 说完之后,老者又抬起了自己的衣裳,让程戈去看自己早已变残的双腿。 只见他的那双腿,早就变成了畸形。为此,程戈皱眉更深,眼中尽是对他的怜悯和同情。 然而,老者越来越平静,再对程戈说:“我跟灵脩子的另一个师弟,名叫灵枢子。这一百年,我委身于天冥教,担任太虚护法,原本就是为了拿回本就属于我芫莨山的那四株仙葩草。二十年前,趁着天冥教的那场变故,我悄悄潜入北玄洞底,正要付诸行动。不料那时候,灵枢子也正巧潜入,他也准备拿走它们。也就在那一天,我才发现,他在担任云海护法。而灵枢子,他要四株仙葩草,并不是为了将它们带回芫莨山,而是为了称霸仙人魔三界……” “什么?原来当年仙葩草丛北玄洞底不翼而飞,竟是因为你们……”听完这些话的程戈,神色立马改变,变得略显激动。他既替程胤感到冤枉,又替程胤感到欣慰。因为他终于知道了真相,百分百确定当年的程胤就是清白的。 老者暂且没有理会程戈的情绪,继续讲述,“也就在那一天,我跟灵枢子在北玄洞底大战了几千回合。最终他打败了我,令我功力衰退七成、双腿变成畸形,同时摘下了那四株仙葩草。” “然后了?他不是拿走它们了吗?怎么现在还在找?”程戈又问。 老者说:“这就是仙葩草的神奇之处。灵枢子一个人,短时间内没法将它们全部掌控。不久之后,它们纷纷攻破了灵枢子设下的结界,飞往它们各自守护者所在的方位。” “守护者?”程戈又觉这个词很耳熟。随之他很快记起来了,曾经灵脩子告诉过他,他乃红葩的守护者。 这一刻,老者没有说话了。 “那老前辈,灵枢子他在凡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程戈又很好奇问。他相信以后,他一定会碰到灵枢子即云海护法。先问清楚其外貌特点,以后碰到就好提防,免得防不胜防。 老者又轻轻摇头,说:“谁知道他啊。他早已成魔,真身恐怖阴暗至极,下到凡间,只能借用死人之身。” “借用死人之身?”程戈嘴边复述。复述完毕,不自觉的发悚。因为灵枢子情况跟他相似,都是借用死人之身,但是灵枢子比他可怕多了。 忽然间,程戈还想起了一个大问题。这一趟他来天冥教,其中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要找太虚护法或云海护法,向他们询问召唤仙葩草的方法。 第79章 老谋深算 于是,他再对老者说:“我再请教您一个问题,仙葩草有没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特点?我找不到它们,那我能不能将它们召唤出来?” 老者说:“五株仙葩草,各有守护者。其中红葩的守护者应该是你,不然它不会安然待在你的身体里。至于青葩白葩蓝葩黑葩,它们的守护者暂时未知。你想召唤哪一株,首先就得找到它的守护者,然后同它的守护者一齐召唤它。” “其他守护者,我都不知道他们分别是谁,我怎么去找他们?”程戈又问。 老者说:“这又得先找十大神器。谁的手中持有神器,并且能够将其完全掌控,谁就有可能是仙葩草的守护者。因为一个没有仙骨的普通人,是没法使用神器的。” “十大神器……”程戈嘴边又复述着、思考着。那十大神器分别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十大神器中,五正五邪。刚正这支以赤霄剑为首,然后分别是:流光双锏、九天神弓、皓月宝刀、困龙锁。附邪这支以承影剑为首,然后分别是:劈天斧、金唯扇、穿魂针、紫煞魔琴。 思考着思考着,自然而然,程戈又慢慢产生了几个疑问。 他问:“十大神器,十个主人。可是除开我,只需再找到四个守护者。那么老前辈,我应该怎样排除那些不是的?” 老者变得语重心长,说:“这个我也不知道。若我知道,当年我自己就去找了。只能多观察,看机缘、看造化。” 程戈又说:“还有,十大神器中有五样兵器,我听说它们附带魔性,邪乎得很,比如承影剑、金唯扇、紫煞魔琴。所以老前辈,我问最后一个问题,有的仙葩草守护者,他会不会是一个大恶人,立场与我完全不同?” 老者不再看着程戈,目光幽深看着前方,说:“极有可能。” 如此,程戈的眸色也变得愈发暗淡,面浮戾气不知道在注视着何处。因为目前所显世的六大神器,其中四大神器的主人,全是天冥教溥钦的人。以致他也领悟了那会儿老者所说的那番话,寻找仙葩草,不是一个人的事,也不是一类人的事。 老者又收回目光,注视近边的程戈。他知道程戈仇视天冥教这边的人,毕竟十年前,溥钦带人杀了程胤和易香绮。 他主动对程戈补充,说:“不过,神器本不分正邪,如同人之初性本善。那些附邪的神器以及误入魔道的恶人,都是由于在长年累月的磨砺中,沾染了太多的戾气。所以程戈,你记住我今天的话就行,对于一切魔道中人,能感化则感化。若他入魔太深,实在感化不了,再动手杀之。” 倏而,程戈再次回过神来,眼神凛冽且倔强,冲老者重一点头,说:“嗯,您放心,我明白!我师父也是这么教诲我的!” 老者又觉欣慰,老树皮一般的面容上再次浮现淡淡的笑意,说:“不愧是程胤的儿子!” 程戈又看见老者的双腿,说:“老前辈,现在您一个人住在这座山上吗?我背您回芫莨山怎么样?” 老者眼眸愈发明亮,摇了下头,潸然感慨说:“自从云海走了,确实是一个人……至于芫莨山,还是不回了……” 程戈不解,“为什么?” 老者又哈哈大笑了一声,说:“一个将死之人,就不折腾了。” “将死之人?”程戈神色再变,怔怔盯着老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者又如同安慰他一般,说:“生老病死,乃再平常不过的事,没什么稀奇的。何况我早就是一个废人,早就应该死了……” 程戈不禁打断他,不让他再说这样丧气的话语,“老前辈……” 老者假装没有听见,自顾自的继续讲述,“往日我都待在山洞里,极少出来。两天前,我感觉自己气数已尽,便来到这深林里,沐浴最后的阳光雨露。刚才我散尽了我余下的功力,全部传授于你。若不传功,我也就多活三天。所以程戈,在这遇上你,我感到满足极了,死后了无牵挂。也希望你以后好好运用我传授的功力,济世救人,降妖斩魔。” 程戈又紧紧皱眉,连连点头。他没有想到,这老者明知将死,却豁达无比。他暗自难过,同时心中油生敬意。 见程戈不再应声,就愣愣的望着自己,老者又提醒他说:“好了,你不是还急着救你师妹吗,现在下山去吧。另外,答应我一个要求,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 程戈又启了启唇,似乎还有话要对他说。不料,老者已经轻轻闭上了眼睛,神情安然且祥和。 他在等死,静静的等死,不会再睁眼。 顿时,程戈更觉心如针扎,很不舒服,原本想说的话也咽了回去。虽然他与老者相识只有几个时辰,但是一见如故。而且老者替他疗伤解毒,告知他那些真相、教诫他诸多道理,宛如他的又一个恩师。 压抑着心中的悲痛,程戈跪下,朝老者磕了三个响头。而后他起身转身,大步流星离开此处,去找下山的路。 辰时的天绝宫,冷清、肃穆、安静。 溥天骄和庄罹带着龚家兄弟和许芝兰过来这里。 溥钦老早便起床了,此时,他跟他的侍女骆姝帘正等候着龚子期等人。 “晚辈龚子期,参见溥教主……”见到溥钦时,龚子期连忙弯腰,毕恭毕敬对他行礼。 溥钦坐在卧榻上,本在喝着早茶的他,由于龚子期过来了,脸上滑过一抹别扭的笑意,但是没有起身。 “龚贤侄不必多礼,站直说话。”他对龚子期说。 龚子期立马遵照溥钦的话,站直了身子。跟溥钦对视,他的目光平静而澄澈。发现溥钦脸色不好,他又微笑着说:“教主近日很操劳,切记保重身体啊。” “哈哈……”溥钦听着又发出淡淡的笑声,说:“多谢龚贤侄的关心。近日我确实比较操劳……不过过几天也就闲下来了……” 龚子期又直接对溥钦说:“家父记得,月底二十八号,便是教主的寿诞。所以他特意嘱咐子期,过来给教主献上一份薄礼。” 溥钦又不停的撇唇,心情变得比较愉悦,说:“龚兄真是太客气了……” 龚子期暂且不再说话,而是稍稍转身,望了一眼身后的龚子悠。 龚子悠的手中正拿着一个长方形的锦盒。因为龚子期望了一眼他,所以他立马跨前一步,将锦盒交给龚子期。 龚子期接过,再双手呈上,献给溥钦说:“您看看,是否喜欢……” 而接过锦盒的溥钦,也站起身来,很快便将其打开。 只见锦盒里面,躺着一棵千年奇参。千年奇参长成了人形,遍体白红色,有头有眼有四肢能动弹。 “千年奇参……”溥钦喜欢不已,目放精光,嘴边还轻声念叨着。 龚子期又轻轻点头,说:“是啊,千年奇参,食下一棵,不仅能够延年益寿,还能令自己的内功增强三倍。教主,以后您这天下第一的地位,更是无人能够撼动了。” 溥钦越来越高兴,开始笑得合不拢嘴。因为龚家送来的这棵千年奇参,相当于雪中送炭。因为之前他被史乘浮和鹤千行击中,内伤本就没有彻底痊愈,昨晚易浊风又跟他动手,弄得他再次耗费了许多功力,内伤随之加重三分。 “龚兄对溥某的情谊,真是可歌可泣!龚贤侄,回去一定要代我好好跟他说声谢谢!”笑着笑着,溥钦又声音洪亮说。 龚子期听之又微微退步,再对溥钦浅浅作揖,说:“教主真是客气。岩岭龚家跟天冥教,乃鱼水关系。岩岭龚家得一直倚仗天冥教的庇护,所以教主您就是我们至高无上的尊者。给予薄礼孝敬尊者,理所当然……” “哈哈哈……”溥钦直接说不出话来,光顾着大笑。 而这时候,在场的其他人也纷纷高兴的笑了,但是没有说话。 趁着溥钦大喜的时刻,一旁的许芝兰忍不住插话,代替龚子期询问他,“对了教主,那个史如歌,您打算怎么处置?她跟易堂主的关系,是不是真是……” 话说昨天晚上在天绝殿发生的事情,龚家兄弟和许芝兰也听说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心如明镜,知道那个小侍女就是史如歌。 因为许芝兰问起,溥钦的大笑稍稍收敛,看眼她回答她,“今天一大早,我便命人将消息放出,说史如歌在易浊风手中。无论史乘浮现在身在何处,都能够听到。而我刻意通知史乘浮过来,就是为了看易浊风到时的表现。如果他不杀史乘浮,哼,那我就得跟易玄衣好好商议,怎么处置他这奸细了……” 溥钦丝毫不隐瞒他们,因为精明的他,通过一件事情便看明白了,龚家这边,对易浊风和史乘浮都心存记恨。 溥钦心底还很清楚,一直潜伏在天冥教内的奸细另有其人。然而,他就是想借此机会名正言顺除去易浊风,因为易浊风的承影剑越来越可怕。昨天晚上,他几乎不是他的对手。 “哦……教主真是高明、圣明……”听完溥钦所言后,许芝兰又不忘恭维一句。而后,她跟龚子期互视一眼,纷纷笑得诡谲且愉悦。 第80章 失落的吻 听完溥钦所言后,骆姝帘却皱了皱眉,心中略有所思。 到了巳时,天冥教内的空气更好,春光更为明媚。 飞云瀑下,易浊风站在河边,骆姝帘站在他的身后。 骆姝帘乃天冥教数一数二的美女,容颜宜喜宜嗔,妩媚含情。一双明眸勾魂摄魄,清秀的蛾眉,直挺的琼鼻,纯白的两腮,滴水樱桃般的红唇,端庄大气而不失精致的方形脸。 辰时在天绝宫里,溥钦所说的话,骆姝帘全部告诉了易浊风。 此时易浊风轻轻点头、冷冷应她,“我知道了”。说完之后他转身欲走。 不料,骆姝帘又连忙叫住他,“浊风!” 易浊风又慢慢停步,但是依然背向她站着,没有回头。 骆姝帘的心里仿佛在挣扎,咬了咬唇,停滞了好久。而后她终于问出口,“难道你都没有话要跟我说?” 易浊风略显惑然,淡淡反问:“你要对你说什么?” 骆姝帘的眼珠子又瞪得圆圆的,说:“你为什么要救她?救史乘浮的女儿!” 易浊风沉默、漠然、不语。 骆姝帘的神情更显焦虑、委屈,看着易浊风的背影,又问:“你喜欢她是不是?” 易浊风自然不承认,“胡说。” 骆姝帘又自嘲的笑了,根本不相信易浊风的否认,说:“如果不是因为喜欢,那是因为什么?浊风,你明明知道,当你救了她,教主就不会放过你!” 易浊风还是不承认,终于微微扭头看她,语气却比之前更冷,说:“因为什么,这与你无关。你好好侍候我姑父,以后也不用给我带任何消息,我不需要。” 骆姝帘神情再变,显得那么可怜楚楚,无辜无措。 “浊风我……”她哽咽着说,想对易浊风解释什么。 可是,易浊风又立马提步而走,不愿意再看她…… 昨天晚上,史乘浮就在一个洞里度过了一宿。临近中午,他才找到时机,跨出那个洞,悄悄离开天冥教,回到集镇上的客栈。 而一回客栈,他又立马收到了一封密信。信上说:乘浮兄,如歌侄女找到了,在易浊风的琼华居。但是你勿到琼华居,切记。遇到易浊风,也一定避开。至于如歌侄女,我会想办法将她带出,你再等我消息。 虽然史乘浮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相信他的朋友……所以今天这一天,哪怕他听到了无数风言风语,他也坚持保持按兵不动…… 将史如歌带回琼华居后,易浊风便直接点了她的睡穴,让她睡在了自己房间。 而史如歌这么一睡,也直接睡到了中午。 起床之后,史如歌灰溜溜的推开房门,准备出去探听探听形势。 结果,她的另一只脚还没有迈出去,便有两个女人同时扭头望向她。 两个女人一老一少。而那个老的,也就是前些天冲她凶巴巴的那个中年女人,名为骆姨。 骆姨是骆姝帘的亲姑姑。而骆姝帘,她是溥钦身旁的大红人。众所周知,天冥教的教主夫人是易玄衣,但是溥钦并不爱易玄衣。甚至溥钦对待易玄衣的态度,还不及对待骆姝帘温和贴切。 每当溥钦怒不可遏时,也只有骆姝帘说的话他才会听进去一点。 “姑娘,您醒了……”此时见史如歌出来了,骆姨还一脸笑容跟她打招呼。 史如歌乌溜溜的眼珠子瞠得极大极圆,两弯柳叶眉似蹙非蹙,虚声询问她,“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骆姨依然笑得虚假,又客客气气说:“少爷让我们守在这里,等候你起床,听候你的差遣……” 史如歌又是一怔,诧异不已。她心里明白,易浊风让这两个女人守在这里,其实是为了看住她。 “姑娘,饿了吧?我叫人送吃的过来……”骆姨又对她说,说完之后望了望另外一个侍女。 待那个侍女走开几步后,史如歌又回过神来,赶紧冲她一喝说:“不用了!” 那个侍女自然也停步,转身看着史如歌。骆姨也是,不解询问史如歌,“怎么啦?” 史如歌也努力挤出许多笑容,再抬手挠了挠头,对骆姨说:“嘻嘻,你们少爷太客气了……不过不用了,我不用你们侍候……我自己有手有脚,都由我自己来……” 她不想被她们看着,而且她还担心有人给她下毒。 骆姨摇了下头,又望一眼那个侍女,示意她继续去灶房,再对史如歌说:“要的要的,少爷特意交代了,我们不能不从……” 史如歌脸上笑容不禁慢慢退去,表情一丝一丝凝固。抿了抿唇,不再说什么。 她们都听易浊风的,所以她是赶不走她们的。 很快那个侍女便端来了吃的。原本史如歌不敢吃,然而,骆姨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令她觉得很是别扭、很不自在。加之她早就饿极了,于是最终,她还是硬着头发全部吃下了。 吃完之后,她又迈出房间,到处走动。而当她走动的时候,骆姨以及那个侍女,自然还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如此,史如歌真觉很没意思,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好不容易她熬到了天黑,而一到天黑,她便躺到床上,假装睡着了。 等到很晚的时候,她听见门外传来她们离开的脚步声,她才再次起床。 “终于走了,这下子我自由了……”确定她们走远后,史如歌一边往门口走、一边窃喜的念叨。 但是,当她走到门口,双手去拉房门时,却怎么都拉不开。 很明显,她们走的时候,把门锁了。 她暂未生气,又相继走到两扇窗的窗边,推了推窗。 只见两扇窗户也被锁了。 “可恶,这分明就是囚禁!”史如歌顿时变得气愤,临走开前,骂咧一句。 今天晚上月色很美,房间的多处都有月光照耀进来。 回到床边坐下后,史如歌又冷静下来,观摩了一阵。观着观着,她发现西面有一个天窗还是敞开的。 “咦……你们以为锁了门和窗,我就出不去了吗?哼……你们以为我真有那么没用吗,我可是会一点武功的,看我的轻功!”看到那个天窗时,史如歌又好生得意,自言自语念叨着。 然后,史如歌站到天窗下,身形似燕,轻盈往上方一跃…… 夜深了,琼华居内静谧无比,一轮明月高挂山头,流水一般轻轻洒在山坳间。 爬到屋顶之后,史如歌直接趴在那里休息,顺便思考接下来她到底干嘛去。忽然,一阵悠扬而宛转的乐声,传入她的耳朵,久久萦绕,挥之不去。 史如歌又立马皱眉,并且朝乐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月光下,对面的石山顶上,易浊风坐在一块石头上,长风灌满他深蓝色的长袍。 史如歌远远望着他,心中诧异不已,“原来是他……真没想到……” 史如歌被易浊风吹出来的美妙乐声所吸引,同时觉得很是不可思议。因为这几天她所认识的易浊风,是那么的冷傲无情、那么的脾气古怪、那么的不易亲近,并且浑身都带着杀气。而现在她所看到的易浊风,居然文雅得吹埙。 易浊风也看见了史如歌,但如同没有看到的,继续吹着自己手中的埙。 听着听着,史如歌忽然坐起身来,跟而站起身来。 她决定也过去对面石山上,去找易浊风,跟他聊一聊。 屋顶是斜倾的,站起身来后,她摇摇晃晃走了几步,然后她再次施展自己那并不高明的轻功。 她所在的屋顶,距离易浊风所在的山顶,不到十丈远。原本史如歌以为,自己可以很顺利的飞到。不料,飞到半空时,迎面一只鸟儿好似要往她脸上撞。 “呀!”史如歌大吃一惊,吓一大跳。 而这时候,她忘记了继续施展轻功,不知所措间,身子即刻失重,往下方跌落。 “啊……”她又叫嚷一下,脸色变得苍白。 见此,易浊风的身形如同一阵轻风,迅速掠过来,于半空中接住了她。 因为被易浊风抱住了,所以最终史如歌没有跌落到地上。 待易浊风抱着她降落于地后,史如歌还大吁一口气,小手依然紧揪易浊风的衣裳,惊慌未定的看着他。 易浊风也没有急着放下史如歌,依然用双手横抱着她,目光平静看着她。 此时此刻,史如歌的容颜,娇美中带着孱弱。既如一只受惊的小白兔,又如一只呆萌的小狸猫,惹人又爱又怜。 因为易浊风一直跟她对视,目光看似简单实际复杂、看似清澈实际幽深。所以渐渐的,她变得越来越忐忑。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更不知道易浊风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话说之前也没有男人这么看过她,每次程戈看她,目光都是从她脸上一瞥而过。而龚子期看她,目光总是那么轻佻、那么玩味、那么色眯眯。 好久之后,史如歌红唇轻启,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忽然,易浊风低头,专注着迷,嘴唇慢慢向她嘴唇靠近。 史如歌更加慌乱不已,傻傻的愣着,看着易浊风的唇即将贴上自己的唇。 当她的呼吸跟易浊风的呼吸交汇在一块时,突然她又回过神来。 “不行,我喜欢的是程戈,程戈……”史如歌还在心里说。趁着易浊风的吻没有完全落下来,脑袋赶紧一偏,闭上眼睛。 蓦然,易浊风的动作止住,脸色也变了…… 第81章 将功补过 他的脸色变得无比阴暗、无比狰狞。不仅因为史如歌的闪避,还因为他自己刚才的行为。 “我在做什么?不……我不能这样……”易浊风暗地提醒自己。同时他的心口泛着一阵酸酸涩涩的痛。 他落下了双手,放下了史如歌,而后自己转身便走。 发现易浊风有点失常,安然站在那里的史如歌忽然又喊住他的脚步。 “易……浊风……”她喊。说句心里话,现在她一点也不讨厌他了。虽然她依然很害怕他,害怕他对她爹和程戈不利。 易浊风也立马停住了脚步。 史如歌吞了吞口水,对着他的背影,哽咽了好久才说:“谢谢……” 听之,易浊风又冷然撇唇,将手中的埙捏得死紧,甚觉可笑说:“谢?哼,史姑娘真天真。你以为我救你,是真的在救你?当我杀了史乘浮和程戈,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这一刻,史如歌单薄的身躯猛然一晃,摇曳在夜风中。易浊风说完之后再次提步,背影很快便消失不见。 咬了咬唇后,她又细声对着空气说:“你敢。你要是敢杀我爹或程戈,无论如何我都会为他们报仇……” 时间愈晚,夜色愈好。月光明亮如细碎水银,静静洒在地面。 易浊风离开后,史如歌一个人仍旧在外面晃悠。晃着晃着她忽然想,要是程戈忽然出现,直接带她飞走那该多好。 不料,她刚想完,她的身后真的出现了一条人影。 在月光下,人影的身形映在地面,被微微拉长,透着诡谲。 “谁……”史如歌又被吓一大跳,赶紧回头。 只见这条人影,全身黑色装束,仅露出两只眼睛和一张嘴巴,站在距离她不到两步远的位置。 黑衣人的手中拿着一把大刀,见史如歌望向自己,赶紧用那种很沙哑的声音冲她说:“侄女,快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你爹!” “啊?你是?”因为不知道他的身份,不敢轻易相信,所以史如歌虚声问。 黑衣人又急忙回答,“我不是坏人!你快跟我走,无论走去哪儿,都比待在这里好!” 史如歌顿觉他说的很对,无论走去哪儿,都比待在这里好。 “嗯!”想通后她重一点头。 黑衣人赶紧迈近她,搂着她的腰肢,带着她往上方一跃。 飞出琼华居后,他们再降落于地,匆匆忙忙的跑。 黑衣人跟史乘浮商量好了,丑时时在三里外的定平坡会合。他拉着史如歌跑,史如歌气喘吁吁,都没法询问任何。 然而,跑着跑着,突然间,他又停了下来,转过身躯。 史如歌又随他一同停下、转身。她依然上下不接下气,但是终于有机会询问:“你是谁呀?是我爹爹的朋友对吗?我爹爹他真的过来这里了?” 黑衣人正沉心思考着。因为他发觉情况很不对劲,他们逃出琼华居,有点太过顺利。而这不是易浊风的作风,更不是溥钦的作风。照理说,琼华居外面应该有埋伏的。 “如歌侄女,你爹爹就在这附近。不过我们先别动了,因为我们好像中计了。有人在跟踪我们……”黑衣人说话极轻,告诉史如歌。 史如歌一怔,然后又连连点头,屏住呼吸的同时关紧嘴巴。 转眼间,黑衣人深幽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凌厉如刀。他将史如歌护在身后,观察着四处的风吹草动。 “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们了……”他对前方说。声音依然沙哑,令人无法辨认。 乍时,一阵苍劲的笑声传来,划破了夜的宁静。 “哈哈哈,你终于还是发现我们了……你这个奸细,今天我们倒要看看你到底是谁……”发笑人是庄罹,笑完之后他还说着,并且身影飞到了黑衣人前方两丈开外。 待庄罹双脚落地了,又见得十二道人影,在他身后闪现。而这十二个人,自然就是十二执事。 为首的蜀逍也对黑衣人说:“史乘浮在哪儿?继续带我们去见他啊……”说完之后他还悠悠提步,向黑衣人和史如歌走近。 黑衣人和史如歌都没有退步、没有胆怯,镇定得很。不过史如歌的柳叶眉浅浅弯蹙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尽是忿怒。 至于黑衣人,他将手中的大刀握得更紧,眼中浮现一丝杀意。 见此,庄罹又轻蔑一笑,再对黑衣人说:“怎么?还想动手?别说你一个人不是我们的对手,就算再加上史乘浮,依然不是我们的对手,因为待会儿教主便过来了……” “去一里外的定平坡找你爹,这里交给我……”眼看着蜀逍越走越近,黑衣人又轻声对史如歌说。 “这……不好……”史如歌一脸慌乱,摇了下头,不忍心丢下黑衣人一个。 不料,黑衣人又冲她一凶,“走!” 史如歌打了一颤。而后,她还是听从他的,撒腿便往后方跑。 见史如歌匆匆跑开了,霎时,庄罹和蜀逍的戾眸纷纷瞠大。 “追!”蜀逍急喝一声,随后率先飞身而起,准备去抓史如歌。 他的十一个兄弟响应他的号召,也正要追上去。 而这时候的黑衣人,他早已涌出了一股强大的功力,凝聚在大刀上。见十二执事都在追赶史如歌,他再次转身,大刀朝前方一挥。 倏然,刀气如巨浪,直袭前方的十二执事…… 后方受袭,十二执事自然又回头合力抗击,跟黑衣人不可开交的打了起来。 如此,庄罹又飞身而起,追向史如歌。因为史如歌越跑越快,飞的时候,他又不禁抬起双臂。 随之,数十道黑光自他袖中射出,直向史如歌身上袭去。 危难之时,又有一道劲风自前方刮来,飞攻庄罹。 史如歌一见,立马停下了脚步,喜出望外。 “爹爹!”她好高兴的喊。 哪怕是夜里,哪怕来者飞得极快,她依然能够一眼认出那是她的爹爹。 庄罹也一眼认出了史乘浮。因为他没有想到史乘浮来得这么快,所以此刻他的脸色稍稍一变。 “不好……”他还慌乱的轻呼一声,正打算降落闪避。然而,史乘浮的来势真心汹涌,他完全闪避不及,便被史乘浮劈出的一掌击中胸口。 “砰”的一声,他的身子随之跌落于地,倒在地上,嘴边呕沥出大口鲜血。 因为他的跌落,之前他所发出的那数十道黑光自然消失。 跟而,史乘浮的身形也迅速降落于地,背手而站,睥睨了地上的庄罹一眼。 “爹爹!”见史乘浮停下来了,史如歌又赶紧蹦到他的身旁,抓住他的一根胳膊,笑得合不拢嘴。 而这会儿,庄罹的目光又变得像尖刀,厉恨的仇视着史乘浮,说:“史乘浮,你果然在这里……” 史乘浮都不屑于搭庄罹的话,又看向史如歌,伸手轻轻捏了捏她清秀稚嫩的小脸蛋。 “我的宝贝女儿,你吃了不少苦……”史乘浮心疼的说。他捏史如歌,史如歌脸上的肉肉明显少了好多。 顿时,史如歌的目光也变得浑浊,眸中闪现盈盈泪花。但是,由于目前时间紧迫、情况紧急,史乘浮便没有多安慰她。 史乘浮眼神凛冽且幽暗,望向前方正在打斗的黑衣人和十二执事。然后,他再次飞身而起,攻向十二执事。 黑衣人没有用自己的贴身兵器,因为那样会暴露身份。尽管如此,他对付十二执事,仍旧绰绰有余。 不过,现在史乘浮来了,他能对付得了也不对付了。望眼史乘浮后,他的身影急速往上方一跃,快速逃离这里。 见黑衣人跑了,为首的庄罹和蜀逍面色即变。 “不能让他跑了!”庄罹大声怒喝,提醒着十二执事。结果,十二执事被史乘浮拖住了、困住了,没法去追。 为此,他又用右手捂着胸口,奋力的起身,打算自己去追黑衣人。然而,他的胸口实在太疼,压根儿就起不了身。 也就在史乘浮即将击溃十二执事时,浩淼夜空中又响起了一个阴森的声音。 “史乘浮啊史乘浮,你总算来了,我都等你好几天了……”这是溥钦在说话。 一听出他的声音,史如歌的眼珠子又瞠大瞠圆,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 这时候,史乘浮和十二执事也停止打斗,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待话音落下后的一刹那,便见得溥钦的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众人中间。 “教主!”蜀逍带领他的兄弟赶紧行礼。 史乘浮却又冷哼一声,偏过头去,懒得看他。 因为溥钦来了,庄罹的脸上也滑过一丝喜色,依然捂着自己的胸口,正要开口说什么。但是,凑巧的事情又发生了,致使庄罹脸上表情全部凝敛。 因为易浊风和凌无邪,在这一刻分别自南北方向飞来。最后他们两人,一齐停在溥钦身后。 但是,庄罹敢怒而不敢言,他也相信溥钦愈发心里有数。易浊风和凌无邪,这两个人中有一个人绝对有问题。黑衣人刚刚逃跑,他们便飞来了,之前却不见他们的人影。 “姑父……” “教主!” 易浊风和凌无邪还分别喊道溥钦。 溥钦面不改色。史乘浮不想跟他说话,他也懒得墨迹了。就指着史乘浮,直接对易浊风说:“浊风,你将功补过的机会到了。先替我拿下史乘浮,拿下后我再好好审问他仙葩草的下落……” 第82章 青穆剑断 易浊风毫不犹豫,冲溥钦点了下头。而后,他拿着承影剑,目空一切,慢步往前方走。 见他走向史乘浮,史如歌又连连摇头,一脸恐慌。 史乘浮却无谓一笑,又背手而站,看着易浊风说:“承影剑是上古神剑,神力通天……今天我正好想领教一下,它到底有多厉害……” 易浊风一面朝他走近、一面也冷冷的说:“史家的九天神弓、史庄主的九彧神掌,我也很想领教下……” 走着走着,易浊风停下了脚步。然后,他慢慢拨动着手中的承影剑。 史乘浮也在运功,涌出了体内七成功力。 史如歌见此,又赶紧跑向史乘浮。因为她知道易浊风确实很厉害,连溥钦都不是对手,所以史乘浮更加不是对手。 “爹爹!”史如歌一边跑着、一边喊着。 看见史如歌的身影,易浊风拔剑的手微微一顿。 发现易浊风那个顿手的动作,溥钦的嘴角又抹过一丝怪异的笑意。 “臭丫头,真不要命……”他的心中恨戾的说。说完之后,他的手心已经涌出了一团鬼魅般的火焰,正欲将它甩向史如歌。 不料这时候,浩瀚夜空的不远处,忽然变得异常明亮。 热烈的赤光漫天,照得大片区域通红。 随之,众人的目光又纷纷转移,不约而同望向那个方向。 只见那团赤光快速向这边飞近。等到距离很近时,众人也就看清楚了,原来是赤骥天马载着程戈。 看到来者乃程戈,乍时,史如歌又连忙停下脚步,原本恐慌的表情随即化开,笑得绚烂如花。 “程戈!程戈!我们在这里……”史如歌还伸长了身子,兴奋不已的跳了跳,冲程戈挥手。 程戈坐在赤骥背上,也正在四下张望,寻找着他们的身影。终于望见史如歌,他也轻轻抿唇,心中开心无比。 程戈的背上背着青穆剑,手中则拿着一把大弓,还在半空中飞,便迫不及待将那把大弓扔给史如歌,道:“如歌,接着!” “好!”史如歌应,当然知道那是她的九天神弓。目前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能够拉开它。哪怕她爹爹史乘浮,也无能为力。此时程戈将它扔给她,十二执事蠢蠢欲动,也准备去抢。然而,九天神弓直飞她的手中,她不费吹嘘之力便将它稳稳接住。 见程戈来了,史乘浮也非常欣喜,原本紧绷的面容宛如被春风吹拂。 转眼间,赤骥飞到了他们中间,轻轻降落于地面,然后程戈从它背上跳了下来。 “赤骥,待远一点等我。”程戈对赤骥说。 赤骥又眨了眨眼睛,待程戈摸了摸它后,转身很快飞远。 而见来者乃程戈,溥钦的戾眸却危险眯起,轻蔑撇了下嘴。凌无邪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只是微微皱眉,略有所思。至于易浊风,他拔剑的手再次顿住,剑眉飞挺,狠厉的星眸中寒光四射。 “程戈!”史如歌又喊一声。因为距离程戈比距离史乘浮近,所以喊完之后她准备跑向程戈身旁。 瞥见史如歌看程戈时的眼神,是那么的清澈灵动、温婉含情,易浊风星眸中杀意更盛,但是没有说话。 看了程戈好一会后,溥钦又看了看史乘浮,语速缓慢、语气狰狞说:“很好,你们都来送死,今天我也没有必要再手下留情……擒一个,杀一双……” 此时此刻,溥钦手中的那团火焰越烧越旺,他又向身边的易浊风和凌无各使一个眼色,说:“擒老的,杀小的……” 凌无邪立马冲溥钦重一点头,“明白!”而后,手持流光双锏的他飞向程戈。 程戈不慌不乱,拔出背上青穆剑,迎战凌无邪。 凌无邪涌出了一道强大的功力。也就在那道强大功力的催化下,他的流光双锏变幻成两条银色的猛蛇,蛇口张开,同速齐攻程戈。 凌无邪本就十分厉害,以致此时史乘浮唯恐程戈不是对手。他本要再次飞起,去帮程戈。 不料,程戈不慌不乱将青穆剑一挥。乍时,一股无比强硬的剑气,携拥着难以抵抗的剑力,横扫那两条银色的猛蛇。 凌无邪浅吃一惊,漆黑的瞳孔微微瞪大,情急中再加一把功力助攻。然而,程戈这一剑着实异常厉害,令他们都没有想到。那股剑气直袭两条银蛇,随后便听得两条银蛇同时发出“吱呀”一声惨叫。 它们被程戈的剑气袭中,没法继续向前,无奈之下便折返回来。 如此,凌无邪又迅速接住它们,并且涌出更多功力,令自己身形灵活一闪,免得也被那股剑气袭中。 不一会工夫后,败下阵来的凌无邪,飞回原先的位置。当他落地的时候,还差点没有站稳,幸亏一旁的易浊风扶住了他。 “你耗功太多,先休息一会。”易浊风对凌无邪说。 凌无邪冲易浊风点头。此时此刻,他的脸色的确有几分苍白。 溥钦及其手下见此,脸色再次改变,明显很是意外、很是不悦。原本他们都以为,凌无邪对付程戈,绰绰有余。 “好小子,看来你在寒潭收获了不少宝贝啊……居然现在,连无邪也远远不是你的对手……”溥钦双眼如钩,嘴边阴邪的说。说完之后,自己飞身而起,亲自攻向程戈。 程戈削薄的红唇轻轻一抹,浅笑略显不拘,丝毫无畏溥钦的攻近,一面从容不迫准备再次迎战、一面从鼻孔里挤出话来,“那是自然!” 因为溥钦动了,史乘浮当然不敢再旁观、不敢再清闲。溥钦直接飞向程戈,手心的那团火焰,用力掷向程戈。倏然,他终于再次飞起,涌出一道功力,准备去帮程戈。 而史乘浮一动,易浊风也跟着动了。当史乘浮的九彧神掌雷霆般劈向溥钦时,易浊风的承影剑随之出鞘。 转瞬间,承影剑释放的幽冷蓝光,又将整片区域的环境渲染得好似地狱。易浊风持剑飞向史乘浮,跟史乘浮打了起来。 史如歌一见,又连连摇头、连连退步,退得远远的。 “不行,我们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退着退着,史如歌又不停念叨。渐渐的,她也冷静下来了。 她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九天神弓。然后,她很是快速的拈弓搭箭。 搭好之后,她退到更暗的角落,瞄了瞄溥钦,又瞄了瞄易浊风。 瞥见史如歌躲在角落拉弓准备射击,庄罹和十二执事又纷纷动身,一齐飞向她。 然而,他们之前都受了伤,所以飞得极慢。正在一旁休息的凌无邪,看见他们飞向史如歌,手中暗涌出一道功力。 但是,不等凌无邪偷袭他们,正跟溥钦打斗的程戈便腾出了一只手,猛然一掌劈向他们。 情急中,史如歌极力镇定,更加认真的瞄。最后,她的箭头,对准的人是溥钦。 “嗖”的一个响声传来。 一根快箭发出,如同一道极光,极速射向溥钦。 溥钦正顾着跟程戈打斗,这根快箭从侧面飞来,他都没有来得及反应。 当他望过去之际,这根快箭已经插在了他的左臂上。 这也是九天神弓的厉害之处,它比一般的弓箭要快要准要狠。主人瞄准了目标,若非特殊情况,它不会不中。 蓦然,溥钦疼得轻声嘶叫一下,而后他用右手飞速将箭拔出,拿它反射史如歌。 见那根快箭又飞向自己,千钧一发之际,史如歌灵活闪身,惊慌一避。 原本程戈并非溥钦的对手,对抗起来很是吃力。现在溥钦受伤了,他便轻松了许多,转守为攻。 史如歌又望向史乘浮和易浊风。很明显,跟易浊风打,史乘浮一直处于下风。哪怕今天易浊风并没有拿自己的血洗剑,并没有激发承影剑的神力。可是史乘浮依然不是对手。 史如歌看在眼里,心里又很是慌乱,但是没有打算射击。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史如歌又询问着自己。突然,她看到易浊风手中的承影剑,就要刺入史乘浮的胸口。 顿时,她的脸色又是一阵苍白,尖叫出声音,“不要,不要杀我爹!” 叫嚷的同时,她飞奔上去,拦在了史乘浮身前。 因为史如歌忽然过来了,易浊风也脸色变白,持剑的手再次顿住。但是,他眼中杀戮的气息还是那么浓烈,感觉阴暗极了、可怕极了。 史如歌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还抿着嘴唇、冲他摇头。 “如歌你干嘛?你走开,他会杀了你的!”史乘浮不明所以,推着史如歌的身子,让她到躲一边去。 史如歌不肯躲,依然挡在他的身前,不让易浊风伤他。 这一刻,溥钦也瞟了瞟他们这边。 看见溥钦在注意,易浊风又回过神来,唇角抽搐了一下。然后,他目光如刀,厉视史如歌冷声说:“真是找死……” 说完之后,他落下手中的承影剑,改用左手,一掌劈向史如歌的肩膀。 “啊……”史如歌疼得发出一句凄厉的尖叫,跟而闭上眼睛,身子也倒向后面史乘浮的怀抱。 “如歌!”史乘浮大唤,墨眸瞠大,望着怀中的史如歌。 而这时候,易浊风手中的承影剑又趁机刺向史乘浮的胸口。 见此,程戈身形一闪,以光速窜到史家父女身前,举起手中的青穆剑,砍向易浊风手中即将刺过来的承影剑。 第83章 谁是废物 (谢谢“很好不放弃”的打赏。) 乍时,一句刺耳的“砰咔”声传来。 易浊风刺向史乘浮的承影剑,被程戈的青穆剑镇住了。两剑交叉,形成“x”状。 为此,易浊风剑眉微拧,面露不悦之色,且神情略显诧异。因为之前他没有想到,程戈居然有这么深厚的内力,以致青穆剑剑气也强硬无比,猛烈将他的承影剑往下压。 “有两下子。”过了片刻后,易浊风看着程戈说。他的语气始终平静、冷淡,并且带着讥诮。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程戈几乎涌出了体内的所有功力,因为他确实是一个极其强劲的对手。跟他交手,极少有人能够完胜,要么一败涂地、要么跟他打平。 由于应付易浊风比较吃力,所以程戈剑眉微横。不过,他同样目若寒星,厉视易浊风说:“承影剑确实厉害……但是易浊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再伤害我师父……” “哼。”易浊风又冷然撇唇。跟程戈僵持着,他也有点费力,但是他的表情始终轻松自如。他就在暗中不停的涌功,只为逼得程戈主动撤退。 溥钦左臂上的伤口越来越痛、流血越来越多,运功也越来越困难。索性,他不管其他了,也站到一个角落,观望着程戈和易浊风。 “浊风,杀了这小子!他可不仅仅是史乘浮的徒弟,说不定将来还是史乘浮的女婿……”溥钦还提醒着易浊风。 易浊风没有回应溥钦的话,一直仇视着程戈,眸中杀意渐渐变浓。 程戈身后,史乘浮抱着史如歌,缓慢蹲下身子。 “如歌,如歌……”史乘浮一连喊了史如歌好几声,对她很是担忧。因为她闭着眼睛,脸色煞白,呼吸均匀,却不像睡着了,也不像伤得很重。 程戈偏头望了望半躺在地上的史如歌。蓦然,他脸上戾气更盛,再对易浊风说:“你动手伤了如歌……今天晚上,我一定为她报仇……” 易浊风也瞥眼前方的史如歌,始终一脸冷漠。然而他知道史如歌不会有事,他的那一掌,看似很重,实际很轻,而且刻意打在她的肩膀。 “为她报仇?行,那就拿出你更大的本事吧!”他又对程戈说,语气变重。说完之后,他仿佛没有了耐心,偏了偏头,断然涌出一道颇为强大的功力。 顿时,承影剑释放的幽冷蓝光,冻得周遭的空气都凝固起来了。 程戈顿觉自己已经身在一个被冰封的世界,一切都被禁锢,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甚至连呼吸也困难。自然而然,他潋滟的桃眸即刻瞠大瞠圆,震惊的瞪着易浊风。同时他更加奋力,想要将自己的青穆剑拿开。然而这时候,他竟怎么都拿不开。也不知道是由于青穆剑不听他使唤,还是由于周遭的空气凝固了的缘故。 见程戈处境越来越艰难,加之功力也快耗尽,却连青穆剑都抬不起来了,易浊风又得意抹唇,冷冷嘲笑他说,“连一把青穆剑都掌控不好,哼,再过二十年你也打不过现在的我,你这废物!” 说完之后,易浊风的身形忽然往后一飘,跟而他的承影剑也轻易挣脱出来,不再被程戈的青穆剑镇压。 随之,飘至半空的他,举起手中的承影剑,砍向程戈手中的青穆剑。 又是一句刺耳的“砰咔”声传来。紧跟着,周遭的冷冻空气也发出“啵”的一声轻颤。青穆剑宛如尘封多年的蛟龙,在这一瞬间破冰而出,并且折断两段。 程戈终于能动了,可是手中青穆剑已断,心中对易浊风的恨意不禁油生到顶峰。 “ca,士可杀不可辱!易浊风,你不信,我今天就灭了你!”咬了咬牙后,程戈又深恶痛疾的说。说完之后飞身而起,举着断剑,朝易浊风劈去。 现在他真心恨不得杀了易浊风,虽然他知道他不可能杀得了。但是他仍旧跟易浊风拼命,易浊风羞辱他也就罢了,还砍断了他们程家的祖传宝剑,这他多不好意思啊、多对不起程胤啊。 或许是因为他太过愤慨,所以片刻之后他便觉有一股强大的暖流在他体内窜动。最后那股暖流,汇达头顶,连他的双目也变成了赤红色。 反正程戈精神大振,浑身充满了力量。忍不住“啊”的一声张口呼喊,顷刻间,周围林子里的鸟儿惊飞鸣叫,慌乱振翅。而且他洪亮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久久回荡在山壑之间。 “他怎么会这样……难道他的体内……”不远处的溥钦见此,神色立马改变,疑惑不已。 凌无邪的心中也很不解,“好奇怪,程戈居然如此厉害……” 史乘浮也被程戈的叫声震得回过神来,抬眸望着程戈。 易浊风从半空降落,看见程戈如此,却仍旧镇定,只是他的五官更显英气逼人。眼看程戈手持断剑朝他攻来,他又不慌不忙将承影剑竖立,抵抗程戈的进攻。 倏时,承影剑释放出来的幽冷蓝光,形成了一个坚固的结界,程戈汹涌的攻势被拒在结界之外,难以再次前进。 也因为他们两人的激战,周围空气流动变得越来越快,无数沙石怒起。 乱风中,程戈的黑发随风飘扬,手持断剑,还在奋力朝前攻进。也由于迟迟攻进不了,以致他完美的面容变得如高山般凌厉,整个人就像一只嗜好杀戮的猛兽。 所有人都不知道,此刻在程戈体内迸发的是仙葩之力。 抵抗仙葩之力的进攻,易浊风也渐渐觉得艰难。咬了咬牙后,他源源不断的涌出功力,维持那个结界。 发现易浊风终于变得吃力,程戈的唇角又咻着一抹得意的笑意。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目若秋波、面如桃瓣,也开始冷冷讽刺易浊风说:“还骂我废物,我看你才是废物!有承影剑又怎么样?连我这手持普通断剑的江湖小菜鸟都胜不了!求饶吧,易浊风,你求饶我便撤,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哦,说到你爹,好像我还得叫舅舅,然后你还得叫我一声表哥……” 一时间,易浊风剑眉下那一对眼眸,冰冷的可以冻结一切、锋利的可以刺穿一切。 然而这会儿,他对程戈说话,却用着小到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怒说:“是你tm叫我表哥……程戈,带着史如歌,滚……” 蓦然,程戈微微一愣,吃了一惊。他依然盯着易浊风,但是眼中的恨意和杀意皆稍稍退去。因为他感觉到了,此时此刻,易浊风并不想杀他。 见程戈和易浊风之间,久久决不出胜负。突然,史乘浮将史如歌放到地上,而后急速飞至程戈身旁,打出雷霆般的一掌,猛然击向易浊风。 见史乘浮对易浊风动手,还在不远处休息的凌无邪又吓一大跳。他也涌出所剩功力,赶紧飞身而起。 不料,凌无邪没有来得及拦挡史乘浮。忙于抵抗程戈进攻的易浊风也完全躲闪不及,直直被史乘浮那一掌击中。 顷刻间,易浊风身形急速后退,直至退到一块巨石前才得以停住,嘴边呕出大口鲜血。也由于承影剑的结界破了,所以那把断了的青穆剑变得不受控制,急速脱离程戈的手,直刺他的胸口。 这一刻,溥钦的脸色再变,前所未有狰狞、恐怖、阴森,明显很是不悦。 情急中,凌无邪将手中的流光双锏用力一掷。乍时,两条银锏再次变幻成两条银蛇,一齐撞上断剑,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宛如天空忽然响起了惊雷。 当断剑被撞落后,两条银蛇又返身飞回凌无邪的手中。分别接住它们后,凌无邪降落在易浊风身旁,扶住脸色早已乌黑的他。 “浊风,走!”凌无邪急对易浊风说。不经溥钦同意,便带着易浊风,飞身即刻闪离了这里。 见易浊风和凌无邪已撤,程戈和史乘浮也连忙靠拢在一起。 “师父我们快走……”程戈也对史乘浮说。说完之后,他对着夜空,吹了一声又长又响的口哨。 史乘浮冲他点了下头,又赶紧走到原先的位置,抱起地上的史如歌…… 溥钦、庄罹和十二执事,还想去追他们,可是无奈于都伤害了。 当赤骥载着他们三人急速飞离时,溥钦的面容堪比鬼厉。他的右手死死攥拳,咬牙切齿。 不久之后,天色亮起,新的一天已经正式开始。 天绝峰的天绝宫,溥钦坐在自己卧室的坐榻上,怒气未消。骆姝帘站在他的身边,刚才还给他处理了左臂上的伤口。 溥天骄、凌无邪、庄罹、蜀逍,他们分成两组,站在溥钦前方的两旁。不仅不敢抬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程戈……这小子十年前就应该死了,但是却没有死……而且他越来越厉害,看来仙葩草至少有一株已经被他吞了……”极力压抑着愤怒,溥钦慢声讲述着。 此时的溥天骄也浓眉紧皱,无声一叹后再安慰溥钦说:“爹,您不必太过担忧。即便程戈真有仙葩之力护体,他也不可能成为天下无敌的高手。因为世界上最厉害的兵器是十大神器,而他一样都没有。若有仙葩之力就天下无敌了,当年的程胤又怎会死在您的手中?” 第84章 最毒妇人 听了溥天骄的话,溥钦还是长吁一口气,愁眉不展。 溥天骄身后的庄罹,他又一边思考、一边讲述,“这一回我们确实轻敌了……之前真是没有想到,史乘浮师徒联手居然可以打败易少爷……弄得现在连易少爷也身负重伤……” 因为庄罹提起了易浊风,顿时,溥钦脸上煞气更重,深褐色的眸子里杀气翻涌。 他还重声一哼,说:“那是他自找的!我早就提醒了他无数遍,是他下手时犹豫不决!” 蜀逍也面浮戾气,忽然,他望了望自己前面的凌无邪,说:“易少爷对史乘浮的女儿动情了,所以他的心向着那边,搞不好他还是故意输的。” 听了蜀逍的话,凌无邪当然又替易浊风说话,说:“蜀逍,没有证据,就不要信口雌黄。诬蔑易少爷,等他伤势好了,他可不会轻饶你。” 蜀逍又对凌无邪所言嗤之以鼻、不以为然,说:“凌堂主,我本来没打算问您,您老是向着易少爷,现在我不得不问您了。之前我们都在追逐那个黑衣人,那时候你为什么不出现?等到黑衣人一跑,你跟易浊风便出现了……” 凌无邪一贯冷静,又显得有点无奈,温声回答蜀逍,“我是接到通知才往那边赶,之前我都不知道。我去了以致你们都怀疑我,那我真的没办法。而且少爷、花静静、楚绍龙、十大舵主等,他们一直没有出现,按理说,他们的嫌疑比我更大。” 这时候,溥钦又刻意望了一眼凌无邪,目光平静且幽深。而后,他对凌无邪说:“无邪,这段时间你好好照顾浊风,助他尽快恢复,其他的暂且不要再忙了。” 凌无邪知道,溥钦也在深深的怀疑他,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于是,他又微微拱手,恭敬应道溥钦,“好的教主。” 溥钦又冲凌无邪点了下头,然后示意凌无邪先行退下。 等到凌无邪离开了,他再对庄罹说:“庄罹,史乘浮等人,应该还没有回到泉池山庄。毕竟那史如歌昏迷着,他们走不快。所以,你让龚家三人快点离开这里,去会会他们,替我弄清楚三件事情。一、程戈那小子的功力,为何在短短几日内大增。二、易浊风跟史如歌,是什么时候好上的。三、凌无邪跟史乘浮,背地里是不是一直联系着。” 庄罹连忙回应溥钦,声音很重很响说:“好的教主!” 待到庄罹和蜀逍也离开了,整个卧室内便只剩下溥家父子和骆姝帘。 溥天骄也突然跨到溥钦身边,气愤的对他说:“爹,我看易浊风也是故意输的,他怎么可能被史乘浮击中?他功力那么厉害,前天晚上在天绝殿,连你也差点不是他的对手!” 溥钦又抬起手来,示意溥天骄别说了,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听此,溥天骄又不由得笑了。但是,在闭嘴之前,他依然不忘提醒溥钦,说:“您可记得,这一回,一定不要饶恕他,直接杀了他,或者废了他!不然将来他帮着史乘浮和程戈对付我们,那可就麻烦了!” 溥钦不再搭理溥天骄,而是沉心思考着什么。 骆姝帘一直认真聆听他们说话,同样略有所思。此时,她秀丽的蛾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精致的脸上扫出浅浅的忧虑。她那副美得出奇的容貌,也因此平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 忽然,她温柔对溥钦说:“教主,浊风一向孤高冷酷,不近人情,不可能很轻易便爱上一个人。现在他对史如歌动情了,一定是那个史如歌勾引他的。所以我们不妨给他一次机会,原谅他这一次。正好我也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把他的那份情永远封尘。” 溥钦立马望向骆姝帘,面上浮现一丝惊讶而欣慰的神色,问,“什么办法?” 乍时,骆姝帘的眸子里也翻涌着戾恨的杀机,慢声告诉溥钦,“我们骆家,有一件不为人知的宝物,名为绝情钉。绝情钉为纯白色,八爪形。但是,被钉到人的体内后,它便会变成无形。而身中绝情钉者,一旦动情,便宛如老牛剥皮,生不如死,痛苦难当。若想绝情钉从身上解除,就必须等到他完全忘记那个所爱的人。” “哦?真有如此宝物?”溥钦一直看着骆姝帘,微微拧眉,半信半疑。不过此时此刻,他目光无比清澈、平静、脉脉含情。 骆姝帘又点了下头,非常肯定的说:“当然有。” 这一刻,溥天骄也神色大喜,急对骆姝帘说:“那赶紧拿宝物出来,借我们一用啊!姝帘姐姐,拿它掌控易浊风,再适合不过!” 骆姝帘又看溥天骄一眼,但是不语。而后她再次注视着溥钦,等待溥钦拍板决定。 “爹,有了绝情钉,我们便不用担心易浊风还惦念着那个史如歌!”溥天骄又振奋的对溥钦说。 溥钦仍旧凝视着骆姝帘,并且他的目光还渐渐变得幽深,无声一叹说:“这个办法,确实挺好。只是姝帘,将绝情钉钉入易浊风体内,这由谁动手比较适合?说真的,我下不了手。怎么说浊风也叫了我这么多年姑父,我看着他长大……” 骆姝帘又浅思片刻,再对溥钦说:“教主不是怀疑凌无邪吗?那就让凌无邪动手!” 顿时,溥家父子的眼眸更加明亮,盯着骆姝帘,都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午时,春光明媚,暖阳高照。而这时候的史乘浮、程戈、史如歌,身在天冥教东面二十里外的琅琊镇。 镇上一家小客栈内,史如歌还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一位老大夫刚刚给她把脉完毕。当老大夫起身时,站在一旁的史乘浮和程戈纷纷启了启唇。 程戈准备询问老大夫现在史如歌情况如何。结果,看见史乘浮也要问,他便乖乖的暂且沉默。 史乘浮声音有点虚,焦急询问着,“大夫,我女儿她这是怎么啦,为什么睡得这么沉?她好像并没有受伤,也没有被点穴,但是为什么就是不醒?” 老大夫望着史乘浮,表情显得很是惭愧。他还微微拱手、身子微微颤抖,客气的说:“这位老爷,恕我医术不精,从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病症,所以……” 不等老大夫说完,史乘浮的脸上又是一阵失落的神色。然后,他不再看着老大夫,而是叹息一声,再对老大夫挥了下手,说:“不怪你不怪你,辛苦您跑这一趟了。程戈,送大夫走。” 程戈又冲史乘浮点了下头,表情也很无奈说:“好的师父。” 待程戈和老大夫离开了,史乘浮又坐到史如歌的床边,很是专心的守护着她。 辰时时他们便过来了这边,两个时辰内给史如歌请了三个大夫,可是,他们都没有诊断出任何名堂。 现在坐在她的床边,史乘浮还深吸一口气,然后他伸手,百倍爱怜抚摸着她的额头。 终于,史如歌忽然动了一动,摇了下头,嘴边极轻的说话,“浊风,不要杀我爹,不要杀我爹,浊风……” 看见史如歌动了,并且说着梦话,史乘浮紧皱的浓眉立马散开,脸上绽开笑颜。 他还拿起史如歌的一只手,温暖的扣在自己手心,安抚着她,“如歌你不要害怕,爹爹一直在这里……” 史如歌的嘴边还在念叨,不过史乘浮始终听不清楚她所说的内容…… 送老大夫离开客栈后,程戈忽觉落寞的站在客栈门口,发了一会呆。 “也不知道如歌这丫头到底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是中邪了?”发呆的时候,他还询问着自己,心中很担忧史如歌。 话说从前史如歌老跟在他屁股后面,那时候他挺烦她的。突然好几天没见她,加之现在她又昏睡着,所以他跟着开始闹心了。反正他感觉很空虚很无聊,没法开心起来。 正当程戈准备转身、回客栈里面去时,不料,自东面传来一句清脆且温柔的女声。 “程公子……”有人唤着他。 随之,程戈循声而望,只见三个女孩子正朝这边匆匆走来。而走在中间的那个,乃数天前,他们在川州城三宝阁见过的白衣姑娘。 “是你们……”当她们停下来时,程戈诧异的说了一句。 白衣姑娘始终一身洁白的装束,看上去温婉素雅、不染一丝尘埃。就连她脸上的笑容,也洁若天上飘忽的白云。 “是啊,我们找了你们好久……”白衣姑娘冲程戈轻轻点头,同时告诉着他。 “找?”程戈又是满腹狐疑,澄澈潋滟的桃眸中惑光闪闪。 白衣姑娘则美目流盼,恬淡的弯眉更弯,又对程戈坦诚,说:“嗯。我们是鸾凤山影空掌门的弟子,我叫唐钰莹,这两位都是我的师妹。程公子,实不相瞒,我们姐妹几个这次下山,就是为了找你或史庄主。之前在川州城的三宝阁,我们便准备跟你打招呼,不料你和你兄弟跟随那番僧去了外面,便再也没有回来……” “你师父让你们找我或我师父?干嘛……”程戈又怔怔盯着唐钰莹问,甚觉诡谲和怪异。因为他跟随史乘浮十年,从来都不曾听说,史乘浮跟鸾凤山掌门居然也有交际。毕竟鸾凤山跟其他门派不一样,它的弟子全是女的。 第85章 突然被找 (感谢风盟“秋怀涵梦”的打赏,继续求各种支持。) 唐钰莹又直接着告诉程戈,“我们师父想与史庄主一见,不知道史庄主什么时候方便。” “嗯?你师父约我师父?”程戈更觉诡谲和怪异,盯着唐钰莹,眉心惊奇的压拧,连两行工整的剑眉也变成了倒八字形。 见程戈表情变化快,唐钰莹又不由得笑了笑,两腮泛着嫣红,开心的说:“是啊。程公子,请问你能不能帮忙,带我们去一趟你们泉池山庄?因为我们师父还交代了,要我务必见到史庄主,到时候再交由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程戈又立马好奇询问。这时候他也才注意到,唐钰莹的左肩上,背着一个包袱。 唐钰莹摇了下头,显得有点惭愧说:“不好意思啊程公子,是什么东西,我们师父不让我告诉别人。而且下山之前还叮嘱了我好几次,切记将它私下交给史庄主。” “哦……这样啊……”程戈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一边轻轻应声、一边轻轻点头。 看程戈愈久,唐钰莹愈发想笑,这种情愫,情不自禁。 但是她努力压抑着不笑,让心中的喜悦流露至眉梢而止,再问程戈,“那程公子,你能带我们去泉池山庄吗?” 程戈又看了唐钰莹好一会,不过没有回答她。忽然间他还想起上次在川州城三宝阁时,唐钰莹主动拿乌梅给他解酒。 自然而然,他对唐钰莹更加没有戒心。而且唐钰莹的气质干净如雪、皮肤白皙如瓷、五官秀丽端正、笑容温婉大方,以致他断定,这样的姑娘,一定是一个好姑娘。 所以他又问:“对了,上次你说你是医师?哦不,你是大夫,对吗?” “是啊。怎么啦?”唐钰莹又定定盯着他说。 程戈再看眼她两旁的两个小妹,说:“首先我想请你帮一个忙。之前我妹妹被人打了一掌,直到现在一直昏睡不醒,你能不能随我去看看……” 唐钰莹想也没想,毫不犹豫便答应了,说:“当然能啊。治病救人,乃我们行医者的使命和天职。” 程戈听此,心情稍喜。再视唐钰莹,眸光更加清澈灵动,说:“那走吧。” 唐钰莹又笑得自然秀美,交代两个小妹在这里等她,自己则随程戈进了客栈。 史如歌所睡的客房内,史乘浮还坐在床边。 躺在床上的史如歌,仍旧在说梦话。说着说着,连身子也颤抖起来。 看见程戈领着唐钰莹进来了,史乘浮慢慢站起身来,背手张望着他们。 原本唐钰莹都不知道,原来史乘浮就在这里,所以现在看见史乘浮,她本就姣好的面容顿时变得巧笑嫣然。 “史庄主!”停下脚步后,她略显兴奋的喊。 一时间,程戈又是一脸不解,史乘浮见之也浓眉一皱。 “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师父?”程戈询问唐钰莹。 史乘浮也开始认真打量唐钰莹,也竖起耳朵等待唐钰莹回答。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唐钰莹,不知不觉间他便想起了他的某位故人。而那位故人,就是曾经他们的师妹狄月莺。 现在的唐钰莹,没有再看程戈,而是盯着史乘浮,坦诚且率真的说:“因为我见过史庄主的画像啊。我们师父有一张史庄主的画像,曾经还给我们看过呢。” 蓦然,程戈表情一敛,替她师父脸红了。 史乘浮也是,立马不再打量唐钰莹,尴尬的微微转身望着别处,还故意咳嗽两声说:“看你这身打扮,想必你是鸾凤山影空掌门的弟子,是吗?” 唐钰莹又冲史乘浮重一点头,再说:“是!史庄主,我今天终于见到你了,太荣幸了!” 史乘浮的浓眉不由得越皱越紧,在脑子里回忆着一些事情。话说十八年前,狄月莺离开天冥教后便不知所踪,而曾经的他也倾尽全力,整整找了她十年,可是始终没有找到。 本来他还打算一直找下去,直到后来史如歌慢慢长大了、慢慢懂事了,不再成天嚷着要娘,他才决定暂且放弃。因为那时候他也明白了,就算他再花十年工夫,仍旧不可能找到狄月莺。狄月莺之所以离开、躲却,就是由于不想见到他,对他恨之入骨。 过了一会后,史乘浮才应唐钰莹,悠悠问她,“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唐钰莹说:“唐钰莹,十八岁!” “哦,唐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师父了?”史乘浮又应、又问。现在他开始好奇鸾凤山影空掌门的身份,因为影空掌门从来不以真容示人。这十几年里,每回她出席武林的重大活动,每回都蒙着面纱。 唐钰莹又定了定神,说:“我师父让我过来找您啊。她说想约您见个面,问您什么时候方便。顺便带给您一样东西!” “嗯?你们师父要见我,难道有事情要跟我商议?带给我的又是什么东西?”史乘浮又很疑惑,再次望向唐钰莹。 史乘浮并不认为影空掌门跟狄月莺有关联。毕竟狄月莺是那么不想见到他,而如今影空掌门却主动约见他。 这一回,唐钰莹摇了下头,保持神秘。然而,她还是走近史乘浮一步,说:“史庄主,晚点我们借一步说话。现在我先看看您女儿,我懂医术的。” 一听唐钰莹这么说,史乘浮又连连点头,并且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跟而,唐钰莹跨到床边,坐在凳子上,极其认真给史如歌把着脉。 史乘浮又站在一旁,闹心的观看着。 顿时,程戈却觉得开心了一点,走到史乘浮身边,小声告诉他,“师父,这位唐姑娘,前几天我跟如歌便认识了。虽然她的医术可能不怎么样,但是让她试一试总是无妨的。” 史乘浮没看程戈,只是点头应着他,“嗯。” 见此,程戈的目光也开始凝望着躺在床上的史如歌。 史如歌依然说着梦话。并且到了这一刻,她所说梦话的内容也渐渐变得清晰。程戈仔细的听着。 “不要,浊风,不要,浊风……”史如歌说。 听着听着,程戈工整的剑眉不禁揪拧起来,一脸怨气加稚气,胸口也涌上一阵酸溜溜的味道。 “浊风?易浊风?ca,她怎么在叫他的名字?”他在心中询问自己。 史乘浮也听出来了,史如歌在叫易浊风。如此他也十分不解,以致心中猜测着,“难道如歌被梦靥困住了?不然她惦念着易浊风干嘛……” 很快,唐钰莹也给史如歌把好了脉,站起身来。 这时候,程戈和史乘浮不约而同望向她,齐声大声询问她,“怎么样?她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师徒的紧张,又令唐钰莹想笑。不过唐钰莹还是忍着不笑,温柔回答他们说,“史庄主,程公子,你们不必紧张,史姑娘她没有大碍的。” 见史乘浮又要说话,于是程戈再次决定乖乖闭嘴,让他先说。 因为听说史如歌没有大碍,所以史乘浮终于轻松一笑。而后他的语气更加客气,迫不及待追问,“既然没有大碍,那她为何一直不醒?” 唐钰莹说:“她只是在做梦,做一个很长的噩梦。等到噩梦结束了,她也就醒了。” “哦?真是这样吗?唐姑娘……”史乘浮又抱着怀疑的态度询问一遍,不太相信唐钰莹所言。毕竟她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姑娘,所以谁会想到她的医术可以使得枯骨生肉、枯木回春啊。 知道史乘浮在怀疑,唐钰莹脸上的笑容仍旧洁若天上飘忽的白云,又告诉史乘浮说,“史庄主,药王荃这个名字,您一定听过。我十五岁才正式入鸾凤山,追随影空掌门。而十五岁之前,我一直跟随药王荃学医。” 史乘浮难得变得有点激动,又立马冲唐钰莹说:“药王荃号称不死药尊,我当然听过。唐姑娘,原来你是他的传人!” 唐钰莹又摇了下头,说:“不算吧。药叔叔的真传,我才学到了六成。我师兄熊冠希那才叫厉害。” 史乘浮还是赞颂唐钰莹,说:“能够学到六成,就已经成为了很了不起的大夫。唐姑娘,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取得了如此成就。” 唐钰莹正要再说什么,不料这会儿,程戈明净白皙的脸庞上浮现一抹淡如风的浅笑,也欣慰插话对她说:“那唐姑娘,我妹妹史如歌,我就将她交给你了。我相信凭你的医术,一定可以让她尽快醒过来。” 因为程戈的信任,所以唐钰莹又欣然受命,用力点头说:“那行。我来想想办法,助她早点从噩梦中挣脱出来。史庄主,程公子,你们回避一下,我来给史姑娘扎针……” 史乘浮和程戈又偏头互视一眼,然后一前一后,跨出房间、带上房门。 出来之后,他们也没有走远,就在走廊上。 程戈两手叉腰,望着那张紧闭的房门,暗吁一口气。 史乘浮无意识的瞥眼程戈,心中又开始略有所思。因为夜里在天冥教时,程戈的表现,着实令他震惊不已、疑惑不已。无论是溥钦,还是易浊风,都没法轻易战胜程戈。而按照常理,程戈应该被溥钦或易浊风在十招之内击败。 第86章 片面之词 (今天作者生日,生日还在码字,求各种支持哈。谢谢“很好不放弃”的打赏。) 话说昨天白天,史乘浮便跟程戈在天冥教东面的集镇上会合了。只是那时候,他们都忙着想办法救史如歌,以致他没有来得及询问程戈任何。 看到程戈有赤骥天马,他还叫程戈火速回趟泉池山庄,从鹤千行手中取回九天神弓,而后再将其带来这里。 这会儿,程戈也略有所思,不过他所思考的乃房间里面史如歌醒来没有。 由于一直想不通,所以隔了片刻后,史乘浮又望着程戈、轻声喊道,“程戈。” 随之,程戈回过神来,偏头再跟史乘浮对视,左边的眉毛微微挑高,低声回应,“啊,师父。” 史乘浮始终背着双手,似大树一般站着。他高大魁梧,体魄完美。虽然已经进入了不惑之年,但是他的面容依然比较飘逸俊朗。只是平日里他的严肃,将他的这些特点遮掩了很多。 此时此刻,他倒是不再严肃,面容如沐春风,直接询问程戈,“离开泉池山庄前,我交代你两件事情,你都去办了吗?” 程戈立即点头,不假思索回答,“去了,当然去了。只要是师父交代我的事情,哪怕小到芝麻点大,我也不敢忽视和马虎。” 面对程戈恰到好处的溜须拍马,每回史乘浮都有点语塞。当然了,同时他的心里也很乐呵。因为这就可以证明,程戈是很崇拜加很尊重他这个师父的。 “那结果怎么样?还有一直困在寒潭的赤骥天马,它怎么突然跟着你了?”他又淡淡的问。问完之后不再看程戈,气势也凛然再变严肃。 程戈又无声一叹,告诉他说:“那天夜里我失足掉下山崖,然后便跌入了寒潭。我看赤骥被困在水里怪可怜的,所以就砍断了锁链,将它救了出来。” “哦……凭你的功力、再加上青穆剑、就能够砍断那些锁链?”史乘浮又半信半疑的说。 因为他再了解不过,北玄山寒潭中的锁链,是由百炼精钢与其他程属合炼而成的,普通人持普通兵器根本砍不掉。能够砍断的,只有三种人。一、持普通兵器但是拥有神力的人。二、持上古神器但是没有神力的人。三、两者皆有的人。 程戈没有神器,可想而知,那他就是具有神力。不然他也没有能力,跟溥钦或易浊风对打那么久。 程戈并不知道当时他砍断锁链,得益于体内仙葩之力的爆发。他就以为是他百折不挠的精神,在坚持砍了那么多次后,终于才将锁链砍断的。 于是此时,他又回答史乘浮,说:“是啊。我可砍了好多次,费了好大劲……” 史乘浮又面无表情。也由于他的心中疑惑更多,所以他没有再说话、没有再询问。 他就开始继续思考:程戈哪来的神力?难道当年的仙葩草,真是被程胤偷走的?程胤死后,将仙葩草封印在程戈的体内,于是程戈拥有了神力? 这是史乘浮第一次怀疑程胤。然而,才思考了一会,很快他又将自己的猜测全然推翻。他想:这不可能,若程胤有仙葩草,当年他也不会死在溥钦手中…… 见史乘浮想得有些入神,程戈又提了提呼吸,稍稍放大声音告诉他说:“师父,在北玄洞底和罹绝峰上,我都一无所获。在北玄洞底,别说去拨赤霄剑了,我连那块降龙巨石的身都近不了。” 史乘浮回过神来,又看着程戈,问:“为什么?” 程戈说:“我刚要靠近,它便急速旋转。转得我头晕目眩,功力也难以发挥出来。” 一时间,史乘浮浓眉紧紧揪拧,连那对神采飞扬的眼眸也变得黯淡几分。 “竟有此事?”他向程戈确认一遍。他深刻记得从前,降龙巨石根本就不会旋转。 程戈又轻轻点头,说:“对!有此事,千真万确!师父,你是否它的知道破解之法?” 史乘浮自然摇了下头。因为在他看来,这也是蹊跷的。 “那罹绝峰上了?你果真没有见过两大护法?”过了一会后,史乘浮又问程戈。 程戈记得,临离开罹绝峰时,老者刻意叮嘱了他,让他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他们见过这件事。 程戈当然也就信守约定,对史乘浮隐瞒实情,以示对老者的尊重。 “没有。”他又极其简单回答史乘浮。 “没有?”史乘浮仍旧半信半疑。盯着程戈,目光深邃且平静且复杂。 程戈又冲他点了下头,但是不再说话,还假装不经意避开他的目光。 不过,程戈那副极具立体感却又不失柔美的面容上,始终荡漾着一圈浅浅的涟漪,令人越看越舒心、越看越惬意的那种。 程戈也发现了,史乘浮并不相信他的话。其实他也有点想告诉史乘浮,他的灵魂并非他们所认为的那个程戈,他来自异世。然而他又知道,就算他说了,史乘浮也不会相信。 正当他们师徒各自思忖时,房间的门忽然开了。 唐钰莹的明眸潋滟清澈、皓齿洁白整齐,站在门口,很高兴对史乘浮和程戈说:“史庄主,程公子,史姑娘醒了,你们请进吧。” 顿时,史乘浮轮廓分明的面容上终于浮现喜色,都顾不上回应唐钰莹,直接大步流星跨进房间。 程戈跟在史乘浮身后,只是,经过门槛时他稍稍停步,对唐钰莹说:“谢谢你啊唐姑娘。” 唐钰莹都没有来得及应声,只见程戈又匆忙提步,跨进了房间里面。 这会儿,史如歌刚刚坐起身来,微撅着嘴,轻揉着左边的太阳穴。 史乘浮来到床边,立马关心询问她,“如歌,怎么样?是不是头疼?” 很快,程戈也来到了床边,他没问什么,就看着史如歌。 史如歌又分别望眼他们两人,目光比较无力,语气比较轻细,说:“没怎么。就是感觉脑袋里面,有好多东西。而且刚才还做了一个噩梦……” 史乘浮听之笑容更好,因为史如歌会说话,神志清楚,由此可见她真的没事。至于她看上去不舒服,那应该是由于她还没有从做噩梦的状态中缓和过来。 “梦境而已,不用害怕。肚子饿了吧?爹这就叫人给你送吃的,让程戈在这里陪你……”史乘浮又和蔼可亲说。 史如歌点了下头,然后低下目光,一边继续轻揉着太阳穴、一边不由自主回忆着梦境中的内容。 她的那个梦,梦境中就易浊风一个人。易浊风正拿着承影剑,往一个很深很黑很冷的地方走。此外他的剑上、额上、脸上、手上,全是鲜血,杀了好多人。 她还觉得挺奇怪的,因为她记得之前她是被易浊风打昏的,可是现在她的身上毫无伤痛…… 当史乘浮转身之际,程戈又立马对他说:“师父,我下去给如歌弄吃的,你留在这里陪她吧。” 史乘浮又连忙赞同程戈的提议,说:“好。” 发现程戈要离开了,史如歌又赶紧抬起头来,声音轻细如一只猫咪,长长的唤他,“程戈……” 程戈闻之又停下脚步,回头张望史如歌,以再平常不过的语气问:“怎么啦?” 蓦然,史如歌心里有点失落,又抿了下唇、再摇了下头,说:“没怎么……你去吧……” 因为忽然之间她明白了,程戈就是不喜欢她。他对待她,完全只有兄妹之情。 程戈看出了史如歌的失落,但是他不知道此时史如歌具体在想什么,所以无奈的耸了耸肩,再用长长的口吻说:“现在啊,你就好好休息……等回泉池山庄了,我带你骑天马,在天上飞……” 史如歌一听,那对乌溜溜的大眼睛随即又变得明亮了几分,整个人还明显有力气了,兴奋的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程戈又大声说。 这一刻,史如歌不禁微微咧嘴,一副想笑的样子。但是因为她精神不好,所以并没有笑出来。 见程戈三言两语就能弄得史如歌恢复生气和活力,不再死气沉沉,史乘浮又浅浅皱眉,察觉到了什么。 当程戈出去后,唐钰莹又跨到床边,笑着对史如歌说:“史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史如歌又想了一会,而后很重的点头,冲唐钰莹连连应声,“记得记得!当然记得!我还吃过你给的乌梅呢,可甜了……” 唐钰莹还是在笑,而且她的笑容,既显得温婉淡素,又很是天真烂漫。她再拿出一瓶乌梅,递给史如歌说:“我这里还有,你还要吃吗?” 史如歌又好高兴的接过,说:“吃。我饿死了!” 接过那个瓶子后,史如歌先倒了一颗乌梅放进嘴里,再望着唐钰莹问,“你叫什么名字呀?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唐钰莹回答她,“我叫唐钰莹。我来这里找你爹的……” “啊?找我爹干嘛呀?”史如歌又问。 唐钰莹又回答…… 反正史如歌一问,唐钰莹一答。两个女孩,聊得很是投缘。 因为史如歌又变得活泼开朗,一旁的史乘浮更觉轻松,还暗吁一口气…… 到了未时,史如歌吃完了东西,也不想再待在房间休息,所以他们三人另加唐钰莹三姐妹,一起离开了琅琊镇,往泉池山庄的方向赶。 第87章 逆命罗盘 (求各种支持,啊啊啊啊啊。) 天冥教,琼华居,易浊风卧房。 易浊风正闭着眼睛,坐在自己的床榻上,面色乌黑,神情痛苦。凌无邪则坐在他的身后,双眉紧锁,双臂撑长,源源不断给他传输着内力。 今天上午凌无邪便过来了这里,而且他一直都在运功给易浊风疗伤。然而,花费了近两个时辰,易浊风的情况并无好转。 凌无邪很明显感觉到了,易浊风的身体内,仍旧有许多炽热的气体在慢慢窜动,毫无消匿的迹象。 而那些气体,它们与易浊风的体质相冲,所以它们就像千万条毒虫,坚持不懈要向易浊风的五脏六腑进噬。若非凌无邪运功阻止它们,将它们聚拢起来,易浊风早就没命了。 不过此时,凌无邪感觉越来越累,双眉越蹙越紧,连额头和两颊都渗出了汗液。因为给易浊风疗伤这么久,他的体力和功力即将透支。 但是他并没有决定就此离去,他一边继续运功、一边在心中念叨:史乘浮出手真重,看来当时他是想直接一掌要了浊风的命…… 感觉到凌无邪已经变得力不从心,易浊风再次启唇,声音极其虚弱说:“无邪,别白费力气了……就算你耗尽功力,也不可能救得了我……被史乘浮的九彧神掌击中,体内便弥留着九彧真气,只有史乘浮自己才知道消弭它们的方式……” 见易浊风已经放弃了自己,凌无邪立马摇了下头,然后说着责备他的话,说:“浊风,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你,你不能死!” 易浊风的唇角又滑过一丝极冷的笑意,他很无谓,因为他一点也不怕死。对他来说,生与死没有太大区别。一直以来,他都是漠然的活着,没有理想、没有愿望、没有爱好。在这个世界上,除开易玄衣,他便了无牵挂。三岁时他的父母便过世了,是易玄衣将他带来这里,把他养大。 还有,从前伤过他的人,到了后面他都会找其报仇,还以双倍之伤。可是这一回,他毫无报仇的打算,虽然他也说不出这是为什么。 反正史乘浮将他打成重伤,他很自然的认了,无一丝憎恨之意。 愈是想着这些事情,易浊风也愈发觉得自己可笑。笑完之后,他又极力忍受着痛苦,再对凌无邪说:“那你先回去休息,不要再运功了……” 到了这一刻,就算凌无邪还想运功,也没法再运。因为他的体内已经透支,必须休息了。 落下双臂后,他又想了好一会,跟而无声一叹,告诉易浊风,“也行,我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易浊风轻轻点头,但是没有应声。现在凌无邪不再给他运功,他便自己开始运功,很是艰难的抑制着体内九彧真气扩散。 站起身来后,凌无邪又多望了他片刻,再额外叮嘱他说,“浊风,你努力支撑,一定要等我过来。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你的姑母易玄衣,她爱护你、需要你。” 易浊风依然不语,闭着眼睛,面色越来越黑。凌无邪也不需要他说话,说完之后直接提步,离开了这间卧房。 刚才凌无邪在心里做了决定。他决定即刻启程,去一趟泉池山庄,向史乘浮询问如何消弭九彧真气。 尽管他知道,以史乘浮的脾气,九成可能不会告知他,不会让他救易浊风。可是,他仍旧打算尝试。因为易浊风不仅是他的好朋友,更是帮助过他很多次的人。 而凌无邪一离开天冥教,立马就有人来到天绝宫,向溥钦汇报这件事情。 这时候,溥钦唇角抽搐一下,笑得轻蔑且诡谲,再对身旁的庄罹说:“庄罹,你去跟着他,看看他是不是去见史乘浮。跟踪途中,切记小心,不要被他察觉。” 庄罹很快点头应声,跟而匆忙离去…… 史乘浮等人,乃连夜赶回泉池山庄的。而回来之后,由于时间实在是晚了,所以大家匆匆各回各房、各睡各觉。 唐钰莹三姐妹也跟着史乘浮等人来到了这里,这天晚上,唐钰莹就跟史如歌睡。因为史乘浮担心史如歌还会做噩梦或者身子不舒服,于是便让唐钰莹陪着她。刚好泉池山庄也没有上等客房了。 史如歌也乐意跟唐钰莹睡一张床,尽管她们刚刚认识,但是真心聊得来。跟唐钰莹一起时,史如歌的嘴巴叽叽喳喳,这里那里说个不停。唐钰莹也总是不厌其烦,既耐心又高兴的一一回答着。 再次回到泉池山庄,程戈心情比较安然,感觉如同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家里。现在的他完全适应了这个世界,适应了程胤儿子这个身份。只是这天晚上,他忽然睡不着觉,躺在床上,心事重重。回想前面几天的惊险经历以及太虚护法说过的话,他开始发觉寻找仙葩草这条路很艰辛很漫长,而且如今连他的青穆剑也断了。 翌日早晨,一轮火红的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把灿灿的光线洒向大地。天边的朝霞是红色的,屋顶上、树木上都透出一点红晕。 因为昨晚没有睡好,所以程戈早早起床,站在自己房间外,伸了伸懒腰、打了打哈欠。 隔壁唐钰莹也起床很早。唐钰莹背着包袱,本打算去找史乘浮。结果看见了程戈,她立马走到程戈面前,笑着跟他打招呼。 “程公子,早啊……” 原本程戈张望着别处,突然鼻子袭到一股素雅的清香,耳朵又听到这么悦耳的招呼声,随即偏头望向唐钰莹。 “早。唐姑娘,叫我程戈吧。程公子听着好别扭。”程戈说。说的同时淡淡打量着唐钰莹,唐钰莹始终一袭白裙,整个人宛如天上洁白的云朵。 唐钰莹一直微仰着脑袋,又望着他说:“那你也别姑娘姑娘的叫了,叫我钰莹吧。” “钰莹……这不好吧……”程戈又念叨着说。眼角微微弯了弯,似笑非笑。在他看来,他跟唐钰莹好像还不是很熟。直接叫她闺名,有点不符合情理。 唐钰莹说:“没什么不好的。程戈,我跟如歌可是朋友了。你是她的哥哥,那我们也可以是朋友。除非你不想跟我做朋友。” 程戈又抿了下唇,看向别处,暂且未应唐钰莹。 此时此刻,唐钰莹感觉他比较腼腆、比较羞涩,于是更加想笑。在这之前,她也没有见过像他这样的男孩子。她看得出来程戈压藏着心事内心并不开心,但是他努力开心同时不让别人受自己影响。 “我要去找你师父了,再见,程戈。”唐钰莹忽然又说。说完之后,直接转身,不多跟程戈聊了。 程戈回过神来,又望她一眼,挥了挥手,低声应说:“再见。” 因为唐钰莹要交给史乘浮的东西非常重要,所以之前在琅琊镇,她没有拿出来。 这会儿她来到西面的子监亭,见得史乘浮也早在这里等她了。 跟史乘浮寒暄几句后,唐钰莹便奔入主题。她取下肩上的包袱,从中拿出一个大石质罗盘,告诉史乘浮,“史庄主,这个罗盘名为逆命罗盘,是我们鸾凤山传承了两百多年的宝物。它不仅能够测试风水,还能够用来寻宝探宝。不过它之所以叫逆命罗盘,却是由于它最大的功能,即它能够预知大事。在事情未发生之前便将其泄露,逆天改命。” 话说鸾凤山的逆命罗盘,史乘浮在二十年前就听说过。所以现在,唐钰莹拿着它站在他的面前,他满腹狐疑、诧异不已。 因为如此重要的东西,鸾凤山掌门影空居然让这样一个小丫头带过来给他。 史乘浮盯着唐钰莹,用带着怀疑的口吻说:“鸾凤山的逆命罗盘,我早有耳闻。只是唐姑娘,这真是你师父让你带过来交给我的?” 唐钰莹立马点头,说:“当然了。史庄主,这么重要的东西,从前我都没有摸过啦。这一回沾您的光,我带在身上好久了。” 史乘浮又皱了皱眉,更轻声问:“为什么?你师父这是……” 唐钰莹又想了一想,然后也压低声音,语气显得很神秘说:“因为我师父说,最近它呈现了异象。它提示了,三个月之内,有一株仙葩草,会在忘忧海中的溷岛上出现。” 蓦然,史乘浮心跳砰了一下,再吃一惊。 而后,他再询问唐钰莹,“那你师父的意思是……让我赶去溷岛上?” 唐钰莹又重一点头,说:“对!我师父相信您的为人,相信您是一个正义的好人,所以希望您赶在天冥教溥钦等人之前,去到溷岛上,找到那株仙葩草!当然了,去的时候,要带上我们三姐妹……” 史乘浮听完又淡淡的笑了,心中仍旧略有所思,但是过了好久后,他最终还是接过了唐钰莹递来的罗盘…… 现在鹤千行还在泉池山庄做客,拿到罗盘后,史乘浮便将他和程戈召集起来商讨。 鹤千行的想法跟唐钰莹师父影空一致,即:他们这帮人,尽快出发,一齐航海。先在忘忧海中寻找溷岛、再在溷岛上寻找仙葩草…… 第88章 欠了就还 程戈也是,他赞同鹤千行的想法。见史乘浮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他便直接询问史乘浮,“师父,你怎么啦?你是不是觉得不应该去航海?觉得影空掌门和逆命罗盘都不可信?” 并非史乘浮不赞同去航海寻找仙葩草,而是由于他不方便出庄。一来他担心他出去了,泉池山庄便成为了一具躯壳,天冥教的人随时都会察觉便攻过来。二来他担心他出去了,就等于走漏了这件事情的风声,很快天冥教的人和其他门派的人,也会纷纷到达忘忧海。 现在程戈这么询问,他连连摇头、然后解释,“不是。我既相信影空掌门,又相信逆命罗盘。而且就算我不相信他们,我也不会掉以轻心,不会放弃去一趟忘忧海。毕竟事关重大,仙葩草这种神物,绝对不能让它们落入心术不正之人之手。” “那乘浮,你的想法是?”鹤千行又正视史乘浮,疑惑询问。 史乘浮深吸一口气,而后再回答,“我留在泉池山庄,让程戈和如歌去。” “嗯?师父,你让我跟如歌去?”程戈听了又浅吃一惊,工整的剑眉微微拧起。 史乘浮冲程戈点了下头,还刻意多看他一眼,说:“对,由你和如歌去。你们跟随鹤道长,另加鸾凤山的三个女弟子,尽快出发。” 程戈又无意识的撇唇,因为他很想不通,为什么忽然间史乘浮的观念改变了。现在的史乘浮,居然让史如歌跟着他一起去航海,去寻找仙葩草……记得从前,史乘浮只让史如歌窝在闺房里,绣花、写字、看书、剪纸…… 见程戈神色阴郁,面浮淡淡的戾气,鹤千行不禁朗声大笑了一阵,再对他说:“程戈,你可不要小看如歌。她看似呆笨,实际上天资聪颖。而且九天神弓,她掌控得很好。我都想收她做徒弟的……” 鹤千行以为程戈是不想带着史如歌、以为程戈担心史如歌拖累他们。 不料这时候,程戈又望着鹤千行,无声一叹说:“道长,我知道,知道如歌其实很聪明!何况我都没有说我反对我师父的想法!” 听鹤千行说想收史如歌当徒弟,倏然,史乘浮双眸一亮。他也偏头正视鹤千行,浓眉稍稍挑高,以饶有兴致的口吻询问:“鹤道长,您刚才的话,不是在开玩笑吧?” 鹤千行完全镇定下来,又看着史乘浮,面容也变得比较严肃,说:“当然不是开玩笑!怎么,乘浮,你舍得让你的宝贝女儿拜入我的门下?被我训斥,被我管教,跟着我吃苦?” 史乘浮脸上流露出来的欣慰和喜悦却越来越多,他又对鹤千行说:“能跟着鹤道长吃苦,那是她前世修来的缘份。我怎么可能舍不得?是求之不得啊……” 话说从前他不教史如歌武功,那是由于他希望史如歌做一个普通人,避开江湖纷争。而现在他纵观形势,明白了史如歌是不可能避开的。 并且他们史家的功力全部都是至刚至阳的,没有适合传授给女孩子的。鹤千行的浴莲阁却不一样,浴莲阁内,有许多至柔至阴的功力,特别适合女孩子修炼。 鹤千行又笑而不语,只是伸手,抚了抚自己下巴上的胡须。 此时程戈也颇为激动,因为史乘浮真的变得开明了。他替史如歌感到高兴,因为他知道史如歌从小都梦想着成为一名女侠。 “啊,等如歌成为了鹤道长的徒弟,那我也跟着沾光了,以后我也算得上浴莲阁的半个弟子了,哈哈哈……”程戈还不由得说,顿时笑得云开霁月、阳光灿烂。 一听程戈的话,鹤千行更加愉悦,对史乘浮说:“乘浮,有时候你再问问如歌丫头。若她也有心,那她以后就直接叫我师父吧,哈哈哈……拜师仪式之类的就免了,我这个人你了解的,不喜欢太过正式,就喜欢随心所欲……” 史乘浮也开始喜上眉梢,说:“好!就这么定了!” 程戈和鹤千行又互视一眼,并且两人都笑得喜不能收。 也就在三人沉默的时候,正管家何峰忽然赶过来。 因为鹤千行和程戈在,所以何峰凑到史乘浮耳边后才小声说:“庄主,天冥教凌无邪凌堂主过来了,现在在东面正堂,说要与您一见……” 倏然,史乘浮表情一敛,之前的喜色全部退去,也小声对何峰说:“我知道了。让他等我一会。” 何峰点了下头,而后匆匆离开。 跟鹤千行和程戈说了一声后,史乘浮也离开了子监亭,往东面正堂去。 当他来到东面正堂时,见得凌无邪正站在屋子中央,背向大门口。 “无邪,欢迎……”停下脚步后,史乘浮对凌无邪说。 凌无邪闻声回头,望着史乘浮,脸上浮现一抹极浅的笑,还拱了下手说:“乘浮兄……” 史乘浮知道,凌无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一回凌无邪过来,绝对是有极其要紧并且极其特殊的事情找他。 史乘浮还了解凌无邪的为人,其实凌无邪不仅仁义正直,同时还很忠诚。虽然他们私底下是朋友,可是凌无邪除开帮助他泉池山庄,便再也没有做过任何对天冥教溥钦不利之事。 也由于他们的立场终究不同,寒暄太多对凌无邪不会有利,于是,史乘浮又直接询问,“无邪你这次过来我泉池山庄,有何要事?” 凌无邪也不废话,浅吸一口气,态度谦和、声音温和,说,“我想请教乘浮兄,怎么消弭九彧真气。” 史乘浮又皱了皱眉,墨眸也浅浅眯起,疑惑追问,“哦?无邪原来你……”此刻他的心里大致猜到了,这一趟凌无邪为救易浊风而来。 凌无邪也知道,史乘浮这聪明人,已经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他不禁对史乘浮补充,说:“易浊风不该死,虽然他是易玄衣的侄儿、是溥钦的得力助手……” 因为不赞同凌无邪的这番话,史乘浮又走开一步,面向别处说:“如果易浊风不该死,那么这天下间便没有该死之人了。不说他的身份,就说他手中的承影剑。那是一把附邪神剑,握在他这样阴暗之人之手,是极其可怕的。将来他遁入魔道,没人能够制得了他。” 凌无邪又摇了下头,也不赞同史乘浮的这番话,望着史乘浮的背影,说:“你不了解易浊风。浊风外冷内热,本性善良。而且他跟如歌侄女……” 余下的话凌无邪止于嘴边,没有接着再说。 史乘浮察觉不对,即刻回头,再视凌无邪,目光乍变凛冽,语气也变冷厉,喝道:“说完!他跟如歌怎么啦?” 那天晚上在天绝殿上发生的事情,凌无邪突然想起史乘浮应该还没有听说,便开始讲述着:“这一回浊风重伤,溥钦不管他的死活,而是将他交由我,是由于如歌侄女的缘故……” 当凌无邪讲述这些时,刚刚起床的史如歌,正巧从这边经过。因为凌无邪的声音她听着很是熟悉,所以忍不住停下脚步,躲在门口,悄悄听着。 听着听着,原本活蹦乱跳的她,双眸锁愁,眉宇凝怅,思绪凌乱的想着:“易浊风中了爹爹的九彧神掌,就要死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爹爹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如果是真的,那我是不是得去救他?不去的话,就是不讲义气啊……” 听完凌无邪的讲述,史乘浮的脸色宛如乌云密布的天空,甚阴甚黑,连唇角也抽搐起来。 短时间内他也接不上话,因为他变得不知道应该怎么拒绝凌无邪。 自古以来,欠钱还钱、欠债还债、欠命还命,天经地义。尽管他不知道当时易浊风为何要救他的女儿,但是救了就是救了,他们史家因此欠了易浊风一条命。 如此,凌无邪最后劝慰他,说:“您就看在浊风曾经救过如歌侄女的份上,救他这一回,还他一命吧。” 史乘浮好久都没有再应声,以致凌无邪和史如歌都以为,他仍旧坚持之前的想法。 而这时候,史如歌终于沉不住气,又跨前一步,站到门口,大声对史乘浮说:“爹爹,我要去救易浊风!” 第89章 仁义之心 (谢谢“很好不放弃”的打赏。) 因为史如歌忽然出现在门口,顿时在屋子里面,史乘浮和凌无邪又纷纷循声而望。 史乘浮的脸色本就很差,听到史如歌说她要去救易浊风,不禁变得更差,冷然批评她问,“你这是什么行为?还躲在门外偷听啊。” 史如歌才不理会史乘浮的批评,也背着双手站在那里,一身大红色的衣服将她的脸颊映衬得就像苹果,重复一遍说:“我要去救易浊风!” 史乘浮又无奈的瞪了她一眼,不再看她说:“这里没你什么事,该干嘛干嘛去!” 史如歌不走,又盯着凌无邪说:“小叔叔,我陪你回天冥教救易浊风。被我爹爹的九彧神掌所伤,我知道怎么解救!” 凌无邪启了启唇,正打算说什么。不料身旁的史乘浮又冲史如歌一喝,“你别给我胡闹了!你去天冥教,去送死吗?” 史如歌又朝屋里跨进一步,也压着心上对史乘浮的不满,理直气壮说:“爹爹,你袖手旁观,坐视不理,那我来救!易浊风曾经救过我,我不能忘恩负义,何况他是您打伤的!” 一时间,史乘浮又气喘吁吁,连眼珠子也瞪大了,瞪着史如歌说:“我什么时候说不救他了?你再管这件事情,我告诉你,我不仅真的不救了,我还会把你关起来!” 史如歌自然也瞪大眼睛,无谓跟史乘浮对视,只是她说话不再那么冲,还点了下头说:“那好。爹爹,这是您说的。您叫我不管这件事情了,那我便不管了。但是您必须救他!” 史乘浮又不再应她,也依然懒得看她。因为史乘浮不希望她再跟易浊风有瓜葛,否则传出去了对她的名声不好,对他们史家也不好。 此时此刻,凌无邪倒是冲史如歌感激一笑,并且心底泛着欣慰的波澜,说:“如歌侄女,我代浊风多谢你了。” 史如歌又轻轻摇头,也抿着嘴巴,回以凌无邪一个微笑,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她想,她爹爹一向说话算话,等她走了,他会告诉凌无邪方法的。 待史如歌走后,果然,史乘浮直接对凌无邪说,“人体周身有108个要害穴,其中的36个穴是致命穴,俗称死穴。死穴又分为软麻、昏眩、轻穴、重穴四种,各种皆有九个。若想救易浊风,你得冒险同时去打十八个轻穴加重穴。稍有不慎,他还是会毙命。” 虽然史乘浮所述方式难度极大,可是凌无邪听完仍旧很高兴,又拱了拱手,客气无比说:“多谢乘浮兄的大仁大义,我替浊风郑重谢你!” 史乘浮又连忙拒绝凌无邪的行礼,说:“不用了不用了。无邪,易浊风能够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既是他的荣幸,也是他的造化。” 凌无邪并不完美的面容上又浮现一丝儒雅飘逸的浅笑,对史乘浮说:“能够交到乘浮兄这样的朋友,也是我凌无邪的荣幸!” 史乘浮紧绷的面部表情终于再次化开,不过他无话可说了…… 离开东面正堂后,史如歌往北面膳厅去。她本打算吃了早膳,再去找唐钰莹。结果,走到半途,她碰到了程戈。 还距离程戈十几丈远,她便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张望着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回回到家里,再见到程戈,她总觉得有点尴尬别扭、有点不好意思,好似她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 发现史如歌在前面,倏然,程戈浓密的剑眉稍稍向上扬起,清远的目光里流露出不尽的喜悦,连忙加快脚步,走到她的面前。 “如歌,小懒虫,你舍得起床了……”他对史如歌说。 史如歌还是背着双手、歪着脑袋,精致的小脸粉嫩嫩红彤彤,一本正经问他,“程戈,你遇到了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呀?” 程戈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依然把她当小孩子,说:“我没遇到什么高兴事,我是在替你高兴……” “替我高兴?我怎么啦?”史如歌又一脸迷糊,纤细柳叶眉浅蹙。 程戈说:“鹤道长想收你做徒弟,问你愿不愿意……” 原本史如歌还因为易浊风的事情有些不开心,样子看上去蔫蔫的,现在听到程戈的话,顿时她又精神一震。 她盯着程戈,乌溜溜的大眼睛不自觉的眨了眨,不可置信询问,“真的?你说的是真的!” 这下子,程戈没好气瞪她一眼,白玉般的鼻梁又高又直,唇角微扬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用无辜的口吻反问史如歌,“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史如歌自然更来劲了,连忙告诉他说:“我愿意我愿意,我当然愿意!程戈,等我拜师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练功了!等我练好了功,我们再一起闯荡江湖,行侠仗义……” 程戈又微微挑眉,心中略有所思,但是不应声。 反正史如歌是越来越兴奋,因为笑颜如花,以致那精致的小脸更显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见程戈不应声了,她又告诉他说:“我这就去找鹤道长,我要拜他为师。” 因为史如歌要走了,程戈又很快回过神来,抓住她的一只手臂,问:“对了,你刚从东面过来吧?听说东面正堂那边来了客人,你看到没?是谁来了?” 话说在子监亭时,程戈便察觉出了怪异。因为何峰向史乘浮汇报情况,比以往都要神秘。 史如歌是真心将程戈当成一个最信任的人,于是现在程戈问起,她也毫不隐瞒,如实回答他,“天冥教的凌无邪来了。不过那个小凌叔叔,我知道他不是坏人,因为他帮过我……” “嗯?凌无邪……”程戈呢喃一句,那神采飞扬的眼神,好似想要看透一个人的心,再打量史如歌一圈,说:“看来你在天冥教时,跟不少人混熟了呀。是不是易浊风也混熟了?哪时把你的经历都说给哥哥听听?” 他就记得昨天史如歌昏睡时,嘴边一直在叫浊风…… 史如歌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酸味,灵活的眼眸慧黠的转动,带着几分调皮、几分淘气,说:“没有呀,都不算太熟呀,只是他们都帮过我而已……” “帮过你?怎么帮的?我更好奇了。”程戈说。说完之后,一只胳膊搭到史如歌肩膀上。凝视史如歌时,那双钟天地之灵秀的眼眸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 史如歌又推了推他,愈发不好意思,只想逃开,说:“改天我再告诉你,现在我得去找我未来的师父了……” 发现史如歌变了,变得有些不敢面对自己,程戈又轻轻勾着唇角,笑得玩味而不拘。但是他也不为难史如歌了,站直身子,不再搭着她的肩膀,放她离开了。 等史如歌走远后,他脸上的表情才全部凝敛,双臂交叠抱胸站着,浅浅皱眉想着,“难道师父在天冥教的密友,就是凌无邪?只是今天他一个人来这里,找师父做什么?救易浊风?” 想着想着,程戈又回忆起了那天晚上。说实话,那天晚上他很明显感觉到了,他跟易浊风打斗,易浊风很保守,并没有拿出自己真正的实力。甚至连承影剑的神力都没有激发。 想了好久后,程戈又觉无力的长吁一口气,自言自语问,“易浊风啊易浊风,你究竟是刻意让我?还是看不起我?还是为了如歌?” 当程戈赶到东面正堂时,凌无邪早已离去。 看见程戈来了,史乘浮又无声一叹,而后吩咐他说:“程戈,今天开始,你便秘密筹办,争取尽早出发,去往忘忧海。” 程戈冲史乘浮点了下头。因为史乘浮看上去心情不好,所以其他的他暂且没有询问。 自此,程戈开始忙碌起来。他不仅忙着处理史乘浮交待办的各类事务,此外他还开始到处找书籍找资料。只为破解降龙巨石的旋转之谜。 第90章 就是显摆 知道方法后,凌无邪火速离开泉池山庄,急匆匆赶回天冥教。 不料走到半途,沿经一片树林,他忽然发觉身后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话说他来泉池山庄时,他便隐隐感觉到有人跟踪,只是那时候跟踪的人距离极远。 而此时此刻,这人与他的距离,至少缩短了三分之一。 于是,走着走着,他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 “出来吧,我早就发现你了。”凌无邪说。站在那里,没有回头。 当他说完之后,周围也变得沙尘四起,落叶纷飞。 紧跟着,一条黑影似轻风般刮来,最后落在他身后三丈开外。 而这条黑影,自然就是庄罹。 看着凌无邪的背影,庄罹一脸煞气、嫉恶如仇说:“凌无邪,内奸原来是你!怎么?你还敢回去?就不怕教主宰了你?” 凌无邪猜到了,庄罹是奉溥钦之命跟踪他的。不过他依然平静、面不改色说,“我不是什么内奸,我没有做过一件对天冥教不利的事情,所以我当然敢回去。” 现在凌无邪的话,在庄罹听来,就是狡辩和放屁。庄罹又恶哼一声,再说:“你不是内奸?你都进得了泉池山庄,还说什么内奸?” 之前庄罹跟踪凌无邪,止于泉池山庄外。因为泉池山庄周围,布满了机关和陷阱,他进不去。 凌无邪又告诉他:“我来找史乘浮,是为了浊风。浊风伤得很重,身为他的朋友,我必须救他。” 庄罹丝毫不以为然,唇角又滑过一抹狡黠且轻蔑的冷笑,说:“你跟我解释没有用,你得跟教主好好解释。至于他是否相信你,那我就不知道了。不相信的话,怎么处置你,我更加不知道。” 凌无邪始终没有回头看他,说:“等我救了浊风,他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这一刻,庄罹笑声更大了,苍凉豪放,久久在树林里回荡,震得鸟雀拍翅惊飞。 他说:“易浊风证明你的清白?哈哈哈,凌无邪,你还真是天真无邪……就算你救活了他,他还是会变得自身难保,还能保你?我直接的告诉你吧,现在教主最看不顺眼的就是他。” 凌无邪仍旧心平气和,驳斥庄罹所言,说:“无论如何,教主都不会杀浊风。杀了他,是最愚蠢的行为。那个程戈的能耐,那天晚上相信你比我看得更清楚。程戈的体内有仙葩之力,因此教主很难战胜他。如果哪天程戈再得到一样神器,那么他就是天下无敌,遇魔杀魔、遇神杀神。而浊风的承影剑,乃五样附邪神器中最为厉害的,它能够跟仙葩之力抗衡。” 倏然,庄罹不再发笑,反而拧紧了眉,声音冷厉且缓慢说:“可是易浊风的心已经不属于天冥教了,以致教主已经容不下他了。” 凌无邪又摇了下头,说:“他的心属于天冥教,永远属于。因为他敬爱教主夫人,是教主夫人将他养大带大。至于史如歌,如果我没有猜想,他只是在向她报恩。还记得八年前,你们随他一起离开天冥教办事,而后半途你们遭遇埋伏,他被暗器所伤,坠入山崖。那时候,是史如歌救了他。” 庄罹越听,眸色越暗,也使劲回忆着八年前的事情。回忆着回忆着,他的心里还开始发悚。因为八年前那次遭遇埋伏,其实是他跟溥天骄谋划的,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杀了易浊风。所以现在凌无邪提起,短时间内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庄罹暂且无语,凌无邪又补充,“即便他的心真的不属于天冥教了,他也不会与天冥教为敌。总之留着他,比杀了他有益多了。” 过了一会后,庄罹回过神来。但是他越来越不服气,面上煞气更重,又迈步走到凌无邪面前,傲慢睥睨着他,说:“这些话,等你回去了,好好对教主说吧。哼!” 说完之后,庄罹直接提步,往前方走。 凌无邪又无奈一笑,看似威风严肃霸气凛然的仪容上却流露着高贵淡泊的气质,再次告诉庄罹:“自然会说,总之我问心无愧。如今我也问到了救浊风的方法,我得赶回去了。” 说完之后,他不等庄罹再应声,轻轻将手中的流光双锏往天上一抛,然后他自己也飞身而起,双脚踩着双锏,急速运功。 霎时,流光双锏又变成了两道银色的流光,庄罹刚刚反应过来,便听得“嗖”的一声…… 只见凌无邪踩着流光双锏,从他头顶上飞过,很快就到达了好远的天边。 如此,庄罹面上又浮现很浓的杀气,连唇角也不住抽搐起来。 在他看来,现在凌无邪就是在显摆,嘴边不禁忿恨不平的骂咧着:狗日的,有流光双锏又怎么样?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和易浊风都跪在我的膝下!孙子般向我求饶…… 晌午的天冥教,琼华居,环境安静得出奇,连虫鸣鸟叫都没有。 易浊风卧房内,易浊风身躯僵冷,宛如一具早就没有知觉的死尸,闭着眼睛,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因为他封住了自己的几个穴道,以制止体内九彧真气的扩散,等待凌无邪回来。 忽然,一阵疾风刮来,西面的窗户随之由外向内自行打开。 跟而,一脸傲气的溥天骄拿着皓月宝刀,跳窗而入,出现在房间里。 看见易浊风坐在那里,如同一个死活人,他还得意且阴邪的笑,说:“很好。易浊风,今天我终于逮住了机会,送你上西天……” 说完之后,溥天骄又走到床榻边,利落拔出皓月宝刀,架在了易浊风脖子上。 刀光闪闪,寒气如霜。也就在他准备动手时,易浊风淡淡开口,询问着他,“你早就想杀我了?八年前,也是你让庄罹放暗器伤我的,是吗?” 因为易浊风还能察觉、还会说话,乍时,溥天骄又被吓得打了一颤。 然而,他极力迫使自己镇定、冷静,咬咬牙后又憎恨的说:“原来你是装的!你根本就没事!易浊风,你这个狡猾的叛徒,忘恩负义的东西……” 此时易浊风的唇色跟面色形成鲜明对比,唇色那么的苍白、面色那么的乌黑。 他又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溥天骄,目光中既带着凄楚,又带着绝望,甚至还冷冷一笑。 呵呵。一直以来,他都把溥天骄当弟弟。尽管从小到大,溥天骄总跟他过不去。 可是溥天骄对他了?跟他过不去也就算了,每时每刻都还想着怎么杀他…… 呵呵。本来他还无谓,生也好,死也罢,毫不在乎。至于现在,他下定决心,他要活着。 许多人都想看到他死,那么,他偏偏就要好好的活着。等到那些人全死了,他依然逍遥自在。 “不管我有没有事,杀你都易如反掌。滚,不然,承影剑伺候……”易浊风又说。他的声音那么嘶、那么低、那么轻,却依然有些震慑天下的王者气势。 溥天骄又颤栗一下,脚步微微后退半步,但是并没有收回皓月宝刀。 虽然骆姝帘和溥钦商议好了,拿绝情钉对付易浊风,可是他仍旧不放心。他觉得直接杀了易浊风,这才是永绝后患的最好办法。所以今天,他背着所有人,偷偷来到这里。 又调整状态后,他嘲讽易浊风说,“哼,连说话都没了力气,看来你的确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怎么样?是不是对史乘浮的为人很失望?因为他过河拆桥,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易浊风又不语。因为他若对溥天骄说,说从前他跟史乘浮本人没有半点交集,溥天骄也不会相信。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溥天骄又说。 给大家推荐一本不错的书《一等家奴》简介: 斗恶奴,入良籍,小小家奴袖里有乾坤。 考科举,著农典,平内攘外,所有他走过的地方,都有一个时间都抹不去辉煌的故事! 这是一个动荡渐生的年代,这是一个摇摇欲坠的王朝,这是一个最底层的小人物披荆斩棘一步步走向权力巅峰的人生…… 要说陈平的故事,这还要从落河县杨家的一个家奴说起…… 第91章 山高海深 易浊风终于再次抹唇,体内那种无法言喻的难受和痛苦致使他的脸色越来越乌黑,甚至连喘息也变得困难。 不过他再次冲溥天骄一喝,声音更虚说:“叫你滚你就滚,再啰嗦一句,我真对你不客气……” 到了这一刻,溥天骄完全不畏惧他了。因为他观察易浊风愈久,便愈发肯定他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如此,他的戾眸瞠得极大极圆,连手中的皓月宝刀也透着无尽的寒冷,得意的说:“易浊风,都死到临头了,你还敢逞能?还敢吓唬我?哼,我看你不如求我一声,那样的话,也许我会考虑饶你一命……” 这一回,易浊风剑眉如虹,乌黑憔悴的面容再次变得英气逼人。他正欲冲破自己身上的穴道,然后伸手去拿一旁的承影剑。 不料,也就在这时候,卧房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随之,一位三十五六岁的白衣女人,领着两名侍女跨步进屋。白衣女人美丽的脸庞宛如绽放的昙花,花朵皎洁饱满、光彩夺目。并且显得那样雍容华贵、妩媚娇丽,颤巍巍,飘飘然,芳香飘溢,恍若仙女下凡。 看见溥天骄把刀架在易浊风脖子上,白衣女人立马停步,站在门口,大声质问溥天骄,“天骄你在干什么?” 因为白衣女人过来了,溥天骄自然也神色一慌,而后赶紧把刀落下,吞吞吐吐说:“我……我……娘……” 而这个女人,当然就是溥钦名正言顺的妻子易玄衣,同时也是溥天骄的生母、易浊风的姑母。 瞥到易玄衣来了,易浊风的眸子浅浅眯起,眉心微微压拧,心情也由之前的忿怒变为漠然。但是,他没有说话,就远远凝望着易玄衣。 因为溥天骄落下了刀,易玄衣又匆匆提步。走到床榻边后,她扬起右手,直接就给了溥天骄一个火辣的耳光,说:“你真是胡闹!” “啪”的一声巨响传来。 溥天骄的左脸立马被印上了五根鲜红的手指印,脑袋也不得已偏向另一边。然后,他还恨戾得龇牙,面色顿如魔鬼般阴沉、狰狞。 易浊风见此,眉心压拧得更紧,心跳也稍稍加速,不再那么漠然。 打完之后,易玄衣歪着身子,眸光隐隐颤动,凝视着溥天骄,心中有几分心疼。不过,她的表情还是带着对他的极大责备,冷冷告诉他说:“记住,这只是给你的教训。他是你的表哥,也是我的孩子,以后不许你对他无礼!” 听到易玄衣的话,溥天骄那对幽暗冷厉的眸子里,惊涛骇浪一齐翻涌。 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偏头,正视易玄衣,唇角抽搐着说:“好,好……我会记住,一定会记住……今天你又打了我,为了他你又打了我……” 易玄衣听出来了,溥天骄不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更加憎恨易浊风、仇视易浊风。她又不禁摇了下头,语气无奈的解释,“天骄,娘打你是为你……” 可是,都不等她说完,一脸戾气和杀意的溥天骄忽然提步,气势汹汹的走。 溥天骄要离开这里,懒得听她多说。他也决定了,再也不会原谅她。因为在他看来,她爱易浊风,胜过了爱他。在他七岁的时候,她也曾为易浊风打过他。 由于易玄衣拦在前面,溥天骄还直接将她一推。幸亏她有侍女扶着,所以才没有被推倒。 见溥天骄是真的生气了,易玄衣又急速扭转过身,对着他的背影,轻声焦急一唤,“天骄……” 然而溥天骄假装没有听见,头也不回。他的手中,皓月宝刀的刀柄,几乎被他捏得变形。 跨出卧房大门后,他一边大步流星的走、一边在嘴边恨声说:“易浊风,我跟你誓不两立……” 虽然易玄衣极想平息溥天骄的怒和恨,但是最终她并没有去追溥天骄。发呆片刻后,她又尽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再次转身,望向身后易浊风。 “姑母。”易浊风也还是望着她,极轻启唇,喊她一声。 因为溥钦并不爱易玄衣,所以如今的易玄衣,带着她跟溥钦的女儿溥漓心,住在天冥教北边松雅湖上的松雅居。今天上午,她听说易浊风受了重伤,所以此时刻意赶过来看望易浊风。 见易浊风虚弱的就像一张纸,面色也黑得可怕,易玄衣既心疼又无奈,两弯烟眉似蹙非蹙。她对身后侍女做了一个手势,而后一个侍女立马跨前半步,将一瓶药水递给她。 易玄衣接过,左手拿着。她本要将药水直接递给易浊风,忽然发现他不能动,又摇了下头,再伸手替他解开穴道。 最后,她才对易浊风说:“这是芫莨圣水。采集芫莨山月圆之夜的琼浆玉露,十年方才提炼出一瓶。你喝下吧,对你的伤势有作用的。” 能动之后,易浊风体内的九彧真气也开始扩散,所以他又变得更加难受和痛苦。 不过,他极力压制,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接过易玄衣递来的芫莨圣水,他很快服下。顿时,一泓沁凉的清水,从他的喉咙里,迅速流淌到心窝口。 随后,他只觉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了许多,之前的难受和痛苦也减轻了许多。 瞅见他的面色,眨眼间便没有那么难看了,易玄衣又轻叹一口气,感觉轻松了许多。 易浊风发自内心更加感恩她。然而,再次望向她,他依然想笑却笑不出来,无奈之下只得低声说:“谢姑母……” 因为他看上去好多了,所以易玄衣又开始责备他,甚是疑惑询问:“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居然被史乘浮伤到了。” 话说前些天在天绝殿上,易浊风为了史如歌跟溥钦动手,易玄衣也听说了。所以现在易玄衣也只想弄清楚,易浊风是不是喜欢史如歌。如果是,她就得趁早断了他的念想,让他死心。 因为易玄衣问起,易浊风又抿唇思考了一会。然后他还避开易玄衣的目光,声音更低回答,“我轻敌了。” “轻敌了?真是轻敌了?浊风,你一向不轻敌,很谨慎的!”易玄衣又说,明显不相信他。 “这一回,就是轻敌了。”易浊风说,态度很是肯定。打死他他也不会承认,他是不想伤害史如歌,所以让着泉池山庄的人。 易玄衣仍旧不相信这一点,但是,她强迫自己暂且相信,再说其他,“那那天晚上,你为何跟你姑父动手?为何要救那个史如歌?浊风,这些你都必须告诉我,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易浊风又想了一会,说:“八年前,她救过我的命。我救她,只是为了报恩。再无其他。” 倏然,易玄衣面上媚意荡漾,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语气略带欣慰说:“如此最好。” 易浊风又恢复沉默,不再说话,只是在心中思考着什么。 见此,易玄衣再提醒他一遍,说:“如今她的恩情,你已经还过了。从此以后,你们互不相欠,不能再有任何联系。必要时候,兵刃相向。” 易浊风已经面无表情,又冲易玄衣漠然点头。他也特别了解易玄衣,在这个世界上,易玄衣最爱的人是溥钦。所以无论她做什么,最终都是为了得到溥钦的心。 就在易玄衣准备离开时,一身黑衣、气势凛然,但是性情谦和的凌无邪又匆匆迈步而入。 本来凌无邪一脸笑容,然而,在撞见易玄衣那双宝石般的眼睛时,他笑容即敛,表情也变得有点尴尬。 “夫人。”凌无邪还微微低头,拱手恭敬跟易玄衣打招呼。 看见凌无邪来了,易玄衣悠悠抬起一只纤手,笑说:“凌堂主,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凌无邪又抬起头来,目光盈盈跟易玄衣对视,语气也比以往更加温和,说:“我自然无恙。夫人了?最近可好?” 因为凌无邪的关心,易玄衣又莞尔一笑,而后走开一步,不再直视凌无邪,说:“我还是老样子。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这会儿,凌无邪皱了皱眉。一直以来,易玄衣的心事,他比谁都懂。 他安慰易玄衣说:“最近教主比较繁忙。等忙完了,便会去松雅居坐坐的……” 易玄衣又慢慢摇头,淡淡想着什么。她的一颦一笑,都显露着她的妩媚无骨,入艳三分。 因为她不再说话,凌无邪便悄然观赏着她,也沉默无语。 直到好一会后,她再视凌无邪,有些无力说:“凌堂主,浊风就拜托你照顾了,我得回去了。” 凌无邪浅浅弯腰,拱手作揖说:“好的。恭送夫人。” 当易玄衣带着两名侍女离开后,凌无邪又望向易浊风。 易浊风的面色好看许多了,他不难猜到,这是由于易玄衣的帮助。 “浊风,我再来运功,替你消弭体内九彧真气。”他对易浊风说。说完之后,又走到床榻边。 易浊风点了下头,而后侧身而坐,腾出一点地方给凌无邪坐。因为刚才他喝下了一瓶芫莨圣水,现在精力比较充沛。所以他打算跟凌无邪一起运功,他想凭他们两个人的努力,应该能够消弭九彧真气。 很快,凌无邪便坐在了易浊风身后。不过,他并没有按常规运功,而是按之前史乘浮所讲述的,依次快速的轻点易浊风的各大死穴…… 第92章 兄弟姐妹 (感谢“呵呵哒都有人取”的打赏。) 原本易浊风比较放松,不料,他忽觉丹田一痛。跟而,他全身的经脉一阵紊乱。 那些九彧真气,在他的体内乱窜,致使他全身酸软,很快豆大的汗珠流了满面。 当然了,他还感觉自己的气息渐渐变得顺畅,不禁也气运丹田,让那些九彧真气,随着全身的经脉滔滔周转。 转着转着,那些九彧真气越来越稀薄,一点一点消弭无踪…… “无邪,你去泉池山庄了?”待状态越来越好后,他又虚声询问凌无邪。 易浊风猜到了,这几个时辰,凌无邪绝对是去了泉池山庄。不然现在,他怎会知道如何消弭九彧真气? 凌无邪依然在运功,为了不让易浊风有心理负担,他淡然撒谎,说:“没有。浊风,现在你不要说话,不然影响我运功。” 易浊风自然不相信。他断定了,凌无邪就是去问了史乘浮。 “好。”他又回应凌无邪说,然后安静且安然的闭上眼睛。 既然凌无邪不承认,他当然不再追问。只是他的心里,记下了这份情义。 不到一个时辰,易浊风体内的九彧真气,差不多全部消弭了。而这时候,他的体力也完全透支。 在凌无邪收功时,他的身子一偏,颓然倒在了床榻上。 凌无邪立马叫进两名侍女,让她们守着易浊风,悉心照看易浊风。 因为他自己也累极了,所以交代完毕后,他一边起身离开这里、一边长叹一口气…… 泉池山庄,史如歌已经正式成为了鹤千行的弟子。 最近这些天,唐钰莹以及她的两位师妹,也都还住在泉池山庄。因为不久之后,她们要跟随程戈一起出海。 短短两天时间,程戈便做好了出海的多项准备工作,比如:储备淡水、药物、粮食、衣被等。只剩最后一件尤为关键的,他一直头疼着。 而这尤为关键的,自然就是找船。 不过,大家也都在想办法,想着上哪儿去找一艘好船! 目前他们是八个人出海,程戈、史如歌、唐钰莹三姐妹、鹤千行以及鹤千行的两名随从。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好船无非就是不大不小、外观朴质、做工精细、易于掌舵的。 现在若制造一艘符合他们理想的,时间肯定不够……所以他们只能找,买或者租…… 也就在他们焦头烂额思忖和讨论之际,泉池山庄,忽然又来了不速之客。 东面正大堂内,众人都在。副管家伍进过来,匆匆向史乘浮汇报。 “庄主,龚家大少爷龚子期求见……”伍进说。 原本史乘浮还面带微笑,听说龚子期来了,浓眉浅浅一皱。 “哦?他又来干什么?”他疑惑自问。他有感觉,龚子期这趟过来,意图不正。 听说龚子期来了,程戈和史如歌也变得神色不好。他们两人都讨厌龚子期,这一点毋庸置疑。 史如歌还目光凝愁,纤细的柳眉弯弯蹙蹙。因为她这才想起,那天在天冥教的琼华居,龚子期和龚子悠和许芝兰,他们都对易浊风恭恭敬敬、唯唯诺诺。 待史乘浮回过神来、对伍进挥了挥手后,她立马说:“爹爹,龚家跟天冥教早就勾结在一起了。那天我偷偷听见了他跟易浊风的谈话,我还差点死在了龚子期的手中!” 当史如歌说完后,在场的人脸色纷纷再次改变。 史乘浮的脸色一片阴暗,浓眉越皱越紧,正视着史如歌。但是,不等他开口询问史如歌,一旁的鹤千行便抢先说话。 鹤千行也神色愕然,白眉紧锁,半信半疑询问史如歌,“如歌,你没有看错或者听错吧?你确定当初,真是龚家大少爷跟易浊风?” 史如歌又望向鹤千行,冲他连续点头好几下,说:“确定确定,十分确定!师父,龚子期那阴阳怪气的声音,我听着就作呕!所以哪怕他只说一个字,我也能立马辨识出来!” 一时间,程戈不禁望了望别处,无语的翻了翻白眼,因为史如歌说话太直接了。 只是,他也因此更加相信史如歌。 鹤千行依然半信半疑。因为他对龚家父子,印象一直挺好。龚家富可敌国,独霸一方。然而这么多年,他们并未为富不仁,欺善凌弱。相反,他们乐善好施,广交朋友。 听着史如歌的话,唐钰莹清丽秀雅的动人容颜,好像绽开的白兰花,写满盈盈笑意。她声音极甜极清告诉鹤千行,“道长,我相信如歌。她不会撒谎,不会随便说别人不是的。” 鹤千行没有回应唐钰莹,因为他正在回忆。他的心里也相信了史如歌,所以他在回忆近些年龚家父子的异常之举。 见唐钰莹维护自己,史如歌圆圆的小脸蛋又变得跟苹果似的。她冲唐钰莹甜甜一笑,略张的小嘴内,露出几颗整齐的小白牙。 史乘浮也完全相信史如歌。若龚家跟天冥教不是一伙的,当初九天神弓,又怎会落到庄罹手中? 此时史乘浮还深吸一口气,再对众人说:“你们继续讨论吧,我先去会会龚子期。” 当史乘浮提步欲走时,程戈忽然提醒他说:“师父,我老早就怀疑龚家了,可是苦于没有证据。至于现在,如歌的话就是证据。待会儿您见到龚子期,说话务必小心谨慎。现在我们在忙什么,绝对不能被他知道……他们龚家勾结天冥教,您也假装不知……” 史乘浮望眼程戈,点了下头。 待史乘浮走后,程戈又宣告众人说:“今天我们不讨论了,到此为止。万一那姓龚的自己走过来,正巧就被他听到了……” 唐钰莹和史如歌又互视一眼,一个明眸含笑、一个笑靥如花。然后,史如歌还走到唐钰莹身边,牵起她的手,催促她说:“钰莹钰莹,我们回去吧。既然不讨论了,那我们回房讨论我们的秘密……” 唐钰莹又轻轻点头,重声欢快应说:“好的!” 自从有了唐钰莹,史如歌都不怎么搭理程戈了。现在,她牵着唐钰莹走,经过程戈身旁时都懒得瞥他一眼。 唐钰莹倒是望了程戈一眼,而后她的脸上再次露出微笑。不同的是,这一回她的微笑,温馨且腼腆。 当她们走远一点了,程戈张望着她们的背影,冷傲抹唇,深深鄙夷说:“ca,两个小女孩居然能玩得这么好,纯然把我当空气……” 说完之后,他再看向鹤千行。鹤千行还在思忖什么,程戈不禁打断他,说:“道长,我们也去东面正大堂,去会会龚子期吧。” 鹤千行很快回过神来,冲程戈点了下头,说:“好!” 东面正大堂内,史乘浮坐在主人的位置上。龚子期和许芝兰,分别坐在主客和次客的位置上。 龚子期一脸惭愧的表情,甚是礼貌温和,再次轻声对史乘浮说,“史叔叔,弄丢了九天神弓,我们龚家实感抱歉。不过请您放心,就算我们拼尽全力,也一定尽快把它找回来。到时候再双手奉还给您……” 史乘浮一边低头喝茶、一边心有所思,都没怎么看龚子期。因为他不是傻子,他一下子便看明白了。这一回,龚子期乃打着九天神弓的幌子,刻意过来他泉池山庄,为天冥教探风。 待喝完那杯茶后,史乘浮才放下茶杯,目光疲倦的看着龚子期,说:“龚贤侄,不必找了。九天神弓,早就已经回到了泉池山庄。” 史乘浮也不隐瞒龚子期。因为他知道,龚子期心中清楚得很。毕竟那天晚上,史如歌还拿九天神弓,射伤了溥钦。 “哦?这是怎么一回事?九天神弓是何时……”龚子期又假装迷糊,皱眉询问史乘浮。 史乘浮懒得跟他多讲,又摆了摆手,道:“这个说来话长。龚贤侄,改日我再告诉你吧。” 霎时,龚子期俊逸的面容如沐春风,又很是谦和的冲史乘浮点头。 此时此刻,龚子期并不觉得史乘浮对他的态度较从前有所改变。 “对了史叔叔,如歌妹妹近来可好?”他又询问史乘浮。 因为龚子期问起了史如歌,史乘浮又不禁凝视他,一边点头、一边回答,“她挺好的。多谢龚贤侄还记得她。” 龚子期又摇头一笑,说:“上次在川州城,我们碰巧遇到了她跟程兄弟……可惜的是,我们都没有来得及聊上几句,她跟程兄弟又匆匆离开了……” 这会儿,史乘浮也浅笑着说:“我那女儿生性顽劣,之前她跟程戈出去了,我都不知道。” 龚子期愈笑愈好,说:“那如歌妹妹现在在家吧?史叔叔,我真想见见她。记得十年前,我跟她还有程兄弟,可是很玩得来的……” “见她?这……”史乘浮的神色忽然变得有点为难。因为他清楚,史如歌肯定不想见到龚子期。 如此,龚子期脸上的笑容又变得极其诡谲、极其狡黠。突然间,他还长叹一口气,再问史乘浮说:“怎么啦史叔叔?是如歌妹妹依然没有回家?还是她不方便见客?唉,来这里的路上,我听说了一个谣言,它影响了如歌妹妹名声啊……” 第93章 这是艳遇 倏然,史乘浮的脸色再次改变,变得有些灰暗、有些阴沉。 因为龚子期想说什么,他大致料到了。 他正欲开口。结果这时候,程戈高大挺拔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大门口。 程戈扯开嗓门,语气却懒懒散散,对龚子期说:“既然是谣言,那就是不可信的……龚少爷,别提了……” 史乘浮和龚子期和许芝兰,自然又不约而同注视着程戈。 龚子期想说什么,程戈也猜到了。无非就是史如歌的坏话,说她跟易浊风有不干净的关系。而他相信史如歌,因为史如歌从前都不认识易浊风。 程戈来了,龚子期又笑得阳光灿烂,还刻意站起身来,先跟他打招呼,“程兄弟,好久不见……” 看到程戈身后还跟着一个鹤千行,龚子期的眉梢也立马挑高,显得比较欣慰、比较兴奋说:“真是没有想到!浴莲阁阁主鹤千行道长,居然也在这里!鹤道长,失敬、失敬!” 程戈和鹤千行都走到屋子中央才停下脚步。 鹤千行望着龚子期,也笑得爽朗,语气和蔼说:“哈哈,龚少爷,不巧啊,竟然在这儿与你再次相见……” 这时候,许芝兰也站起身来,拱手对鹤千行行礼,大声说:“苍域许家许芝兰见过鹤道长!” 鹤千行又冲许芝兰呵呵的笑,轻声连续说:“免礼、免礼……” 程戈又看着龚子期,双臂交叠抱在身前,直接问他说:“龚少爷,此次你俩过来我们泉池山庄,到底有何贵干?仅因为你们龚家弄丢了九天神弓,所以过来跟我师父道个歉?是的话那就快快回去吧,最近几天,我们这里客人较多……” 程戈这是明晃晃的赶客,等于说这里不欢迎他们,龚子期和许芝兰一听则明。 随之,许芝兰的眉宇间显现出一抹凌厉的英气。她一脸恶煞的瞪着程戈,满面都是对程戈的憎恨。 龚子期倒是仍旧淡然轻笑,说话仍旧温和客气,对程戈说:“程兄弟,我不仅来道歉,还来找你和如歌妹妹叙旧。或许你们不把我当朋友,可是我一直把你们当朋友……” “朋友?呵,呵呵……”蓦然,程戈有点无语,完美的唇角冷傲的撇着,又望着别处。因为他再次深有体会,龚子期这人,脸皮早就厚到了不要脸的境界。 史乘浮又听出了龚子期那番话的意思,他们不就是想又在这里住上几日么? 如果他不留,以龚子期的精明,一定会有所察觉和怀疑。龚子期会察觉,他们已经知道了龚家勾结天冥教的事。龚子期会怀疑,他们聚集泉池山庄是在密谋大事。 于是,过了一会后,史乘浮也开始强颜欢笑,再分别望眼龚子期和许芝兰说:“龚贤侄,许姑娘,你们不妨也在舍下住上几日?正好陪鹤道长喝喝茶、聊聊天……虽然舍下已经没有上等客房了,但是中等客房还是有的……” 史乘浮这么一说,龚子期不由分说,立马重声相应,“好!史叔叔,对于您的好意,我们恭敬不如从命!” 一旁的程戈听之,又气得额头冒烟,然后还鄙夷的在心里“呸”了一声…… 因为很不欢迎龚子期和许芝兰,所以这两天,程戈和史如歌都没有到处走动,躲着忙着他们各自的事情。 程戈安排正管家何峰,让他出去打听,谁家有好船出租或售赁。而他自己,一直窝在西苑的墨香楼,不停的看书找资料。 他依然在想办法,只为破解降龙巨石的旋转之谜…… 而要破解降龙巨石的旋转之谜,首先还得揭开另外一个谜底。即:一般的石头,它都是立在地面上的,偏偏降龙巨石,它为什么可以一直悬浮在空中? 墨香楼有许多古书古籍,上面都没有记载。不过在翻阅好久后,程戈还是通过一部分资料,回忆起了自己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时,曾经看到过的一条网络新闻。 那条新闻说,这个世界上有着让人不可思议的石头。印度西部的希沃布里村,就有一对巨石,能随人们的喊叫声而自动离地腾空。 希沃布里村,距离孟买约两百公里。那里有一座圣祠堂,安葬着伊n教托钵僧达尔维奇。而那对会飞的巨石,就排放在圣祠边上。只要人们将右手的食指放在巨石下,同时不停顿的喊着“达尔维奇”这个名字,这样,那对沉重的巨石就会变得像活人一般,顿时从地上弹跳起来。 直到人们把“达尔维奇”这个名字喊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它才会再次落回到台阶上。而且巨石升高的这个过程,可以反复数次。 “应该有一种声音,能够控制降龙巨石,让它不转,让它降落……” “只是这种声音会是什么?是人名?还是物名?还是……”程戈又绞尽脑汁思考着。 忽然间,他还产生了一个念头,那就是他再次潜入天冥教的北玄洞底,去跟降龙巨石说说话…… 反正现在他有赤骥天马,来去一共花不了一个时辰,方便得很。 想到就做,雷厉风行,也是程戈一贯的性格。程戈决定了,今天晚上等大家都睡着了,他便出发。 史如歌老窝在房间里,唐钰莹则陪着她。她们两人也在看书。不过史如歌看的是小人书《列女传》,而唐钰莹看的是医书《神农本草经》。 看了好久的书后,史如歌突然嘴馋了。而此时距离晚膳点,还有一个多时辰,她便询问唐钰莹,“钰莹钰莹,你还有没有吃的?我饿了。可是我不想出门,省得看到龚子期那个讨厌鬼!” 唐钰莹立马放下手中的书本,站起身来回答史如歌,“我没有吃的了。但是如歌,我可以去膳厅,给你拿吃的。正好我坐久了,得出去活动活动,练练功夫……” “钰莹你真好,快去快去……”史如歌又好高兴的说。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含笑含俏,还对着唐钰莹眨了眨。 唐钰莹不再说话,就再跨近史如歌一点,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跟而转身。 史如歌总是不出门,然而,龚子期并没有放弃见她。除开睡觉吃饭的时间,他都在东苑这边转悠,只为逮住史如歌。 这会儿,唐钰莹从史如歌的房间里出来,站在不远处草丛后的他自然看到了。 他浓眉一皱,黝黑的眸子里还升起一丝银靡之色,在心里感慨和思考,“好清秀明艳的女子……这应该不是史如歌的丫鬟,只是她怎么在史如歌房间里……” 唐钰莹没有看到龚子期,直接往北面膳厅走。 因为对唐钰莹充满了好奇,所以龚子期不再守着史如歌,立马又提步,悄悄跟在唐钰莹身后。 话说龚子期好久没碰女人了,此刻看见唐钰莹如此绝色脱尘的女子,真的有些意乱情迷、把持不住。 唐钰莹在他前方走。他看着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连身材也是那么的曼妙娉婷、婀娜多姿。 “原本今天有一场艳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管她是谁,先上了再说……反正整个武林,除开天冥教那帮人,没有我们龚家惹不起的……”最后,龚子期还干脆这样想。 来到膳厅后,唐钰莹询问两个正准备做饭的伙计,有没有吃的。其中一个伙计,连忙端给唐钰莹一碟糕点。 唐钰莹微笑着接过,说了一声谢谢,然后端着它,又朝东苑去。 因为是正下午,外面太阳很大,天气很是炎热,所以山庄北苑这边,人迹稀少。 第94章 幽香美人 唐钰莹端着那碟糕点,走啊走啊走。龚子期一直鬼鬼祟祟,跟在她的身后。 忽然,她经过一处山坳间,四周悄寂无人,连虫鸣鸟叫声都没有。 龚子期随之躲到另一处灌木丛后面,心中则想着:真是天时地利,现在不下手,还待何时? 想完之后,他的薄唇又冷傲一撇,脸上笑容很是wei琐。他涌出一道功力,凝聚在自己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再伸出对准了唐钰莹的后背。 倏然,一道米色的光线快速直袭唐钰莹,惹得唐钰莹的脚步立马顿住。 毫无疑问,她被龚子期点穴了。站在那里,没法开口说话,动也动不了。 “是谁?要做什么?”唐钰莹心中比较慌乱的问。但是她的外表,镇静自若。那副清丽秀雅的容颜,依然透着淡淡的红。 见唐钰莹不能动了,龚子期又极其得意。在唐钰莹身后,他笑得愈发谄媚、愈发银邪。然后,他一步一步走过去,很快便走到了唐钰莹身后。 而刚靠近唐钰莹,他便闻到了唐钰莹身上散发的那股清幽淡雅的兰花香。他不禁耸了耸鼻子、眯了眯眼睛,认真的嗅了嗅,声音极轻感慨着,“好香的美人儿……” 听到龚子期的感慨,唐钰莹恬淡的弯眉不自觉的揪起来。 因为来了一个好色之徒,对她存在非分之想,她一下子便明白了。 苦恼的是,现在她连话也说不出来。 嗅了嗅她的体香后,龚子期又拿起她一把头发,嗅着她的发香。 她乌黑的头发,又长又直,如瀑布般洒落在后背。又如乌鸦的翅膀,亮得反光。 如此,唐钰莹也越来越忐忑,面上神色终于变得略显慌乱,不知所措。 她一面慢慢运功冲破穴道、一面在心里不停的骂着,“走开!可恶的登徒子,你不要碰我,走开……” 发现唐钰莹在轻轻打颤,龚子期脸上表情也愈发诡谲、愈发得意。不过唐钰莹会武功,精通医术,懂得如何冲破穴道,这一点他并未想到。 因为现在是白天,这处山坳间,随时都可能有人经过,在这里办事十分不方便。而且许芝兰烦人得很,一时半刻不见他,便到处找他。所以这会儿龚子期决定,暂且找个隐蔽的地方,将唐钰莹藏起来。 唐钰莹的腰上系着一条丝帛制成的腰带,他解下它,拿它蒙住唐钰莹的眼睛,不让她看到他的面容,而后又望了望四周。 至于将唐钰莹藏到哪里适合了? 很快龚子期想起,这边不远处,有一个山洞。 想着想着,他的唇角还撩得极高,心情愉悦不已,念叨一句,“真是太顺利了……” 跟而,他扛起唐钰莹,大步流星往那个山洞的方向走。 随之,唐钰莹手中的碟子、糕点,散乱坠地,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山洞较为狭小、较为湿润,洞壁上还在滴水。好在有许多太阳光线折射进来,所以并不显得黑暗。 龚子期看到了一块比较宽敞、平坦、干燥的地方,便将唐钰莹放在那里,让她平躺在地。 当他准备起身离开时,却又忍不住多观赏了唐钰莹一眼。 唐钰莹依然粉腮带晕,朱唇恰似滴水樱桃,全身雪肌干净嫩滑,一张瓜子脸完美无瑕。连白衣下隐藏的胸脯,也如同连绵秀美的山峰,神秘高耸且透着诱惑。 观赏着观赏着,龚子期越来越入迷,垂涎欲滴,遐想非非。那对色眯眯的眸子里,流露出来的也尽是对她的亵渎之光。 “美人儿,等到晚上,夜深人静了,我再来好好享用你,先乖乖待在这里哦……”龚子期又极其小声、在她唇边说。说完之后还伸出一根手指,挑逗性的点了点她的朱唇。 唐钰莹顿觉有一股酥麻的电流袭遍全身,怪不自在。 “你到底是谁?是不是程戈?快点走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唐钰莹的心中开始嘀咕,更加费力的去冲破穴道。 这个对她图谋不轨的男子,听他说话的语气、闻他呼吸的气息,她都感觉得到,他是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而在泉池山庄,这样的男子,她只会想到程戈。 虽然她知道这两天龚子期也在,可是她猜想龚子期应该没有这个胆子、龚子期对泉池山庄也不会这么熟悉。 站起身来后,龚子期又恋恋不舍的多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唐钰莹,唇角的浅笑也更显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他在思考,思考晚上时他要如何将唐钰莹这身干净的气质一点一点蹂躏掉…… 离开山洞后,龚子期回到东苑,回到距离史如歌房间不远的地方。 唐钰莹出去近半个时辰了,却一直没有回来,史如歌便觉得奇怪了。 “钰莹怎么还没回来?都出去这么久了……”她自言自语念叨着,然后也起身,走出房间,准备去找唐钰莹。 然而,她刚拉开房门,不远处的龚子期便连忙显身,冲她虚假阴邪的笑。 “如歌妹妹!”龚子期还大声喊道她,同时匆匆朝她走近。 因为已经被龚子期看见了,史如歌便不再躲却。她大大方方跨到更外面一点,等到龚子期距离她很近了,她一面昂着头、一面冷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在这里多久了?” 面对史如歌,龚子期永远都是面带微笑的、温和有礼的,说:“我刚来这里,专程找你啊。” “哦……”史如歌应得漠然,因为无论龚子期找她做什么,她都没有兴趣,不想去管。 只是隔了一会后,她又看着龚子期的眼睛,态度也变得稍稍客气一点了,再次询问他,“那你有没有看到我朋友?” “你朋友?什么朋友?”龚子期又假装很迷糊的问。问完之后,眼睛也不自觉的眨了眨。 史如歌的双手又背到了身后,立马认真描述说:“一个女孩子。跟我差不多大,穿着白裙子,像仙女一样漂亮的。” 龚子期抿唇想了一想,而后摇了下头,再用那种痴迷而清澈的眼神盯着史如歌,说:“没有。” 随即,史如歌表情一敛,又不想搭理他了,说:“好吧!龚少爷,我得去找我朋友了。如果你找我有事,那就等我先找到我朋友,到时候你再跟我说!” 说完之后史如歌直接提步,大大咧咧往前方走。 她的身后,龚子期又点了下头,眉梢微微挑高说:“好!” 当史如歌渐行渐远时,望着她的背影,龚子期脸上银邪之意更盛。他的唇边还极轻念叨着,说:“哼,史如歌啊史如歌,你傲慢什么?你以为我对你依然很感兴趣?我告诉你,我已经不太稀罕你这破鞋了,被易浊风穿过的破鞋……” 离开东苑后,史如歌在山庄里找了半圈,询问了很多人。可是那些人中,没有一个人在下午申时时见过唐钰莹,包括唐钰莹的两个师妹。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变得乌灰蒙蒙,史如歌也不禁担忧起唐钰莹来。她命令副管家伍进漫山遍野的找,然后她自己跟唐钰莹的两个师妹也到处找。 找了大约一个时辰,唐钰莹还是不见踪影。而这时候,泉池山庄这边,天色渐渐伸手不见五指。 由于到了夜里,环境黑暗,视距变短,所以他们找唐钰莹也变得越来越麻烦。随之,史如歌的心情也越来越着急,唐钰莹的两个师妹更是急得跺了跺脚。 见此,伍进又不禁宽慰史如歌,说:“小姐,兴许唐姑娘是突然出去办事了……或者,她正躲在哪里练功呢……” 史如歌冲伍进摇头,立马否定他的所有推断,说:“不会的,钰莹不是这样的人。她若出去,就算不跟我说,至少也会跟她的师妹们说。至于练功的话,她也不可能练这么久,因为她并不喜欢练功。相对于练功,她更喜欢看医书……” 听完史如歌的话,伍进不再说二话。他就轻声笑了笑,因为史如歌这么快便了解唐钰莹了,他诧异不已。 原本唐钰莹的两个师妹,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出门。因为这是程戈跟她们说的,程戈让她们这两天都待在房间里,省得被龚子期或许芝兰撞见。 现在唐钰莹不见了,她们因为焦急,忘记了程戈的叮嘱,跨出了房间。 如此一来,许芝兰也就看到了她们。 大晚上,许芝兰出来,本来是为了找龚子期。因为天色一黑,龚子期便不见人影了。 不料,现在她经过南苑,却看见了两名鸾凤山的弟子。 “影空的徒弟,钰岚和钰巧,她们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之前史乘浮都没有提及她们,难道他们这三大门派齐聚此地,是在密谋大事?”许芝兰还在心中思忖着、猜疑着,眸色越来越阴暗,布满幽深的杀意。 但是,她假装没有看见的,继续去找龚子期。 下午,程戈就一直待在西苑的墨香楼,专注的看书找资料。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他从一本古书上收获了一条重要信息,因为他找到了降龙巨石的来历。 唐钰莹不见了,并没有人通知他。直到天黑了,他才跨出墨香楼,到北苑膳厅匆匆吃了饭。 跟而他打算赶去西苑,站在泉池山庄最高的山峰上,吹哨召唤赤骥天马。 因为下午他计划了,天黑之后,悄悄去一趟天冥教北玄洞底…… 今夜月光不好,庆幸走在路上时,山庄各处,星星灯火依次亮起。 第95章 真不是我 下午,躺在山洞里的唐钰莹,费了很大的劲力,终于才得以冲破身上的穴道。 不过,当她冲破穴道之时,外面的天色也已经完全变黑了。而山洞里面,环境更显乌黑阴冷。加之外头月光黯淡,所以离开山洞的时候,她走得极慢极慢。 龚子期也正巧在这时候赶过来了。原本他春风得意,一边急匆匆往洞里面进、一边还幻想着待会儿跟唐钰莹交huan时的那种快乐。 不料,刚刚进到洞口,他便看见了一条白色的身影,也就是站着的唐钰莹。 因为之前冲破穴道,耗费了太多的气力,所以此时唐钰莹微微弯腰,右手抚在自己胸口上。 见她突然没事了,龚子期自然立马停步,脸上表情也即刻凝敛。 “哦……你居然能动了……”龚子期用那变了调的声音,诧异的感慨说。明显很是不悦。 由于光线不好,所以他们看不清楚对方的具体面容。不过,他们却能够感觉到对方的身影,距离自己不到两丈远。 唐钰莹知道,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然之前,他也不会用她的腰带,蒙住她的眼睛。所以此时此刻,她也不跟龚子期说一句废话,快速涌出一道强大的功力,直接出掌,攻向龚子期。 因为清白差点被毁,所以她攻势汹汹。她想,试试龚子期的身手,便可判断出他是谁了。 然而,龚子期才懒得跟她打。黑暗中,察觉有一道凌厉的掌风,正朝自己袭来,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形即刻一闪。而后他再次灵活转身,仓皇往洞外逃奔。 发现龚子期跑了,乍时,唐钰莹的表情既有些着急、又有些无奈。 愣了片刻后,她便回过神来。因为她的声音天然轻柔,于是这会儿她奋力扯开嗓门,冲龚子期的背影大喊,“登徒子,站住,别跑!” 可是,龚子期逃得极快,哪怕是在夜里。毕竟他对周围的环境比较熟悉,而唐钰莹,她完全不熟悉。 唐钰莹摸黑,好不容易才来到洞外。而这时候,龚子期的身影已经藏匿起来了。 身为医女的她,鼻子一向比狗的还灵敏。但是现在,她没法嗅到龚子期往哪个方向去了、或者躲在哪个地方了。 仍旧有一丝忿怒、有一丝不甘的她,便站在洞口,捕风捉影了好一阵。 忽然,她嗅到了,在距离她不到十丈远的地方,有一个人,正朝西面走去。 无奈的深吸一口气后,她的身躯轻盈一跃,纯白色的衣衫随之飘动,于一眨眼间便飞至了五六丈远外。 外头有月光,虽然不算特别明亮。但是相比洞里,还是要明亮得多。 “登徒子,站住,别跑!”待飞过来了,双脚降落于地后,唐钰莹又对着前方一两丈外的那个背影说。 而她前方的程戈,倏然停步、拧眉,一头雾水。 “登徒子?这是在叫我?”他询问自己一句。然后慢慢回头,满腹狐疑望向唐钰莹。 唐钰莹的声音,他倒是一听便认出来了。加之现在在月光下,所以他也大致看清楚了前方女孩子的面部轮廓,的确就是唐钰莹。 看见前方男子乃程戈,乍时,唐钰莹的心脏“砰”的一下蹦到了嘴边。 跟而,她的脸色苍白中泛红,带羞。同时,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真的是你……程戈,没想到,你真是这种人……”她抬眸凝视程戈,小心翼翼说。显然,她也是失落的、失望的。 程戈一听,也定定的凝视她,更加迷糊的眨了眨眼睛,连声相问:“你说什么什么?什么是我?我怎么听不明白?” 唐钰莹又低下目光,不再看着程戈。过了好一会后,她还哀愁的轻笑,再说:“别装了。程戈,我知道你不会承认。不过我好庆幸,我冲破了穴道,不然……” 说到半途,唐钰莹说不下去了。对于那样的事情,她羞于开口。她也认定了,程戈心里有数。 如此,程戈原本明媚的表情变成苦瓜的表情,乞求唐钰莹一般,还做了一个动作,说:“妹子,麻烦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装了?你到底怎么啦?” 他隐隐感觉,唐钰莹是误会他什么了。 以为程戈还是装的,唐钰莹更觉委屈,又抿了抿唇,说:“算了,反正你也没有得逞。” 说完之后,她转过身躯,灰着脸儿,准备回去。她不愿意再见到程戈,省得尴尬和难受。 她也不得不承认,初见程戈,她便对程戈产生了好感。然而,想起程戈欲偷偷摸摸,对她做那流氓龌龊的行径,她的心里便宛如被尖刀翻戳,隐隐作痛。 “喂……”望着唐钰莹远去的背影,程戈又抬了抬手,打算喊住她。 可是,唐钰莹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旖旎的夜色中、被那张巨大的黑色蜘蛛网吞噬。 而在她走后好久,程戈那只抬起的手,迟迟没有收回来。因为他感觉到了,唐钰莹真的很怪异。 他的浓眉不禁越拧越紧,心中猜测着,“怎么一回事?难道有人想要轻薄她,她误以为是我?” 愈想,程戈便愈发觉得自己猜对了。而后,他削薄的红唇不自觉撩高,唇角咻着一抹轻蔑且不羁且诡谲的冷笑,自言自语说:“一定是龚子期那个伪君子,除开他,便没有别人。ca,破坏老子在美女心中的形象。看来老子得好好整整你,让你主动在鹤千行和唐钰莹面前,露出你猥琐的真面目……” 离开这边后,唐钰莹直接往东苑去,去找史如歌。 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她,所以史如歌还惊动了史乘浮。 此时,唐钰莹回来东苑,便看见史乘浮等人正站在史如歌的房间外。 唐钰莹又不由得停步,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原本史如歌神色焦急的望着别处,无意间瞟向北面,望到唐钰莹正站在不远处。顿时,她清纯娇美的小脸蛋上立马又绽开动人的笑颜。 “钰莹,你回来了!”她一边兴奋的说、一边提步迎上去。 随之,众人也循声而望。在望见唐钰莹时,表情纷纷变得轻松了。 唐钰莹吞了吞自己的口水,也让自己镇静、淡定,如同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的。 当史如歌站在她的身边、并牵住她的手时,她才轻声对众人说:“对不起啊,各位,我让你们担忧了。下午我走到好远的山里去了,迷路了,所以才……” 说着说着她又停顿了一会,然后还郑重的低头弯腰,对众人行了个礼,说:“总之对不起了!” 见她安然无恙回来了,史乘浮也暗吁一口气。他当然也不会怪疚她,就好声教诫她一遍说:“回来就好。唐姑娘,以后可别走远了,不然大家确实都担忧着你……” 唐钰莹立马冲史乘浮重一点头,跟而抿紧了唇,望向史如歌。 史如歌潋滟的桃花眼中,还是笑意盈盈。天真单纯的她,丝毫没有怀疑唐钰莹的话,也对唐钰莹说:“回来就好。钰莹,下次你再去山里,一定记得叫我一起,这样你就不会迷路了。” 唐钰莹又冲史如歌点头,反牵她的小手,强作笑颜。而她的内心,完全笑不出来。因为她的心情依然很复杂,她一直在想程戈,越想越忐忑、越想越凌乱。 第96章 特殊关系 待众人都回去了,史如歌这才将唐钰莹牵进屋子里,然后开始仔细盘问着她。 “钰莹,你去哪边的山里了?你一个人,干嘛想到去山里呀?”史如歌问。 唐钰莹仍旧眉目凝愁,又想了一想,面容清淡回答她,“北边的。因为我突然想去那里看看,有没有稀缺药材采摘……” 唐钰莹可不好意思告诉史如歌,那会儿她的清白差点就被程戈给夺走了。 “哦,原来是这样……”史如歌又很信服的应着,毫不怀疑唐钰莹的话。虽然她也看出来了,此时的唐钰莹压藏着心事。 “以后就算你要采药,我也陪你一起,反正我每天闲着没事干。”隔了一会后,她又对唐钰莹补充。 唐钰莹又冲她点头,同时用感激的口吻,很是认真说:“我知道了。如歌,谢谢你。” 如此,史如歌又挥了下手,刻意装出一副有点生气的样子,撅了撅嘴,再对唐钰莹说:“咦,别这么见外,我们可是朋友!朋友本就应该相互关心、相互照顾,然后抓住机会,在一起玩耍!” 唐钰莹又微微低头,笑了一笑。因为交到了史如歌这样的好朋友,这会儿,她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好好好,以后啊,我都不对你说谢谢了。你有什么困难,也尽管对我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唐钰莹说,说完也开始凝视史如歌。 史如歌跟她完全不同,她的气质似雪似云,清纯洁白。而史如歌,她似火似花,娇美可人。 这下子,史如歌又昂了昂头,傲娇的说:“你放心,只要我有需要,我就不会跟你客气……” 唐钰莹又不语。笑着笑着,心思又飘到了程戈身上。 确定她真的有心事,史如歌也不打算继续盘问她了,只是再关心她说,“对了,你还没有吃东西吧。我去膳厅灶房那边,给你找吃的!” 唐钰莹点头。史如歌说完直接提步,高高兴兴离开了房间。 从北苑的山洞里逃窜出来后,龚子期又急匆匆往南苑赶。因为如今,他跟许芝兰都住在南苑的中等客房。 不料,走至半途,他便撞见了许芝兰。 许芝兰的手中,又拿着一把短刀,一如既往,一脸英气。此刻,撞见行色匆匆加神色仓皇的龚子期,她的浓眉浅浅蹙起。 她还极力迫使自己,用那温柔轻细的声音说话,询问龚子期,“子期,刚才你去哪儿了?” 一看到许芝兰,龚子期便是一脸厌烦和无奈。他真的挺烦许芝兰的,也十分后悔,五年前那次喝多了酒,迷迷糊糊破了她的身。弄得后来她就一直跟着他,现在甩也甩不掉。 而且他们许家,早就落魄了。对他们龚家来说,利用的价值早就不大了。 “我随便走走,怎么?我去哪儿,还得跟你汇报?”龚子期不客气回答她说。说完之后,面浮煞气,望着别处。 许芝兰又摇了下头,表情甚是无辜,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快点说,说完我回房了!”龚子期又冷冷催促她,反正态度很不耐烦。 其实许芝兰之所以老是跟着龚子期,原本就是为了将龚子期看紧。在她的内心,一直将龚子期当成自己的夫婿,以致生怕他又跟别的女人好上。 但是,她不会承认她在管着龚子期,因为她知道这样会引起龚子期的反感。何况如今他们许家家道中落,如果她不放聪明一点,龚子期随时都有可能将她踹开。 许芝兰又压低声音,告诉龚子期说:“刚才我经过东苑,无意间看见了鸾凤山的两名弟子。” 本来龚子期爱听不听,待她说完了,倏然,龚子期整个人又变得异常镇静加淡定了。 他又正视许芝兰,眉毛交叉,口吻冷肃连问:“鸾凤山的弟子?你没看错吧?她们怎么可能来这里?” 龚子期比谁都清楚,鸾凤山的掌门影空跟他爹龚战,背地里可打过不少交道。并且影空总是有意无意的向他爹透露,说她恨泉池山庄史乘浮入骨。 许芝兰点了下头,十分肯定回答,“对。是鸾凤山的弟子,我绝对没有看错。现在她们依然在庄上。” 蓦然,龚子期的薄唇轻蔑一撇,不再看着许芝兰。因为他明白了,影空那人,狡猾无比。 片刻之后,他断然说:“泉池山庄、浴莲阁、鸾凤山,齐聚于此,看来是在密谋大事。” 许芝兰听之,又急切询问,“那会是什么大事?”她自己实在想不到,于是想听听龚子期的推断。 然而,龚子期又厌恶的白了她一眼,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许芝兰的心中愈发觉得憋屈,不过外表上,始终假装若无其事,还再次向龚子期讨好,说:“那我明天悄悄去打听一下、探查一下,弄清楚具体。等回天冥教了,才好向溥教主汇报……” 这一回,龚子期总算没有那么厌恶她,又语气漠然的“嗯”了一声。 程戈打算晚点再去找赤骥天马,晚点再去天冥教北玄洞底。因为现在,他想先弄清楚唐钰莹的情况。 此时,史如歌提着一盏灯,独自行走在斑斓的夜色中,往北苑去。 程戈的身形,宛如一阵清风,忽然间便刮到了她的面前。 幸好史如歌一直有提防,所以并没有被吓到。只是停步,傻傻愣站在那里。鼓大眼睛,定定的瞪着程戈,也不说话。 本来程戈就是想要吓唬她,让她以后都不敢晚上出门。结果她没有被吓到,程戈的表情不禁有点失望。说话口吻也不太好,懒懒而冷冷询问她,“这么晚,你不好好待在房间里,干嘛去?就不怕ng找上你,玷污你?” 因为程戈这么问,史如歌油生一丝不满的情绪,脑袋歪着,一脸戾气冲他说:“我去北苑拿吃的啊!程戈,你干嘛呀?白天都不见人,到了晚上却像鬼一样飘出来!” 程戈又没好气瞪她一眼,然后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路边,认真的说:“白天我很忙,晚上我也很忙。不过现在我找你,是有重要事情要问你。” “什么事情,你问吧,额……”史如歌又说,说完之后还吐了吐舌头,微撅着嘴巴。因为她很不服气,每回程戈找她,都是有事。没事的时候,就不会找她。当初在琅琊镇,还是他自己说的,等她好了,带她骑天马在天上飞。结果一回到泉池山庄,他全忘了。 第97章 变幻如鬼 程戈就一直把史如歌当妹妹。因为当他来到这个世界时,史如歌才八岁。所以就算他平时做梦,梦里浮现的史如歌的身影,也都是她八岁时候的样子。 此时发现史如歌不高兴,他说话的口吻自然也变好了。双臂交叠抱胸站着,还用自己的身子撞了撞史如歌的身子,微微挑眉问:“下午申时到晚上酉时,有没有见到龚子期和唐钰莹?嗯?” 史如歌又抿了抿唇,想了一会,而后讲述,“下午钰莹不见了,我派人找了好久。直到刚才,她才自己回来。龚子期的话,下午时我看见了一次。之后他干什么去了,我就不知道了。” “那下午唐钰莹不见了,回来后,她有没有跟你说,她干嘛去了?”程戈又问。目不转睛盯着史如歌,用那种看小孩子的眼神。 这下子,史如歌一脸迷糊,柳叶眉揪成一团,又告诉程戈,“她说她去山里了,没想到迷路了。不过,回来后,她变得有心事了,感觉怪怪的。至于什么心事,她也不跟我说。” “哦……”程戈又确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自顾自的点了下头,同时不再盯着史如歌。 史如歌更觉迷糊了,也开始凝视程戈,反问,“你问这些干嘛呀?” 再视史如歌时,程戈无声一叹,然后凑她耳边,神神秘秘说了一阵。 听着听着,史如歌的脸色渐渐变黑,脸上戾气更盛。她还咬了咬牙,义愤填膺说:“那肯定是龚子期!那个讨厌鬼,每回看我都色眯眯的!” 见史如歌这么激动,还跺了跺脚,程戈连忙冲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弯下腰来说话,提醒着她:“小声点小声点,不要打草惊蛇……” 史如歌又极力压制自己的脾气,让自己变得镇静和淡定,对程戈说:“好,我先憋着!等他露出了狐狸尾巴,我跟钰莹再好好教训他!” 程戈冲她点了下头,说:“嗯。这两天,你就按照我说的做。很快,鹤千行和唐钰莹便会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史如歌也重一点头,很信服程戈说的话。她还完全赞同刚才程戈说的主意,即:这一回,他们好好整整龚子期。 见时间晚了,程戈又催促她说:“你快点去拿吃的吧。拿完赶紧给我回房,不要瞎跑了。我暂且在这里守着。” 史如歌暗想,唐钰莹应该早就饿惨了,她确实应该赶紧回去了。再应程戈一声后,她提着灯笼,继续往北苑走。 结果,走着走着,她又忍不住停步,扭头好奇询问程戈,“话说程戈,晚上你还要忙什么?是找船吗?” 程戈又摇了下头,说:“虽然不是找船,但是跟找船差不多重要。如歌,你快点回去。现在外头可不比过去,危险得很。” 史如歌的性子,骨子里是乖巧的。此时,程戈不想多说,她便不再多问。她就显得有点失落,说:“好吧,我快点回去。只是,你晚上忙碌,务必小心……” 这一刻,程戈的心跳稍稍加速了一下,有几分受宠若惊。因为史如歌居然变得会说关怀他的话了,并且说的那么温柔、那么认真。 所以他也呆了好一会,目光复杂,看着史如歌。过了好一会,他才回应,“如歌长大了……” 史如歌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抿着嘴巴,灰着脸儿,转过身子,加速往前走…… 目送史如歌回到东苑后,程戈才再次提步,往西苑走。 哪怕是夜里,程戈的眼力也丝毫不差。他才小跨几步,便看见不远处的南苑,有一条黑影,在各座房舍间窜跃。 而且那条黑影,宛如一道轻烟,在房舍间高来低去、时快时慢。明显,他对地势极为熟悉。 “是他……”程戈立马顿步,嘴边惊呼一声。 他感觉那条黑影,乃他之前接触过两次的黑影人。一次是十年前,在本庄的翠竹林,他走着走着,忽然间黑影人从他身后掠过。一次是半个月前,在川州城的郊外,黑影人掳着ji女彩嫣,他追了出去。 回过神来后,他也立马飞身而起,急向那黑影人追去。 黑影人身如鬼魅,一身轻功简直已臻化境,若非程戈也有不浅的火候,根本无法捕捉到其身影。 泉池山庄占地数十亩,房屋逾百,陌生客人若无人指引,极易迷失路途。但是,那黑影人却如数家珍,从容的从南苑窜到东苑,再从东苑窜到北苑,再从北苑窜到西苑。 最后,他窜入一片花园里,方才稳住身形,降落于地。 程戈知道此等高手耳目聪敏,所以不敢直接靠近,隔远找一棵大树掩住身形,侧着仔细朝那黑影人望去。 只见黑影人个头较高,身材瘦削,一身黑装,只露出两只眼睛和鼻子嘴巴,且浑身上下充满了一触即发的弹力。在他背后还背着一个小包袱,腰下挂着一条长约三尺、外缠黑布的硬物,料想是携带的兵刃之类。 “果然是他……看样子他经常来泉池山庄,而从前我和师父居然都没有察觉……只是他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程戈再次感慨,略有所思,同时也确定了他就是之前见过的那个人。 也就在这时候,黑影人的唇角轻蔑一撇,嘴巴没动却冲他说话,“出来吧,程戈……” 蓦然,程戈一愣,脸色也立马改变,大彻大悟说:“ca,他早就发现我了?故意引我来这里的!” 说完之后,程戈自然不再躲藏,身形如风,往下方一跃,很快也飞到了那片花园里,站在了黑影人的身后。 “好久不见啊,前辈……”这一回,程戈首先开口,跟他打招呼。但是程戈语气冷漠,明显带着对他的敌意。 黑影人没有回头看程戈,也不跟程戈说太多废话,直接告诉他说:“今天晚上,我专程过来找你。” “哦?找我?”程戈又浅吃一惊,眸光微眯,略带疑惑,睥睨着他的背影。 黑影人点头,又说:“最近你不是被两大难题难住了吗?我专程过来,为你解答……” 程戈断然摆手,懒声拒绝说:“谢了,不用。”这个人明显不是好人。不到万不得已时,他才不会跟魔鬼做交易。 黑影人又轻哼一声,嘲笑着程戈的傲慢不驯以及不识好歹,冷然提醒说:“别自以为是。小子,如果我不帮你,一、你要破解降龙巨石的旋转之谜,比登天还难。因为降龙巨石之所以会旋转,那是由于我在其周遭设下了结界。二、在你找到适合出海的船只时,江湖上的其他门派,早就已经出海了。” 乍时,程戈身躯轻轻一颤,更深刻的意识到此人的可怕。 “你到底是谁?这些你怎么都知道?”他紧张质问黑影人。 黑影人始终淡定、冷漠,说:“我是谁,你无需知道。你只需按照我说的做,这样你的目的才能够尽快达到,少走很多弯路。” “条件了?既然你帮我,那让我替你做什么?”程戈又直接问。他一直都懂,天下间,没有白占的便宜。 黑影人说:“我告诉你怎么找船,什么都不需要你做。但是,在我告诉你控制降龙巨石的口令前,你得先杀一个人……” “谁?”程戈又急声虚声问。 黑影人说:“易浊风。” “为何?”程戈浓眉浅蹙,更加疑惑。 黑影人的唇角再次轻蔑一撇,语速缓慢解释,“因为承影剑和赤霄剑,我只让其中一把剑的主人存活于世,为我所用……如果两个都存活于世,哪天你们联合起来对付我,我打起来会比较费力……” 程戈也撇了下唇,表情变得有些诡谲、有些无谓。话说易浊风是他表哥,跟他这具身体骨血相连,哪能说杀就杀?而且以他现在的修为,连青穆剑都没有了,他能杀得了吗? “恕我不能答应。如果他一直为非作歹、助纣为虐,我才会杀。”程戈又果断说。 黑影人又觉得程戈很可爱,都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嘲笑他了。想了一会后,他干脆说:“那赤霄剑,你直接放弃它吧,别打它的主意了。” 程戈不听谗言,又固执而自信的说:“你叫我放弃我就得放弃?哼,我从来不轻言放弃。除非赤霄剑,它已经有了主人。我一定会通过我自己的努力,将它从降龙巨石中拔出来。” 黑影人不以为然,心中也越来越生气。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这是谁给程戈的自信! 他又用很冷很低的声音说话,说:“那你好好努力。至于你们要找的船只,忘忧海北面,泊澜湾天地号,我为你们准备的……” 说完之后,黑影人的身影又即刻变幻,再次化作一团黑影,鬼魅般闪离…… 见此,程戈一急,正欲再次追上去。然而这一回,黑影人的速度之快,他根本没法触及。 (创作不易啊,求各种支持啊。第一次写仙侠小说,大家若发现错误之处,烦请指出赐教。心中有一个仙侠故事,所以哪怕成绩不好,也会坚持写完。另外再感谢若干大神的章推,忘语、孑与2、张君宝、维果、名窑、易文三不知等。) 第98章 将计就计 待黑影人离开后,程戈也不打算去天冥教北玄洞底了。而是匆匆赶到山庄的东南边,找史乘浮。 黑影人的身份充满悬疑和蹊跷,他怎么都猜不到他是谁,所以他觉得史乘浮或许知道。 史乘浮尚未入睡。当程戈来到他的房间外时,他正巧从外面回来。 “师父……”扭头时看见他在走廊上走,程戈还连忙跨步迎上他,同时唤道他。 此时的史乘浮正背着双手,神色比较轻松悠闲。蓦然望到程戈,他又诧异的皱眉,停下脚步,轻声询问,“程戈,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程戈深吸一口气,又点了下头,说:“对!” “什么事?”史乘浮又问,仍旧皱眉,表情温和而平静。 程戈语言简洁、长话短说,将之前碰到黑影人这件事情,陈述给史乘浮说。 直到这一刻,史乘浮的脸色才微微改变,感觉很是不妙询问,“哦?他能控制降龙巨石、给降龙巨石设下结界?还对我们的行为了如指掌、连我们要出海找仙葩草都知道?” 程戈再次点头,又对史乘浮补充,“他的武功,高深莫测,化影无形。对我们泉池山庄,更是轻车熟路,来去自如。至于他对天冥教的环境,应该也是熟悉无比,不然他也进不了北玄洞底。” 这一刻,史乘浮不再看着程戈,慢慢偏头望着别处。他的目光也愈发深远、愈发幽暗,在心里思考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再对程戈说:“我也猜不到他是谁。不过我可以确定,近五十年来,能够控制降龙巨石的人,除开芫莨山上的那三位仙人,便只剩三个凡人。” “哪三位仙人?哪三个凡人?”程戈又连忙问。三位仙人,他大致知道是谁。但是三位凡人,他完全不知道。 史乘浮说:“三位仙人是,灵脩子、灵清子、灵枢子。至于三位凡人,他们分别是,我师父顾奔、你爹程胤、我四师弟张尧。” “什么?他们……”听到三个凡人的名字时,程戈又恍惚了一下。 因为那三个凡人,其中两个,已经死了。而剩下的,只有张尧了。 然后,他摇了下头,非常肯定告诉史乘浮,“不是张尧张师叔。师父,那天晚上在川州城的郊外,我跟黑影人动手,后来还是张师叔的女儿张紫君出手救了我。那时候黑影人还问张紫君,张师叔跟她什么关系……” 史乘浮也潸然感慨,说:“所以这件事情确实蹊跷,充满悬疑。一时半刻,谁也猜不到他是谁。” 程戈又静下心来,想了一会。想着想着,他愈发觉得诡谲和阴暗,在心中疑问自己,“难道他就是灵枢子?是云海护法?是的话那就太可怕了……云海护法早已成魔……” 见程戈神色不好,史乘浮又无声一叹,提醒他说:“但是程戈,你不能因为紫君和黑影人当时的对话,便把张尧完全排除。兴许,是他们在演戏呢?毕竟我那四师弟,他已经失踪二十年了。这二十年他干什么去了,没人清楚。还有,下次你若再见到紫君,一定要向她询问,问她爹爹现在在哪儿……” 程戈回过神来,又冲史乘浮重一点头,说:“好。我明白,也记住了!” 不知不觉间,外头的夜色黑得就像天地重合了,连上空本就不算明亮的月亮也完全隐匿了。 史乘浮打了一个哈欠,而后又对程戈说:“既然黑影人为你们准备了船,那么你们后天便启程。先去忘忧海泊澜湾那边,好好检查一番那艘船。目前也只能通过那艘船,猜测他的身份了。若那艘船没问题,再将计就计,用他的船出海吧……” 见史乘浮犯困了,程戈又点了下头,说:“行。师父,你先回房休息去吧。其他事情,我们明天再商量。” 这时候,史乘浮也轻轻点头,再叮嘱程戈也早点休息,跟而踱步,往前方他的房间走…… 这一夜,黑影人还赶到了天冥教。 而当他赶至天冥教这边时,天色渐渐拂晓,黎明即将来临。 天绝宫内,溥钦正闭着眼睛,坐在床榻上,一面打坐休息、一面运功疗伤。忽然,一根快箭急速射来,直冲他的眉心处。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迫在眉睫之时,他倏然伸手,稳稳将那根快箭接住,夹在手指间。 “是谁?”他沉声慢声问,问完之后,睁开了眼睛。 同时,黑影人又落在了他的身前,跟他打招呼,说:“好久不见。” 对于黑影人的到来,溥钦一点也不吃惊,又冷冷询问:“什么事?” 黑影人说:“最近泉池山庄动作很大。浴莲阁阁主鹤千行以及鸾凤山影空的三大弟子,都住在那里。他们在筹划出海的事宜。因为这三个月,有一株仙葩草,会在无忧海上出现。” 溥钦听完,仍旧面无表情,就对黑影人说,“我知道了。多谢。” 此刻,黑影人还是轻蔑一笑。跟而,他的身形再次静静幻化,很快便消失在溥钦面前。 天明之后,骆姝帘进到溥钦房间里,并且走到了溥钦身旁。 溥钦没有看她,就直接询问,“绝情钉,拿到了吗?” 骆姝帘冲他点了下头,轻声回答,“嗯。拿到了。” 溥钦又阴邪的撇唇,笑了一笑,说:“很好。现在你便传令下去,让五大堂主和十二执事,在巳时时,赶到天绝殿上集合。” “好。”骆姝帘又应声说。 待骆姝帘离开之后,溥钦动了动身,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左臂。而后他咬咬牙,语气狰狞自言自语,说:“易浊风、凌无邪,你们这两个叛徒!你们以为,你们的手中都持有神器,我便没法收拾你们了?哼……” 这三天,易浊风一直都在休息静养。也因为他的安然休息和静养,加之芫莨圣水的辅助作用,所以他的内伤,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差不多好了七成。 接到骆姝帘发出的通知后,他才跨出琼华居,去往天绝峰的天绝殿。 在天绝峰下时,他跟凌无邪也正巧碰面了。 “浊风,你的伤势痊愈了吗?若是没有,就跟教主请个假吧。”刚一碰面,凌无邪便关心他说。 第99章 基情甚好 易浊风回答凌无邪,声音始终没有一丝温度和一点起伏,说:“好得差不多了。请假的话,不必了。” 凌无邪听了又大觉放心,暗吁一口气。春风吹拂着他的面容,使得他的气质更加亲切、更加和善。 当他们两人再次各跨一步、距离越来越近时,凌无邪又压低声音,小心翼翼询问易浊风,“今天教主这么着急召见我们,所为何事?之前骆姝帘有没有向你透露?” 易浊风又看着凌无邪,目光中什么都没有,还冲他摇了下头,说:“不知道。骆姝帘没有说。” “哦……那待会儿就知道了……”凌无邪又应声说,而后强颜一笑。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今天这次集合,溥钦是冲着他跟易浊风。虽然前天他对溥钦解释了,上次他去泉池山庄找史乘浮,乃为了救易浊风。当时,溥钦并没有说一句不好听的话,更没有问责他。但是他依然看得出来,溥钦一点也不相信他。 易浊风跟凌无邪心照不宣,也隐隐感觉不妙。不过,他一点也不害怕,更不想去逃避。愈是危险,他愈要面对。 巳时,天绝殿,五大堂主和十二执事以及溥天骄,全部到了。 溥钦自天绝宫出来后,在骆姝帘的陪同下,迈到大殿之上,坐在最中央那张宽大威严的檀木椅上。 骆姝帘的手中还拿着一个纯白色的、八爪形的、闪着光的东西。 大殿之下,众人要么抬头、要么抬眸,肃穆的仰视着溥钦和骆姝帘。 在望见骆姝帘手中的绝情钉后,易浊风和凌无邪微微皱眉,楚绍龙和花静静一脸惑色。而溥天骄、庄罹、蜀逍和牛猛等,他们纷纷扬眉,暗中得意,同时一副静观好戏的心态。 过了好一会后,溥钦才叹息一声,而后淡淡开口,对众人说:“今天召集大家过来,只为一件事情。大家知道的,最近我们天冥教内,出了一个奸细……” 说到这里时,他刻意停顿了一会,分别轻轻瞟眼易浊风和凌无邪,而后补充,“那个奸细,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而且我还知道,现在他的心之所以向着泉池山庄,并非他跟史乘浮有交情,而是因为他对史乘浮的女儿史如歌,动情了。前不久,史如歌被掳来这里,他几次出手相助。有一次,更是明目张胆与我动手……” 因为溥钦说话的语气很阴很冷很平静,大殿之下,许多人都不自觉的发悚。 因为溥钦说的如此明了,以致他们也完全清楚,溥钦口中的这个“内奸”是指谁。 自然而然,他们的目光又悄然瞥了一眼易浊风。 唯独易浊风和凌无邪,他们没有发悚,冷静依旧。 只是,凌无邪的心头疑惑更重,眉心紧皱、眸色暗淡。 他在心头询问自己:溥钦为什么只针对浊风?他最怀疑的人不是我吗? 易浊风倒是神色不变。因为他猜到了,今天溥钦到底想要干嘛。骆姝帘手中的绝情钉,他也认得。 大殿之下,鸦雀无声。大殿之上,话音刚刚落下的溥钦,紧紧盯着易浊风。 仿佛,他在等待易浊风辩解。如此,众人也开始注视着易浊风,神色不一。 也就在溥钦等人等了好久之后,易浊风才终于开口,用着一贯冷漠的口吻,说:“是,我帮过史如歌好多次,包括她从飞云洞石牢逃脱、包括一直包藏她不让十二执事找到。” 听完易浊风所言,众人神色再次改变,都感到震惊、感到疑惑。他们都没有料到,易浊风居然承认得这么干脆、这么爽快! 大殿之上,溥钦依然凝望着易浊风,目光越来越阴暗,隐藏暴戾和血腥。因为易浊风如此,他知道缘故。 哼,不就是为了保凌无邪嘛! 他们二人,一向兄弟情深,交情甚好,别人看不出来,难道他还看不出来么? 只有凌无邪,听完易浊风所言,他面露焦急之色。 “浊风,你……”他也望向易浊风,欲言又止。 话说当初,史如歌被掳来这里,然后被关押在飞云洞石牢,再然后差点被牛猛轻薄,最后确实是他救了她。是他灭了石牢内所有的灯,让那个机关按钮显现出来。然而此时此刻,易浊风替他背了一层黑锅。 溥钦又瞥眼凌无邪,脸上表情更加轻蔑,眸底更是杀气翻涌。 他们二人交情好,并且一个一直对史乘浮感恩戴德、一个一厢情愿恋着史如歌,他越来越看不惯。 见凌无邪欲言又止,易浊风也转脸视他片刻,目光凌厉如刀。 尽管易浊风没说什么,但是凭他这样的眼神,凌无邪便立马意会到了,他希望他住嘴,什么都不要说。 易浊风是想:既然他本来就要承担那些,那么,多一项对他来说又有何妨? 而凌无邪,虽然现在他乖乖住嘴了,不过他的神色愈发忧重、心情愈发焦躁,反正前所未有的忧重和焦躁。因为他的心里怎么都过意不去,毕竟易浊风的错,仅仅只有对史如歌好。 突然,溥钦又眯起眼睛,认真询问易浊风,“那你这是知错?还是不知错?” 易浊风又不假思索,轻声慢声讲述,“我没有错。如果你执意说我错了,那我愿意承担责任,接受处罚。因为我救史如歌,并不是因为我喜欢她,只是因为八年前她救过我。我还她一命。” “哦?八年前她救过你?”听着听着,溥钦又显得有些吃惊,在心中思忖着什么。因为八年前,溥天骄和庄罹设计试图对易浊风不利,他并不知情。 这时候,凌无邪又连忙站出来,提醒溥钦说,“教主,八年前,浊风、少爷、庄罹,一起出去办事……不料半途他们遭遇埋伏,浊风被暗器所伤,同时坠入山崖……” 凌无邪的话,却又惹得溥钦冷然一笑、冷哼一声。 见此,一旁的溥天骄又忍不住插话了,看着易浊风,语气冷厉说:“我不相信!易浊风,你欠她一条命,救她一次就够了,至于救那么多次吗?还有那天晚上,你是故意对程戈和史乘浮手下留情的吧!” “那天你在场?不在场,就没有发言权……”易浊风又平静反驳溥天骄。溥天骄恨他入骨,可是因为易玄衣,他不想跟他一般见识。 溥天骄又立马说:“我不用在场!因为我知道,以你的修为,史乘浮和程戈远远不是你的对手!而且你会保留实力,我早就料到了!” 顿时,易浊风决定还是关紧嘴巴,不理会溥天骄为好。溥天骄犹如一条疯狗,你愈是招惹它,它愈疯愈狂,愈发要咬人。 凌无邪又望着溥天骄,说:“少爷,程戈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的体内有一股神力,当时浊风是真的被他缠住了。因此史乘浮还偷袭了浊风,九彧神掌,差点要了浊风的命……” 溥天骄改视凌无邪,正要再针对他,启了启唇准备说什么。 结果大殿之上的溥钦又抬了下手,示意他什么都别说。 然后,溥钦还站起身来,自己询问凌无邪,“无邪,为何你这番相信浊风?” 凌无邪又微微弯腰,拱手浅浅作揖作答,“因为浊风他是您跟夫人的孩子。他爱夫人,并敬重您……” 倏然,凌无邪这番话令溥钦哑然失笑,连续轻声应说,“好,好,好……” 说着说着,溥钦又向身后骆姝帘伸出一只手。 骆姝帘抿了下唇,再跨前一步,拿起手中的绝情钉,放到溥钦手上。 握着绝情钉,溥钦又盯着凌无邪,极慢极慢走近他,极轻极轻告诉他,“无邪,不管浊风有没有对史如歌动情,这绝情钉,都能救他。等你将它封进他的体内了,他没动情,便若无其事,身体和生活不受它一丝影响,这也就证明了他的心,确实依然向着我跟他姑母。他若有情,那也无妨,因为它会让他的那份情,在剧烈的痛苦中,渐渐消弭……” 溥钦的话,又听得凌无邪身躯一震,胆裂魂飞。 有关于绝情钉的传说,以前凌无邪也听过。但是他并没有想到,世间还真有。而且现在溥钦拿来,让他对付易浊风。 大殿之下,许多人也是大惊失色。 楚绍龙的唇角咻着一抹诡谲的笑意,心中还幸灾乐祸的暗忖着,“好阴毒的一招……溥钦,亏你想得出来……” 走着走着,溥钦又停下脚步。而凌无邪,愈发战战兢兢,“教主,这……这……” 凌无邪做梦也没有想到,溥钦居然来这么阴毒的一招,让他亲手残害易浊风,借以挑拨他们的关系。 见凌无邪吞吞吐吐,溥钦厉目如钩,直直钩着他问,“怎么?你不敢?还是担心他受不住?” 凌无邪依然拱手,一副对溥钦恭敬而不显得卑贱的姿态,同时浓眉紧蹙、一脸为难。 因为凌无邪迟迟不表态,溥钦又冷冷补充,“凌无邪,现在我真的开始怀疑,你一直维护易浊风,替他辩解,也有由于你的心向着泉池山庄……你跟史乘浮老友情深……” 凌无邪又被他这番话吓得面无血色,用从未用过的霸气强势口吻,急忙否认说:“教主,我跟史乘浮从未往来,我对天冥教碧血丹心、露胆披诚,天地可鉴!” 溥钦不以为然,又带着体内浓重怒火,也很大声说:“那么现在就用行动,证明你的碧血丹心!” 第100章 委以重任 蓦然,凌无邪清秀的浓眉又紧紧拧成一团,眸色也暗淡无光,而且不再应声。 不仅他看得出来,其他人也都看得出来,溥钦今天就是为了惩治他和易浊风。 凌无邪的沉默,又惹得溥钦的怒气变成了杀气。他咬了咬牙,嗜血的目光继续盯着凌无邪,正要开口再说什么。 不料,一直都很平静的易浊风,忽然又在这时候开口,淡淡对凌无邪说:“凌堂主,动手吧。” 易浊风是什么都不怕的。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希望凌无邪遵照溥钦说的做。一来他自恃绝情钉控制不了他,二来他不想看见凌无邪被威胁被为难。 凌无邪神色更差,又望向易浊风,虚声急声说:“浊风我们……” 易浊风没看凌无邪,黝黑而深邃的冷眸不知道在看着何处,又立马抢断凌无邪的话,“我们都跟泉池山庄没有关联,我们就得向他们证明!动手!” 此时易浊风说话的声音很低,但是他的气势却强大无比,震得殿下众人身躯纷纷微颤。 包括凌无邪,他也被易浊风的气势所慑。不过同时他也明白了易浊风的心思,知道易浊风只想替他解围,并且态度坚决! “好……”隔了好久后,凌无邪终于冲易浊风点了下头。 大殿之上,溥钦的目光愈发阴鸷,脸上杀气浓重。因为这一点,凌无邪也只听易浊风的,完全不听他的。 稍稍调整状态、深吸一口气后,溥钦将手中的绝情钉往大殿之下一抛,说:“凌无邪……你接着……” 凌无邪右手快速扬起,同时涌出一把功力,稳稳将绝情钉接住。 当绝情钉飞到他手中后,所有人的目光又集聚到他身上。 那些人都心有所思,神色不一、看法不一,但是并没有交头接耳的议论。纵观全场,鸦雀无声,气氛冷清肃穆。 唯独骆姝帘,她凝望着易浊风,眼神凛冽浑浊。此时她还在心中,对易浊风说:浊风,你可不要怨我,我是为你好。要怨就怨史如歌,若不是因为她,没人会怀疑到你头上。 拿着绝情钉,凌无邪也再次凝望易浊风。易浊风站在他的侧前方,始终目不斜视,身躯凛然不弯,背脊挺如松柏。 他又语气深沉对易浊风说,“浊风,接招吧。”说完之后,他将涌出的功力,全部加注于绝情钉。 易浊风轻轻点头,应了一声,闭上眼睛。 众人随之翘首,屏住呼吸,瞠大眼瞳。 凌无邪也闭了闭眼、偏了偏头,跟而,他将手中绝情钉,用力掷向侧前方。 凌无邪的力道和攻势,精准得恰到好处。 也就在这一瞬间,在众人的瞩目中,那一个纯白色的、八爪形的、闪着光的绝情钉,迅速没入了易浊风的身体里,无影无踪。 乍时,易浊风高大而结实的身躯一僵,原本已经闭合的双眸即刻睁开。他深幽的瞳孔中,燃起一团蓝色的诡谲的焱火。并且他的瞳孔瞠得极大极圆,好像要将眼前的整个世界吞噬。 收回功力后,凌无邪再次偏头,望着易浊风。 凌无邪浓眉紧蹙,目光很快开始泛白,波光盈盈。此时此刻,任谁都看得出来,易浊风正在承受剧烈的痛苦,他在跟体内的绝情钉在较量、抗衡。 不知不觉间,易浊风的面色变得苍白如鬼,面部表情扭曲,连身子也弓着。他将承影剑竖立在地,扶着它才得以站稳。 而且他的这种痛苦,他无法贴切的形容。好似他的魂魄,正在奋力从他身体脱离。他想要运功,压制这种痛苦,然而那浑身的功力像是突然消失了,完全没法运涌。 他还觉得咽喉处像被什么给卡住了,连说话也变得困难,声音极其沙哑念叨,“这不可能……不可能!为什么我会……我会承受不住?我不爱她……我不可能爱她!” 目睹着易浊风那副痛苦的神情,凌无邪素来平静的眸底,顿时也变得杀意翻涌。然后,他的右手紧紧攥拳,浑身充满一股爆发力。 “溥钦,你太阴狠了……”凌无邪在心里想着。平生第一次,他很不服溥钦,胸口压藏着怒火,面上浮现着煞气,只想杀人。 而大殿之上的溥钦,目睹易浊风的痛苦,反而轻蔑一笑。 因为真相已经出来了,易浊风就是对史如歌动情了。 他又背手凛然而立,看着别处,冷冷提醒易浊风,“浊风,静心,闭眼,想想其他事情。这样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易浊风听进了溥钦的话,急忙闭上眼睛,努力将史如歌的身影从自己脑子里抹去。 渐渐的,他真的没有那么痛苦了,面容恢复了一丝血色,连喘息声也不再那么粗重。 大殿之下,众人见之,你看看你,我看看我。但是他们当中,依然没人敢发一语。 又听得溥钦轻哼一声,再对一旁的骆姝帘说:“姝帘,你告诉浊风,怎么才能解除绝情钉。” 骆姝帘立马相应,“是。”应完之后,她再跨前一步,神色平常俯视易浊风。 她直接告诉易浊风,“这一枚绝情钉上,刻着的是史如歌的名字。要解除绝情钉,只有两种方法。一、你杀了史如歌。二、你彻底忘记史如歌。” 易浊风一直剑眉紧蹙,此时听见骆姝帘所言,连薄唇也无意识的轻撇。 他想笑笑不出来,更加没有料到,八年前史如歌救了他,从此他的命运便跟她紧密相连。 待骆姝帘说完了,溥钦才悠悠转身,准备离开。不过,在临离开前,他又冷冲凌无邪和易浊风说:“你们两个,跟随我来。” 凌无邪没有应声,只是再次望向易浊风。当溥钦往后面天绝宫去了,他才跨到易浊风身旁。 “走。”易浊风虚声对凌无邪说,说完自己又艰难的站直身子。 凌无邪伸手,打算去扶他,结果他摇了下头,悄然避开。然后,他的步子迈得很大,急往后门的方向走,去追溥钦的脚步。 如此,凌无邪不禁愣在原地,发了一阵呆。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在溥钦所居住的天绝宫内。 溥钦背手而站,站在正堂中央。易浊风和凌无邪,并列站在他的身后。 倏然,溥钦有些语重心长,询问易浊风,“浊风,一直以来,姑父待你怎样?” 易浊风面容冷峻,思忖片刻才回答:“对我不薄……” 溥钦皱了皱眉,又眯起眼睛,一面叹息一面再问,“那今日之事,你不会怨恨姑父吧?也不会怨恨无邪吧?” 易浊风又冷冷撇唇,还发出一句极轻的笑声,说:“当然不会。” 易浊风的回答又令溥钦无声一叹,似乎放下心来。片刻之后,他还转身回头,看着易浊风,说:“姑父可是为了你好。你若跟史如歌一起,绝对不会有结果……” 易浊风声音越来越虚、越来越轻,又应一声说:“明白……” 溥钦又看向易浊风身旁的凌无邪,此时凌无邪眸底依然潜藏着忿怒和杀机。不过,当溥钦正视他时,他还是微微低头,表示出一副谦卑而恭敬的样子。 “教主。”他还喊了一声溥钦。 溥钦又对凌无邪说:“近期会发生一次大事,将你们二人喊来这里,是想听听你们的建议。” “什么大事?”凌无邪直接问,没有抬眸。 易浊风也眸色暗淡,在心中思忖会是什么大事。 溥钦又慢声讲述,“我得到消息,近三个月,会有一株仙葩草在忘忧海境内现世。目前泉池山庄、浴莲阁、鸾凤山,都在着手准备,准备出海寻找。所以你们觉得,我们这边,我派哪两个人出海比较适合?” 他故意询问他们,而他的内心,早就有了适合的人选。 凌无邪一听,眉心拧得更紧。因为他不想去,去了的话,必然要对付泉池山庄的人。而他不想跟史乘浮为敌,同时不想创造太多的杀戮。 所以,想了一想后,凌无邪说,“我认为由楚绍龙、花静静。” 而凌无邪的回答,又惹得溥钦不悦抹唇。因为凌无邪,尽给他出馊主意。 他说:“楚绍龙可以。至于花静静,以她的能力和修为,她去了能够帮楚绍龙什么忙?她能对付得了史乘浮、鹤千行、程戈、影空的三大弟子?” “那……教主的想法是……”凌无邪又轻声问。 溥钦又瞥着易浊风,目不转睛。 易浊风也识趣,开口主动请缨,“我去。” “浊风!”凌无邪又立马喊他一声,一脸担忧的表情,只为提醒他。 他的伤势尚未痊愈,现在体内还有绝情钉,所以由他去,在凌无邪看来这无异于去送死。 易浊风没有理会凌无邪。他料定了,溥钦的心思就是要他去。 果然,他一请缨,溥钦又笑了,笑得欢快、满意、阴险。 溥钦还抬起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浊风,你去的话,我可就高枕无忧了。我相信你,这一回绝对不会令我失望,一定会干掉泉池山庄那帮人,拿回那株仙葩草……” 易浊风又不再语,而且面色沉如阎罗。 原本溥钦心里想的,就是派易浊风和楚绍龙去,然后再加骆姝帘暗中尾随。因为易浊风修为最高、功力最强,现在还被绝情钉控制了。如果他因为史如歌而不杀泉池山庄的人,那么他自己就是死路一条。 在溥钦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没有人会为了所爱的人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第101章 百家争抢 离开天绝峰后,易浊风和凌无邪肩并肩而走。 凌无邪依然浓眉紧蹙,一边走一边询问易浊风,“浊风,你真打算出海?” 易浊风目不斜视,冲凌无邪点头,“嗯。” 凌无邪又神情忧重,支支吾吾说:“依你现在的体力,再加绝情钉对你的控制……” 不等凌无邪说完,易浊风又干脆打断了他的话,说:“他的意思就是要我去。我去了,要么替他杀了史乘浮等人,要么就我自己死在那群人手中。我想这样也好,我该了清的,都了清了。” 倏然,凌无邪又摇了下头,温和的面容宛如被春风吹拂,泛起一丝清淡的浅笑。 易浊风无谓生死,同时想了清跟史如歌的关联,他听之颇觉无奈,所以没有再开口说话。 但是,他却在心里说:你放心,我会暗中想办法帮你……史乘浮是我兄弟,你更是我兄弟…… 今天的泉池山庄,天气十分晴朗,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吃完午饭后,史如歌心情极好,跑到史乘浮的住所,来找史乘浮。 “爹爹……”史如歌一边声音清亮轻细的呼喊、一边直接推门往房间迈。 结果,房间里没人应她,进来之后也不见史乘浮的人影。 “咦,爹爹干什么去了?整个上午都不见人,我还以为在这里呢……”满屋子找了一圈后,史如歌嘴边惊疑询问。 然后,她停下脚步,站在书房里,歪着脑袋,静心思考。 书房的窗户是打开着的。也就在这时候,她灵敏的耳朵,听见了鸟儿振翅的声音。 很快,她循声而望,立马便望见了正站在窗台上的一只白色信鸽。 在此一瞬间,她还一脸兴奋,目露惊喜之光。 毫无疑问,她最喜欢鸟类了,看见鸟儿她便高兴。 “哈哈,鸽子……”史如歌还自言自语一句,跟而提步,正准备走近窗边,去抓那只鸽子。 不料这时候,她的身后,刚好响起一个严肃而雄浑的声音。 “如歌,你在干什么……”这正是史乘浮回来了。 看见史如歌要动他的信鸽,他自然一脸不悦。 因为史乘浮回来了,史如歌当然也就停下脚步,不打鸽子的主意了。她偏头张望史乘浮,咧开小嘴嘻嘻一笑,说:“爹爹,我来找你呀!上午你去哪儿了?我一直没看见你……” 史乘浮又忍不住瞪她一眼,一面朝窗边走、一面告诉她,“最近爹爹很忙,你就别瞎捣乱了,好好陪着唐钰莹唐姑娘吧。” “哦。忙什么呀?”史如歌又背着双手乖巧站在那儿,仰头望着史乘浮问。 因为她实在是好奇,她爹爹最近在忙什么。庄上的好多事情,她看都被程戈处理好了。 史乘浮走到窗边后,捉住那只信鸽,取下它腿上的信笺,再回答她,“忙着找你娘。” “啊……”史如歌又是一脸讶异,震惊不已。 见她呆在那里,史乘浮又不耐烦问:“啊什么啊?爹爹说的话,难道你还不相信?” 如此,史如歌又摇了下头,连声否认说:“不是啊,不是啊,只是我太开心了。那么爹爹,娘有消息了吗?” 史乘浮一边拆着信笺、一边叹息一声并回答她,“还没有。” 很明显,这会儿史如歌变得有些失落,漠然应说:“哦……” 因为史乘浮在看信,她也不再说其他的,就望着史乘浮的表情变化。 拆开信笺后,史乘浮看着信上的内容,浓眉再次紧紧拧起。 这封信还是凌无邪寄给他的。凌无邪约他,未时时山下规禾镇望江楼一见。 “无邪找我,所为何事?”因为疑惑不已,所以史乘浮还在心中思忖。 “爹爹,怎么啦?让我看看……”史如歌又好奇问他,还急忙跨到他的身边,也要去瞅信上的内容。 见此,史乘浮赶紧将那个小纸团一揉,不让她看,还生气的说:“小姑娘家,哪有这么多问题?而且还管起爹爹来了,快点回房去!” 因为被凶了,史如歌又不服气的吐了吐舌头,再淘气告诉史乘浮说,“额,我是关心爹爹,不是管爹爹……不过既然你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不看了,哼………” 史乘浮听此,冷冷应了一声,又补充说:“嗯,这才乖嘛。女孩子,就该有个女孩子的样。快点回房去,待会儿爹爹又要忙乎了。” 史如歌不再说话,郁闷的冲史乘浮扁了扁嘴,片刻之后直接离开了。 待史如歌离开之后,史乘浮也关上房门,往山下规禾镇去,去会凌无邪…… 今天一大早,程戈便在着手料理一些事宜,准备明日启程,前往忘忧海的泊澜湾。 虽然黑影人给他们准备了一艘船,然而程戈并不放心,依然催促正管家何峰到处打探,哪儿有船只出售或租赁。 至于鹤千行,今天他跟龚子期在一起。他们坐在西苑子监亭,喝茶、聊天、下棋。并且龚子期总想从他口中套出,为何他和鸾凤山的弟子都在这里。结果他嘴巴紧得很,并没有告知龚子期有一株仙葩草即将现世之事。 尽管如此,在泉池山庄到处走动的许芝兰,终于还是查出了究竟。无意间,她听到了唐钰莹两个师妹的谈话,知道了他们这一帮人正在找船、准备出海、寻找仙葩草。 因为临近夏季,所以正中午时,泉池山庄已经变得很是炎热了。 当龚子期从子监亭回来后,许芝兰来到他的房间里,将她所听到的内容,全部都告知他。 “哦?他们在找船出海,去找仙葩草?”听完许芝兰的讲述后,龚子期一副半信半疑的神色,俊眉凝蹙,心中深深的思忖。 见他不太相信,许芝兰又很是肯定,对他补充说:“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子期,我们尽快离开这里,赶去天冥教,赶紧将这件事情汇报给溥教主吧!” 其实,龚子期很相信许芝兰的话。只是这会儿,他慢慢吞吞摇头,否定许芝兰所言,说:“不,我们不去天冥教,我们就留在这里,跟随他们一起出海……” “不去天冥教?跟随他们一起出海??为什么???”许芝兰又是疑惑不已,不了解龚子期的心思。 龚子期一直没看她,背向她站着,又一脸狡笑、语气悠悠说:“如果被天冥教的人知道了,那我们的竞争对手,不就多了很多吗?” 这下子,许芝兰才恍然大悟,明白了龚子期的心思,不禁不停点头应说:“对,对,对……” 龚子期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诡谲,又意味深长,告诉许芝兰,“寻找仙葩草,慢慢的,必须变成我们龚家一家人的事……” 话说他和他爹龚战,表面温和谦和,甘为人下。而实际上,他们的内心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臣服。得到一株仙葩草,便能够延年益寿,助长功力,成为天下第一。所以这天下间,试问谁对它们不感兴趣?谁不想偷偷将它们占为己有?他们父子又凭什么不争? 许芝兰完全明白了龚子期的意思,又重声附和他说:“是。龚家家世显赫,富可敌国。纵向观之,只有龚家的人,才配拥有仙葩草!” 龚子期点头,过了片刻后,再深吸一口气,得意吩咐许芝兰,“你去找下程戈,直接告诉他,我们通过别的途径,知道了有一株仙葩草即将现世……现在我们约他们一起出海,至于船只,由我们龚家提供……毕竟我们龚家,有的是船……” “好的,我这就去!”许芝兰又立马应说,即刻出门,按照龚子期所说的去做。 第102章 做不了主 未时,距离泉池山庄不到十里远的规禾镇。 规禾镇偏小,房屋也偏矮,唯一气派一点、豪华一点、恢弘一点的建筑,便是望江楼。 此时此刻,望江楼二楼,一位三十出头、面容平静、气宇轩昂的黑衣男人,临窗而坐。 二楼客人很多,他却一个人一桌,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等待史乘浮。 而匆匆赶过来的史乘浮,刚跨上楼,立马便看见了他。 “无邪。”史乘浮还喊他一声,同时大步走向他。 因为史乘浮来了,凌无邪又不紧不慢从座位上起身,浅浅弯腰拱手行礼,打着招呼,“乘浮兄……” 史乘浮连忙挥了下手,示意他不要客气,而后直接询问,“无邪,今天你找我,所为何事?” 凌无邪知道,史乘浮之所以问的急,乃由于他担心他们的来往,被天冥教的眼线看见。 于是,他又轻轻摇头,淡笑无畏对史乘浮说:“具体说来,并无要事。就想请乘浮兄喝喝酒、跟乘浮兄聊聊天。” 史乘浮一听,神色一变,满腹狐疑,“哦?无邪,今天你怎么有此兴致?” 凌无邪暂且不作答,依然淡笑着。还伸出右手,对史乘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此刻,凌无邪完全不怕被天冥教的眼线盯上,史乘浮自然也不怕了。多看了凌无邪一眼后,他终于点下了头,而后落座,坐在凌无邪对面。 凌无邪一边给他倒酒、一边开口再次讲述,“听说乘浮兄,最近忙着准备出海?” 原本史乘浮神色自然,忽然从凌无邪口中道出“出海”两个字,致使他的眉目微微凝敛。 “你怎么知道?”他又诧异反问凌无邪,怔怔盯着凌无邪。 此时,凌无邪面容上既没有喜,又没有怒,说:“因为我们那边,也准备出海。” 一时间,史乘浮惑色更重、墨眸微眯,还显得很不高兴感慨说:“你们居然知道了。哼,想必其他门派,也听到了风声。” 凌无邪又点了下头,一边示意他喝酒、一边端起自己的酒杯,说:“想得到仙葩草的人,天下间比比皆是。所以不管那消息是真是假,他们都会不遗余力,去海上巡探一番。” 喝下一杯酒后,史乘浮又冷静下来,好奇再问凌无邪,“那这次出海,你们那边,溥钦亲自带队?” “不是。”凌无邪回答得很快。 “哦?那是……”史乘浮更加好奇。 凌无邪依然毫不隐瞒,“易浊风。” 史乘浮讶然,半信半疑,“他中了我的九彧神掌,这么快就恢复了?” 凌无邪说:“恢复与否,无关紧要。一旦他激发了承影剑的神力,就算你跟鹤千行联手,竭尽全力也不足以应付。” 史乘浮又轻蔑撇唇,心中不以为然。同时他终于猜到了,这一趟,凌无邪仍旧为易浊风而来。 他不禁再问:“那你担心他什么?” 这会儿,凌无邪迟缓了片刻,说:“绝情钉。” “绝情钉?”史乘浮再次大惊失色,不太相信。因为绝情钉是什么东西,他了解得很。 凌无邪说:“是。如今的易浊风,已经被绝情钉控制。而要解除绝情钉,我不相信只有两种方法。” “他的意中人是谁?”史乘浮又立马问,莫名其妙感到忐忑。 凌无邪又悠悠抬眸,目光幽深凝望他、告诉他,“你女儿,史如歌。” 乍时,史乘浮结实的身躯轻轻一颤,也开始睥睨着凌无邪,直接询问:“所以你希望我来想办法,替他解除绝情钉?” 凌无邪面容上不由得又滑过一丝喜色,淡笑着说:“乘浮兄果然是聪慧之人。无邪心里想什么,永远都瞒不过乘浮兄的眼睛。” 史乘浮的手中还握着一个酒杯,此时他极力控制,不让自己手中有力气,以防止那个酒杯变成粉末。关于解除绝情钉,他确实知道第三种方法。但是他很犹豫,一时间没法做决定到底要不要帮助易浊风。 如果不帮助易浊风,当易浊风痛苦难当、功力无法施展时,他们才能趁机杀了他。只是,如此的话史乘浮又担心史如歌。因为绝情钉公开的两种解除方法,第一种是杀了意中人,第二种是彻底忘记意中人。而爱上之后,再去忘记,谈何容易。所以史乘浮觉得,以传言中易浊风的狠戾,可能下次他再见到史如歌,便选择直接杀了史如歌,这样他的痛苦就永远不会再发作了。 而如果帮助易浊风,受罪的还是史如歌。并且帮助过后,易浊风会不会心存感激?会不会从此站在他们这边? “我想见见易浊风。无邪,你搭个桥,告诉他。今晚子时,我在此处西北面二十里外的树林等他。”思来想去后,史乘浮说。因为之前他并未跟易浊风正面接触过,所以今天他颇想接触接触。 他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能拉拢易浊风,那么,目前他所有的后顾之忧便都解除了…… 凌无邪一听,眉宇间流露的又全是喜色,重声答应他说:“行!” 暖阳高照的大下午,泉池山庄内,程戈还在忙着备粮、备马、备钱、备药等。因为他们计划好了,明日便启程,前往忘忧海的泊澜湾。 突然,正管家何峰跑过来向他汇报。 何峰凑他耳边,悄悄的说:“程少爷,找到船了……” 原本程戈还比较郁闷,因为何峰的汇报,顿时变得眉飞色舞,面浮一丝惊喜的浅笑。 “哦?谁家的船?”他问何峰。 这一刻,何峰显得有些心虚,避开跟他对视,小心翼翼回答,“龚家的船……” “嗯?”程戈果然一愣,同时瞠大了眼瞳,回过神后又不悦冲何峰问,“我不是叮嘱过你吗?何管家,不能被他们知道……” 何峰眼神闪烁,又微低下头,正要对程戈解释这乃龚家主动提出来的。 结果,许芝兰恰巧在这时候过来。 “程公子……”许芝兰一边朝这边走、一边喊着程戈。 程戈自然又望向许芝兰,无意识的撇了下唇,脸上表情带着几分讥诮和玩味。 “许姑娘,唤我何事?”待许芝兰的脚步停在他前方了,他直接冷冷询问。 许芝兰是龚子期的女人,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货,他早就记下了。 虽然许芝兰主动过来找程戈,可是她看程戈时眼色也不怎么好。程戈总是穿得很质朴、很寒酸,她打从心眼里瞧不起。 她回答说:“那艘船是子期的。子期听说,最近有仙葩草会在忘忧海境内显世,所以邀你们一起出海……” 蓦然,程戈飞扬的剑眉也因为惊愕变成了毛毛虫的形状。 “你说什么?他听说??邀我们???”他连续反问许芝兰。深深的发觉,人至贱,真的无敌。 龚子期和许芝兰,分明就是自他们这边探听到的消息。而且还故意说成他邀他们,哼,弄得他们这边都变成被动的了。 许芝兰无谓程戈的反应和态度,好声补充说,“程公子,子期的船可是上等的好船,船上该有的生活日用品,全部都有。吃的用的玩的,无所不及。而且我们自己也会乘坐,安全问题你们也大可放心,不是么?” “呵呵。”程戈忍不住傻笑了一下。但是心里一点也不傻。 他又在心中思量片断,然后叹息似的说:“行啊。既然是跟你们一起,那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用准备了咯?” 许芝兰又点了下头,“当然!” 程戈还是在笑,只是由傻笑变成了蔑笑、冷笑。他不再悠闲的站在那里,改而提步,对许芝兰说:“我做不了主,我去请示我师父,你等等啊……” 他始终记得那次梦境中灵脩子的叮嘱,一切都听史乘浮的。 凝望程戈离开的背影,许芝兰的凤眸又阴阴眯着,冷哼一声说:“你做不了主?开玩笑吧,我看凡事都是你小子的鬼主意……” 很快,程戈来到山庄东南面,来找史乘浮。敲了敲他的房间,却没有人应声。 为此,程戈又觉无力的嘀咕一句,“看来师父还在山下规禾镇,还没有回来……”然后,他准备打道回府,晚点再来找史乘浮。 不料,他刚走开一步,忽然低头,无意间瞥见了洒落在门口的些许泥土。 话说他们泉池山庄,大道小道的路面,铺的都是青石砖。如果走路不走到花园里去,脚上是不会沾上泥土的。 “真脏,师父都不知道叫人扫一下……”程戈又不禁摇了下头,故意自言自语。说完之后他决定去找侍女,让她们过来扫地。 当程戈离开后,房间内一个身着夜行人的黑色身影,轻盈的就像燕子,翩然从房梁上飞下来…… 在确定程戈已经走远后,她柳眉浅蹙,璀璨如星河的明眸中绽现一缕凛冽的光芒,也低声自言自语,“爹说,影空将逆命罗盘交给了史乘浮,那么,它应该就在这处房间里。只是,我为什么找不到……” 因为极其不解,最后她决定离开这里,懒得费神了,说:“算了,不管了,回去问问绍龙吧。” 也就在她拉开房门、准备出去时,程戈的身形宛如一阵轻风,忽的一下便掠到了她的身前。 第103章 义不容辞 乍时,黑衣人吓得轻声叫嚷了一句,“啊……”然后,她将亮眸瞠得更大更圆,一动不动瞪着程戈。 程戈停在门口,那一双肃目中释放着凛冽寒光,唇角却依然咻着一抹冷笑,也定定的瞪着她,问:“梁上君子,你前来我泉池山庄,在我师父房间里,找什么呢?又找到没?” 问完之后,程戈还缓慢跨步、朝她逼近。 她自然不停后退,十分冷静的摇了下头,还故意用沙哑的声音说:“我既是夜行,偷偷摸摸,当然也就不会告诉你!除非你有本事,能够逮住我!” “哦?好狂妄的口气……”程戈又倏然挑眉,轻声感慨。这个黑衣人,他看其身段,观其眼神,便猜到了她是女孩子。 而且她身上的香味,对他来说,熟悉得很。 黑衣人又不再语,但是程戈感觉到了,现在她的身上有着一股戾气。当他逼得她无处可退时,她断然出掌,霹雳的一掌攻向他。 察觉不妙,程戈的身形立即一闪。 见刚才那一掌扑空,黑衣人又赶紧再施一掌。不过这一回,她出招的速度远远不及程戈迅速。 程戈当即伸出两根手指,点住了她的穴道。 忽然就不能动了,她身上的戾气不禁越来越旺盛,眼神变得就像刀子一样锋利。 “你……”她的喉咙处也哽咽了,生气得不知道说什么。 程戈的表情却十分得意,唇角仍旧咻着一抹冷笑,潇洒的拍了拍手,再将她脸上的面纱一扯。 然而,当看到黑衣人的面容时,他唇角的冷笑乃至脸上的表情,转瞬间全部消失。 “紫君,怎么是你……”他紧蹙着眉、震惊不已问。盯着张紫君,目光舍不得从她脸上移开半刻。 此时,张紫君也是一脸尴尬和难堪。她不看程戈,看着地面,咬了咬唇后说:“没错,是我。” 地面那些潮湿的泥土还在,张紫君知道,程戈就是根据它判断房间里有人的。可是她又十分纳闷,因为这些泥土并不是她粘来的,却惹得她被程戈逮住。 “你为什么这么做?是你爹让你过来的?”程戈又很紧张问她。 他日思夜想的张紫君,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她居然潜到他师父房间里,做那些不正当的举动…… 张紫君还是没有抬头看他,但是再次回答着,“是,是我爹让我过来的。” 见张紫君如此,程戈又忍不住撇唇,笑得很是无奈。 “你爹让你过来找什么?”他再次询问张紫君,始终端详着张紫君。 张紫君十分美丽。并且她的美丽不同于史如歌的娇艳、不同于唐钰莹的灵秀。她的美丽中,自带三分英气,三分傲气,三分端严。 也是她的各种美丽,紧紧牵住了他的灵魂。哪怕他的灵魂,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依然深深惦念着她,从来不曾忘记。 张紫君也不隐瞒他,又直接告诉他,说:“我来找逆命罗盘。程戈,如果你真当我是朋友,就请解开我的穴道。不然史乘浮就要回来了……” 蓦然,程戈又完全明白了,原本张尧的立场跟史乘浮的立场,并不是一致的。 “可以,我放你走,也不会告诉我师父。只是你给我一个地址,晚上我去找你,到时候你再向我交代具体,如何?”程戈又说。 张紫君想,只要现在程戈肯放她走,其他的都好说定。她不假思索便答应了,重一点头说:“行!今晚亥时,山下规禾镇大石碑前见!” 因为担心史乘浮突然回来了,所以程戈也不再废话,直接解开了张紫君的穴道。 待身体重新获得轻松和自由后,张紫君不禁长吁一口气,再对程戈说了一声谢谢,跟而身形一闪,飞速逃离了这里。 盯着她身影消失的方向,程戈的目光久久没有收回。 “究竟是不是她爹……”他在心中猜疑,询问着自己。 匆匆离开泉池山庄后,张紫君来到了山下规禾镇。 在一家小酒楼内,偏僻的一个角落,一袭白衣、儒雅俊逸、飘然若仙的楚绍龙老早便坐在那里等着她。 “怎么样?紫君,逆命罗盘拿到了吗?”楚绍龙一边悠悠摇扇、一边低声问她。 在楚绍龙对面坐下后,张紫君轻声回答,“找不到。” 察觉张紫君脸色不太好,思绪也有点凌乱,楚绍龙又面带微笑,关心她说,“那你没有被发现吧?看你……好像挺忐忑的……” 张紫君又对楚绍龙坦白,明眸凝霜,口吻严肃说:“被程戈发现了。” 倏然,楚绍龙清秀如远山的浓眉浅浅一皱,更加认真的正视她,说:“连程戈都知道了,那史乘浮不也……” 在楚绍龙看来,被程戈发现了,便等于被史乘浮发现了。 张紫君摇了下头,再告诉他,“他答应了我,不会告诉他师父。不过他还说,先放我回来,晚上我们再见面。只是到时候,我得给他一个交代……” “哦,他对你倒是挺好的……”楚绍龙又颇为诧异、心有所思。他清澈的眸子始终带着盈盈笑意,可是眸底却是那么平静幽深、深不可测。 这时候,张紫君又沉默不语,略显羞愧再次低头。虽然她跟程戈认识不久,但是她很早便感觉到了,程戈对她确实挺好。记得上一回,程戈还替她挡了花静静的暗器。 而她对待程戈,感觉也很特殊,总觉得跟程戈似曾相识。每次见到程戈时,她的心情也莫名其妙的焦躁、烦闷。 由于张紫君不应声,心事重重,楚绍龙清淡的目光又瞥着她,说:“紫君,程戈那小子武功很厉害,上回易浊风跟他打,胜负久久难分。而且他诡计多端,所以晚上我陪你去见他吧,不然我担心你中他的圈套。” 听此,张紫君又急忙抬头,拒绝他说:“不用了!绍龙,我一个人就行了,我会小心的!” 楚绍龙又摇了下扇,唇角微微抽搐,但是没说什么。因为他了解张紫君,张紫君极有主见,性格也极其倔强,一旦她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下午,回到泉池山庄后,史乘浮直接来找鹤千行。 鹤千行本在子监亭,教授史如歌和唐钰莹一些内功心法。忽然看见史乘浮过来了,他便抽身离开片刻。 他们站在子监亭北面的小河边,悄悄聊着。 史乘浮对他说:“鹤道长,晚上我要去见一个人。而在见他之前,我想先试探一下他,所以需要你帮个忙。” 鹤千行听之,白眉紧紧一蹙,心中诧异而好奇,连问史乘浮,“哦?你去见谁?又想试探其什么?武功还是人品?” 史乘浮面不改色,目光深远,望着别处,“武功肯定不用试了。认真起来,你我可能都不是对手。” 鹤千行立马明白了,断然讲述:“那就是人品了。” 史乘浮点了下头,多话不说,就一直望着别处。 鹤千行又在脑子里思忖了一会。而后他猜到了,今天晚上史乘浮想试探的这个人是谁。 “我义不容辞。”他说。 在他看来,引导一个误入歧途的人走回正道,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感召一个坏人也比杀掉一个坏人更有成就感! 第104章 孤高冷傲 临时酉时时,凌无邪回到了天冥教东面的集镇上。 而回到这里后,他又直接来到落香楼,来找易浊风。 他听人说的,整个下午易浊风都待在落香楼,独自沉闷的喝酒。 当他跨进落香楼的大门时,果不其然,很快便望见了易浊风。 酒楼内人满为患,并且易浊风还坐在角落,但是,凌无邪依然第一眼就看到了他。因为他的气势、气质、面容,格外引人注目。 “浊风。”走到易浊风面前后,凌无邪轻声唤他。 易浊风自斟自饮,很是忘我。截止目前,他的桌上也已经摆满了许多个空空的大酒坛子。 听见凌无邪唤他,他醉眼惺忪,抬头看了看凌无邪,冷漠询问,“什么事?” 凌无邪当然也看出来了,他差不多醉了。可是,该告诉他的,还是得告诉他。 所以,凌无邪无奈的深吸一口气,跟而望了望四周,确认周围没有目光异样的人在盯着他们后,再对易浊风说:“史乘浮想见你。” 原本易浊风还在喝酒,面无表情。倏然,凌无邪的话令他停止喝酒,皱了皱眉。 “为何要见我?”他举着酒杯询问凌无邪,并没有看凌无邪。 凌无邪摇了下头,再轻声回答,“不知道。” 易浊风又思忖片刻,然后断然讲述,“不见。” 蓦然,凌无邪大吃一惊,也皱了皱眉,偏头正视易浊风,“浊风你……” 易浊风会选择不见史乘浮,这是事先他没有料到的,以致现在他很是不解。 此时此刻,易浊风十分清醒、十分冷静。他的双眸释放着凛冽且寒冷的光芒,杀气腾腾说:“再见他时,我会直接杀了他!” 说完之后,他也不等凌无邪再说什么,忿然将手中的杯子一扔,再扔一袋钱放桌上,拿起桌上承影剑,起身离去…… 凌无邪愣在原地,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呵呵,易浊风是死脑筋,同时喜欢自欺欺人,一时间他真的很无语! 还有,溥钦一心想杀他,他却仍旧死死的效忠,他还能拿他怎么办? 回到天冥教后,凌无邪又给史乘浮飞鸽传书。他告诉史乘浮,今天晚上易浊风出行不方便。 当泉池山庄的夜幕完全降临时,史乘浮才收到凌无邪的来信。随后,他还拿给鹤千行过目。 鹤千行见之,白眉微微挑起,猜到了大概,叹说:“这个易浊风,看来确实跟传言的一样,孤高冷傲……连乘浮你主动开口约见他,他也不给面子……” 鹤千行说话的时候,神色显得很是乐呵。因为像易浊风这么桀骜的人,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史乘浮却满面怨气,心情极为不悦,说:“本来我还想救他,让如歌助他,解除他身上的绝情钉。现在看来,我确实太过好心,没事找事,令自己颜面扫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难道我还真稀罕见他不成……” 史乘浮因为易浊风生气,鹤千行看着却愈发想笑。因为他明白,史乘浮之所以生气,乃由于他对易浊风的重视。 他又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须,无声一叹,对史乘浮说:“由此可见,易浊风始终立场坚定,站在溥钦那边,而不想跟我们有任何私底下的往来。” 史乘浮又冷哼一声,说:“是。不过这样也好,航海途中你们若见到他,直接兵刃相向。如今他的身上有绝情钉,每当他心生情欲时,也就是你们杀他的最好时机。” 对于史乘浮这番话,鹤千行就听听,不记在心,笑而不语…… 天黑之后,程戈便准备下山,去赴张紫君的约。结果,他刚拉开房门,史如歌和唐钰莹便出现在他门口。 两个女孩子,手牵着手,本要敲他的门。现在看见他自己出来了,史如歌便询问,“程戈,你干什么去?” 因为她们来了,程戈脸上原有的灿烂表情即刻凝敛,回答史如歌,“哦,我今天晚上有要紧事情办,现在出去……”他生怕史如歌和唐钰莹要跟着他。 然而,史如歌和唐钰莹过来,就是为了跟着他。她们找他一起下山,去规禾镇上买点东西。因为明天就要去忘忧海那边了,所以她们想带点特殊的玩意儿到船上。 听程戈说要出去办事,史如歌自然又撅了下嘴,很是不满说:“你怎么又有要紧事情办?而且每天晚上你都忙……” 发现史如歌不满,程戈又心平气和,极其温柔耐心解释,“我真的很忙,时间很紧,你们就不要烦我了,乖……” 史如歌还是一脸戾气,又比较大声问:“那你要办什么事情?我们跟你一起呀!” 程戈当然不同意,又无奈的看了看唐钰莹,继续好声讲述,“你们不用知道。这是师父交代给我的秘密任务。” 史如歌又轻哼一声,说:“秘密任务?我才不相信!程戈,老实说,你是不是要去逛青楼?” 倏然,程戈的表情又变得特别严肃,冲史如歌拧眉瞪眼,语速急切说:“别瞎扯!我是那种人吗?我现在这具身体,可是纯洁的小处……” 他本想说,他现在这具身体,还是纯洁的小处男,他才不会去找ji女满足生理需求,毁掉他的纯阳体质。但是说着说着,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忽然想起,说了史如歌和唐钰莹也不懂。 也由于他没有说完,所以史如歌也不做声了。她就把眼睛睁得老大,定定的盯着程戈,眼神带着对他的怨愤、怀疑。 唐钰莹站在旁边,一直沉默。此时程戈和史如歌都不说话了,她才轻声开口,对程戈说,“程戈,你去哪儿办事?我们过来找你,是想约你一起去山下集镇上玩。” 今天的唐钰莹跟以往不同,以往见到程戈时,她都笑得明艳烂漫。然而今天她没有笑,只是美目流盼,安静的注视着程戈。 程戈又跟唐钰莹对视。虽然唐钰莹的目光清澈无比、温柔无比,可是他总觉得那其中还蕴含着几样复杂的情愫。而且他想,他若不跟她们一起,说不定唐钰莹心里也以为他是要去逛青楼,以为他就是那种猥琐好色的登徒子。毕竟昨天下午那件事情,她便误以为是他。 “正好,我就是去山下集镇上办事。既然你们也要去,那就一起吧!”最后,他对唐钰莹说。 唐钰莹一听,再次温婉一笑,又冲他轻轻点头,说:“这太好了。” 顿时,史如歌也挑了挑眉。她依然盯着程戈,不过没有生气了,改用巡探式的目光打量了程戈一圈。 被史如歌这么打量,程戈又觉怪不自在,工整的浓眉拧得更紧,一副囧态。 “这死丫头这是在干嘛啊……莫非还在怀疑我……”他也微眯眼眸,盯着史如歌,在心中揣测她此行为的目的。 但是,他懒得询问史如歌。因为待会儿他还是得单独去见张紫君,他打算到了集镇上时,再将她们甩开。 第105章 假装归降 离开落香楼后,易浊风在天冥教内,很慢很慢的走。一来他喝多了,胃里翻江倒海,一阵难受,所以走不快。二来他也不想很快回去,就想一直漫无目的的走,走到无路可走。 这一回史乘浮为何要见他,他也心里清楚。 直至天色快黑时,他才回到琼华居。 而经过大堂时,坐在那里的一个身影,令他愕然失色。 溥钦来了。 他本打算直接回房,忽而看见溥钦,自然又匆匆跨步进到大堂。 “姑父……”走到溥钦面前后,他还微微低头,喊了一声。 原本溥钦坐在那里,神色悠闲的喝着茶。此时见易浊风回来了,不禁放下手中的茶杯,并且站起身来。 他没看易浊风,但是询问易浊风,“浊风,你跟楚绍龙,计划什么时候出海?” 易浊风轻轻拧眉,抬起头来回答,“暂未计划。争取尽快。” 溥钦又将双手背到身后,很快告诉他,“泉池山庄那一伙人,明天就会启程。” 听之,易浊风眸色也暗下几分,对溥钦说:“之前我和楚绍龙都没有任何准备。如果我们明天启程,这不切实际。” 溥钦冷然撇唇,终于望眼易浊风,冲他点头说:“对。不说明天,就算是后天,你们也未必动得了身。所以我刻意过来这里找你,是由于有一个妙极的构想。” 易浊风隐隐感觉不妙,外表却不动声色,平静询问溥钦,“什么构想?” 溥钦的目光暂未从易浊风脸上移开,目不转睛盯着他,留心着他的神色变化,说:“我听凌无邪说,史乘浮想见你。而他想见你,毫无疑问,就是为了拉拢你。所以,我要你去泉池山庄,假装归降于史乘浮。然后,你随他们一起出海……” 这一刻,易浊风高大的身躯轻轻一颤,而后立马摇头否定溥钦的构想,声音冷漠而肯定说:“不行!我不去!” “非去不可!”溥钦不容许他拒绝。 易浊风还是摇头,讥诮撇唇,正要转身离去。 “站住!”不料,身后溥钦冲他一喝。 他又顺应的停下脚步,面部表情几近扭曲。 溥钦对他补充,说:“泉池山庄,你非去不可!” 易浊风不由得苦笑,说:“这根本不可能。就算我去归降,史乘浮也不会信我……” 溥钦不以为然,又慢声解释,说:“他会信你,不然他不会产生拉拢你的心思。而且不仅他信你,连史如歌和程戈也会信你。你不要忘了,上次在天绝殿,是你舍命救了史如歌,所以史如歌对你,必然是没有戒心的。还有,我用绝情钉惩罚你,所以现在他们均以为你恨透了我,无奈之下才选择归降史乘浮。” 蓦然,易浊风又不住的撇唇,唇角满是自嘲的笑意。 “行。”最终,他点了下头,答应溥钦说。 说完之后,他又立马深吸一口气,墨眸危险眯着,疑惑询问溥钦,“只是姑父,你就不担心,我的假装归降,最后变成了真的归降?” 溥钦又矫揉一笑,望着他的背影,语气十分阴冷、十分狰狞,说:“你是易玄衣一手带大的。有她在我身边,我会担心你不回来吗?何况,你父亲易虔,当年他是怎么死的,这个世界上已经只剩我知道。不过我也答应你,等你完成了这次任务,替我找到了仙葩草,干掉了史乘浮等人,我便将他的死因,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呵……呵呵……”易浊风又不禁冷笑,但是无话可说。 待溥钦走后,他的左手才紧紧攥拳,拳上青筋暴起,咬了咬牙,杀气腾腾说:“凌、无、邪……” 刚刚入夜,规禾镇显得比白天更为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史如歌和唐钰莹手牵着手,逛游逛游在街上走,左边看看、右边瞧瞧。 程戈双臂交叠抱在胸前,慢慢吞吞跟在她们身后,一脸烦闷和无奈。 因为亥时就要到了,所以他有点急着,想要快点摆脱她们。 忽然,史如歌在一个卖小乐器的货摊前停下。而唐钰莹,她随她一同停下。 至于程戈,他立马找了一个借口,说自己离开一会,让她们一定停在这里等他。 程戈走得匆匆,唐钰莹都没有来得及询问他一句。史如歌的话,注意力早就全部转移到了货摊上,管都没管。 看着那些琳琅满足的乐器,唐钰莹还颇为诧异,微笑对史如歌说,“如歌,看不出来啊,你还懂音乐,还喜欢乐器……” 史如歌没看唐钰莹,就将每种乐器都拿起来,仔细瞅了瞅,说:“我才不懂呢。只是曾经,我听过一种很美妙的乐声,所以我想买一个……买一个……” 说着说着,史如歌说不出来了。随后,她整个人都安静下来,木讷的发呆。 因为忽然间,她很是挂念易浊风,不知道他的伤势好了没有…… 见史如歌在走神,唐钰莹又轻轻摇了摇她的手臂,柳眉微挑,关心询问,“如歌如歌,你怎么啦?” 很快,史如歌回过神来,又望眼唐钰莹,冲她尴尬一笑说:“没什么,没什么……” 史如歌完全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她会突然挂念易浊风。平息心头的万千思绪后,她猜测是由于触物生情。毕竟那天晚上易浊风吹奏出来的悠扬旋律,她至今记忆犹新。 小贩见之,也喜笑盈盈问她,“那姑娘要找的乐器,长什么样子?” 史如歌又抿着嘴唇,浅浅思考了一会,说:“它小小的,半个葫芦形,用嘴巴吹的……” 小贩点了下头,随后,他拿出一个陶埙,放在桌上,问史如歌,“是这个吧?埙。” 史如歌一见,连连点头应声,好不开心说:“是是是,就是它!买下了!” 因为史如歌的激动,小贩又笑着摇了下头。然后,他将那个陶埙从一根绳子上取下,递给史如歌。 史如歌付好了钱,又牵起唐钰莹的手,喜笑颜开,准备离开。 然而,她们才走开几步,史如歌又愣了一愣、停了一停。 因为她终于发现,程戈居然早溜了! 第106章 准备妥当 时间愈晚,夜色愈好。月亮也出来了,照耀得整个规禾镇,就像大海一样美。 程戈急急忙忙,来到镇中心,来到那一座大石碑前。 而这时候,一身紫裙、面容端庄、双手抱琴的张紫君,早在这里等候着他。 “紫君!”还距离她较远,程戈便欣喜的呼唤她。 张紫君立马循声而望,但是神色十分平静、淡漠。 “程戈。”她也喊了程戈一声。跟程戈对视,目光也是那么深幽、冷冰。 跨到张紫君面前后,程戈还是一脸微笑,桃眸潋滟凝视着她,深吸一口气问她,“今天这一天,你一直都在这镇上吧?” 张紫君又点了下头,但是不说多话,就轻声回答,“是。” 程戈又问:“仅仅为了等我?还是有别的原因?” 这一刻,张紫君不再看着程戈,而是转过身躯,直接告诉他,“程戈,我找逆命罗盘,是为了出海。去忘忧海,找仙葩草。前不久我爹收到了消息,有一株仙葩草会在那边显世。” 她不想跟程戈聊太多。聊得太多,感觉愈发复杂,并且令她产生羞愧感。因为她早就有了意中人,她跟楚绍龙,自小便订了娃娃亲。而她不想在感情方面亏欠楚绍龙。 程戈也看出来了,张紫君一直都在避开他,不想跟他做过多的接触。为此,他愈发怀疑,怀疑张紫君跟他一样,自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 所以,他又忍不住试探性询问张紫君,“紫君,那这些年,你跟你爹生活在哪儿?你过得好吗?” 程戈还想,如果眼前的张紫君,真的就是他的恋人,就是他最爱的女人,那么,回不回去他都无所谓了。毕竟他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的生活,在那个世界,他只是一个孤儿,无亲无故。而从前他一直期盼着回去,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再见到张紫君。 张紫君还是不看他,望着别处说:“应该告诉你的,我已经告诉你了。其他的,恕无可奉告。” “呵呵……”程戈忽然笑得很冷。记得在那个世界时,移情别恋后的张紫君,也是对他这副态度。 程戈也不清楚张尧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更不清楚张尧找仙葩草有何用途。于是很快的,他又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片刻之后,他再对张紫君说,“逆命罗盘被我保管着,你们是拿不到它的。紫君,明天下午我们便会启程,去往忘忧海泊澜湾。如果你们愿意,那就随我们一道吧。” 原本张紫君和楚绍龙也在发愁,去哪儿找船,哪时出发。因为这些年他们都深居内陆,接触的船只较少。现在程戈居然主动提出来让他们随同一道,她倏然挑眉,浅吃一惊。 “我们随你们一道?你确定?”她的神色略显愕然,终于偏头,再次凝视程戈,不太相信程戈会做出如此决定。明明知道他们也为仙葩草而去,不但不阻止他们,反而欢迎他们,给自己增加一组竞争对手。 程戈却不再看他,转身走开几步说:“得到仙葩草,也需要缘份。我曾听说,每一株仙葩草,都有它的守护者。它也只认自己的守护者,所以即使它就在你的眼前,而你不是它的守护者,那么你也别想将它占为己有。” 对于程戈这番话,张紫君不以为然,眸光更为冷冽,说:“我爹只信四个字,人定胜天。我也是。我觉得只要能力足够强大,就一定能够掌控仙葩草。” 程戈又冷笑一声,说:“呵,那你们大可随我们一道。到时候验证一番,今日你我所言,谁更占理。” 张紫君再次点头,最终答应程戈说:“行。不过程戈,这一回只是我随你们一道,我爹并不会去。” 程戈保持淡定,并不感到吃惊。因为他料想过,张尧故意躲藏这么多年,不会这么轻易便再次显身。他说:“随便你们。反正后天,忘忧海北面,泊澜湾见。” 张紫君又不再说话,沉下心来,似乎在思忖什么。 过了一会,她又特意告诉程戈,“对了,你体内阎悸花的毒,我一直都在想办法解,虽然迟迟没有进展……” 程戈不想告诉张紫君,他的体内有一株仙葩草,加之太虚护法临死前将余下功力都传授给他了,所以那阎悸花的毒早就在他体内消散无踪了。因为他想,他体内的毒,乃张紫君对他的唯一牵绊。 他就语气无谓,安抚张紫君说:“生死有命,尽力即可。实在没有办法,谁都不会怪你。” 程戈的大度,以及对生命的坦然和释怀,又令张紫君觉得颇为欣慰。她娴静端庄的面容上,浮现一丝少见的笑意,凝视程戈,正要再说什么。 不料这时候,史如歌和唐钰莹又手牵着手,自东面朝他们跑近。 史如歌一边气喘吁吁的跑,一边还在虚声说话,“程戈,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 程戈立马望向她们两个,浅浅皱眉,应着史如歌,“啊,我在这里啊。我不是叫你们在那边等我么?你们怎么自己跑过来了?” 张紫君本打算连忙闪避,不见她们两个。然而她们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她完全来不及闪避。 停下脚步后,史如歌和唐钰莹都只看了程戈一眼,而后他们一齐注视着张紫君。 只是,注视张紫君时,唐钰莹那对美目仍旧清澈明亮、温柔如水。而史如歌,她好像又有点生气,撅了下嘴,冷问程戈,“她是谁啊?” 因为史如歌感觉很不好。史如歌隐隐猜到了,程戈喜欢眼前这位紫衣姑娘。不然他不会急着甩开她们,只为悄悄跟她见面。 跟史如歌对视时,张紫君的目光倒是一如既往平静、冷冽、深幽。 发现史如歌在吃醋,有几分敌对张紫君,程戈又很是认真回答,“她叫张紫君,是张尧张师叔的女儿。也就是你师姐,哦不,师妹。你被掳去天冥教时,她还救过我们泉池山庄呢。” 史如歌一听,又漠然应了一声,“哦!”然后她再扭头,看着唐钰莹。 程戈不喜欢她,她一直都清楚。所以她还极力按捺自己的醋意,不让自己再敌对张紫君。 “那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呀?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逛街?”她又好奇询问他们。 张紫君又看眼程戈,再对史如歌解释,“我跟程戈约定来这里见面,不是为了逛街,而是在商量要事。现在我得回去了,你们逛吧,失陪。” 说完之后,她不等史如歌再问一句,衣裙飘动,身法轻盈,翩然往上一跃,顷刻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见此,程戈又连忙伸出一只手,准备抓住她的衣裙,不让她这么快便离去,“喂……” 可是,张紫君消失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以致他伸出的手滞在半空,抓不住任何。 史如歌又不禁歪了歪脑袋,自言自语念叨,“不愧为张师叔的女儿,这轻功,算得上一流了……” 听到史如歌的念叨,程戈又没好气白她一眼,叹息一般说:“唉,人家被你吓跑了……” 因为程戈这么说,史如歌又不服气辩驳说:“才不关我的事呢!是她觉得尴尬,所以不跟我们一起。她也不想跟我们做朋友!” 唐钰莹站在一旁,也冲程戈点头,附和史如歌说:“是啊。程戈,这位姑娘她觉得跟我们还不够熟悉……” 程戈又摊了摊手,做一个手势表示无奈,说:“好吧,那你们走吧。继续逛街去,我陪着你们。” 尽管程戈很讨厌逛街,但是今天晚上他若不好好陪她们,他知道她们一定会生气…… 夜入阑珊,泉池山庄内,龚子期和史乘浮和鹤千行正坐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交谈。 天色刚刚变黑,龚子期便过来找史乘浮,跟他商量出海相关事宜。 听说龚子期和许芝兰也要出海,史乘浮和鹤千行纷纷大吃一惊,因为程戈还没有来得及没有告诉他们这一点。 瞅着他们惊愕的神色,龚子期始终彬彬有礼、笑容和煦如风,轻声讲述着:“出海的船只以及其他物资,皆由我们龚家提供。史叔叔,我们龚家长居沿海沿江地带,对于航海掌舵,可是很有经验的。而且这一回我们决定协助你们出海,不图其他,就图一份安心。因为只有你们得到了仙葩草,对于不久后这天下大势的走向,我们才能感到放心。” 龚子期狡猾的言语,惹得史乘浮在短时间内无言以对。 史乘浮想:由此看来,有一株仙葩草即将显世这消息,早就不胫而走,天下皆知了。如此的话,我们也只能顺应龚家的心思了。因为如果连龚家都玩不过,那又拿什么跟天冥教的人玩? 想完之后,史乘浮也淡笑一声,再对龚子期说:“哈哈,龚少爷的好意和诚意,我们却之不恭……明日下午,鹤道长便会率领程戈等人前往忘忧海北面的泊澜湾,到时候龚少爷随同一道便是……” “哦?史叔叔不去?”龚子期又微微挑眉,诧异不已询问,感到不可置信。 史乘浮立马点头,在月光下,一边喝茶、一边回答,“嗯。我就留在泉池山庄,驻守大本营。防止有人趁虚而入,攻到这里。” (感谢“木木三寿”“很好不放弃”“九月青鸟”“山上水中”“叶逗”“百晓锋”“ly离”“最爱杂烩饭”等同学的打赏……) 第107章 杀之后快 等到时间稍晚一点时,史乘浮等人不再喝茶聊天。当鹤千行和龚子期都回房休息去了,史乘浮便离开自己所住的院落,往东苑去。 他打算去找程戈和史如歌。他们明天就要出发了,他想在私底下向他们交代一些事情。 因为夜深了,所以整个山庄也变得比较悄寂、比较冷清,只剩几许蝉鸣鸟叫。 不料,当史乘浮经过东苑驭香湖边时,忽然听得安静的水面发出了一声闷响。 自然而然,史乘浮立马停住脚步,站在那里,厉目望向湖面。 随之,他看见原本毫无波澜的湖面被打破,荡漾了几圈涟漪后却又立即沉静下来,显出一种深红的颜色,宛如一池凝固的血液。 “谁?”史乘浮大惊失色,连忙大声询问。 这时候,只见湖面浮现一层雾气,慢慢腾腾往上涌。在皎洁的月光下,澄澈的湖水跟着变得越来越红,甚至后来水中还开始浮现许多细小的藻花。 史乘浮的脸色当然愈发阴沉,他大步走近湖面,正准备伸手捧一溪湖水,探探情况。 突然,一团红影从湖底下往上窜,情急中,他又立马惊退一步。 只见这团红影在空中折了一折,而后又似电般极速射飞,向他袭来。 史乘浮蹙眉,拂袖一翻,雷霆般的九彧神掌脱手而出! 很快,这团红影在天空滞了滞,最终缓缓降落于地。 那漫天的红色光辉,也随着它的降落,渐渐洒向地面,最后显现出一个婀娜的身形。 史乘浮眼睛一亮,没想到这团红影居然是一个女人所变。同时他怒不可遏,稍稍调整自己的状态后,极不客气询问她:“居然藏在驭香湖底,你到底是谁?” 红衣女人面容上挂着一丝妩媚的笑意,语气也惹人身骨酥麻,回答史乘浮,“亏你曾经还是束道堂的堂主……十二执事中的姬飞,你居然不认识……” 史乘浮又不禁瞪她一眼,语气冷而不耐烦,说,“看你现在的年龄,不过二十几岁。当年我在天冥教时,你还只是个小毛孩,我又何曾知道你会变成今天这番模样。怎么?今天你是受蜀逍指派,来我泉池山庄的?” 谁知道,姬飞摇了下头,再主动告诉史乘浮说:“不是,是牛老二派我来的。刚才我在驭香湖底,顺着湖底的水流,简单的探视了泉池山庄的地势。可惜的是,我暂时没有找到牛老二想要的东西。” 史乘浮又悠悠转身,看向别处,咬了咬牙说:“那回去告诉牛猛,我泉池山庄,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若他再敢派人来探视,我绝对不放过!” 当史乘浮说完后,又听得夜空中传来一个声音,并且由远及近。 “史庄主都不知道我要找的是什么,怎么就信口雌黄说没有了……” 这次到来的,乃十二执事中的牛猛,他的到来掠起漫天风沙乱舞。 他的身后还紧紧跟随着九个面容和装着皆很怪异的人。 “史庄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吧?”待双脚落地后,牛猛又扯开了尖嗓,一脸奸笑,对史乘浮说。 看见牛猛,史乘浮又傲然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屑理会,说:“我泉池山庄可不欢迎你们!速速离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哈哈哈……”牛猛又放声长笑了一阵,而后讲述,“史庄主啊史庄主,好好的,你愤慨什么?其实我牛猛今天过来,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来看看你的女儿。” 倏然,史乘浮一怔,再视牛猛,一脸疑惑,“我女儿?” 牛猛又抚抚胡须,一边盯着不远处史乘浮,一边语气十分银荡说:“是啊,嘿嘿。史姑娘的美丽,闭月羞花,倾国倾城。而我对她的爱慕之情,宛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自她从天冥教回来后,我便对她日思夜想,连食也不能下咽啊……” 一时间,史乘浮当然气得不行,眼中喷出厉恨的绿色火光,杀气腾腾说:“牛猛,我史乘浮的女儿你要敢打坏主意,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牛猛又是一声圆滑的长笑,笑完之后,得意的告诉史乘浮,“史庄主,上回她被囚禁在飞云洞的石牢里,可就被我一亲芳泽了……” 霎时,史乘浮自然怒不可遏,唇角不停的抽搐,直接涌出一道功力,一掌劈向牛猛。 见此,牛猛的眸子里,即刻绽现凶杀的亮光。猝然间,他做了一个手势。 随后,连同他自己,十一个身体,一齐化作十一团红影,腾跃而起,反攻史乘浮。 史乘浮骇然变色,十一团红影变幻莫测,且攻势汹汹。而他由于轻敌,所以打出的这一掌,只用了他五成的力道。 眼看着这十一团红影,就要触上他的胸膛! 千钧一发之际、迫在眉睫之时,见得东面山头,有一人飞来。 他手中的长剑尚未出鞘,只是轻一挥掌,体内真气便迅速涌出,化作无数冰凌的蓝色碎片,散漫开来,飘向那十一团红影。 电光火石间,十一团红影滞在半空,被蓝色碎片阻挡,没法再向史乘浮的身体靠近分厘。 因为迟迟无法攻破蓝色碎片形成的防线,执拗好一会后,十一团红影只好辗转回去。 待所有红色亮光慢慢寂灭后,牛猛等十一执事再现真身。 同一时间,史乘浮也收回了功力,看着手持长剑者自夜空中降落。 当他落在十一执事前方时,十一执事的脸色纷纷改变,神色还显得甚是吃惊。 牛猛还浓眉紧蹙,不自觉的连退几步,虚声质问,“易浊风……怎么是你?你居然……真帮史乘浮!” 夜色中,易浊风的灰色布衣迎风而舞,凛然身躯笔挺直立,冷峻面容更是令人不敢直视。 史乘浮倒是显得不太吃惊,只是也紧蹙着眉、深眯着眸,看着易浊风。 “你刚才说什么?”易浊风面无表情,问着牛猛。声音很低,但是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此刻,他也没看站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侧身站着,眸光凛冽,阴寒至极,不知道在看着何处。 牛猛又模样懵懂的愣了愣,不知道易浊风问的是哪一句。史乘浮和其他执事也是,一副迷糊的表情。 沉下心来,仔细思考片刻后,牛猛才恍然大悟。 “哦……我差点忘记了,你之所以向着史乘浮,是因为有心成为他的女婿……”他又冲易浊风点头,嘴边轻声感慨着。 他已经明白易浊风问的是哪一句了,不就是刚才他说史如歌被他亲过嘛。 他又笑得银邪且得意,再次启唇,正要对易浊风重复。 结果,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易浊风已然利落拔出了手中的承影剑。 乍时,幽冷的蓝光照亮了整片区域,把区域环境渲染得就像地狱,并且惹得众人失神片刻。 也就在这片刻间,易浊风悠悠跨前两步,长剑直刺牛猛胸口。 众人随之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场景,瞠目结舌。 “呃……”牛猛的嘴里,立马呕出一大口鲜血。睁着死鱼似的眼睛,一动不动瞪着易浊风。 “你……”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是死到临头依然没法相信,易浊风居然直接杀他。 他们十一执事,奉溥钦之命,配合易浊风演戏,最终令易浊风获得史乘浮的信任。而易浊风杀他,这不在演戏之列。 易浊风始终都没有看牛猛,一直那么冷静、那么冷漠、那么沉默。 当牛猛即将倒下去时,易浊风从他身体上拔回承影剑,插回剑鞘。幽冷蓝光骤然一锭,恍若刚才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 狂虎又连忙跨前一步,抱住牛猛的尸体,不让其倒地,再虚声对其他执事说:“走!” 其他执事皆点头示意,跟而身形纷纷一闪。 他们都急着离开。若不离开,他们担心易浊风还会杀了他们。 当驭香湖边,只剩史乘浮和易浊风时,史乘浮的唇角再次抽搐几下。他也完全没有想到,易浊风居然会杀牛猛。 而后,他一边朝易浊风走近、一边轻轻拍手叫好。 “好,好,好……易堂主做事,果然果敢狠戾,不留情面……”史乘浮说。 易浊风也终于看眼史乘浮,微微撇唇后,冷说:“史庄主过奖。杀该杀的人,下手就得狠,杀之而后快,不是吗?” 史乘浮点头,停止拍手,改而轻笑,又问易浊风,“只是,你不怕溥钦怪罪?少了一个牛猛,十二执事便空出一个大位。以后赫赫有名的乾坤剑阵,再也难以施展……” 易浊风始终面无表情,又简洁回答他,“他已无权怪罪我。” “哦?”史乘浮一脸惑色,倏然挑起一边眉毛。 易浊风又不语,目光幽深凛冽,再视前方的夜,似乎在等史乘浮自己意会。 易浊风如此态度,史乘浮还是在轻笑。因为整体上,此时他的心情很不错。不管易浊风为何要杀牛猛,反正牛猛一死,以后天冥教的十二执事,便再也威胁不到他们。 过了一会后,他再对易浊风补充,“刚才多谢你出手相助。只是不知,今夜你到访,所为何事……” 易浊风说:“白天时,不是史庄主自己提出要跟我见面吗?” 史乘浮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点了下头说,“哦……原来易堂主是过来赴约,哈哈哈……我都忘了这事儿,因为傍晚时凌堂主讲述,你今夜没空……” 第108章 所为何事 易浊风说:“跟史庄主见面,再忙也会抽时间。” 史乘浮又背着双手,笑声更加清朗,说:“哈哈哈,原来易堂主如此给史某人面子啊……” 易浊风的冷眸又浅浅眯起,说:“史庄主的九彧神掌,太过厉害。若不给史庄主面子,下回再被史庄主所伤,可能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倏然,史乘浮眉宇间流露着一丝尴尬的神色,对易浊风解释,“易堂主真会开玩笑……上次那一掌,实乃无奈之举……不然我及我的徒儿女儿,没法逃身……” 清水般月光下,易浊风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然而那对漆黑的眼瞳,依然毫无温度,释放着凛冽且寒冷的光芒。 史乘浮刻意解释了,那么上次史乘浮暗算他的仇,他便忽略不计。 片刻之后,他又淡然开口,询问史乘浮,“史庄主找我又所为何事?” 史乘浮又朝易浊风身后走近两步,无声一叹说:“具体来说,并无要事。只是在凌堂主那儿,听说了一些你的近况,想跟你聊聊……” 这会儿,易浊风又轻轻点头,“行。”然后,他不再说话,沉默的站在那里,等史乘浮说。 史乘浮问他:“易玄衣是你姑母?” 易浊风再次点头,声音仍旧很低、很轻、很冷,“是。” 史乘浮又问:“那易虔是你父亲了?” 易浊风又微微皱眉,心中有几分诧异。因为他没有想过,史乘浮居然知道他的父亲。 “是。”他又简洁回答史乘浮。也不询问史乘浮,为何要问起他的父亲。 他也没有看见,此时他的身后,史乘浮的笑容变得轻蔑、诡谲、阴冷。 而后,史乘浮也不跟他多说他的父亲。因为史乘浮知道,即便是他说了,易浊风也不会信他,连一个标号符号都不会信他。 “那你跟我女儿如歌……是怎么认识的?”过了一会后,史乘浮还问他。 倏然,易浊风冰冷的眸光隐隐一颤,眸色也不再那么阴暗,再次回答他,“八年前,我随溥天骄和庄罹一齐出门办事。不料中途,他们联合算计我。我被沾毒的暗器所伤,跌下山崖,最后到了你泉池山庄一带,是她救了我。” “哦,果然如此……”史乘浮一听,又自顾自的点头、感慨,心中明白了一切。 也因为他们提到了史如歌,所以这一刻,易浊风的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史如歌的模样,包括她小时候的、长大后的。 而伴随史如歌模样一同产生的,还有一阵宛如灵魂即将脱体的剧烈痛苦。并且那种痛苦,致使他的脸色即刻变白,表情稍稍扭曲,全身虚软无力。 是绝情钉,绝情钉在折磨他,他立马明白了。随即闭上眼睛,极力令自己去忘却史如歌的模样。 待那种痛苦减轻很多后,他再虚声告诫史乘浮说:“史庄主,有关于您女儿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欠她的,早还清了……” 刚才易浊风被绝情钉折磨了一阵,原本史乘浮都没有察觉。现在见易浊风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声音虚弱,他才察觉出来。 忽然间,他又不由得一笑,直接告诉易浊风,“关于解除绝情钉,其实有第三种方法。” 易浊风还是闭着眼睛,说:“我知道。” “你知道?”史乘浮又觉诧异,异常认真,正视易浊风的侧颜。 易浊风点了下头,而后再次陷入沉默。因为他还知道,史如歌喜欢的人不是他,所以她不会为他牺牲。 当然了,他也不需要她为他牺牲,不需要她的同情和可怜。 史乘浮又大致猜到了易浊风的心思,于是主动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了。他抬头望眼天上的月亮,发现时间差不多到了子夜,再对易浊风说,“天色已晚,山下客栈应该都打烊了。易堂主若不嫌弃,就在我庄一宿吧。” 因为史乘浮的客气,易浊风又轻轻睁眼,凝视前方幽深的夜,好奇询问,“史庄主轻易收留我,就不怕我对你们不利吗?” 史乘浮说:“若今晚你想对我们不利,那刚才你就不会杀牛猛了。而且就算你真有心对我们不利,我们也不会怕你。一旦你身上的绝情钉起作用,你便功力尽失,痛苦难当。到时候,哪怕是一个三岁小孩,杀你也易如反掌。” 易浊风听之,又不禁冷笑一声,说:“好。” 时间愈晚,环境愈发悄寂,月光愈发皎洁。给易浊风安排好住所后,史乘浮继续往东苑去。 易浊风这趟过来的真实目的,史乘浮也心知肚明。假装跟溥钦闹翻了,投靠于他,然后跟他们一起出海,寻找仙葩草。 目前仙葩草还没有去找,所以今晚,易浊风怎么可能对他们不利?要杀他们,至少也得等找到那株仙葩草之后! 程戈和史如歌和唐钰莹,在前一刻,刚好从山下集镇上回来。 而一回来,史如歌和唐钰莹便直接躲进房间里,装成一副早已睡下的样子。因为之前她们是悄悄下山的,所以她们担心被史乘浮知道了受责骂。 其实史乘浮早就发现她们下山去玩了,但是今天晚上,他无心责骂她们。来到东苑后,他急着找程戈。 由于明天就要出发,回来后的程戈,也打算再去东南边一趟、去找下史乘浮。 不料,他还没有迈出东苑大门,便跟史乘浮撞个正着。 “师父,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过来找我的?”程戈询问史乘浮。此刻,他邪魅俊逸的脸庞上,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成熟和稳重。 见程戈也要出去,史乘浮又停下脚步,背手站在那里,说:“当然是过来找你。怎么?你也想找我?” 程戈又轻笑一声,然而笑声中还伴随着一丝叹息,回答史乘浮,“嗯。龚家的人,要跟我们一起出海。我告诉您一声。” “我已经知道了。前面两小时,龚子期找我和鹤道长聊了许久。”史乘浮又说。 “哦……”程戈又点了下头、应了一句。表情看上去比较诧异,而实际上他一点也不诧异。 再视史乘浮时,他的眼眸浅笑如弯月,也问史乘浮,“那师父找我……” 史乘浮迈开一步,不跟程戈对视了,极其轻声说:“今天下午我去见了凌无邪。而后刚才,易浊风来了。并且现在易浊风还在庄内,我留他住宿的。” 原本程戈神色闲散,听说凌无邪和易浊风,倏然,他脸上表情全部凝敛。 “他们找你做什么?还有易浊风,他来这里做什么?”程戈急问。凝视史乘浮,那对乌黑如玛瑙的眼瞳,比远处的夜色更显深幽。 史乘浮又深吸一口气,跟而一五一十给程戈讲述…… 程戈听完,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躯浑然一震,然后他立马告诫史乘浮,“师父,易浊风来我们身边,绝对是有目的的。我们不可信他,也不可不信他。” 史乘浮点了下头,很赞同程戈的话,感慨般说:“现在天冥教的人,也计划着出海。看来仙葩草现世的消息,不小心被泄露了。到时候在海上,场面必然是群雄争霸。所以你们,务必小心。” 程戈又明白史乘浮的担忧,一边轻轻点头、一边宽慰他说:“你放心,我们会的。我也会照顾好如歌、保护好如歌……” 史乘浮又终于偏头,别有深意的望着程戈,语气越来越轻说:“程戈,你在泉池山庄,差不多待了十年了。而这十年里,我不仅仅把你当成徒儿看待。你跟如歌青梅竹马,一块长大,我希望某一天,你能认真的正视一件事情……” 史乘浮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素来聪明的程戈自然立马通透。所以听着听着,他的唇角又微微抽搐一下,表情显得有点尴尬。 史乘浮在等待他应话,他却愈发觉得别扭。迟缓好久后,他努力冲史乘浮挤出一丝笑容,说:“好的师父,我记下了,等我们航海回来后再说。何况现在如歌还小,不着急……” “她已经不小了,十八岁了。”史乘浮又提醒程戈,依然睥睨着程戈。 程戈对史如歌并不来电,史乘浮早就看出来了。不过,他始终希望他们在一起、尽快在一起。 他看程戈,比龚子期和易浊风都好。龚子期虽然出身名门,面容俊逸,气质翩然,但是心术不正、心胸狭窄、小肚鸡肠。而易浊风,身上戾气和杀气都太重,并且只听易玄衣的话。至于程戈,他性格阳光、性情温和、人品端正,能力和长相更是不逊他人。 程戈又觉一囧,哈哈轻笑了一阵,这才回忆起来,古代人结婚生子都比较早。比如史乘浮刚满四十岁,史如歌便十八岁了。 笑完之后,他还刻意躲开史乘浮的目光,说:“那你先问问如歌吧,如歌不一定喜欢我……到时候我提出来,而她不愿意,以后我们相处起来,得多难为情……” 史乘浮又忍不住瞪眼程戈,因为他早就看出来了,史如歌是很喜欢程戈的。 “行,哪天我先跟她提。今天晚了,早点休息吧。”最后,他又冷冲程戈说。 当史乘浮离开后,程戈脸上笑容又一丝一丝凝固。柔和春风里,他忧愁的表情,柔化了原本刚棱有力的轮廓,微蹙的双眉之间,凝结着无数深沉的心事。 第109章 漠然视之 程戈忽然觉得有点落寞、有点无奈,因为刚才他算是极其委婉的拒绝了史乘浮。 望着旖旎夜色中史乘浮渐行渐远的背影,他还深吸一口气,再无声一叹,双手叉腰仰天,自言自语说:“师父,谢谢你对我的养育和栽培之恩。只是你不懂我,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的这具身体,只剩十年寿命了。若我不能集合五株仙葩草,回到我原来的那个世界,那么我会灰飞烟灭。而我回到了原来的那个世界,对于你们来说,我还是死了。” “如歌一旦嫁给我,就得守寡。何况我看如歌,总觉得她是一个一直没有长大的小妹妹……” “若我表哥能够改邪归正,将来让他成为您的女婿,不是挺好的么?” 待史乘浮的背影消失不见后,程戈才返身回到自己房间,上床睡觉。 两三个时辰后,泉池山庄这边,天色渐渐亮起。 史如歌和唐钰莹,早早的起床了。因为下午她们就要出发,所以她们都在收拾自己的衣物。 史乘浮和鹤千行也起得极早,黎明还未完全来临,他们便站在了西苑子监亭,一边观赏日出、一边轻声聊事。 鹤千行的左手拿着一柄拂尘,右手轻抚着自己的胡须,看上去仙风道骨,一团和气,对史乘浮说:“易浊风交给我,是杀是留,到了海上,我再定夺。” 刚刚过去的那个晚上,史乘浮一直都在思忖对策。易浊风过来了,他内心的想法是,趁机杀了易浊风,永除后患。然而,他又担忧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因为到时候若动手不成功,反而贻害了整个泉池山庄的人。 此时鹤千行放话,将易浊风交给他,史乘浮自然安心乐意得很,说:“行啊。只是不知道鹤道长心里的打算,偏向于杀还是留?” 放目遥望远处青山,氤氲笼罩,朦胧秀美。鹤千行又不禁抚了抚长须,不假思索说:“留。” “哦?”史乘浮感到意外,浓眉浅皱,凝视着鹤千行的侧脸。 过了片刻后,鹤千行又清淡一笑,再对史乘浮解释,“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况这世间,有人能够度化他……” 倏然,史乘浮的眸色变得更为暗淡。鹤千行口中所说,能够度化易浊风的人,他也立马猜到了是谁。 龚子期和许芝兰起床较晚,因为他们都不需要收拾随身的行李。而起床后的他们,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史乘浮。 不料,龚子期刚迈出房门,便看见了住他隔壁的易浊风。 乍时,他整个人都愣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后,嘴边虚声询问,“我的娘啊……我是不是眼花了……” 他真的不敢相信,在泉池山庄,他居然看见了易浊风。 他身旁的许芝兰也不敢相信,目光阴鸷,冷厉如刀,一动不动盯着易浊风。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因为史如歌……跟溥钦闹翻了?”许芝兰也在心中猜测着。她只觉世事难料,不可思议,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发现隔壁门口,龚子期和许芝兰都愣站在那里,易浊风就稍稍瞥了他们一眼。而后,他二话不说,关上自己的房门,往南苑去。 他也去找史乘浮。 而此时此刻,南苑大堂内,史乘浮和史如歌和程戈都在。待会儿他们就要出发,所以史乘浮不停的说话,叮嘱两人注意这里那里。 易浊风即将进来,副管家伍进连忙向史乘浮通报。 “庄主,易浊风来了……”伍进凑史乘浮耳边,极其小声讲述。 可是,不等史乘浮应声,便见得手持长剑的易浊风,已经轻盈踱步,迈入大堂中。 易浊风一边慢慢吞吞的走、一边还询问史乘浮,“史庄主,你们计划今天去往忘忧海北面?” 看见易浊风来了,程戈一丝也不惊讶,异常平静、镇定、无谓。倒是史如歌,她大惊失色,连思绪也变得凌乱了。 “是你……你怎么……怎么在我家……”她望着易浊风的侧脸,迷惑不已询问着他。 但是,易浊风恍若没有看见她的,一直目不斜视,凝望前方的史乘浮,也不应她。 原本史乘浮的表情比较严肃,由于易浊风过来了,他的唇角微微抽搐一下。然后,他再用非常客气的语气回答易浊风,“是。不过我不去,我派徒儿和女儿去。” 易浊风一贯的面无表情,又直接对史乘浮说:“史庄主若看得中我,那就算我一个。这一回,我也愿意为史庄主效力,出海替泉池山庄,寻找那一株仙葩草。” 这一趟易浊风过来泉池山庄的真实目的,终于被他自己直白的说出来了,一旁的程戈听之又忍不住冷然撇唇。 只是,程戈暂且没有说话。他也凝望着易浊风的侧脸,心有所思。 却又听得史乘浮轻笑一声,对易浊风说:“哈哈哈,让易堂主为我效力,这是一件荣幸之至的事情,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反正史乘浮是爽快答应了易浊风,而且他没有理由不答应。溥钦刻意将易浊风插到他们中间,跟他们这群人玩游戏,他们当然得奉陪到底。 听完他们的对话,一旁的史如歌又连连摇头,娇美的面容上浮现一层淡淡的戾气,连那对清秀如画的柳叶眉也揪拧成团。 通过刚才易浊风说话的口气,以及她爹爹说话的口气,她明白透彻了。她明白透彻了,易浊风故意接近他们,是为了利用他们出海,然后替天冥教寻找仙葩草。 而之所以要利用他们出海,乃由于他们这边有逆命罗盘! 总之她是不会相信易浊风会为他们泉池山庄效力! 随后,她跨前一步,扯开嗓门说话,大声提醒史乘浮,“爹爹,这不可以!不能让……让……跟我们一起!他是天冥教的人!” 她不知道怎么称呼易浊风,干脆就没有称呼。 史乘浮又无奈的瞟眼史如歌,再语重心长告诉她说:“这件事情,爹爹自有分寸。你好好跟着程戈便是,其他事情都不要管。” 一时间,史如歌的喉咙处又像卡着刺,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我……” 她再次注视着易浊风,望着他那高大魁梧且不算彪悍的身形。她并不讨厌易浊风,也不憎恨易浊风,但是她始终非常害怕他,害怕他对她在乎的人不利。 易浊风一直没有去望史如歌一眼、一直保持着自己的漠然镇定。因为只有这样,他体内的绝情钉才不会折磨他。 哪怕现在史如歌针对他,他也漠视到底。 第110章 终于出发 因为史如歌对易浊风的怀疑,程戈终于忍不住插话,语气无奈对她说:“如歌,你怎么这么不相信他?好歹他曾经救过你。他要跟我们一起,那就跟我们一起……遇到困难,我们正好有帮手……” 史如歌还是一脸戾气,容颜精致娇美,却又带着几分稚气和淘气。她再看向程戈,因为程戈都相信易浊风,所以她真的无话可说了。 “哦,那好吧。”最终,史如歌又应了一声。应完之后她微微低头,再很是小心翼翼去瞅易浊风。 现在她还觉得易浊风挺奇怪的,干嘛无视她呀?连看也不看她,有那么讨厌她吗? 易浊风始终漠然,此时史如歌不做声了,他再持剑拱手,较为恭敬对史乘浮说:“既然史庄主答应了,那我先行一步,去往泊澜镇了。” 在陆地上时,他才不跟程戈、史如歌、龚子期、鹤千行等人一道。说完之后直接转身,匆忙而走,都不等史乘浮再回应。 见易浊风走了,史如歌又是一副焦急的表情,启了启唇,追到门口,准备喊他。 然而易浊风轻功实在是太好,跨出大门后身形一闪,史如歌还没来得及眨眼,他便消失无踪。 也由于他走得太快,愣在门口的史如歌,小脸上又浮现一丝失落的神色。 见此,程戈又走到史如歌身旁,也压抑着心头的复杂,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她说:“随他咯。反正明天登船时,你会再见到他的。” 史如歌又望眼程戈,冲他点了下头,跟而紧紧抿唇。 转眼间,已经日上三竿头。随之,参与出海的所有人,全部聚集在南苑大堂,其中包括鹤千行以及他的两名随从、龚子期和许芝兰、唐钰莹以及她的两个师妹。 跟史乘浮告辞或告别后,他们一齐出发…… 清晨的天冥教,天绝峰,天绝宫。 十二执事中的蜀逍、狂虎、姬飞,他们纷纷垮着个脸,神色悲伤站在溥钦面前。一旁凌无邪和楚绍龙和骆姝帘,表情也不是很好。 蜀逍很是委屈,再次咬了咬牙,恨声对溥钦讲述:“教主,您一定要为牛猛做主!易浊风他目中无人了,他连牛猛都敢杀!少了一个牛猛,以后我们十二执事可就……” 说着说着,蜀逍没有继续。因为他知道,溥钦明白他的意思。 此时的溥钦正坐在榻上,脸色无比阴暗。深吸一口气后,他还轻轻闭上眼睛,在心中思忖:易浊风啊易浊风,你到底什么意思?昨天你杀牛猛,明天你是不是就杀庄罹杀花静静杀楚绍龙?到了将来,则直接杀我?易玄衣啊易玄衣,你教出来的好侄儿,一个“情”字就令他彻底变了…… “放心。等他回来了,我会让他给你们一个交代的……”过了好久后,溥钦对蜀逍说。 现在溥钦也觉得比较烦闷、比较无奈,因为是他让易浊风出去的。 溥钦的话,令蜀逍的心灵得到一丝慰藉,表情变得轻松一点,再补充说:“教主,我真的怀疑,易浊风杀牛猛,就是为了讨好史乘浮。易浊风对史如歌动情了,哪怕在他身上钉上绝情钉,也不管用。所以依我之见,不如由您亲自动手,直接杀了他……” 溥钦没有再回应蜀逍的话,但是他心思通透,有着自己的计划。当他攥紧拳头、面浮杀气时,凌无邪看见了又皱了皱眉。 而后,凌无邪再拱手对溥钦讲述,“教主,依我之见,浊风杀牛猛,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然史乘浮不会相信他,毕竟他是我们天冥教听风堂的堂主……” 因为凌无邪的插话,倏然,溥钦面容上杀气更盛。他没有抬眸看凌无邪,就忿然一拍手下木桌,再一字一字语气狰狞,带着万分的痛恨情绪,说:“凌、无、邪!你少替他说话了!” 感受着溥钦的愤怒,凌无邪又连忙弓身弯腰,浅浅行礼解释,“教主,我不是替他说话,我是就事论事。我跟浊风虽然来往较多,可是不该维护他时,我绝对不会维护他。我只维护我们天冥教的安危,我在天冥教长大,视天冥教为自己的家。之前史乘浮想拉拢浊风,结果浊风干脆拒绝跟史乘浮见面,后来您才决定派他到史乘浮身边。所以,他若不杀牛猛,史乘浮又怎么可能相信他?” 听完凌无邪的解释,溥钦又极力压制自己的怒火。事至今日,他对凌无邪的不满倒是没有那么多了。因为昨天凌无邪表现不错,不仅将绝情钉打入了易浊风体内,而且将史乘浮想拉拢易浊风这件事情汇报给他。 “那行,这件事情就暂且晾在一边。等浊风回来了,我们再严格审问。”溥钦又说,语气稍稍变得温和。 凌无邪倒吸一口气,又冲溥钦点了下头,依然浅浅弓身弯腰。 蜀逍、狂虎、姬飞还是垮着个脸,神色悲伤,然后不约而同恶煞瞪了凌无邪一眼。无论如何,他们都相信凌无邪更向着易浊风。记得史乘浮和程戈来天冥教救史如歌的那一晚,凌无邪和易浊风便相互打掩护。 反正在他们看来,凌无邪和易浊风兄弟情深得很。凌无邪本人,甚至有着断袖之癖,在爱恋着易浊风。因为凌无邪今年三十二岁了,然而,自身条件无比优越的他,至今尚未娶亲。在天冥教内,也有无数女人爱慕着他,但是他一个都没有看上。 深知三大执事心头有恨、很不服气,溥钦又无声一叹,再看向他们说:“蜀逍、狂虎、姬飞,你们好好安葬牛猛。我向你们许诺,绝对不会让他白死!” 蜀逍、狂虎、姬飞三人又互视一眼。溥钦都许诺了,就算他们再不服,暂且也不得不憋着。 “遵命。”最后他们又纷纷应声。 待三大执事走后,溥钦才看向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做声的楚绍龙和骆姝帘。 见溥钦看向自己,骆姝帘又赶紧跨前一步,主动询问他,“教主,泉池山庄那边的人应该快要出发了。我跟楚堂主的话,待会儿是不是也得出发了?” 溥钦点头,回答骆姝帘,“当然。帘儿,你跟绍龙兵分两路。一组在暗,协助浊风;一组在明,盯着浊风。立即出发。” 骆姝帘望眼楚绍龙,正好这时候楚绍龙也望向她。 楚绍龙总是一袭白衣,皮肤胜雪,气质斯文宛如嫡仙,黑色瞳仁如同乌木。望眼骆姝帘后,他也浅浅弓身弯腰,请示溥钦说:“教主,那我就走暗路协助易堂主,而姝帘姑娘走明路监督易堂主。您看如何?” 溥钦又冲楚绍龙点头,说:“这样可以。跟我所想一致。” 楚绍龙不再说话,站直了身子,心中略有所思。同时,他翩若惊鸿的容颜上,再次浮现一丝意味深长的浅笑。 等到楚绍龙和骆姝帘也走了,溥钦才站起身来。他对凌无邪说:“陪我去一个地方。” 乍时,凌无邪也站直了身子,诧异的皱了皱眉。 “哪儿?”他虚声疑惑询问溥钦,短时间内实在想不到去哪儿。因为从前溥钦要去哪儿,从来都不会叫他陪着,都是叫溥天骄或庄罹或骆姝帘或花静静陪着。 “去了就知道。”溥钦又冷冷回答。 第111章 松雅漓心 青山如黛,一轮红日冉冉升起。薄雾散去,绯红的霞辉静静洒下,天地悄然明朗。 漫天匝地的阳光,将渐翳的金光,渲染在叠翠的天冥教群山之上。 清晨的露水,又随着轻晃的湖水,慢悠悠的飘坠到碧绿松雅湖。湖中央,一座翩然小岛,仿佛仙女的栖息之居,飘忽妙立。 溥钦和凌无邪乘坐一叶扁舟,来到松雅小岛上。 最后,他们将那叶扁舟,泊在一所小阁旁,履足上岸。 晨风中,一缕琴音飘来,虚渺却又真实,似幻似影般迷魅。 凌无邪一听,原本紧绷的面部表情,宛如春水化冻般融解。溥钦走在他的前面,他屏息一叹,微微弓身对溥钦说:“教主,我就在这儿等您了。” 溥钦回头瞥他一眼,目光平静而复杂,语气悠悠问他,“怎么?害怕看见易玄衣?” 倏然,凌无邪高大的身躯轻轻一颤,神色上也浮现一抹惊慌,态度更为恭敬说:“教主玩笑了。夫人又不是老虎,没事我为何怕她……” “哈哈哈……”溥钦又仰天放声长笑了一会。再视凌无邪时他表情全敛,锐利的鹰眸释放着凛冽而狰狞的寒芒。 “也行。你就在这儿等我,我一个人进去。”最后,他对凌无邪说。声音又是深沉的、显得无奈的。 凌无邪不再应声,只是将头低得更低,依然弓身弯腰。 溥钦跨着极轻的步子,在琴声的指引下,缓缓走进阁内。 阁内正厅里,唯美纱帘后,易玄衣绝美的容颜飘飘忽忽、若隐若现。 溥钦已经进来了,她似乎没有察觉,仍旧自顾自的弹奏。溥钦也没有急着唤她,更没有向她走近。 他暂且站在那里,听着她的弹奏。 优美的琴声仿佛轻扬的天籁,久久萦绕在他的耳畔。他微乎沉醉,随着琴音的起伏不定,脸上的神情也细微的变化着。 突然,易玄衣纤指一挑。顷刻间,琴声立杳,飘然止息。 溥钦微微怔住,片刻之后,却又轻松一笑,一面向易玄衣迈近、一面拍手赞颂说:“一年不见,没想到玄衣你的琴艺又有了如此大的进步……” 纱帘后,易玄衣樱唇微动,回应溥钦说:“多谢教主夸奖。玄衣久居此阁,人迹罕见,戒律严森,孤单寂寥,唯有终日以琴为友。如此,琴艺又怎会不进?” 溥钦又淡笑一声,停下脚步说:“我并没有限制你的自由。只是你自己躲着,不敢面对过去而已。” 易玄衣也不禁发出一阵笑声,说:“是。我曾发誓,永不过问江湖事。除非……”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忽然止住,哽咽了一会,而后继续讲述,“呵呵,没有除非了,因为顾柳烟无法复生。她丢失的东西,也无法再找回。” 一时间,溥钦脸上也弥生一层戾气,冷哼一声后很是不悦说:“我每年来你都会感叹。而且,你总是强调说柳烟当年丢失的东西,难道你就不能告诉我,她丢失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吗?” 却见纱帘后的易玄衣再次自嘲一笑,说:“对于教主,玄衣没有任何隐瞒。唯有这件事情。因为只有永远守住这个秘密,教主才会一直记得我,才会一直做到每年来一次这松雅阁。” 溥钦又轻蔑撇唇,唇角咻着一抹极其牵强的笑意。然后他转过身躯,背向易玄衣站着,说:“玄衣,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不会忘记。你是我溥钦的妻子,我一直都希望我们能相濡以沫,互无猜忌。同时你能将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就当是为了天骄或漓心,甚至是浊风。” 易玄衣又淡笑一声,宛如浓艳昙花的脸庞,更显光彩夺目。透过洁白的纱帘,她凤眸潋滟,凝视着溥钦的背影,说:“多谢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妻子。如果你不提醒……我恐怕都忘记了。只是我现在仍旧不会说出当年的秘密……还请你见谅。” 溥钦的面部神经又轻轻抽搐了几下,终于,他难以压抑心头的不满,忿声冲易玄衣说:“好你个易玄衣!你一拖再拖,到底是为了什么?” 易玄衣始终很平静、很淡定,说:“不为什么,为了几个孩子而已,难得教主还记得小女儿漓心。十六年了,想必现在她长成什么样子了,你都不知道吧。” “你……”溥钦又被易玄衣所说的话气哽。今天的易玄衣跟以往不同,处处都在针对他,他很是明显感觉到了。稍稍调整自己的情绪后,他很是理直气壮的补充,“我溥钦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子孙后代的安逸。我并没有亏欠漓心,漓心伴你长居于此,锦衣玉食,无虑无争,这样的生活,有多少人艳羡?” 易玄衣冷笑,说:“物质上确实拥有很多,可是心灵却空着。总而言之,这样的生活只是在例行公事,令人没法产生热情,没法产生快乐。” 溥钦不想再跟她讨论这个话题,放目扫视四周一圈,深沉轻叹询问,“漓心现在人呢?” “走了。”易玄衣说。 溥钦卧蚕眉一拧,一脸疑惑,“走了?什么意思?” 易玄衣无谓解释,“她说她实在是厌倦了这松雅阁的生活,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本以为她只是说说,不料昨天早上起来,才发现她已经离开了。” “哼!”溥钦彻底来了脾气,大声批评易玄衣说:“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现在才告诉我?漓心年幼,而且不懂武功,从前更没见过世面,她要出了天冥教,遇到不测怎么办!” 易玄衣还是平静的、冷漠的,仿佛一切与她无关,说:“玄衣以为教主不会在乎。并且教主整日忙于正事,所以深吸熟虑后,觉得没有必要惊动你。” 溥钦又怒一甩袖,说:“易玄衣啊易玄衣,你们易家,就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人!”说完之后,他气势汹汹转身,懒得再跟易玄衣多说。 他气饱了,真的气饱了。 易玄衣浅浅皱眉。她不理解,溥钦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们易家没有让他省心的人?难道是浊风又犯错误任性妄为了? 易玄衣想向溥钦问个明白,然而,溥钦已经迈到了小阁外。 见溥钦出来了,站在一旁等候的凌无邪又赶紧低头。溥钦冷冷瞪眼凌无邪,再对他说:“最近易浊风做了什么,你都跟易玄衣讲讲,让她了解了解。她的侄儿,可是她一手教养出来的!” 凌无邪不应声,只是脸色难看,眉心紧紧压拧着。溥钦也不需要他应声,交代他之后,大步流星离去。 当易玄衣追到小阁外时,溥钦已然飞上了那叶扁舟,乘舟快速漂远。 如此,易玄衣只得无奈望向身旁的凌无邪。看见易玄衣,凌无邪不自觉的深吸一口气。然后他凝视易玄衣,澄澈如泉水的眼眸中情愫复杂。 “夫人。”他喊易玄衣一声,语气温柔、谦和、恭敬。 此时此刻,跟凌无邪对视,易玄衣的眼神不仅明媚如水,同时深邃如潭。这十几年,她生活在松雅湖松雅阁,凌无邪过来看望她的次数最多,给过她的照顾也是最多。 她问凌无邪,“浊风怎么啦?” 凌无邪又无声一叹,然后轻声跟易玄衣讲述着…… 第112章 波澜湾边 程戈等人,午时自泉池山庄出发,马不停蹄赶路。直到翌日清晨,方才抵达忘忧海北面的泊澜湾港口。 泊澜湾港口,乃忘忧海边境的第一大港口。此刻程戈等人来到这里,看见港口污秽不堪,整个空气中都弥散着一种说不清的血腥味。 因为昨夜这边有一场风暴,导致那些木材、货物、鱼尸以及小渔船的残骸,全部凌乱的散落在周围的海面,并且在阳光下渐渐腐败。 然而这些又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就在那场大风暴之中,泊澜湾附近出了一笔劫财抛尸的血案。 那是一艘从邻海归来的丝绸货船。船上程银珠宝、玛瑙玉帛、古玩字画,全被一扫而空。船上船长、水手、伙夫、武师,一共一百零八条人命,都被抛入大海,尸骨无存。 不过,比发生血案更可悲的是,这边的居民对这类事件表现出来的见惯不惊的态度。他们对追查凶手也毫无兴趣,因为手段如此凶残、又敢在巨浪中作案的海盗,只有那么一伙。 这样大型血案的反复发生,泊澜湾地方官员也早已无力过问,唯一的办法就是禁港。 所以这两天来,泊澜湾长长的海岸线上,连一艘货船也看不到。只有一些焦急的商人,四处打探着朝廷解禁的消息。 大多数商人都唉声叹气,因为近年来海禁令一下,一般就是两三个月。而耽搁两三个月,不说他们的生意血本无归,到了最后就是连回家的盘缠也不够了。 但是,程戈等人并不着急。特别是程戈,他真的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他们这次出海,龚子期为主导。所以他相信不用他操心,龚子期会主动想办法解决存在的问题。而且他还要等人,等张紫君和易浊风。 来到这里后,他们一干人等,悠闲坐到临海的一间酒楼上,吃着早点、喝着早茶。 他们赶了几乎一整天的路,都迫切需要休息,补充营养及体力。 程戈、史如歌、唐钰莹、鹤千行坐在一桌。龚子期、许芝兰、唐钰莹的两个师妹坐在一桌。跟随他们的八名随从,再坐成两桌。 史如歌是十八年来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第一次望见那无边无际的大海,自然而然她好奇无比。她偏着脑袋,一直张望着远处被白色海鸥点缀的蓝色海面。尽管她已经是疲惫的状态,但是小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没法收拢。 程戈和鹤千行都在吃东西,时不时也张望一下那波涛翻涌、浪花四溅的海面。而唐钰莹,她微低着头,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灵秀的面容上泛着一丝明艳的笑容。 “钰莹钰莹,到了船上时,我们一起去海里游泳,你会不会游泳?”史如歌忽然一本正经说,视线从远处收回来,落在对面唐钰莹身上,潋滟的桃眸笑意盈盈。 唐钰莹立马抬眸,冲史如歌摇头,美目也变成了月牙形,说:“我不会游泳。不过如歌,你可以教我……” 史如歌又很高兴的点头,显得兴致勃勃说:“好!” 听见史如歌和唐钰莹的对话,程戈又不禁冷冷瞪眼史如歌,吓唬她说:“下海游泳?你以为海里是河里?海里有鲨鱼鲸鱼等,会吃人的!” 史如歌一怔,似乎不相信程戈所说,又看着程戈,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鱼?海里的鱼能吃人?”话说这些鱼,从前她从未听说过。 程戈又觉无奈的望了望别处,而后语重心长对她解释,“它们的名字上面虽然有鱼字,可是并不属于鱼类,而属于哺乳动物……” “啊,这样啊……”史如歌又轻轻应说。然后她不知道再说什么,干脆都不再看着程戈,微微低头,抬手挠头。 这时候,一个老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一手握着短笛、一手提着竹篓的老人。老人佝偻的身上围着一块的麻布,已经脏得看不出底色。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似乎有一百岁了。 他漫不经心的踱上楼来,找一些衣冠整齐的客人攀谈两句,还时不时举起短笛和竹篓比划,似乎想表演什么,碰了几次钉子后就径直向史如歌走来。 走到史如歌跟前后,他一手举起竹篓,一手握住短笛,在上面敲了敲,嘶哑着嗓子说:“小姑娘,给你看一样好玩的东西,只要五十文钱……” 史如歌又想了一下,首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老人心存不解,皱着眉头问:“怎么?你不想看?还是没钱?” 史如歌好似在担忧什么,又抿唇思考了好一会。 程戈又瞅瞅史如歌,他非常了解史如歌的性情。史如歌是一个对新鲜事物或神秘事物充满好奇的女孩子,所以此时他猜想,史如歌的内心一定是想看的。 他二话不说,拿出五十文钱,直接递给老人说:“给她看吧。” 史如歌又望眼程戈,内心变得更加开心、更觉甜蜜,小脸上的笑容也愈发显得纯真可爱。 老人接过程戈递来的钱,动作急躁收进腰上钱袋里。原本程戈准备再喝一口茶,倏然注意到老人的钱袋原本空空如也,他喝茶的动作连忙顿住,眸子微微眯起,警觉度提高十二分。 他想:一个出来卖艺的老人,钱袋里面怎么可能会是空的?除非他是假装的,特意为接近史如歌而出现!那么,会是谁想对史如歌不利? 老人蹲下身子,盘腿坐在地上,将竹篓平摆在双腿间。最后,他将短笛贴在嘴唇上,吹出了一阵古怪而低沉的笛声。 史如歌看得屏气凝神,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再眨一下。只见突然间,竹篓动了动,从里边缓缓爬出一个青色的三角脑袋来。 那是一条剧毒的眼镜王蛇。它睁开眼睛,吐出极小的舌头,全身泛着磷光。因为见到了太阳,身子猛烈抽搐几下,徐徐从竹篓里爬了出来。 唐钰莹一见,眉头一皱,脸上笑容全部凝敛,立马就要出手。程戈暗中拉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暂且不要举动。 他倒要看看,是谁想对史如歌不利! 一旁的鹤千行也察觉了不妙,停止喝茶,危眯眸子。 第113章 迷幻树林 倒是史如歌全然不知害怕,饶有兴趣的更向前挪了挪身子。 那条眼镜王蛇,随着音乐爬到老人身边,用蛇尾将老人双足缠住。随后它还伸长了上半段身子,脑袋几乎跟老人脑袋处于同一高度。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容越来越诡谲,身子也轻轻摇摆起来。 又过了一会,笛声转为高亢尖利,老人的身体随之摇晃得愈发厉害。 他双手捧住短笛,头顶上如同系着一根无形的绳子,缓缓立起又坐下,身体和蛇一起扭曲舞蹈,双足却始终和蛇尾保持在同样的位置上。 史如歌不知不觉间将身子又向前顷了顷。 突然,那条眼镜王蛇脑袋急速转了转,蛇尾扫了扫地,迅猛向史如歌面门扑去。 史如歌立马惊叫了一声,“啊……”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红光一闪,史如歌已然施展轻功,身形灵活退到了三丈开外。她大红的裙裾仿佛一朵燃烧的火云,飘忽不定,落地却是出奇的稳。 尽管如此,史如歌还是吓得脸色苍白,胸口起伏不定,好像即将昏倒。 这时候,又有一粒乌黑的弹珠,正好追到她眉心处。 她漆黑的双瞳,死死的瞪着前方,情急中似乎连躲闪都忘了。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迫在眉睫之时,右边一抹白光,无声无息从史如歌眼前滑过。当史如歌缓过神来时,只见那枚弹珠,已经被稳稳笼在一段锦袖中。 唐钰莹一手将史如歌拉到身后、一手稍稍托着衣袖,让那粒弹珠在上面飞旋,对老人说:“苍域许家的迷引珠,上边淬炼着药力强大无比的迷魂药,看来你不是普通人。” 一时间,老人看了看史如歌,又看了看唐钰莹,目瞪口呆。史如歌的气质娇美可人,然而她的轻功匪夷所思,片刻间便平空退到了三丈开外。唐钰莹的气质灵秀柔弱,然而在仓猝之间,她稳稳将他打出的迷引珠接住。 他又讶然望向程戈,程戈却没有再看他。程戈看着史如歌,告诉她说:“以后不可以轻易相信别人,不可以这么粗心大意。如果让那粒珠子在你眉头炸开,不仅你立马双目失明,连我们乃至整个楼上的人,全部都要被迷到七个时辰。” 史如歌暂且没有回应程戈的话,而是将眼睛瞪得更大,怔怔盯着老人。 “谁派你来的?快说!你为什么要对我不利!对我们不利!”她的声音凶冷而轻细,质问着老人。 她很庆幸,拜鹤千行为师后,她首先苦练的便是轻功。不然刚才,她完全不可能那么快便闪避开来。 老人不应史如歌。再视史如歌,他老鼠般的目光中,夹杂着无尽恨意。 楼上的人开始纷纷注视着老人和史如歌和唐钰莹。因为唐钰莹提到了苍域许家,邻桌的许芝兰也立马起身,拿着随身兵器,踱步走到他们这边。 许芝兰目光如刀,恶煞瞪着老人,手中的短刀拔出一半,说:“你好大胆子,竟敢冒充我许家的人!迷引珠哪儿来的?详细道来,不然别怪我出手狠毒……” 老人又望了望许芝兰,但是依然不语。只是他几近扭曲的面容上,杀气和煞气越来越浓重。 蓦然,史如歌的柳叶眉皱得更紧,心里头疑惑更重。见史如歌一副焦急的样子,程戈又淡然一笑,语气懒懒安抚她说:“他胆敢对你不利,那就不管他是谁派来的。让我直接杀了他吧……” 说完之后,程戈已经慢慢抬起手掌,手心一团赤色的火焰,燃烧逐渐变旺。 听着程戈说杀,一旁的鹤千行也没说什么。 顿时老人倒是一脸惊恐,憎恨的瞪着程戈,诧异询问:“你杀我?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的身份?” 程戈在玩转着自己手心的火焰,目光也盯着它,说:“想知道啊,但是我想你不会说。所以我不如直接杀了你,到时候你的同伴们就会主动找上我。” 老人的唇角又在轻轻抽搐,当他觉得程戈即将甩出手心那团火焰时,身形急速一转,跳过栏杆往楼下飞。 见此,众人的神色又是一阵惊讶和慌乱。 许芝兰还有些焦急,因为她极想知道这个老人是谁。他们许家祖传的迷引珠,普天天下,一共才有一百零八颗。而这个老人她并不认识,那么他手中又哪来的迷引珠? “想跑,没那么容易!”她冲老人背影一喝,然后也纵身一跃,跳到楼下,去追老人。 “我也去追!我要知道他是谁!”史如歌也匆匆说了一句,跟而再次施展她那刚练娴熟的轻功。这个老头很明显主要是冲她来的,所以她很想知道他是何许人也。 程戈一听又急声一喊,站起身来,准备拉住史如歌,“如歌!” 然而史如歌燕子似的身形,早已轻盈飞到了好远处。 原本龚子期只是在看戏,见许芝兰去追了,他的神色变化不大。现在连史如歌也去追了,他才跟着站起身来。不过他并没有去追的打算,就微微拧眉,一副担忧的神色,望着程戈和鹤千行。 “程戈,接下来怎么办?如歌会不会有危险?这会不会是图谋不轨者设计的调虎离山?”唐钰莹又立马凝视程戈,不安的连问他。 此时程戈所想跟唐钰莹一样,他正要说他去追回史如歌。不料,鹤千行忽然也站起身来,对程戈说:“程戈,你留在这里照顾大家,我去追回如歌。” “嗯,也好。道长,那辛苦您了。”程戈又想也不想,连忙点头应说。他和唐钰莹,主要负责保管逆命罗盘,不方便走开,得时刻盯着他们的那些行礼。 鹤千行又点了下头,就在众人眨眼睛的那片刻工夫,他的身形化作一阵轻风,无声无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地上那一条眼镜王蛇还在,不停的吐着舌头。程戈担心它咬到人,又涌出一把功力,一掌劈向它的七寸。 老人的轻功也算得上是一绝了。许芝兰和史如歌追逐他,一直往南面山区飞了大约十里路。 可是,她们飞着飞着,便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 第114章 离奇死亡 许芝兰和史如歌迫不及待的纷纷从空中降落,脚步落在地面,站在一处树林里。 “不见了。这树林这么大,我们该往哪个方向去?”站在那里时,史如歌自言自语着,然后放目在这片偌大的树林里张望。 她身旁的许芝兰不禁恶煞的瞪她一眼,很不客气说:“谁跟你是我们?我找我的,你找你的,互不相关……” 许芝兰可讨厌史如歌了。在她看来,史如歌就是一个小狐狸精,长着一副专门勾引男人的伪善面孔。不仅勾引程戈、易浊风,连她的男人龚子期也勾引。 许芝兰的话,又令史如歌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而后她也语气很不好告诉许芝兰,“额,我这个我们,不是指你和我,我可不会跟你做朋友……” “哼。”许芝兰又恶哼一声,懒得再跟史如歌多说。她脸上的煞气也越来越重,慢慢吞吞踱步,一步一步往树林更深处走。 此时史如歌的模样有些懵懂、有些怯怕。因为此处树林里大树擎天,却鸦雀无声,连风吹叶动声都没有,蝉虫鸟叫声更没有,令她觉得很是怪异。但是,她依然跟在许芝兰后面,畏畏缩缩的走。 忽然间,一股劲风刮来,吹起了地面一层枯叶和一层沙砾。 如此,史如歌赶紧抬起一根手臂,遮挡着自己的眼睛,不让沙砾吹进去。 片刻之后,劲风止息,整片树林恢复死一般的沉寂,史如歌这才落下手臂。 只是,落下手臂后,她转了转身子,再望了望周围,却怎么都找不着许芝兰的身影了。 “咦,许芝兰了?怎么这么快便不见了?刚才沙砾漫天,她不可能离开的……”史如歌问着自己。一种不妙的预感,袭上她的心头。 “许芝兰……许芝兰……你在哪儿?出来吧!我们回去算了!不追了!”她扯开嗓门,用自己所能喊出的最大声音,连续喊了好几声。 可是,许芝兰没有出现,也没有应她一句。 当她喊得声嘶力竭、再看周围四处时,她也完全分不清楚了,现在她的左边右边分别是哪个方向、刚才她们是从哪个方向进来的…… 渐渐的,史如歌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害怕。她站在树林中央,前后左右四处张望了好久,始终分不清楚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 “我这是在哪儿?为什么这里的环境在刮过一阵风后便变了?程戈,师父,钰莹,你们快点过来找我……”因为恐惧和慌乱,史如歌红彤彤的小脸蛋也变得略显苍白。 她一边在嘴边念叨、希望有人过来找她,一边很是缓慢的移步、唯恐掉入地上的陷阱里。 这一片茂密的树林,向山麓深处延伸而去。湿润的土地上,布满了新生的菌类和觅食的爬虫。 看着那些东西,走着走着,史如歌全身发悚,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久之后,她行至一棵巨大的槐树下,看见槐树上面,赫然悬挂着一具崭新的女尸。 “啊!”史如歌一见,立马凄厉的惨叫出声。而且她的叫声,在整片树林里回荡,惊得许多树叶纷纷洒落。 “许……许……许芝兰……”待她稍稍镇定和冷静后,她再往前面走了两步,看着那具女尸,吞吞吐吐念叨说。 她是没法相信,真的没法相信,许芝兰居然已经死了。这才多久的工夫啊?许芝兰便死在了这里! 此时此刻她也彻彻底底变得不明白应该怎么办。过了好一会后,她吞了吞自己的口水,按捺着自己内心的恐惧,继续向前走,走近那棵大槐树下、走近死去的许芝兰。 虽然许芝兰不是她的朋友,但是还算她的同伴。许芝兰死去了,她当然不会让许芝兰就这样吊在这里。所以她决定了,她先将许芝兰的尸体弄下来,不让其一直吊着。 也就在她靠近的时候,忽然间,又有一阵劲风急速刮来。 随之,史如歌立马停步,愕然愣在那里,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思考了。 这一阵劲风,慢慢卷起地面的落叶、沙石、泥土,最后形成一道强大的波浪,缓缓向着史如歌的身体侵袭。 “不,不,不要……”回过神来后,史如歌又连忙摇了下头,跟而她撒腿便跑。 她知道,这一回这阵劲风,乃为攻击她而出现。 也因为她在跑,那道波浪的攻势也越来越快、越来越猛,急速追赶着她。 跑着跑着,史如歌终于不再那么紧张,再次开始施展着自己的轻功。 然而,那道波浪也追她越来越急,眼看着它就要接触到她单薄的身子、就要将她整个人都卷走…… 电光火石间,自不远处的半空中,飞来一个蓝色的身影。 他恰似一阵轻风,悄然而迅速的拂来,很快便到达史如歌身后。 在半空中,他将史如歌的身子搂住,然后手中长剑一挥。 乍时,一道强硬无比的剑气,仿佛一条矫纵天际的怒龙,向着那道波浪横扫而去。 那道波浪完全后退不及,直直被他劈中。跟而,它形体一垮,迅速降落于地,原本的叶归叶、沙归沙、土归土。 当它落下去的时候,史如歌的惊慌和恐惧才总算退去许多,大松一口气。 待她的双脚也平稳落地了,她才转身望向身后救她的这个人。 “是你……”看见来人是易浊风,她纤细的柳叶眉又微微揪拧,心中诧异不已。 易浊风面无表情。当史如歌看向他时,他还刻意转过身躯,不跟史如歌对视。 他问:“你在这里干什么?程戈和龚子期了?” 凝望着他的背影,史如歌心中疑惑重重,但是依然回答他、并且反问他,“他们在海边的一家酒楼。我为了追一个坏人,所以来到这里。你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有点怀疑,许芝兰的死跟易浊风有关。毕竟易浊风出现得这么蹊跷、这么快速、这么突然。 听着史如歌的话,易浊风忍不住冷笑一声,撇了撇唇说:“你倒是真不知天高地厚。你追坏人?哼……” 发现易浊风在嘲笑自己,史如歌的面容上又浮现一层戾气,大跨前一步站到他身前,抬头仰视他说:“我怎么就不能追坏人啊?我现在武功很好好么?对了,你得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经过。听到了你的叫声。”易浊风说。依然不看史如歌,眼神凛冽直视前方。 第115章 斗气斗嘴 史如歌当然不相信,又歪了歪脑袋,正要再问什么。 不料这时候,又有一个身影,自易浊风所来的那个方向飞来。 而这一回,来的却是一个女人。她穿着米色的纱裙,容颜秀丽而妩媚,一双明眸勾魂摄魄,红唇如滴水樱桃般。 看见易浊风和史如歌正站在这里,她也从半空中降落,停在他们的不远处。 “少爷。”走近他们后,她首先喊了一声易浊风,然后便看着史如歌。 她看史如歌时,目光清澈而平静,但是史如歌却感觉很不自在。史如歌觉得,她幽深的眸子里还潜藏着对她的恨意。 “你是?”史如歌也跟她对视,轻声询问她。 “我叫骆姝帘,是易少爷的贴身侍女。”骆姝帘回答说。 “贴身侍女?”史如歌半信半疑,柳叶眉弯蹙成月牙形。她还绞尽脑汁,仔细回忆了一番。当初她住在琼华居,好像并不曾见过此女子。 骆姝帘又冲史如歌轻轻点头,说:“对,如果你不信,可以问他。”说完之后,她看向易浊风。 易浊风始终漠然,面无表情。当史如歌再看他时,他也主动告诉史如歌,“她确实是我侍女。” “那她也会出海?跟我们一起出海?”史如歌又问易浊风。此时她的语气不太好,因为心中不满。 易浊风点头,不过沉默不语。 史如歌又立马果断冲他们说:“不行!之前我爹爹可没同意让她也一起,程戈也没有同意,我师父更没有同意,甚至龚子期他都没有同意!”她当然看得出来,骆姝帘也是天冥教的人,是溥钦派过来协助易浊风的。 骆姝帘不以为然,又轻笑一声说,“既然是他们做主,那我待会儿去说服他们便是。史姑娘,你在这里跟我较什么劲?” “史姑娘?你怎么知道我姓史?你该不会……该不会就是……”史如歌又诧异质问,也阴着眸子,盯着骆姝帘。 她又开始怀疑,眼前的骆姝帘,就是那会儿耍蛇的老人。因为她看骆姝帘的眼睛,渐渐发觉似曾相识。 骆姝帘又看了看易浊风,然后再次笑对史如歌说,“这个你还是得问他。” 于是,史如歌又瞠圆了眼珠子,定定瞪着易浊风,等待他的答案。 易浊风不想对史如歌解释任何。若解释了,可能他体内的绝情钉又要开始控制他了。 “别废话了。跟我们回海边酒楼,跟你的程戈和师父会合吧。”他就对史如歌说。说完之后将承影剑慢慢插回剑鞘,提步而走。 见易浊风走了,骆姝帘也跟着提步,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喂……”史如歌又焦急呼唤他们一声。但是,他们两人恍如没有听见,不再停步、不再回头。 哪怕如此,史如歌也没有急着跟上他们。她还在原地,愣了片刻,然后她回头望了望不远处许芝兰的尸体。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暴尸荒野的,等我回去后,我再带龚子期他们过来……”她声音虚弱的说。而后她才跑步,跟上易浊风和骆姝帘。 也因为易浊风和骆姝帘走得很慢,所以史如歌一边跟着他们走、一边在地面做着记号。她想这样的话,待会儿龚子期他们过来,就能轻易找到这里。 很快,史如歌跟着易浊风和骆姝帘,走出了这片树林。 说到这一点,史如歌不得不佩服易浊风的能力,因为她真的不清楚易浊风是怎么辨认方向的。时间临近中午,太阳位于正空当中,所以无法依照太阳的方位辨别方向。而且走着走着,树林里各处的环境看上去一模一样。 待走出了树林后,史如歌也立马碰见了鹤千行。 原本鹤千行老皱皱的面容上挂着许多愁色,因为他出来有一个多时辰了,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史如歌和许芝兰。现在看见了史如歌,随之他的面容上又绽放出一丝喜色。 见到鹤千行之后,史如歌立马停步,原本她心中的惊慌和恐惧也不禁消散了一大半。 “师父!”她大喊一声鹤千行,跟而跨到鹤千行面前,笑得激动而腼腆。 见到鹤千行,易浊风和骆姝帘也停下脚步。不过他们二人暂且都没有主动跟鹤千行说话,就站在那里。 望眼鹤千行后,易浊风还立马移开目光,不再多望他。骆姝帘倒是一直凝视着鹤千行,眸光清冽,温柔似水。 鹤千行先瞟了他们两人一眼,再仔细打量了史如歌一圈。在确定史如歌安然无事后,他才大吁一口气。 然而,他的这一口气尚未完全吁完,随后又立马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他再怔怔盯着史如歌,满腹疑惑且表情紧张,重声询问史如歌,“怎么就你一个人?许家姑娘了?” 史如歌当然又不笑了,哭着个脸,揪拧着眉,艰难的哽咽说:“她死了……” “死了?”鹤千行重复一遍,对于史如歌的回答,半信半疑。 史如歌又冲他轻轻点头,说:“我也不知道是谁杀了她。我跟她一起追那老人,追到一片很大很迷幻的树林里,结果刮来一阵劲风,然后她就不见了。当我再见到她时,她的尸体便吊在了一棵大榕树上。” “什么?”鹤千行瘦削的身子微微摇晃一下,被史如歌所言震悚到了。同时他也相信了,史如歌说的就是事实。 许芝兰死了,许正山的女儿,她就这样死了。鹤千行只恨自己,追出来的时间稍晚了一些,最后都没能追上他们。 见鹤千行表情凝重,一脸悲伤,骆姝帘再向他走近一步,说:“看这位前辈仙风道骨,面容仁慈,想必就是浴莲阁阁主鹤千行鹤道长了。” 随即,鹤千行回过神来,目光暗淡凝视骆姝帘,“这位姑娘是?” 他自然不认识骆姝帘。问完之后目光还稍稍移动,再次望向与骆姝帘同行的易浊风。 原本他也不认识易浊风本人。但是忽然间,他瞥见了易浊风手中的长剑。随之他立马便猜到了他们是谁。 “我叫骆姝帘。是我们少爷的贴身侍女,原本我们都是天冥教的人。”骆姝帘刻意对鹤千行坦白,只为在鹤千行心中留下好印象。 “骆姝帘……好名字……梦醒姝帘,剪不断这前世的情线……”鹤千行又重复一遍、感慨一遍。而后他的目光,一直凝视着侧面的易浊风。 第116章 初步印象 “那么这位公子,应该就是天冥教听风堂现任堂主易浊风了?”他还向易浊风走近两步,询问着易浊风。 易浊风一直面容冷峻,没有一丝表情。现在鹤千行走近,主动跟他打招呼,他才微微拱手,礼貌回应鹤千行,“晚辈的确就是易浊风。鹤道长有礼。” “哈哈……免礼,免礼……”鹤千行又极淡的笑了一声,停在那里,不再移步。传言中的易浊风,性情孤高冷傲,目中无人。然而今天,易浊风却向他浅浅行礼,所以他的心头自然比较欣慰。 当然了,他也不难推断出来,易浊风之所以对他礼貌,乃看在史如歌的面子上!谁让史如歌叫他师父呢? 只是笑着笑着,渐渐的他脸上表情又全部凝敛。许芝兰的死,令他心生惆怅,无法释怀。毕竟他跟许正山,曾经交情不错。 见鹤千行那么失落,史如歌又立即走到他的身旁,轻轻扶住他的一根胳膊,说:“师父,现在我们赶紧回酒楼去,将这件事情告诉龚子期吧。” 史如歌这么一说,鹤千行又觉得奇怪了。他偏头再视史如歌,疑惑询问她,“那如歌,你又是怎么从那片树林里逃出来的?现在还跟他们在一起……” 史如歌又悄悄瞅了瞅易浊风,再轻轻抿唇,凑鹤千行耳边,极其小声回答他,“是浊风救了我……” 至始至终,史如歌一点也不讨厌易浊风,虽然她有点怀疑他。她觉得许芝兰的死要么跟他有关、要么他知道谜底。 “哦?是么……是浊风救了你……”鹤千行又用语气耐有寻味应着史如歌,心中却略有所思。 见他们师徒在说悄悄话,骆姝帘又微微蹙眉,眸光阴鸷而暗淡。她极想知道他们师徒在说什么,是不是在揣测她和易浊风。 “姝帘,我们走了。”易浊风忽然对骆姝帘说。不等骆姝帘应声,他已然轻盈提步,很快便走远了。 回过神后,骆姝帘又立马小跑,追上易浊风。 见他们走了,史如歌也再次站直了身子,再催促鹤千行说:“师父,我们也走吧。快点回去,带龚子期去那片树林。我已经做了很多记号,记下了那棵大榕树的大致方位。” 鹤千行又冲史如歌点头。跟而他们跨步,匆匆追上易浊风和骆姝帘。 不用一盏茶的工夫,他们四人便来到了或回到了海边酒楼。因为史如歌和鹤千行出去较久,所以现在看见他们回来了,程戈和唐钰莹纷纷一脸欣喜。 刚见到史如歌,程戈还立马站起身来,大步跨到她的面前,严厉训斥她:“如歌,你这丫头终于回来了!那会儿你跑那么快,我都没有来得及叫住你!你那么冲动的追出去,很危险很不自量力你知道吗?你担心死我了!” 见程戈生气了,冲自己横眉瞪眼,史如歌又不禁撅了撅嘴,但是她这样并不是觉得委屈。她只是受教了,心中惭愧得很。因为这一回,她确实汲取了教训,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那会儿她那么不自量力的追出去,真的很危险,很不自量力。在那片树林里时,若非易浊风及时赶到,她肯定也会被那道劲风卷走,最后吊死在那棵大榕树上。 此时此刻,她也不应程戈,只是畏缩的微低着头,任由程戈在她身旁怒气吁吁。 反正在程戈面前,她显得那么乖巧、那么依顺、那么怯弱。 见此,一旁的易浊风又冷然勾唇,语气悠悠讽刺着程戈,“你担心死她了,也不见得你去找她?光说有个屁用,马后炮……” 听见易浊风说着针对自己的话语,倏然,程戈又愣了一愣。回过神后,他望向易浊风,口吻也十分冰冷,说:“我没有追出去,那是由于我有任务在身,何况我让鹤道长追出去了。而且易浊风,我说你说话,怎么酸味这么浓?” 说完之后,他懒得再理会易浊风,傲慢的偏过身子,面向另一边。因为想起易浊风,他也有气。现在他的手中没有兵器,就是拜易浊风所赐。那天晚上,就是易浊风故意砍断了他的青穆剑。要不是看在易虔的面子上,他压根儿都不会同意易浊风跟他们一道出海找仙葩草。 易浊风也懒得再理会程戈。走到一张空桌子旁,坐下去开始喝茶。 这一刻,龚子期的神色很是不好,眉心压拧,好似在担忧着什么。忽然他也起身,走到史如歌面前,疑惑询问史如歌,“如歌妹妹,芝兰了?她不是跟你一起追出去的么?” 这时候,唐钰莹也觉得奇怪,他们都回来了,唯独不见许芝兰,便也询问史如歌,“是啊如歌,许姑娘了?她还没回来么?” 因为龚子期和唐钰莹相继问起,一时间,史如歌的脸色又变得阴郁无比。 “她死了。”最后,她回答他们说。说完之后抿了抿唇,将头低得更低,跟许芝兰是她杀的似的。 倏然,龚子期本就幽深凛冽的眼眸,变得更加幽深凛冽,紧紧盯着史如歌,不可置信连声追问,“你说什么?芝兰死了??你开玩笑吧!!!” 听到史如歌说许芝兰死了,程戈和唐钰莹也脸色大变,纷纷皱眉。 不过,程戈变得没有那么凶了,提了提呼吸后又安抚史如歌说:“如歌你别害怕,先慢慢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龚子期一直盯着史如歌,目光却越来越冷、越来越凶,好似还带着对她的责备。他又大声冲史如歌说:“是!你先告诉我们芝兰是怎么死的!现在她的尸首又在哪儿!” 见龚子期这么激动,跟质问史如歌似的,一旁的唐钰莹当然又不满了。她提醒龚子期说:“龚少爷,又不是如歌杀了许芝兰,你别这样大声把如歌吓到了。何况许芝兰死了,现在如歌的精神也有些恍惚。” 因为唐钰莹的话,鹤千行又跨到他们中间来插话,说:“是啊。龚少爷,让如歌慢慢说吧。” 现在史如歌倒是对龚子期没有偏见。她想:许芝兰死了,龚子期紧张是应该的。 她吞了吞自己的口水,极力令自己平静下来,再对盯着她的众人说:“现在我带你们去那片树林,去找她的尸首吧。她是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们在树林里,忽然刮来一阵劲风,跟而她不见了。当我再见到她时,她便吊在了一棵大榕树上……” “也好。如歌,你引路,这一回大家都陪着你。”程戈又轻轻点头应说。 龚子期也点了下头。但是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越来越嘶哑,再催促史如歌说:“那快点引路,我要去找芝兰……” 史如歌又立马转身,往楼梯间的方向走。待她转身之后,龚子期和鹤千行和唐钰莹也跟着转身。 然而,程戈并没有急着转身。待众人都下楼了,他走到易浊风面前,对坐在那里悠闲喝茶的易浊风说:“如歌不一定记得路。易浊风,麻烦你去带一下路,免得大家耗时太多。” 以那会儿易浊风说话的口气,程戈便料定了,这一回又是易浊风救了史如歌。不然史如歌逃不出来,因为许芝兰都死了。 原本易浊风举着茶杯,正准备饮下杯中的茶。现在程戈跟他说话,他的动作自然停住。 “行。”迟钝片刻后他才回应程戈说。然后他放下茶杯,再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承影剑。 如此,站在他后方左侧的骆姝帘又急忙唤他一声,“少爷!” 骆姝帘一脸焦虑、一脸不安,两弯烟眉深深凝蹙。她完全没有想到,此时易浊风这么好说话。程戈让他去引路,他二话没说便答应了。 易浊风知道骆姝帘不希望他去。可是,他哪里需要考虑她的感受。 “你就在这里等我。”他就冷漠对骆姝帘说,都没有回头去看她一眼。 当易浊风离开时,骆姝帘又启了启唇,打算再次唤他。只是,她的话到了嘴边,最终止住,哽咽回去。 因为她立马想通了,易浊风之所以爽快答应程戈,纯粹在于他乐意。只要跟史如歌有关,他都乐意,哪怕他体内的绝情钉将他折磨死。 “呵。你这么傻,可惜她爱的人,根本就不是你。易浊风,你很快就会尝到百般苦头的……”骆姝帘还在心中想着。 想着想着,她原本还算柔和的面庞,顿时变得英气逼人,目光也凌厉如刀,眸底翻涌着浓重杀意。 程戈瞥着骆姝帘,无意间他也发觉了。凝视易浊风时,骆姝帘的眼中充满了那么多的怨恨。 他又不禁冷傲撇唇,同时他的脑子里萌生一个新主意。 “这位姑娘,我也过去了。那么这里,暂时就由你带领大家守着了。”程戈忽然对骆姝帘说。说完之后,望了望龚家的几名家丁以及鹤千行的两名随从。 骆姝帘立马回过神来,目视程戈时她又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礼貌回应着:“好。” 随后,程戈也离开了这家酒楼,往南面去,去追其他人。 很是快速的顺利的,他追上了易浊风。 史如歌引领众人,早就来到了之前的树林里。她带领大家,从之前的那个入口进入。 第117章 处处针对 然而,令史如歌感到蹊跷和诡谲的事情是,之前她在地上和树上做的那个记号,全部不见了。 当她带领众人、停在树林中心时,她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往哪个方向走了。 “怎么会这样?我记得之前我明明做了很多记号的,怎么会都不见了……”前后左右张望好久后,史如歌细长秀美的眉毛又变成了弯弯的波浪,一副很焦急的样子。 知道史如歌忘记了路,龚子期和鹤千行和唐钰莹也四处张望着。他们都在猜测,哪个方向会有一棵大榕树。 “这片树林,感觉确实挺怪异的。连我都没法分清楚方向了,如歌,那会儿你又是怎么走出去的?”唐钰莹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还忍不住询问史如歌。她并不知道,那会儿是易浊风及时出现,救了史如歌。 史如歌暂且没有回答唐钰莹的话。因为现在她没有任何心情,心中全是焦急。 “这片树林里,可不止我们在,还有很多人。你们小心。”鹤千行忽然低声说。 以他高深的武功境界,他感觉到了,此时这片树林里,到处都是眼睛,正在盯着他们。 “师父,我也觉得这里还潜伏着很多人,因为那会儿我也差点被一阵劲风卷走……”史如歌又战战兢兢说。尽管有他们三人跟着她,她依然有一丝害怕。 “如歌妹妹,你再仔细回忆一下,芝兰到底在哪个方向!你所说的大榕树,哪里有一棵大榕树!”一旁的龚子期又不耐烦说。史如歌看上去傻傻笨笨的,他都快没有耐性了。 龚子期愈是催促,史如歌愈发凌乱。现在她也望向龚子期,有点委屈说:“你凶什么凶啊?我本来做了记号的,现在记号被人毁了!如果你等不及了,那你自己去找啊,我们分开寻找啊!” “分开寻找?哼,史如歌,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亏你想得出来!既然这里有埋伏,那我们分开寻找,最后大家都会陷入很危险的境地,你知道吗你!”龚子期又说,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史如歌。分开寻找分开寻找,到时候要是许多杀手一窝蜂似的出现,全部冲向他,他可应付不来。暗中跟随他保护他的龚家人,可能也应付不来。 现在他也越来越不喜欢史如歌了。一方面是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史乘浮那只老狐狸,宁愿让程戈当女婿或者让易浊风当女婿,也不情愿让他当女婿。另一方面是因为史如歌也没有正眼看过他,而且史如歌早就成为破鞋了。 见龚子期对史如歌变成了这副态度,唐钰莹又不禁轻轻拧眉。因为往常,龚子期都是那么谦和有礼、那么温文尔雅。然而现在,他好似变了一个人,变得浮躁、变得畏缩、变得不太讲理。 “龚少爷,既然你没有耐心了,那我觉得如歌说的很对。我们分开寻找,这样才能节省时间。”唐钰莹便附和着史如歌,也对龚子期说。 “你……”因为唐钰莹帮史如歌说话,顿时,龚子期又瞪着唐钰莹,瞠大眼瞳、眼神凛冽。 也就在龚子期话语哽咽时,程戈的声音又从不远处传来。 程戈正跟易浊风一起。 “龚子期,是你自己武功差,所以你不敢跟大家分开!你数落如歌干嘛?许芝兰死了难道是她的错吗?而且你是真紧张许芝兰?”程戈直接骂着龚子期。 因为此时程戈和易浊风也来了,所以之前还弥漫在史如歌心头的那一丝恐慌终于全部散去了。 当程戈和易浊风停下脚步后,史如歌又望向他们,但是不知道说什么。 龚子期也望着程戈,气喘吁吁,深吸一口气后说:“我不是不敢,现在我只是焦急!死的人是芝兰,而芝兰她是我的好朋友。换作是你的好朋友死了,我想你会比我更激动吧!” “ca,我的好朋友才不会死!你少诅咒,一张乌鸦嘴!”程戈又瞪他一眼说,而后别过脸去,懒得再理会他。 见他们之间不再和睦,这时候鹤千行又无声一叹,再对众人说:“大家不要吵,不要怪罪如歌,同时体谅龚少爷。现在如歌不记得路,依我所见,分开寻找,未尝不是办法。” “分开寻找?到时候在哪里集合?这片树林,到处都一样……”龚子期又用置疑的口吻说。他依然不赞同分开寻找,他可不想就这样死在树林里。 一时间,大家有点束手无策。如此,史如歌的目光完全定格到易浊风脸上,她轻声询问他,“你认识路是不是?你记得方向是不是?” 易浊风始终没看史如歌,凛冽而幽深的目光,不知道在望着何处,淡淡的说:“我只记得大致方向。那棵大榕树,在西南面。” “西南面?易堂主,你该不会是……”龚子期又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易浊风。他不相信易浊风,因为他知道易浊风是天冥教的人。至于现在易浊风跟程戈等人在一起,他也知道这其中另有隐情。易浊风说许芝兰的尸体在西南面,甚至他还猜测,易浊风是为了引得他们都去西南面,最后令他们全部踩中陷阱。 程戈却断然做决定,对大家说:“那就去西南面。我相信易浊风。” 史如歌连忙附和程戈的话,也重声说:“我也相信!浊风是不会撒谎的!” 这时候,唐钰莹同样不满冲龚子期说:“龚少爷,如果你不相信这位公子所言,那你可以不跟着我们……” 对于龚子期,唐钰莹越来越没有好印象。而且随着她跟龚子期交际的增多,她灵敏的鼻子便嗅到了他身上那股极其淡雅的香味。它跟那天在泉池山庄,想要强bao她的男人身上的香味很是相似。 见唐钰莹也对自己不满,倏然,龚子期的神色更显焦虑,同时带着几分无奈。他还连忙冲唐钰莹解释,“不是,不是!唐姑娘,你误会我了!我不是不相信易浊风,我只是担心你们的安危……” 这一刻,易浊风自己也轻蔑抹唇,跟而他面无表情告诉龚子期,“龚少爷,如果我想杀谁,直接拔剑就杀,不会采用其他手段。至于杀你,我不用拔剑,也不用动身,你信吗?” 易浊风此话,自然又惹得龚子期身躯轻轻一颤。易浊风的能力和狠戾,他早就见识过了,所以他的内心确实惶恐易浊风将对自己不利。 不过他的外表并没有将那份害怕表现出来,相反片刻之后,他还淡笑一声,再对众人说:“易堂主真爱开玩笑。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走吧。不再废话了,免得耽误时间。” 身为众人长辈的鹤千行,刚才一直竖起耳朵,在听着树林里的风声,捕捉着信息。这会儿,众人终于沉默下来了,他便发话说:“往西南面去吧。” “好!”史如歌和唐钰莹一齐应声。 程戈和易浊风则互视一眼,但是他们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直接提步,走在其他四人前面,往西南面去。 随后,史如歌和唐钰莹又手牵着手,紧紧跟在他们身后。鹤千行和龚子期走得比较慢,最后也跟在他们身后。 树林里面的路倒是极好走的,平坦、干燥。而且树木很高,苍劲擎天。四周没有枯木杂草,只有落叶。 他们六人,往西南面大约走了三公里路。而后,史如歌的眼睛豁然一亮,情绪又变得比较欣慰、比较激动。 史如歌的手指,直指前方一棵大槐树,大声告诉他们,“在那里,就在那里!程戈钰莹、师父浊风,你们快看!” 程戈和易浊风自然早就看到了。也就在他们距离那棵大槐树、只有不到五丈远的距离时,他们不约而同停住了脚步。 因为此时那棵大槐树上的景象,令他们有些哑然,脸色微微改变。 大槐树上确实悬吊着一具年轻的女尸,通过衣裳打扮,他们一眼便能确认,那就是许芝兰。 并且此刻许芝兰的尸体,身上布满了许多蚂蚁和昆虫,就要开始腐烂了。并且她的两只眼睛,差不多快被那些蚂蚁和昆虫噬尽了。 然而,程戈还是忍不住回头,无奈教诫史如歌一声说:“这是槐树,不是榕树,大傻瓜……” “芝兰,芝兰!”认出那个就是许芝兰后,龚子期连忙从后面站出来,准备向着前方扑去。 不料,鹤千行一把拉住他,虚声劝慰他说:“龚少爷,切勿轻举妄动。你现在贸然过去,那些蚂蚁和昆虫会全部飞到你身上的!” 在看清楚前方的状况后,史如歌整个人又懵住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精神恍惚。 这才多久的工夫,不到两个时辰!距离许芝兰死去不到两个时辰,她的尸体便开始腐烂了! “如歌,你别害怕……”见史如歌一副就要倒下去的样子,唐钰莹又连忙扶住她的身子。 龚子期的情绪也愈发激动,他又在一旁不停的念叨,大声询问着其他人,“怎么会这样?芝兰为什么会死?究竟是谁杀了她再将她吊在这里?为什么那些蚂蚁和昆虫,这么快便全部爬到了她的身上?” 第118章 全盘大计 众人一直都在观察着许芝兰的尸体,揣测她的死因。可是,许芝兰的身上,除开蚂蚁和昆虫的咬痕,再也没见其他伤痕。 “一定是那道劲风,它是一个人幻化的。它将许芝兰掳来这里,然后将她吊死在这里……”史如歌说,越说喉咙越哽咽、越说声音越嘶哑。 其他人又纷纷轻轻摇头,表示不赞同她的观点。 唐钰莹沉下心来,想了片刻,而后她说:“我觉得,在很早之前,许芝兰便中了绝蝉术,所以现在她的身体才能吸引住这么多的蚂蚁和昆虫……” “什么是绝蝉术?”易浊风立马询问唐钰莹。 程戈和鹤千行和史如歌,也随之凝视着唐钰莹。有关于这个绝蝉术,曾经他们浅浅听说过。但是具体是这么一回事,他们并不曾真正了解。 龚子期也再次看着唐钰莹。只是这会儿,他的眉心压拧得更紧,阴鸷且幽深的眸子里,不仅浮现着一丝疑惑、并且翻涌着一层杀意。 见众人皆不懂且好奇,唐钰莹又解释,“这是自苍域传来的一种巫术。苍域许家,大多数人都懂。他们给自己的敌人下药,下一种蛊,令其身中一种剧毒,短时间内却不自知。一旦到了某个特定的环境下,其体内的毒性才会一股脑发作,于不知不觉间死去。而且在其死后,其尸体能够吸引各类毒虫,被各类毒虫啃咬,就像此时许芝兰这样……” “苍域许家?那不就是许芝兰自己家吗?呵……”听完之后,程戈不由得冷冷一笑说。他山林般清秀的剑眉也变横,愈发觉得这件事情太过蹊跷。 因为疑惑不已,唐钰莹也在嘴边念叨说:“我也很想不通这一点。既然是许家的人,为什么要杀许芝兰?” 鹤千行又不禁插话,推断着说:“那么以此推断,还是那会儿那个舞蛇老人在作怪了。他也来自苍域,不然他的手中不会有迷引珠。他知道许家人体内有什么蛊,便将许芝兰吊到这棵大槐树上,最后惹得许芝兰暴毙。” 史如歌也柳眉倒挂,满腹狐疑。待她细细思忖一阵后,再对众人提出自己的疑惑,说:“那会儿那个舞蛇老人,他明明是冲我来的。只是为什么在树林里时,他首先袭击的人是许芝兰?” “冲你来的?”见史如歌这么说,一旁易浊风又颇为诧异问。他冷眸微眯,也终于偏头,看着史如歌。 史如歌又冲易浊风点头,一五一十告诉他说:“是啊。早晨在酒楼时,一个老人提着篮子走到我身旁,说要给我看好玩的。然后从他的篮子里,出来一条蛇,那条蛇要咬我。后来他还使出了什么珠,幸亏钰莹救了我。而许芝兰见他使出的是他们许家的东西,便跟我一起,追到这里来了。哦,那个老人大概易容了,并非真正的老人。” 听之,易浊风的目光更为凛冽、眸色更为暗淡。此时此刻,他的心中也立马开始怀疑一个人。因为会对史如歌不利的人,他只会想到她。 他还猜测她的家族,极有可能也来自苍域。不然绝情钉那种东西,她没法弄到。 “喂,你怎么啦?”见易浊风神色不好,面容上煞气顿生,史如歌又定定凝瞅着他,小心翼翼询问。 “没怎么。”易浊风立马回答史如歌一句。语气始终冷冷的、淡淡的。冷得可以冻结周围的一切,淡得稍不小心就没法听见。说完之后他再次偏头,不再看着史如歌。 发现易浊风神色不对,眉心浅皱,程戈也猜到了什么。只是他没有去询问易浊风任何。就算那个舞蛇老人跟天冥教有关,他也有理由相信,易浊风不会忍心伤害史如歌。 忽而,龚子期哭着个脸,也冰冷且凄美一笑。他目光空洞,不知道在望着何处,说:“这么说来,芝兰的尸体,我们都不能触碰了,呵呵……” 众人又不约而同望向他。不等众人再回应他一句,他便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再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倾倒出一些赤粉,又将火折点燃,对着许芝兰的尸体扔了上去。 随之“嗤”的一个声响传来,一蓬巨大的火焰冒了出来,一瞬间就将那些蚂蚁和昆虫以及许芝兰尸体一起吞没。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入土为安吧……”龚子期说。此时他的神色和语气,皆透着无尽的悲伤和无尽的无奈。 程戈和易浊风,史如歌和唐钰莹,又不禁你看看你,我看看我。可是,他们均无话可说。 龚子期这么着急便将许芝兰烧掉,开始他们有几分讶然。转念一想后,他们又觉得确实只能这么做。 “回酒楼吧。”当那边火势越来越大、越烧越旺时,龚子期又缓慢转身说。此时他的精神状态,也透着一种颓废、一种寂寥、一种落寞。 “如歌钰莹,我们走吧。”程戈也提醒两个女孩子一声。当史如歌和唐钰莹都转身了,他和易浊风再次并肩而行,很是自然的走在她们身后。 鹤千行倒是没有急着转身,望着大槐树上燃起的熊熊大火,倏然,他深沉一叹,嘴边念诵着:“长空孤雁亲,落日入层林。返照碧苔上,惊飞栖木禽。从来福祸倚,是非看古今。任凭三千宠,莫起欢喜心……” 念诵完毕后,鹤千行才转身,追上众人的脚步。 随后,众人压制着复杂的心情,顺利离开这片树林,回海边酒楼去。 海边酒楼,待程戈一走,骆姝帘精明的目光便紧紧盯着地上的几大袋行李。她想:“程戈等人离开时,手中什么东西都没有拿。如此看来,逆命罗盘应该还在这些行李当中……” 当她决定对龚家的几名家丁以及鹤千行的两名随从动手、令他们暂且变得神志不清、然后自己去那些行李袋中翻找一遍时,很快的她又取消了念头。 最后她还下了决定,什么都不动、什么都不做,就听程戈的。因为她又想:“以程戈那小子的狡猾,不可能将逆命罗盘留在这里,任由我拿……” 当她安心站在那里、等待程戈等人回来时,忽然,窗外飘过一道黑色的身影。 乍时,在这二楼的人全部将身子站得更直,警惕度提高十二分,拿刀的拔刀、持剑的拔剑。 “谁?”鹤千行的一名随从立马追问。 骆姝帘倒是不理会其他,也不跟任何人说,直接便飞了出去,去追那道黑影。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骆姝帘便追随这道黑影,到达了海边。 海风呼呼,带着很浓的腥味,吹拂着骆姝帘的长发,凌乱纷飞,飘逸唯美。 黑影人背手而站,面向大海。骆姝帘飞来后,停在他的身后,距离他不到一丈远。 “你的胆子真大,大白天你也出现,故意引我过来!你就不怕程戈和易浊风正巧在这时候回来?”骆姝帘对他说。 黑影人就嗤笑一声,也不回头看骆姝帘,说:“我会怕那两个小子?” 骆姝帘又摇了下头,说:“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你的身份一旦暴露,你和教主的全盘大计,随后便会跟着暴露。” “哼,这么轻易便暴露,你以为我跟溥钦都是吃素的?”黑影人又很是自信悠悠告诉骆姝帘说。 骆姝帘也不由得撇了下唇,跟而她问黑影人,“那你现在找我,有什么事情?” 这一回,黑影人的态度变得不再客气。骆姝帘始终看不到他的面容,甚至连他的眼睛鼻子也看不到,但是她依然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腾腾杀气。 他很是缓慢询问骆姝帘,“谁叫你派人对史如歌不利的?” 骆姝帘又想也没想,说:“没人叫我。是我自己,我想让她死。” 倏然,黑影人身上散发的杀气和怒气更盛。他并未转身出手,却在骆姝帘脸上甩了狠狠一个耳光,说:“愚蠢!” 忽然间脸上便袭来了一阵辣痛,骆姝帘半天都还愣着,没有回过神来。 等到那阵辣痛稍稍退却了,她才慢慢伸手,小心翼翼去触碰自己被打红的脸颊,语气带着万分的恨戾,极其凶冷的说:“我为什么不能让她死?那个女人,她真的该死!长着一副孱弱的小白兔面孔,却到处勾引男人!而且如果她死了,找到仙葩草后,泉池山庄那方就少了一个手持九天神弓的人!” 黑影人又冷哼一声,完全不以为然。他再用警告的口吻,对骆姝帘说:“你给我听着,史如歌这个人,绝对不能杀。如果你杀了她,以后还拿什么控制易浊风?将来又拿什么挑拨程戈和易浊风的关系?你若再因为私人感情,对史如歌心存嫉恨,那我便将你爱慕易浊风这件事情,告知给溥钦……” 一时间,骆姝帘又气得哽咽,“你……” 黑影人威胁她,她做梦都没有想到黑影人居然威胁她。若溥钦知道她爱的人一直都是易浊风,那么她以后的生命安全和人身地位,都会变得岌岌可危。 “怎么?你不怕?”黑影人刻意追问一句。其实他知道,骆姝帘害怕得很。而且他了解溥钦,如果她的心不属于溥钦,那么溥钦是不会再留她的。 第119章 特殊待遇 骆姝帘又暗自咬了咬牙,同时她一只手攥紧成拳,放大声音说:“行!我答应你,我不会再对史如歌不利!” 黑影人一听,又笑得诡谲而得意。隔了片刻后,他再次提醒骆姝帘说:“而且在船上时,你要做好两件事情。一、让史如歌知道,易浊风有多爱她。二、让程戈知道,史如歌有多喜欢他。” “好!”骆姝帘又连忙点头,不敢再忤逆黑影人一丝。 “望你好自为之了。”黑影人又告诫她一句。说完之后,他的身形即刻一闪,很快便消失在海边。 骆姝帘仍旧站在海边,任由凉爽的海风,肆虐吹拂着她的长发。当黑影人离开好久了,她的那只手依然死死的攥拳。 “哼,史如歌啊史如歌,我得不到易浊风,你也休想得到……他中了我的绝情钉,谁也救不了他……”她的嘴边又虚声恨声念叨着。 海边酒楼,程戈等人已经回到了二楼。 而回来之后,他们都不想做声,直接坐到原先的桌位上,新点了茶、点了菜。尽管他们并没有多少胃口,可是人是铁饭是钢。到了午饭时间,就必须吃饭,补充体力。 看见骆姝帘不在,易浊风便询问鹤千行的一名随从,“之前跟我在一起的那位姑娘了?” 这名随从立马深吸一口气,无奈叹息说:“刚才窗外又飘过了一道黑影。那位姑娘什么都没说,直接就追出去了!” 易浊风面无表情,又在脑子里思忖着什么。 坐在角落那桌的程戈,又很自然的皱了下眉,发出一句诧异的声音,“黑影?” 每每听说黑影,他的脑子里便不由自主浮现从前跟他碰面过好几次的那个黑影人的身影。 思忖片刻后,易浊风又冷冲这名随从说了一声谢谢。跟而他轻盈转身,慢步往楼梯间的方向走。 他打算去找骆姝帘。 “喂……”见他要走,史如歌又启了启唇,准备叫住他。 然而她的话刚到嘴边,却没有继续说下去,歪了歪脑袋,决定不叫了。 呵呵,好好的干嘛要叫住他?他去找骆姝帘,那是他的自由! 下午的海边,沙滩被太阳晒得暖暖的、软软的。踩在上面,很是舒适。 此时此刻,骆姝帘还站在海边。她美丽的倩影,看上去既是那么孤单、又是那么动人。 易浊风走到她的身旁,简单说了一句:“回去吧。”然后,不等她再应声,易浊风又直接转身,要往回走。 如此,骆姝帘又愈发觉得心头苦涩,五味杂陈。 “我离开天冥教,出来跟着你,你都没有任何问题问我?”忽然,骆姝帘主动询问易浊风。 易浊风当然停下脚步,又背向她站着,说:“悬念不大的问题,不用问你,我自己能够猜透。悬念太大的问题,就算问你,我想你也不会说。” “呵。”骆姝帘又轻笑一声,说:“你可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易浊风又不应声了,漠然站在那里。不羁的黑发,在冷风中放肆的飞扬着。因为接下来骆姝帘想说什么类型的话,他的心中明白无比。 在这之前,骆姝帘也从未想过,易浊风居然可以冷到如此地步。他的眼神,足以让她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可是他的姿态总是那么从容不迫、淡然镇定,恍若天下间的事情都与他没有一丝关系。 在心中挣扎好久后,她再次主动告诉易浊风,“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跟你一起远离江湖。隐居起来,过那种你耕我织的生活……” 原本她以为易浊风又不会说话。不料这一回,她想错了。易浊风又淡淡开口,无情告诉她说:“你这梦想,永远都不可能实现。永远都只会是你的梦想。” “为什么?就因为史如歌?”骆姝帘又虚声问他,转过身躯,凝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 易浊风说:“与她无关。因为我不可能喜欢你。从小便不喜欢。” “呵呵……”骆姝帘又笑了。笑着笑着,更加不知道,不知道再说什么。此时此刻,她的心口疼痛得宛如刀戳,甚至她的呼吸都快窒息。 “他们口中的舞蛇老人,是你派的吧?”易浊风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随口询问她。 骆姝帘也不隐瞒,点头直接回答,“是。”已然如此,她不相信易浊风还会为了史如歌而将她杀害。 “那你的人为什么杀许芝兰?照理说,许芝兰应该是你亲人吧……”易浊风又问。 乍时,骆姝帘的眼神变得异常凛冽,眸子里寒光闪闪瞪着易浊风,说:“许芝兰不是我的人所杀!那个舞蛇老人是我姑姑,史如歌和许芝兰追她到那片树林后,她便躲开了!” “懂了。现在我再去那片树林看看,你回酒楼吧。盯着程戈等人。”易浊风说。说完之后他再次提步,都不等骆姝帘再应声。 渐渐的,午时已过。海边酒楼的二楼,大家都还坐在那里。 因为许芝兰死了,所以龚子期的精神状态还是消沉颓然、萎靡不振的。他独自坐着,一个劲的喝酒。对于出海这件事情,仿佛他也丧失了兴致。 程戈和鹤千行倒是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待精力恢复得差不多,感觉没有那么疲惫后,程戈对鹤千行说:“道长,我看下午,我得去一趟县衙,问问这禁海令什么时候解除。我们出海,不能耽误太长时间……” 鹤千行立马冲程戈点头,赞同程戈的提议,说:“去吧去吧。现在龚少爷没有心情,所以还是得由你出马。只是这与官府打交道,不同于与江湖人打交道。所以程戈,你说话的时候,务必恭敬、谦和、讲礼,多多注意。” 因为鹤千行的叮嘱,程戈又忍不住轻笑一声,一面慢慢吞吞站起身来、一面宽慰鹤千行说:“您放心,我懂的。” 程戈很有自信,因为在二十一世纪那个鱼目混珠的时代,他可以生活得如鱼得水。那么在这个时代,处理人际关系这一点,应该也难不倒他。 当然了,在二十一世纪时,他所遇到的最为不顺利的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的未婚夫张紫君被楚绍龙抢走了。 “程戈,我陪你去。”唐钰莹忽然说,同时也站起身来。 见唐钰莹要陪自己去,程戈又望着唐钰莹,然后轻轻点头,不反对她跟着他。 如此,史如歌也急着站起身来,大声对他们说:“那我也要去!” 史如歌一说要去,程戈自然不同意。他轻轻摇头,再看着史如歌说:“你就别去了。陪道长坐在这里吧。” 史如歌又启了启唇,打算再说什么。结果,唐钰莹也奉劝她,微笑着说:“是啊如歌,你就别去了,去人太多不好。你好好休息,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连唐钰莹都不赞同她去。最终,史如歌只得又坐下去,语气显得有两分失落,漠然应说:“哦。好吧。那我不去了。” “这才算听话懂事。”临走开时,程戈又不禁夸赞她一句。 泊澜湾这边的官府,位于泊澜湾的南面。距离海边酒楼不到五公里路,距离之前那片诡谲的树林不到三公里路。 当暮春的阳光最为炽热时,程戈和唐钰莹来到了县衙。 此处县衙,气势不算恢弘、规模不算宏大,相反还显得有些简陋和陈旧。 县令周焘听说外面有人求见,并且是江湖中人,一人名叫程戈、一人名叫唐钰莹,立马便令护卫快快有请。 进到县衙里面后,周焘还直接将程戈和唐钰莹领到后院,客客气气招待他们,跟他们一边喝茶、一边详谈。 “周某等待程少侠,等了好多时日了。今天这一天,程少侠总算来了……”喝了几口茶后,周焘感慨似的对程戈说。他还目光深远忧愁,望着好远的地方。 程戈和唐钰莹听着,完全一头雾水。刚才他们便告知了周焘,这一趟他们专程过来县衙,只为询问禁海令何时解除。然而,周焘并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这样告诉他们,说他一直在等程戈。 “等?周大人为何等我?”索性,程戈直接问出自己的疑惑。 周焘又点了下头,再对程戈解释说:“这个禁海令,乃朝廷下达的。朝廷的目的,乃为了禁止商人和渔民出海。至于你们,并不受此限制,并无影响。我之所以在等你们,这是由于七天前,有一个黑影人找了我。他不仅告知我近段时间程少侠会过来这边,他还嘱咐我将程少侠等带到一艘大船上……” “黑影人?ca,真的又是他……”这下子,程戈彻底明白了。他在嘴边骂咧一句,工整的剑眉凛然飞扬。 “黑影人?什么黑影人?程戈……”唐钰莹倒是依然不解。美丽灵秀的面容上,惑色重重。她凝视程戈,连那对弯弯的柳叶眉也微微蹙起。 “回去后我再详细告诉你。”程戈又望唐钰莹一眼说。跟唐钰莹说话时,他总是特别温和、特别有耐心。 他对唐钰莹的感觉也总是特别特殊。他觉得唐钰莹就像一个仙女,气质干净无比,得崇尚崇敬,不得轻易靠近亵渎。 第120章 无谓生死 然后,程戈再跟周焘对视,说:“那周大人,现在就麻烦您,带我们去看看那艘船了。” 周焘连忙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对程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事不宜迟,那有请吧。” 周焘外表镇定,若无其事。其实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恐慌凌乱得很。因为他的妻子和儿子,一直都在黑影人手中。若他不按照黑影人的要求做,黑影人就会杀了他们。 不到半个时辰,周焘便领着程戈和唐钰莹,并在四名官兵的陪同下,来到了泊澜湾的一个码头上。 而此处码头上,只停泊着一艘船。自然而然,大家的目光都被它吸引。 那实在是一艘古怪的船。大得古怪,旧得也古怪。 船长约莫十丈,船高约莫五丈,比一般的海船大了三倍不止。船身和甲板上的木头看上去已经饱历沧桑,腐痕斑驳,似乎是不久前才从水底捞上来的。只有主桅上扯开的一面三余丈见方的巨帆是崭新的,雪白耀眼。另外一支副桅挺立昂扬,一张略小的白帆前面,居然也挂着一面通行旗。桅杆上几个工匠身吊绳索,正在那面白帆上画着什么,甲板上一个挽着双髻的小姑娘抬头指挥着。 “好船。”待仔细看了一通后,程戈不禁小声感慨。 听见了他的感慨,周焘又忍不住告诉他说:“程少侠好眼力,会识货,这确实是一条好船。而且此片海域,目前也只剩下这一艘船了。” 倏然,程戈又剑眉如虹,肃目厉视周焘,诧异而冷漠询问,“其他船了?” 周焘说,“被黑影人毁了。黑影人说,只允许你们,乘坐这一艘船出海。” “又是黑影人,看来这个黑影人挺厉害的……”唐钰莹一听,又不禁感慨着。 程戈又阴起眸子,想了一想,最后他对周焘说:“那行。周大人,我们就用它出海。这样你也好向黑影人交差。” 周焘被黑影人要挟了,程戈已经看出来了。 听着程戈此话,周焘脸上的表情又全部凝敛。 不过,他没说任何否定的话。反而拱了拱手,语气郑重对程戈说:“那多谢程少侠大仁大义,替周某着想。” 程戈不应声了,因为现在他急着赶回酒楼,好让鹤千行和龚子期的人尽早过来,仔细检查这艘大船一遍。 当程戈和唐钰莹离开码头后,周焘带领四名官兵,也直接回了县衙…… 距离县衙不到三公里的诡秘树林里,易浊风独自一人,极其缓慢的行走着。 他的承影剑,一直被他握在手中,但是并没有出鞘。此时他一个人过来,树林里乱风簌簌,落叶纷飞,不似上午和中午那么安静死寂。 乱风吹拂着他的头发,翩然飞舞,却丝毫没有减轻他面容的冷峻,没有令他整个人看上去变得柔和一丝。 他的气势还是那么威武不凡,强大的气场在无形的压迫着别人。幽深的目光更是凛冽如刀,直直逼视着树林里的景观,浓眉不皱一下、眼皮不眨一下。 他一边走、一边找、一边等。等史如歌所说的那阵劲风出现,能将人卷走的那种劲风。 走了好久后,忽然间,一枚飞蝗石从他耳边擦过。 顿时,他剑眉如刀斩,声音沉怒急问:“谁?” 紧跟着,一个娇柔轻细的声音在树林那头响起。而且这一瞬间,那个声音还被乱风吹得袅袅绕绕。 “浊风、浊风,救我、救我……”那个声音一直在喊、一直在说,召唤着他。 它像极了史如歌的声音。 “如歌……”易浊风不禁心中一动,于是,他顾不得其他,拔步便向树林那头追去。 渐渐的,日影西斜,树林中的参天古树显得阴森无比,巨大的树根纠结盘旋,宛如一头头被封印的怪兽,随时都会复活过来,将人吞噬。 易浊风健步如飞,一路循声追去。也不知道在树林中穿行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林外昏黄的光线。 前方是一片坡地,一条小溪缓缓向前流淌,却不知道流向何处。远处群山环抱,而之前“史如歌的声音”却变得无影无踪。 他的周围更是人迹罕见。反是他的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子。女子蒙着面纱,慢慢朝他走近,并且还向他伸出一只手。 “浊风,浊风,浊风……”女子又轻柔的欢呼他。她的声音,还是史如歌的声音。她高挑婀娜的身材,更是跟史如歌一模一样。 “如歌……”易浊风又心情一喜,脸上浮现一丝少见的浅笑。同时他伸出手,想要去抓住“史如歌”的手。 然而,他根本抓不住。当他的指尖,就要触碰到“史如歌”的指尖时,史如歌的身影好似魂魄一般,直接往天上飘。她随风而飘,一眨眼间便飘得极远。 “如歌!”易浊风又急忙大唤一句。随之,他漆黑的瞳孔骤然瞠大,表情中尽是焦急。 也就在这时候,一阵剧烈的痛苦又开始折磨着他。他浑身的劲力和功力,转瞬间消失,整个人好似虚脱了,连站稳的气力都没有了。 “啊……”他还痛苦得发出一句虚弱的喘息,难受的感觉无法言喻。似老牛剥皮、似魂魄脱体,总之生不如死。 毫无疑问,是他体内的绝情钉在起作用。 “不……不……我不能……”他又极力告诫自己说,令自己的心境平静下来。因为他知道他中圈套了,中了别人的迷幻术。 他还赶紧闭上眼睛,将承影剑立在地面,再搀扶着它,半弓着身子。 可是没有用。哪怕此时他闭上眼睛,史如歌呼唤他的那种声音、史如歌高挑婀娜的身影、史如歌娇美动人的笑容,始终弥漫在他眼前、脑中、心上,挥之不去。 渐渐的,他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黑,阴沉如鬼魅。他又睁开眼睛,刚打算强支起身子,慢慢踱步离开这里。 不料,一阵苍劲的笑声,在上空响起,“哈哈哈……” 易浊风立马一怔,愣在那里,不再走动。 然后,一道黑影飞来,轻轻降落在他面前。 黑影人的装束为夜行装束,全身漆黑,只露出两只眼睛、两个鼻孔、一张嘴巴。 “哈哈哈……”凝望着痛苦不堪、虚弱憔悴的易浊风,黑影人又放声大笑了一阵。 仿佛易浊风愈是痛苦,他便愈发畅快。而且他还觉得,这一切都是这么的简单。一个史如歌,便足以令易浊风变成手无束缚之力的废人。 “你是谁?”易浊风低声问他。阴着眸子,厉视着他的身影。 黑影人说:“我是谁,你去问程戈。我跟他见过好几次了,至于你,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 “哼。那你见我,想干什么?”易浊风又轻蔑询问。此时他当然明白了,刚才的迷幻术,就是这个黑影人布施的。 黑影人一直凝视着他,也丝毫不拐弯抹角,直接回答,“我想让你,帮我做三件事情。” “你是我见过的最天真的人。”易浊风又想也不想说。 黑影人不以为然,又轻声提醒着他,“别不识好歹。我现在杀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他不知道,易浊风并不怕死。 易浊风又完全无谓说:“那你杀啊。” 因为被易浊风轻视,黑影人甚觉不爽。他的唇角微微抽搐一下,跟而随意涌出体内小把功力,直击易浊风胸口。 易浊风毫无还手的能力,直接被他击中,大口鲜血立马从嘴里呕出。 “呃……”易浊风还发出一句轻微的声音。只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被他这一掌击烂变形了。 当然,易浊风也感觉到了,黑影人的这一掌,只用了他不到一成的功力。 “怎么样?滋味不好受吧?”黑影人又问易浊风。此时他并不得意,相反他还皱着眉头,心中有几分同情易浊风。 倏而,易浊风又微微咧嘴、冷冷一笑,愈发有气无力催促他说:“继续。杀了我……”他已经被绝情钉折磨得痛苦不堪,连功力也全部丧失了。可能黑影人直接杀了他,他反而解脱了,不会再有任何痛苦了。 “你……”黑影人又斜着站着,斜目而视易浊风,想说的话语哽在咽喉。因为易浊风求死的态度,令他感到没撤。 迟疑好久后,他又做出了决定,对易浊风说:“好。既然你不肯为我所为,那留着你,只是一大祸害……你无畏去见阎王爷,今天我就送你去见他……”说完之后,他涌出一把较大的功力,再次向易浊风胸口击去。 他打算就是这一掌,了结易浊风的生命。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迫在眉睫之时,一道比海浪还雄浑的功力,自北面横扫而来,反袭黑影人打出的这一掌。 黑影人一个措手不及,情急中身形踉跄往后一退,同时收回了那一掌。 当他收掌之后,一个长身如柳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程戈,你怎么来了?”见来者是程戈,黑影人明显很是不悦,同时很是不解。 此时跟黑影人对视,程戈目放寒光、一脸戾气,连说话的语气也带着对他的奚落,说:“因为我知道你躲在这片树林里。我来找你,要周焘大人的妻子和儿子。” 第121章 超级高手 “哼,看来周焘也是活腻了。都没有完成我交代的事情,便想让我放了他的妻子和儿子……”黑影人也用鄙夷的口吻说。 一时间,程戈邪恶而俊眉的面容上又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一身浅绿色的衣裳遮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 他又冲黑影人说:“我看你才是活腻了,大白天也跑出来肆意害人。说吧,你为什么要对如歌不利?你为什么要杀许芝兰?” 听此,黑影人的唇角又微微一撇。程戈这么连番询问他,他的心头忿气更重,再轻哼一声说:“对史如歌不利?杀许芝兰?程戈,你以为我会把我的时间,浪费在那些娘们身上?” “这么说……不是你?”程戈略显诧异反问,秋波般的眸子里布满怀疑。其实他的内心,确实觉得杀许芝兰的人并非黑影人,而是另有其人。 黑影人又邪狞一笑,远远凝视着程戈,声音轻缓告诉他,“当然不是我。目前我想要的,只有仙葩草。” “哦……”程戈又应他一声,而后继续思忖什么。倏然,程戈完全明白了黑影人为何要杀易浊风。因为易浊风手中有承影剑,而承影剑的主人,极有可能是一株仙葩草的守护者。 由此推断一通后,程戈的心底也愈发确定,此人就是云海护法。如今,云海护法想利用他们这一干人等,出海寻找仙葩草。 只是程戈又有点不解了,云海护法总是一身黑色装束,不让人看见他的面容和身段,难道是因为他还没有找到附身之体?他还是妖魔之身面容恐怖丑陋? 思忖一阵后,程戈又对黑影人说:“我们会乘坐你安排的船只出海。只是,周焘周大人的妻子和儿子了?” 因为程戈总是记挂着这些小人物,黑影人又阴着眸子,懒懒的说:“你放心,现在我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等你们登船了,我自然就放过他们了。” 如此,程戈又没有再说什么,优美如樱花的嘴唇冷傲一撇。 程戈身后的易浊风,早已蹲下了身子,极力令自己平静,并且尝试着运功。也由于现在程戈来了,所以他脑子里史如歌的影子也渐渐消失了。 “他是谁?”忽然易浊风还站起身来,走到距离程戈很近的位置,询问着程戈。 看见易浊风没事了,顿时,黑影人显得有一丝惊慌,凌厉的眸光隐隐一颤。 “你们天冥教的人。”程戈回答易浊风。然后,他双臂交叠抱在胸前,姿态神情无谓站在那里。 程戈知道自己不是黑影人的对手,而黑影人现在也不会杀他,所以他没有再想跟黑影人动手。 听见程戈的回答,易浊风又冷然勾唇,自言自语般说:“天冥教内,有能力对我布施迷幻术,让我产生幻觉的,只有太虚护法和云海护法……” 易浊风的猜测,又令程戈微微一怔。因为他发现了,易浊风不笨,真的不笨。 这时候,黑影人又望了望程戈,再凝视着易浊风,语气狡猾提醒他们,“我是谁,你们不可能猜得到。如果猜错了,对于以后你们的合作,更加没有好处。” 对于黑影人的提醒,易浊风更加轻视,不以为然。 他又一字一字,极为缓慢、极为阴冷说:“我不猜。我直接来看看,你到底是谁……”说完之后他利落拔剑。 乍时,漫天的幽冷蓝光,就像细碎的银子,静静洒落,笼罩着他们三人的身躯。 不等黑影人再应一句,易浊风长剑已然出手,挽出五朵蓝色剑花,罩向黑影人面门。 不料,剑到中途忽然难以再进击分厘。同时一股极其强大的功力,自黑影人体内迸发而出。 程戈观摩着,脸色微微改变。 话说这个黑影人到底有多厉害,之前他并未真正见识到。直到现在这一刻,他才算见识到了。 因为连易浊风都不是他的对手,远远不是对手。 “果然是云海护法……”程戈的心头又忍不住嘀咕一句。 此时此刻,易浊风也剑眉微拧,加注一大把功力,凝注到剑身之上,只为让自己手中的剑再次向前。 他不得不承认,此等高手,乃他第一次碰见。 然而,他力不从心。见他在加注功力,黑影人又脸现狞笑。 趁易浊风不注意,他又涌出了一把功力,往易浊风胸前击去。 黑影人的这一掌掌势如风,攻势凶猛且毒辣。如此,易浊风漆黑的瞳孔骤然紧缩,身形轻盈往后一飘,赶紧躲避开来。 很明显,他们的这一场打斗,易浊风处于下风。 当黑影人再次运功、再次挥掌,雷霆般攻向易浊风时,程戈的面容上又浮现一丝惊慌的神色。 因为这会儿易浊风有点措手不及,状态尚未调整过来,所以情急中程戈想也没想,也即刻涌出体内功力,猛然打出一掌,抗上黑影人的掌风。 可是,用他的这一掌来抗击黑影人的掌风,就等于拿鸡蛋去碰石头。也就在他的掌风刚刚触上黑影人的掌风时,他的脚步不受控制,急速往后退却。 直到连退好远后,最终他才站稳。他停在那处,木讷凝望着前方的黑影人。 这一刻,易浊风也不再动,不再说话。他也凝望着黑影人,幽深的眸底翻涌着许多复杂的情愫。 他们不是对手,不是对手,不是对手。可能就算他开启了承影剑的神力,也还是不是对手。 见此,黑影人又悠悠收回所有功力。然后他分别指了指他们俩,朗声讲述着,“现在你们两个就想杀我?未免太嫩了一点!哈哈哈……”说完之后他放声长啸,腾身而起,飞向半空。 他的长啸声,声势惊人,引起的回音在程戈和易浊风耳边隆隆作响,并且久久在山谷在树林回荡…… 当黑影人走后,这边的天色也变得有些黑暗了。但是,程戈和易浊风依然愣愣的站着,良久未动。 “废物、废物、废物!易浊风啊易浊风,有没有觉得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好久之后,程戈忽然冷笑着询问前方的易浊风。 易浊风又是一脸邪气。不过,他也总算恢复了状态,不再发愣。 他将承影剑插回剑鞘,一面提步准备离开这里、一面冷冲程戈说:“你才是废物!手中连兵器都没有,还想跟人对打……” 程戈也很快停止冷笑,也烂漫无力的提步,跟在易浊风身后。 “对了,你来这边干嘛?而且是一个人……”当他追上易浊风,与易浊风肩并肩而走时,他又好奇询问易浊风。 易浊风一直目视前方而走,又冷冷回应程戈,说:“我来这里干什么,并不需要告诉你。” 尽管易浊风态度冷漠,程戈也毫不生气。相反他还显得很无谓,又深吸一口气,对易浊风补充,“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只是我得告诫你一声,小心一点。你知道的,如今你的身体情况,那是不同于往日了……” 随之,易浊风的脚步顿了一顿。他那副刀削般完美的面容,再次变得沉如阎罗。 是,程戈说的是。如今他的身体情况,不用于往日。当绝情钉发作时,他堪比一个废人。在敌人和对手面前,没有一丝尊严。 因为易浊风停步了,已经稍稍走到前方去的程戈也慢慢停步。 易浊风的左手紧紧攥拳,拳上青筋暴起。他寒芒凛冽的眸子里,狂风暴雨急速流转,形成了几道强劲的飓风,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吞噬。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他认真询问程戈。 程戈也没有回头看他,就昂了昂头,懒声提醒他说:“我不相信解除绝情钉,只有两种方法……” 说完之后,程戈不多停留了,再次提步,继续往前方走。 剩下易浊风,他仍旧站在那里,唇角挂着的满是自嘲的笑意…… 远离程戈和易浊风后,黑影人并没有离开树林,而是来到了一处山洞里。 此时此刻,周焘周大人的妻子正在这里。看见他回来了,他们纷纷战战兢兢。 “你……你要干什么?”周夫人还虚声问,然后下意识地搂紧了周康诚。 而跟他们对视,黑影人的眼眸暗若悬河。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向他们走近。 见他靠近,他们母子更加颤栗,身子不自觉往后退了退。 待距离他们比较近了,黑影人依然二话不说,直接运功,那只凌厉的毒爪,伸向他们…… 离开树林这边后,程戈再次来到县衙。 夜色已然浓郁无边,如雾如雾如烟如撩人的轻纱,叫人看不透看不尽。 下午,鹤千行的随从以及龚子期的下属,已经仔细检查了那艘巨型大船一遍,确认了它并没有问题。随后,程戈便再来到县衙,告知周焘,他们就用那艘船出海,明早便启程。 周焘闻之大喜。由于他觉得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于是便委托程戈去找黑影人,向黑影人要人。而他自己的人,根本寻觅不到黑影人的踪迹。 此刻程戈来到县令府邸,打算将那会儿黑影人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告知周焘。 因为程戈这么快便回来了,府邸的管家见之也欣喜不已。跟程戈说了一声、让其稍等片刻,而后他撒腿便跑。他跑去周焘书房,向周焘通报。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他站在门外,敲了好久的门,书房里面始终无人应声。 “周大人,周大人,程戈回来了,他要见您……”管家又不停的敲、不停的说。然而书房里面,还是无人回应。 管家又不禁狐疑的皱眉,嘴边自言自语念叨,“怎么一回事?大人明明没有出去啊,房门反锁着啊……” 因为实在搞不懂,里面也实在没人应声,最终,管家只得转身。他决定返回大堂,去向程戈说明情况。 第122章 知道太多 当管家走开后,周焘的书房里。 南面的窗户完全敞开着,洁白而明亮的月光,透着窗户照耀进来。加之书房内本就点了一盏烛火,以致其整体坏境并不暗淡。 一人手持长剑,冰冷而锋利的剑锋,抵在周焘的咽喉。 当持剑人解开周焘的哑穴后,周焘声音嘶哑、虚怯疑惑询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我?这一切都跟我无关……” 持剑人冰冷的唇角又滑过一丝阴冷的笑意,说:“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 周焘厚实的身躯又明显一抖,打了一颤。他正要说他保守了秘密,不会向程戈等人透露一丝信息。然而,持剑人都不想让他开口。 持剑人的长臂微微伸长,随之,他手中的长剑,直直刺入周焘的咽喉。 他的动作,快、准、狠、绝。如同他现在的性情,不留一丝余地,毫不武断心软。 他也相信,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也就在这一瞬间,周焘的身躯颓然倒地。很快,地面流下了他一大滩鲜血。 他睁着眼睛,侧躺在地上。 持剑人收回长剑,身躯宛如一阵轻风,自南面窗户飞出,无声无息。 而某处山顶上,她的主上“黑影人”正等着她…… 程戈站在大堂里面等,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然而,他悠闲的神色中却带有一分散漫、多分随和。 管家回到大堂里后,首先微微躬身弯腰,对他浅浅作揖,再站直了身子,忧心忡忡告诉他,“程少侠,周大人他在书房里,门锁着,还点着灯。可是我喊了好久却无人应,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候程戈并没有多想,提了提深吸,好声对管家说:“既然他在里面,那我自己过去吧。” “也好。”管家连忙点头应声。 随后,程戈来到了书房这边。而刚走到门口,他灵敏的耳力便听见了屋里面有一阵极其细微的响动。 “不好,周大人有危险!”程戈的嘴边连忙惊呼一句。 跟在他身后的管家,脸色也跟着即刻改变,布满惊慌、布满恐惧 程戈轻挥一掌,直接把门劈开。再迈着大步,匆匆进到屋子里。 而这一刻,他们看见的景象,自然就是刚刚死去的周焘、倒在那暗红的血泊中。 周焘的尸体,余热尚存。 “周大人……”程戈失声喊着、浓眉皱着。短时间内他愣在那里,因为震惊而不知所措。 管家也立马迈进屋子里,灰色瞳孔骤然瞠大,大声呼唤,“大人!”然后,他脸色煞白跨到周焘的尸体边,蹲下身子,抱起死去的周焘的身体。 “大人!怎么会这样?大人……”管家抱着周焘的尸体,很快便开始悲怆痛哭。 回过神来后,程戈的眸色更为暗淡,神情凝重哀伤。他还在嘴边询问着自己,“是谁杀了周大人?为什么要杀周大人?” 片刻之后,程戈再朝前方走近几步,也蹲下身子,检查着周焘的尸体,想从中找到一丝线索。 周焘的尸体上只有一道伤口,也就是致命伤口,即:他的咽喉处,被剑刺穿了。 “剑?”检查完毕后,程戈的剑眉略弯,心中疑惑更多。 这天下间,用剑的人很多。所以仅凭这一道伤口,他无法去揣测凶手极有可能是谁。 一旁的管家已经呜咽抽泣起来,一把眼泪交织着一把鼻涕,看上去真的悲痛难当。话说平日里周焘待他们都不错,现在周焘突然被杀,他自然难以接受。 “管家,周大人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是不是跟江湖上的谁结过仇?”程戈忽然询问管家。此时他说话的语气也是那么无力、那么无奈,透着对周焘之死的惋惜。 管家摇了下头,泣不成声,哽咽着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大人为人和善,对待我们这些下人,也都比较照顾,从未与任何人结仇……” 程戈一听又不禁在嘴边自言自语念叨,“难道是黑影人?毕竟那会儿他说周焘活腻了……” 念着念着,程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推断,又想:“不对,不像他,而且他好像也不用剑……” 安抚管家和县衙内其他人好一会后,程戈回到了海边酒楼。 海边的夜色很美,宛如那浓黑的墨汁,撒了一海。海风咸咸的、凉凉的,吹得人倦意重重。 然而,哪怕时辰已晚,海边酒楼内,鹤千行和史如歌和唐钰莹和骆姝帘,依然没有回房休息。 他们都还坐在二楼,等待程戈或等待易浊风回来。 看见程戈回来了,并且脸色和表情皆十分不好,鹤千行连忙询问他,“怎么样?程戈,黑影人答应放人了吗?你又去找周大人了吗?” 此时,程戈也没有心情说其他,直接就告诉鹤千行、告诉着众人,“就在半个时辰前,周大人被杀了。” 乍时,众人也脸色皆变,大吃一惊。你看看你,我看看我,面面相觑。 “程戈,你不是开玩笑吧?”最后,史如歌冲程戈问。 因为她实在是难以相信。她们过来这边,一天之内居然连续死了两个人。 程戈又无奈白眼史如歌说:“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开玩笑?诅咒朝廷官员,那也是跟朝廷过不去,不是么?” 鹤千行的内心,其实也是半信半疑。但是他装成已经相信了,低声追问程戈,“周大人为何被杀?又被谁杀?” 程戈的目光又转回鹤千行脸上,表情显得嫉恶如仇,说:“我不知道他为何被杀,又被谁杀。如果我知道,现在我应该还在追击凶手!反正他是被持剑者所杀,而且剑法快准狠绝,一剑毙命!” “哦?”鹤千行听之,脸色更沉、白眉紧蹙、眸子浅眯。 鹤千行在脑子里想着:目前这天下间,用剑的人虽然很多。可是将剑法练得精妙绝伦的人,实在寥寥无几。 而他们所知道的,并且如今也身在这泊澜湾附近的,除开程戈,似乎只剩下…… 史如歌和唐钰莹和骆姝帘,她们三个女人又互视一眼,不过神色不一。史如歌有些慌乱害怕,唐钰莹始终镇定无比,骆姝帘脸上英气更盛。 程戈又各望他们四人一眼,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漆黑的眼瞳豁然一亮。 “对了,龚子期了?易浊风了?现在怎么不见他们两个?”他急声询问他们。 史如歌连忙回答他,“龚子期早就回他的房间睡觉了。易浊风的话,下午他出去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过……” 史如歌之所以急着回答程戈,也是由于她有点担心易浊风。至于为什么她会担心他,她也说不上原因。反正她对他的感觉很复杂,每当看见他时,莫名其妙的凌乱。 因为易浊风还没有回来,程戈又一次推断,“难道是易浊风杀的?很像是他啊。而且跟我从树林分开后,他一直没有再回来……记得白天时他还说,他要杀谁,直接拔剑就杀,不会采用其他手段……” “程公子,我们少爷虽然用剑,可是他是不会杀害周大人的。他跟周大人无冤无仇,我代替他向你们保证。”骆姝帘又对程戈说。她知道,程戈一定会怀疑到易浊风头上。 程戈又望向骆姝帘,询问她,“那他现在在哪儿?” 骆姝帘又立马说:“我不知道。但是我答应你,我现在就去找他,很快把他找回来!” 程戈冲骆姝帘轻轻点头。跟而骆姝帘转身,脚步匆匆,往楼梯口的方向走。 待骆姝帘走后,鹤千行也从桌位上起身,深沉一叹说:“程戈,我们现在再去县衙一趟,去看看那边的形势。如歌钰莹,你们早点休息……” 这会儿,唐钰莹完全不赞同鹤千行的提议,说:“道长,我们也跟你们去县衙啊。不然我担心还有人对如歌不利,到时候我一个人应付不来。毕竟龚少爷他……他早就睡了……” 鹤千行又觉唐钰莹说的很有道理。最终他答应了,带上她们一起去县衙。而程戈他原本的打算,就是带上史如歌和唐钰莹一起。 泊澜湾这边的这条街,一共不到三里路长,客栈酒楼倒是有好几家。 到了晚上,这条街也比较热闹,来来往往闲逛的人、大呼小叫的各类商贩,不计其数。 骆姝帘在街上走啊走,顺便向路人打听有没有见过易浊风。终于,一个中年男人指了指不远处的飘香楼。 顿时,骆姝帘很高兴对他说了一声谢谢,然后疾步往飘香楼去。 飘香楼,一听就是青楼。 香帏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肠断关山不解说,依依残月下帘钩。 来到飘香楼内,骆姝帘被这边喧嚣噪杂的环境,扰得有些心烦意乱。 同时她也有些生气,因为她没有想到易浊风居然来这种地方。 当她站在门口时,主事的老鸨便立马跨步来到她的面前。 “哟,这位姑娘到此,不知这是有何贵干?”老鸨斜着眼睛看她,明显不太欢迎她。 因为骆姝帘的身穿打扮,不像平凡人家的女儿。所以老鸨猜测,骆姝帘应该是来找自己男人的。 骆姝帘看眼老鸨,态度也不太客气,冷冷的说:“我来找人。” “找谁?”老鸨又问得很快,盯着骆姝帘,似乎急着轰她走。 第123章 与谁同眠 骆姝帘又懒得再回应老鸨的话,直接提步,继续往大堂走,并且四处张望着。 老鸨见此更加不满,又横跨一步,伸出一根手臂拦住她,并以警告的口吻说:“喂,我说这位姑娘,我们这边可不欢迎女顾客,你请出吧!” 骆姝帘又停下脚步,细长的凤眸瞪她一眼,不耐烦说:“我只是找一个人。等找到他了,自然就出。” “哼,说的真是轻巧!找人找人,你以为这里是你家开的?”老鸨又说。说完之后再对暗处站着的、长得臂粗力大的几名武士,使了使眼色。 那几名武士自然立马站出来,站到亮一点的地方,一脸凶煞瞪着骆姝帘。而且他们都握了握拳,展示着各自身上的肌肉,一副故意吓唬骆姝帘的样子。 骆姝帘当然一丝都不害怕,只是觉得很是无奈。深吸一口气后她再回头,从腰上口袋里掏出一袋碎银,对老鸨一扔,说:“这些给你。我只是找一个人,不会影响其他人。” 老鸨连忙伸手接过。因为袋子沉甸甸的,所以之前弥漫在她脸上的怒气转瞬间全部消散。她笑得合不拢嘴,还连声应和骆姝帘说:“找,找,找,尽管找,随意找……” 骆姝帘早就没有再顾及她了。进到大堂里后,东西南北仔仔细细的瞅着。 然而,整个一楼并没有易浊风的身影。如此,她自然又上二楼。 二楼都是客房。房间内形形色色的姑娘,伺候着形形色色的客人。 某间客房外,龚子期站在门口,却并不急着敲门,而是整了整衣袖。 他鹰隼般的眸子里夹杂着一抹银荡的笑意,表情更显猥琐而轻佻。 过了一会后他才抬手“咚咚咚”轻轻慢慢的敲门。 房间里边,传来女人低低的声音:“谁啊?” 龚子期回答道:“若幽姑娘,在下龚子期。” “吱”的一声,房门立马被拉开了一条缝,透出若幽那张美艳无瑕的脸。她的表情还略显羞怯,柔声对龚子期说,“公子这么晚才来,奴家等的都有点急了……” 不等她将房门打开更多,龚子期便猴急将门完全推开,自行进到屋子里。 “晚什么晚?我这不来了吗?那会儿忙重要事情去了。”龚子期又压低声音说。跟而他迈到桌子旁坐下,伸手扯住若幽的一只手,稍稍用力将她往自己怀中一带。 霎时,若幽的身子翩然一转,整个人直直跌倒在龚子期怀里。 也就在她翩然转身的这一瞬间,房间内起了一阵风。也就是由于这一阵风,原本敞开的房门自行带上。 飘忽摇曳的烛火灯下,若幽狭长的脸颊白里透红,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 总之她的容颜,风娇水媚,光艳逼人。 若幽又开口说话,丹唇列素齿,声音娇滴滴,惹人身骨酥软,“那公子下回,可不许迟到了哦……” 龚子期眸子笑意更为诡谲,一手从她的婀娜细腰慢慢摸索至丰盈酥软、一手还抬起她的又尖又翘的小下巴,目光银靡、语气邪恶说:“真没想到,你比我更急……” 若幽又笑了起来,扬了扬手中的丝巾,让它自龚子期脸上拂过,说:“当然了,做买卖嘛。一桩生意,一笔收入,不然拿什么生存?” “哦,原来是这样……”龚子期又微微挑眉,似笑非笑。隔了一会后,他语气比较阴沉补充,“待会儿在床上好好表现,只要我开心了,我保你这辈子衣食无忧……” 若幽笑得花枝乱颤,说:“人说表子无情,戏子无义……只要有钱,若幽自然不惜一切……一定将公子服侍得舒舒服服,并且毕生难忘……” 龚子期又隐秘一笑,懒得再说废话。倏然起身,将若幽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往西面床榻边走去。 他已经好久没碰女人,早就饥渴难耐了。 锦帐低垂,衣带零落,两具躯体紧紧贴在一起。 龚子期感觉前所未有的舒爽、前所未有的畅快。若幽身子很是柔腻,纵是其他部位也软绵得很,摸起来手感极好。 若幽也用素手搂住了龚子期的厚背,惬意的嗅着他身上浓烈的青年男性气息,如痴如醉。 好久后,黑暗中,若幽的笑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微微的喘息。她的脸上荡漾着火红的光圈,美眸半眯半睁,不时还见迷乱的光芒。红唇半张,充满了无尽的渴望。 久旱逢甘霖,干柴遇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走廊外边,骆姝帘依然慢慢吞吞的走着、慢慢吞吞寻觅着。九成房间的大门都关闭着,她逐一敲门,往里探了探。 她下了决心,今天要找到易浊风,一定要找到易浊风。 走到龚子期和若幽所在的房间门口时,她的秀眉凝愁凝惑。因为这边的房门,打开了一条极其狭窄的缝隙。 自房间里面,还传来一个令她觉得耳熟的男人声。男人一边放纵的跟人欢爱,一边说着一些龌龊的话语。 由于甚觉奇怪,骆姝帘轻轻推开房门,站在外面。 “谁?”听到房门发出的一声“吱呀”响,西面大床上,龚子期连忙虚声相问。 然后,他掀开锦帐,并且从中探出一个脑袋,望着门口的骆姝帘。 “是你!” “是你……” 这一刻,他跟骆姝帘几乎同时发声。 “是我。真是不好意思,龚少爷,打扰你的好事了……”过了片刻后,骆姝帘又回复龚子期说。她远远凝视着龚子期,目光凌厉如刀,心中则充满了对龚子期的无尽鄙视和鄙夷。 她想:这个男人,得有多负心、有多无耻、有多坏啊?上午许芝兰才死,晚上他便瞒着大家,偷偷来到青楼…… 因为骆姝帘打扰了他跟若幽正酣的好事,所以龚子期也显得很是不满。他望着骆姝帘,也面浮煞气,不耐烦问:“你是过来找易浊风的吧?” “是。”骆姝帘又直接点头回答,而后再面无表情询问龚子期,“请问你看到他了吗?他在哪儿?” 龚子期又冷哼一声,说:“我上哪儿去看到他?我没有看到,你自己继续找吧!” 骆姝帘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又冲龚子期点头,随后正要转身,准备离开这里。 结果背后龚子期又在说话,懒声提醒着她:“话说骆姑娘,其实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都是为溥钦做事的人。所以现在你看到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说出去。不然以后我在泉池山庄那帮人面前,可不好做人……” 骆姝帘的脚步再次顿了顿,又极其简单告诉龚子期,“懂。放心。”说完之后她后退一步,临走时替他们带上房门。 离开飘香楼后,骆姝帘一边在大街上走、一边很疑惑的想:为什么浊风不在飘香楼,而龚子期在飘香楼?记得我向别人打听,我问的是身穿蓝色布衣、手拿一把长剑、面容冰冷俊逸的男子……为什么别人会把龚子期认成他…… 走了好久后,终于,在这条街道的尽头,她又看到了一家酒楼。 此时此刻,时间已经很晚了,大多数店面已经打烊了,外面来往的行人也变得寥寥无几。 如此,骆姝帘突然很是肯定,感觉很是强烈,易浊风就在那家酒楼。 她不禁加快脚步,来到这家酒楼。 果不其然,偌大而空旷的酒楼里,只剩易浊风一个人。他坐在一个角落,正自斟自饮,忘我的喝着酒。 倏然,骆姝帘的面容上又浮现一丝喜色,美目盼兮,含情凝睇。 “浊风!”她立马迈到易浊风身前,大声喊道他。 发现她来了,易浊风抬眸瞥她一眼,醉眼惺忪,冷冷询问:“你来这里干嘛?” “我来找你,找了你好久,也有急事找你!”骆姝帘连忙回答说。 “什么事?”易浊风又悠悠的问。在他心中,就算天塌下来了,那也不是急事。 骆姝帘早习惯了他的这种态度、这种状态,又慢声讲述:“傍晚的时候,县令周焘周大人被人杀了……” “杀了就杀了,与我何干?”易浊风又冷漠的说,手中的酒杯一直没停,依然在喝着酒。 骆姝帘又赶紧补充,“程戈和鹤千行和史如歌,他们都以为是你杀的!因为周焘是被持剑者所杀,一剑毙命!而且从下午到现在,他们都不见你的人!” “哦?”易浊风这才略显诧异,停止饮酒。不过总体上,他始终平静、冷漠、淡然。 “是不是你?”骆姝帘又一本正经问他一声。因为她的心底,也有点怀疑是他。 易浊风听之又冷然撇唇,迟迟没有回答骆姝帘的问题。因为这样的问题,他实在不愿意回答。 “程戈和鹤千行,他们现在在哪儿?”过了好久后,他再次询问骆姝帘。 骆姝帘说:“酉时时,他们都去县衙了,现在应该回到海边酒楼了。” “行。”易浊风又漠然点头应着,而后他站起身来。 这家酒楼也要打烊了,他决定回去了,去会会程戈和鹤千行。 扔了一锭银子在桌上后,他拿起桌上承影剑便走。骆姝帘见此,也匆匆提步,紧紧跟着他。 (创作不易,求订阅啊啊啊啊啊,求各种支持啊啊啊啊啊。) 第124章 炯炯有神 程戈和鹤千行和史如歌和唐钰莹,确实刚刚从县衙回来。 他们在县衙待了一个时辰之久,看着那边的人在处理周焘的身后事。同时他们在暗中,寻找着蛛丝马迹。 然而整个案件,似乎并没有蛛丝马迹可循。仅有的线索,还是凶手是用剑的。 时间很快便是凌晨,海边酒楼却还没有关门打烊,因为今晚他们包下了这里。 回来之后,他们几个也都感到很累了,状态蔫蔫、无精打采。 客房在三楼,当大家都决定上楼睡觉去时,史如歌依然撅着嘴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发现她的失落,程戈便走到她的面前,关心询问她,“你怎么啦?如歌,如果晚上你一个人睡着害怕,那让钰莹陪你一起,怎么样?” 史如歌抬眸看下程戈,轻轻摇头说:“不用了,我不害怕,可以一个人。” 程戈又不禁点头,凝视她时眸若秋水,那么清澈、那么平静、那么潋滟。他再对她说:“那你早点休息,我先送你回房。” 史如歌不多说话了,直接转身,往三楼去。现在这时候,弥漫在她心上的,确实不是害怕,而是落寞。她觉得人生真是无常,一个生命即将经历哪种劫难,完全没法预料。 送史如歌回房后,程戈自己也回房了。可是,哪怕凌晨已经来临,他依然没法睡着。索性他又起床了,打开房门,站在外面走廊上,倾听不远处大海的呼吸声。 鹤千行也睡不着,也出门来。 发现鹤千行出来了,程戈连忙望向他,小声询问,“道长,您也睡不着?” 看见程戈后,鹤千行又横跨几步。他站得距离程戈很近,跟程戈肩并肩,也放目眺望不远处幽深的大海,说:“是啊。” 程戈当然知道鹤千行为什么睡不着。忽然间,他轻笑一声,再轻叹一气,对鹤千行感慨,“希望接下来大家都平安无事。不然这一趟出海寻找仙葩草,代价太大了。” 鹤千行点了下头,赞同程戈这番话。过了片刻后,他也询问程戈,“对了,易浊风回来了吗?还有龚子期,今天他睡那么早,不像他的作风……” 程戈说:“龚子期在他房间里,之前我去找了一下他。至于易浊风,他跟骆姝帘还没有回来。” “哦?”鹤千行又觉比较意外,卧蚕白眉悬起,呈现一副思忖状,再次询问程戈,“那他们知道我们打算明天一大早出海吗?” 程戈又摇了下头,跟而回答鹤千行、告诉鹤千行,“不知道。而且道长,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明天一大早,我们尚且没法出海。” 鹤千行又同意程戈的观点,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龚少爷的状态,还没有恢复过来。我们出行所需的所有物资和生活用品,也还没有全部挪到那艘巨型大船上去。何况县衙那边,周大人死了,而他的妻子和儿子,仍旧下落不明。” “还有一点,我一个朋友,她还没有到。”程戈补充。他一直惦念着,张紫君还没有到。并且他一直都在猜测,黑影人应该跟张尧有所关联。 “你朋友?什么朋友?”鹤千行再生一丝疑惑。 程戈说:“张紫君,张尧的女儿。道长,您见过的。上次溥钦等人进攻泉池山庄,她助了我们一把。” 这一刻,鹤千行又半眯着眸子。好久之后,他一边思忖、一边定论,“看来张尧也要趟这趟浑水……” 程戈说:“或许是吧。反正我想的是将计就计,让他们上船。因为我想弄清楚,最近二十年,张尧为何躲起来。” 鹤千行又启了启唇,正要再说什么。不料这时候,他们灵敏的耳朵,均听见一阵脚步声自南面传来。随之,他们精准的判断,是易浊风和骆姝帘回来了。 如此,程戈和鹤千行当然没有再聊。他们不约而同保持沉默,微微皱眉,等待易浊风和骆姝帘上楼来。 很快易浊风和骆姝帘便来到了三楼,走在走廊上。看见程戈和鹤千行,他们也纷纷停步。 “鹤道长,程公子,你们还没睡?”还距离好几步,骆姝帘便轻声询问。 但是此时,程戈和鹤千行的注意力,并不在她的身上,而是都盯着易浊风。不同的是,程戈目光如炬,凛冽幽深。鹤千行善眸有神,忧郁结愁。 易浊风也分别望了望他们。只是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冰冷,暗若悬河。 他也不跟他们打招呼,驻足片刻后又直接提步,准备往自己房间去。 程戈见此,扯开嗓门冲他背影一喝,声音又冷又凶,“易浊风!” 感受着程戈的怒意,最终易浊风还是很不情愿的再次停步。不过他仍旧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就面无表情站在那里。 程戈也不拐弯抹角,又断然询问,“周焘是不是你杀的?” 当程戈问完之后,鹤千行不由自主的竖起耳朵,注意力变得十二万分集中。仿佛他生怕不小心漏听了易浊风的回答。 骆姝帘也淡眉浅蹙,等待着易浊风的回答。 又过了好久,易浊风才回答,“不是。”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易浊风说不是,程戈的心上便好像有一块石头落了地,之前的怒意全消,表情立马变好。 鹤千行也是,感觉比之前轻松了好多。 正当他们互视时,易浊风又冷冷补充,“如果你们怀疑我,拿出证据。”说完之后他又提步,往他的房间去,再也不回头。 见此,程戈和鹤千行自然没有再叫他。跟程戈和鹤千行打了一声招呼后,骆姝帘也急着回房了。 翌日清晨,一轮红日从海里冒出,悬挂在云层之中,光彩四射。云层被染得橙红鲜亮,如同一团火焰在沸腾。海水也被染红了,就像一炉沸腾的钢水。 这个点上,海边的空气也格外清新透明,使人心旷神怡。海风徐徐,带着淡淡的腥味,吹散初夏的余热。 一大早,除开龚子期和骆姝帘,所有人都起床了。梳洗完毕后,他们从三楼下到二楼,点了许多清淡的膳食,坐在那里吃。 而吃完早膳后,鹤千行有一个打算。他打算同程戈一道,再去昨天那个树林里探视一遍。 由于担忧史如歌和唐钰莹和那些随身物品,放下筷子后他便起身,走到易浊风面前,客客气气说:“易堂主,待会儿我跟程戈会出去一趟。这边我们的人和物,就劳你多照应一下,如何?” 易浊风一个人坐一桌,目光有几分空洞暗淡,不知道在思忖什么。现在鹤千行特意过来跟他说话,他立马回过神来,抬眸看着鹤千行,轻轻点头,“行。” 鹤千行又觉放心的点了下头,也不跟易浊风多说,返回他所坐的桌位旁,等待程戈。 此时程戈也是站着的,他看着唐钰莹。而唐钰莹,她取下自己背后的包袱,双手递给程戈。 易浊风瞥见,工整的剑眉微拧。他猜测那包袱里面,应该就是逆命罗盘。 临离开时,程戈又不忘看向史如歌,特意叮嘱她说:“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哪儿都别去,听见了吗?我跟你师父,很快就回来!” 因为经过了一晚,所以现在史如歌的心情没有那么落寞了。生命无常、世事难料,她已经看开好多了。 此刻,她抿紧了唇,模样乖巧冲程戈重一点头,“嗯!” 待鹤千行和程戈离开后,易浊风和史如歌和唐钰莹仍旧坐在那里。 见易浊风一个人坐,既不抬头,也不说话,史如歌忍不住站起身来。她本想过去跟易浊风坐一会,顺便问问他昨天冥整天干嘛去了。 结果,她还没有跨开一步,粉嫩的桃腮便变得苍白,整个人看上去甚是慌乱。 一旁的唐钰莹见此,连忙关心询问她,“怎么啦如歌?你的脸色怎么突然这么难看?” 察觉到史如歌她们这边的动静,本在喝茶的易浊风,稍稍停止喝茶。不过他依然没有张望她们,只是竖起耳朵继续听着。 这里还有很多人,而且都是男人,史如歌不好意思大声说话。所以她又急得跺了跺脚,再赶紧弯腰,凑到唐钰莹耳边,小心翼翼告诉她:“我来月事啦,还忘记带卫生带啦……” 唐钰莹一听,情不自禁发出一句声音,“啊!” 因为唐钰莹的大惊小怪,史如歌便觉很是无奈,赶紧对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说:“啊什么啊?傻钰莹,别那么大声,会被人听到的!我得去买卫生带了,现在就去!” “那我陪你去!”唐钰莹又说。跟而立马起身。 当她们两个姑娘家、急匆匆走到楼梯口、正准备下楼去时,不远处的易浊风忽然淡淡开口,冷冷询问,“干什么去?” 乍时,史如歌和唐钰莹又一齐停下脚步。 史如歌扭头,声音轻细回答他:“我们去买东西,很快就回来。”说完之后她跟唐钰莹又要提步下楼。 “不许去。”易浊风说。他的语气是那样风淡云轻,理所当然。觉得目前史如歌和唐钰莹都得听从他的。 倏然,史如歌又是一愣,乌溜溜的眼珠子瞪得老大,不解询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不许去?” 第125章 丢脸到家 易浊风又不应声。因为在他看来,史如歌这丫头的名堂,有时候未免多了点。 唐钰莹倒是知道易浊风不让她们出去的原因,因为刚才鹤千行拜托易浊风照应她们。 所以这会儿唐钰莹又清淡一笑,好声对易浊风讲述,“易公子,我们很快就回来了,用不了太长时间……” 易浊风依然不应声,同时目光从她们身上移开,不知道在望着何处,反正就是不同意她们出去。 见他不应声,看上去一副很轻视她们的样子,史如歌又觉得不满了,歪了歪脑袋催促他说:“喂,你说话啊……” 再视史如歌时,易浊风目光异常冷冽、异常平静,态度也变得有点不耐烦,提醒着她,“你已经答应你的程戈了,说你会好好待在这里,哪儿都不去。现在他一走你就要出去,你这是阳奉阴违。” 史如歌更觉无奈了,快被易浊风这话气疯了,又急声解释说:“我出去,是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买,真的很重要!” “叫下人帮你买。”易浊风又立马说。 史如歌又轻轻跺了跺脚,都恨不得扑过去直接打死易浊风,语气倔强说:“我不,我要自己买,那种东西他们不会买!对了,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你不让我们去,我们就必须不去啊?钰莹,我们走!”说完之后她又牵起唐钰莹的手,执意离开。 当她们走开几步后,易浊风又冷冷询问史如歌,“你就不担心昨天那个舞蛇老人再出现?” 倏然,史如歌脚步再次停住,脸色也愈发难看。 说实话,她担心得很,因为她怕死。 发现史如歌此时真的很凌乱很恐慌,唐钰莹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想到了一个主意。她又望向易浊风,对易浊风说:“易公子,既然你担心有人对如歌不利,那么这样吧,你陪如歌去,我留在这里,如何?” 听唐钰莹这么说,易浊风又撇了下唇,冷声辩驳说,“谁说我担心她了?我只是尽我的义务,不然待会儿怎么向她师父交差?” 史如歌又面浮戾气,心里的滋味不太好受。因为她明白了,易浊风并非真正关心她。他管她们的事,仅仅因为她师父的缘故。索性她什么都不说了,撅着嘴直接下楼。 “唉,如歌……”唐钰莹见她走得那么急那么快,又连忙唤她,并且正要赶上去。 忽然,易浊风又喊住唐钰莹,“唐姑娘……” 唐钰莹迫不得已,又微微驻足,一脸疑惑凝视易浊风。 终于,易浊风慢慢站起身来,再低声对她说:“我陪她去吧。” 这一刻,唐钰莹又忍不住咧嘴一笑,心中更是诧异不已。 “好!”最后她冲易浊风重一点头。 易浊风对待史如歌,跟对待别人态度不一样,她早就看出来了。面对其他人时,易浊风总是冷漠的,甚至没有任何情绪。而对待史如歌,他不仅有情绪,还会比较激动,就像刚才。 总之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知道易浊风深爱史如歌的人,大概就是史如歌本人了。 史如歌行色匆匆,很快便走到了大街上。走着走着,她又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发现唐钰莹没有跟来,她不禁有些失落,精致俏丽的小脸上戾气更盛。 “臭钰莹,居然不跟我一起……”她还抱怨唐钰莹一声。而后继续提步,去找地方,买她要买的东西。 因为他们这个时代,乃一个传统的时代,所以集市上面,很少有卖卫生带的。就算有卖,也只是在一些胭脂水粉店。通常情况下,那类东西都是女性自己制作。 史如歌一个人,在大街上找啊找。好不容易的,她找到了一个已经开业胭脂水粉摊。 不过,货摊老板是个男的。所以一站到他面前时,史如歌便变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货摊老板见到她,说话跟唱歌似的,直接询问她,“小姑娘,你要买什么?我这可都是上等的胭脂水粉,而且价格特别实惠哦!” “我我我……我想问……有没有那种东西买……女人才用的那种东西。”在结巴好久后,史如歌终于才问出口。 “哪种东西?我这都是女人才用的东西!胭脂?水粉?还是发簪?”货摊老板一脸迷糊,一一指了指货摊上的东西,一遍一遍询问着她。 史如歌又冲他连连摇头,表示都不是。 “都不是?那你到底要买什么?”货摊老板更加迷糊。 史如歌吞了吞自己的口水,极力按捺着自己害臊的情绪,正准备凑货摊老板耳边,小声告诉他。 结果这时候,她发觉易浊风一直在她身后,间隔不远的跟着她。 顿时,她又吓得发悚,提了提呼吸,神色更加慌乱、脸色更加苍白。 看见她停在胭脂水粉摊前,并且朝自己望过来,易浊风又连忙扭过头去,不再盯着她。 如此,史如歌终于鼓足勇气,面红耳燥,很是焦急对货摊老板说:“我买卫生带啊!你有没有?有的话赶紧买给我!不然我……我我我……” 这时候,货摊老板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而后他重一点头,从货摊下方,掏出一条黑色的卫生带,递给史如歌。 “好!我就买它……”史如歌大松一口气说。同时接过那条卫生带,再用最快的速度藏进自己衣袖里。然后她立马伸手,摸了摸自己腰上,准备掏钱买单。 不料,当她的手摸到自己腰上时,她脑袋一懵,整个人一愣。 她这才发现,因为那会儿匆忙出门,所以她并没有带钱。 “糟了,我忘记拿钱了……”她的嘴边还自言自语念叨一句,愣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她也舍不得放下那个卫生带,因为它对于她,起着救命的作用。 “怎么啦小姑娘?你没有钱?”货摊老板看出了端倪,又紧紧瞅着她问。 史如歌又望着他,冲他傻乎乎的笑,可是没有说话。她的眼睛也是笑意盈盈、表情显得楚楚动人。仿佛她在哀求他,希望他将它送给她。 因此,货摊老板也确定了,她就是没钱。 当史如歌还在“咯咯”笑时,货摊老板脸色一变、表情一僵。跟而他说话不再客气,冷漠提醒她说:“那把东西拿出来,还给我吧……” 他才不会吃史如歌这一套!天下间可怜人多得是,如果他随意施舍,那他还要不要做生意? 史如歌又是一副委屈的神色。此时此刻,她也不笑了,用更轻更细的声音说话,跟货摊老板打着商量,小心翼翼说:“这位大哥,我先把它拿回去,待会儿我叫人送钱过来,送双倍的钱,您看好不好?” 货摊老板更加不吃这一套!若是史如歌一去不回来,他上哪儿去找她? 他又冷哼一声,很是不满说:“小姑娘,别开玩笑了!快点把东西拿出来,然后走得远远的,不要耽误我做别人的生意!” “这……这位大哥……”史如歌又吞吞吐吐,还要再说什么。 货摊老板又冲她瞪大了眼睛,好像在吓唬她,如果不把东西拿出来,便要打她。 史如歌当然再次撅嘴,而且妥协下来。她的右手慢慢吞吞,伸进自己左边的衣袖里,正准备将那条卫生带掏出来。 然而,察觉到这边情况的易浊风,正好从不远处走过来。 易浊风什么都不问,直接将一锭银子往货摊上一扔,再语气冰冷冲史如歌说:“东西买完了,可以回去了。”说完之后,他也懒得再看史如歌、懒得在这多停留,径直往前走。 蓦然,史如歌脸上表情也全部凝敛,变成满面尴尬的神色,极其小声说:“真丢人……易浊风一定在想,我真是丢人……” 而拿起易浊风扔下的银子,货摊老板却笑得乐呵不已。 只是,史如歌又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她不再觉得尴尬,并且情不自禁的挑了挑眉。 因为每到关键时刻,易浊风总是会冒出来帮她。所以她的心情比之前高兴多了,也没有那么生易浊风的气了。 “喂,你等等我,易浊风……”她连忙冲前方易浊风的背影呼喊。而且她是一边喊一边跑,追逐着他的脚步。 发现史如歌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易浊风又稍稍停步。 他一直神色漠然,一直面无表情,一直努力令自己那颗心保持麻木和僵冷。现在史如歌蹦到他身后了,他才微微拧眉。 史如歌扶着他一根手臂,温暖着他的臂弯,如一个月前他们在瀑布下初见时那番。 此时史如歌的大眼睛也在笑,并且笑眯了,样子好开心对他说:“谢谢你帮我付钱……” 易浊风又启了启唇,本来打算说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时,他立马察觉到了不妙。 现在这个时刻,他不能对史如歌动心,绝对不能。 “请矜持点,别搀着我!”他冷冲史如歌一喝说。而原本他要说的,并不是这样的话。 史如歌再次愣住,回过神后慢慢松开他的手臂,漠然应说:“哦……” 易浊风又提步往前走,至始至终,没有再看史如歌一眼。当他走开好几步远后,史如歌依然愣站在那里,张望着他的背影。 “脾气真古怪……”史如歌还感慨着。 第126章 成为孤儿 易浊风和史如歌一前一后很快回到海边酒楼。这时候,正好又碰见了龚子期。 龚子期的精神面貌看上去比昨天好多了。而且现在他很忙,忙着安排他手下的人,将许多物资,搬运到北面的巨型大船“天地号”上。 不过,当看见易浊风和史如歌时,他还是抽出时间,走向他们。 易浊风仿佛目空一切,周身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直往前走。知道龚子期打算跟他打招呼,他也懒得理会,懒得停步,径直上楼。 见龚子期走过来了,史如歌倒是稍稍停步。然后龚子期停在她面前,主动跟她打招呼,表情温和说:“如歌妹妹,早。” 史如歌当然回应他,也轻声说:“早……”虽然昨天下午龚子期对她的态度很不好,但是她一点都不想去计较。 “一大早你们去哪儿了?还有程兄弟和鹤道长,他们又去哪儿了?”龚子期又询问她。 史如歌又抿了抿唇,跟而回答他,“我们出去买点东西。至于程戈和我师父,他们办事情去了。” “哦……”龚子期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也不再追问。 此时,史如歌感觉自己下身流血越来越多,必须去用卫生带了,又歪了歪脑袋,对龚子期说:“我先回房了,不聊了。”说完之后她又提步而走,并且速度匆匆,都不等龚子期再应。 如此,龚子期又以为史如歌是轻视他敌视他,从而对他不耐烦。所以,待史如歌上楼去了,身影消失不见了,依然站在那里的他,唇角又撩得极高、笑得极阴。 “哼,史如歌啊史如歌,你傲慢什么?你们这群人,很快就会死在海上,一个不剩……”龚子期狠戾的在心里说…… 海边酒楼南面,诡谲莫测且广袤无垠的树林里。 程戈和鹤千行几乎肩并肩,慢步行走在树林中心。 程戈一边慢慢吞吞走、一边观察着手中逆命罗盘的变化。 今天他们终于发现了,原来这片树林里,布局着一个乾坤斗转阵。方位时不时的转动、颠倒,以致很多人进来后便再也找不到出去的方向。 而现在他们带了逆命罗盘,所以他们分辨方向,轻而易举。 “看来这片树林,乃黑影人杀人的武器之一……道长,今天我们得想办法,让这里的乾坤斗转阵,再也无法显形……”走着走着,程戈又对鹤千行说。 鹤千行想也不想,立马便回应程戈说:“嗯。不然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因走进这里而无辜送命。” 走了好几步后,程戈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于是再对鹤千行讲述,“还有一点挺奇怪的,记得昨天如歌说,她在这片树林里,是易浊风救了她。那么道长,易浊风为何懂得破解这乾坤斗转阵?” 鹤千行也一直想不通这一点,叹息一般说:“我也觉得这点蕴含蹊跷。但是我又不觉得易浊风会杀许芝兰或周焘。因为他没有动机。” “是,而且目前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能因为他用剑、加之昨晚好久不见人,便怀疑到他头上。”程戈又一边走、一边说、一边思考。 鹤千行又点点头,表示赞同程戈的话,可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继续走着走着,同时屏住了呼吸、瞠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观摩着四周的景物,寻找着不对劲之处。 突然,一阵孩子的极轻的抽泣声传来,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随之,他们连忙停步,你看看你,我看看我。 “道长,有孩子在哭,在西南面!”程戈立马做出精准的判断,语气前所未有冷肃。 鹤千行也有感觉,孩子的抽泣声,是从西南面传来的。 “走!”他对程戈说。说完之后直接飞身而起,往西南面去。 程戈自然也很快飞起,紧跟在鹤千行后方。 往西南面飞了大约半里路后,他们便看见了一个男孩。 这时候,他们又相继从空中降落,站在男孩前方几丈远,踩着地面那厚厚的枯叶,注视着男孩的一举一动。 男孩大约十二岁,乌发束着一条褐色丝带,一身灰色绸缎。腰间束着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五官俊朗,皮肤白皙。 他跪在地上,跪在一具女尸的身旁。 “娘,娘,娘……”他一边不停的抽泣、一边还抬手用衣袖擦拭着眼泪。 而且男孩衣着华丽,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被他叫“娘”的死去的女人,衣裳也是华丽的。 程戈和鹤千行又不禁互视一眼。而后,程戈什么话都不说,直接便跑步,跑到了男孩身边。 “小兄弟,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娘是怎么死的?”程戈焦急且疑惑询问他。问完之后,蹲在他的身旁,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 鹤千行也开始再次提步,白眉紧锁,慢慢吞吞朝他们走近。 男孩还在抽泣,哭得撕心裂肺。瘦弱的身躯更是一下接一下,抽搐不止。 因为程戈过来了,他便望向程戈,雾眼朦胧告诉程戈,“好几天前,有个人把我和我娘抓来这里。然后今天,他说放了我们,让我们回家去。可是刚才,一道劲风刮来,树林里面变得什么都看不清了,跟着我娘便倒了……” “好几天前你们被抓来……这么说你们是……”随即,程戈又猜到了男孩的身份。那副俊美绝伦的面容上,浮现一丝无可奈何的冷笑。 鹤千行也猜到了。为了确定,鹤千行又直接询问男孩,“那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男孩又抬头望向前方的鹤千行。也许是由于鹤千行穿着道服、手拿拂尘、面容慈祥,所以他没有什么防备。 “我叫周康诚,健康的康、诚实的诚。实不相瞒,我是县令周焘周大人的儿子。”他回答鹤千行说。这一刻,他的抽泣声也没有那么厉害了。只是他的眼神又变得分外凛冽,好似其中夹杂着无尽的仇恨和杀戮。 “果然是周大人的家眷。”一旁的程戈又发出一句极轻的感慨。 偏头再视程戈,周康诚的表情略带几分欣慰。他问,“这位大哥,你认识我爹?” 程戈又无声一叹,再冲他点头,“嗯。” “那是我爹让你们过来找我们的吗?”周康诚又连忙追问。 程戈还是冲他点头。只是突然间,他不再看着周康诚。 因为程戈微蹙的双眉之间好像藏有一件深沉的心思,周康诚便也揪拧着眉,小心翼翼询问他,“怎么?这位大哥,我爹他……还好吗?” 又跟周康诚对视,程戈的眸色也是那么暗淡。他并不隐瞒周康诚,坦白告诉他,“昨天傍晚,你爹被人杀了。” 乍时,周康诚身躯一僵,整个人恍若没有了知觉。 “康诚!”程戈又急喊他一声,定定凝视着他。 然而,他根本没有听见。不自觉翻了翻白眼后,他的脑袋往后仰,直接昏倒过去。 三个时辰后,已经到了大下午。县衙后面的周府,周焘夫妇的丧事正在举办着。 在昏睡好久后,周康诚也终于苏醒,坐在床上、两眼无光、无精打采、一声不吭。 程戈和鹤千行站在他的房间里,陪了他好一会。此时他们不约而同转身,来到外面。 程戈询问府上的管家,“周大人被杀一事,已经上报给州上知府大人了吧?” 管家也是一副悲伤难抑的神情,极轻的点头、回答,“报了。” 程戈又问:“知府大人说什么?” 管家说:“七天之内,会有新的县令上任。至于周大人的死因,他再向上级申请,委派专人暗中调查。” 程戈听罢,又自顾自的点头。因为他觉得知府大人的想法很是得当,暗中调查比明着调查好。 鹤千行始终双眉紧锁,面上愁云密布。忽然,他也问管家,“那康诚了?目前周大人夫妇都已离去,康诚没有父母,变成了一个孤儿。管家觉得以后他该怎么办?” 因为鹤千行问到了周康诚这个问题,管家整个人又沉静下来,拧眉思忖了好久。 而后他说:“这也是令我费神的。想起周大人在生前待我不薄,所以我有一个想法。就是不知道少爷愿不愿意。” “什么想法?”鹤千行又是一副好奇的神色。 程戈也怔了怔神,态度更加认真倾听,深幽的眸底充满了平静以及睿智。 管家说:“周大人已去,我无心再侍二主。我打算回山区老家,以种田为生。并且将少爷带回去,将自己儿子养育。” 程戈和鹤千行又纷纷点头,他们都觉得管家这个想法不错。 鹤千行正要开口,说几句赞颂管家的话语。不料这时候,周康诚忽然出来了,站在他房间的门口。 周康诚一脸稚气加戾气,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精光,对管家说:“郑伯伯,谢谢您的好意。只是我自己,另有打算。”说完之后他先望了望鹤千行、再望了望程戈。 “哦?什么打算?少爷,你……”管家又甚觉惊疑询问他,目不转睛盯着他,仿佛在担忧他。 (虽然这几章有点平淡,但是都是重要剧情,接下来的内容一定更为精彩。求订阅啊,后台订阅数据,等于没有,好可怜啊。) 第127章 越来越多 程戈和鹤千行也一齐注视着周康诚。他们心中隐隐猜到了,周康诚有何打算。 只见周康诚的右手攥紧成拳,拳上青筋暴起,咬了咬牙后再说,“我想跟着道长或这位大哥一起行走江湖,练就一身本事。将来查找真凶,亲手为我爹娘报仇!” 听之,鹤千行也立马表态,再次潸然叹息说:“康诚,我们不反对你跟着我们,也愿意传授你本事。只是你写本事,不能完全为了报仇……” 周康诚的唇角又抽搐几下,依然紧攥的拳头,透着他性情的倔强、报仇的决心,但是他没有再说话。 直到好一会后,他重重的跪到了地上,双膝跪地,泪光潺潺对前方鹤千行说:“道长,如果不能报仇,我还不如追随我爹娘而去……所以希望道长您成全我,收我为徒……” 见周康诚如此,程戈的两道浓眉不由得拧得更紧。因为他想起了十年前的自己,初来异世,身份也是孤儿。 “道长,再收一个徒弟,给如歌当师弟,也挺不错……”于是,程戈替周康城说话,满足他的请求。 尽管还有一点,程戈的心里并没有想明白,可是他依然决定将周康诚带在身边。即:杀人者把周焘夫妇都杀了,为什么又要留下周康诚?斩草除根将周康诚一起杀了,将来也就不会有人一定要找他报仇,这样不是更好吗? 鹤千行又思忖了好久。最终,他也点头答应了周康诚的请求,说:“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暂且收下你这个徒弟吧。” 其他的话鹤千行暂且不多说。往日他收徒弟,首先还得考验那个人的品行,因为他们道家讲论道、讲出世、讲自然、求逍遥、弃造作、执于心。若身上戾气和杀气太重,他绝对断然拒绝。而今天对待周康诚,他破例一回。 周康诚一听,脸上又浮现一丝欣喜而感激的神色,然后他向鹤千行连续磕了三个响头,说:“多谢道长,多谢道长!哦不,多谢师父……” 鹤千行依然不语,抚了抚自己的胡须,略有所思。 傍晚时分,程戈和鹤千行回到海边酒楼。 见到他们现在才回来,而且脸色非常不好,史如歌又赶紧关心询问他们,“程戈、师父,你们去哪儿了?之前还说很快回来,结果一去就是一整天,用膳了吗?” 此时龚子期和易浊风、唐钰莹和骆姝帘也在这里。程戈和鹤千行回来这么晚,他们也感到奇怪,也想知道这一整天他们干嘛去了。 程戈刻意看了看史如歌。他那双眼睛简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却微微上扬、唇边咻着一抹冷笑,说:“我们去了两个地方,一个是那片大树林,另一个是县衙。” 当他说的时候,在场的众人也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虽然没有看他,但是都认真听着他讲话。 “哦?你们又去这两个地方干嘛?为了帮助死去的周大人吗?”一旁的唐钰莹接着询问。 程戈又看眼唐钰莹,同时他跟鹤千行走到她跟史如歌的这一桌坐下,随后回答,“嗯。” “那结果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唐钰莹又连忙追问。此时她凝视程戈,眸含春水,清波流盼,一颦一笑皆显得动人心魂。 程戈说:“周大人的妻子也死了。而他的儿子,我们将他带回了县衙。暂且他就待在县衙。” “啊!”史如歌又是一阵惊讶。原本她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可是在这一刻,她的脸色又立马变得微微泛白。 鹤千行跟着点头,补充程戈的话,告诉众人,“周大人的儿子周康诚,以后也是我的徒儿。明天我们出海,他随我们一道。” 随之,众人又沉默下来,并且神色不一。不过他们不是反对周康诚跟他们一道,而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具体哪儿不对劲,他们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觉得很怪异。 程戈和鹤千行都没有吃午膳,趁众人不语之际,他们唤来店小二,点了一些酒菜。 下午这酒楼的第二层,也被龚子期包下来了。所以这会儿,坐在这里的,完全就是他们这伙人。 也就在他们沉默无语时,一阵上楼的轻盈脚步声,传入他们耳朵里。 自然而然,他们纷纷循声而望,望向楼梯间。 紧跟着又有一个低沉浑厚且富有磁性的年轻男人声,传入他们耳朵里。 “请问程戈程公子、龚子期龚公子,是否在这里休憩?” 当这个声音刚刚落下去时,一个年轻男子以及一个年轻女子,已然跨上楼来。 当他们两人面向众人时,众人也看清楚了他们的面容。 只见男子身着白色布衣,而且那种白,白得发亮反光。手里还拿着一把白色折扇,这增添着他身上散发的儒雅书生气。他浅黑色的眼眸显得多情又冷漠,高挺的鼻梁,淡红的薄唇。仿佛他是对完美的最好诠释,令人不舍得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他美丽得似乎模糊了男女,邪魅的脸庞上还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成熟。 透出他走路的脚步、说话的口气,众人也判断得出,他的武功深不可测。 而他身后的女子,穿着紫色的衣裙。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气质的话既是那么的端严秀丽、又是那么的冷若冰霜。并且女子手中,抱着一张大琴。 “是她!” “是她……” 史如歌和唐钰莹见之,立马便认出了紫衣女子,即那天晚上她们在规禾镇见过的张紫君。 程戈当然也不例外,一眼认出了张紫君。只是此刻,他的心头毫无欣喜的情绪,相反全是疑惑。 “紫君终于来了。只是她带的人怎么是楚绍龙?张尧了?”程戈心头嘀叨着。也许是由于在那个世界的那些经历,以致每回看见楚绍龙,他便觉得心情不爽,酸涩得很。 此时也是。他瞥了瞥楚绍龙,还没有开口跟他说一句话,便变得气喘吁吁。 鹤千行认识张紫君,却不认识楚绍龙。于是他暗自猜测,张尧为什么要派这样两个人过来。 而易浊风,他认识楚绍龙,却不认识张紫君。现在看见楚绍龙带着一个女人出现,他剑眉微拧,眸光深沉难测。不过很快他便不再看着楚绍龙,假装他们之间是不认识的。 龚子期则既不认识张紫君,又不认识楚绍龙。因为刚才楚绍龙在询问他,所以他站起身来,回应楚绍龙说:“在下便是龚子期,请问这位兄台,刚才唤我何事?” 原本楚绍龙注视着程戈他们那一桌,现在龚子期率先搭理他,他便转身注视龚子期。 他告诉龚子期说:“在下樊绍东,是一个生意人。最近几天急着出海,做一比人命关天的大买卖。不巧的是,今天一到这边,便听说这边禁海了。再仔细打听一番,又得知朝廷只允许一艘船出海,而那艘船现在属于程公子和龚公子。所以我想找程公子和龚公子,请求你们行个方便,载我等一道出海。” “哦,生意人?想跟我们一道出海,只为谈买卖?”龚子期嘴边重复一遍,再对楚绍龙斜目而视,不太相信他的话,觉得他不像生意人。 楚绍龙又点点头,补充说:“对,我就是生意人。生意人生活不易,出海行程一旦耽搁太久,不仅会变得血本无归,最后可能连回家的盘缠都不够。所以望龚公子成全,载我们一程。” “哈……哈哈……”龚子期又笑得很冷,但是没有再说话,也望向程戈。好似他做不了主,得程戈做主。 这时候,众人的目光也开始聚焦到程戈身上,包括张紫君。张紫君一直面无表情,然而凝望程戈时,她的杏眸深邃而灵动、凛冽而清澈。 再次望向程戈时,楚绍龙眸中的冷漠宛如春水化冻般融解。他又询问程戈,“程公子,还记得我吗?一个多月前在川州城的缥缈楼,我们可是见过面的……” 跟楚绍龙对视,程戈的目光始终充满了怨念、充满了敌意,用无谓口吻说:“当然记得,缥缈楼的樊老板嘛……”说完之后他也懒得多注视楚绍龙,目光落回桌面,倒茶给自己喝。 这一刻,史如歌也渐渐想起来了。樊绍东就是天冥教的楚绍龙,在天冥教时她还见过他的。 “那程公子是否同意载我们一道出海?”楚绍龙又语气悠悠向程戈追问。其实他的心里早就料定了,程戈一定会同意。 果然,喝完一杯茶后,程戈不再看他,说:“我们那艘船足够大,多两个人,一点也不多。载你们一道出海,完全没有问题。但是,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哦?什么问题?程公子,尽管问。”楚绍龙微微挑眉说,一副颇为好奇的神色。 “你身旁紫衣姑娘,她是你什么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程戈直接询问,毫不避讳。 眼前的楚绍龙和张紫君,是不是跟他一样,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他早就想弄清楚了。 原本楚绍龙有恃无恐,暗忖无论程戈询问什么问题,他都能淡定从容的回答。不料现在程戈问出这样的问题,随之他的脸色沉然一变。 第128章 众人登船 程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在场其他人也浅吃一惊。 不过,史如歌和鹤千行倒是没有那么诧异。程戈对紫衣姑娘张紫君有意思,他们早就看出来了。 见楚绍龙被难住了,张紫君又立马替他解围,望着程戈说:“程公子,你所询问的问题,与出海无关。并且涉及到我,所以绍东有权选择不回答你。” 因为张紫君在维护楚绍龙,程戈的唇角又滑过一丝冰冷的笑意,“绍东?呵……” 张紫君又正视着他,用那种无法理解的眼光看他,正要开口再说什么。 不料,楚绍龙又抬了抬手中的白色折扇,对张紫君做了一个动作,示意她不要说话。而后,楚绍龙的脸色也恢复正常,自己回答程戈说:“紫君是我朋友,也是我缥缈楼的琴艺师。我们从小便认识,二十年了。” 程戈一听,脸色再变,眉宇间夹杂的忧愁和怨念也丝毫未消。他一边暗中思忖、一边极轻嘀咕,“从小便认识?青梅竹马……这么说不是……” 见程戈发愣,张紫君又忍不住说话,打断他的思绪说,“好了。程公子,现在绍东回答完毕了,你们应该已经同意带上我们了吧?” 这时候,史如歌又很不服气的插话,冲张紫君说:“我看你们不是去做生意,而是跟随我们去找仙葩草吧!” 哪怕此时史如歌一语将他们的意图点破,楚绍龙和张紫君也并不激动。 张紫君还是神情端严,极其冷静对史如歌说:“不是。史姑娘,就算是,我们也不可能妨碍到你们,不是吗?你们这么多人,而我们只有两个。若你们实在是担忧我们,害怕在海上仙葩草被我们抢走,那我们就不跟随你们一道了。”说完之后张紫君又望向楚绍龙,用眼神催促他走。 楚绍龙却微微摇头,并不打算走。 史如歌又不禁望了望易浊风和骆姝帘,微昂着头继续冲张紫君说:“你们可不是两个人,你们明明是四个人,而且手中还有三大神器!” 张紫君忽然懒得跟史如歌说了,还偏过头去、转过身子。她感觉到了,史如歌挺不喜欢她的,在针对着她。 见此,程戈又悠悠开口,对张紫君说:“我一向言而有信。刚才我已经询问了问题,随后出海自然就会带上你们。” 一旁的鹤千行终于附和程戈的话,深远的目光也注视着楚绍龙和张紫君,似叹非叹说:“两位有心与我等一道,那就是与我等的缘份,欢迎同行。” 鹤千行是这里最年长的人,所说的话自然极具份量。现在他都说欢迎了,楚绍龙和张紫君也就暗吁一口气。 同时,龚子期也慢慢坐回凳子上。不过他的心里仍旧在猜测,猜测着楚绍龙和张紫君的真实身份。 易浊风和骆姝帘一直没有说话,喝的喝茶,想的想事。虽然他们也很疑惑,暂且不知道张紫君的身份。 好在这一个晚上,特别的风平浪静,一切也都安然无事。 翌日清晨,众人又都起得很早。收拾好各自的行李后,他们纷纷来到北面码头上,依次登船。 不料,当他们刚踏上那艘大船的甲板时,一个蒙着面纱、拄着拐杖、一身黑色装束的老婆婆便迎了上来。 “诸位终于决定启程了,我都在这里等了好几天了……”老婆婆对他们说,嗓门嘶哑、声音虚弱。 “您是?”走在最前头的程戈连忙询问,语气很轻、微微皱眉。因为前面两天他们并没有见过这位老婆婆,所以老婆婆的出现令他感到诡谲而诧异。 鹤千行和龚子期等人也是,也开始阴着眸子,一脸疑惑。昨天龚子期还派人搬了好多东西到船上,他和他的人也没有见过这位老婆婆。 老婆婆又笑了笑,那笑声轻的就像远处大海的呼吸,告诉他们:“我是这艘船的管事员。航海途中,会安排好你们的衣食住行。你们叫我雨婆吧。” “雨婆……”程戈又在嘴边重复着这个称谓,再悄然打量了雨婆一番。 他隐隐看见,面纱下面雨婆的皮肤已经老成了陈年树皮,搀扶拐杖的那只手也是皮包骨头。反正雨婆很老了,看上去至少有两百岁了。 “莫非他就是云海护法的真身?”程戈又忍不住在心中思忖着。关于雨婆的身份,他唯一能够联想到的,就是云海护法。 可是,她的眼睛又不像,不像之前黑影人的眼睛。雨婆的眼睛那么黝黑、那么清澈、那么温和。而黑影人的眼睛,总是显得杀气腾腾,狰狞凛冽且带着嗜血恨意。 当程戈还在思忖时,雨婆又定定注视着他,说:“你是程戈程公子吧?程公子,由于你是我家主人最重要的客人,所以这次出海,你的房间是天字第一号。即船上第四层,标号为‘一’的房间。” 程戈又很快回过神来,俊眉微蹙。但是最后他直接点头,服从雨婆的安排,说:“行。” 然后,雨婆又挪步慢慢走到鹤千行面前。程戈又随众人一起,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见雨婆,她能够辨认出来这里的每一个人。 雨婆又走到唐钰莹和史如歌和龚子期面前,对他们说:“唐姑娘和史姑娘和龚少爷,则分别住在天字第二号、第三号、第四号。” 唐钰莹和史如歌一听,互视一眼,跟而一齐点头。龚子期也没有意见、也点了下头。 雨婆再走到易浊风和骆姝帘面前。这会儿,程戈又注意到了,雨婆看易浊风时,眸光极其幽深凛冽。而且她只看了易浊风一眼,然后便望着别处,连语气也冷却了许多,说:“天冥教听风堂堂主易浊风,还请屈就,住在地字第一号……” 易浊风一向精明无比。此时他自然也轻易感受到了,雨婆对待他的态度,稍稍有些不同。 “我早已脱离天冥教,还请以后不要给我加那些前缀。至于房间位置,完全无所谓,随你安排。”他说。说的时候面无表情,也目空一切望着别处。 “好!”雨婆又声音冷沉一应。仿佛她跟易浊风之间,从前有过很大的过节。片刻之后,她再对易浊风补充,“那你身旁的骆姑娘,张姑娘,樊公子,就都住在你的隔壁,地字第二号、第三号、第四号……” 易浊风不再应声,整个人冷得就像一大块冰。不用站到他身旁,仅仅只需看见他,便能够感觉到自他骨子里散发的凉意。 “多谢雨婆。”楚绍龙却微微拱手作揖,向雨婆浅施一礼。但是雨婆也没有多看他一眼,直接走向鹤千行。 “浴莲阁掌门鹤千行鹤道长,老朽便安排住在玄字第一号房间。也就是甲板上这一层,第一号房间。不用爬楼梯,也不用下楼梯,方便得很。”雨婆又客客气气对鹤千行说。 鹤千行抚了抚自己的胡须,温和的面容宛如被春风吹拂,也点了下头说:“雨婆想的真是周到,多谢。” 雨婆再对唐钰莹的两个小师妹说:“两个小姑娘就住在鹤道长的隔壁吧。” 唐钰莹的两个小师妹,一个叫钰巧、一个叫钰岚。虽然不似唐钰莹那番美若天仙,却也粉嫩白皙。这会儿她们也齐声说好,给人感觉乖巧而腼腆。 雨婆不再走动,又转过身子站在那儿,面向远处幽蓝深邃的大海,说:“至于随从们、丫环们、水手们等,全部住在第一层。” “那老婆婆,您自己住在哪里呀?”史如歌忽然好奇询问她。此时史如歌说话嗓门还特别清脆,跟唱歌似的好听。 雨婆又看眼她,回答说,“我也住在甲板上这一层。甲板上这一层一共七间房。” “哦……”史如歌又长长的应着,然后不知道再说什么,望向自己的好姐妹唐钰莹。 等到众人皆沉默不动时,雨婆又做了一个手势,说:“既然大家都无异议,那么请到船舱休憩。我再安排下人,送茶水到诸位房间……” 雨婆发话,众人又你看看你,我看看我。易浊风率先提步,往船舱的方向走。骆姝帘和楚绍龙和张紫君,立马追随他的脚步。 程戈和鹤千行等人倒是没有急着走。鹤千行又看着雨婆,微笑着交代她说:“雨婆,今天先不要开船。我的新徒儿周康诚,他还没有到。等到他父母入土为安了,他才会过来。” 雨婆又很快答应了鹤千行,憨笑着说:“好,好……正好今天你们都待在船上,先适应适应环境……” 鹤千行再次点头,对雨婆说了一声多谢,随后他们这伙人才进到船舱。 原本他们这伙人的打算便是,今天登船、明天出发。恰巧他们也就利用今晚的时间,暗中亲自检查这艘船一番。看看在这个晚上,船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月升日落,时光飞逝。不知不觉,已是傍晚。 站在大船上,倚着栏杆向远处眺望,一轮红日渐渐从海平线坠落下去,最后只剩下一丝亮光,映在海面上,好像给宽阔的海面涂上了一层美丽的色彩,又像把一些亮晶晶的五彩玻璃片撒在海面。那玻璃片闪烁着、跳跃着,好似万花筒里变化无穷的图案。 第129章 以身相许 这一整天,众人待在船上,所做的事情纷纷不一。有人喝茶、有人望海、有人闲逛、有人睡觉、有人练功。 而到了傍晚,大家的精神看上去都萎靡了,纷纷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这船上的房间都是套间,有客厅、有卧室、有梳洗室。每个套间的门口,各有两盏落地的柱灯,灯罩状如卧莲,在烛光下显得流光宛转、精巧绝伦。 下午时,程戈跟鹤千行打着喝茶的幌子,坐在一起,悄悄商量了好久的事情。 这会儿天色渐黑,程戈才回到自己房间里。 而他刚刚进屋,一道红影便神不知鬼不觉般窜到了他的身后。他立马察觉到,跟而即刻回头。 “谁?”程戈还虚声急问。同时涌功护体,警惕度提高十二分。 然而,当转过身躯看见来者乃史如歌时,他涌出的功力随即散开,大吁一口气。 “喂,你干嘛啊?这样吓人,会吓死人的……”他还白眼史如歌,语气极其无奈说。 史如歌倒是始终笑盈盈,昂着脑袋,一双似喜非喜的含情目,深深凝视着他,并且喊他一声,“程戈。” “干嘛?”程戈又有点不耐烦问,而后再冷斥她说,“天色晚了,回房睡觉去!” 史如歌断然不肯回房睡觉,又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说:“初来船上,我兴奋,睡不着,所以过来找你。另外我想让你,陪我一起看海。” “还看海?白天时你跟唐钰莹,不是看了很久么?”程戈又瞪着史如歌说,一脸惊疑的表情。 这下子,史如歌歪了歪脑袋,想了一想说:“我想晚上的海会更好看。” 程戈又不禁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跟哄慰小孩似的说:“可是哥很想睡了。你别找我,继续找唐钰莹,让她陪你一起看海,乖……” 史如歌解释,“不了,钰莹已经睡了。而且今天她好像生病了。” “啊?”程戈浅吃一惊,再怔怔盯着史如歌,不可置信问,“医师也病了?她着凉了吗?不要紧吧?” 史如歌又摇摇头,说:“不知道。不过她说她不碍事,睡一觉起来就会好的。” 程戈一听,稍稍放下心来。因为他的内心,很是关心唐钰莹。 “怎么啦?程戈,陪我一起看海吧。”见他发愣,史如歌又眨了眨大眼睛说。 程戈依然不答应,懒懒扔她一句说:“你找易浊风吧。让他陪你,既安全,又浪漫。哥真的要睡了。” “他?”史如歌的脸色顿时阴郁下来,还撅了撅嘴,不再看着程戈,说:“那是大冰块,又冷又凶,才不找他,没意思。而且他都不太理我,甚至都不愿意看我……” “他不理你是有原因的。他对你比对谁都好。”程戈又告诉她说。 “他对我好,为什么对我好?还有,什么原因不理我?”史如歌又揪着柳眉,疑惑询问。尽管她早就发现了,有时候易浊风对她确实挺好的。记得那日在天绝殿,若非易浊风跟溥钦扛上了,她必然死了。 “你自己去问他吧。我得睡了,晚安。”程戈又说。说完之后,扶着她的身子,强行令她转身,再将她赶出去,关上房门。 “额,好吧,不烦你就不烦你,我自己一个人去看海!”史如歌顿觉无趣,自言自语说。程戈关上了房门,她也不转身敲门了。 其实的话,程戈不是想睡了。而是因为时间快到夜晚了,他要开始悄悄检查这艘船了。 天色渐渐变暗,一片乌灰蒙蒙,而史如歌,她一个人在走廊上面走。走廊上的房间几乎一模一样,并且门口都有两盏落地柱灯,只是灯罩的颜色略微不同。 走着走着,史如歌很快走到了走廊的尽头,看到了一架楼梯。 楼梯自然是通往楼下的。而从这边下一层楼,旁边直接就是易浊风的房间。 “去找易浊风,倒也不是不可以,他那么奇怪,找他聊聊天……”忽然,史如歌萌生出这样一个念头。 拿定主意后,史如歌踱着轻盈的脚步,慢慢下到三楼。然而,她刚刚转身,打算走向第一间房的门口,忽然间便看见了一个翩然的身影。 “是她……”史如歌心中惊呼一句,然后赶紧躲到暗处,抑制着自己慌乱的呼吸。 而那个翩然的身影,她自然认得,那是骆姝帘。 此时的骆姝帘,手中端着一碗汤羹,正敲着易浊风的房门。 “进。”房间里面,易浊风冰冷的声音传来。 随后,骆姝帘推门而入。 待骆姝帘进去了,史如歌又鬼鬼祟祟跨到门口,一只耳朵贴门,听着他们的对话。 “我就不相信易浊风已经脱离天冥教了。而且这个姓骆的,绝对不是他的侍女。我看他们两个,分明就是有一腿……”史如歌一边窃听、一边想着。 易浊风正坐在卧室的床榻上,闭目运功,而且眉心压拧、脸色难看。他知道现在进来的人是骆姝帘,于是没有再开口说话。 骆姝帘主动告诉他说:“这里有一碗鱼汤,是我亲自做的。浊风,你喝下吧。你这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这样下去,体力会透支的。” “谢谢。放那儿吧。”易浊风又冷说。依然没有睁眼,没有多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午踏上这艘船,他体内的绝情钉便一直隐隐发挥着作用。哪怕他没有动情,没有去想史如歌,他的浑身依然有着一种复杂的疼痛,如万蚁噬心、如万蛆附骨。 他也在猜测着那个雨婆的真实身份,猜测着那个雨婆为什么要针对他。同时他也知道,如果他一直被疼痛折磨,很快他就会死。 放下那碗汤羹后,骆姝帘没有急着出去,仿佛她也没有出去的打算。她仍旧站在那儿,望着易浊风。发现易浊风脸色越来越难看,神情越来越痛苦,她的唇角还滑过一丝诡谲且阴邪的笑意。 倏然她还伸手,隔空点住了易浊风的穴道。 顿时,易浊风身躯一震,立马虚声询问,“你干嘛?” 骆姝帘的目光又变得像刀子一样凌厉,在易浊风脸上狠狠刮过。她知道,此时的易浊风并非功力全失,只是她的大部分功力被绝情钉压制了。所以她的心中还很是得意,因为两个时辰内,易浊风没法冲破她点的穴道。 隔了好久后,她再回答易浊风,语速极慢说:“我要成为你的女人,浊风,就在今晚……”说完之后,她解着自己身上的衣裳。 门外的史如歌一听,粉嫩的小脸顿时变得苍白无光,心跳也开始七上八下,心上的滋味更是五味杂陈,极不好受。 “果然如我所想,娘呀,易浊风,你这个贱人!”史如歌还在心上恨恨的骂着易浊风,虽然她也不知道她凭什么骂他,反正她挺生气的。她也不想在外面多待,不想去听待会儿他们欢爱时弄出来的声音,所以她又仓皇转身、匆匆而逃。 骆姝帘缓缓扯开了腰上的蝴蝶结丝带,丝带落地。随之落下的,是她那件杏色的轻薄外衫。 待她身上只剩亵衣亵裤时,她再慢慢吞吞朝床边走近。 当一阵浓郁的女人体香、在海风吹拂下、扑入易浊风鼻孔时,易浊风的身子又微微变僵。 “胡闹。出去!”他立马说,平淡的语气稍显冰冷。他本以为骆姝帘是开玩笑的,故意说给门外史如歌听的。现在发觉骆姝帘连衣服都脱光了,他才明白她说的是真的。 骆姝帘不应声了,走到易浊风面前后,伸手揽住了他的脖颈,唇吻上了他的唇,带着一丝占有性的啃咬。 易浊风极力压下小腹处的燥热。骆姝帘感觉到了易浊风的僵硬,双手开始不安份的在他身上游移,忽然握住了他的昂藏。 易浊风面色即刻大变,剑眉气势如虹。倏然,他涌出体内余下的全部功力,那股功力宛如突然爆发的山洪,猛然将骆姝帘冲击到了两丈开外。 “滚!”他说。声音也不再平淡,带着起伏的沉怒。 骆姝帘被推到了地上,美艳的脸上顿时花容失色,一双凤眸狰狞充满杀气。不过很快的她又冷冷一笑,凤眸中的阴沉和恨戾,慢慢汇成深潭,阴森的惊人。 她再起身,走到易浊风面前,说:“你放心。既然我点了你的穴道,那么我们之间就不可能做得成那种事情。只是我们得装成一副做那种事情的样子……” 易浊风正要开口再说什么,她却不让他有开口的机会了。手指再次利落伸出,点住了他的哑穴。 等到易浊风既不能动弹、又不能说话,她再扶住他的身子,让他平躺在床上。 而后,她自己也躺到床上,躺在他的身边,肩膀挨着他的肩膀…… “她到底想干什么?进天冥教之前,她到底是谁?”此时易浊风没法拒绝这一切,却在脑子里使劲思考着。 离开三楼后,史如歌依然气喘吁吁。外面的天色很黑了,都不见其他人影了,而她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什么,索性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床上时,她不由自主回忆着那会儿易浊风和骆姝帘的对话。回忆着回忆着,她也愈发觉得易浊风恶心。因为她想他应该有很多女人,很多女人曾对他以身相许。 也就在她愤恨难平时,突然间自她楼下那个房间,传来一句惨绝人寰的女人尖叫声,“啊……” 第130章 蹊跷叫声 当这惨绝人寰的女人尖叫声传来时,史如歌单薄的身子又跟着猛然打了一颤。 随后,她整个人都懵住,脑袋也不禁甩了甩,以确定那句尖叫声不是她幻听。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又有人被杀了?”她极力令自己冷静,疑惑询问自己一遍。然后她不敢再多想了,倏然站起身来,取下挂在壁上的九天神弓,拿着出门。 四楼的天字房,一共四间,从东面开始数,她住第三间。而三楼的地字房,一共五间,从西面开始数。 所以住在她楼下的人,也就是住在地字第三号的人,即张紫君。 史如歌急急忙忙往楼下去,要去看看张紫君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她不太喜欢张紫君,可是她也不希望张紫君出事。包括船上的每一个人,她都希望好好的。 船上的其他人自然也听见了那一句尖叫声。在判断它是从三楼第三号房间传出来的后,他们也纷纷赶到三楼来。 当史如歌赶到时,见得楚绍龙和鹤千行已经站在了门口。 “师父,樊老板,发生什么事情了?”看见他们,史如歌连忙询问他们。 鹤千行表情凝重,眉心夹杂着一抹忧虑,摇头很快回答她,“不知道,我们也刚到,房间从里面锁着。” 楚绍龙倒是无心去看眼史如歌,此时他的面色白得就像一张纸。看得出来他很慌乱,很害怕,害怕里面的张紫君遭遇不测。 他也什么话都不说,自体内涌出一把功力,再将手中折扇一展,对着房门一扇。 随之,房门打开了。 因为天色早就变得很黑了,加之门口的两盏落地柱灯不算太亮,所以房间里面的环境显得乌灰朦胧。 相继进到里面后,他们三人也到处张望着,寻找着张紫君的身影。 “紫君,紫君,紫君……”楚绍龙一边慌乱张望、一边虚声轻喊。然而,他们三人的目光,都在房间里面扫视了一圈,都没有看见张紫君的身影。 但是,张紫君的紫煞魔琴却在房间里,正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怎么会这样?紫君了?紫君去哪儿了?”楚绍龙的嘴边还开始念叨,前所未有的慌乱无措、六神无主。 程戈和唐钰莹和龚子期也闻声赶来。此时程戈的脸色,丝毫不比楚绍龙好看。 “发生什么事情了?紫君了?”进来之后,程戈直接询问鹤千行和楚绍龙。 鹤千行立马告诉程戈,“我们听到叫声便赶过来了。可这房门反锁着,进来却不见她的人。” 史如歌也冲程戈点头,附和说:“我听到叫声也连忙赶过来了。可是程戈,你的紫君姑娘她,她……” 说着说着,史如歌的喉咙处好像卡着一根刺,说不下去了。她觉得这一定是有鬼,不然张紫君怎么不见了?就算是被杀了,也得见到她的尸体或者她的血迹啊! 程戈狭长的桃眸微眯着,剑眉蹙成一团。他也立马望了望整个套间,也觉得甚是诡谲。 卧室的床边,有着一扇窗,窗户下面有一块甲板。而地字房距离甲板,约莫六丈高。 甲板下面几尺,便是蔚蓝蔚蓝的海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粼粼波光。但是此时此刻,窗户也是紧闭的,没有打开一条缝隙。 当程戈盯着那扇窗户时,楚绍龙的目光忽然也移到了那扇窗户上。 “她不可能凭空消失、不可能从人间蒸发,一定有问题,一定有问题……”楚绍龙继续念叨着。 程戈又在拧眉思忖。话说刚才他在检查这艘船,在底层巡视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或风吹草动。 他身后的唐钰莹忽然也跨前一步,唐钰莹水灵灵的眼珠子,也在房间里面扫视了一圈,说:“那会儿的尖叫声那么凄惨,划破了夜空,然而现在我闻这里,并没有任何血腥味。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那句尖叫声压根儿不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众人的目光又一齐落到唐钰莹身上,龚子期对唐钰莹说:“不可能的。就算有一个人听错,也不可能我们全部听错。尖叫声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程戈微微点头,这一回他赞同龚子期所言。 楚绍龙也很是肯定说:“之前紫君就在房间里。她跟我一起吃完晚膳,然后我们在船上各处逛了逛,最后她说回房休息。而且一般紫煞魔琴在哪儿,紫君也就在哪儿。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弃琴而走……” “紫煞魔琴?”龚子期一听,心中不禁念叨一句。到了这一刻,张紫君的身份,他也明了。 倏然,鹤千行发现目前所有人都在这里,就三个人不在这里,便也皱眉,低声急问其他人,“易浊风和骆姝帘和雨婆了?” 因为鹤千行说起了易浊风,所以史如歌的表情又由慌乱变得愤怒,面浮戾气说:“易浊风跟骆姝帘在隔壁欢爱呢!” “欢爱?他们两个?”楚绍龙一听,心中又诧异的不行、疑惑的不行。这里面其他人或许不知道,难道他还不知道么?骆姝帘可是溥钦的女人,就算易浊风不爱史如歌,那也不会去碰溥钦的女人啊! 听出楚绍龙内心的怀疑,史如歌又冲他重一点头说:“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 不止楚绍龙,其他人也都不相信,不相信易浊风跟骆姝帘的关系不正当。 程戈压根儿都不理会史如歌了,深吸一口气后,语气沉重压抑说:“事情蹊跷,我们先在船上四处找找紫君。若船上找不到,我们再上岸,在码头附近找。顺便找找易浊风和骆姝帘还有雨婆。” 对于程戈的安排,其他人都没有异议,纷纷点头。 跟而,程戈率先转身,提步出门,随后众人也相继离开。 很快在这艘大船上,四处都是人影。船头船尾,各个层次,各处甲板,全都是人,均在寻找着张紫君。 程戈和唐钰莹一道,走在客房下面的甲板上。这时候,冰凉的夜色就像一堆浓厚的黑云,扑面压来。 而比夜色更黑暗更可怕的,是程戈的脸色。虽然程戈并没有激动,并没有发火,很是冷静,可是任谁都看得出来,此时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唐钰莹本想安抚他几句,然而,他们走着走着,自前方不远处又传来一声巨响,有东西轰然倒塌下来。 程戈和唐钰莹一听,连忙加快脚步,匆匆往前面走去。只见张紫君全身赤裸站在船头,满脸惊骇的神情。她似乎急着想挣脱出来,但是她的手却被一条黑影死死抓住了。 此刻月色稍盛,才让人看清楚那条黑影竟是一个陌生的少女。 陌生少女跪在甲板上,粉红色的衣裳上浸着好大一块殷红的血迹,她用力抓住张紫君的手,声音断断续续说:“小姐,小姐,主人叫我来通知你们,通知你们……”突然她身体一软,昏倒过去。 张紫君发现程戈和唐钰莹过来了,更是满面惊羞,无奈却脱不出手。凌乱之际,她轻轻抬起另一只手,涌出一把功力,将地面的衣裳吸附到手中,遮掩着几个最羞涩的部位。 她的身边还放着一个盛满水的木桶,一个略高的木头架子带着几块帆布倒在甲板上。 看样子原本她是乘了夜色,在甲板的远角搭了架子洗澡。只是她没有想到,突然出现的这个少女,把架子撞倒了。 看见这一幕,程戈却也大松一口气。因为张紫君安然无恙,所以他整个人大觉轻松,连之前飘散的魂魄也飞回来了。 他跟唐钰莹也没有再继续往前走,就停在那儿,远远凝视着张紫君。张紫君的胴体在冰冷的夜色中,泛着美轮美奂的光芒。 不过,程戈暂且没有心情细细观赏张紫君的美。因为他觉得很奇怪,既然张紫君没事,那么之前那句凄厉的尖叫声又是谁发出来的?难道是这名陌生的受伤的少女? 渐渐的,天上的黑云被海风吹散了,皎洁的月光就像流水一般倾泻下来。甲板上的一切都像结了一层冰。 程戈又注视着那个陌生少女的伤口。她的伤口在胸口,鲜血正从伤口中汩汩外涌,浸在衣裳上,宛如一朵开得正艳的红色海棠花。 程戈一见便看出来了,那种伤口,又是被剑所伤。 “又是被剑所伤,看来那句尖叫声,十有八九是她发出来的。她也是张尧的人,偷偷潜到大船上,向紫君通风报信,结果被其他人盯上阻挠,最后那人拿剑伤了她……” 也就在程戈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其他人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朝这边赶来。 更糟糕的事情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月光变得奇亮无比,把甲板上照得纤毫毕现。 而听到别人脚步声的张紫君,吓得更加慌乱无措。脊背微微颤抖后,她用力将那个少女的手甩开,纵身往大海中一跳。 “砰”的一声,只见她优美的纤体,宛如一条苗条而矫健的美人鱼,眨眼间便跟大海合二为一。 回过神来的程戈,也终于惊唤她一句,“紫君!”跟而他急速跑到张紫君之前所站的位置,也纵身往大海中一跳。 见之,一旁的唐钰莹又愣了愣,灵动的大眼睛眨了眨。 第131章 无情无义 当众人纷纷赶到这里时,这里当然只剩下唐钰莹以及那名刚刚死去的少女。 唐钰莹也不再发愣,回过神来。但是她的目光也变呆变得无光,盯着月光下那平静的海面。 那暗波汹涌的黑色大海,早就将程戈跟张紫君一齐吞噬。因此她的心里也开始明白了,明白了程戈的慌乱焦急、明白了程戈的奋不顾身。 顿时,一股淡淡的酸味,袭上她的心头。 “钰莹钰莹,这边发生什么事情了?程戈了?”走在众人前头的史如歌,一面朝这边跑、一面焦急询问。 此时跟在史如歌身后的,包括鹤千行、楚绍龙、龚子期。 停下脚步后,史如歌定定凝视着唐钰莹,等待着她的回答。 而其他三人则望了望四周,很快他们望见了那名刚刚死去的少女。 顿时,鹤千行脸色再变,立马走向那名少女,楚绍龙和龚子期又匆匆跟上他。 走过去后,鹤千行蹲下身子,扶起少女的身子,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少女早就气绝,没有了任何生命迹象,但是身子还热乎得很。 “啊……”鹤千行还诧异得发出一句极轻的声音。 看见少女的面容、看见她并非张紫君时,楚绍龙悬吊的那颗心却终于落下,再次大吁一口气。 龚子期就浅浅皱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这时候,史如歌不凝望唐钰莹了,也望向鹤千行、走向鹤千行。看见鹤千行怀中死去的少女,她精致的小脸乍变苍白。 史如歌又甚觉恐惧的摇了下头,自言自语般说:“真的又死人了,好可怕……只是是谁杀了她?她还是一个小姑娘,那个人下手真狠……” 鹤千行望了望少女胸口的伤口,也轻易辨识出来,她是被剑所伤。自然而然,鹤千行的眉心压拧得更紧,脑子里思忖着什么。 见此,唐钰莹极力调整自己的状态,告诉他们说:“刚才我跟程戈过来,看见紫君姑娘站在这儿。原本紫君姑娘安然无恙,不过因为你们突然都过来了,她受到惊吓,不小心掉到了海里。所以后来程戈也跳进了海里,他去救紫君姑娘了……” 此刻,唐钰莹说的话,众人看似都未听进去,而实际上都听进去了。 “什么?程戈也跳进了海里?他……他他……”史如歌又结结巴巴想说什么,可是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她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因为程戈不喜欢她,喜欢别的女孩。 更令她觉得委屈的是,连易浊风也不喜欢她…… 眼明耳聪的楚绍龙,又借着明亮的月光,望了望四周。而后他立马看见了落在甲板上的张紫君的紫色腰带,还有那很不显眼的亵衣亵裤。 随即,他再跨前一步,弯腰拾起那条腰带,工整的浓眉紧紧凝蹙。 “这是紫君的……原来之前紫君在这里……在这里……”看到那些女人的东西,还有那倒下的木架子,楚绍龙的心里也隐隐明白了。 鹤千行仍旧抱着少女的尸体,突然,他询问史如歌,“如歌,易浊风真在他的房间里?” 因为跟剑有关,所以他最快联想到的人是易浊风。目前这条船上,只有他用剑,而且今天晚上他一直没有出现。 史如歌又立马镇定下来,回答鹤千行说:“在在在,那会儿在!师父,刚刚天黑时,我看到骆姝帘进了他的房间,然后他们两人在里面……在里面……” 说着说着,史如歌没有再说下去,堪比花娇的面容上又现一层戾气。男女之事,有时候她实在是羞于开口。毕竟她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连初吻都还在嘴边。 “现在你跟钰莹再去他房间里看看,看见他后说我找他……”鹤千行又说。说完之后他放下少女的尸体站起身来,补充着,“这位小姑娘身份虽然极其可疑,可是死者为大。我去叫人抱她上岸,三天后再让她入土为安吧。” 史如歌和唐钰莹一听,连忙点头一齐应他,“好的!” “樊老板、龚少爷,有劳你们二位继续在船上走动,看看有没有其他可疑人物出现……至于张姑娘,之前她没事,那么掉进海里了也会没事,程戈会将她救上来的……”临走之际,他又对楚绍龙和龚子期说。 楚绍龙仍旧拿着张紫君的那条腰带,皱眉沉默发呆。 龚子期倒是很快回应鹤千行,拱了拱手,很是礼貌说:“好的道长,子期听从您的安排。” 待史如歌等人相继离开之后,楚绍龙仍旧站在那里。 楚绍龙的唇角还慢慢扬起一丝极其冷漠极其诡谲的笑意,然后他将手中的腰带死死捏紧。 大船第三层,地字第一号房。 听到走廊上再次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原本仍旧平躺在易浊风身旁的骆姝帘倏然翻身。她软绵清香的玉体,改而趴在易浊风身上。 而此时此刻,易浊风只觉头痛欲裂,全身虚软,毫无力气。他身上的穴道,也还没有解开。 发现史如歌和唐钰莹已经走到了门口,骆姝帘又赶紧解开了他的穴道。等到能动了,易浊风的第一反应便是将骆姝帘推开。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去推,见得史如歌和唐钰莹已经推门而入,站在了门口。 一时间,他的动作也跟着滞住,眸光变得又冷又深,凝望着史如歌。他不会对史如歌解释任何,那是多余的,没有必要的。 骆姝帘倒是跟没事似的,就扭头张望着门口,神情也无半分羞涩。仿佛,她跟易浊风上床,乃理所当然加习以为常的事情。 看见他们两人,看见骆姝帘光着身子睡在易浊风身上,史如歌又不禁歪了歪脑袋、吞了吞口水。 而后她再慢慢转身,面向唐钰莹,看上去全然无谓,语气也有些淘气说:“哼,钰莹,我说的没错吧。他们两个就是在这里,我根本就没有骗你们……” 唐钰莹看了一会正躺在床上的那对男女,然后也不好意思多看,也面向史如歌,轻声细语提醒她,“那你跟易公子说啊,说道长找他啊……” “先不说了,不打扰他们了,先走吧。”史如歌又说。说完之后她拉住唐钰莹的手,要拉唐钰莹迅速离开这里。 原本唐钰莹也打算迅速离开,结果才迈开半步她又停下脚步,急对史如歌说:“等等!”因为她突然闻到易浊风的房间里,有一丝淡淡的腥味。所以她又耸了耸鼻子,以确定它就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血腥味,而不是海风海水携带的腥味。 随之,史如歌也停下脚步,歪着脑袋瓜,焦急询问,“怎么啦钰莹?” 待确定完毕了,唐钰莹才再次正视史如歌,一边提步一边回答,“没什么。先走吧。” “哦。”史如歌又应得漠然。然后,依然满腹狐疑的她,右手拿着九天神弓,左手反被唐钰莹牵着走。 等到史如歌和唐钰莹已经走远了,骆姝帘才从易浊风身上下来,最后再从床上下来,在地上拾捡着自己的衣裳,一一穿戴着。 易浊风也自床上坐起身。此时他虽然能动能说话,可是他的功力还是被压抑着。他体内的绝情钉一直隐隐发挥着作用。 然而,哪怕他的感觉依然如万蚁噬心、如万蛆附骨,他也利落拔出了一旁的承影剑。乍时,幽冷的蓝光溢满了整间屋子,冰冷的剑锋,直抵骆姝帘的后背。 只是在即将刺入骆姝帘身体里时,他又停了下来。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干嘛?你说……”他直接询问骆姝帘,声音听上去那么沙哑、那么虚弱。 感受到抵在后背的冰冷剑锋,骆姝帘稍稍停下穿戴的动作,语气带着意外反问,“你生气了?” 易浊风想笑笑不出来,连冷笑也笑不出来,因为今晚他居然被骆姝帘玩弄和控制了。那会儿隔壁房间的尖叫声,他也听见了,他知道是骆姝帘在搞鬼…… 他又咬咬牙,狠戾冲骆姝帘说:“你先回答我。不然我直接杀了你!我不会手软。”说完之后他手中的剑再前进一厘,浅浅刺入了骆姝帘的身体里。 蓦然,一股锐利的疼痛,猛然进到心窝,致使骆姝帘身子微微一仰。她殷红的鲜血慢慢流淌,顺着承影剑剑身,最后滴落在地面。 不过,比背上伤口更痛的、比那伤口滴血更多的,乃她的心。 易浊风真的杀她,这一刻她不是没有幻想过,只是感觉来的有点快。 所以,忽然间,她忍不住笑了,笑容那么冷艳、那么凄美,还皱着眉头说:“看来你是真的生气了。因为史如歌看见了刚才那一幕,对吗?你担心她因此更加讨厌你,对吗?” 易浊风的唇角轻轻抽搐一下,此刻他的痛苦丝毫不比她轻,而且那是一种想死死不了的痛苦。他又虚声而冷酷说:“我要你回答我,你到底是谁。你能拿到绝情钉,还跟苍域许家有关联。别说史如歌,一切与她无关……” “呵呵……”骆姝帘又笑出了声。而后,完全无畏的她,很是狰狞很是缓慢说:“我是骆姝帘,是溥钦派来监督你和协助你的人。除开这层身份,再无其他。你要杀我,那你杀吧。等杀了我,看你怎么向溥钦交差!” 第132章 设法解除 易浊风暂且不再应声。因为他很痛苦,真的很痛苦,每说一个字都显得那么费力。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黑,剑眉入鬓,脸部的线条菱角分明,宛如被刀削过,还透着程属般的强硬质感。 见他不应声,骆姝帘又幽幽一笑。 她刻意嘲讽,挖苦易浊风,补充说:“当然了,你能够选择不回去交差。选择以后都留在泉池山庄,那该多好?尽管不能成为史乘浮的女婿,至少能一直看着史如歌啊!” 听出骆姝帘话里的意味,易浊风又摇了下头,立马讲述,“你少胡说。我不会背叛我姑父,更不会背弃我姑母。什么史如歌,你不要提她了,不要提她了……” 发现易浊风很痛苦,骆姝帘却笑得更欢。易浊风不让她提史如歌,她偏偏就要不停的提,又语气阴冷说:“不会背叛?不会背弃?浊风,你骗得过别人,骗不过你自己。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这么痛苦,其实只要你过去,一剑杀了史如歌,就什么事情都没了,不是吗?可是你都没有想过杀史如歌,宁愿自己痛苦。而对于我,我只利用了你这一次,你便杀我,还怀疑我的身份,呵……”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易浊风又摇了下头,声音极其虚弱说。 他顺着骆姝帘所言,想着史如歌。 骆姝帘说的对,只要他一剑杀了史如歌,他的绝情钉便解除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事物能够控制他,再也没有事物能够压制他的功力。可是他舍不得,舍不得杀史如歌,甚至都不想看到她受一丝伤害。他的确爱着史如歌,从八年前开始。一直以来也是史如歌的善良和烂漫,在压制着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杀气和戾气。 八年前史如歌救了他,从那时候起他渐渐发觉,人活于世,如果能够救一个人,那比杀一个人更有意义。一个人获救后流露的微笑,比一个人垂死前挣扎的表情,也要美好得多。从那时候起,死在他剑下的人也渐渐变少,他也极少启发承影剑的神力。 想着想着,易浊风的全身变得更加没有力气,整个人跟虚脱了一般,原本仅剩的几丝功力也消散无踪。 终于,他无力的落下剑,半跪在地上,面色乌黑冲骆姝帘说,“滚。我不想再看到你。滚!” 发现他已经痛苦难当,骆姝帘便猜到了,他又在动情动念,以致绝情钉的作用力彻底发作。 她也不再说话,不再回头,直接提步就走。 呵呵。易浊风对她毫无怜爱,那她也无需再留恋他。他的心是顽固不化的石,她的心就是菱角不平的冰。 待骆姝帘一走,易浊风高大的身躯颓然昏倒在地上。因为他的体力早就透支了,自白天上船的那一刻起,他便跟一股力量默默抗衡着。到了这一刻,他终于累了。 离开三楼后,史如歌和唐钰莹来到二楼,来到鹤千行的房间,找鹤千行。 鹤千行没有关门,进到房间里面后,史如歌仍旧面浮戾气,直接告诉他,“师父,易浊风和骆姝帘,确实还在楼上。” “哦?”鹤千行一听又浅浅皱眉,思忖片刻后再正视史如歌,点了下头说,“嗯,我知道了。” 史如歌又抿抿唇,极力令自己平静,再说:“不过师父,我还没有告诉他说您找他。这样吧,现在我再去楼上看看。现在他跟骆姝帘,应该不在一起了。” 鹤千行仍旧略有所思,但是不忘回应史如歌,对她挥了挥手说:“去吧去吧。对了,发现可疑点,立马大喊我们……” “嗯!”史如歌重一点头说。说完之后她转过身子,望向唐钰莹,咧开小嘴强颜欢笑。 唐钰莹明白她的心思,却冲她轻轻摇头,再伸手掐了掐她粉嫩的脸颊,哄小孩似的说:“如歌,这一趟我就不陪你去了。你自己去吧,有事情大声喊我们就行。我现在啊,有悄悄话跟道长说!” “啊?你不陪我,而是要跟我师父说悄悄话?什么悄悄话!”史如歌又大吃一惊、甚觉好奇问,张大了嘴巴。 唐钰莹又眉目流盼、笑靥如花,故作神秘说:“你先去吧。至于什么悄悄话,等你回来后我再告诉你!” “哦。”史如歌又觉无趣一应。要她一个人去,她也不是害怕。她只是觉得难为情,她担心她这趟过去,易浊风和骆姝帘还在行房事。到时候就她一个人,那得多尴尬。 不过最终,她还是一个人提步出门,往三楼去。 待史如歌走了,鹤千行又正视唐钰莹,一脸狐疑,压低声音询问他,“钰莹,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唐钰莹又点了下头,再抿了下唇说:“嗯!道长,我闻到易公子的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什么?血腥味……”鹤千行又是一副半信半疑的神色,白色长眉皱得更深…… 易浊风的房间里。就在易浊风倒下去不久,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身形宛如一阵轻风,从窗口飞到房间里。 他背向门口站着,脊背微微佝偻,身材偏矮偏瘦。他手中拿着一把极长的剑,看着倒在地上的易浊风。 看着看着,他苍白的薄唇还撇了一撇,用那极其沙哑且令人分不出男女的声音,说:“易浊风啊易浊风,你的命运,自你拔出承影剑的那一刻开始便发生了逆转。这怨不得任何人,只能怨你自己……” 说完之后,他手中的长剑高高扬起,正要朝易浊风的身体劈下。剑身在冰冷月光的折射下更显凌厉,寒光闪闪。 不料这时候,史如歌已经出现在门口。 原本史如歌还心存忿气,郁闷的在脑子里酝酿,酝酿待会儿要怎样才能以最快的语速跟易浊风说完话。 结果,当她停在房门口时,突然看见那人举起的长剑。 一时间,她自然脸色再变,瞠大了眼珠子,失声大叫,“住手!” 因为史如歌来了,顿时,他显得有些惊慌,戾眸阴寒凛冽。也趁着史如歌还没有看见他的面容,他的身影又即刻化作一条黑影,急速往窗外一跳。 见他跑了,史如歌又赶紧跨到房间里,蹲下身子,将手中九天神弓放到一旁,再抱起易浊风的上身,轻轻摇了摇他。 “浊风你醒醒,醒醒,刚才有人要杀你,快点醒过来!”史如歌一边摇一边说。 然而易浊风没醒,面色由黑变白,再由白便黑,反复交替。 “你怎么啦?你醒醒啊!浊风,易浊风……”史如歌不禁更加焦急,不停的呼唤着他。 看见他面色变化频繁,身上却没有伤痕,她还急得要哭了。 楼下的鹤千行和唐钰莹闻听到动静、察觉到不妙,也即刻来到这里,来到易浊风的房间。 看见史如歌蹲在地上,抱着面色乌黑的易浊风,鹤千行连忙询问,“如歌,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易浊风怎么啦?” 唐钰莹倒是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直接蹲到易浊风身旁,为他把起脉来。 此时史如歌的神色真心焦急无比,易浊风一直没醒,她又打着哭腔,告诉鹤千行说,“刚才我进来便看见有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他拿着一把长剑,要杀易浊风!幸亏我赶来及时,不然浊风已经死了!” “穿着黑色斗篷的人?长什么样子?”鹤千行又盯着史如歌,急切追问。 史如歌又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当时他背向门口站着,我看不到他的样子。发现我过来了,他也直接从窗口飞出去了!” 听此,鹤千行的面容上又浮现一阵失落的神色,断然道:“他已经跑了,毫无疑问,我们追不上了。” 这时候,史如歌又望向唐钰莹。见唐钰莹面色凝重,柳眉凝蹙,她很是不安问,“钰莹,浊风他怎么啦?是不是受了很重的内伤?或者中毒了?” 再视易浊风,鹤千行倒是猜到了端倪。不过他暂且没有说话,保持着沉默。地面上确实有血迹,他也留意到了。 唐钰莹依然在替易浊风把脉,同时轻轻摇头,回答史如歌,“都不是。他没有受内伤,也没有中毒。而是被绝情钉控制了。” “绝情钉?什么是绝情钉?”史如歌又满腹狐疑,小脸上焦急的神色也丝毫没有退去。 这一刻,唐钰莹终于不再给易浊风把脉,慢慢站起身来,再对史如歌说:“绝情钉是一种很邪门很可怕的东西,能够控制人的心智和情欲。身中绝情钉者,每次动情动欲,都会痛苦难当,生不如死,同时功力尽失……” 听完之后,史如歌的外表终于变得平静,内心则比之前更加慌乱。她又推断着,自言自语说:“这么说,浊风是因为刚才跟骆姝帘在一起欢爱,所以惹得绝情钉发作了,所以痛苦难当的他最后昏倒在地上,所以那个人乘机而入……” 说着说着,史如歌又在心头想:“那么现在的话,骆姝帘又去哪儿了?扔下易浊风不管,她也太没良心了……” 史如歌的嘀咕,鹤千行暂且没有去管,而是欣慰一笑,对唐钰莹说:“真是没有想到,钰莹你也知道绝情钉,看来不死药尊药王荃的确教了你不少东西。” 第133章 各有难处 唐钰莹为人一向谦虚大方,哪怕此时鹤千行说着赞赏她的话语,她也一点都不骄傲。她还微微一笑否认说:“道长,我才疏学浅,懂得只是皮毛而已。不过这个绝情钉,它乃厉害之物,恰巧曾经,我跟我师兄熊冠希便专程研究过它。” “哦?研究它?研究它的解法吗?”鹤千行一听,更加诧异的盯着唐钰莹。 这时候,史如歌也连忙望向唐钰莹,好奇加兴奋问,“是啊钰莹,这个绝情钉,你知道怎么解吗?” 唐钰莹又点了下头,压低声音说:“知道。” 史如歌一听,立马一副大喜的神色,又赶紧催促唐钰莹说:“那你快点过来,替浊风解开它,这样他就醒过来了!” 结果,唐钰莹又摇摇头,很有耐心告诉史如歌,“傻瓜,我只是知道方法,可是却不能由我来解,因为他爱的人不是我。并且用我所赞同的那种方法,费时不是一时半刻,而是需要很多个时日。” “啊?听你这么说,就是救他很有难度了……”史如歌脸色再变,既迷糊又讶异又焦急。 她也一直抱着易浊风,似乎舍不得将他放开。 唐钰莹又冲史如歌点头,说:“当然有难度。不然它怎会那么邪门?那么厉害?” “那具体要怎么做?”史如歌又紧张问。她也说不上缘故,反正她想帮易浊风,不希望他被任何事物控制。 唐钰莹正要再次回答。不料,鹤千行忽然深吸一口气,再向屋子中央走进一步,打断唐钰莹说:“好了。钰莹,你带如歌先出去吧。我试试灌输一些功力给易浊风,令他尽快苏醒过来。至于其他的,到时候再说。” 史如歌这才放下易浊风,站起身来,神色欣慰、模样乖巧说:“那样也好。师父,辛苦您了。” 因为鹤千行的刻意打断,唐钰莹心中又大致明白了什么。鹤千行在阻止她,不让她将解除绝情钉的第三种方法告诉史如歌。所以这一刻,唐钰莹自然也不再多说。 当鹤千行坐在地上、扶起易浊风的身子、准备开始运功时,她扯了扯史如歌的衣袖,示意她们出去,免得打扰到鹤千行。 史如歌又轻抿红唇,跟她一起,慢慢退出这处房间,然后轻轻带上房门。 当她们两人一起站在外面等待时,史如歌又接着小声说:“钰莹,继续,教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帮易浊风?解开那个绝情钉有没有不太耗时的方法?” 见史如歌这么关心易浊风,一时间,唐钰莹心中更加明白。易浊风爱的人应该是史如歌,所以刚才鹤千行阻止她说。因为鹤千行担心史如歌知道之后,会为救易浊风而冒险。 自然而然,唐钰莹决定不回答史如歌的问题了,而是悠悠反问她,“如歌,你这么紧张他,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倏然,史如歌又觉小脸一燥,还瞠大了眼珠子,有点生气瞪着唐钰莹,一本正经说:“我……我喜欢他?怎么可能啊!我喜欢的人是程戈!你不要瞎说!” 唐钰莹心中当然不信。她看得出来,史如歌对易浊风也是有感情的。虽然她暂且不知道他们的感情从何而来。 不过,唐钰莹假装相信了。她还轻盈一笑,哄着史如歌说:“既然你不喜欢他,那你也救不了他。所以我不告诉你了,因为就算我告诉你,你也没辙。” “什么?不告诉我?你……”史如歌又变得略显激动,总之看上去很不开心。 唐钰莹又点点头,清水般明亮的眸子里流露着一丝诡谲的笑,故意气她似的说:“是啊,就是不告诉你!你知道了没辙,我也懒得费口舌……” “我……”史如歌又急着辩驳。她想,就算她知道了没辙,至少也得知道方法啊。 然而,她的话刚到嘴边,最终止住。 随后,她脸上的焦急神色也全部退去,改而变得有些失落有些气愤,在心头嘀咕着:“好吧,不说就不说!我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他的事情也不关我的事,他有骆姝帘,应该由骆姝帘帮他!”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易浊风房间内。 易浊风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不再苍白,不再乌黑。同时,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感应到身后坐着的人乃鹤千行,他微皱着眉头,声音极轻询问,“为什么?为什么救我?” 见易浊风已经苏醒过来了,但是仍旧虚弱,说话有气无力,鹤千行便没有停止运功。他一边闭目继续运功、一边还回答易浊风,“不是我救了你,是如歌救了你。之前你昏倒在地,有人进来要杀你,幸亏她及时赶到……” “如歌……又是她……”易浊风又觉诡谲,无语的撇了下唇,不知道再说什么。 他跟史如歌之间,似乎总是牵绊在一起。史如歌救他多少次,最后他也得救史如歌多少次。 鹤千行又点了下头,漠然的应,再告诉他,“嗯,就是如歌。她还挺关心你的,听说你中了绝情钉,便直问唐钰莹解除绝情钉的方法……而解除绝情钉的第三种方法,我并不想让唐钰莹告诉她,因为她是我的爱徒……” 蓦然,易浊风少现表情的面容上又浮现一抹焦虑的神色。跟而他的目光也变得凛冽、变得阴寒,急冲鹤千行说:“是,不要告诉她方法,我也不用她费心!”说完之后他也不愿意再接受鹤千行的功力,暗自运涌出余下的功力,试图将鹤千行的功力反逼回去。 然而,此时的他根本不是鹤千行的对手。察觉到他的异动,鹤千行不动声色,立马又涌出了一道更为强大的功力,自他的后背急速灌入他的体内。 倏然,易浊风的身躯又是一僵。因为他本身的功力还被压制着,所以鹤千行灌输的功力便开始控制着他。 鹤千行还是淡然自若,语气平静平常,又解释说:“如歌关心你,是因为她的善良。你想跟她保持距离,是因为你的难处和原则,这我都知道。小子,今天我帮你一把,却是由于在这条船上,你所处的位置很重要。先不说找仙葩草,先说保全大家的性命,让大家都活着回来,这才是最关键的。” 鹤千行这么一解释,易浊风当然又完全明白了。鹤千行之所以运功给他,是希望某一天危险来临时,他也能保护船上的人。 明白之后,易浊风面容更显冷峻,气场更显强大,又慢声吐字说:“鹤道长果然宅心仁厚。那么也请鹤道长放心,我不会伤害无辜的人。行的方便时,我会保卫大家的安全。” 鹤千行再次轻轻点头,还大吁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 他也不再给易浊风运功,灰色的目光盯了盯地上半干的血迹,再看一眼倒在易浊风身旁的承影剑,再问易浊风,“地上血迹是谁的?骆姑娘的?” 在他看来,易浊风跟骆姝帘的关系,生疏得很,所以他猜测地上和剑上的血,应该都是骆姝帘的。 易浊风却不再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迟疑片刻后说:“鹤道长,今天多谢你鼎力相助。至于其他的,我们之间不便多言。” 听此,鹤千行又忍不住淡笑一声,而后站起身来,感慨一般说:“那行。易堂主,你好好休息。” 知道鹤千行要走了,易浊风又一动不动,就冷然撇唇说:“不送。” 当鹤千行跨出易浊风房间大门时,立马又看见了唐钰莹和史如歌。她们两个一直没走,一直都在等他出来。 “师父,他怎么样?”见他出来了,史如歌又连忙询问他。同时,史如歌伸长脖子,往房间里瞅了瞅。可是房间里光线黑暗,她看不清楚情况。 鹤千行先看眼史如歌,回答她说:“你放心,他确实没事,既没有受伤,又没有中毒。只是那会儿他体内绝情钉发作,剧烈的痛苦致使他昏沉过去。” 听了鹤千行这番话,史如歌不但没有放心,反而愈发担心,漠然应了一声哦,然后失落的想着心事。 她依然有点想帮易浊风。不然她真的担心,担心下次他的痛苦再发作,那时候恰巧又有人出现要杀他。 鹤千行不再理会史如歌,改而望着唐钰莹,声音压得更低、神秘小心的说:“钰莹,你去骆姑娘房间里看看。看完之后,下楼找我。” 唐钰莹抿唇点头,没有说话。 发现鹤千行对唐钰莹说了悄悄话,史如歌还是保持沉默,无心理会他们。因为现在她的心里在打鼓,她很犹豫很纠结,她不知道她到底要不要帮易浊风。而按照她一贯的性子,可不会允许他们说悄悄话。 时间愈晚,月色愈美,环境愈静。在这泊澜湾,白色的月光洒在海面上,映出粼粼的波光,犹如大片的小鱼群在浅海中嬉戏玩耍。 张紫君在山间长大,并不会游戏。那会儿她果断跳海,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避免自己的胴体被那一窝蜂涌来的人看光。 庆幸程戈的水性极好,张紫君跳进海里后,直冲冲往海底沉,他大吸一口气后再潜下去,终于将她捞了上来。 (求订阅,求打赏,啊啊啊啊,没钱过年啊。) 第134章 反而挨打 因为是海港码头,所以这边的海水很深很深。从海水中捞起张紫君后,程戈又搂着已经昏迷的她,游了好长一段时间。 游着游着,他终于游到了海水较浅的地方,最后搂着张紫君靠了岸。 而此时此刻,天上的月亮大得就像一个玉盘,洁白宛如碎银的月光静静洒下来,笼罩着他们两人的身躯。 程戈衣衫完整,只是全身都湿淋淋的,所有布料紧贴皮肤,头发上也滴水不止。从头发上滴落的水珠,许多顺着脸颊流淌,也将他的面容映衬得更加清秀、更加俊逸。 由于已经靠岸了,他便不急着再动。而是趴伏在岸边的沙滩上,气喘吁吁。之前游了那么久,他真的很累了,现在必须休息一会。 再看张紫君,她仍旧闭着眼睛,全身赤裸,躺在他的身旁。在海水中时,她原本用来遮羞的衣裳,都被冲走了。 稍稍喘了几口粗气后,程戈又微微挑眉,观赏着张紫君那具美轮美奂的胴体。 张紫君的身材,曲线十分优美,不算太丰满,但也不算苗条。莲肤藕肢、颀长纤丽、神清骨秀。在月光的照耀下,释放着迷人而诱惑的光芒,令人心神驰骋,遐想非非。 观赏着观赏着,程戈只觉自己下体一阵悸动、全身一阵燥热。 倏而,他努力将那些念头压抑下去,在嘴边小声嘀咕着,“擦,不能这样……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嘀咕着嘀咕着,原本有点郁闷的程戈,突然间不再郁闷。相反他还微微挑眉,再用特别清澈的眼神凝视着张紫君,低声解释说:“不过看光了你,可不是我故意的……” 因为差不多休息够了,所以程戈又爬起身来。他将自己依然湿淋淋的上衣脱下,包裹着张紫君的半截身躯,再打横抱着张紫君,慢慢吞吞的走。 走的时候,程戈也替张紫君感到庆幸。幸亏现在是深夜,方圆几里几十里,都没有人。 走了大约半里路后,借着明亮的月光,他看到不远处山坡下,有着一个矮小的山洞。 “呵……”程戈又不由得欣喜轻笑,笑容明朗如秋月。随之,他抱着张紫君,加快脚步往山洞的方向走。 到了山洞里面,洞里面的景象,又让程戈感到很诧异。 因为洞里面本就架着干柴,放着火石。如此他也猜到了,往日里,应该还有不少落魄的渔民渔商,在此山洞休憩。 他找了一个比较干燥、比较平坦的地方,将张紫君放在那里,然后点燃了那些干柴,烧起了一架篝火。 待篝火架好后,程戈又匆匆离开了山洞,因为他决定去附近的渔民家“借”一套女装。不然等到天亮了,张紫君还是光着身子,他们还是没法回到船上去。 当火势越烧越旺时,遮着张紫君身子的那件衣裳,也干得差不多了。那旺盛的大火,还照亮了整个山洞,照得她的脸颊变得红彤彤,看上去就像熟透的苹果,令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只是,张紫君依然没醒,身子往上抽了抽,发出两句轻轻的咳嗽声。 这时候,程戈刚好又从外面回来了。程戈拿回了一套女装,虽然制衣布料粗糙,做工却也精细。 见张紫君还没有苏醒、而且在那里咳嗽,程戈又连忙迈到她的身旁,蹲下身子,低声喊着她,“紫君,紫君……” 张紫君仍旧没醒,又开始咳嗽,好似她的身体里和喉咙处都卡了很多东西。 程戈不禁沉下心来想了一想,顿时,他眼前一亮,恍然大悟。 改而他将“借”回来的衣服放在角落,跪坐在地上,双手轻轻压了压张紫君的腹部。很快,有很多海水自张紫君胃里嘴里呕出。 “咳咳咳……”张紫君又咳嗽了几声。跟而她睁开了眼睛,目光呆滞望着山洞上方。 见她眼睛瞪得那么大,而且完全没事了,程戈削薄的红唇又微微扬起。再拿起“借”来的那套衣服,正准备递给她。 也就在这一刻,张紫君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的目光不再呆滞,乌溜溜的眼珠子灵活转了一圈。最后,她漆黑的瞳仁瞠得极大极圆,猛然一下坐起身来。 程戈也跟着一愣,但是,都不等他做其他反应,已经坐起身来的张紫君,断然抬手,对着他的左边脸颊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个声响传来。 程戈被打得脑袋一偏,脸颊随之立马绽现五根鲜血的手指印。 如此,程戈也没有急着再动,他就剑眉微拧,木讷愣在那里,任由脸颊那五朵红云越烧越旺。 张紫君也迟迟没有说话,她就目光恨恨的盯着程戈,同时右手将那遮羞的衣裳揪得更紧。 等到脸颊火辣的痛觉消却了大半,程戈这才把脑袋偏正。再视张紫君时,他的眸子里还夹杂着一丝忿怒和一丝委屈,询问张紫君,“你打我干嘛?我救了你你懂吗?” 张紫君又轻轻咬唇,眸光更显阴寒凛冽,声音又冷又凶冲程戈说,“救了我就可以尽情看我?卑鄙下流!” 一时间,程戈又是一脸惊疑,并且更觉委屈,语气无奈对张紫君说:“我卑鄙下流?喂,紫君,你不要这样,如果我不看你,那我怎么救你?” 张紫君又急忙解释,“我不需要你救!之前我跳下海,就是因为不想被你们看!跳下海之后,自然也不需要你们救!” “唉,就为了防止看光,所以你连命都不要了,有必要吗……”程戈又被她所说的话雷到,无声一叹说。他还依然盯着张紫君,盯着她的面容以及上身,全然一副无法理解她的表情。 因为他真的无法理解,无法理解张紫君把隐私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并且张紫君这一点,跟他在那个世界的女友不太一样。 见程戈还一直盯着,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张紫君,自然又焦急得不行,极不客气说:“就是!我宁愿死,也不愿意被许多人看光!你还看!再看……再看我杀了你!” 程戈又立马偏过头去,懒得再看她,还将手中那套女装轻轻往她怀里一扔,再站起身来说:“行行行,不看就不看,反正我本就什么都没看!你快点穿好衣服,穿好之后,我们回船上去。”说完之后程戈懒漫提步,打算暂且离开山洞。 接住程戈扔来的衣服时,张紫君原本冷艳至极的面容上终于浮现一丝欣喜的笑意。而且她没有那么生程戈的气了,紧紧抓着那套衣服,宛如抓着一把救命的稻草,再对程戈说:“可以。你先出去,等我穿好衣服!” 然而,程戈又不急着出去了,站在那里,再告诉她说:“对了,关于这套衣服,它是我在三里外一户渔民家里偷的。老实说,这是我第一次做偷鸡摸狗的事。所以啊,等回船上了,你换上自己衣服了,你还得把这套衣服还回去,由你去向他们赔礼道歉……” 张紫君又连忙点头,说:“好。这件事情我答应你。”说完之后她再低头,看着那套衣服。 哪怕张紫君没有再说话了,程戈的脚步还是又顿了好一会,似乎有点不舍得离开。话说那会儿张紫君跳进海里,他当时想的只有不遗余力救她,从未想过占便宜之类的。现在张紫君不但没有对他说一句谢谢,反而给了他一个火辣辣的耳光,所以他还撇了撇唇,心中感觉愈发委屈、愈发郁闷。 由此推断一遍,程戈也变得确定,这个张紫君,对他没有一丝好感。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丑时。月影东斜,天气微凉。程戈站在山洞外面,等待着张紫君。四周的环境一片悄寂,除开轻柔海风的呼啦声、海面海鸟的鸣叫声、远处海浪的咆哮声,便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片刻之后,张紫君出来了,身着粗衣抹布的她,美丽端严一丝不减。程戈扭头凝望她时,目光不禁又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好久。 总之,张紫君看上去就像一尊美丽的女神雕像。男人见之只觉她冷气森森,却又失魂般移不开眼眸。 “走吧。”见程戈盯着自己,张紫君又面无表情说。语气更是带着几分冷漠,几分高傲。 待张紫君走开好几步远了,程戈依然愣着没有急着再走。张紫君的背影还依稀可见,他便揪拧着眉,直接询问,“喂,紫君,你以前真不认识我?不记得我是你男朋友?” 听见身后程戈所说的怪异话语,张紫君又不耐烦的停步,但是没有回头,说:“男朋友?什么是男朋友?程戈,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我以前怎么可能认识你?我爹离开天冥教后,才跟我娘生下我。那时候,我爹跟你爹,早就没有再见了。” 张紫君的回答,惹得程戈再次皱眉,神色有几分失落,又在嘴边小声嘀咕着,“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她不是我的张紫君?楚绍龙也不是二十一世纪的那个?就像我跟这个世界的程戈……” 见程戈没有应声了,张紫君又轻盈提步,径直往前走。 发现她渐行渐远,程戈赶紧追了上去。等到跟她同行了,程戈又一边走一边说:“别走那么快,我还有问题要问你。之前那个受伤的少女是谁?你父亲派来向你通风报信的?而你父亲为什么不亲自来?” 第135章 黑影黑人 因为程戈问题多,张紫君不得已再次停下脚步。再视程戈时,她的眸子里也尽是冷漠,不耐烦说:“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谁。还有,我父亲不会出现在这里。若他会出现,当初就不会派我来。” 程戈当然也不走了,面向张紫君站着,又冷傲撇唇,小心翼翼问:“你?你不是跟樊绍东一起吗?” 张紫君又立马摇头,冲程戈解释,“我们虽然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是这一回立场不一。他跟我说,他急着出海做大买卖。我跟他说,我是出海寻找仙葩草。” “哦……”程戈又半信半疑,长长的应声,在脑子里思考着什么。至于其他的,他也不问张紫君了。一来他知道张紫君不会告诉他真实答案,二来他也看得出来张紫君很烦他。 “怎么?你一直怀疑我爹也在背后跟踪我们?怀疑我爹也要一齐出海去寻找仙葩草?”见程戈表情狡黠,略有所思,张紫君又目光凛冽凝视他问。 发现张紫君心存不满,程戈又连忙否认,“没有。好好的,我怀疑你爹干嘛?我只是觉得奇怪,这么多年,你爹为何隐居……” 张紫君又不禁轻笑一声,说:“当年你爹跟溥钦明争暗斗,他不知道到底帮谁,最终选择归隐,这没什么奇怪的。如今,纵观整体形势,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立场,所以让我先替他做几件事情。” “呵,原来如此……”程戈又似笑非笑,似叹非叹。虽然他没有再问张紫君最终张尧确定的立场是怎样的,可是通过张紫君这番话,他变得更加确定,即张尧即将重出江湖。 “时间不早了,我们去找船吧。”张紫君又冷冷催促程戈一句。说完之后她加快脚步,急往北面大船停泊的港湾走。 倏然,程戈也不再思考,站直了身子,提步跟上她…… 同一时间,在距离他们二人,不到三公里路远的海边。正用着周康诚身体的黑影人,正迅猛追逐着身材偏矮偏瘦的雨婆。 雨婆一边挂着拐杖跑啊跑,一边一点一点脱着身上的黑色斗篷。 跑着跑着,雨婆终于上下不接下气,变得没有力气,停下了脚步。 这时候,她身后黑影人的身形也降落在她身后不到两丈远的位置。 “雨婆,你杀易浊风,未免性急了点。”降落下来后,黑影人淡然开口,直接对她说。 乍时,雨婆的目光又变得像血淋淋的刀子,猛然回头刮着黑影人。 不过,在反应过来这个假的周康诚乃她的主上后,她的目光立马变了,还连忙低头说:“主上,这是您以前的意思啊……” 黑影人又摇了下头,说:“我是命你掌管船上的事,也好名正言顺跟程戈等人一道出海。其中,可没让你杀易浊风。而且你杀了易浊风,对我们的计划,有百害而无一利。” 雨婆更加不解,又急冲黑影人说:“承影剑的主人,将来会妨碍我们聚合五株仙葩草。所以为何不杀他?留着他干嘛?” 黑影人又语气幽幽说:“易浊风的确不能留,可是也不急着杀。而且由我们动手杀,你不觉得既费力又无趣吗?” “哦?难道您有既省力又有趣的点子?”雨婆又很是诧异问。枯槁般的目光,怔怔盯着黑影人。 黑影人走开几步,再潸然讲述:“我们的心腹大患,不是只有易浊风一个,还有一个程戈。尽管他的手中现在没有兵器,可是绝对不能忽视他或小觑他。我早看出来了,他的体内储有仙葩之力。这也就证明,他也是一株仙葩草的守护者。而他所对应的神器,极有可能就是那尚未现世的赤霄剑。” 雨婆一边聆听黑影人的讲述、一边在脑子里认真思忖。这会儿,她还是有点疑惑,便再问黑影人,“所以你的意思是……” 黑影人也不拐外抹角了,直接点破说:“让他们两个,自相残杀。你看,你现在用你的长剑杀人,而易浊风也用长剑。那么你杀的人,不正好就可以嫁祸给他吗?等到某一天,船上的许多人,包括你自己在内,全部都死在了神秘人的剑下,程戈和鹤千行便一定不会放过易浊风……” 雨婆又微微点头,觉得黑影人此计妙哉。 然而,想到那会儿她杀易浊风,已经被史如歌撞见了,便又声音沙哑告诉黑影人,“问题是,我的兵器也是长剑,已经被史如歌那丫头看见了。” 黑影人又摇摇头,语气无谓说:“这点大可不必介怀,船到桥头自然直。而且就她一个人,就见到了一次,到时候认真讲述起来,可能谁都不会真信她……” 说着说着,黑影人稍稍停顿,而后刻意补充,“另外,那个史如歌,你一定不要碰她……好好留着她,将来可是大有用处的……” 雨婆再次点了下头,表示信服黑影人所言。再去看黑影人,也就是周康诚,她忽然又皱了皱眉,关心询问,“对了主上,这具小孩的躯体,你用着还习惯吧?” 因为她的询问,黑影人又低头打量自己一遍,叹说:“马马虎虎,不习惯也得习惯。毕竟现在,我找不到更好的躯体取代它。” 雨婆又思考了一会,再郑重告诉黑影人,“主上,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替你觅得最为适合的躯体!” 黑影人却又抬了下手,说:“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自己来寻觅……最适合我的躯体,莫过于十大上古神器的主人的躯体……而那十个人,个个都不好对付……” 而雨婆听此,自然没有再说什么。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不知不觉间,海边的天色已经微微透亮。 过去的那一个晚上,也就是在船上的第一个晚上,大家睡得也还算安稳香沉。 当红彤彤的太阳完全从海里跳出、仿佛一块光焰夺目的玛瑙盘、缓缓向上移动时,程戈和张紫君也回到了船上。 而回到船上后,程戈并没有急着补觉。相反他直接来到玄字第一房,找鹤千行询问昨天晚上在他跳海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吃完早膳后,史如歌和唐钰莹又结成了伴,轻倚着四楼的船栏,眺望着远处的海景。周围弥漫着凉丝丝的雾气,令她们感到心旷神怡、神清气爽。一阵阵海风迎面扑来,撩起了她们的缕缕黑发。 此时的史如歌心情并不开心。因为她总觉得她有一份未知的牵绊,她总觉得她有一项任务还没有完成。而那份牵绊到底是什么,到底有什么任务还没有完成,她自己又实在想不到。所以她还有点小郁闷。 “对了钰莹,那个骆姝帘,她回来没有?”突然,她询问唐钰莹。 因为昨天晚上,骆姝帘一直没有回房,船上其他地方也不见她的人,她们都留意了。 唐钰莹也望眼史如歌,一边摇头一边回答,“还是不见人,还没有回来。” 史如歌又抿抿唇,想了一会心事。然后她也懒得观赏海景了,站直了身子,有点无力对唐钰莹说:“钰莹,你先一个人看海吧,我到处逛逛……” 今天的唐钰莹也有一点不开心,也藏着一丝心事。史如歌说不看海了,她挥了挥手,连声冲她说:“去吧去吧。” 史如歌当然不再说二话,转身离开了这里。但是,离开之后,她不是到处逛逛,而是直接来到膳房。 膳房里面食物很多,有热的凉的、荤的素的。她随便拿了一些,再往三楼去。 她想:骆姝帘不在,那易浊风肯定没吃早膳。而昨天晚上,他的脸色是那么难看。 第136章 气炸了肺 (创作不易,求正版订阅,我亲爱的读者们。) 易浊风房间内,这一整夜,易浊风都在打坐运功。他九成的功力,仍旧被莫名的事物压制着,而他只想冲破那层压制。 因为整整一天一夜没有进水进食,加之一直在耗功耗力,所以此时他的脸色又是十分难看的。 同时他确实渴极了、饿极了,然而,他又连出门去找吃的的力气都没有。何况从前他也没有进过膳房,船上膳房他更加不知道在哪个方向。 他一直闭着眼睛,却也感觉到了黎明的到来。 突然,他的房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他的身躯随之隐隐一颤。按照以往的习惯,有人这样闯入他的房间,他立马就拔剑了。但是此时他也没有力气拔剑,只是慢慢睁开了眼睛。 进来的人是史如歌。 看见史如歌时,他自然暗吁一口气,不过什么话都没说。他的面容也还是冷峻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发现他脸色难看,史如歌端着那些吃的,径直走到他的面前。 站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身材亭亭玉立宛如一朵红色蓓蕾的史如歌,模样却显得有几分羞涩、有几分腼腆。 史如歌抿了抿唇,而后再低声告诉他,“这些是我特意端来给你吃的。你的脸色好难看,需要补充营养和体力……” 易浊风依然没有做声、没有应她,也没有偏头侧目去望她。他就眉心微微压拧,眸色变得更加暗淡。 他在想史如歌这是什么行为,是关心他吗? 是的话又为何关心他?因为觉得他可怜对吗? “喂,你怎么啦?说话呀。”见他没一点表示,史如歌也揪拧着眉,声音轻细提醒着他。 忽然间史如歌也再一次觉得,跟易浊风这种人沟通,真的很累。他心里在想什么,她都摸不着边际。 终于,易浊风极轻启唇,询问着她,“谁让你这么做的?” 史如歌水灵灵的大眼睛又眨了眨,不再拧眉,立马回答他,“我自己呀。我不是说了么,我特意端来的,昨天晚上我看你脸色好难看!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朋友的!” 如此,易浊风又觉心口一悸,身体仿佛被抽走了一些东西,声音更轻说:“放那儿吧,谢谢。” 史如歌一听,心情又有点小喜,连忙应他一声哦,再依照他所说的,将端来的那些吃的放到一旁。 不料,史如歌又看到那儿,还摆放着昨天傍晚骆姝帘端来的那碗汤羹。见它依然满满的,易浊风根本没有吃,史如歌便再次走回他身边,关心询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吃啊?我看到昨天的汤羹,你一点都没吃……” 史如歌的问题,又惹得易浊风感觉更难受、脸色愈难看。但是他努力压抑着,不让史如歌看出端倪,语气很冷说:“你废话真多。出去。” 顿时,史如歌又歪着脑袋、皱着眉头,愣了一愣。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狐疑向易浊风确定:“你说什么?出去?” 易浊风更加不客气、更加不耐烦,连语气也加重了,说:“是。出去!” 一时间,史如歌,“……” 反正她陷入无语,不知道再说什么好,无意间又抿了抿唇。此时此刻,她也不是觉得委屈,顶多就觉得自己在犯贱。 她想:好好的,干嘛来关心易浊风?干嘛来管他的死活?现在好了,热脸贴上冷屁股! 见她仍旧站着不动,突然易浊风又刻意挑衅,阴声询问,“你还愣着?还不出去?等着我赶你?还是等着跟我缠绵温存……体验做女人的快乐?” 原本史如歌都没有生气,现在听见易浊风这番话,她只觉耳朵一阵燥热、脸颊沁得通红,连额头上的碎发都竖立起来了。 她还急得抬手,右手食指直指着他,说话也结结巴巴,“你……你不要脸!谁要跟你缠绵温存啊……贱骨头啊!” 易浊风又难得一笑,很是淡定,悠悠反驳着她,“我不要脸?我贱骨头?你弄清楚,是你这个女孩子,主动跑来我房间的。” 蓦然,史如歌只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最终她无奈的落下手,不停的点头,断断续续说:“好,好。我这就出去!我这就出去!烂男人,混蛋,哼……”说完之后她真的不再逗留,立马大步流星的走,怒气冲冲出了门。 出了门之后,她还稍稍返身,将他的房门用力一摔。 她气死了,真真切切的气死了。她发誓,以后她再也不做好心人了。跟易浊风这种人打交道,简直就是自讨没趣、自找罪受、自取其辱。 待史如歌一走,易浊风紧绷的神经便变得放松、强撑的体力也跟着垮下。到了这会儿,他全身的气力几乎全部抽空,整个人如同虚脱。 他艰难而缓慢的伸手,够着史如歌送来的那些吃的,然后端起其中的汤水一饮而尽。 等到汤水下肚了,他也感觉略微舒服了。只是,他依然虚弱无力,功力发不出来。 “这艘船上终究藏着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一直在激发绝情钉的作用?为什么我一进来就变成了废人?”他还询问着自己,心中疑惑重重。 在这艘船上,他也觉得自己是完全孤立的,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帮他…… 鹤千行房间内,程戈又询问鹤千行,“那个少女,身上还有什么特点?除开致命伤是利剑造成的。” 鹤千行摇摇头,低声回答程戈,“我派人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再发现其他特点。” 程戈再拧眉思忖片刻,而后断然定论说:“看来就是如歌所撞见的那个拿剑的人,将她伤了。” 鹤千行又点了下头,跟而再向程戈提出他自己的疑惑,“只是不知道那人,跟之前你们见过几次的黑影人,是不是同一个人?还有,他跟易浊风又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为何要杀易浊风?” 这一点程戈当然也想不通。此时他还懒得思考,因为他很累很困了,于是再对鹤千行说:“我不好推断,因为我没撞见这个拿剑的人。我总觉得这是障眼法,是有人在故弄玄虚。不过先不管那么多了。有时候管的越多,本来简单的问题也复杂化了。等到开船了,大家的处境也许会变得安全许多。我先回房睡一会儿。” 程戈说完之后还打了一个浓浓的哈欠。 见此,鹤千行又点头,说:“嗯,你回房去吧。我也会派人检查这艘船一遍,若没问题,未时便出发。” 程戈又不再说什么,跨出鹤千行的房间,很快来到了四楼。 而刚上四楼,他便看见了唐钰莹。唐钰莹住他隔壁,此时还在倚栏看海。 听见身后有人经过,唐钰莹也慢慢回头。原本她还不太开心,突然看见来人乃程戈,她秀丽的面容上又情不自禁绽开明艳的笑颜。 “咦,程戈,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唐钰莹询问程戈。笑着笑着,她的嘴边还显出一个小梨涡,烘托着她的灵秀以及可爱。 程戈也刻意停下脚步跟她说话,关心询问她,“你起这么早?生病好了吗?” 唐钰莹一听,浅浅一愣。但是很快她又回过神来,眸光如水,清澈有神,告诉程戈,“我生病……早好了啊。而且那也不算病,就有点想晕,应该是由于天气突然变热的缘故。” 程戈又点了下头,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从过去到现在,他都不太擅长跟女孩子聊天。 见程戈在思忖什么,唐钰莹便悄然打量他一圈,发现他那件浅绿色的外衫上沾有许多沙尘,又轻笑着说:“你的衣服有点脏,要不脱下来,我帮你洗洗吧。等到中午时就晾干了,你又可以穿了。” 听唐钰莹这么说,程戈也不禁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衣服。发现衣服确实比较脏,他也不推却,赶紧脱下来递给唐钰莹说:“那麻烦你了,我先进去睡会。” “好!”唐钰莹又重声一应说。说完之后她直接转身,往楼梯间的方向去。 见唐钰莹如此高兴,程戈又觉怪异的挑了挑眉,疑惑的在嘴边嘀咕,“这么高兴?不至于吧……” 唐钰莹拿着程戈的衣服,快步下着楼梯,下到半途,却又碰见了史如歌。 史如歌依然一脸戾气,被易浊风那样气到了,实在忿火难消。 见她火气冲冲的,唐钰莹又立马停下脚步,一脸惊疑询问她,“如歌你这是怎么啦?谁惹你了?” 史如歌站在略下面一处阶梯上,又抬头望着唐钰莹。但是,她才不想告诉唐钰莹,她好心去关心易浊风,结果碰了一鼻子灰。看见唐钰莹拿着程戈的衣服,她反过来询问唐钰莹,“没怎么。对了,你拿着程戈哥哥的衣服,是不是他回来了?” 唐钰莹又点了下头,直接告诉她,“是啊,他回来了。衣服很脏了,我帮他洗洗。” 忽然间史如歌也觉怪异,用那种特别诡谲的眼神,小心翼翼瞅了瞅唐钰莹,再苦着脸刻意试探说:“钰莹你真好……我的衣服也脏了,你也帮我洗洗吧……” 听见史如歌的要求,唐钰莹想也不想就冲她摇头,很是果断拒绝说:“不行。你是女孩子,衣服自己洗。不许想着偷懒。” 第137章 扬帆启航 因为唐钰莹拒绝得如此干脆,史如歌又觉委屈的撅了下嘴,说:“可是我不会啊,长这么大我都没有自己洗过衣服啦……” 唐钰莹又是一副比较严肃的表情,一本正经吓唬她说:“那你得学啊。连洗衣服都不会的话……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啊?”史如歌又张大了嘴巴,愣愣的盯着唐钰莹,对于她的话半信半疑。隔了一会后再问,“不会洗衣服,这样也能嫁不出去?” 唐钰莹又很重的点头,说:“当然啊。你不会洗衣服,以后怎么照顾你丈夫?怎么持家?” 史如歌的心情愈发郁闷,又没好气的瞪了瞪唐钰莹,无力加无趣说:“好吧,我知道了。我不要你洗了,我自己去洗!” “这才乖嘛。那如歌,我下去了,先忙了。”唐钰莹又笑意盈盈说。说完之后她绕过史如歌,继续下着楼梯。 史如歌也不再拦她,吸了吸鼻子,任由她去。 史如歌还在生气,想起昨天晚上易浊风跟骆姝帘滚床单的场景,然后那会儿易浊风居然还说着轻薄她的话。反正她生气生气无比生气,但是又不知道找谁发泄,所以堵得心口一阵烦闷。 来到四楼后她又鬼使神差般走到程戈房间的门口。站在那里,她抬起右手,正准备去敲门。 然而,当她的手即将落下去时,突然间她又停止,没有去敲。 她纤细恬淡的柳叶眉浅浅凝蹙,在嘴边嘀咕着,“我找程戈干嘛?我又来找他,说不定他也会烦我……因为他喜欢的人是张紫君,而不是我……算了,不找了……” 也就在史如歌转身决定回自己房间时,走廊上忽然又出现了龚子期的身影。 “如歌妹妹,早上好啊。”龚子期也正从他自己的房间跨出来,一副刚刚起床的样子。 史如歌立马望向前方,望着龚子期,漠然回应他说:“早。”应完之后史如歌又打算躲开龚子期,进自己房间。 不料,龚子期又很快问她说:“你脸色不太好,怎么,被人欺负了?” 史如歌自然稍稍停步,瞥下龚子期,不太耐烦回答,“没有,起床太早而已。现在我又困了,回房继续睡了。” 回答完毕后,史如歌也不等龚子期再应声,加速跨到自己房间门口,推门进去后将反锁房门。 见此,龚子期淡红的薄唇又轻轻一勾,脸上浮现一丝极其诡谲的笑意。走着走着,他也停下脚步,微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他的右手手心,已经稳稳握着一支毒镖…… 回到船上后,张紫君迅速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而后她又决定离开这艘船,去到那户渔民家里还衣服,遵守跟程戈之间的承诺。 而她刚迈出房间,楚绍龙便出现在她面前。 “紫君,你去哪儿?”楚绍龙问她。问得时候他低头凝视着她,目光温柔清澈,如有一泓溪水,将要流进她的眼底。 见是楚绍龙过来了,张紫君强颜一笑。跟楚绍龙对视时,她的眸光也不似以往那么幽冷,说:“我下船去。昨天晚上我借了一户渔民家里的衣裳,现在还过去。” 因为有事情要跟张紫君商量,待在船上讲正好不太方便,所以楚绍龙又立马说:“我陪你吧。” “好。”张紫君点头,完全不假思索。 从下楼到下船,楚绍龙和张紫君心照不宣,默契的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他们就肩并肩的走,想着各自的心事。 直到下船之后,他们一齐走在那长长的沙滩上,见前后左右都没有其他人,才开始再次交谈。 “巧慧为什么会死?师父让她过来通知我们什么?”楚绍龙询问张紫君。巧慧自然就是昨天晚上死去的那名少女,也那是张尧的贴身侍女之一。 张紫君摇了下头,说:“我不知道。她还没有说完全,程戈和唐钰莹便赶过来了。当然这不能怪他们两个,最重要的是,之前有人伤了她。” “那么,会是谁伤了她?她一定是在船上受伤的,昨天晚上在你房间响起的那句叫声,一定就是她发出的。若她在别处受的伤,是不可能凭那仅剩的一口气,再跑来船上。”楚绍龙又一边走着、一边揣测。 轻柔的海风将张紫君的黑色长发微微吹乱,同时令她看上去带着几分飘逸的美、几分散漫的美。 她说:“极有可能是易浊风,船上就他一个人用剑。” 听着张紫君的判断,楚绍龙也轻轻摇头,说:“感觉不像他。” “哦?哪里不像?”张紫君又追问。 楚绍龙说:“我了解他的为人,他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更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溥钦派他出海,只为寻找仙葩草。与找仙葩草无直接关联的事务,他是不会入眼的,不会去在意的。” 这一回,张紫君点了下头,赞同楚绍龙这番话,又问,“那你觉得会是谁?龚子期?” 楚绍龙又思忖了片刻,说:“那艘船的原始主人,并非程戈,也并非龚子期,而是那个雨婆。昨晚酉时至寅时,雨婆还一直不见人影,她的身份很让人怀疑。” 蓦然,张紫君又显得有一丝惊慌,稍稍停下脚步,侧身看着楚绍龙,略显紧张的问:“那她会是谁?还有,船上有没有怪异之处?” 楚绍龙也跟着停下脚步,回答张紫君,“没有。昨天晚上我趁机检查了一遍,船上一切正常。” 张紫君又轻吁一口气,清冷一笑讲述着,“只要船没问题,那一切都好说。我们这么多人,而且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难道还怕雨婆一个人不成。” 见张紫君忽然笑了,楚绍龙更加认真的凝视她,目光清纯得不含一丝杂念、不带一丝俗气,温柔得似乎能包容一切。只是他说话又吞吞吐吐,慢声询问着她,“对了,昨天晚上你跟程戈……是不是……是不是……” 他知道昨天晚上张紫君跳入海里,是因为身上没有穿衣服。随后程戈也跳进了海里,所以他很想清楚后来发生的事情。 由于楚绍龙这么问起,倏而,张紫君脸上清笑又全部凝敛,眼神也乍变冷厉。 楚绍龙之所以会问,是因为楚绍龙在怀疑。他不相信她的清白,以致她也生气了。 她盯着楚绍龙,语气带着很大不满说:“什么是不是?绍龙,你想问什么,就直接一点。” 一时间,楚绍龙又假装不经意避开张紫君的目光,清秀俊雅的面容上浮现一丝尴尬的表情,打开手中的纸扇摇了摇,再连忙转移话题说,“没什么,没什么。紫君,我们继续走啊。我听说的,未时可能就要开船了。” 张紫君知道他不想再说,便也不再执拗追问。她只是比较失望,她知道楚绍龙就是在怀疑她跟程戈已经关系了男女关系。 “行。我们快点还完衣服,快点回到船上,不然他们会丢下我们。”她又冷然回应楚绍龙说,说完之后直接提步,快速往很远处那户渔民家里走。 望着张紫君匆匆离去的背影,楚绍龙泼墨般的眼瞳骤然一缩,又赶紧轻唤一声她,“紫君……” 然而,张紫君仿若无闻,已经不想理会他了。见此,颇觉无奈的楚绍龙又连忙追了上去。 两个时辰后,便是中午。时至初夏,海边的天气有些炎热。海风呼呼,劲道也越来越大。 而这时候,应该待在船上的人,全部已经到了船上。其中包括鹤千行新收的徒儿,即周焘的儿子周康诚。 临近未时时,所有人在甲板上集合,雨婆拄着拐杖,点了点人数,一个没少。 然后,甲板上传来一阵悠长而刺耳的长笛声。也是这一阵长笛声,宣告着“天地号”终于扬帆启航。 船的航行速度偏快,约莫一个时辰的工夫,南面的海岸线便变得模糊不清。蔚蓝色的海面不断伸展,越来越宽广,越来越辽阔,一望无垠。白色的海鸥轻轻的掠过海面,又高高的飞向天空。 睡了整整一个上午,史如歌终于没有瞌睡再睡。站在房间外走廊上,倚靠栏杆,拥抱海风。让那烈烈海风,吹拂她红润的脸庞而过。 而程戈和唐钰莹,待船只启航了,他们便一起来到船头研究着逆命罗盘。一面为了掌控好船只的行驶方向、一面则为了测试仙葩草所在的大致方位。 至于其他的人,多在进行着午休。春困夏乏,在这春末夏初的午后,自然就是又困又乏。 易浊风的体力恢复了大半,只能功力仍旧被压制着。这会儿他从三楼走到四楼,来找唐钰莹。 结果,刚刚上楼,他便看见了史如歌。 原本史如歌还在一脸惬意的拥抱海风,忽然发现易浊风上来了,顿时,她脸上惬意消失、表情全部凝敛。 放下双手、站直身子后,她还忍不住瞪眼易浊风,跟而立马转身打算回房,一副懒得理会他的德行。 “唐姑娘了?”不料,身后易浊风突然问她。 史如歌当然又停下脚步,撅了撅嘴,不再看他,没好气回答,“问我干嘛?你自己不会找呀?我知道我也不告诉你!” 易浊风居然过来找唐钰莹,这令她更加怄气。她甚至在猜测,他是不是想跟船上的每个女孩都扯上关系啊。啊啊啊啊啊。 第138章 同时失踪 发现史如歌还在生气,易浊风又觉想笑。他也不追问她了,绕过她后迈到唐钰莹房间的门口,敲了敲门。 见易浊风真找唐钰莹有事情,史如歌又还是扭头,柳眉浅蹙凝望他,好奇询问,“你找钰莹干什么?” 因为敲了一阵门,可是房间里头无人回应,所以易浊风也很快判断,此时唐钰莹不在。 于是他又望向史如歌,再抬起左手,将手心的一只冰蚕摆在史如歌眼前,说:“这个麻烦交给唐姑娘。” 冰蚕隔着一块蓝色的布料,躺在他的手心。乃他中午回房间时,无意间在他床榻上发现的。 这一种冰蚕,他一看便知,性至阴,有剧毒,丝极韧,刀剑不可断。 顿时,史如歌的目光慢慢从他脸上移到他手心,注视着那只冰蚕,脖子一愣,一脸狐疑。 “这种虫子?你哪儿来的?又让我拿给钰莹干嘛?”她再次连番询问易浊风。问的时候还立马伸手,准备直接去拎这只冰蚕。 见此,易浊风又赶紧将它一收,不让史如歌触碰,冷道:“算了,我自己给她。”在他看来,史如歌实在是太笨了,包含剧毒的东西,随便就伸手去拎。 史如歌不明所以,又压抑着内心的忿气,郁闷的歪了歪脑袋。 易浊风也懒得跟她多说,轻盈提步,打算去其他地方找唐钰莹。唐钰莹是医师,对于这种包含剧毒的冰蚕,他知道唐钰莹一定知道它产自哪里,然后又为何出现在他床榻上。 史如歌见易浊风急着离开,一副不太愿意理会她的样子,她又连忙询问:“喂,你去哪儿?” 易浊风稍稍停下脚步,背向她站着,面无表情说:“找唐姑娘。”说完之后他又提步。 史如歌又急说:“我跟你一起去找她,正好我也要找她!而且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无聊死了!” 易浊风再次慢悠悠停步,剑眉微拧,心中思忖了片刻。 “随便你。”最后他说,完全不反对史如歌跟他一起。 史如歌终于有点高兴,咧嘴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整齐而可爱的小牙齿。至此,她对易浊风的态度也变了,没那么生气了,扶了扶他的手臂,好声讲述,“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下我的弓。” 易浊风轻轻点头,安然站在那里等她。每次史如歌离开房间,都会带上她的九天神弓,这一点易浊风早就发现了。 船舶行驶愈接近海洋中心,海上风浪便显得愈大。此时此刻,船上各处也没有其他人影,环境显得那么悄寂、那么冷清。 易浊风和史如歌从四楼走到三楼,一前一后。走着走着,易浊风忽然再问史如歌,“唐姑娘大致在哪儿?你不知道吗?她不是你的好朋友吗?” 原本史如歌还扭头张望着远处海面的风景,现在易浊风问她她才收回目光,动脑子想了一下,说:“她跟程戈一起,好像在北面船头吧!” “那我们直接往那儿去。”易浊风又果断说。 史如歌点了下头,又应着他,“好!”因为易浊风走得比较快,突然间便走到了她前面两三步开外,所以应完之后她的步子改为小跑,匆匆去追易浊风。 然而,她刚跑开一步,被她所踩的脚下那块木地板竟然坍塌了。 “啊……”史如歌轻声惊叫一句,身子自然也因为失重往下方跌去。 稍稍走在前面的易浊风听到动静脸色转瞬大变,他即刻回头伸手去拉史如歌。 不料,当他伸手之后,他脚下的地板也随之坍塌。 “砰”的一声。 他们两人一同跌了下去。 也就在他们两人一起消失不见后,原本已经坍塌的木地板又急速闭合,看上去完美无缝。随后,龚子期颀长的白色身影出现在拐角处,冰冷的薄唇越扬越高。 他就站在那里,心中得意的想:“哼,易浊风啊易浊风,你不是一直想跟史如歌在一起吗?今天我成全你的心愿!那个无底洞,就是你跟史如歌的洞房……等你们死了,你们也不会寂寞……找到那株仙葩草后,我再送程戈下去陪你们……” 当龚子期狡笑着转身、打算回房去时,突然雨婆鬼魅般的身形急速闪现在他面前。 乍时,龚子期吓得脸色变白,表情跟着凝敛。 稍稍调整状态后,他再虚声而结巴跟雨婆打着招呼,“雨……雨婆……您好……” 雨婆还是一身黑色装束、蒙着面纱、拄着拐杖。刚才史如歌和易浊风掉下去,她自然看见了。此时她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盯着龚子期,声音沙哑说:“龚少爷对我这艘船,甚是熟悉了解啊……” 龚子期一听,心跳更加忐忑,俊颜上却又浮现很虚假的笑容,试图对雨婆解释,“雨婆,我……” 但是,雨婆懒得听他的解释,也压根儿不需要他的解释。她直接伸出左手,抓住他的肩膀,语气阴沉而狰狞说:“跟我来!” 龚子期正要拒绝。可是,他既没有拒绝的能力,又没有拒绝的速度。雨婆抓住他的肩膀,纵身往上方一跃,他立马晕乎了,失去了意识。 北面船头,程戈和唐钰莹一直坐在那里,认真观察着逆命罗盘指针的变化。 因为吹久了海风,加之都没有午休,所以此时唐钰莹感觉有点累、有点困。悄悄打了一个哈欠后,她神情疲惫对程戈说:“指针一直指着北面,看来我们得坚持往北,一直往北,这样仙葩草就会出现了。” 程戈完全赞同唐钰莹的推断,而且他也发现唐钰莹累了,便点点头说:“是。今天到明天,我们不用再观察,坚持往北行驶便妥。好了钰莹,我们各自回房吧。” 程戈说完之后直接站起身来。如此,唐钰莹自然也拿着逆命罗盘,高兴的起身,同时不忘回应他,“好。我正好想休息了……” 东流逝水,叶落纷纷,荏苒的时光消然流逝。不知不觉间,白天渐渐过去。 海上的黄昏和夜晚尤为美丽。站在船上最高处,放眼眺望,浮光跃程,风平浪静,海面一片橘红。 等到太阳完全落下去了,天空和大海又变成了一样的颜色。随之,一轮明月冉冉升起,如同一座明亮的灯塔,照耀着继续行驶的船舶。 因为天色已经变黑了,所以程戈也再次起床。不过,刚刚起床他便发现了不对之处,那就是下午到现在都不见史如歌。史如歌失踪了,不知道跑去哪儿了。不然史如歌一定会在傍晚叫他,叫他下去一起吃晚膳。 离开房间后,程戈便开始寻找着史如歌。他先走到唐钰莹房间的门口,敲了敲门。 然而,唐钰莹不在房间。无奈的程戈,又决定下楼。 而刚刚下到三楼,他又意外碰见了唐钰莹。唐钰莹一边皱着眉头走,一边也四处张望着。 因为忽然看见了程戈,她秀丽的面容上又不禁浮现一丝欣喜的神色,还连忙迎上程戈。 也不等程戈开口询问她,她便主动轻声询问,“程戈,有没有看到如歌?” 从傍晚到现在,唐钰莹便忙着找史如歌。但是,史如歌房间里一直没有人,船上许多地方她也找过了。 程戈的脚步停在唐钰莹面前,因为唐钰莹反问他,他不经意的撇了下唇,笑得极其牵强、极其别扭。 “呵,我也在找如歌……”他告诉唐钰莹。 顿时,唐钰莹心跳一砰,纤细的柳眉又紧紧凝蹙,感觉不妙推断,“这么说,如歌不见了……” 程戈也开始担忧起来,只是他不敢去承认史如歌遇到了危险,又对唐钰莹说:“我们去找道长问问。” “好!”唐钰莹立马点头。程戈转身去找鹤千行,她又提步,跟在程戈身后。 渐渐的,明月当空,海风的力道也跟着减弱。夜空璀璨的繁星,映着壮阔的海面。不远处水天相接,风景极其壮丽唯美。 程戈和唐钰莹找鹤千行和周康诚询问了,他们表示也没有见到史如歌。而后他们四人分开,又在船上各处寻找了一遍,再询问了其他人,仍旧没有结果。 不过大家也都发现了,跟史如歌一起失踪不见的,还有易浊风和龚子期。 “怎么会这样啊?船就这么大,却怎么都不见师姐了,师姐会不会掉到海里去了?”当大家聚在一起时,周康诚也神色恐慌的说。 唐钰莹一听,立马否定他,摇头说:“不会的。如果她掉进海里了,那易浊风和龚子期也掉进海里了吗?显然不是……这船上有诡异……” 这会儿,也唯独雨婆不在这里。程戈危眯眼眸,面色阴郁,又在心中思忖了片刻。跟而,他淡然且平静对大家说:“你们再找一遍吧,应该是遗漏了重要地方。我去找下雨婆,找她问问。” 因为发现易浊风和龚子期也不见了,所以程戈并没有之前那么担忧史如歌了。同时他也更加怀疑,怀疑雨婆知道这一切。 众人纷纷点头,然后又按照程戈所说的行动,再去寻找失踪的那三个人。 在这艘船上,确实存在着一个极其诡异且神奇的空间。它位于船头的甲板下,实际面积很是狭窄,而坠入者身处其中,却感觉它无比宽敞明亮。 它宛如时空隧道中的漏洞,与外界完全隔绝,坠入之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 第139章 诡异船队 除非坠入者有着足够强大的神力,能将那个空间毁灭,但是又不祸及整艘船。否则将一直被困在里面,任由其自动产生的幻象摆布。最后轻者变得精神恍惚、神志不清、功力尽失,重者则直接暴毙而亡。 程戈来到雨婆房间的门口,正要敲门,不料这时候,雨婆恰巧从里面将门打开了。 程戈心中浅吃一惊,但是外表不动声色,低头俯视着她,首先礼貌向她问好,“雨婆晚好。” 此刻,雨婆始终沙哑的嗓门略带几分温和,也抬眸看了看程戈,低声回应着:“程戈,晚好……” 应完之后雨婆拄着拐杖,慢慢往房间外面跨步。程戈一边给她让道、一边又好声询问,“雨婆,我师妹不见了,下午到现在,您有没有见过她?” 雨婆一听,想也没想,又立马回答说:“嗯?你师妹史姑娘不见了?我没有见过她啊,我一直都在房间里,从下午睡到现在……” 程戈又觉雨婆有点奇怪。但是她具体怪在那儿,目前他说不出来。毕竟谁也没有证据,证明她这是在撒谎。 “那雨婆,这艘船上,有没有密室之类的?能找的地方我们已经找过好几遍了,可是依然不见她的踪影。另外易浊风和龚子期也不见了,而他们是不可能掉到海里的。”过了一会后,程戈又好声询问。 这时候,雨婆似乎才稍稍静心,转过身躯,表现出一副思忖的样子,嘴边喃喃自语着,“密室之类的……这个嘛……” 程戈又微微拧眉,注视着雨婆单薄且佝偻的背影。他就随便问问,心中并没有指望雨婆能够向他透露重要信息。 不料,思忖一阵后,雨婆再次转身面向他,认真告诉他,“有那么一个地方,它不算密室,但是很是诡异,称为幻象空间。” 乍时,程戈剑眉微微飞扬,神色喜惑交织,又连番询问雨婆,“幻象空间?它在哪儿?又为什么得此名称?” 雨婆见其他人都不在这里,又围绕原地走了几步。 而后她再语重心长,反问着程戈,“这艘船真正的主人,程戈,你早就猜到了是谁,对吗?” 为此,程戈的警惕度又提高几分,迟疑了一会再说:“我猜到了,但是不确定。” 在他猜测,这艘船真正的主人,乃黑影人。记得半个月前,黑影人便说了,这艘“天地号”是他为他们准备的船舶。而黑影人,真实的身份,就是灵枢子和云海护法。 突然间,雨婆又发出一句长长的冷笑,笑完之后再冲程戈说:“那你说说看,他是谁……还有他的身份,大致是何身份……” 雨婆这是在套程戈的话。天冥教罹绝峰上的太虚护法灵清子已经死了,云海护法灵枢子已经发现了。 而且太虚护法死时散尽了功力,这就证明有人曾登上罹绝峰,曾见过太虚护法。那么,再由此类推,曾登上罹绝峰的那个人,必然也就知道了当年仙葩草在天冥教被窃的秘密、知道了云海护法的存在。 所以现在雨婆盼望着程戈说出“云海护法”四个字。这样她跟云海护法也就确定了,曾登上罹绝峰的那个人便是程戈。 程戈也知道雨婆想套他的话。他才没有那么笨,说他知道云海护法的存在。不然云海护法第一时间就会出现,尽快毙了他灭口。 此刻他也轻笑一声,再用无力的口吻说:“唉,我猜是一个黑影人。那个黑影人,我遇见过好几次。功力出神入化,形如鬼魅。至于他的身份,我一直在查,可是没法查到。” 程戈故意装出来的腔调,又令雨婆感受到了他的精明和狡猾。雨婆还忍不住恶哼一声,以示对程戈的轻蔑。 见雨婆不应声了,目光幽深的程戈又从侧面瞅着她,小心翼翼询问:“怎么啦雨婆?这跟幻象空间有什么关联?难道那个空间乃真正的船主施法布置的?” 这下子,雨婆也不拐外抹角了,声音冷硬回答,“不错。幻象空间,就是真正的船主施法布置的。你说的黑影人,并非真正的船主。因为真正的船主,他是一个仙人。仙人不会轻易出现在凡间,被你们肉眼凡胎所看见。” “什么?仙人?船主是仙人?”程戈又眨了眨眼睛,装出一副极其震惊、极其迷糊的表情。 而实际上程戈清楚得很,雨婆所说的船主,就是云海护法。云海护法早已成魔,而魔并不会承认自己是魔,始终自诩为仙或神。 雨婆又点了下头,应了一声:“嗯。” 程戈还是努力保持浅笑,心中却沉静想着:“刚才她的意思,就是她自己也并非肉眼凡胎,她也是魔……” 隔了片刻后,程戈再视雨婆,语气更为礼貌问,“那您能不能再告诉我,坠入幻象空间后,怎样才能出来?” 既然雨婆决定将幻象空间的存在告诉程戈,此刻自然也不会再隐瞒他其他,说:“坠入之后想要出来,只有两种方法。” “哦?哪两种方法?”程戈又问,声音变得急切。 雨婆说:“一、直接毁灭整艘船。二、坠入者拥有足够强大的神力,并且够资格跟船主的神力相抗,这样才能仅仅将空间毁灭却不祸及整艘船。” 程戈一听,又不由得担心起来,工整的剑眉一拧,幽深的眸底翻涌着忧愁的浪花。 因为雨婆所说的这两种方法,都是没有希望。第一种方法,想都不要想。目前船在大海中航行,毁灭整艘船,大家都会遭殃。 而第二种方法,更加没有希望。不得不承认,易浊风的承影剑足够厉害,易浊风本人也算绝顶高手。可是现在他是跟史如歌在一起,他体内的绝情钉,绝对会压制他的功力,所以他不可能具备将空间毁灭的能力。 拧眉想了想后,程戈再次做出决定,即:他也下去幻象空间,去救史如歌和易浊风。 他又对雨婆说:“那雨婆,我想请您帮最后一个忙。告诉我空间的入口在哪儿,好吗?” “怎么?你想去救他们?”雨婆又斜目睥睨着他,诧异询问。 程戈轻轻点头,但是没有再说话。 “行,我带你去。”雨婆又毫不犹豫答应说。 将程戈也关进幻象空间,这一点也正好顺应了云海护法的心思。很早之前云海护法便想探探程戈真正的实力。程戈体内有一株仙葩草,云海护法早就开始怀疑了。若是程戈进去了,最终他也没有能力,能够将那个空间毁灭,直接死在里面,那也正合云海护法的意愿。 “好,那有劳您了!先带我去找入口吧!”程戈又立马冲雨婆说,这才真正欣慰一笑。 很快,雨婆领着程戈,往北面船头去。这会儿差不多接近亥时,广袤苍穹繁星如织,月亮大如玉盘。 然而,刚刚走到船头,便见得不远处灯月交映下,一队白帆艇船扇形排开,将一艘黑色的小船围在中央。 那队白帆舰船,看上去绝对不是寻常船只,比普通客船狭小并且坚固。船身整个包裹着一层白铁,栏杆上密密麻麻嵌着精钢护刀。更令人感到惊骇的是,每艘船的船头,都立着一尊红衣大炮。 十几尊大炮炮口洞黑,正对着那艘黑色小船。 每只白帆舰船上都挤满了兵卫,有序整齐,他们头上扎着一道白布,手上都握紧了长刀。一个炮手站在大炮旁边,举着火把,似乎随时都会开炮。 炮口所向的那艘黑色小船,静静的浮在海面。 黑色小船的船型也不大,不过布置却很雅致。船舱都是木格窗,窗棂上镂雕着云月、仙鹤。船舱四面垂着紫色的窗帘,里边一点声响也听不到,似乎只是一艘空船。 而这样的船只,若在内陆湖泊中看见,倒一点也不奇怪。可是,今晚却是在这怒涛汹涌的大海。它这么小,随意一个浪头就能扑倒,怎料其偏偏安然行驶到了这千里之外的海洋中心。 不止程戈看得直掉眼珠子,连雨婆也是。他们纷纷停下脚步,凝望着不远处的那些船只。 船上其他人,看见北面那些船只上的灯火亮光,也不约而同往船头这边来。 “程戈,发生什么事情了?”唐钰莹还带领着她的两个小师妹,走过来后便询问着程戈。 程戈就冲她摇了下头,但是没有说话,扭头继续张望着对面。 见程戈不应声,唐钰莹也不追问了,也直接凝望着那些船只,秀美绝丽的面容上尽是惶恐之色。 楚绍龙和张紫君一起过来。此刻他们也你看看我,我看看我,猜不透对面突然出现的会是何许人也。 鹤千行带着周康诚,什么话都没说,就面色惊恐的望着。 他们也都很是不解,这些船只,它们到底借了什么魔力,才得以避开那无边的风浪、渡过那无数的怒涛? 最中间那艘黑船也似乎真有魔力。那些白帆舰船虽然已经围了很久,却始终畏畏缩缩,不敢再上前一丈。 很是明显,那些白帆船上的人都怕得要死,就连偌大的“天地号”缓缓向他们靠近,他们也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便回过头去。 第140章 冥界使者 他们都全神贯注的盯着那艘黑船,握着钢刀的指节都已发白。 当那些船只距离“天地号”越来越近时,众人借着月光,居然又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些白帆船上的人,至少有一半已经不是人,而是尸体,僵硬的尸体! 那些尸体就挤在活人中间,有的扶着栏杆、有的拉着缆绳、有的仍旧握着长刀。看得出来,他们都是保持着死时的姿势,似乎都还没有来得及反抗。 那些尸体也没有其他伤口,只有脖子上黑血淋漓,顺着胸口一直流淌到甲板上。原本不应该为黑色的甲板,自然也被黑血染成了黑色。 看着看着,唐钰莹顿觉一阵翻胃,差点呕吐出来,连忙伸手去捂嘴。 然而,她伸出的手又突然停在空中,因为有一阵淡淡的幽香味,清清楚楚袭入她的鼻孔。 这种香气极其浅淡,似乎无迹可寻,又似乎无处不在。反正它透过她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渗透进身体里。 不光是她,其他的人也不由自主的瞠大了瞳孔,更加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 程戈一向警惕性强烈,并且观察力仔细。他发现唐钰莹要呕吐了,又望着唐钰莹,关心冲她说,“钰莹,你没事吧?若是受不了,那就回房去。” 唐钰莹又冲程戈轻轻摇头,直接告诉他,“我不碍事,程戈,你别管我。我就觉得有点恐怖而已……” 看见程戈对唐钰莹的关心,一旁的张紫君眸光更暗更冷,抿了抿唇。 不知不觉间,整个大海几乎都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尤其是那些白帆船上的人。 仿佛他们都在竭尽全力,这样才能站直身躯。他们目光那么空洞,那么迷茫,一会看看身边的尸体、一会望望那艘黑船,眼中尽是绝望。 似乎他们前方那艘黑船里,住的不是人,而是大魔王。 又过了片刻,原本死寂的海面上终于有了一些声音。为首的那只白色帆船上,伸起了一盏灯笼。 紧跟着,一个白衣男子的身影忽然出现,缓缓走向船头。 白衣男子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迎着海风微微飘扬。很奇怪的是,寻常青年男子披头散发,总免不了要带几分疏狂的味道。可是他这样反而令人感觉清雅至极,无半分散漫。 众人见之不由得再次目瞪口呆,因为刚才他们还错觉自己已经在不经意间坠入了地狱。忽然间又出现这样一位神仙一般的美男子,所以他们再次错觉自己也有可能是进到了仙界。 而实际上,目前他们这艘船航行所到达的,乃仙界与冥界的交汇处。 只要能够顺利渡过此界,很快也就能够顺利抵达他们的最终目的地,即那座名为“溷岛”的小岛。 那个白衣男子飘逸如仙,完全无视“天地号”上的众人,首先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再向黑船喊道:“黑祭,你若再用这种伎俩杀人,我们就要开炮了……” 待他的话音完全出口后,整个海面都“嗡嗡嗡”的回响起来。由此可见,他的功力博大如海,不弱于“天地号”上的任何一位。 然而,任谁都听得出来,此时他的声音也在隐隐颤抖。如此也不难推断,他很害怕那艘黑船上名为“黑祭”的人。 在他喊出之后,那艘黑船上也没有一点回音。 不过,站在“天地号”上的雨婆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浅灰色的瞳孔灵活一转,释放着一缕转瞬即暗的精光。 如果她猜的没错,黑祭乃目前忘忧海上的冥界之王。如果在海上遇见了黑祭,便只有杀了他,否则没有生路。要么葬身大海、要么魂散冥界。 倏然,白衣男子又轻声一叹。而他的叹息,宛如大海深处海神的叹息,那么沉重、那么深远、那么忧愁,敲击着所有人的心灵,令所有人都与其同悲。随后的一瞬间,他手上的令旗轻轻往下一挥。 也就在这时候,一道明亮的红光,无声无息的从他脑后一闪而过,他的身体猛颤了一下。 同时,众人似乎听到了血管破裂的声音,接下来又是血液喷涌的声音。 一股血液,从他颈上的青筋中喷涌而出。他挺着身子,眼珠子似乎就要夺眶而出。 众人又惊得木讷,一动不动,并且全身毛发都竖立起来了。只见随后的这一刻,白衣男子颀长的身体已经像石像一般僵硬在原地。 他手中的令旗还在半空中孤零零的飘荡着,尚未挥下。 又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从他的残血中扩散开来。月色也变得宛如暗黑的潮水,从每一个人心头缓缓流过。 海风呼呼而过,海面上恢复那种令人窒息的死寂。过了好一会后,那些白帆船上才响起一阵杂乱的呼喊。 许多人急声喊着,“开炮,快开炮!” 他们的声音,嘶哑得宛如野兽狂呼,又仿佛惨死的人最后的呼吸。 片刻之后,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传来。顿时,海面火光连天,巨浪飞涌。船舶的残骸被抛起十余丈高,随后又急速落回海面。 偌大的“天地号”受到炮火巨浪的牵连,也略微不稳的摇晃了一阵。 “竟打中了,竟打中了!”那些白色帆船上的人开始欢呼雀跃,发出一阵死里逃生般的大叫。 当硝烟缓缓散去一些后,那艘黑船已经化为粉末残灰。 只是,此时的海面,却没有一丝血痕。 如此,那些白色帆船上的人又慢慢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他们没有再说话,就用疑惑的眼神,询问着彼此。难道黑祭已经被这十几尊大炮轰得烟消云散了?难道他的身体里面根本就没有血?或者他根本就没有死,已经趁着硝烟潜回海底了? 渐渐的,时间已经到了子时。月光更盛,温柔清亮冰冷,在辽阔无边的海面上无声蔓延。 突然,自海底深处响起一个极其诡谲的声音。好似有一条蛟龙,正从海底急速往海面窜。 不等众人缓过神来,或者眨动眼皮,果然又见得一道黑色身影破水而出。 黑色身影速度快如流星,刚刚脱离海面,便向着那些一扇排开的白色帆船钦袭。 顿时,白色帆船上的那些人全部面如死灰,全身僵硬。 完全失去意识的他们,任由那道黑色身影横扫而来,然后穿他们身体而过…… 当滔滔流淌的黑色鲜血,将所有白色帆船都染成了黑色,那道黑色身影的速度这才剧降下来。 待他停在之前白衣男子所站的位置时,位于“天地号”的众人也就看清楚了他的样子。 他是一个中年男人,脸上带着半张面具。身形端如五岳,一袭黑袍随风而动,轻若无物。 他慢慢抬起右手,满天的杀气就从他的掌心垂下,在夜空中划出无数道寒厉的光芒,正要再次攻向那些白色帆船。 见此,白色帆船上仅剩的那几个活口,脸上或是惊骇、或是绝望、或是乞怜的神色。不过,他们唯一的共同点,便是没有一丝反抗意识。似乎他们的生命,已经被黑祭手中垂下的光华牢牢系住,再无挣脱的可能。 “天地号”上的众人也讶然张望着这一幕,短时间内不知所措。 “且慢!”只有程戈忽然瞠大眼瞳,抬手大喝一声,试图制止黑祭的下一步举动。 听到程戈的喝声,黑祭也如他所愿,停下动作。随后,他幽深而温和的目光,远远睥睨着程戈。 “对面何许人也?”他问程戈。他的声音也是那么轻飘、那么阴柔、那么亲切。他所站的位置距离“天地号”明明很远,但是他说的话众人却听得清清楚楚。众人纷纷感觉,他就在他们各自的耳边说话。 对于这样的杀人恶魔,程戈没有一丝好感。微微抹唇后他纵身一跃,飞到船头最前面的位置,坐在那儿,以尽量距离黑祭近一些。 但是,跟黑祭说话时,程戈也还是礼貌的,说:“我叫程戈。这位前辈,你已经杀了他们很多人了,余下的人,还请你放过。” “放过?”黑祭又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眉心微拧,一副浅浅思量的神色。仿佛,从前的他不曾听过这两个字,他不懂得它们的意思。 程戈轻轻点头。此时的他不知道在凝望何处,泼墨般的眼珠子多情且冷漠。坐在船头最前面,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迷人的王者气息,令人不舍得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 他还很是平静对黑祭补充,“是。杀戮太多,最后不会有好下场。” 顿时,黑祭脸上那半张黑色面具,在银白色月光的照耀下,折射着冰冷且诡谲的光芒。 程戈算是第一个敢这么跟他说话的凡人。他的目光也不再温和,而是变得狰狞嗜血,宛如魔鬼的目光。他又慢声说话,一字一句告诉程戈,“我的下场,我自己掌控。我的敌人,全部该死。我想怎么杀,那就怎么杀……” 他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又缓缓抬起了右手。乍时,凝聚在他手心的功力更盛,仿佛无数朵绽开的黑色郁程香。 程戈脸色又是一变。当黑祭顺利挥掌、再次攻向那些人时,他也即刻涌出一道功力,横扫对面黑祭。 鹤千行见此,也很快飞上前去,运功助力程戈。 第141章 另有意图 程戈和鹤千行一齐涌出的两股极其强大的功力,以光般的速度,直抗黑祭劈出的掌风。 顿时,海面上出现两条彩虹形的明亮光线,一条赤色、一条白色。它们很快将黑祭的掌风压制,令其不得不停滞向前,同时惹得周遭几海里都仿若白天。 “天地号”上的众人见此,脸色和表情纷纷再次改变。他们诧异、震惊、欣喜,难以相信。因为程戈和鹤千行联合,能够制止突然出现的这只杀人恶魔杀人。 不过他们也看得出来,程戈和鹤千行都使出了体内至少九成的功力。 也就在这一刻,所有的船只都不再航行、不再前进。它们漂浮在海面上,一动不动,如在那儿扎下了根。 原本黑祭那一掌乃攻向白色帆船上那些仅存的活口,现在他的掌风被程戈和鹤千行阻挡,他的嘴角不禁轻轻抽搐一下,深不可测的眸子里翻涌的全是杀意。 他完全没有想到,对面大船上的两个凡人,功力如此强大。 “找死的凡人!”他又极其低声说,语气带着很大厌烦。说完之后他稍稍收手收功,改而将之前那一掌,直击对面“天地号”上的众人。 雨婆见此目光变得更暗,嘴边惊呼一声不好,并且连忙飞上前去,站在程戈的身边,将拐杖高高举起,横抵黑祭劈向他们的掌风。 雨婆是云海护法的左使,她拐杖中隐藏的宝剑乃仿照承影剑而打造的。其厉害的程度虽大不及承影剑,却也堪称剑中上上品、蕴含无边的神力。 此时黑祭的掌风,轰隆隆撞上她的拐杖,便立马感应到了它的神力。自然而然,它汹涌的攻势再次受阻。 如此,黑祭的脸色再次改变,目露凌厉的白光,宛如一把血淋淋的刀子。 黑祭的掌风会急速转弯,向他们这边反攻,程戈和鹤千行始料不及,因此大惊失色,身躯微微颤抖。幸亏雨婆及时出现,不然他们都将被击溃,全部掉入海里。 只是这样一来,雨婆的功夫底细,他们也差不多探见了。 当他们收回自己的功力、安然站稳之后,便不再乱动,愕然注视着雨婆跟黑祭对垒。 渐渐的,黑祭的脸色变得就像乌云密布的天空,因为一直无法继续前进,所以他的功力掌风在一丝一丝消散。雨婆也感觉自己抵抗的越来越吃力,但是她的外表不动声色,只是紧紧咬了咬牙。 过了好一会后,黑祭又不禁怒哼一声,说:“原来你们有仙魔庇护,难怪胆敢与本尊作对……”说完之后他再使出一把劲力,却不再是运功,而是无奈的将余下功力收了回来。 到了这会儿,雨婆的具体来头,他当然也猜到了。雨婆又为何带领众人出现在海上,他更是一清二楚。 “仙魔?”众人一听又都是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嘴边还喃喃自语。 特别是唐钰莹以及她的两个师妹。她们互视一眼,细眉凝蹙。她们长这么大,从未见过真正的仙、真正的魔。尽管她们也曾听说,在这个世界上,的确有两个地方,栖息着仙人和妖魔。而那两个地方,一是远居大lu中心的芫莨山,二是近在眼前的这片忘忧海。 楚绍龙和张紫君也觉不可思议。不过从前他们两人都见过仙人和妖魔,而且之前他们也猜到了雨婆来头不小。但是,雨婆不是凡人,而是仙魔,这一点他们并未料到。 发现“天地号”上的众人疑惑不解,黑祭又悠悠抬手指着他们,正要再说什么。 不料这时候,仍旧站在船头最前面位置的雨婆又嘶声说话,似乎在刻意抢断他的话,冷然且不悦询问:“黑祭,你不好好待在你的幽冥域,跑到海面上来做什么?白庆的人又主动招惹到你了?” 原本黑祭看着大船上的其他人,现在雨婆跟他说话,他不得不改望着雨婆。 奇怪的是,在望向雨婆之后,他又暂且不说话了。 他就默然站在那里,黑色长袍被海风吹拂,猎猎扬起。他整个身形如同魔鬼一般,阴沉冷酷严肃。他的目光更是漆黑中夹杂着暗红,如同正在滴血的珠子,让人无法谛视。 看着他那目光、思着他的沉默,程戈又微微拧眉。 程戈在想,此时黑祭在想什么。他也早就听说了,近千年来,忘忧海上一直存在着两大性质不同的部落。一个部落名为仙灵域,里面的人半人半仙。另一个部落名为幽冥域,里面则半魔半仙。 于是程戈也还猜测,听雨婆那番话的意思,莫不是黑祭乃幽冥域的主人?而名为白庆的乃仙灵域的主人? 忽然间,黑祭的身形又随风而起。不等“天地号”上的众人再一眨眼,他已然飞到了他们的船上。衣带轻招,无声无息降落在甲板上,站在程戈和鹤千行和雨婆的身后,站在唐钰莹和张紫君和楚绍龙的身前。 唐钰莹又觉鼻端袭来一阵异香,香气非常清幽,并且奇寒彻骨。众人也开始闻到了,还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最后他们循香而望,要么回头,要么抬头,纷纷注视着眼前的这个杀人妖魔。 在他们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后,不远处的海面却又传来了声音。那些白色帆船以及那艘黑色小船,铁壁般的船身不知道怎么地,忽然开始碎裂,缓缓往海下沉去。 发现不远处海面的异常,众人又立马去望。 可是,那边已然毫无风景,只剩下光秃秃的辽阔海面。皎白的月光也似乎更盛了,静静洒在水中,令海水变得波光粼粼。 然而,在所有人看来,真正的黑夜降临于黑祭来到他们船上的这一刹那。 尽管在da陆上时,他们个个都是名人,个个骁勇善战,个个功力不凡。但是今天到了海上,面对这样的黑祭,他们也觉极其可怕。 当他们都注视着黑祭、一时间哑然失语时,又听得黑祭悠悠开口,声音温和对身后雨婆说:“雨婆,我的幽冥域已经被仙灵域的人攻占。现在我的船也没有了,完全走投无路了。你看在我们曾经相识的份上,容我在此船上住上几日,如何?” 蓦然,众人又都回过神来,盯着黑祭,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因为他们的心情更加气愤、更加狂躁、更加压抑,同时更加无语。 如此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黑祭,居然在向他们求助,并且还要住在这艘船上! “你是谁?你要住在这艘船上,是想对我们不利,把我们也一起杀了吗?”不等雨婆应声回答黑祭,一旁的张紫君便面无表情询问。 黑祭没望张紫君,淡定平静回答,“我本幽冥域的尊主黑祭。不过现在以及今后都不是了。此时开始,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刚才我杀那些人,乃因为他们在追杀我。至于你们,我跟你们无冤无仇,又为何要杀你们?” 待他说完这番话后,原本充斥在周围空气中的杀气和煞气和戾气顿时消散。仿佛天地之间,一切都已经归于平静,不再有暴戾、不再有杀戮。 “呵,你杀人这么狠,说不定哪时心情不好,看我们其中哪个不顺眼,随手就杀了!”张紫君却又冷笑一声说。留这样一个魔头在船上,她实在不放心。 这一刻,黑祭又终于偏头,凝望着张紫君精致绝美的容颜。他的目光澄澈如止水,无一丝怒意,整个人与之前判若两人。可是楚绍龙见之,还是急忙朝张紫君走近半步,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做声了。 在凝望了张紫君片刻后,他又很是认真对张紫君说:“我可以向姑娘许诺,不伤害船上的任何一位。若违背了承诺,姑娘到时候直接杀了我。” “我杀了你?你开玩笑吧,我可没有那个能力。”张紫君又甚觉可笑说。清亮的月光洒在她脸上,令她看上去更冷艳、更端严。 原本还在船头的程戈和鹤千行和雨婆,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站在距离他们很近的位置。 此时此刻,程戈倒是觉得黑祭这番话可信。不过他也可以肯定,黑祭想搭乘他们的船,另有意图。 黑祭又撇了下嘴,似笑非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右手手心,便多了一颗暗红色的血珠。 待众人都看见了血珠释放的诡谲光芒,他再将它递给张紫君,说:“你拿它杀我。” 等到他说完了,那颗血珠也自动脱离他手,缓缓飞向张紫君。 直至飞到了张紫君眼前,张紫君触手可得,它也就不再动了。 众人再次目瞪口呆。唯独雨婆又用很是诧异的语气说:“血引珠……看来黑祭尊主想要与我等同行的决心很是坚定啊……” 黑祭也不说废话了,就问雨婆,“那么雨婆,我可以进舱了吗?” 雨婆又发出一句淡淡的笑声,而后再说:“当然可以。船上的玄字房,正好尚有空余。请。” 张紫君一直没有伸手去拿悬浮在半空的那颗血引珠。待黑祭提步进舱后,她也还是一动不动。 老实说,血引珠是何物,她也不曾听闻…… 第142章 看花眼睛 也是由于张紫君的漠然,倏而,雨婆又诡异一笑。然后她突然间伸出了手,正准备拿下那颗血引珠,将它占为己有。 不料这时候,程戈泼墨般的眼珠子又骤然瞠大。他也立马伸手,涌出一把功力,只为将那颗血引珠抢夺过来。 如此,原本悬浮在半空的血引珠晃了一晃,发出许多刺眼的暗红色光芒。但是之后它便没有再动,既没有飞至程戈手中,又没有飞至雨婆手中,如同定格在那儿了。 程戈不禁稍稍加了一把功力,同时他想:既然黑祭将血引珠交给张紫君保管,那么目前这颗血引珠,便是属于张紫君的东西。 所以他不想见它落到雨婆手中,而且他猜测雨婆拿着它别有所图。 见程戈跟自己争,一时间,雨婆又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程戈,声音极其冷沉喊他一句,“程戈!” 程戈完全无畏,又对雨婆解释,“雨婆,这颗珠子还是张姑娘保管比较恰当!” 原本张紫君一点都不稀罕这颗珠子,见现在雨婆和程戈在争夺,她又立马伸手,很是轻松便将它从半空摘了下来。 “够了,你们别争了,我先拿着它吧!”张紫君语气冷漠的说。说完之后她盛气凌人的提步,也往船舱的方向走,都不等其他人再应声。 见此,程戈和雨婆也纷纷收回功力,不再跟对方执拗,一齐望向张紫君。 程戈正要对张紫君解释,他并没有占有血引珠的意图,纯粹为她而争。可是,拧眉凝望着她很快远去的背影,他的话到了嘴边最终止住。他愣在那里,变得无话可说。 而同样凝望着张紫君背影的雨婆,目光那么凛冽、阴寒、狰狞,黑暗得好像深不见底的地狱。 血引珠乃幽冥域的圣物,能够召唤忘忧海境内所有的魔,同时也是对付黑祭最有利的武器。 “紫君!”见张紫君匆匆走了,楚绍龙倒是直接追了过去。 唐钰莹见程戈愣着不动,面露失落且无奈的神色,又跨近他一步,喊了他一声,“程戈。” 程戈回过神来,面容上却又浮现一丝清朗的浅笑,看着唐钰莹说:“我另外还有事情。钰莹,你跟你的师妹们先进舱吧。时间晚了,早点休息。” 唐钰莹又连忙问,“你是要找如歌对吗?” 程戈点了下头,随后补充,“对。我差不多知道他们到哪儿去了。” 唐钰莹又不假思索,昂头注视程戈说:“那我陪你,陪你去找他们。如歌是我好朋友,不然我很担心她。” “你陪我一起?不行,很危险。”程戈又果断拒绝带上她,偏头再视雨婆。因为他也知道,幻象空间一旦进去了,极有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唐钰莹终于显得有点焦急,告诉程戈说:“我不怕危险。即使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冥界地狱,我也要跟你一起过去,去找如歌。因为现在我们是同伴,是搭档,是朋友。而且你不要忘记了,我的手中有逆命罗盘。无论去到什么地方,它都能够起到帮助我们的作用。” 听唐钰莹这么一说,顿时,程戈的星眸更显明亮,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一边心中思忖、一边嘴边嘀咕,“是哦,逆命罗盘……” 想完之后他便觉得,不带唐钰莹根本还不行,他是必须得带上唐钰莹。若唐钰莹不提醒,他都完全忘记了他们还有逆命罗盘。而且他走了,独留唐钰莹保管逆命罗盘,这很不妥当。若有人趁他不在,打逆命罗盘的主意,唐钰莹也会应付不过来。 雨婆仍旧对程戈有些不满。然而现在她不得不压抑自己的不满,冷冲程戈说:“程戈,就让唐姑娘陪你一起下去幻象空间吧。人多力量大,两个人去,将人救出来的胜算比较大。” 而此时雨婆脑子里想的是:等到程戈和易浊风和史如歌和唐钰莹,全被困在幻象空间,全部都死掉了,那么逆命罗盘便属于她了。而有了逆命罗盘之后,就她跟云海护法两个人,也能够轻易找到那株仙葩草。 “幻象空间?”听到这四个字时,唐钰莹也在心中思忖、嘴边嘀咕。虽然从前她出门不多,可是她读过各式各类的书籍,一共不下一百卷。她不算见多识广,却也称得上博闻天下。 然而“幻象空间”这是什么地方,她倒是不得而知,今天头一次听说。 见唐钰莹难得有点迷糊,程戈又对她说:“幻象空间是这艘船上,很诡异很神奇的一个地方,乃这艘船真正的主人用仙法布施的。它看似很小,实则别有乾坤。进去容易,出来极难。钰莹,你考虑清楚,是不是真要跟我进去?” 程戈还以为唐钰莹会变得害怕,有几分退缩,不料,唐钰莹一听又欣喜浅笑,说:“那它跟我们药王谷的‘修隐洞’很相似啊。这样的话那我更要去了,完全不用再考虑任何。” “药王谷的修隐洞……”雨婆复述一遍,突然又略显激动,连忙再冲唐钰莹询问:“唐姑娘,你不是鸾凤山掌门影空的弟子吗?怎么又跟药王谷扯上关系了?” 唐钰莹又看向雨婆,盈盈一笑说:“实不相瞒,雨婆,进鸾凤山之前,我一直跟随药王谷药王荃学医。” “哦,难怪了……”雨婆又一边轻声感叹、一边略有所思。唐钰莹也是药王荃的弟子,如果唐钰莹不说,她自己绝对不会料到。 想着想着她沉静下来,在心中念叨着,“八零啊八零,你居然背着主上,收过女弟子……哼,好大的胆子……” 听了唐钰莹的话,程戈也觉很是诧异,开始再次思忖,“钰莹居然到过跟幻象空间相类似的地方?这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雨婆的身上,交织着煞气和杀气,程戈也很明显感受到了。刚才血引珠的事情,他不想再对雨婆提起,就用更加礼貌的语气,恳求雨婆说:“雨婆,事不宜迟,有劳您再带一下路,带我们到幻象空间的入口处。” 雨婆回过神来。暂且她也不跟程戈计较太多,重一点头说:“好!我这就带你们去……” 程戈和唐钰莹又你看看你,我看看我。等到雨婆走开几步后,他们再相继慢步跟上她。 临近丑时时,月色宛如一块巨大的寒冰,沉沉的压在海面。整个世界,增添了一份冷清、一份宁静、一份凄凉。 偌大的“天地号”海船,不知不觉间,再次匀速启航。 船头甲板下,一个宽敞神秘且明亮虚幻的空间内,易浊风刚从昏睡的状态中苏醒。 坐起身子之后,他的感觉不是很好。不止有他自身的因素,还有来自周边环境的因素。周边环境太过明亮,以致他的眼睛有点炫花,脑袋也有点疼。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最为关键、最为痛苦的。最令他痛苦的是,他的脑袋隐隐作痛,里面好似有东西在窜动,在阻止他思考,并且试图主宰他的意识。 于是他又闭了闭眼,同时提了提自己的功力,极力令自己思考。再次睁开眼睛,这才看见史如歌正躺在他的身旁。 史如歌还没有苏醒过来,他便连忙抱起她的上身,让她的头枕着他的腿,轻轻摇晃、轻声呼唤,“如歌,醒醒,如歌……” 在他唤了几声后,史如歌也睁开了眼睛。当她睁开眼睛,首先冲击她眼球的,也是这满屋子明亮异常的光线。 “程戈,我们这是到哪儿了?怎么这么亮啊?”过了好一会后,她细声询问易浊风。因为此刻,她看到的脸,就是程戈的脸,那么俊美绝伦,却又不失刚棱有力。问完之后,她还努力坐起身子,目光呆滞暗淡,仰望着周边环境。 因为听她喊自己为程戈,顿时,易浊风又觉心口被刀捅了一下,沉痛得差点窒息。 “我不是程戈。”他告诉史如歌,声音很轻,也很冷。史如歌已经坐起身子了,他还目不转睛凝望着她。 他不知道史如歌为什么要喊他程戈。是因为她喜欢程戈,所以神志不清时只会想到程戈?还是因为她眼睛花,一下子看错了?不得不承认,他跟程戈的长相,眉宇间的神韵的确有几分相像。毕竟他跟程戈之间,本就有着血缘关系。 在望了周边一圈后,史如歌水汪汪的眼珠子又慢慢吞吞转回易浊风脸上。 而这时候,她看易浊风,确实不再是程戈。这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郁闷急躁的揪拧着眉,又闭上了眼睛,使劲甩了甩自己的脑袋。 再次睁开眼睛,她更加确定,刚才真是她看错了。 “是你啊……”她又冲易浊风说。说完之后直接低头,似乎不敢再跟他对视,还轻抿着嘴唇。 她刚才很迷糊,所以喊错了,有点不好意思。 易浊风也不想再看她,更不想再跟她多说。他的承影剑就在一旁,他拿着剑,站起身来。 他在思考,他跟史如歌这是到了哪儿。他记得之前,他们明明只是踩空了船上的一块木板。 见易浊风已经站起,史如歌也跟着很快站起。她更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易浊风正仰头盯着一处,她又问他,“这是哪儿?为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 (谢谢“很好不放弃”和“湛蓝的天,蔚蓝的海”的打赏,谢谢!祝大家鸡年大吉,恭喜发财,刘梦翎给大家拜年!) 第143章 不离不弃 易浊风依然紧盯着那处,不去看史如歌,但是还是冷然回答她,“我也不知道。我正在找出口。” 史如歌又歪了歪脑袋,到处看了看,关紧嘴巴,不再多问。四周的墙壁白得就像银雪,并且都在泛光,她觉得诡谲极了、虚幻极了、神奇极了。同时她也有点害怕,觉得这里并非现实世界。 看了好久后,易浊风大致知道了这是哪儿。随之,他的眸色更暗,眸底杀意翻腾,语气又冷又凶冲史如歌说:“你紧跟着我,别乱跑,听见没有?” 史如歌一听又赶紧点头,连声回答他说:“听见了听见了。”说完之后她便捡起地上的九天神弓,再跨近易浊风一步,右边肩膀紧挨着他的后背,一副胆怯畏缩的模样。 见她已经躲在了自己身后,易浊风似乎轻吁一口气,随意挑选一个方向,提步往那边走。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个空间会越走越长,永远都没有尽头。看似封闭无门,实则到处是门。 而当他走时,史如歌又跟随他一同走,完全不敢距离他太远。 走着走着,易浊风将手中的承影剑握得更紧,剑眉如刀,气势如虹。他一边慢慢吞吞的走、一边还在默默运功。因为此时这里的明亮光线,依然在试图控制他的意识。 史如歌也是。她的感觉越来越不好,脑袋里面好像有一团浑水在流动,令她思绪紊乱。 也就在他们走了很久后,到处的环境也还是一样,无任何改变。 “易浊风,我记得我们应该掉进了海里,可是为什么会是在这里?这是哪儿?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啊……”因为史如歌越来越害怕,所以她又询问着易浊风,声音那么轻柔细腻,娇滴滴而且怯生生,一副要哭了的模样。 在她看来,他们好像就是死了,不然怎么会身在这里?这里亮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连路都看不到尽头。而且当他们走到这处时,之前身后的景观又如同被迷雾笼罩,梦境一般消失不见。 易浊风没有再回答史如歌的问题,因为一直运功跟环境中无形的力量抗衡着,所以他的精力高度集中。加之原本他的功力便被绝情钉压制了大部分,以致现在他还感觉特别劳累,甚至还有点力不从心。 忽然,一道飘忽的白影自史如歌身后掠过。史如歌察觉到了,立马停下脚步。 “谁!”史如歌轻声而大声问,即刻回头,张望着眼前的那片迷雾,一脸慌乱加惊恐。 易浊风当然也停下脚步,语气依然冰冷,关心询问史如歌,“怎么?” 史如歌的表情愈发显得焦急,右手拿着神弓,左手则扶着易浊风的手臂,打着哭腔连忙告诉他说:“有鬼,好像有鬼……刚才它从上面飘过,丝带落在了我的肩膀……” 看出史如歌很是害怕,易浊风对她的态度这才温和一点,面无表情安抚她说:“这世上没有鬼。有鬼你也不用怕,有我在。” “哦。”史如歌又应得漠然,仰头目光小心翼翼凝视着易浊风,吞了吞自己的口水。 易浊风又转过身躯,面向前方,但是不打算继续走了。因为他知道,就算他们一直走下去,也没法离开这里。所以不如停下来,省点力气运功。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是幻象空间。”突然,他告诉史如歌说。 倏而,史如歌一副更加迷糊的模样,左手不再扶着他,而是抬起挠了挠头,再问:“幻象空间?什么是幻象空间?” 易浊风也不隐瞒史如歌,如实回答她说:“幻象空间,乃天冥教云海护法,运用强大的神力,设定的一种结界。” “啊?云海护法?强大的神力?”史如歌又惊疑的揪眉,凝望着易浊风的背影,一边问着一边想着。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因为她一直记得,天冥教的两大护法,身份和行踪极其诡秘,一直以来也从未听说有人见过他们的真容。 然而,此时易浊风这么说,可见易浊风对他们还比较了解。 易浊风又对史如歌补充,“只有神力与云海护法相当,或者直接毁灭这艘船,才能破开这种结界,我们才能出去。” “你怎么知道?”史如歌又直接问出自己的疑惑。反正她不相信,不相信易浊风见过云海护法。 易浊风可不会再告诉史如歌,当年他之所以能够从降龙巨石上拔出承影剑,乃得益于云海护法对他的影响。 他就对史如歌说:“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我不会骗你就是,更不会信口开河。” “那我们出不去了吗?我可不想死在这里……”史如歌又一脸担忧说。易浊风不愿意说的,她也不追问了。但是她就是害怕会死在这里,她从来都不否认她怕死。 易浊风终于回头再看她,一贯冰冷的眸子里潜藏着一份对她的深爱之情,说:“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你出去的。” “让我出去?那你了?”史如歌又连忙问,目光殷切跟他对视。听易浊风这话,她隐隐觉得很不对劲。 易浊风又解释说,“你手中的九天神弓乃上古神器,蕴含神力,只是需要你激发它。至于我,我得留在这里压制结界本身的神力,这样你才能出去。不然以你九天神弓的神力,绝对没法跟云海护法的神力抗衡。你若不出去,那我们两个确实都会死在这里,一个人死,总比两个都死要好。” 虽然平日史如歌看上去呆呆笨笨,可是这会儿她反应倒是很快。听完易浊风的话后,她又着急询问,“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直接用你的承影剑?它的神力不是比我的九天神弓要强大得多么?用它的话,也许我们两个人都能出去啊。” 这一刻,易浊风眸色更暗,目光还再次从史如歌脸上移开,迟疑了好久说:“现在我操控不好承影剑。功力不够。” “功力不够?为什么?是因为绝情钉的缘故吗?”史如歌又细声问。 顿时,易浊风高大的身躯微微一颤。他的心中很诧异,因为史如歌居然已经知道了他身中绝情钉之事。 第144章 恶心思维 但是易浊风什么都没有问,又隔了片刻,冲史如歌点了下头。 史如歌一直深深的认定,易浊风的心上人就是骆姝帘。毕竟昨天傍晚,她亲眼看见他们两个在床上缠绵。所以此时,她精致红润的小脸上又浮现一层戾气,一本正经教诫易浊风说:“那个骆姝帘,你忘了她吧。她那么对你,不值得你喜欢。昨天你受伤了,她就直接走了,都不管你!” 发现史如歌真的误会了,易浊风又不由得冷然撇唇,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呵呵。他是因她受罪,她却误以为他是因为别的女人。他还能说什么呢? 稍稍调整自己的状态后,他刻意转移话题,对史如歌说:“既然喜欢上了,一时半刻便不可能忘得了。不说这个了,如歌,你坐下。” “坐下,做什么?”史如歌更加迷糊,一脸狐疑盯着他。 易浊风说:“我先传一部分功力给你,然后再助你激发九天神弓的神力。” 这下子,史如歌想也没想,随即便答应了易浊风。她乖巧蹲身准备坐下,将九天神弓放在一旁。 地上也是冷冷凉凉的,宛如一块巨大的寒冰,而且还冒着丝丝寒气。史如歌刚刚坐下,便觉全身骨头一阵疼,脸色被冻得苍白,跟而还打了一个哆嗦。 易浊风很快坐在她的身后,涌出体内能够操控的五成功力,缓缓灌入她的身体里。 待易浊风灌输功力好一会后,史如歌确实感觉不冷了,闭上眼睛,脸色恢复红润…… 跟他们一样,也身在幻象空间的龚子期,这会儿正从昏睡的状态中苏醒过来。 龚子期坐起身后,第一时间望了望周边的环境,再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疼的后脑勺,同时拧眉使劲在脑海中回忆着之前的事情。 然后他很快完全回忆起来了。是雨婆将他打进这里的。这里是幻象空间。 至于他为何知道幻象空间的存在,这得益于骆姝帘对他的提示。 “可恶,雨婆到底是何许人也?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整易浊风和史如歌,碍着她什么事了?”又吃力的站起身后,龚子期一边询问自己、一边开始走动。 他也很害怕死。如果轻易就死在这里,他还会很不甘心。 “易浊风和史如歌在哪儿?易浊风……史如歌……”走了一段路后,他忍不住呼唤起他们。 因为他知道,只有找到易浊风和史如歌,并且跟他们一起,他才有生存的希望,才有可能离开这里。 在这个空间的另一处,易浊风仍旧在运功,源源不断向史如歌体内灌输。 自发现自己身在这处空间起,他便一直努力,令自己保持意识的清晰、保持漠然的态度,不动一丝情念。可是,随着他坐下来静下来运功,他的思维意识便立马遭受攻陷。他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好似有什么东西倒塌了。 然后,闭着眼睛的他,脑子里全是史如歌的模样和身影,包括史如歌小时候的、长大了的。 无论他怎么努力,使得自己去想别的事情,那些画面也还是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终于,灌着灌着,他不再面无表情,眉心紧紧压拧了一下。随之,一阵剧烈的痛苦直透他的骨髓,如同老牛剥皮,魂魄即将脱体,生不如死。 原本他还想要极力压抑,忍受和无视这阵痛苦。怎料它厉害的程度,令他一刻也忍受不了。随即,他完全没有气力再运功,落下双掌,嘴边呕出大口鲜血。 “呃……”呕完之后他的鲜血像一大朵海棠花,绽开在那仿若结了冰的地面。 已经没有功力再灌入自己身体里,也亲耳听见了易浊风的呕血声,顿时,史如歌脸色再变,随即睁开眼睛,转身望向背后易浊风。 “你怎么啦?怎么会这样?你怎么啦?”易浊风仍旧微低着头,她便一手扶着他的后背一手扶着他的肩膀,焦急万分询问。 易浊风的脸色也早就变黑了,宛如乌云密布的天空,充满诡谲和恐怖。 “我没事。”他声音虚弱回答史如歌。刚才他给史如歌灌输功力,被动动了情念。毫无疑问,此时正是他体内的绝情钉开始起作用,在使劲的折磨着他。 “你没事?你骗谁啊,你这个样子像是没事的吗?”史如歌顿觉不满,又一脸戾气冲他说,神情也更加焦虑焦急。 易浊风现在这个样子,只要不是傻子便能够轻易看出他很痛苦。 “我真的没事,史如歌,现在你滚,离我远点……”易浊风又很不客气对她说。说完之后还推了推她的身子,只想让她滚远。 因为她在这里,他便愈发痛苦。而且他不想令她目睹他的痛苦,不想她可怜他。 易浊风已经没有了功力,甚至连力气都没有了,所以史如歌自然没有被他推动。史如歌依然安然坐在那里,恬淡的柳叶眉弯曲的就像夜空的月牙,抱怨他说:“你真奇怪,真喜欢逞强,变化真快。现在我滚,滚到哪儿去?我们两个必须不离不弃,一起努力之后才能离开这里。” “你废话真多,谁要跟你不离不弃?你不滚,我滚……”易浊风更加不客气说。将承影剑立在地面,搀扶它艰难的起身,摇摇晃晃走着。 现在他真的痛苦难当,所以必须避开一会。不然他担心他会控制不住自己。而一旦他控制不住自己,史如歌就会遭遇大劫。他会做出对不住史如歌的勾当。 见此,史如歌也赶紧站起身来。同时她也猜到了,易浊风突然变成这样,又是因为绝情钉的缘故。 “易浊风你不许走!我来运功给你疗伤!”她又一边冲他的背影说,一边追上前拦住他的去路。 瞥着拦在眼前娇美如花的史如歌,易浊风却更觉无奈和厌烦。而且他也明白了,以史如歌的纯真善良加倔强脾气,绝对不会让他这个样子离开,她绝对不会扔下他。 倏然,他故意撇唇阴沉一笑,而后利落拔出了手中的承影剑,架在了史如歌脖子上! 顷刻间,幽冷的蓝光就像细碎的银子,静静洒落下来。也惹得周边的环境暗下许多,不再那么明亮刺眼。 不过,因为此时他没有功力,所以承影剑上的杀气也不似以往浓重。 因为始料不及,史如歌乌溜溜的眼珠子也瞠得极大极圆,怔怔瞪着易浊风。 此时此刻,她也有点不敢相信!因为易浊风要杀她,易浊风居然要杀她!她记得前一刻,易浊风还对她好好的,一点也不仇视她! 自然而然,现在她也是无比害怕、无比慌乱的。特别是她看此时的易浊风,他的眼眸那么凛冽、那么幽深,眸底杀意和仇恨翻腾。 “你……你……这是……”她还吞吞吐吐,想要询问易浊风问题,但是又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完全。 易浊风知道她想询问什么,直接抢断她的话,又用甚是狰狞的语气警告她说:“不要跟着我,不然我杀了你!” 说完之后易浊风落下剑,费力的绕过她,提步继续往前方走。 一时间,史如歌又被他的冷酷气势所震,傻傻愣在原地,心情凌乱不已的想着事情。 想着想着,原本很是和气加平静的她,额上毛发都竖立起来了,嘴边不服气嘀咕说:“不跟着你就不跟着你,谁稀罕呀?阴晴不定,脾气古怪,太过份了!” 易浊风早就已经慢慢走远,身影消失在前方虚幻缥缈的迷雾中,自然也就没有再听见她的嘀咕。 现在易浊风走了,史如歌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因为她心生的忿气,抵消了她原先的恐惧。 她也准备提步,往易浊风消失的方向走,哪怕走不出去。因为如果不走,只是呆板的站着,感觉会很寒冷。 虽然易浊风比史如歌早走片刻,但是举步维艰的他,并没有距离史如歌太远。毕竟他功力尽失,并且正被绝情钉折磨着。 走的时候,他还闭着眼睛,绞尽脑汁,只为将史如歌的模样和身影从脑子里抹去。不料结果适得其反。好久之后,他脑子里史如歌的模样和身影反而愈发清晰。 换而言之,目前他的思维意识,已经完全不受他自己控制。越来越多的有关于史如歌的画面,就像电影一样,在他的脑子里一一放映。它们或真或假,或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场景,或是偶尔他幻想过的未来。反正那些画面循环反复、交织相间,依次播放,也扰得他头痛欲裂,心神不宁。 也就在他实在没有力气再移步时,一个沧桑而雄浑的男人声,在空间上方响起,在他耳边不停回荡。 那个声音鼓动着他: “易浊风,去,回过头去,一剑杀了史如歌!” “等史如歌死了,你不仅不会再承受痛苦,还能够很快破开结界,离开这里!” “去,杀了史如歌,杀了史如歌,杀了史如歌……” 易浊风知道这是空间本身的声音,也就是云海护法的声音。空间本身并不会杀人,但是会利用人杀人。 第145章 趁人之危 它的虚幻环境,首先令坠入者产生幻听和幻觉,然后深度激发坠入者本生存在的劣性,最后令坠入者自相残杀、或者失控自杀。 而要控制自己的思维意识,令其不产生幻听和幻觉,第一要素就是做到心静如止水,第二要素则是运功抵抗空间魔力的无形攻陷。 目前易浊风的思维意识已经被完全攻陷,所以他没法再做到心静如止水。极度痛苦中他所想到的,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激发承影剑的神力。运用承影剑的神力,不说破开结界,至少能够令他暂且平静下来。 想完之后,他再次坐到地上,剑眉笔直,目光凌厉而凛冽。将承影剑横在身前,然后他的左手握住剑身,让整个剑身慢慢割他左手而过。 乍时,整个承影剑的剑身都染上了他的鲜血。其释放的蓝色光芒也愈显幽冷、愈显阴寒,令人发悚。 随之,他周边的空间变得更加宽敞了,因为后方的迷雾自行消散,退到了好远的地方。两旁明亮刺眼的光线,也不再那么明亮刺眼。 如此一来,他自己的痛苦也稍稍减轻了一些。 不过,他仍旧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将承影剑放在地上后,他又闭上眼睛在原地打坐,极力令自己做到心静如止水。 而他左手上的伤口,正在悄悄的慢慢的自行愈合。 他也仍旧没法运功,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因为在这艘“天地号”上,原本就存在着事物,它控制着绝情钉,令绝情钉一直悄然起作用,压制着他的功力。 “易浊风……史如歌……”坐了一会后,又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并且越来越近。 很快易浊风辨识出来了,这是龚子期的声音。他的眉心不禁压拧得更紧,心中疑惑不已,“龚子期……他怎么也在这处空间……” 在易浊风思忖之际,龚子期也已经走到了他所在的这里,看见了他的人。 龚子期一身华贵的衣裳,面容也颇为俊逸。那件白黄色的绸缎上衣,在这处空间里,在亮光照耀下,显得金光闪闪。 看见易浊风坐在那里,他首先欣喜一笑,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一边朝易浊风走近、一边恭维性说:“呵,易堂主,我真是太走运了,居然真的找到你了……” 然而,走着走着,他发现易浊风的脸色一阵黑一阵白、左手上带着伤、地上承影剑也沾着血。 所以,他的脚步又立马止住,没有再继续向前,脸上笑容也全部凝敛。 易浊风并没有睁眼,但是他能够猜到此时龚子期的表情。因为他对龚子期的为人颇为了解,龚子期绝对不是一个好人。发现他功力尽失,形如凡人废人,龚子期绝对是幸灾乐祸的。 而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想,在望了他好一会后,龚子期的嘴角不由自主抽搐几下,嘴边笑意无比阴险、无比得意。 龚子期在心里嘀咕着:“我差点忘了,在这艘船上,易浊风就是一个废人,跟着他是没法出去的。所以我怕他做什么?还不如杀了他,再拿着他的承影剑……再跟史如歌在这里风流快活一阵……再自己想办法出去……” 嘀咕完毕后,他忽然又皱了皱眉,同时眸光变得更加阴暗凛冽,再次wei琐的浅笑着,想:“哼,不对,顺序不对。反正他是一个废人,我何不当着他的面,先跟史如歌风流快活一阵,然后再把他杀了?强bao他心爱的女人,这样才算泄了他轻视我之恨,这样跟史如歌好时才会有很大的快感!” 重新做好决定后,龚子期再次提步,朝易浊风走近。只是这一回,他的脚步变得更慢了,目放精光,表情狡黠。 就连他说话的语气,也彻彻底底变了,不再带有一丝恭维,而是带着很大的嘲笑。 他又一边走近易浊风、一边语气阴阴说:“只是,这找到易堂主了,也无济于事啊。易堂主功力尽失,自身难保,又哪来的能力,带我跟如歌妹妹出去……” 易浊风根本不理会龚子期。他也料到了,龚子期会趁他之危,将他杀了。 见易浊风不搭理自己,龚子期丝毫不生气,仍旧眉飞色舞,一副无比得意的神情。而后他再望了望四周,再讶异询问易浊风,“对了,易堂主,我如歌妹妹了?” 因为不见史如歌,所以龚子期也不着急在易浊风面前暴露他的本性。因为如今的史如歌有功夫,而且不比他差,所以他只能先令史如歌对他没有防备,然后再暗算史如歌,最后令史如歌无法动弹。 等到史如歌没法动弹了,在这个幻象空间,一切主动权便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了。史如歌成为被他玩弄过的女人之一,也就完完全全无可避免了。 因为龚子期主动问起史如歌,倏然,易浊风工整的剑眉又微微一拧。他终于出声,冷然反问龚子期,“你怎么知道如歌也在这里?” 现在史如歌还在暗处、还没过来,所以龚子期当然不会向易浊风坦白,之前乃他将幻象空间的机关打开,特意暗算他们的。 “哈哈,我猜的……因为之前我在房间里,听见你跟如歌妹妹在说话,后来还听见你们说一起去找唐姑娘……”龚子期又回答易浊风,一边说时一边轻笑,给人感觉很是和善和气。 易浊风还是一副漠然的神情,也不再应声,只是脸色越来越黑。并且他也知道,龚子期的笑,乃笑里藏刀的笑。具体事实,远远不止龚子期所描述的这么简单。 见易浊风不应声了,笑着笑着,龚子期也实在笑不出来了,表情全部凝敛,唇角微微抽搐。 他又盯着易浊风,目光中潜藏的杀意更盛,小心翼翼追问,“我猜的没错吧?易堂主……如歌妹妹在哪儿?” 片刻之后,易浊风又回答他,“我不知道她在哪儿。你若想找她,自己去找吧。” “哦……那好……”龚子期又一边点头、一边应声、一边思忖。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又绕过易浊风,继续往前迈步。 但是,他并不着急去找史如歌。走到易浊风身后后,他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不知不觉间,他的右手手心多出了一支毒镖,他的眼眸更是暗若悬河。然后,他干脆再次停步,趁着易浊风毫无防备,手中毒镖直接射向易浊风。 因为没有了功力和体力,所以易浊风也没法去感知去察觉这突如其来的危险。 龚子期的毒镖飞过来,极其快速穿他肩膀肋骨而过。 乍时,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袭遍他的全身。原本他那端如泰山的坐姿,也变得无法再维持。改而弯曲着身子,伸手捂着新生的伤口,阻止那里的鲜血像泉水般喷涌。 见易浊风真的毫无反抗能力,如此轻易便中了自己的毒镖,龚子期又得意抹唇。 也是由于失血过多,易浊风的脸色完全变白,就厉鬼那样白。也是这样的白,削减了他面容的英气,增添了他的风华和柔美,令他不似以往那么孤傲和冷峻。 不过,他黝黑的眼眸,依然带着毁灭的色彩,使劲咬了咬牙,虚声冲身后龚子期说:“龚子期,你果然如我所想……” 龚子期往回走了两步,打量着易浊风的背影,唇角微微牵动,笑得更加玩味,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从前我都不敢想象,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天冥教听风堂堂主易浊风,竟在某一天,死在了我的手中……” 在确定龚子期肚子里的鬼怪跟自己所猜一致后,易浊风又自嘲一笑。到了这一刻,他也差不多认了,今天他确实会死在这里,死在龚子期的手中。谁叫他身中绝情钉、然后功力一直被压制、然后被困在这里? 现在他肩膀上伤口的疼痛,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因为他早就习惯了痛。 他就有点疑惑,虚声询问龚子期,“你为什么恨我?仅因为一直以来我看不起你们龚家?” 易浊风难得主动向人提问。见此,龚子期再走近他一步,心想就让他做一个明白鬼,说:“完全不止。更多的,是因为史如歌……” “史如歌?你喜欢她?”易浊风眸光更为暗淡,心中比较好奇追问。 龚子期又挑起半边眉毛,用耐人寻味的口吻告诉易浊风,“只能说,从前我喜欢她……至于现在,我想的只有好好蹂躏她一次……” “你……”易浊风自然被他这番回答气哽,下意识伸手拿了拿地上的承影剑。然而这时候他全身的骨髓和体内的器官又是一阵牵动,极度的痛苦再次袭来。 他拿剑的动作又随之止住,凄厉的咬了咬牙,目光中充满愤怒。 见一向镇定自若,处变不惊的易浊风,此时情绪颇为激动,连脸色也再次由白变黑,龚子期又冷然勾唇,阴声感慨,“英雄总是难过美人关,没想到易堂主你也是一样……” (谢谢“山西乐百事”的打赏!啊啊啊啊啊,继续求各种支持!) 第146章 终于挣脱 这一刻,易浊风眉宇间又尽是杀意,目光凛冽如冰雪寒彻。他只想提剑,杀了龚之期。然而,他又实在提不起劲力,体内真气也宛如完全停滞了。 龚子期见易浊风神情痛苦,杀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禁笑得更加诡谲莫测。他改而背手而站,微昂着头讲述:“易堂主,我劝你省点力气,留着这最后一口气,待会儿看我跟史如歌风流快活吧。不说你身中绝情钉,就说刚才我的那支毒镖。它上面所沾的,也是蚀骨散魄的剧毒……即使现在你的血还没有流干,过了三个时辰,你还是会死……” 易浊风的左手,依然遮捂着自己肩膀的伤口,脸色越来越阴暗。他还感觉有一道古怪的内息,在他各处经脉间游走不休。最后它几乎收束不住,直窜他的脑中,连他的耳中也开始嗡嗡作响。 他懒得再跟龚子期多说一句,勉力扶剑起身,运功与那内息相抗,准备去找史如歌。 他想: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住史如歌的清白。宁愿让史如歌受到来自他的伤害,也不让她受到龚子期的玷污。 不料,忽然他又觉烦闷欲呕,体内似乎蛰伏着什么毒虫,在肠胃里翻江倒海。跟而,他的眼皮子也十分沉重,昏昏欲睡。 但是,他又极力克制自己的困意,强咬舌尖振作精神。因为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刻,一旦就此睡过去,便会永远睡过去。 此时,龚子期非常确定,易浊风已为强弩之末。所以,他的左边唇角又翘得极高,而后再次轻盈提步,心情得意去找史如歌。 这处空间变幻莫测,在无限扩大和延伸着,但是龚子期依然相信,他绝对会找到史如歌。 然而,在他走开几步后,他身后的易浊风又强吸一口气,打算做最后一博。只是,易浊风的真气才提至胸腹,那道古怪的内息再次直撞他的脑中,痛得他眼冒程星,无力为继。 察觉到易浊风的动静,龚子期又不禁停下脚步,放声大笑说:“哈哈……易浊风,我忘记提醒你了,中了我的毒镖,若妄动真气,会死得更苦更快……” 易浊风仍旧不再应声。反正他是要死,又岂会在乎早死一刻或晚死一刻? 他还在强提真气,不等龚子期的话音完全落下,扬起手中承影剑,劈向龚子期。 精明的龚子期又立马察觉到不妙,脸色微微改变,随之身形也灵活一闪。 不过,承影剑是何等厉害的神器?纵使龚子期行动极其迅捷,最终还是被那强势的剑气劈中! “砰”的一个声响传来。 龚子期高大而结实的身躯,重重往地上一跌,同时嘴边流溢着丝丝鲜血,匍匐在地上一时半刻动弹不得。 见此,易浊风也不多管龚子期了,因为他精力不够,管不了了。他又艰难的踱步,赶紧去找史如歌。 若是他老早便知道龚子期也来到幻象空间了,那么之前他绝对不会跟史如歌分开…… 跟易浊风分开后,史如歌的意识也越来越浑噩、越来越昏沉、越来越迷糊。如此一来,她的步速也越来越缓慢。甚至走着走着,她都挪不开步子了。 她的眼皮子在打架,却并不瞌困。而是她的脑子里,充满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画面。那些画面,多是与程戈有关的、也有与易浊风有关的。它们凌乱交杂,扰得她心神不宁。 “史如歌!”忽然,自她的前方,又传来易浊风的声音。 可是,史如歌还以为这是幻听。她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才睁大自己的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在确定这不是幻听后,她才再次跨步,迎上刚从迷雾中走出来的易浊风。 此时的易浊风,脸色一阵黑一阵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而且身上有伤、剑上有血。史如歌见之,娇美如花的面容上浮现一丝怯怕的神色,不自觉的摇了下头。 “你怎么……怎么啦……易浊风……”她结结巴巴关心询问易浊风。盯着易浊风肩膀的伤口,一副想哭的表情。美目中更是泪花闪动,梨花带雨的娇俏。 易浊风也没有精力跟她说太多,始终浓眉紧锁。史如歌含情脉脉看着他,他的厉眸却越来越沉,二话没说,低下头去。 一时间,史如歌单薄的身子隐隐一颤,在他强大男人气场的包围下,微微蜷缩,就像一如小猫。 “你要干嘛?易浊风……”她感觉易浊风这样很不对劲,所以心跳也甚是忐忑。 易浊风依然不应声,稍稍耸鼻,嗅着她身上清甜沁人的香气,心神也不自觉被她撩动。 “喂……”她又轻声开口唤着,还抬手准备去搬开易浊风的脑袋。 可是忽然间,她乌溜溜的眼珠子又瞠得极大极圆,眼中开始充满无尽的惊恐和痛苦。 易浊风竟然一口咬住了她的颈下。 跟而,她小嘴大叫,大声惊叫了一句,“啊,好痛!” 随之,她的颈部立即染上一层晕红,脸色变得甚是憔悴煞白。她扔下手中的九天神弓,双手相间,双拳相向,不停的捶打着易浊风的身子。 咬了咬牙后,她甚至气急败坏,异常不满加憎恨加忿怒,激动的质问着易浊风,“你……你干嘛?你是魔鬼吗!你是妖怪吗!你是吸血虫吗!你为什么要咬我!为什么要吸我的血!易浊风……你滚蛋!” 然而,易浊风仍旧死死咬着她的颈部。她拼尽全力,死命捶打着易浊风的身体。但是她每动一下,同时她也更加扯痛了被他咬着的部位。 此时的易浊风也不顾所有,完全无视史如歌的捶打。他闭着眼睛,把全身的力气都压上去了,一只手仍旧拿着承影剑,一只手紧紧摁着她小小的肩膀。他洁白冰冷的牙齿,穿透她细致的皮肤,刺进她的肌肤下,吮吸着她温热甜腻的鲜血。 自然而然,史如歌的鲜血,争先恐后涌向他的嘴里。 因为越来越痛,越来越没有力气,所以史如歌不再捶打他。改而用手,轻轻推却着他的胸膛。但是他始终纹丝不动,一丝鲜血还顺着他的唇角滑落,沾在他的脸上。 过了好一会后,史如歌的眼睛依然瞪得很大,只是它不再灵动有神。最后,她推却易浊风胸膛的双手也无力垂下,脑海里的意识完全涣散。 因为太过疼痛,加之失血很多,所以她闭上眼睛,柳条般的身子翩然向地上倒去,嘴边却不忘恨恨骂咧着易浊风,“混……蛋!” 见之,易浊风立马松开了她的颈部,不再咬她。当她即将倒下去时,他也扔了手中的剑,稳稳抱住她的娇躯。 也因为吸食了许多史如歌的鲜血,所以很快的,易浊风的脸色变了、精神变了! 他的脸色不再一阵黑一阵白,而是变得容光焕发。他的精神不再显得无力,身姿如松挺拔,神貌如山凛然。就连他肩膀的伤口也不再流血,整个人跟完全没事了似的。 他就抱着史如歌站在那里,好久都没有动,眸光深邃凛冽,嘴边极轻的说:“对不起,我不得不这么做……” 史如歌的鲜血,能够帮助他恢复功力。而且在这两个时辰之内,无论如何,他体内的绝情钉都不会再发作。 片刻之后,他又抱着史如歌的身子,直接坐在了地上。他轻柔抚摸着史如歌,抚摸着她圆圆的额头,圆圆的脸蛋,精致小巧的五官。此时此刻,史如歌嘴唇的颜色也变成了白色,看上去那么虚弱、那么憔悴。 因为只有两个时辰,所以抚摸好一阵后,易浊风便不会抚摸。他让史如歌的身子躺在地上,自己盘膝而坐,运功调息。 渐渐的,他感觉自己体内的功力,确实已经变得博大如海。全身筋脉畅通,神清气爽。 只是,他的心中并不以此为傲。相反,他的眸子里好像在滴血。 因为这一切都是史如歌的鲜血换来的。从前的他,就算是死,也不会利用女人。可是今天他破例了。 而且从前云海护法还跟他说过,只要他开始食人血,那么将来的某一天,他一定会变成一只魔…… 之前龚子期被他的剑气劈中,胸口一阵滞堵,疼痛难受至极。在他走后,龚子期极力意守丹田,御气经脉,终于才略觉轻松和舒坦。 这会儿,龚子期又找到了这里,看见了坐在地上的易浊风以及躺在地上的史如歌。 原本龚子期目光暴长,面色狰狞,恶煞的瞪着易浊风。而且他还打算现在直接要了易浊风的命,为他自己报仇。 结果,在距离易浊风不到三步远时,他便发现易浊风已经恢复了功力…… 他的脸色又立马一变,连神情也变得惊慌和畏缩了。他急忙转身,打算快速逃离这里,距离易浊风远远的。 不料这时候,易浊风的厉眸骤然瞠大,眸中升腾着烈焰,冷冲龚子期道:“想跑?哼……” 当龚子期跑开两三步后,易浊风自体内涌出一道强大的功力,将地上承影剑吸起,再将其往前方一推,令其自行攻向龚子期。 承影剑攻势汹汹,却又显得那么悄然无声…… 第147章 蓝色神鹰 飞过去时,承影剑整个剑身变成了一道蓝色的光芒,同时还形如一条蓝色的蛟龙。 顷刻间,漫天蓝光,充斥着整个空间。蛟龙的身躯,也随之暴涨,仅仅一眨眼的工夫,便已经涨到了五六丈长。 “吼!”的一句龙吟声传来。 只见剑芒惊世,剑华流转,缥缈虚幻,铺天盖地,摄人心魂。 因为承影剑追射过来了,龚子期不禁吓得屁滚尿流。然而,他也完全没有时间去躲闪,更没有理智去思考任何。 眼看着承影剑即将自他后背穿过,即将要了他的命…… 也就在这时候,又有一道强大无比的功力,洪流一般自上方猛然冲击到这处空间里。 如此,承影剑剑身忽然一偏,不再直刺龚子期的后背,而是转了个弯飞向另一个方向。 易浊风见之目光更沉,表情明显很是不悦。他正要再次发功,将承影剑召回。 可是,也就在这时候,又有一男一女两个身影从上方降落。他们降落在空间,降落在他跟龚子期之间的地面。 而这一男一女,自然就是程戈和唐钰莹。 看见他们下来了,易浊风又剑眉微蹙,眸光如刃。不过,他暂且没有说话,就悠悠停止运功,让前方承影剑失重坠地。 察觉到形势突然变了,并且对自己很是有利,龚子期又赶紧停下脚步。 他匆匆回头,望着程戈和唐钰莹,脸上的惊慌也转瞬退去,浮现一丝欣喜的神色。不等他们三人开口说话,他便指着易浊风,抢先大声说:“程兄弟,唐姑娘,你们来得正好!吓死我了!易浊风为了自保,伤了如歌妹妹,现在又要杀我!你们一定要救我,替我主持公道!” 而刚刚来到这里的程戈和唐钰莹,没有急着理会龚子期。他们首先关心的人,当然只是史如歌。 他们立马跨到史如歌的身边,蹲下身子。程戈抱着史如歌的上身,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不停轻声喊她,“如歌,如歌……” 而唐钰莹,她细长的柳眉也变成了波浪形,清澈的目光在史如歌身上打量了一遍。她看史如歌身上并无伤口,就脸色惨白如纸,颈部留着被人咬过的齿痕。 然后她再看易浊风。只见易浊风的唇角,依然弥留着一丝血迹。随即,她立马明白了一切。 “易浊风你……你真的……食了如歌的血?”她瞪着易浊风质问,情绪渐渐颇为激动。 见史如歌一直昏迷不醒,顿时,程戈的两只星眸也折射出寒芒。他也望向易浊风,忿怒盯着他问:“易浊风你疯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见程戈和唐钰莹真的开始敌视易浊风,一旁的龚子期不禁觉得更为欢快、更为轻松。 易浊风完全没有想到,他的无奈之举,这么快便惹来了事端,激起了他人的反感。 然而,他从来都不会为自己辩护。在他眼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并且他做什么,不需要得到程戈和唐钰莹等人的认同。被他们理解和认同,他也丝毫不稀罕。 过了好一会后,易浊风终于说话,很是平静告诉程戈和唐钰莹,“因为她的血,能够让我恢复功力。” 一时间,程戈一向灿若秋波的目光中乍现一抹凛冽杀意,沉声训斥易浊风说:“你太过份了!你恢复了功力,那如歌怎么办?她的体质本就虚弱,如果待在这里,一两天出不去,她就会贫血而死!” 易浊风漠然镇定,哪怕程戈在怪他,他也面不改色,不作解释。 这时候唐钰莹又附和程戈,压着深刻的愤怒,责备易浊风说:“是。易浊风,你这么做太自私了!亏得如歌还对你那么好,把你也当成值得交往的朋友!” 易浊风始终面无表情,程戈和唐钰莹不了解他的为人,他更加无话可说。他还自恃,他跟他们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若非溥钦逼他,拿易玄衣本人和易虔的死因要挟他,他根本都不会来这艘船上。 见此,龚子期也装出一副对易浊风深恶痛疾的样子,赶紧对程戈和唐钰莹补充,“程兄弟,唐姑娘,易浊风真是太可怕了!他体内的绝情钉发作了,他便抓住如歌妹妹,直接吸食她的鲜血!我本想阻止他,结果他还要杀我!今天你们两个……一定不要……一定不要放过他!” 龚子期就想欺骗程戈和唐钰莹,骗得他们杀了易浊风。这样的话,以后他在这艘船上就不会再有危险、他的伪善面孔也不会有人故意去揭穿。 怀中的史如歌虚弱无比,程戈本就很急很烦。现在听见龚子期如此积极讲述易浊风的不是,他不禁更急更烦,又扭头望着龚子期,语气甚是凶冷说:“闭嘴!姓龚的,谁叫你说话了?” 对于龚子期所言,程戈也全然不信。因为龚子期素来什么人品,难道他还不了解么? 龚子期的行为又惹得易浊风心中杀意翻腾,但是他的外表还是不动声色。倏然,他又极速涌出一把功力,凝聚手心,抬起手掌。 随着他抬起手掌,不远处的承影剑也跟着从地上升起,升到与他手掌同一高度。然后,它再次变幻成为一道蓝色的流光,折返转身,攻向龚子期! 又听得一句刺耳的“咝咔”声传来。 不等程戈和唐钰莹作出反应,连龚子期自己也还愣愣的,便见得那道蓝色的流光,迅速刺穿龚子期的右边小腿而过! 霎时,龚子期嘴边也发出一声凄厉的呻吟,“啊……” 也由于那突然袭来的剧烈疼痛,龚子期的脸色也完全变黑,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的右腿,咬紧了牙关。 他温热的鲜血,顺着伤口流淌到地面上,随后迅速凝成红色的冰花。 见龚子期已经受伤,易浊风又即刻将手掌收回、将功力收回。随之,他的承影剑也流星般飞回他的手中。 他又将承影剑竖立在地,扶剑而坐,再视龚子期时,一双剑眉气势如虹、精湛的眸光宛如杨柳岸的霞光倒映、那俊美出奇的唇角也漫上浅笑,语气狰狞而狠戾说:“龚子期,仅废你一条腿,而不要你性命,算是我给你爹龚战面子!” 龚子期仍旧抱着自己的小腿,最后还干脆坐在了地上,呻吟声也愈发显得凄厉、悲凉。 他的右腿废了,确确实实废了。渐渐的,他还感觉它完完全全麻木了,好像不复存在了。 见之,程戈又实在忍不住,挑了挑眉。甚至此时此刻,他还有一种为易浊风拍手叫好的冲动。因为易浊风废了龚子期一条腿,他的心中也早就想教训龚子期了。只是从前的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面对龚子期惨绝人寰的痛苦,唐钰莹也不再看着史如歌。她将手伸到自己腰间,掏出一瓶药丸,无奈站起身来,走到龚子期身旁。 “龚少爷,这些药丸能够止痛,你先服下吧。”她将药丸递给龚子期说。 龚子期又看向唐钰莹,接过她递来的那瓶药丸,欣喜而无力的浅笑,宛如在绝境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而后,他打开药瓶,将里面的药丸一齐倒入嘴里,囫囵吞咽着…… 走回程戈等人的身边后,唐钰莹就一直盯着易浊风。易浊风肩膀的伤口,她也清晰看见了。虽然那个伤口不再流血,可是她也能够确定,有一种剧毒,早就深入了易浊风的体内。 现在她也不难猜到,易浊风是被龚子期伤到的。 “易公子,你的伤……不碍事吧……”虽然心头仍旧对易浊风很是不满,可是她还是询问易浊风一遍。 易浊风又摇了下头,扶着承影剑,淡然站起身来。 如此,唐钰莹也不再多问。因为她也知道,相对于绝情钉的痛苦,那样的伤口,对易浊风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不过,她清澈有神的目光,仍旧一动不动盯着易浊风。易浊风懂得吸食史如歌的鲜血,以控制体内绝情钉的发作,由此她也猜到了,易浊风应该早就知道了有第三种方法用来解除绝情钉。 站起身来后,易浊风又迈前一步,弯腰蹲身,微微张开怀抱,准备自程戈怀中抱回史如歌。 结果,程戈也抱着史如歌,在这一刻站起身来,并且后退几步。他懒得再看易浊风,更不让易浊风再碰史如歌,对唐钰莹说:“现在如歌的身子很虚弱,我们不要再逗留了。快点想办法离开这里,然后好好给如歌补充营养……” 易浊风工整的剑眉又骤然一拧,目光更显幽冷,宛如寒冰利剑,没有一丝温柔。 服下唐钰莹给的止痛药后,龚子期腿上的剧痛也确实减轻了许多。他压抑着对易浊风的深刻憎恨,坚忍的咬了咬牙,跟而一边吃力的站起身来、一边声音极其虚弱的说:“对,对……我们不要再逗留了,得快点想办法离开这里……” 唐钰莹冲程戈点了下头,然后匆匆取出背上包袱里的逆命罗盘,迈步走到前方,给他们带路。 看了看逆命罗盘上的指针后,唐钰莹往前方一个方向走。易浊风又不禁加快脚步,追上前去。 第148章 只为打醒 他走在唐钰莹等人的前头,脚步不快不慢。因为他的功力恢复了,加之手中持有承影剑,所以他的感知力也变得很是强大,甚至已经达到了巅峰的程度。 在这处空间里,哪处结界最为薄弱,哪处结界存在漏洞,他也一应便知。 程戈抱着史如歌,走在最后。他一边走着走着,一边也在运功。他也在观察,他们要从哪个地方出去。 也由于程戈和易浊风一齐暗自运功,于是充斥在这处空间的那些迷雾,在慢慢自行消散。就连两边墙壁上所折射出来的强烈亮光,也渐渐暗淡下去。 直至最后,整个空间变得极其潮湿阴凉,而且越来越狭窄。之前他们走过的那些地方,也完完全全退去了虚幻的外表,变成了现实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当他们走到这处了,唐钰莹便再次低头,看了看逆命罗盘上的指针。 只见这时候,指针忽然如蒸发般消失,无影无踪,不再指示任何方向。 为此,唐钰莹不禁柳眉倒挂,杏眸圆睁,断然定论说:“指针不见了。想必这里就是幻象空间结界最薄弱的地方了。我们不要再走了。” 听了唐钰莹的话,程戈和易浊风又你看看你,我看看我。 同时,又有一阵阴森且怪异,宛如夜狼嚎叫的声音,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听之,程戈和易浊风立马振了振身,收敛气息,警惕性提高十二分。不等他们沉下心去思考任何,很快的,又有一团黑云不知道自何处窜出。 原本龚子期已经走到了他们的最前头,可是,当那团黑云从他头上掠过时,他又被吓得脸色更白,跛着腿赶紧躲到了唐钰莹的身后。 “这是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从哪里冒出来的?”龚子期虚声连问唐钰莹,真的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他特别害怕死,从小便特别害怕。在他看来,人一旦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埋在土里,最后连尸骨都会化作灰土。 那团黑云不停在上方飘,龚子期便围绕在唐钰莹的周身,不停的躲着闪着。 见他躲在唐钰莹身后,程戈又觉窝火,直接一脚用力踢向他的左腿,鄙夷骂说:“姓龚的你有点出息,别拿女人当挡箭牌!钰莹又不是你娘,你躲在她屁股后面做什么?” 龚子期完全不理会程戈,还是躲在唐钰莹的身后,模样越来越猥琐。 这团黑云忽然出现,易浊风倒是二话不说。他还猜到了,这团黑云便是云海护法布施这个空间时,所用所有功力的凝结。 换言之,只要灭了这团黑云,他们便可以出去了。 他将承影剑横在自己眼前,而后右手紧紧抓了抓剑身,令其再次沾上他的鲜血。乍时,一道强劲的剑气从剑身射出,猛然袭向天空,攻向那团黑云。 然而,这团黑云的飞窜速度越来越快,并且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随之,那道剑气自然袭了个空,沦为炮灰。 不过,易浊风便没有气馁。这一回他直接挥剑,压着一股愤怒,劈向那团黑云。 与此同时,程戈也皱了皱眉,连忙放下史如歌,涌出一把汹涌的功力,一掌劈向那团黑云。 电光火石间,来自承影剑和仙葩草的两股神力交织相汇。它们强大到极致,好似两股强大的海潮相撞,并且在半空中形成一张宽敞的网。网面亮光闪烁,幽蓝而赤红,美妙幻彩。它还将那团黑云牢牢困在中心、死死往下方压,令其怎么都挣扎不出来。 唐钰莹和龚子期见之,瞠目结舌,讶异不已。也就在他们眨眼间,那团黑云忽然湮灭,不知所踪。 接跟着,又有一阵镜片裂开的声音传来。随后,他们周围的环境也彻彻底底改变。他们所在的世界,变成了一个现实的真实的船洞,位于船头甲板下面的船洞。 几个时辰后,辽阔无垠的海面上,新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 偌大的“天地号”海船上,所有人都不再沉睡,精神抖擞的迈出房间。 船上第四层,史如歌房间里,程戈和唐钰莹都在。 史如歌依然躺在床上,不过她的面色和唇色已经好看很多了。因为自幻象空间出来后,唐钰莹便给她煮了一些补血的药汤,并且喂她服食下去了。 这会儿,唐钰莹又给史如歌号了下脉。等到她号完了,程戈便皱眉问她,“钰莹,如歌怎么样?” 原本唐钰莹坐在床沿,此时她又站起身来,回答程戈说:“你放心,她不碍事,很快就会醒过来。” 程戈一听真的暗吁一口气,俊逸的面容上也浮现一丝欣慰的浅笑,再对唐钰莹说:“那钰莹,辛苦你照顾她了。也谢谢你,真的谢谢。” 因为程戈的客气,唐钰莹又轻轻摇头,笑若名嫒美姝,美得灵动大方,还用责备似的语气说:“你看看你,又跟我客气。我都说了好多次了,你,我,如歌,我们都是好朋友。一起航海找仙葩草,就得患难与共。” 程戈又点了下头。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跟唐钰莹对视,他的内心还生出一种波澜。而且那种波澜,它不停的向他心窝处涌动,令他思潮起伏、心潮澎拜。 极力将那种波澜按捺下去后,他又对唐钰莹说:“那我先去忙其他事情了。” 唐钰莹也冲他点头,没有再说一句话。 今天这一天,海上的天气好得出奇,难得的风和日丽。蓝天白云鲜丽如洗,广袤海面波光粼粼。细碎的阳光,安静洒下,勾勒出一幅巨大的金色背景。 而他们所乘坐的这艘大船,仍旧乘风破浪于这万顷碧波之中。 大家都不想错过这美好的光景,便都来到甲板上看海散心。只是,他们似乎都对其他人心存芥蒂,谁也不愿意再去主动搭理谁。 张紫君靠在栏杆,吹了一会海风。因为觉得并没有乐趣,所以她又返身,正准备回房。 不料,突然间,她又听见不远处龚子期的两个丫鬟兴奋在叫:“看,海鸥,好多海鸥!” 自然而然,她又偏头,抬头望向她们那边的海面。 果然,张紫君看见一大群白色海鸥,贴水轻盈飞来。不久之后,又来了别的一群黑色海鸟,绕着桅杆,上下翻飞。 “小姑娘真是天真烂漫。看见了几群海鸟飞,便高兴惊奇成这副模样,呵……”张紫君心中暗忖着,想笑可是笑不出来。 忽然,又有一句极浅的叹息声,自她身后传来。张紫君不禁回头,只见一身黑袍,脸上仍旧戴着半张面具的黑祭,从不远处缓缓走来。 海上烈风,灌满黑祭的长袍,簌簌作响。他一面走路一面问她,“这位姑娘,这艘船上真是有些古怪,你不饲饲云雀,驱邪祈福?” 张紫君又正视黑祭一眼,然后皱了皱眉。因为黑祭的话,令她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一件事情。她小时候听说,临近海域湖泊的地方,都有这样的风俗。如果女子在船上遇到了随船飞翔的水鸟,都要投以残食,这样就能赶走邪魔,给女孩带来祝福。 不过,张紫君一向性子冷淡。而且她认定了,那样的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所以片刻之后,她撇了撇唇,跟而再对黑祭说:“谢谢你的提醒,但是我不用了。” 不等黑祭再应她话,她又直接提步,打算回房休息。 见张紫君走开了,黑祭也不再说什么。他继续往前方走,往船头走。 可是,张紫君才迈开两步,她的额头上立马袭来一阵刺痛。她一手连忙按住眉心,一手用力扶住栏杆。也就在这时候,一圈桃红色的血光,如同水波一般在她眼前渐渐化开。 她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怎么突然头痛?她明明没有受伤,明明没有生病。难道是她晕船了么? 还有,她为什么会产生幻觉?好好的,眼前为什么会看见血光? 默默运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后,张紫君又站直了身子,打算继续往前走。 不料,当她再次抬头时,突然间便看见程戈正站在她的身前。 程戈看来已经注视她好一会了,见她终于发现了自己,语气中既带着关心又透着无奈,问:“身子不舒服么?” 如此,张紫君的唇角又是一阵抽搐,微微苦笑。她想她这辈子觉得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程戈看见她不好时的样子。 隔了一会后,她又冲程戈摇头,说:“我没事。可能是因为在风口站久了,以致有一点点头疼。” 程戈又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温柔清澈的眸光中夹杂着对她的复杂情愫,而后再转开话题,问:“为什么不一起饲云雀呢?” 张紫君还是摇了下头。只是这一回,她的说法变了,回答程戈说:“现在我身边没有带残食,下次吧。”说完之后她又要走。 程戈又笑得暖暖的,忽然,他将左手从身后拿出来,手掌摊开,摆在张紫君面前,说:“我这里有,你试试吧。这种驱邪的习俗,多少有点用处的。” 一时间,张紫君的表情又有些受宠若惊,怔怔盯着程戈手心的那把玉米粒,半天没有再吱声。 第149章 精心诱导 见张紫君发愣,程戈又忍不住催促她说:“呵,拿着吧,顺便替我祈福。我要去找道长了。” 终于,张紫君又感激的一笑,伸手将它接了过来。 当她再次转身,望着不远处时,只见几朵白云欲浮欲沉。而那些海鸟,恰似顿时消逝了一般,不见了一只。 倏然,她脸上的微笑又全部消失,再对身后程戈说:“真是不巧,云雀都飞走了。” 程戈又眼角带笑,望着已经站在船头的黑祭,告诉张紫君,“那倒未必……” 他的话音尚未完全落下,便听得一阵悠长的乐声,自船头飘到他们耳边。并且乐声里面,尽是说不出的凄惶迷离。似乎每个音节都如同一个疯狂的舞者,在听者的心上不停的跳跃。最后它一点一点,把听者的心脏踏沉。 张紫君再次抬眼望去,只见黑祭坐在船头的栏杆上,吹奏着一件他们不曾见过的乐器。随之,海面上的明媚阳光,似乎也在乐声中渐渐冷却,沉沉的悬附在众人身上,浸染出一层冰冷的微光。 海天之际旋即涌来一片白光,刚刚消失的那些海鸟,好似受到了乐声的召唤,成群结队,又向“天地号”上飞来。 “紫君,你可以饲云雀了。”程戈注视着黑祭,却对张紫君说。 张紫君又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来到栏杆边,一一将手中的玉米粒往外抛。 而这时候,云雀们又在踊跃翻飞,纷纷将那些玉米粒接住,衔在嘴里。这样一来,张紫君也觉得全身血液里有一股奇特的暖意在缓缓升腾,脸上也绽现少见的明艳笑容。她似乎忘却了四周异样的气氛,将玉米粒散得忽上忽下,花样百变。海风吹动她紫色的衣裳,衬着碧波白云,恍惚之处,如同天女散花,浑然不似人间。 众人都看得惊呆了,站在船头北面角落的鹤千行却眉头紧皱。年近百岁的他,预知力和感知力自然比任何人都强烈。观望好久后,他已经从明媚无比的阳光里寻出了危险的迹象。 北面几万海里处,隐约可见一座海岛。它沐浴在阳光下,是那么的绚烂多彩,那么的令人神往,那么的神秘巍峨。 发现鹤千行脸色不好,程戈又走到了他的身后。原本程戈过来这边,也就是为了找鹤千行。 “道长,你站在这里好久了,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发现?”停下脚步后,程戈询问鹤千行。 说话的时候,程戈还在默默运功。因为如此,他们说话的内容,便只有鹤千行能够听见。 鹤千行返身望了望程戈,目光悠长,他也一边运功一边讲述,“如果我没有猜想,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便能够到达溷岛。” 程戈点头,也开始张望着鹤千行原本张望的方向。他也看见了,北面很遥远的地方,确实有一座美丽的岛屿。 他说:“是啊,前方应该就是溷岛。根据逆命罗盘的指示,仙葩草就在那里。” 这一刻,鹤千行的神情更加凝重,又思考了一阵。而后,他询问程戈,“如歌和易浊风怎么样了?” 程戈说:“如歌不碍事,就是身体虚弱,现在钰莹在照顾她。至于易浊风,他一直在他房间,什么情况我不知道。” 鹤千行又刻意压低声音,语重心长教诫程戈说:“你去看看易浊风,另外一定要盯紧他。既然他懂得吸食如歌的鲜血,以控制体内绝情钉的发作,那么对如歌来说,他很是危险。” 程戈又点了下头,说:“这个我知道。我也很是担心,下次他的绝情钉再发作,他会再做出伤害如歌的行为。” 突然,鹤千行的语气也变得比较阴冷狠戾,补充说:“所以,必要时候,你直接杀了他……” 乍时,程戈也眉宇轩昂、目如寒星,说:“道长你放心,我明白。虽然易浊风是我亲表哥,可是在幻象空间时,他对如歌做的太过份了!” 鹤千行又潸然叹息说:“目前在这艘船上,我们的对手太多了,得处处提防,万事小心。不仅易浊风,楚绍龙和龚子期,雨婆和黑祭,每个人都不简单……” 程戈不再多言,再对鹤千行说:“那我先去三楼看易浊风了。” 鹤千行又望向海面,点头应声,“嗯。” 当程戈走开两三步远后,忽然间他又停住脚步,微微拧眉,凝望着天空。 同一时间,不止程戈,就连鹤千行和张紫君和黑祭也是一样。他们纷纷瞠大了眼珠子,怔怔瞪着天空。 只见一道极亮的蓝光,从天幕上翩然滑过。跟而一队不知名的海鸟破空而至,羽翼一片幽蓝,美丽异常。之前那群云雀,却如同畏惧这些后来者一般,悄然退去了。 张紫君似乎没有在意,依然倚靠着栏杆,向空中抛洒着玉米。 最船头位置,黑祭也自然收起了乐器,卧蚕眉拧成一团,漆黑的长发被海风吹得略显凌乱,眸底更是聚着一泓寒冽的死水,在心头询问着自己,“哪里来的海鸟?前方便是溷岛,岛上有一株仙葩草,以及无数守护仙葩草的神鹰,难道这些便是传说中的仙葩神鹰?” 想着想着,他更加疑惑,“只是今日,它们为何离开溷岛而飞来围绕着这艘船?难道船上有仙葩草守护者?”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婆也拄着拐杖,出现在船头,站在了甲板上。望着天空飞翔的那排蓝色海鸟,她的眼中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说:“哼,很好……仙葩神鹰已经出现了,看来仙葩草的确就在不远处……” 当大家看得越来越呆、全神贯注时,又见一只全身深蓝色的巨鸟,它飞得越来越快。然后,它直往船上第三层飞、直窜易浊风的房间。 它的羽翼美轮美奂,光华流转。一双锐利的眼睛,宛如风暴中大海狂怒的漩涡。 见此,雨婆那双泛着白金色的眸子杀意凛冽,嗜血如狂。随即,她将手中的拐杖抛出。 霎时,她的拐杖化作一道蓝色流光,又如同一支蓝色的箭,无声无息射向那只蓝色巨鸟。 当其他人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事情时,只见那支幻化的箭也已经飞到了第三层。 程戈大惊之下,急忙涌出一掌,迅猛追击那支幻化的箭。 他掌风激烈,如雷如雨,很快也追上了那支幻化的箭。 没有料到的是,那支幻化的箭,又直接穿过他的掌风,直插那只蓝色巨鸟的头颅! 顿时,一声凄厉的长鸣直冲云霄,蓝色巨鸟惊痛得飞起十几丈高,在空中挣扎。最后,它又随着一道蓝光一起坠落下来,坠落在船头。 而这时候,雨婆的拐杖也急速飞回她自己手中。 程戈见之脸色大变,目光凛冽如刀,嫉恶如仇,瞪着不远处雨婆,大声质问,“雨婆,你为什么要杀它?” 因为蓝色巨鸟的坠落,地字第一号房间里,正坐在床榻上的易浊风,忽觉急火攻心,一口鲜血从嘴里喷薄而出。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外面的海鸟是……”易浊风又面色阴暗,神情痛苦的想着。 听到外头的声响,史如歌和唐钰莹和楚绍龙也走出房间,来到了这边。此时史如歌的脸色很是苍白,因为她刚刚苏醒。在海风的吹拂下,她整个人更像一朵摇曳的花。 “发生什么事情了?”唐钰莹盯着程戈,向他询问。 鹤千行和张紫君则还是看着那只蓝色巨鸟。它无力匍匐在甲板上,双翼摊开,足有一丈长。一滩暗红色的鲜血,就从鸟身下汩汩流出,仿佛伸出了一只巨大的血掌。 雨婆暂且不应程戈的话,程戈也不应唐钰莹的话。一时间,四周寂静无声,天色仿佛完全暗了下来。无数墨黑的浓云,从不同方向一齐向“天地号”上空聚集。 雨婆就在这垂垂天幕下,安然镇定扶杖而站。而后,她再视程戈,怒目略显狰狞,声音凶冷说:“程戈,我这是在帮大家的忙!只有杀了它,溷岛上的仙葩草,才会辨认不出自己的守护者!这样,大家才能公平竞争!” 程戈正要开口再说什么,不料,黑祭又悠悠抢断他的话,说:“雨婆,你这样做太不明智了。杀了仙葩神鹰,会惹得海上诸神震怒,生灵涂炭的。虽然你的背后也有仙魔撑腰,可是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啊……” 黑祭的话又惹得雨婆愤怒,她的拐杖重重往地上一叩,“黑祭你给我闭嘴!” “仙葩神鹰?”其他人一听这四个字,脸上和眉宇间的疑惑之色也再次加重。 程戈又在心头思忖:“既然这是一只仙葩神鹰,那么它往易浊风的房间飞,是不是就意味着即将出现的那株仙葩草,它的守护者乃易浊风?” 唐钰莹也完全明白了所有,再看了看甲板上的那只蓝色巨鸟,也深深鄙薄雨婆说:“雨婆,你这样是属于滥杀无辜,就不要好言讲述说是为了大家!你这样为了我们,我们根本不需要……” 雨婆嘴角又浮出一丝冷笑,不以为然对唐钰莹说:“唐姑娘,你现在责备我,等到到了溷岛,大家都受制于某位仙葩草守护者,到时候你就不会再责备我了。” 第150章 情真意切 唐钰莹又摇了下头,同时也抿紧了嘴巴,懒得再说话。 忽然,一旁的史如歌慢慢吞吞往甲板中心走,走向那只死去的蓝色巨鸟。 看见史如歌精神恍惚的走着,程戈又连忙提步,匆匆迈到她的面前,抓住她的一只手臂说:“如歌!” 史如歌静静的目光又望向程戈、告诉程戈,“我想走近看看它……” 程戈不禁无声一叹。他知道,史如歌还是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过了一会后又说:“那我陪你一起看吧。” “好。”史如歌又点头说,模样也是那么乖巧、那么恬静。跟程戈对视时,眸含春水,清波流盼。 正当雨婆得意狞笑时,又有一道蓝色的流光,自三楼急速窜来。 待其完全静止,最后也停在甲板上中心处时,众人方才看清楚,这正是一身蓝色布衣的易浊风。 易浊风手持长剑,身姿凛然站在那里,整个人透着一种不易亲近的孤立感。此时他微微卷曲的中长发,在幽冷剑光的渲染下变成了深蓝色,还被海风吹得有些散乱。 也因为易浊风忽然出现,并且带着一股强烈的杀气,所以程戈和史如歌的脚步又同时止住。 跟其他人一样,他们也望着易浊风,目光炯炯有神。 之前黑祭并没有见到易浊风,突然见他,他的心跳怦然加速。然后他比任何人都要认真,凛冽的眼珠子不转动一下,紧紧盯着易浊风。 因为他看易浊风,像极了他的故人。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他拿着承影剑?而且长相……”看着看着,黑祭还皱了皱眉,暗自思量着。 易浊风深邃双眸就像黑水晶,却不知道在望着何处,冰冷剑锋指着地上的蓝色巨鸟,面无表情询问众人,“谁杀了它?” 蓝色巨鸟就是仙葩神鹰,他当然知道。并且他还知道,仙葩神鹰之所以离开溷岛,不远万里飞到这边,乃为了会见仙葩草的守护者。 而即将现世的那株仙葩草的守护者,便是他自己。不然刚才,仙葩神鹰不会往他房门口窜。 这一刻,众人也都看出来了,易浊风忽然出来,很明显是为仙葩神鹰报仇的。 见易浊风在问,雨婆没有一丝畏意,大义凛然站出来、理直气壮回答他,“是我!” 顿时,易浊风偏头,寒厉的目光又扫向雨婆,手中的承影剑也握得更紧。 不等易浊风再说什么,雨婆又用轻蔑语气,主动询问他,“怎么?你想杀我?为它报仇?” 易浊风又淡淡开口,慢声吐字,一字一字回答她,“当、然……” 雨婆听此立即运功。而这时候,只见易浊风又直接挥剑,重重劈向雨婆。也由于仇恨浓郁的缘故,于是他体内的功力也变得很是博大,强势冲开了绝情钉的压制。 当他劈出这一剑时,还有一道凌厉的剑气,迅速脱离剑身窜出,直袭雨婆。 雨婆根本没有还手以及反攻的时机,情急中她身形飞起,仓皇躲闪过去。 见此,程戈也赶紧拽住史如歌,让她跟他,一齐退得远远的。 待承影剑的剑气和剑光稍稍减弱后,雨婆的双脚也落回了甲板上。她再次睥睨易浊风,冷笑一声说:“承影剑的威力,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易浊风,你真要杀我吗?” “易浊风?原来他是天冥教的人,怪不得了……”当听到易浊风的名字时,黑祭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易浊风也不回答雨婆了,剑眉如虹,杀气凛然。之前的一剑劈空,紧接着,他又是一剑。 这一回,雨婆再次吃力的躲闪过去,同时她有一种刚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感受。 易浊风正要再次出剑,不料狡猾的雨婆,忽然飞到了程戈和史如歌的身后,拿他们当挡箭牌。 当易浊风又朝程戈和史如歌走近时,史如歌单薄的身躯隐隐一颤,精致的小脸更显苍白和慌乱。 毫无疑问,现在她害怕易浊风,对他充满了恐惧。昨天在幻象空间时,易浊风吸食了她的鲜血,那个片断对她来说就像做过的噩梦,时不时浮现在她脑子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因为担心易浊风伤到史如歌,所以程戈又连忙冲他一喝道:“住手易浊风!暂且放过雨婆吧!” 也由于程戈的制止,易浊风扬起的剑微微顿住。 看程戈时,他的目光稍稍温和,说:“她不是一个好人。多留她一刻,你们就多一分危险。” 史如歌听此又摇了下头,跟而嘶声冲他说,“那你就是一个好人吗?易浊风,现在你不要杀人!在这艘船上,我们都离不开雨婆!” 易浊风又望向史如歌,目光无比幽深复杂。刚才史如歌的问题,也令他觉得心口苦涩。 躲在程戈和史如歌身后的雨婆忽然又诡谲一笑。趁着易浊风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史如歌身上,她便高高举起自己的拐杖,跨前一步,极快极狠攻向易浊风。 易浊风察觉不妙,又抬起承影剑急速斩落,将她的攻势拦挡。 乍时,雨婆的拐杖,被承影剑砍得发出“咔咔咔”的声响。 不过,雨婆的神情仍旧十分的得意,她没有收回攻势,更没有向易浊风认输。易浊风见此又在使力,一面目不转睛盯着她、一面将她的拐杖往下压。 感觉到易浊风所涌出的功力越来越强大,雨婆又抹唇冷笑,说:“你要杀我,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不要以为有了承影剑,你就无人能敌……” 雨婆很是自信,真的很是自信。虽然她的拐杖远远不及承影剑厉害,可是她的拐杖绝对是易浊风最大的克星。她的拐杖里面也是长剑,然而拐杖外壳却是由鬼哭木制造而成的。甚至这艘“天地号”的主体,也是由鬼哭木制造而成的。 何为鬼哭木?即:一种自身附带邪性和魔性的珍稀木材,生长于芫莨山山间最深处。 其之所以取名为鬼哭,乃由于它遇到其他蕴含邪性或魔性的物体时,便会暗中发挥作用,唤醒或激发对方的邪性或魔性。 易浊风体内的绝情钉,是源于苍域的十大邪物之一。所以易浊风刚刚跨上船,便很明显感觉到了,他体内的绝情钉一直在受莫名事物的召唤、一直都在默默压制着他的功力。 “不管怎么样,我杀你都绰绰有余。”易浊风还是不以为然冲雨婆说。 雨婆又狡黠一笑,而后她快速闭上眼睛,嘴边神神叨叨念了一通。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见得她的拐杖上,一股浓重的煞气喷薄而出,直袭易浊风的面部。 自然而然,易浊风惊慌一退,身躯翩然往后一飘,灵活避开。 虽然他并没有被那股煞气伤到,但是他的眼睛,却被煞气给熏了一下。 随即,他的眼睛一阵涩痛,赶紧闭上。他还感觉眼珠子好像被人剜了,正在不停的滴血,就要掉出来。 而闭上眼睛后,他的脑子里还出现了无数的幻影。而且那些幻影,多是与史如歌有关的。随之,他的脸色也变了,一阵黑一阵白,眉心紧拧,神情痛苦。连他紧握承影剑的那只手,也在不住的颤抖。而剑身上面释放的幽冷蓝光,也因为他功力的丧失,渐渐暗淡下去。 毋庸置疑,这是他体内的绝情钉再次彻底发作了。这一回,他的眼睛也越来越痛,任他怎么努力都睁不开。无奈的他最终只得抱了抱头,站在那里,坚忍着剧烈的痛苦,咬牙嘶声声吟。 见易浊风已经变成了一只纸老虎,雨婆又轻蔑抹唇,笑得更加得意。无声一叹后,她再用耐有寻味的口吻,对易浊风说:“易浊风,现在你应该清楚了,到底是谁杀谁绰绰有余……”说完之后她又拄着拐杖,往前方走,同时提息运功。 这一刻,程戈和史如歌又脸色大变。就连一旁的楚绍龙和黑祭,也蠢蠢欲动。 程戈正要上前,拦住雨婆的脚步。因为他们皆以为,雨婆现在走过去,是为了杀易浊风。 不料,史如歌赶在程戈提步前,急忙大声对雨婆说:“不要杀他!请您不要杀他!” 因为史如歌诚恳的请求,所以雨婆当然又停住了脚步。 她改而望向史如歌,淡笑着对史如歌说,“史姑娘你放心,我答应了一个人,在这艘船上时,不会杀他。但是,仙葩草即将出现,我不希望他成为我们的障碍。所以我必须把他囚禁起来,等找到了仙葩草,再放他自由。” 尽管史如歌在生易浊风的气,可是她的内心并不真正憎恨他,又连忙说:“不行!把他交给我,我会好好看住他的!” “哦?由你看住他?”雨婆又不禁眯起了眸子,用着那种怀疑的目光,冷冷睥睨着史如歌。 史如歌又抿了下唇、重一点头说:“是!” 这会儿,雨婆又笑得很冷,自言自语感慨着说:“呵,史姑娘的为人,可真是有意思……” 史如歌不知道雨婆为何突然发出如此感慨,所以又神色迷糊的歪了歪脑袋。 不等史如歌再问什么,见得程戈又撇了下唇…… 第151章 好好保重 程戈用着并非商量的口吻,对雨婆说:“我跟如歌一起看着易浊风。雨婆,我不会让他再伤害任何人。并且,我也不允许你再伤害任何人……” 因为程戈独断的态度,倏然,雨婆银白色的眸子里又翻涌着杀意。不过,她没有回头再去看程戈,也不应允他的话语。 这时候,他们前方的易浊风,又踉跄着脚步,步履维艰的走着。 易浊风依然闭着眼睛,声音虚弱无力却又杀气腾腾,质问着雨婆,“你的拐杖里面,是什么?为何有如此强大的煞气?” 他看得出来,雨婆的拐杖,绝对不止拐杖这么简单。问完之后,他继续一步一步,沉重的朝雨婆迈近。哪怕他没有功力了,成为一个废人了,他也没有放弃杀她。何况此时他还想弄清楚,她拐杖里面隐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因为易浊风依然不肯放过她,而且还发现了她拐杖里面有秘密,乍时,雨婆的脸色更加难看,唇角也抽搐了好几下。 为了保住秘密,她又假装无谓的冷哼一声,明白的告诉易浊风说:“我的拐杖,是用芫莨山的鬼哭木制成的,里面什么都没有。仅仅只需鬼哭木,便可唤醒你体内绝情钉的邪性。所以对付你,我可以不费吹嘘之力……” 易浊风又不再应声,强压着痛苦,一直慢慢的走着、走着、走着。海风将他的头发吹得更乱,天色将他的面容映衬得更加阴沉、更加冷酷。 他的呼吸也比较粗重,并且带着血腥的味道。仿佛他皮肤的每一个细胞,都为仇恨和鲜血而张开。 甲板上的每个人都盯着他看,微微皱眉,屏住呼吸。可是短时间内他们都不知所措,因为他手中的承影剑,他们都畏惧三分。 当易浊风距离雨婆越来越近时,史如歌乌溜溜的眼珠子又瞠得极大。 看见雨婆也准备发功了,她还变得更加焦急,而且一脸戾气。二话不说大步跨到前方,站在易浊风身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够了!”史如歌极其忿怒说, 同时,清脆而响亮的“啪”的一个声音,传进众人耳朵里! 众人见之诧异不已、目瞪口呆。如此,雨婆也稍稍收起了刚刚涌出的那份功力。 易浊风被打得脑袋偏向另一边,眉心再次紧紧一拧,脸上慢慢流露出一丝愤怒的神情。 史如歌居然打他,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女人敢这样打他。 发现易浊风的不悦,史如歌又微昂着头,单薄的身子有些颤栗。但是她说话仍旧很是激动,也尽力使得自己看上去很凶,再对易浊风说:“你冷静点!鸟儿死了就死了,就算你杀了雨婆,它也无法复活了!” 刚才史如歌打易浊风,程戈也被吓了一跳。现在他又走到前方,连忙扶着史如歌,令她退得距离易浊风远远的,说:“如歌你就不要搅合了。你现在身子虚弱,回房睡觉去吧……” 哪怕被程戈拽着往后退,史如歌也还是望着易浊风。这会儿,易浊风脸色真的很恐怖,似魔鬼,似幽魂,惹人不寒而悚。 程戈也更加担心,担心此时愤怒至极的易浊风,会对史如歌动手。 不料,接下来易浊风的反应,不仅出乎他的意料,而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因为易浊风忽然笑了。笑的时候,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他使出余下所有的力气,紧握了手中的承影剑,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声音极轻,轻的就像大海的呼吸,对程戈和史如歌说:“行。你们让我放过她,今天我便放过她……” 然而,哪怕他声音极轻,在场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说完之后他转过身子,往房间的方向走。 虽然他还是闭着眼睛,脚步愈显沉重、愈显艰难。然而他的身姿,始终端如五岳,气宇轩昂,散发着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 见他就这样走开,众人又面面相觑。因为易浊风顽强坚忍的程度,令他们不得不折服。 他身中绝情钉,痛苦难当,生不如死,却能强撑这么久…… 望着易浊风很慢很慢走远的背影,史如歌又是一副焦急的神色。她启了启唇正准备喊住他,还准备追上前去。 结果,程戈却又连忙拉住她,然后朝她使了使眼色。 程戈知道,心地善良的史如歌,又想过去搀扶易浊风一把。然而,以他对易浊风性情的揣测,在这样的时候,易浊风是不需要他们帮助的。他们越是帮助易浊风,易浊风反而会觉得,他们都是在羞辱他。 被程戈拉住了,史如歌自然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想追上去。 当易浊风的背影即将消失不见时,雨婆又忍不住歪嘴一笑,心中则开始酝酿着其他事情。 而一直站在船头的黑祭,他无意识的挑了挑眉,因为他一下子便看明白了很多…… 日出又日落,生命在时间的长河里逐步朽迈,终极变的白发苍苍,满脸沟壑。 转眼间,又是一个黑夜。 而海上的黑夜,更显阴森和恐怖。 莫测的暗礁,颠覆了许多漂泊的帆船。凶悍的海浪,击碎了许多坚实的船体。无边的海水,吞噬了许多撕裂的碎片。 不知道自何处飘来的诡谲呼吸声,和着海风的吟唱,伴着海浪的舞蹈,一下一下敲击着人的心灵。 最是夜深人静、船上人都安然沉睡时,在“天地号”大船的至高处,站着一个魁梧的黑衣人。 黑衣人的手中,拿着另外一颗闪烁着暗红色亮光的血引珠。他一面摊开手掌让血引珠汲取黑夜的精华、一面不停运功在周围布施结界。这样一来,即将船上忽然有人苏醒,出来乘凉,站在这里的他,也不易被发现。 不知不觉间,一叶扁舟,正在向这艘大船靠近。 扁舟上面则站着一只牛面人身的妖怪。等到扁舟距离大船越来越近时,牛面人身的妖怪,它那看似笨拙的身形却极其轻巧往上一跃。 它悄无声息便飞上了足有六丈高的船顶,然后单膝跪在了黑衣人面前。 而这个黑衣人,自然就是忘忧海上幽冥域的魔尊黑祭。至于这个妖怪,名叫洪力。 “魔尊!唤我何事?”跪下来后,洪力还微低着头,重声询问黑祭。 黑祭还是在默默运功。因为这样,他们的对话,便不会扩散出去,不会被任何人听见。 黑祭说:“即将显世的蓝葩,我不要了。到达溷岛后,你们在暗中帮助一个人,助他夺取蓝葩即可。” 倏然,洪力身躯一震,明显大吃一惊,又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盯着黑祭,“魔尊您……” 不等他的话音完全落下,黑祭又说:“不必讶异。助他夺得了,也就等于助我夺得了。没有区别。” 洪力又动脑子想了一下,想的时候还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它听出来了,黑祭用意颇深,同时不想再多讲。 而后,它再压下疑惑,询问黑祭,“那么魔尊,那人是谁?” 原本黑祭一直凝视着手中的血引珠,此时他的目光却从血引珠上离开,声音压得更低说:“天冥教,易浊风。” 洪力又大又鼓的眼珠子再慢悠悠转了一圈,最后它更加用力点头,哼声回答黑祭,“明白了!” 黑祭不再说话,对它挥了挥手,示意它离去。 随后,洪力的身形自然又往下方的扁舟上一跳。它乘着扁舟,宛若流星之速,飞快消失不见。 黑祭仍旧站在船顶,任由猎猎海风,吹拂着他的黑色长发,凌乱飘舞。他的装束也还是全黑的,脸上的半张黑色面具还戴着。也就是这些,致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黑夜派来的使者,阴暗、狠毒、可怕。 “易浊风啊易浊风,成魔之前的我,你可知道是谁?你放心,我一定专心助你,踢开所有绊脚石……还有你身上的绝情钉,我也会想办法替你解除,助你亲手杀了那个女人……”站了好久后,黑祭的嘴边又自言自语着。 渐渐的,他幽深如海的眸子里,好似凝聚着无数鲜血,在翻滚在沸腾…… 两个时辰后,晨曦的金色曙光,静静洒在海面,天色稍稍亮起。 这时候,船上的环境依然很是安静,悄寂无声。 昨天晚上,史如歌一整夜都没有睡好。所以这会儿,她比任何人都起得早。 她的脸色也还是比较苍白,离开房间后,微低着头,在走廊上走着,并且心事重重。 她想:“也不知道那只鸟儿的尸体,还在不在甲板上……易浊风那么在意它,我就得过去看看它,顺便为它默哀一会……” 想完之后,她断然下楼,来到了船头的甲板上。 只见甲板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昨天死在雨婆手中的那只仙葩神鹰,尸体早就被人处理掉了,连它的血迹也被抹干了。 如此,史如歌当然又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她记得清清楚楚,昨天晚上很晚的时候,鸟儿的尸体还在。 “鸟儿尸体去哪儿了?”过了一会后她小声询问着自己。秀美如柳叶的细眉,凝惑结愁,在心中思忖。 第152章 引他成魔 “你是史如歌史姑娘?泉池山庄史乘奔的女儿?”忽然,一个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当史如歌回头张望时,说话人黑祭正好也走到了她的身边。 昨天史如歌便听唐钰莹说了,这艘船上,现在多了一个人。一个以海为家、手上沾满鲜血、好像妖魔的人,别人称呼为黑祭。 尽管对黑祭没有好印象,可是史如歌并不害怕他。她抬眸望着黑祭,抿了下唇说,“我是,是史如歌。请问鸟儿的尸体,是不是被你弄走了?” 她看黑祭起这么早,而船上其他人,都还没有起来,所以她如此猜测。 停下脚步后黑祭左边唇角微扬,似笑非笑,直接回答她,“不是。我没有弄走它的尸体。当然了,我知道是谁弄走了它的尸体。” “谁?”史如歌又连忙问,柳叶眉凝蹙得更紧,大眼睛定定的盯着他。 黑祭还是很直接,不拐外抹角,说:“易浊风。” “他?难怪了……”史如歌又失语念叨着、思忖着。她想:昨天易浊风的绝情钉又发作了,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去看看他。同时我也要弄清楚,他拿鸟儿的尸体做什么。 黑祭也一直紧盯着她,注意着她。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在想什么,黑祭也完全猜到了。 回过神来后,史如歌又礼貌对黑祭说:“这里风大,我先进去了。失陪。”说完之后她轻盈提步而走,都不等黑祭再点头应声。 见此,黑祭又刻意发出一句冷笑声,语气悠悠询问她,“史姑娘到底是关心鸟儿……还是关心某人?现在急着离开……其实也是为了去找某人吧?” 听到黑祭提出的怪异问题,史如歌又很快停下脚步。黑祭口中的某人,她也知道是指易浊风。 她背向他站着,想也不想回答,“我都关心啊。易浊风,他救过我好几次,我一直把他当朋友。只是不会深交。” 这会儿,黑祭冷笑声更大,感慨一般说:“当朋友?还不会深交?哼,这么无情的话,被他听到了,那得多伤心……” “我这话无情?哪里无情?”史如歌又是满腹狐疑的神色,再次回头,盯着黑祭连声询问。 她还弄不明白,为什么黑祭要跟她说起她跟易浊风。她也从不觉得自己无情。她之所以不会跟易浊风深交,乃无奈于他们立场不同。她一直觉得,易浊风也是懂得她的心思的。于是他们的关系,也总是维持着那种恰到好处的状态,不深不浅、不冷不热、不远不近。 黑祭又注视着史如歌的眼睛,注视了良久。通过昨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他便看明白了。史如歌对待易浊风的那种情感,虽然暂且并未到达恋人那层次,却也超乎了朋友的简单。 而后,他再语重心长,提醒史如歌说:“欠人的东西,总是要还的。如果你不还,最后必然万劫不复。” “欠人的东西?”史如歌又讶异不已,纤细的眉毛紧紧揪成一团,脑子里用力思考着。 黑祭又很是肯定的点了下头,但是没有再说话。 见此,史如歌又忍不住咧开小嘴,笑了一笑说:“哈,黑伯伯,你好奇怪……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怎么会欠人东西?我从来都不会欠人东西,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 黑祭的目光又变得就像血淋淋的刀子,直勾勾的盯着她,说:“你欠了情,易浊风的情,不是吗?” “我?欠了他的情?怎么会?你越说越离谱了,不理你了……”史如歌又愣了一愣,微缩着脖子,生气加娇气说。说完之后再次转身,准备离开。 因为她全然不信,不信她欠了易浊风的情。 不料,黑祭那带着很重嘲笑的声音,又在她的身后响起,说:“史姑娘,你这就是无情,甚至冷血……易浊风因你受尽了绝情钉的折磨,你却选择藐视到底……” 顿时,史如歌单薄的身躯轻轻一颤,连心跳也在此刻变得缓慢。 再次回头,她潋滟清亮的桃眸中,蕴含极大的忿怒,大声质问,“你说什么?易浊风因我受尽了绝情钉的折磨?你从哪儿听说的?” 见史如歌这么震惊、这么激动,黑祭又微微挑眉,睥睨着她冷然反问,“怎么?你不知道?”他还以为史如歌知道,知道易浊风爱的人是她。却没有料到,史如歌一直误以为易浊风爱的是那个骆姝帘。 “我不知道,不知道……这不可能,不可能……”史如歌又凌乱摇头,虚声念叨着说。 她难以相信黑祭所说的。因为之前,程戈和鹤千行和唐钰莹,他们都没有告诉她。甚至易浊风自己,他也没有告诉她。 发现史如歌确实现在才知道,黑祭又觉可笑,补充说:“如果你不相信,那你自己去问他。史姑娘,他爱你,昨天我一眼便看出来了。” 史如歌还是不停的摇头、还是实在不相信。她想:如果易浊风爱我,那骆姝帘又算什么?他又为何爱上我?我们正式认识才一两个月! “我当然会去问易浊风,我现在就去……”想完之后,她又极力致使自己冷静镇定,对黑祭说。 这下子,黑祭终于得意撇唇,笑得很是阴险。待史如歌走开几步远后,他又懒声开口,告诫她说:“你从来都不欠人东西,哼,等你还了他的情,你才配说这一句话……” 史如歌听见了他的告诫,却假装成没有听见,依然匆匆走着。因为现在的她,迫不及待要见到易浊风。 船上三楼的地字第一号房间,史如歌已经站在了门口。但是,她没有急着敲门,也没有急着推门。反正她不再着急进去,而是在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易浊风刚刚苏醒。此时他的房间外面站着人,他也察觉到了。 “进来吧。”他对史如歌说。声音那么平常,那么冷淡。 见易浊风发现了,史如歌自然也不再迟疑。她双手将门推开,再跨步进屋,一脸戾气站在易浊风面前。 易浊风也正站在屋子中央,不过仍旧闭着眼睛。他的眼睛中了雨婆拐杖上的煞气,煞气不消,他便无法重见光明。 此时此刻,进到他房间的人是史如歌,他当然也感受出来了。因为史如歌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淡雅清香,对他来说总是最特殊诱人的、最容易分辨的。混合着茉莉、兰花、鸢尾,沁人心脾。 史如歌的脚步声也是他无比熟悉的,那么轻盈、那么曼妙、那么优美。 史如歌也没有急着说话,她就一直昂着脑袋,桃眸如水瞪着易浊风。过了好久后,她才忿声询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瞒着我!你知不知道,你若早点告诉我,在陆地上时,我便会想尽办法帮你!” 易浊风侧身站着,没有面对史如歌,冷冷开口,淡然反问,“史姑娘在说什么?” 史如歌又抿了下唇,怒气吁吁,一边咬牙一边说:“你……你身上的……绝情钉……” 原本易浊风面无表情,现在史如歌刻意询问,他的眉心不禁微微一皱,语气更冷说:“与你无关。我的事情,全部与你无关。” 因为易浊风的态度,史如歌又摇了下头,情绪显得更加激动,“与我无关?你确定真的与我无关?易浊风,你不要骗人了!”她的内心,比较相信黑祭那会儿说的话。但是,她也不敢去相信。 易浊风蔑视史如歌的激动,又用阴冷至极的口吻说:“我骗人?我骗谁了?骗你了?史如歌,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孩。看样子你爹爹也没有教过你,什么叫羞耻。三天两头便跑来我房间,亏你们史家还是书香门第。” 易浊风嘴巴恶毒、说话阴损,史如歌早就习惯了。所以这会儿,她又咬了咬牙,同时极力令自己平静,艰难而结巴的问:“难道你不是因为……因为我吗?你不是……不是喜欢我吗?” 忽然间,易浊风又笑了一下,终于面向史如歌。而后,他一面慢步向史如歌走近、一面慢慢吞吞询问:“不要脸三个字你知道怎么写吗?我喜欢你?你拿哪点跟骆姝帘比?而且你觉得……我会有穿破鞋的嗜好?” 一时间,史如歌连额头的碎发都竖立起来了。不过她还是攥紧了拳头,在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忍,忍,忍…… “破鞋?什么破鞋?你什么意思?”她又连声询问易浊风。声音却异乎寻常变得越来越低、越来越虚。 易浊风又左唇上扬,再走半步,凑她耳朵,极其小声说:“你不就是破鞋吗?被程戈穿过的破鞋……” 倏然,史如歌再也按捺不住脾气了,断然抬手,正要再给易浊风一个巴掌,“你……” 不料这一回,易浊风连忙捉住了她的手,并且咬牙狠狠将她手腕一拧。 “啊……”史如歌疼得立马大叫一声,脸色一阵铁青。 易浊风直接拧断了她的手腕,自然就有一阵钻心的疼痛,直袭她的全身。 见她疼痛无比,易浊风又不耐烦将她的手一扔…… 第153章 元宵快乐 迟缓片刻后他再无比得意说:“怎么样?是不是很痛?比起上回咬你颈部的痛,孰重孰轻?” 史如歌又用左手,拿着自己受伤的右手,不停的粗声喘息、不停的凄厉声吟。她痛极了,真的痛极了。但是理智还是有的,思考能力也是有的。若易浊风不提醒,她压根儿都忘记了,在幻象空间时,他还吸食了她的鲜血。 “畜生,畜生……”史如歌又虚声骂咧着。骂着骂着,手腕实在是剧痛难忍的她,不知不觉间,流出了眼泪。 眼泪如雨,浸湿了她的面庞,令她看上去更加楚楚动人。 易浊风也不再说话,哪怕史如歌在骂他畜生,他也毫不在乎。始终闭着眼睛的他,看不到她的流泪,不过隐隐察觉到了她在哭。 渐渐的,她的声音也有点哽咽了,又一边点头一边说着:“既然不是我,你不喜欢我,那真是太好了……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是朋友,恩断义绝!” 说完之后史如歌又气势汹汹转身,往房间门口走。原本她过来找鸟儿的尸体,现在压根儿都忘记了鸟儿。 她在生气,却不再是生易浊风的气,而是生她自己的气。她恍然发觉自己够贱,有时候易浊风待她实在是够坏,羞辱她令她体无完肤,她却一直把他当朋友,为他着想。 待史如歌走了,易浊风的脸色也不禁完全变灰。之前他强撑的体力也再次垮了下来,感觉痛苦难当,连站都站不稳了。 摇晃着走开一步后,他慌张扶住一旁的桌子,这才得以站稳,嘴边还咻着一抹苦涩的笑意,“呵,如歌,傻丫头……” 现在他在想着史如歌。哪怕绝情钉又发作了,他也不顾。史如歌总是在关心他,他的心底其实无比开心。从前都没有人会这么单纯的关心他。 如此一来,他也更加不想让史如歌为他做任何。所以他故意伤害她。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变得恨他,才会不想帮助他。 也只有距离他远远的,史如歌才是安全的。 离开三楼后,史如歌直接来到四楼,来到唐钰莹的房间门口,砰砰砰敲了好几声门。黑祭站在暗处,看着哭哭啼啼的她,甚是疑惑的想着。 “易浊风怎么伤她了?难道我揣测错了?他爱的女人不是她?”想着想着,黑祭的目光中又好似藏着一枚冰针,凌厉而狠毒。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黑祭在暗处盯着史如歌,另外又在一双眼睛,在黑祭的身后盯着黑祭。 而这个人,便是附身于周康诚的黑影人,也就是云海护法! “魔尊魔尊,这个称谓,我觉得应该更适合于我……”黑祭还没有察觉到云海护法的存在,云海护法便淡淡地说。 等到黑祭听到他的声音、反应过来、迅速回头时,他的魔爪猛然伸向黑祭! 黑祭没有一丝防备,加上本身不是对手,倏然被他击中…… 不过,在他尚未倒地之前,云海护法便脱离了周康诚的躯体,改而侵入他的躯体…… 此刻时间仍旧很早,唐钰莹还没有起床。听到史如歌的敲门声,她才终于起床,打开房门。 见史如歌的右手手腕好像骨折了,而且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她立马大惊失色,精神振奋询问,“如歌你这是怎么啦?” 史如歌又一边泣不成声的哭,一边急得蹬脚连忙告诉她,“55555……钰莹,我的手断了……快点救我,救我,55555……” “好好好!你快点进屋!”唐钰莹又赶紧点头应她,暂且不多问,然后给她让道,让她进屋。 换作平常,住在唐钰莹隔壁的程戈,听到史如歌的哭泣声,都会从房间里跑出来。然而今天,程戈没有。因为昨天晚上,程戈没有睡觉,此时自然也不在房间里。 昨天晚上,程戈在船上查了一夜。一面他为了寻找这艘船有没有其他可疑之处,另一面他是为了偷得雨婆的拐杖。 雨婆的拐杖里蕴含玄机,昨天他也轻易看出来了。不然它不可能弥生那么强烈的煞气,连易浊风的眼睛都被熏瞎了。 然而,在这艘船上查看一遍后,他迟迟没有找到时机,没能接触到雨婆的拐杖。哪怕是睡觉的时候,雨婆的拐杖也不离手。 由于地球大气对太阳光线的反射和散射,所以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是最为黑暗的 即将完全天亮时,程戈再次潜到雨婆的房间里。据前面两日程戈的观察,雨婆一般都是在这时候起床。于是程戈想,在她起床后,她的拐杖一定会短暂脱手。因为她要去洗漱、要去解手、要去用膳啊。人有三急,神仙妖魔应该也不例外吧。 悄然在船上游弋穿梭时,程戈也涌出了大量功力护体。这样的话,他的轻功更显飘渺诡谲,走路时连风声都没有,宛如鬼魅,极难被人察觉。 雨婆住的是二楼。当程戈步履轻盈在走廊上走时,突然,见得一道强烈刺眼的蓝光,自雨婆的房间里折射透出。 接下来的那一眨眼工夫,又传来雨婆的一句轻声叫嚷,“啊……” 别人或许没有听见,可是程戈听得清清楚楚。随即,他墨眸一瞠,脸色大变。 而后,程戈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飞窜到门口。房门反锁着,他直接一掌,劈向挂锁的大致位置。 很快,房门开了,他立即跨进房间里。 只见屋子中央,雨婆闭上了眼睛,瘦削的身体,快速往地上倒去。 而除开雨婆,屋子里再也没有其他人。 “雨婆……”程戈又震惊长唤一声,同时再次快速迈前,抱住了即将倒地的她。 雨婆已经死了,虽然她的身体余热尚存。 程戈抱着她坐在地上,看见她的前身,她的黑色衣裳上,有着一道深长的倾斜的裂痕。裂痕上渗着鲜血,汩汩外流,狰狞刺眼。 很明显,她这是被剑伤到了,被剑杀害了。 程戈不愿意相信她这么快便死去了,又轻轻晃了晃她的身体,轻声询问她,“雨婆,怎么会这样?是谁杀了你?是不是……是不是……” 杀害雨婆的凶手,他立马想到的、唯一想到的,便是易浊风。记得昨天在船头甲板上,易浊风不惜一切,只为杀了雨婆,为仙葩神鹰报仇。随后,易浊风也想知道雨婆的拐杖里藏着什么,现在他望了望四周,发现雨婆的拐杖,正好也消失不见了。 在这艘船上,每处房间的结构都一样。望着望着,程戈又望到了,西面床边的那扇窗户,乃敞开着的。 在推断凶手极有可能就是易浊风之后,程戈又忍不住冷然撇唇。此时他脸上的表情,既有轻蔑又有仇恨,还有愤怒和无奈。 过了好一会后,他还失声念叨两句说:“易浊风,你真是无可救药……现在杀了雨婆,对你没有一丝益处……”念完之后他再伸手,好奇性的摘掉了雨婆脸上的面纱。 却见雨婆的面容,与一般的百岁老人无异,那么的沧桑、那么多皱纹,好似千年古树的树皮。如此,程戈也没有再多管。 随着清晨的彻底到来,天色已然变得透亮无比。船上雨婆的小厮,赶来雨婆的房间,给她送早膳。 然而,他刚跨到门口,便见得程戈,抱着刚刚死去的雨婆,正坐在地上…… 霎时,一阵惨烈且凄厉的尖叫声,再次在船上响起,并且惊扰到了所有人…… 紧跟着,又有很多人纷纷来到雨婆的房间里。而在赶来的途中,他们也发现了周康诚的尸体。 见雨婆和周康诚死了,他们皆是一副诧异不已的神色,然后面面相觑。 要杀雨婆和周康诚的人,他们唯一想到的,也是易浊风。 恰好这会儿,没有过来这里的人,也只有易浊风。连史如歌她都过来了,她受伤的手腕,已经被唐钰莹处理了,并用布带包扎后吊起来了。 程戈早就不再抱着雨婆,而是站在众人中间。蓦然发现史如歌手臂受伤了,他又焦急询问她,“如歌,你的手这是怎么啦?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原本史如歌也在想是不是易浊风杀了雨婆和周康诚。现在程戈关心询问她,她便回过神来,抿了抿唇后再回答说:“哦……那会儿天色还没有亮我便起床,所以不小心摔了一跤,导致骨折了……” “摔跤?骨折?”程戈又怔怔盯着她,根本不相信她的回答。因为他一整夜没睡,一直在船上探查。黎明那会儿,如果有人摔倒了,他会听到声响的。 知道程戈不相信,史如歌还是冲他轻轻点头。并且跟程戈对视时,她的神情有几分胆怯。 不过,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说实话。之前她也没有告诉唐钰莹,是易浊风拧断了她的手腕。一来她担心他们两人会为她出头,弄得她更加没有面子。二来她不想再跟易浊风有瓜葛,这辈子都懒得再理会他。 尽管史如歌的模样总是那么娇俏可人,可是有时候她的脾气犟得就像一头牛。加之此时这么多人在,所以程戈果断不追问了。 深吸一口气后,他就用无奈的口吻,浅浅皱眉对史如歌说:“你这丫头,以后一定要小心点。而且你起那么早干嘛?醒来再尽力在床上多睡一会,难道不好吗?” 史如歌再次冲他点头,并且用那发嗲的声音说:“你放心啦,以后我一定注意……天色没有全亮,我便不起床……” 程戈不再望她,跟其他人一样,又看着地上雨婆的尸体。 见程戈不理会她了,史如歌又低下头去,继续想着自己的心事。 忽然,却又见得站在最门口的黑祭跨前一步,撇唇一笑,感慨一般说:“程公子跟史如歌,师兄跟师妹,感情挺好的嘛……” 现在的黑祭也就是云海护法。尽管黑祭并非十大上古神器的主人,可是他终究也是半魔之躯,身上有着之力。用他的躯体与用周康诚的躯体相比较,云海护法的感觉好多了。 现在黑祭无故说出这样的话,显然别有用心,其他人一听便听出来了。 程戈又望眼黑祭,坦白告诉他说:“那是自然。我跟我师妹,一起长大。” 第154章 解决之法 黑祭又笑得诡谲阴森、意味深长说:“既然如此,那史姑娘为何要隐瞒你?” 此时此刻,史如歌也再次回过神来。同时她还立马明白了,黑祭是想当众揭穿她的谎言。原本她好好的,那会儿自易浊风房间里出来,手腕这才受伤,黑祭都看见了。 “黑伯伯,您瞎说什么啊?我隐瞒程戈什么了?”于是,她又显得有些激动有些紧张,歪着脑袋冲黑祭质问。 因为她不要承认,不要承认,不要承认!承认之后,她得多没面子! 因为她的激动加紧张,黑祭自然将她的心思看得更穿更透。黑祭不禁再次跨前半步,目光幽深如寒潭,挑眉凝视着她说:“好吧史姑娘,既然你说我瞎说,那我什么都不说了。” 众人听着他们的对话,又面面相觑,略有所思。黑祭跟史如歌之间蕴含蹊跷,他们也看出来了。 因为黑祭不胡言乱语了,史如歌又暗吁一口气,再对一旁的程戈和唐钰莹说:“程戈钰莹,我不想再待在这儿,先回房休息了。” 史如歌说完之后直接转身,都不等程戈或唐钰莹回应。因为她真的不想再留在这里,而且她觉得她留下来也排不上用场。 见她转身了,唐钰莹又连忙说:“如歌,我送你回房……” 史如歌点了下头,没有拒绝。因为她看出来了,唐钰莹也不想再待在这里。 待史如歌和唐钰莹走了,倏然,程戈工整的浓眉蹙得更紧。他悄然睥睨着黑祭脸上那得意而诡谲的表情,隐隐觉得,黑祭这个人挺奇怪的。 片刻之后,他还在心里连番询问着自己,“如歌破丫头,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还有这个黑祭,他为何要留在这艘船上?难道他也知道有一株仙葩草即将显世?他也是为了仙葩草便选择跟我们混在一起?” 原本他计划向人去打探,以了解黑祭更多。然而他又很快发觉,在这艘船上,最为了解黑祭的人乃雨婆。 船上的六个小厮,之前只听命于雨婆并且负责照顾雨婆。现在雨婆死了,他们一齐跪在她的尸体旁悲伤抽泣、泪如雨下。 周康诚死了,鹤千行也失落悲伤了一阵。这会儿,鹤千行又跟程戈轻声谈论着。 “程戈,你进到雨婆房间时,杀人者已经逃了吗?”鹤千行问。 程戈叹息一般回答,“是啊。我刚刚进去,他便逃了。我不仅没有跟他交上手,而且都不见其身影。” 鹤千行不禁浅浅皱眉,说:“如此一来,这件事情更显奇怪了。虽然极像易浊风所为,但是我们也不能断定就是他。” 程戈又点了下头,一边走一边说:“对于这件事情,不管易浊风什么态度,反正待会儿我都会去找他。雨婆的拐杖不见了,我想拐杖在谁手中,谁便是凶手。” 程戈的推断,鹤千行又很认同,说:“我也注意到拐杖不在了。想想昨天,易浊风确实觊觎着它。” 程戈再次轻轻点头。走着走着,他们已经走到了船头的甲板上,而后一齐停下脚步。这时候,他跟鹤千行又看见了,甲板上面干干净净。昨天被雨婆杀死的那只仙葩神鹰,尸体不见了,血迹也没了。 “是谁清理了这里?”鹤千行又立马疑惑询问。而他问出这个问题,心中最为关心的,却是仙葩神鹰的尸体去了哪儿。 这会儿,程戈也觉更加不对劲,说:“我不知道。寅时时我在船上查探,那时候它的尸体还在。现在不见了,也不可能是雨婆叫人清理的啊……” 不知不觉间,鹤千行的脸色也变得更加阴沉,又不禁猜测说:“那极有可能也是易浊风。程戈,你立马去他房间看看。仙葩神鹰的尸体,以及雨婆的拐杖,一定都要找到。仙葩神鹰虽然死了,可是它的两只眼睛,对我们来说大有用处。特别是到了溷岛后。” 尽管程戈心情有些焦虑浮躁,但是他的外表始终不慌不乱,又冲鹤千行点了下头,说:“好的,我这就去。” 说完之后程戈急匆匆转身,都不等鹤千行再应声。 而鹤千行,他也提步,继续往船头走。他一边走还一边想:是谁杀了雨婆?又是谁弄走了仙葩神鹰的尸体?我本任由仙葩神鹰的尸体留在这里,就是因为我以为他们都不会去触碰它。我以为不会有人知道,这世上只有仙葩神鹰的那双蓝色眼睛,才能够看见隐形时的仙葩草。现在仙葩神鹰的尸体不见了,看样子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个奥妙。只是到底会是谁呢?我之所以知道,乃因为我派的“玄妙天书”上有记载。而普通的凡人,是不可能从普通书籍上读到这类玄机的。 难道……是黑祭? 想着想着,鹤千行渐渐觉得,黑祭的嫌疑比易浊风更大。因为雨婆死了,在这艘船上,就黑祭一个人,半魔半人。 过了一会后,鹤千行的两名随从正好过来了。 鹤千行面向大海而站,眺望着那辽阔无垠、美妙蔚蓝、波光粼粼的海面。 “道长!”两名随从站在他的身后,齐声喊他一句。 鹤千行依然面向大海,压低声音对他们说:“今天这一天,你们两个好好在船上找找。找死去的仙葩神鹰、找雨婆的那根拐杖。其他人的房间,也务必找准机会暗查一遍。” 两名随从又不约而同点头,沉声相应,“明白道长!” 待两名随从走了,鹤千行又深深的皱眉,满面惆怅…… 很快,程戈来到了易浊风的房间门口。此时他的房间大门敞开的,程戈直接走了进去。 看见易浊风正坐在桌子旁,用一块抹布,擦拭着他的承影剑,顿时,程戈的脸色变得就像乌云密布的天空,甚是阴沉和狰狞。 而明明听见了程戈脚步声的易浊风,维持着神色漠然、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状态。他假装成不知道程戈已经进来了的,一直专心的擦拭着剑。 程戈迈得距离他很近,然后才停下脚步。这时候程戈还看见了,他的剑上沾着一些鲜血。并且那些鲜血,一看就是刚刚沾上的。它们有的还滴落在地上,透出极淡的腥味。 这样一来,程戈也更加怒气吁吁,目带厌恶,语气极冷询问他,“雨婆和周康诚是你杀的?” 此刻的易浊风,双眼被一块蓝布蒙着。因为他眼中的煞气,无论他怎么运功,始终都没法消散。当然了,在这艘船上,他也使不出很强劲的功力。因为绝情钉一直都在压制着他的功力。 不过,他所面临的这个困境,他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因为他担心一旦告诉了别人,别人便会趁此机会杀他。 “你说是我,那就是我。”他又悠悠回答程戈说,态度很是敷衍、很是无谓。 一时间,程戈也更加冷静了。他令自己完全相信易浊风的话,也猜测现在承影剑上的鲜血,就是那会儿雨婆的鲜血。 “拐杖了?”他又直接询问易浊风。 易浊风仍旧漠然,懒懒开口反问,“什么拐杖?” 程戈又不禁冷笑一声,语气带着极大嘲意,补充说:“雨婆的拐杖。你都已经承认他们是你杀的,那么现在你又装什么?谁杀了雨婆,她的拐杖就在谁手中。” 终于,易浊风停下了拭剑的动作,过了片刻后再认真讲述,“我没有拿拐杖。人也不是我杀的。” “呵……又不是你杀的了?刚才你不承认的挺爽快么?”程戈再次冷傲勾唇说,心中觉得有些无语。 这时候的他,看上去充满了无数缺点,然而偏偏也让人觉得他是那么完美无瑕。这不单指他挺秀高颀的体格、还指他仿若大理石精雕出来的轮廓、更指他那与生俱来的洒脱气质。 易浊风又迟疑了一会,再很冷很凶说:“随你这么想,爱信不信!反正我没拿什么拐杖,虽然我也很想得到那根拐杖。” 程戈又不由得挑起半边眉毛,斜眼悄然打量了易浊风一遍。易浊风的眼睛还没有好,无法睁开视物,呼吸的气息也显得比较虚弱,所以他的心里已经断定了,易浊风不是杀害雨婆和周康诚的人。 只是他也很是费解,自从来到这艘船上后,为什么易浊风好像变了?距离易浊风很近时,他完全感受不到从前易浊风身上那博大如海的功力。还有,在幻象空间时,易浊风为什么要吸食史如歌的鲜血? “那仙葩神鹰的尸体是不是你弄走了?”程戈忽然又问他。 这一回,易浊风回答也很快速,“不是。” 程戈再次轻易相信了易浊风。而且他看易浊风蒙着眼睛,也知道他行动起来确实不便,不可能跑去清理仙葩神鹰的尸体。 “那行。我暂且相信你。”程戈又一边点头一边说着。说完之后,他再次偏头,目光幽幽注视着易浊风,吸一口气关心询问,“你的眼睛……” 不等他的话音完全落下,易浊风又连忙告诉他,“我的眼睛不碍事。” 如此,程戈又冷冷一笑,而后很是真诚说:“那你保重。” 第155章 八爪火螭 易浊风不再回应,任由程戈转身离开。 原本程戈快步匆匆,可是走着走着,突然间他又停了下来。 他在心里想:“既然易浊风没有出去杀雨婆和周康诚,那么他剑上的鲜血是谁的?ca,难道是……” 想完之后,程戈墨眸乍变凛冽,剑眉斜飞入鬓,脸色也如同厉鬼一般。 “保重!”再次提步出门之前,他又重声对易浊风说了一句。 他没有想到,完全没有想到,易浊风居然如此狠戾敢绝、如此孤傲独行。 他的眼睛中了煞气,完全可以找唐钰莹的医治的…… 易浊风依然不语,只是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完美到至极的弧度。 由于雨婆死了,大家便都觉得,在这艘船上,少了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也由于雨婆死了,所以大船航行的速度剧降,几近停滞不前。 本来即将到达的溷岛,也因为大船的停滞不前,再次变得好像遥不可及。 在程戈走后,易浊风终于紧紧拧眉,表情凄厉惨绝。因为又有一阵难以承受的剧痛,在他眼睛的位置弥漫。 尽管他眼睛的位置,已经没有眼睛了。 若他的眼睛还在,眼睛上面的煞气,早就像毒液一样,流动到他的全身,他整个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也就在他疼痛无比、嘶声声吟时,又有一道黑影,就像鬼魅一般,在他门口闪现。 “谁?”易浊风倏然扭头,急声询问。同时手中的承影剑即刻出击,速度刺向门口。 乍时,寒光冽冽的承影剑,直直抵在了来者的咽喉。. 不过,比承影剑剑光更为寒冷的,乃易浊风身上的冷酷气势。 然而,现在他的气势,丝毫没有吓到来者、没有吓到黑祭。相反,黑祭诡谲一笑,再慢慢悠悠的伸出右手,轻轻拨开了他的剑锋。 “浊风,我是自己人……”黑祭还很是平静、很是冷淡的告诉他。而后,他再朝房间里走进,左手一直背在身后。 易浊风没有功力、没有体力,他们都看得出来。 因为黑祭阴阳怪气的话语,易浊风的唇角又轻轻抽搐了一下,一字一句很缓慢说:“谁跟你自己人?幽灵域魔尊……黑祭……” 因为易浊风都喊出了他的名字,黑祭又只想拍手叫好。可是此时,他的左手一直拿着东西。 于是,他只是刻意轻笑出声,说:“浊风不愧在天冥教长大,见多识广,慧眼识人。哪怕昨天在甲板上只瞥了我一眼,也轻易识破了我的身份。” “你过来这里干什么?”易浊风又直接问,丝毫不想废话。因为确实无力,他也不得已的落下了剑。 黑祭走啊走,当距离他越来越近时,又极慢的告诉他,“我刻意过来送你一样无价的瑰宝,可以令你望见别人所无法望见的东西……” 倏然,易浊风又很是疑惑的皱眉,眉宇间也全是散不开的杀气。同时,他的内心也颇为好奇。 黑祭又撇了下唇,然后他的左手终于从背后拿出来…… 只见在他的左手上,正躺着两颗暗蓝色眼睛。它们显得鲜血淋淋,那么狰狞、那么恐怖,同时也灵动明亮。 尽管易浊风看不见,但是他很是强烈的感受到了什么,脸色又是一阵苍白。 黑祭又直接告诉他说:“仙葩神鹰的眼睛,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看见隐形时的仙葩草的眼睛。我瞒着所有人,清理了仙葩神鹰的尸体,只为将它的眼睛挖出来送给你……” 听完黑祭的话后,易浊风的唇角抽搐得更加厉害,想哭又想笑。因为突如其来的这一切,对他来说太过匪夷所思了。 因为易浊风良久都没有再应声,黑祭便一直盯着他,又询问说:“怎么样?这对你来说,是不是雪中送炭?” 盯着易浊风时,黑祭的目光也无比复杂,不像之前盯着其他人时眸中只有暴戾和阴狠。 “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因为实在是疑惑,所以过了好久后易浊风也直接询问。 不料,黑祭又轻笑一声,摇了下头解释:“我说了将它送给你。既然是送,那就是无偿的。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情。” “为什么?”易浊风又问,心中很是不解。 黑祭的目光再从他脸上移开片刻,望了望手中的神鹰眼睛。只见神鹰眼睛好像还是鲜活的,暗蓝色的瞳孔就像大海一样幽深、美丽、奇妙。 而后,他再语重心长告诉易浊风:“因为我想帮你。你中了雨婆的妲魔煞气,眼睛已经失明。不是吗?” “妲魔煞气?”易浊风又不解重复,声音也变得虚弱、轻细。 黑祭又点了下头,继续告诉他,“雨婆的拐杖里面是妲魔剑,跟承影剑极其相似。而妲魔剑,乃芫莨山的灵枢子一手打造的。后来灵枢子成魔了,便将妲魔剑交给了他的左护法雨驽,也就是雨婆。以你现在的功力,是对付不了妲魔煞气的。你彻底废了你的眼睛,也是对的。不然等到煞气漫延到你身上的其他部位,你的皮肤会跟着慢慢腐烂、头发全部掉落、四肢变得瘫痪……” “芫莨山灵枢子?怎么会牵扯这么远?”易浊风又觉更加诡谲。之前他进了幻象空间,便看出来了这艘船的真正主人乃云海护法。但是他不会想到,云海护法便是芫莨山的灵枢子。 现在黑祭都告诉他了,他自然也就明白了。 然而,他再生疑惑。黑祭这个人,为何突然出现在这艘船上?又为何刻意过来跟他交好并且告诉他这些?难道是……为了引他成魔? “那你到底为何帮我?哼,肯定不是因为善心或同情……”隔了一会后,易浊风又冷冷的说。 黑祭自然不会告诉易浊风,其实现在他就是云海护法,也就是灵枢子。而他如此好心将神鹰之眼送给他,乃为了激发他体内的魔性。 他就回答易浊风:“不为何。为所欲为,自得其乐,是我一贯的性格。相信这一点,你也耳闻过?” 黑祭这么无谓这么敷衍的回答,易浊风自然也是不相信的,冷说:“那多谢你。我不用了。” 蓦然,黑祭又睥睨着易浊风,目光中变得全是诧异和不解,问:“你不用了?你宁愿一辈子当一个瞎子?” 易浊风又很快说:“瞎子没什么不好。有时候眼睛看见的事物太多,并不一定就是幸福。永远都看不见了,灵魂或许也会跟着逐渐平静下来。” 倏然,黑祭厚实的身躯浑然一颤,易浊风会是如此一个人,之前他万万没有想到。之前他也听闻过有关于易浊风的事迹,他对易浊风的了解也不是这样的。以前他所了解的易浊风,是心狠手辣的、是追名逐利的、是志向高远的。 而眼前这个,完全不是。那么,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 如此,黑祭当然也生气了,语气很是不满说:“你追求灵魂平静?哼,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没有了眼睛,就是一个废人,很多人都能轻易杀了你!而且我告诉你,只有死人的灵魂才最平静!人活在世,争、杀、抢,是永恒不变的规律!你想安逸的过,门都没有!就算你不践踏别人,总有一天,别人会因为各种缘故,欺负到你头上!” 易浊风又完全沉默下来,一声不吭,眉心也一直紧紧压拧着。在他听来,黑祭的话并没有错。 因为易浊风的沉默,黑祭又面露诡谲之笑,身子悄然前倾,凑到他的耳边,极其小声提醒说:“还有,你不是喜欢史乘桴的女儿吗?你这个样子,以后怎么保护她?连眼睛都没有了,到达溷岛之后,你怎么去找那株仙葩草?得不到那株仙葩草,回到天冥教之后,你怎么向溥钦交差?你父亲易虔的死,将来你如何才能弄得清楚?” 因为黑祭一连问出这么多,说出这么多,顿时,易浊风修长的剑眉又变得就像两把刀子。 “你不是黑祭,你是谁?”他又略显激动询问黑祭。黑祭不仅知道的多,居然还知道他跟溥钦之间的事情,他真心始料不及、感觉蹊跷至极。 黑祭仍旧淡然自若。浅浅一笑后,他又在易浊风耳边,很阴声说:“我是黑祭……” “我不信。”易浊风说。 黑祭又一字一字且很轻很轻说:“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提醒你,如果你不接受神鹰之眼,很快你必死无疑。” 倏然,易浊风高大的身躯轻轻一晃…… 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转眼间,又到了一天的巳时。 在这艘船上再次查看了一遍后,程戈来到唐钰莹的房间内。恰好,史如歌也在。 史如歌正坐在唐钰莹的床榻上,嗑着瓜子。看见程戈来了,她连忙停止嗑瓜子,喜出望外望着程戈。 “程戈,怎么样?雨婆是怎么死的,弄清楚没有?”她问着程戈,声音一如既往轻柔清脆,宛如夜莺低吟, 程戈直接走到她的面前,然后才停下脚步看着她,双手叉了叉腰说:“怎么可能那么快便弄清楚?你以为我是神啊?你先老实向我交代吧,你的手怎么受伤的?” 因为程戈问起这个问题,史如歌的精神看上去立马蔫了好多。 第156章 对付孽龙 她又撅了撅嘴,用带着郁闷的语气,对程戈说:“我那会儿不是说了吗?你怎么还说啊?我不小心摔的……” 程戈又没好气瞪她一眼,说:“之前你在撒谎,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额……我才没有撒谎……”史如歌又不服气的吐了吐舌头说。 反正她是不会告诉别人,其实是易浊风弄伤了她。 程戈也懒得费口舌再问她这个问题,改而望了望房间四处。只见房间四处,不见唐钰莹的身影。 “钰莹呢?怎么不见她人?我找她有事情……”他又说。 史如歌回答,“她去膳房了,说给我拿吃的,补充营养。” 程戈听此,又望着史如歌,叮嘱她说:“那你就待在这里,别乱跑了。我现在去膳房找她,待会儿跟她一起回来。” 史如歌又点了下头,但是没有应声。 随后,程戈来到船上最底层的膳房。只见膳房里面,不仅唐钰莹在,还有着两名伙计。伙计们正在给大家准备午膳。 发现程戈来了,原本很专注忙碌着的唐钰莹,连忙停止忙乎。她水眸潺潺带笑,且有几分欣喜,凝望着程戈询问,“程戈,你怎么来这了?找我么?” 程戈点头,然后再迈得距离她很近,轻轻扯住她的一只手臂,小声讲述:“钰莹,我有事情要问你,不过这里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唐钰莹也赶紧点头,说:“好!” 很快,程戈和唐钰莹,一前一后,来到船头的甲板上。 他们站在最前面的位置,因为这个位置,风声大浪声大鸟叫声大。站在这里谈话,也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听见。 不等程戈开口,唐钰莹便主动询问,“程戈,什么事?” 程戈跟唐钰莹对视,还是压低声音说:“我想问你,这几天你有没有觉得,这艘船的本身便存在着诡谲之处?” “诡谲之处?这个……”唐钰莹柳叶眉微蹙,思忖了片刻,自言自语着,“没有啊……” “没有?呵,这么看来,它确实只针对绝情钉……”程戈又一边想一边说。 唐钰莹的眉毛不禁蹙得更紧,又盯着他问,“怎么啦程戈?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程戈说,“我总觉得,在这艘船上,有东西在压制着易浊风的功力。可是我断续在船上查看过好几遍,并未发现端倪。至于现在,我猜极有可能与船的制造木材有关。我还仔细探究过,发现这艘船的制造木材,并非普通的凡间的物体……只是它是什么,有什么特性,我完全辨认不出来……” 这下子,唐钰莹又想也没想,对程戈说,“船的制造木材是鬼哭木。” “鬼哭木?什么东西?”顿时,程戈又立马正视唐钰莹问。 唐钰莹说,“鬼哭木产自芫莨山最深处。质地极为细密,木材份量极重,没有一丝木纹。木花放在白酒中,木花将立即分解成粉红色,且与酒形成较粘的胶状物,倾倒时能连成线。你们或许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小时候,我还在我师父药王荃的一本医书上看到过。那本书讲述阴阳明暗相调的规律、万物相生相克的定论、以及邪魔转化的法则,然后便以鬼哭木为例。” “哦?那它到底有什么特性?是怎么压制易浊风功力的?”程戈更加疑惑、更加好奇询问。凝视唐钰莹,目不转睛。 唐钰莹接着讲述,“鬼哭木很是邪门并且附带魔力,遇到与它性质相似的物体时,它便会唤醒对方的邪性或魔性。我想就是因为这点特性,所以易浊风体内的绝情钉一直在隐隐起作用。还有雨婆的拐杖,之前我看它,好像也是鬼哭木制成的,但是不够确定……” “我明白了。”终于,程戈微微挑眉说,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过了片刻之后他再问唐钰莹,“那有什么办法,能够令它不压制易浊风的功力?” 唐钰莹又跟程戈对视,秋眸藏情,说:“要么毁了木材,要么解除他体内的绝情钉。否则它们一直同类相吸相引,别无他法。” 程戈又表情变僵、笑容全敛,再问:“那解除绝情钉,有没有第三种方法?” 这一刻,唐钰莹也愈发奇怪了,表情惊疑无比问,“怎么啦程戈?你今天问这么多问题,该不会是想帮易浊风吧?” 此时,程戈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忽然他再跨前一步,凑到唐钰莹耳边,极其小声说了一阵。 听着听着,唐钰莹清秀雅致的面容也完全变色了,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啊……” 讲完之后程戈又站直了身子,好声哄着唐钰莹说:“钰莹妹子,你快点告诉我,有没有第三种方法……我知道你一定知道……” 唐钰莹又回过神来,水灵灵的眼珠子瞠得大大圆圆,怔怔盯着程戈,不可置信向他确认一遍,“程戈,你真要替他解除绝情钉吗?你就不担心他对我们大家不利吗?而且到了溷岛之后,他还会成为我们最大的威胁……” 程戈又摇了下头,对唐钰莹解释,“恰恰相反,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大家。上回在幻象空间,你也看到了,他还吸食了如歌的鲜血。如果我不帮他,我担心他濒临绝境时,会再次伤害如歌,甚至杀了如歌……而寻找仙葩草,这是需要机缘和渊源的,并非谁能力强大谁不择手段便能够得到它……” 唐钰莹再沉下心来,认真思考了一会,而后她觉得程戈说的很有道理。只是过了一会后,她又变得一脸为难,吞吞吐吐说:“我……我……”现在她不想告诉程戈解除绝情钉的第三种方法。因为她曾经答应过史乘奔和鹤千行,绝对不将它告知给程戈或史如歌。 “钰莹,你怎么啦?告诉我啊,第三种方法是什么?”程戈目光温和盯着她,轻声细语催促她。 此时此刻,唐钰莹很是为难,他也看出来了。 唐钰莹又咬了咬唇,低下头去,有些哽咽说:“对不起啊程戈,我暂且不能告诉你。” “暂且不能?为什么?”程戈又急切询问,纯然一副疑惑的神色。 唐钰莹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程戈原因,反正她的脸色显得越来越为难,心中纠结得很。 见此,程戈又俊眉浅蹙,也在默默思忖。他想:难道是因为鹤千行对她说过什么?不然今天她怎么拒绝我?从前她一直都很听我话的…… 发现程戈略有所思,唐钰莹又不禁抬眸,柳眉锁情、桃眸凝水盯着他。 正当她准备再次开口、安抚一下程戈时,却又见得船舱方向,一身白袍的鹤千行正缓缓走来。 程戈当然也很快看见了鹤千行,放目凝视他,直到他由远及近。 “程戈,钰莹,你们站在这里聊什么?”停下脚步后,鹤千行看了看程戈,又看了看唐钰莹,轻声询问着。 因为鹤千行来了,程戈又笑了一笑,笑容仿若现在的阳光,明媚而温暖,说:“道长,您来的正好,我正好想找你。” 听说程戈找,鹤千行一点也不惊讶,又面向大海淡声询问:“什么事?” 程戈又用坚决的口吻,说:“我想帮助易浊风,解除他身上的绝情钉!” 鹤千行还是面不改色,任由呼呼海风,将他的白发吹得凌乱飘散。仿佛此时他的心里也在想着什么,所以程戈和唐钰莹一齐张望着他的背影、一齐等待着他的回应。 过了一会后,鹤千行才说:“我不反对,但是也不支持。” 程戈不禁蹙眉更紧,再次轻易猜到了鹤千行的心思。鹤千行的想法,就是唐钰莹的想法。 无声一叹后,他又对鹤千行和唐钰莹说:“这件事情由我一人来负责,出了事情也由我一人承担。只是请你们告诉我,解除绝情钉的第三种方法是什么。” 鹤千行又终于回头望着程戈,目光深远悠长。因为这一刻他很搞不懂程戈。程戈的态度这么坚决,难道真的就不怕易浊风成为他们最大的威胁吗? 他也提醒程戈说:“程戈,易浊风离开天冥教,主动跟你师父示好,再跟随我们来到这里,极有可能是受溥钦指派的,他们并没有闹翻。尽管从前我选择相信他,也静观他的表现。可是最近几天他的所作所为,令我很不放心……” 程戈又点头,说:“我知道。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必须帮他。绝情钉那么残忍那么厉害,所以谁也没法保证,当他痛苦到极点时,不会再次对如歌不利,甚至对我们大家都不利……” 鹤千行却又摇了下头,说:“绝情钉未解除时,就算他想对我们大家不利,我们也不用太费力气便能够对付他。而一旦解除了绝情钉,他再对我们大家不利,可能你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不料,程戈再次立马力争,说:“如果我们替他解除了绝情钉,我相信他不会再对我们大家不利。我相信他,他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说完之后程戈想了一想,再做补充,“另外,雨婆的死,我可以确定跟他无关,那根拐杖不在他的手中。至于仙葩神鹰的尸体,也不是被他清理的。” 第157章 浅浅感动 倏然,唐钰莹的表情又比较震惊,愕然愣在那里。鹤千行也白眉揪拧,目光更加专注正视程戈,满腹狐疑询问,“哦?你是怎么确定的这些的?” 程戈又偏头望了望船舱的方向,见没其他人过来这边后,再压低声音告诉他们:“早晨我去看了易浊风。因为昨天被雨婆拐杖上所冲出来的煞气所伤,所以他不仅功力薄弱,就连眼睛也彻底没了。所以他没有能力去杀雨婆,更没法去清理仙葩神鹰的尸体。” 听之,唐钰莹和鹤千行又你看看你,我看看我,由于觉得匪夷所思,以致纷纷毛发悚立。 “雨婆拐杖里面的煞气有这么厉害?怎么可能!程戈,就算那根拐杖真是鬼哭木制成的,也不至于有那么强烈的煞气啊!”唐钰莹又重声说。而她问出的这一点,也正好是鹤千行相问的。 鹤千行的心情也变得急切了,等待着程戈的回答。 程戈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所以,我们必须找到雨婆的拐杖,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 唐钰莹又轻轻抿唇,微微点头。她完全信服了程戈的话,然后也慢声对鹤千行讲述:“道长,我觉得程戈说的有道理,不如我们问问如歌吧。毕竟这件事情,主要涉及到的人,是她……”说着说着,唐钰莹的声音越来越轻细、越来越虚怯。 程戈又从唐钰莹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妥,再连忙询问唐钰莹,“问如歌?为什么?第三种方法,难道也对她很是不利?” 再视程戈,唐钰莹又变得沉默。鹤千行没有应声,她便保持着之前的态度。只是她的目光越来越温柔,好似中间有两泓清水在潺潺流淌。 这时候,鹤千行终于表态,代替唐钰莹回答程戈说:“对。解除绝情钉的第三种方法,也对如歌很是不利,得让如歌做出很多牺牲。所以,我们都不跟替她做决定,得由她自己做决定……” 自然而然,程戈的心跳又怦然加速了一下。暗觉不妙的他,突然间也变得犹豫了,目光乍变暗淡,唇角不停抽搐。 “得让史如歌做出很多牺牲”这一句话,在他听来,是那么的可怕。 鹤千行和唐钰莹又都冲他点头。唐钰莹还附加一句说:“不错。” 蓦然,程戈又冷笑一声,自顾自摇了下头,有点吞吞吐吐说:“这……这……”他真的开始后悔,不敢去帮易浊风了。因为史如歌在他心中的份量,一直都是最重最重的。无论什么人什么事,只要牵扯到了史如歌,他的潜意识里都会首先替史如歌考虑。 程戈忽然神色飘忽、神情恍惚,似笑非笑,因此鹤千行和唐钰莹也很快发觉了,他极有可能想改变主意了。 此时此刻,他们三人互视,站在一起交谈,压根儿都没有注意到,史如歌早就过来站在了他们不远处。 史如歌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裙,手腕还是绑着吊着,静静凝望着他们。海风吹拂着她单薄的身子,加之她那满面凝愁的表情,惹得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朵正在雨中摇曳的花朵儿。 刚才他们的对话,她也听到了很多。她完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能够解开易浊风绝情钉的人是她。那会儿易浊风说了,他不爱她,他还骂她伤她。难道那都是他故意伪装的?他在骗她?他在气她? 忽然发现史如歌来了,乍时,程戈和鹤千行和唐钰莹的脸色又不约而同改变。 “如歌……”唐钰莹连忙唤她一句,同时提步,走到她的身前,扶着她的左臂。 她们两个女孩子,身高一样高,所以史如歌很是轻松的平视她,很是直接的询问她,“为什么是我?” 唐钰莹又启了启唇,脑子里也在思考着应该怎么回答她。 结果,鹤千行悠悠抢断她的话,关心询问史如歌,“丫头,你怎么出来了?手腕受伤了,不应该待在房间里静养吗?” 史如歌又望向鹤千行,声音轻细如夜莺低吟,说:“我在房间等钰莹,可是她这么久都没回去……我觉得奇怪,便出来找她……” “呵呵,原来是这样……”鹤千行听之又抚了抚自己的白须说,然后脸上极力挤出一丝很别扭的微笑。 程戈就一直凝望着史如歌,暂且没有说话。史如歌却没有刻意去望程戈,仿佛,她在生他的气。 “你们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为什么是我?”史如歌又望眼唐钰莹、再望眼鹤千行,提醒他们说。 这一回,抢断唐钰莹话语的人便是程戈。程戈语带不满,吓唬史如歌说:“什么是你不是你?小丫头,这里风大,你快回屋去。吹风愈多,手腕愈合会变慢。” 史如歌才不听程戈的话,这会儿还恨恨瞪他一眼,一脸戾气说:“程戈,现在你不要说话!亏我一直把你当成最亲密最信任的人,而你一直有很多事情瞒着我!” 顿时,程戈也面露无奈之色,改而还变得好声好气,又问她说:“我有事情瞒着你?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说说哪类事情……” 史如歌脸上戾气更盛,还懒得看他了,又说:“你别狡辩了,刚才我都听到了。易浊风身中绝情钉,这与我有关,可是你一直没有告诉过我。” 这下子,程戈是真的笑了。在他笑的时候,好似有春风从他面庞上拂过,他的模样那么俊逸、那么优美。 他又悠悠反问史如歌,“之前你问过我吗?而且这些事情,难道得由我主动去告诉你?谁规定的?” 一时间,史如歌自然又哽住了,接不上话了,咬了咬唇,满面阴郁。 如此,唐钰莹又盈盈一笑,再向史如歌迈近半步。她握住史如歌的双手,充当她跟程戈之间的和事佬,也好声哄慰说:“如歌,我们本以为你知道的。而且之前我们刻意不在你的面前提及,也是因为担心你受到来自易浊风的伤害。你是我们的朋友,是我们很在意的人,谁也不能跟你比。” 唐钰莹这样一番话语,确实令史如歌感到窝心许多。随之,她脸上戾气渐渐消散,还微低下头、咧开小嘴、强作笑颜。 不过,为了彻底解开心中的疑惑,过了一会后,她再向他们坦白说:“其实我的手腕,不是摔断的,而是被易浊风拧断的。他喜欢的人不是我,而是那个叫骆姝帘的。所以我还觉得,这件事情肯定是你们搞错了。他的所有事情,均跟我没有一丝联系,我也帮不上任何忙。” 程戈始终注视着史如歌,目光幽深复杂。当然了,那其中夹杂最多的情愫,乃他对史如歌的关心。此时史如歌主动坦白了自己的受伤原因,他也一点都不惊讶。因为他早就猜到了。 之前史如歌努力撒谎替易浊风隐瞒,因此他也看出来了,史如歌其实也是喜欢易浊风的。史如歌的骨子里,想要保护易浊风。 于是,他也不打算再隐瞒她任何,压着心底莫名的一股酸涩,坦白告诉她说:“如歌,易浊风爱的人确实是你,这一点毋庸置疑。如果他不爱你,在天冥教时便不会冒死维护你。那晚我跟师父去天冥教救你,他本可以轻松杀了师父,但是他没有。也就是因为这些,溥钦才会在他身上弄个绝情钉。” 忽然间,史如歌的娇躯也摇晃着更加明显,好像就要倒下去了。 她又摇了下头,目光空洞无光,语气却很是有力说:“我不相信,不相信,这不可能,不可能!如果他爱我,又怎么会跟骆姝帘上床?怎么会拧断我的手?还有,在那个幻象空间时,他咬了我,吸我的血!” 如此一来,又听得鹤千行深沉一叹,他也直接告诉史如歌说:“如歌,程戈说的句句是真。易浊风吸你的血,这就是爱你的证明。因为只有你的血,才能够拿来控制他体内绝情钉的发作。甚至是,彻底解除绝情钉。” 史如歌还是摇头,表示不相信。见她精神恍惚,唐钰莹又连忙扶住她,开导她说:“如歌,不管他爱的人是不是你,我觉得你都暂且不要管了。对你来说,当下最重要的,是先养好你自己的伤。而且现在你的身子很虚弱,你不宜去承受那些东西。” 史如歌没应唐钰莹,一动不动的站着,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此,程戈又对唐钰莹说:“钰莹,你带如歌回房间去吧。另外麻烦你,好好照顾一下她。当然了,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我跟道长,再去一趟易浊风房间。” 唐钰莹又望向程戈,二话没说,点了下头,说:“好。” 当程戈和鹤千行离开这里后,史如歌仍旧恍恍惚惚,不知所措…… 慢慢的,她相信了他们三人的话、相信了易浊风是爱她的。只是,她也因此变得更加难受,心口的感觉是那么的沉重。因为她觉得自己很难做到不去管易浊风,哪怕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羞辱她。想到有人因她而受苦,她还会晚上睡不着觉。 第158章 缥缈溷岛 易浊风房间内。 易浊风正一个人,坐在床榻上,闭目运功。 原本他的脸色很是阴沉黑暗,宛如乌云密布的天空。但是,随着他的运功,那些乌云逐渐散去,天色变得好转、变得明媚。 他的双眼不再蒙着蓝布,而是紧紧闭合着。他两边的眼睑不再是正常的肉色,而是被染上了一层诡谲而幽幻的蓝色。 程戈和鹤千行过来这边时,易浊风依然在打坐运功。发现易浊风的脸色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程戈自然目露惑色,心中浅吃一惊。 “浊风,道长关心你,我便陪同他过来看看你。”程戈刻意对易浊风说,令他暂且停止运功。 此时此刻,鹤千行也目不转睛的盯着易浊风。 他也发觉很不对劲。现在易浊风的状态,根本不像之前程戈所描述的那番。现在易浊风的功力,比较磅礴强大,他很是明显感觉到了。 还有易浊风的眼睛,虽然它们都没有睁开,可是它们的古怪他也看出来了。 发现程戈和鹤千行来了,易浊风也没有睁眼,他就一直运功、不停运功。因为前些天他体内的绝情钉都在隐隐起作用,所以他总是感到很无力、很压抑、很难受。然而今天,随着他运功时间的增长,他逐渐变得精神焕发。 他将体内功力运转到极致,以承受仙葩神鹰神力对他的洗礼。并且引导仙葩神鹰神力,让它从他的眼中流出,然后进入他的四肢百骸,最后再达他的精神之海! 渐渐的,易浊风还感觉那股极为玄妙的神力,令他全身的气血都跟着沸腾起来。 直至他的眼前,完全变成了一片幽蓝,像海一般的幽蓝,他再缓缓睁眼,看着程戈和鹤千行。 当易浊风暗蓝色的眼睛凛冽直视前方、瞳孔中杀意翻腾时,乍时,程戈和鹤千行的脸色愕然大变。 特别是程戈!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易浊风的眼睛居然没事! “你……易浊风,你的眼睛……”程戈又支支吾吾,想要询问他什么。 然而,在盯了他好久后,平静下来的程戈终于又发现了端倪。 易浊风的眼睛变了,不再是之前那双眼睛了。他记得从前易浊风的眼瞳,只有在承影剑光华流转时才是暗蓝色的,一般情况下则都是漆黑色的。但是今天,承影剑都没有出鞘,它却也是暗蓝色的。 易浊风暂且没有回应程戈,眼睛也不知道在望着何处。过了好久后,他才很是漠然对程戈和鹤千行讲述,“多谢程戈和道长关心,我很好,无需看望。” 鹤千行也发现了程戈所发现的事情,即:易浊风的眼睛变了,变成了仙葩神鹰的眼睛,眼神那么锐利、那么阴鸷、那么冷狠。 看着看着,鹤千行自然火冒三丈,怒气冲冲冲易浊风说:“哼,是黑祭清理了仙葩神鹰的尸体,再挖了它的眼睛给你,对吗?既然你又能够看见了,如此说来,雨婆和周康诚应该也是你杀的了?” 因为鹤千行用的本来就是肯定的语气,所以易浊风又轻轻拧眉,沉默而不应声。 程戈也不再说话。他就一直凝望着易浊风,眼中尽是无奈,心底尽是迷惑。他在想:难道真是我错了?难道易浊风并非我所想的那样?难道他就是不择手段加利欲熏心的? 也因为易浊风迟迟不说话,顿时,鹤千行胸腔内怒火更盛,又重声冲他一喝,“说话!” 此时此刻,易浊风依然冷静无比、冷漠无比。只是他那双暗蓝色的眼睛,眼中好似有狂风暴雨在肆虐。他又低声回应鹤千行说:“我若再说一些否定的话,你们中间还有谁会信我?所以,我无话可说。” 鹤千行又吹了吹胡子,瞪了瞪眼睛,然后他也变得无话可说。 不料,片刻之后,程戈又自顾自点头,冷然冲他说,“既然你没事了,那再好不过。” 说完之后程戈又直接转身,大步跨出了易浊风的房间,懒得再做停留。面对这种情形,他心里得到的唯一慰藉,便是他不用再纠结到底要不要帮助易浊风解除绝情钉。 目前易浊风已经拥有了神鹰的眼睛,所以他们自然不能够再帮助他。因为解除他的绝情钉后,一旦他真的与他们为敌,那时候确实极有可能谁也制服不了他! 见程戈离开了,鹤千行又冲易浊风无声一叹。而后,他也转身离开。 当他们肩并肩而走、准备离开三楼时,程戈又询问鹤千行,“道长,仙葩神鹰的眼睛,变成了易浊风的眼睛,而我为什么还感觉连他的功力也变得强大了?” 鹤千行一边慢慢吞吞走、一边对程戈讲述,“仙葩神鹰是一种很是特殊的神鸟,因为它不会使用自己的神力。而且它的所有神力,全部汇聚在它的两只眼睛。易浊风得到了它的眼睛,功力自然也就更加强大了。” 程戈轻轻点头,表示明白了,再问鹤千行,“那您刚才为什么还说,是黑祭挖出了它的眼睛?” 鹤千行又回答:“我正要告诉你这一点。仙葩神鹰的眼睛,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看见隐形时的仙葩草的眼睛。而知道这一点的凡人,寥寥无几,并且都是我浴莲阁的人。至于那些仙魔妖神,则大多都知道这一点。黑祭常年生活在海上,是海上魔尊,毫无疑问他也知道。” “哦……原来如此,难怪了……”程戈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所以到了溷岛之后,你一定要盯紧易浊风。”鹤千行再叮嘱程戈一遍。 然而这一刻,程戈又更觉疑惑。走着走着他还稍稍停步,看着鹤千行说:“那么黑祭,他为什么要帮易浊风?之前他们应该没有交集……并不认识啊。” 鹤千行又随他停步,摇了下头后声音压得更低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黑祭,他看中了易浊风吧。” “看中了易浊风?”程戈眸色愈显阴郁而暗淡,怔怔盯着鹤千行。 鹤千行又解释,“传言,每隔五十年,忘忧海上的幽灵域魔尊,都会涉足陆地一次。然后,他会亲自挑选一名合适的凡人,慢慢将其培养成魔,最终继承他的位置,成为新任魔尊。至于原本的魔尊,他则晋升成为妖神。”他所言不假,之前的黑祭,确实是看中了易浊风,想将他培养成魔。只是他没有料到,现在黑祭的躯体里,住着云海护法的灵魂。更凑巧的一点是,云海护法也想令易浊风成魔。 程戈一听,连面容上也浮现了一层担忧之色,苦涩一笑。像黑祭这样的魔,有多心狠手辣,前天晚上,他便亲眼见识到了。 他不禁咬咬牙,语气狠戾的说:“呵,如果他真是看中了易浊风,这一定不行,我不会令他如愿……” 鹤千行又点了下头,表示赞同程戈所言,说:“易浊风一旦成魔,无论在海上,还是在陆地,都会掀起无数腥风血雨。” 程戈又提步而走,双臂交叠抱在胸前,唇角微扬咻着一抹轻蔑的笑。此时,他的模样给人感觉是那么的放纵不拘。但是,他的神情却透出他心中的一丝无可奈何。 船头的甲板上,史如歌和唐钰莹还站在这里。临近午时,海面风平浪静,海风徐徐吹拂,带来丝丝凉意。 史如歌始终闷不做声,在想着有关于易浊风的事情。唐钰莹愈觉无奈,便再次摇了摇她的左臂,好声好气劝着她,“如歌,我们进屋去吧,这里风大……” 在唐钰莹看来,现在的史如歌不仅令人担忧,而且令人害怕。因为此时此刻,史如歌的心思明显很深很重。但是,她又实在猜不到史如歌具体在想什么。 忽然,史如歌又一本正经询问唐钰莹,“钰莹,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当好朋友好姐妹?” 唐钰莹首先愣了一下。待回过神来后,她脸上笑容无比清朗娟好,还用着责备史如歌的口吻说:“废话!不是真的难道还是假的?我可不是虚伪的人,若不喜欢你,我便不会跟你走得近,我会距离你远远的……” 史如歌一听当然颇为欣慰,又扭头凝视她,抿抿唇后再说:“那你能不能悄悄告诉我,怎样才能解开绝情钉?具体有几种方法?” 倏然,唐钰莹又不笑了。跟史如歌对视时,她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连忙反问,“干嘛?你也想帮易浊风?” 刚才史如歌还想起了黎明时黑祭的那番话,于是这会儿她又很快点头,回答唐钰莹,“对。他因为我而受苦受痛,所以我必须帮助他。不然就是我欠了他。我不想欠人东西,特别是欠人情债。” 一时间,唐钰莹又是一脸为难的神色,别开目光不再跟史如歌对视,结结巴巴说:“这样……我……” 见此,史如歌又歪了歪脑袋,满面戾气、略显激动说:“哼,原来你是骗子!钰莹钰莹你是个骗子!刚才你还说把我当好朋友好姐妹,现在我请教你问题,你却不肯告诉我答案!” 唐钰莹又连连摇头,扶着史如歌的身子,赶紧解释着:“不是不是,如歌,你误会了……我不是不肯告诉你,而是……” 第159章 争夺鲸珠 为了表示生气,这一回,史如歌刻意扭过头去,不看唐钰莹了,傲娇说:“既然不是,那你快点告诉我呀。” 唐钰莹还在摇头,心中犹豫着要不要说。她想:史如歌要是知道了第三种方法,说不定真的就去帮易浊风了。而后史如歌可能就会出事,那样她可不忍心见到,并且她也担不起那个责任。 也就在唐钰莹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又见得船舱的方向,程戈和鹤千行朝这边走来。 “钰莹,解除绝情钉的所有方法,现在你告诉我们吧。道长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妥。”程戈好像听见了她们之间的对话,走到她们身边后,停下脚步直接说。 随之,史如歌和唐钰莹又一齐望了望程戈和鹤千行。 因为鹤千行也冲唐钰莹点了下头,所以唐钰莹立马觉得轻松了。她清秀温婉的面容上浅笑盈盈,说,“好。” 如此,史如歌也更加集中精力,很是认真的听着。 听得唐钰莹说:“目前只有三种方法。第一种方法,十分极端十分残忍,就是中钉者杀了自己所爱的人。第二种方法,很是费时,也不太现实,就是要中钉者彻底忘记自己所爱的人。” 原本史如歌心存期待,很是振奋。结果,听着听着,她的脸色变得难看的不行,精神也变得无精打采。因为前面两种方法,无疑都是行不通的。 “那第三种方法了?”当唐钰莹停顿下来后,她又性急忍不住追问。 唐钰莹又凝视着史如歌,目若秋波、齿若贝珠,说:“第三种方法,是我跟我熊师兄在我师父药王荃的指点下研究出来的。目前并未实践证明过,但是有一定的理论依据。” “具体怎样,讲!”史如歌又重声催促唐钰莹。此时她变成一副严肃的德行,仿佛无论第三种方法有多艰难,她都要去利用它,为易浊风做出尝试。 唐钰莹说:“第三种方法是,将十七种极为苦味的药材、再加上所爱之人的鲜血、掺杂在一起,慢火熬制三个时辰,连续服用七天。” 顿时,史如歌单薄的身子又明显摇晃了一下。 “什么?人的鲜血??连续服用七天???这……这太……人怎么可以食人的血?那样跟畜生有什么区别?”史如歌又连续询问唐钰莹,连喉咙也变嘶哑了。 唐钰莹又告诉她说,“是,这种方法也很不人道。但是,它乃希望比较大的一种方法。” 程戈面不改色站在一旁,心有所思。因为第三种方法跟鲜血有关,他早就料到了。 见史如歌很是激动,鹤千行又语重心长对她说:“如歌,我让钰莹告诉你,就是因为人不能食人的血。特别是像易浊风那样的人,如果他再吸食你的鲜血一次,那么距离他成为像黑祭一样的大魔头,也就越来越近了。所以以后他身上绝情钉的事情,我们就不要管了。溥钦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有他自己的用意。” 听见现在鹤千行的话,史如歌还是不停的摇头。因为她知道她极有可能做不到,做不到不管易浊风。 哪怕帮助易浊风,会用掉她很多鲜血,最后她还极有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她也并不感到害怕。 目前她所害怕的只有一点,也就是鹤千行所说的那点。她害怕她的鲜血,会助得易浊风成魔。 “不,我不会不管易浊风……当然了,我也不会让他成魔的……”过了好一会后,史如歌又虚声对他们三人说。 他们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一齐移到她的脸上。 程戈回过神来,也对史如歌说:“如歌,现在你的确不能管易浊风。现在的易浊风,他也不需要你的关心了。他有一对神眼,能看见别人不能看见的东西。至于绝情钉的事情,等航海回去之后再说。” “神眼?什么神眼?”史如歌又凝望着程戈,揪拧着细眉,一脸狐疑问。 程戈说:“仙葩神鹰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他的眼睛。” “什么?他……”史如歌又结结巴巴,欲言又止。 鹤千行又补充告诉她,“他跟黑祭很有可能已经联合了。所以如歌,你真的不必再管他。还有你的手腕,这说明他也不希望你……”说着说着,鹤千行刻意停了下来,望着她受伤的吊起的那只手。 自然而然,史如歌又是一副难堪的神色,心中也明白了鹤千行的意思。易浊风这么对她,其实是为了让她恨他,这样她就不会帮他了。 呵呵,如此一来,她却更加想要帮他。她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的她,就是那么固执,偶尔还会犯贱。 发现史如歌心情落寞,唐钰莹也继续开导她,说:“如歌,程戈和道长说的对。我也觉得,现在的你,只需要好好养伤。至于其他事情,等到回去后再说。而且我说的那十七种苦味药材,在这艘船上也是没有的。所以就算你帮易浊风的心再急切,在此时此地,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因为他们三人的好劝歹劝,所以过了好久后史如歌终于妥协了。她又歪了歪脑袋,再对他们说,“好啦好啦。我也没说,我一定要帮他啊。何况现在,我可讨厌他了……” 程戈和唐钰莹和鹤千行一听,又你看看你,我看看我,略觉轻松,会心一笑。 这时候,鹤千行的一名随从又急急忙忙往这边走来。望见鹤千行后,他连忙停下脚步,凑到鹤千行的耳旁,小声说了一阵。 听完之后,鹤千行的脸色再次改变,吃惊而恐慌。 见此,程戈又眉目一敛,即刻询问他,“道长,怎么啦?” 鹤千行又匆匆瞥眼程戈,但是没有应声。而后,他跟他的随从一道,大步流星往船尾的方向去。 发现情况不对,史如歌和唐钰莹也面面相觑。程戈也很快提步,追上鹤千行。 “如歌,我们也过去看看!”唐钰莹又重声对史如歌说了一句。 史如歌又模样乖巧而恬静的点了下头,说:“好!” 唐钰莹直接牵起她的左手,两人一起也匆匆往船头的方向去。 第160章 相识是缘 船尾的响声比较大,但是风声比较小。程戈和鹤千行,在那名随从的指引下过来。然后,他们微倚着船栏,往船下的海水中看。 这会儿,船的航行速度也是极为缓慢的。因为雨婆的人,都在忙着处理她的丧事。 只见船下的海水中,有一道浓浓的血迹。它就像船的尾巴,随着船的缓慢前进,而被拖得长长的。仿佛海水中的一切生灵,全部都死了,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血。 望着那道血迹,程戈漆黑的瞳孔骤然放大,鹤千行的白眉也紧紧蹙成一团。 “怎么会有这么多血?”程戈虚声询问一句。然后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紧紧盯着那些海水。 鹤千行不应程戈,因为他也不知道。此时他也在思考,同时他也观察着海水。 史如歌和唐钰莹过来这边,也很快望见了后方海水中的那道血迹。 史如歌只觉一阵恶心反胃,并且一阵目眩头昏。 “好可怕,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她的嘴边小心翼翼询问,内心也尽是恐慌,双手还不由得轻轻扶着唐钰莹。 唐钰莹也连忙反扶着她。但是唐钰莹潋滟灵动且清澈有神的目光,也盯着那道血迹、盯着那块海面。 原本这片区域,天气晴朗,白云飞扬。海面也极为平静,海水蔚蓝,海波微漾。白色海鸥啼鸣清脆,翩然起舞逐浪掠影。 他们三人盯着、盯着。突然,见得海面波涛汹涌,蓦地出现了一条长达十丈的裂痕。仿佛那一处海面,被刀剑生生劈开,分成了两边。 “不好,海水中有一只巨型怪物,正在蠢蠢欲动,如歌钰莹,你们快走!”见此程戈又急声说。说完之后扭了扭头,望了望他身后的两位姑娘,用眼神催促她们走。 可是,史如歌和唐钰莹都凌乱的冲他摇了下头,不肯离去。 这会儿,鹤千行的眼珠子,史无前例瞪得极大极圆。因为他也发现了,前方几里远的海水中,确实有着一条金黄色的东西,正飞速朝他们的船只追击过来。 “是八爪火螭……”鹤千行准确判断说,声音无故变得略显嘶哑。 也不等他的话音完全落下,顷刻间,又见得一道巨浪冲天而起,听得一阵狂雷霹雳般的吼声。 巨浪溅起十几丈高的白色水花,溅洒到他们身上,情急中,他们纷纷后退几步。吼声也是震耳欲聋,不得以之下,他们又纷纷塞住双耳,封闭穴脉。 不然,光是这肆虐的吼声,便会惹得他们全身经脉尽碎,七窍流血而死。 果真,当他们仰头望天之际,一条长达十丈的巨龙,从海水中腾跃而起。巨龙的全身,被金黄色的火焰覆盖,来势凶猛,令人头皮发麻。 “这确实是上古十大凶兽之一的八爪火螭。龙生九子,八爪火螭正是龙之九子之一。”程戈立马认出来了,很是慌张的说。然后他再次连退几步,护在史如歌和唐钰莹的身前。 不单单是程戈,此刻史如歌和唐钰莹和鹤千行,也全部紧紧的皱着眉头。 他们死死盯着眼前的八爪火螭,脸上全是苍白之色。 跃出水面后,八爪火螭也停止了怒吼。同时它并没有急着向船上进攻,而是长身盘旋,浮在海面上休息,头却伸到船上,看着他们四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本来就航行缓慢的船只,变得完全静止,不再前进分厘。 看着他们时,八爪火螭的眼神,那么玩味、那么邪恶、那么轻佻。仿佛它在笑,在对他们说:哈哈哈……很快你们都会成为我的食物…… 如此,史如歌显得更加凌乱,嘴边虚声絮叨着,“它是要吃我们,它是要吃我们,怎么办?” 见此,程戈却越来越平静,蓄足了功力,准备随时出手抵挡八爪火螭的进攻。他并不害怕它,目光阴暗而锐利,定定跟它对视。 “道长,八爪火螭有没有什么弱点?”他还沉声询问一旁的鹤千行。 鹤千行神色无比忧重,又想了一想,说:“八爪火螭的弱点是八个爪子。只要想办法将八个爪子砍断,它便会自动死亡。当然了,八个爪子也是它最厉害的武器。另外需要注意的是,它的全身被火焰所包裹,若我们使用普通兵器去砍,那些兵器只要接触到火焰就会被融化。所以我们必须在不接触到火焰的情况下进行攻击,使用单纯的剑气或刀气或内力。” 程戈听完连忙点头,说:“我知道了。” 听了鹤千行的话,史如歌却又摇了下头,忍不住讲述,“它从海里出来的,为什么它的身上还带火?好奇怪……” 鹤千行又连忙告诉史如歌,“它身上的火,不是一般的火,而是神灵之火。普通属性的水,是浇灭不了它的。” “这么说,只要灭了他身上的神灵之火,我们对付它也就更加容易了?”程戈又跟着悟出了这一点,向鹤千行确认。 鹤千行自然点头。也因为程戈的聪慧,他总算感到有几分欣慰和轻松,又回答程戈说:“不错。” 这时候,史如歌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急切对他们说:“我回房去拿我的九天神弓!普通兵器没法伤它,神器肯定可以!” 听见史如歌的分析,唐钰莹也赶紧说:“我也回房一会……”说完之后她也急急忙忙转身,也准备离开这里。 因为她也想到了,她房间的包袱里,好像还剩有一包药粉。而那包药粉,是由一些稀奇草药提炼而成的。若那包药粉,经过了高温,便会变成毒粉。毒粉不会致命,但是它有一个很好的功效,那就是能够麻醉神经。不管是人的神经,还是动物的神经。所以她还果断决定,去将它拿来,在对付八爪火螭时,或许能够派上用场。 程戈又转身望着她们的背影,启了启唇,正准备说什么。 不料,也就在这时候,原本盘在那儿的八爪火螭,又快速伸长了身子。 它知道史如歌和唐钰莹要走,要去拿武器出来对付它,所以它才不会愚笨到赐予她们时机…… 第161章 憎恨幽冥 八爪火螭纵身往大船上一跳,直直扑向史如歌和唐钰莹。 见此,程戈脸上的表情也全部凝重起来,体内功力疯狂涌动,顷刻间破体而出,一拳迎上八爪火螭,抵挡它对史如歌和唐钰莹的进攻。 “砰”的一声,伴随着程戈的怒喝,见得一股赤红色的真气,从程戈的右拳中冲出。真气还很快凝聚,集结成一张巨大的网,覆盖在了八爪火螭的身上。 顿时,整个周围的温度好像下降了几度,八爪火螭还开始嘶声声吟。 看见情况不妙,鹤千行手中的拂尘也立即往天空一挥。随之,船上的天空,竟然出现了一团光球,闪着明亮刺眼的银色光芒。那些光芒向下倾注,与程戈的真气紧密贴合,共同围困着八爪火螭。 因为危险已经来临,八爪火螭已经进攻,史如歌和唐钰莹便默契的站到一起。她们慌慌张张,观望着这一场战斗,不知所措。 原本待在船舱里面,窝在各自房间的许多人,听见外面的动静,也纷纷来到船尾甲板上。 而这许多人,包括楚绍龙和张紫君,唐钰莹的两个小师妹,以及走得很慢很慢的易浊风。 看见程戈和鹤千行正跟一条巨龙对峙,战势汹汹,他们的表情多为诧异加恐慌。只有易浊风,他始终漠然镇定,仿若无事。 唐钰莹的两个小师妹,钰巧和钰岚,你看看你,我看看我,面面相觑。而后,她们一齐望向唐钰莹,其中钰巧柔声询问,“师姐,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怎么会有一条这么大的龙?” 因为刚才惊吓过度,此时唐钰莹的声音也略显嘶哑,回答她说:“这是一条恶龙,想对我们不利,而且很不好对付。” 听见唐钰莹的回答,钰巧和钰岚的神色显得更加恐慌,连脸色也变得苍白了。 “那……那怎么办?要怎样才能对付它?”钰岚又问。她的声音极小极轻,仿佛她担心自己的声音大了,不小心被八爪火螭听见,然后惹得八爪火螭扑向她。 唐钰莹又冷静下来,思忖了一会,再对钰岚说:“对了钰岚,借你的凌舞彩带给我一用,怎么样?” 钰岚二话没说便抿唇点头,毫不犹豫答应了,说:“好!”说完之后,她直接将自己的随性武器,递给唐钰莹。 唐钰莹立马接过,浅笑嫣然,再看向钰巧说:“至于钰巧,你去我的房间里,帮我拿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钰巧又急声问。 因为担心钰巧听不太清楚,所以唐钰莹又朝她迈近一步,在她耳边说了一阵。 钰巧听完之后也抿唇点头,而后她也直接迈开脚步,往船舱方向走。 待钰巧走开后,唐钰莹便拿着凌舞彩带,跟其他人一样,继续观摩着眼前的战势。 只有史如歌没有再观摩战势。易浊风停下脚步,目光阴鸷而幽暗,紧紧盯着前方。而她便偏头一直盯着易浊风。 仙葩神鹰的眼睛,仿佛天生为易浊风而生。镶嵌在他的眼眶内,那么的清澈明亮、那么的富有神韵、那么的完美无瑕。 不过,至始至终,易浊风都没有偏头去看史如歌一眼。好像他并不知道她也正站在这里。 他就紧紧盯着前方的战势。见程戈和鹤千行对付八爪火螭越来越吃力,他便轻轻拔了拔手中的承影剑。 单凭程戈和鹤千行涌出的功力和真气,确实远远不是八爪火螭的对手! 突然间,又听得一阵“呼哧呼哧”的声音!再见得八爪火螭脑袋晃了晃,身子扭了扭! 紧跟着,覆盖在它头顶的那张巨网,就像瞬间裂碎的玻璃,一点一点往地上坠落! 而后,八爪火螭完全挣脱出来。 由于防御被破,蓦地,程戈和鹤千行的身躯又浑然一颤。 也不等他们再退开半步,八爪火螭又龇牙咧嘴,抬起了自己右边最前面的那只爪子。 那只爪子上,闪烁着灼热而刺眼的光芒,如同钢铁,快速而沉重的朝着程戈落下。 见此,众人脸色再次骇然大变。 程戈漆黑的瞳孔也瞠得极大极圆。在这一刻,他脑子里唯一的意识,便是他即将死去。 不料,千钧一发之际,易浊风的承影剑已经完全出鞘。乍时,无数蓝光洒溢下来,将整个船尾的环境也渲染成为了大海的颜色,看上去甚是迷幻、幽冷、诡谲。 当八爪火螭的那只爪子、正要罩上程戈的头顶时,易浊风也飞身而起。 “叮当!”一声,承影剑立马砍在了八爪火螭的那只爪子上。 八爪火螭疼得发出一句怒吼声。 这一回,它的怒吼声还显得极其沉闷,就像晴天里的闷雷,将程戈的身躯震得摔开了两三丈远。 好在有惊无险,程戈暂且并没有被伤到。俯在地上后,他很快回过神来,皱眉冷静观望着形势。 见八爪火螭受伤了,易浊风也飞身降落于地,站在他之前所站的位置。 怒吼声终止后,八爪火螭便直接望着易浊风。它愤恨的目光,冷冷睥睨着易浊风。仿佛它觉得,刚才易浊风伤到它,只是侥幸。 它的身子一大半在船上,一小半在海上。突然,它的尾巴甩了甩。顿时,又听见“轰”的一句雷霆般的声响。 海面再次飞溅起好几丈高的海浪,如洪水般一齐涌到船上。 随之,整个船身微微颠簸,晃了一晃。甲板上也变得全是海水,众人的衣裳和头发也被打湿了。 史如歌的注意力一直不是很集中,所以她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以致海浪涌上来时,她的身子直接被水流冲撞,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啊……”倏然,她又疼得发出一句凄厉的惨叫,脸色乌黑,眼泪汪汪。因为她的右手手腕本就受伤了,而且她身子倒向地面时,首先触地的也就是她的右臂。 见此,程戈和唐钰莹又不约而同扭头,神色惊慌、神情担忧望着史如歌。 唐钰莹距离史如歌比较近,还连忙迈到她的身边,蹲身将她扶起。 听见史如歌的惨叫声,易浊风原本冷沉的脸色也稍稍一变。他气势冷酷的静站在那里,不再动身,还用眼角的余光,往后瞥了一眼史如歌。 发现史如歌已经被唐钰莹扶起,他便也放下心来。 而这时候,八爪火螭又慢慢走动,向易浊风走近。在它走的时候,整个船身便很是明显的往下沉。 也因为它的走近,站在甲板上的很多人又跟着纷纷后退,战战兢兢。 走着走着,它又抬起了自己左边最前面的那只爪子,向着易浊风的头顶罩去。 易浊风又不禁浓眉紧蹙,身形急闪,十分惊险的躲过了八爪火螭的攻击。 而后,众人再次瞠目结舌。只见易浊风之前所站的地方,被八爪火螭的那只爪子,狠狠击中。那坚硬的木板地面,随即坍塌下去。 好在这艘船够大气够坚固,这一处坍塌了,并没有影响到整艘船。 因为并没有伤到易浊风,所以八爪火螭也毫无收手的趋势。它继续走动,向易浊风咄咄逼近。 易浊风正在运功,慢慢涌出体内的七成功力,全部倾注于手中的承影剑。可是,不等他再次扬剑,突然间,见得程戈双腿猛然一个用力,整个人从地上弹跳而起。 与此同时,唐钰莹也飞身而起。她手中的凌舞彩带,闪烁着七彩光芒。她飞在空中,望着八爪火螭,脑子里却还在思考着去攻击它的部位为妙。 “缠住它最前面的大爪子!”程戈弹起的这一瞬间,声音也传了出来,提醒着唐钰莹。 唐钰莹没有丝毫犹豫,手中的七彩带子,刷的一下便从手中急射而出。 彩带如同一道弯曲的彩虹,从程戈的身边嗖嗖穿过,紧跟着便缠在了八爪火螭之前攻击易浊风的那只爪子上。 八爪火螭看到爪子被缠,顿时忿怒极了,对着程戈和易浊风和唐钰莹大声嘶吼。 看到八爪火螭的爪子被唐钰莹缠住后,程戈脸上又浮现一丝欣慰的神色。同时他再次高高跃起的身体,落在了八爪火螭的后背上。 刚好这时候,钰巧又从船舱的方向出来了。来到甲板上后,她也很是机灵,直接将那包药粉,朝着八爪火螭的头上扔去。 同一瞬间,程戈赶紧闭眼,身子一跃朝着八爪火螭后方跳去。 电光火石间,易浊风也随即扬剑。转眼间,一道强劲的剑气伴随着寒厉的剑光,狂风暴雨一般,向着八爪火螭的所有爪子袭去。 眼看着剑气和剑光,就要袭到八爪火螭的所有爪子上,结果,本来被凌舞彩带缠住的那只爪子还是高高抬了起来,并且就要够到程戈的头顶。 “程戈,小心!”看到这一幕时,史如歌吓得连忙大喊。 感觉到头顶传来的恐怖力量,程戈剑眉一横,身形再次一偏,手忙脚乱躲过了八爪火螭的攻击。 过了一会后,被药粉浸入的八爪火螭的眼睛里一片血红。也因为眼睛的剧烈刺痛,它再次疯狂的嘶吼,头颅也是不停的摇动。 这样一来,用凌舞彩带缠住它一只爪子的唐钰莹,也被拉扯得晃来晃去。 而身为女子的唐钰莹,又如何能够抵得住发狂的它? 第162章 海上怪物 眼看着唐钰莹已经被拉到了八爪火螭的身前,八爪火螭那只爪子就要落在她的头上。 而此时此刻,她却仍旧没有松手。因为她一旦松手,距离八爪火螭最近的程戈肯定就会被伤害到。 “傻瓜,松手!”程戈看着仍旧死死坚持的唐钰莹,心里既是焦急又是感动,同时她将自己体内的功力提到极致。 此时唐钰莹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她已经感觉到头顶上方那就要到来的爪子。她感觉到了,死神正在向她招手。 “傻瓜!”这时候,程戈无奈的声音又出现在了她的耳中。 当唐钰莹的神志变得恍惚时,突然间,一道强硕的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 “嗤嗤!” 紧接着便是物体入肉的声音。 程戈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八爪火螭那只爪子对唐钰莹的进攻。 “程戈!” “程戈!” 见此情形,不远处的史如歌和鹤千行等人,又是一阵大惊失色、一齐齐唤出声。 尤其是看到八爪火螭的那只爪子,整个都没入了程戈的后背,这一刹那,他们的脑袋全部懵掉了。 连易浊风准备再次挥剑的手,也不由得顿了一顿。 不过,楚绍龙和张紫君,他们好像一直都是看戏的心理、一直没有做帮忙的打算。因为此时此刻,他们的身份还不能暴露。而如果他们运涌功力或施展技能去帮忙,身份毫无疑问就暴露于众了。 待回过神来后,史如歌和鹤千行还先后朝程戈奔去。 “不要过来,道长,保护好如歌!”程戈连忙对他们做一个手势说,强忍着身上的剧烈疼痛。 如此,易浊风也不再愣着。他断然高高扬剑,飞身向前,使出九成功力,对着八爪火螭一挥。 他直接砍断了八爪火螭没入程戈后背的那只爪子。 随后,程戈自然如释重负,匆匆伸手揽住唐钰莹的腰身,搂着她立马从那危险的范围中挣脱出来。 “程戈,你怎么样了?”这下子,恢复意识的唐钰莹几乎要哭了,关心询问着程戈。 “不要哭,我死不了……”程戈却又无谓安慰她一句。然而,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眼皮子一下子便变得沉重起来。 自然而然,他抱着唐钰莹不再走动了,也无力走动了。 他就站在那里,慢慢的闭合着眼睛,身子也好像要倒了。 倏然,唐钰莹又赶紧扶住他,并且大喊一声,“程戈!” 史如歌见此,也连忙迈上前来,也扶住程戈的身子。 “不用管我,去帮易浊风……”程戈又对她们说。 史如歌再看向前方,确实见得易浊风还在跟八爪火螭搏斗。 被砍断了一只爪子的八爪火螭,身上怒气和杀气也加重了无数倍。 这样的时刻,一旁的楚绍龙和张紫君终于也耐不住了,因为这并非事不关己。 一旦船毁了、沉了,在这茫茫大海上,他们中谁也活不了。 楚绍龙立马暗涌出一道博大的功力,再将其加注在易浊风的承影剑上,再与之一齐攻向八爪火螭。 也不知道是由于易浊风加楚绍龙的攻击,还是由于八爪火螭的神经已经开始麻痹。反正突然间,众人见得八爪火螭好像喝醉了一样,身子变得摇摇晃晃、模样变得懵懵懂懂。 它的眼睛也明显刺痛得愈发厉害,最后干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的闭上。 与此同时,它庞大的身躯,颓然往地上倒去。 “砰”的一声巨响传来。 众人跟着颤了一颤。 当八爪火螭的身躯完全倒下去之后,整个船身也随之颠簸得更加剧烈,甚至差点倒翻入海。 庆幸的是,这一回又只是有惊无险。 众人不禁再次暗吁一口气,心上悬着的巨石,也终于落下地。 易浊风收回承影剑不再进攻,楚绍龙也赶紧收回了自己的全部功力。 如此,程戈更是大觉轻松,心中比较欣慰。然后他的身子依然不受控制,沉重往地上倒去。 “程戈!”“程戈!”史如歌和唐钰莹又面色煞白,齐声呼唤着他,并且还是阻止他的身子跟地面接触。 鹤千行也扶着程戈,然后急声对自己的两名随从说:“你们两个,快点扶程公子回房,替他医治疗伤!” “是!”那两名随从连忙相应。 等到他们扶着程戈离开,往船舱的方向去了,唐钰莹便也连忙提步,跟着他们过去。因为她是医师,她要为程戈医治。 当然了,就算她不是医师,她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救程戈。何况今天,程戈还是为了她而受伤。 唐钰莹走后,她的两个小师妹也急急忙忙离开,紧跟在她后面。 史如歌依然神色慌乱,脸色乌黑,却没有急着离开。待唐钰莹等人不见了,她再朝鹤千行跨近一步,疑惑询问他,“师父,这条龙为什么要攻击我们?而且现在,它是死了吗?” 问完之后,史如歌又望了望躺在甲板上的八爪火螭。虽然它倒下去了,可是它全身的火焰并没有熄灭,反而愈燃愈盛。 现在的鹤千行正望着易浊风,因为史如歌问他问题,他才回过神来,改而看着史如歌。刚才易浊风会出手帮助程戈,这一点超乎了他的意料。 他轻声回答史如歌说,“我也不知道它为何攻击我们,现在的它也肯定没死。如果我猜的没错,它只是被鸾凤山的‘麻痹散’麻痹了。” “啊?只是被麻痹了,那不久之后它又会苏醒过来、会再次攻击我们啊。”史如歌又连忙说,焦急的模样透露出她内心深处的无尽担忧。 这时候,易浊风和楚绍龙和张紫君,也不约而同的望着鹤千行。仿佛他们也在等待着鹤千行应话,等待着鹤千行拿主意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鹤千行又白眉紧紧蹙起,想了一想,额头皱纹随之加深,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而后他说:“是,它只是稍稍睡着了。我们若再靠近它,它便会立马醒过来。所以我们不可能趁此机会去杀它。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快点开船,快点着陆,尽量远离它……” 第163章 爱美人鱼 果然,听见鹤千行此话的楚绍龙也连忙说:“此为良策。道长,我也是你的这个观点。这样吧,我去船底那层督促,让他们尽量将船开快。” 顿时,鹤千行面容上又浮现一丝欣喜的神色,对楚绍龙说:“那就有劳樊公子了。” “客气。”楚绍龙又显得轻声细语加彬彬有礼说。 见楚绍龙走开了,张紫君当然也不会在此多留。她就刻意望眼鹤千行和史如歌,以示打招呼,跟而很快朝楚绍龙追去。 自然而然,船尾甲板上,很快便只剩下史如歌和鹤千行和易浊风。 鹤千行当然又走向易浊风,抚了抚自己的胡须,语重心长对他讲述:“多谢刚才出手相助……” 易浊风也没有偏头,仍旧漠然直视前方,慢声回应鹤千行说:“道长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鹤千行又冷然一笑,随后他面容上的微笑和表情也一丝一丝退去和凝敛,再无声一叹说:“我先进去忙,去看程戈了。” 易浊风不再应声,也始终面无表情,任由鹤千行说完之后提步而走。 因为鹤千行匆忙走了,史如歌也急忙启唇,声音娇细喊:“师父等我……” 然而,她才迈开两三步,便觉一阵晕厥、头昏眼花,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她当然无奈的停下了脚步,不自觉的闭了闭眼睛,还抬起右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可是这也没有用,揉了揉后,她纤柔的身姿还是宛如柳条一般,翩然往地上倒去。 原本易浊风也正要提步走开,突然间,他发现侧旁的史如歌就要倒下去了,脚步立马再次顿住。 他转过身子,还连忙伸出一手,搂住史如歌的腰肢,嘴边虚声急唤,“如歌……” 因为被他搂住了,史如歌自然没有倒到地上去。 她反扶着易浊风的手臂,又晕晕乎乎睁开了眼睛,看着易浊风略显苍白的面庞。 “浊风……”她迷迷糊糊喊他一句,还费力抬了抬手,想要去抚摸易浊风。 倏然,易浊风心中受宠若惊,左边剑眉挑起,微微一笑。 “我在这里,我扶你进去……”他对史如歌说。 他完全没有想到,史如歌还是愿意理会他的。哪怕他拧断了她的手,羞辱她奚落她调戏她,她也没有怪他恨他怨他。 易浊风难得的温柔,也令史如歌感到颇为意外。如此一来,她也真真正正看明白了,黑祭说的都是真的,易浊风爱她,易浊风就是爱她。而之前他对她的所有不好,都是伪装出来的。 因为想到了这里,史如歌便又使出很大的力气,努力站直了身子,摇了下头说:“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就行了,自己进去……”说完之后她还轻轻推开易浊风,自己往前方走。 这个时候,她宁愿自己强撑,也不想弄得易浊风体内的绝情钉发作。总之,她不想再连累易浊风,不愿意看见易浊风被痛苦折磨。 望着史如歌摇摇晃晃走开的背影,易浊风又油生一阵心疼。同时他剑眉微拧,正要追上前去。 不料,他刚刚提步,又觉四肢和躯干的筋骨,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牵扯了一下。紧随其后,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袭遍他的全身。 他的脸色自然再次改变,看上去凄厉惨绝,不可直视。 “啊……”他又忍不住嘶声声吟一句,而后闭上眼睛,将手中的承影剑剑柄捏得变形,表情也几乎扭曲。 史如歌隐隐约约听见了他所发出的痛苦声音,却没有停下脚步。因为她知道,她愈是停下、愈是靠近,他便愈发痛苦。 “我会帮你的,我会救你的……易浊风,你放心……”走着走着,史如歌还在心里说。 因为她依然脑袋发昏,感觉迷迷糊糊、浑浑噩噩、恍恍惚惚。所以当她沿经拐角时,一个不注意,又直直撞在了一个男人的怀抱。 而这一撞过后,她终于完全晕了过去。 这个男人也连忙抱住她,嘴边咻着一抹狞笑,心中甚是得意的说:“哼,史如歌,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怨不得我……” 跟而,他直接点了史如歌的穴道。鬼鬼祟祟瞅了瞅四周,见没有其他人,他再连忙抱起史如歌,走路右脚一跛一跛,往船上最底层去。 船上最底层,最隐蔽最黑暗的一个角落,有着一道机关。 来到最底层后,他利落将那个机关打开。顿时,构成那个角落的所有木质,连忙脱离船体,自行变化组成了一叶扁舟。 待它变化彻底后,再看他和史如歌的位置,自然也完完全全变了。 他们离开了原本的“天地号”大船,改而身处一叶扁舟之上。 这叶扁舟随波而漂,加之“天地号”大船早就开得很快了,所以转眼间他和史如歌便已经距离程戈等人越来越遥远。 见此,他又笑得更加诡谲、更加得意,再将史如歌放下,让她躺在舟心、躺在地上…… “天地号”大船的第四层,程戈的房间内。 鹤千行正在给程戈灌输真气。八爪火螭的那只爪子比较厉害,所以程戈的伤势也比较严重。 好在鹤千行立马给他灌输了足够多的真气,另外唐钰莹立马给他服下了一颗混元丹。 何为混元丹?即:由药王荃研制出来的一种能治百病和能疗百伤的中品丹药。其制成难度也非常大,当年药王荃花费了十年的时间,最终才制成七颗。 药王荃也一向疼爱唐钰莹这个女弟子。当初唐钰莹离开药王谷时,他亲手将其中的两颗赠予她,让她带在身上。 在灌输完真气加服下混元丹后,鹤千行和唐钰莹便离开了这处房间,只为让程戈安静的休息一会。 时间已经过了午时。此季为初夏,未时自然也是一天之中最为炎热的时刻。 早在午时时,这艘大船的航行速度便调整得很快了。它仍旧向北航行着,宛如一颗流星,划过海洋的天空。 不知不觉间,它也距离溷岛越来越近。 原本溷岛还被一层神秘的色彩所笼罩着,海市蜃楼一般如梦如幻。现在随着距离它越来越近,它的整个身影,在太阳光的散射下,逐渐变得清晰逼真。 从程戈的房间出来后,唐钰莹又来到史如歌的房间。因为她记得那会儿在船尾的甲板上,史如歌摔倒了。于是她担心史如歌受伤的手腕会再次骨折。她想重新给史如歌搭好,重新包扎护理。 结果,来到史如歌的房间,她根本就没有看见史如歌的人影。 “奇怪了,如歌怎么会不在房间?这个时候,她应该不会乱跑啊……”唐钰莹当然觉得奇怪,一边在嘴边小声嘀咕、一边又开始走动寻找史如歌。 来到船头甲板上时,唐钰莹自然看见了前方的溷岛。 那是一座孤岛,桀然耸立、山势险峻、兀石嶙峋。光秃秃的石崖上,只有一株青松傲然挺拔。 也不用一个时辰,他们便可以到达那里。 “呵,终于要到了。”唐钰莹的面容上又浮现一丝浅笑,心中略觉轻松的说。 然后,她继续寻找着史如歌。 直至在船上找了一圈,她依然不见史如歌的人影,她这才很是明显感觉到不妙。 史如歌不见了…… 因为程戈受伤了,目前还在睡觉休憩,所以这一回发现史如歌不见了,唐钰莹并没有急着去告诉他。 这一回唐钰莹首先所找的人,乃鹤千行。鹤千行想起之前在船尾的甲板上,在他离开后,史如歌便跟易浊风在一起。于是他又带着唐钰莹,去找易浊风。 易浊风的房间内。易浊风正端坐在床榻上,闭眼打坐运功,调息着自己的功力。 突然间“咻”的一声,一支毒镖正朝他飞射而来。情急中,他淡然而快速的涌出一道功力,轻易化解了危机。 当他睁开眼睛时,见得那支毒镖已经落在了地上。 不过,与其一齐落地的,还有一张小纸条。 易浊风见此又不由得浅浅皱眉,再涌出一道功力,令那张小纸条自己飞到了他的手中。 而后,他读着纸条上的内容。 小纸条本来就是写给他的,上面内容为:易浊风,史如歌现在在我手中。我先带着她,去往溷岛。到了溷岛之后,你若想救她,那么一切都听我的话,一切按我说的做…… 这一条小纸条并没有署名,但是易浊风不用想便知道是谁写的。 看完之后,他慢慢将小纸条捏成了一团,眉宇间尽是锐气和杀意。 “龚子期,在幻象空间时,我就不该留你一命……”易浊风忿怒而轻声说。说完之后,在他手中的那条小纸条,也已经化成了灰尘。 这会儿,正好有人在敲他的房门。 他立马回过神来,同时也猜到了,是鹤千行和唐钰莹过来了。 “进来。”他说。 随后,鹤千行和唐钰莹轻轻推门而入,站在了他的不远处。 “易公子,如歌不见了。”唐钰莹直接告诉他,还镇定无畏跟脸色阴沉的他对视着。 鹤千行倒是没有说话,就眉心紧蹙且目光很深的凝望着易浊风,带着对他的猜疑 第164章 只是过渡 此时此刻,唐钰莹和鹤千行也注意到了,易浊风的左手手心,正握着一团灰尘,白色的纸屑灰尘。不远处的地面,还落着一种暗器,即一支毒镖。 易浊风自然也不隐瞒他们,看着唐钰莹的眼睛,如实告诉他们说:“如歌被龚子期抓走了。龚子期说,他先带她去溷岛。” “龚子期?怎么会是龚子期?”唐钰莹又吃了一惊,半信半疑冲易浊风追问。 鹤千行也不太相信是龚子期。一来龚子期的右腿已经残废了,行动不灵活,加之他武功本就不好,所以他不可能把史如歌抓到溷岛上去。二来龚子期就算真的抓到了史如歌,单凭他自己的能力,到了溷岛之后他也没法跟他们这么多人对抗。 “怎么会是龚少爷?他抓如歌干什么?”鹤千行终于也询问易浊风。 易浊风不再看着唐钰莹,幽蓝的眸底翻涌着杀意和怒火,外表却很是平静,说:“他当然也是为了得到那株仙葩草。” “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他抓走如歌,只为得到仙葩草,哼,他产生这样的想法也太不应该了。单凭他的实力怎么可能得到它?”鹤千行又说,语气中带着很大的轻蔑。 他们一直以为,龚子期的武功很弱。而且在这遥远的忘忧海境内,也没有任何龚家的势力。于是他们真的觉得,龚子期这样贸然跟他们为敌,就等于在给自己挖坟墓。 对于鹤千行的话,易浊风又不以为然,冷说:“他武功差,可是手段高。看地上的那支毒镖,在幻象空间时,他也曾用相同的伤过我。不然,我也不会废了他一条腿。” 这时候,鹤千行才怔了怔神,迈前一步,弯腰捡起那支毒镖,细细观察着。 唐钰莹也不禁走向前去,望了望鹤千行手中的那支毒镖。 “这是来自苍域许家的东西,看来真是龚子期。许芝兰虽然死了,但是之前只有龚子期跟她关系最为亲密……”唐钰莹又立马说。 鹤千行当然也认出了这是苍域许家的东西,因为它的镖身上还刻着一个极不显眼的“许”字。 “走,钰莹,我们去龚子期房间。”很快,鹤千行又说。 唐钰莹连忙点了下头、应了一声,“嗯。” 而后,他们也不管易浊风了,直接出去了。而且他们也知道,易浊风不需要他们管。 见他们走了,易浊风又慢慢翻手,让左手手心的那团纸屑灰尘,随风而散。 渐渐的,他还剑眉紧蹙,眸底凝聚着像海般深的疑惑,嘴边自言自语着,“为什么龚子期对这艘船这么熟悉?他怎么载如歌离开的?还有上回我跟如歌坠入幻象空间,好像也跟他有关……” 现在这时候,他的功力已经差不多恢复了,连绝情钉的作用也按压下去了。所以随后他又起身下榻,拿起一旁的承影剑,也准备离开这艘船,尽快去往溷岛。 原本他想找一条小船,然后运用功力去驾驭它,这样他就能够即刻到达对面的溷岛上。可是,在这艘船上,他四处望了望,并不见任何用来应急或救命的小船。 好在突然间,他终于发现正在航行的这艘“天地号”大船已经距离溷岛极近。不用再找小船,不出半个时辰,他们所有人都能够到达。 “甚好。距离只剩下不到一百里,我御剑也能飞过去……”这一刻,易浊风也略觉欣喜的想。 随后,他懒得再顾及其他,将剑鞘中的承影剑拔出一半,然后闭上眼睛,嘴边念了几句咒语。 紧跟着,被幽冷蓝光笼罩着的承影剑,自动完全脱离剑鞘,自行飞到半空、浮在半空。 御剑飞行的第一要点,即抛开一切杂念、做到人剑合一。所以,在感应到承影剑已经平稳悬浮在半空后,易浊风也没有急着睁开眼睛。他依然闭目养神,努力令自己的心境变得最为平静。 待他觉得自己真正平静了,他峻拔的身躯才一跃而起,双脚稳稳踩在了承影剑剑身上。 乍时,承影剑载着他,宛如一支离弦的箭,快速飞往对面的溷岛…… 离开易浊风的房间后,唐钰莹和鹤千行又匆匆来到龚子期的房间门口。 停下脚步后,唐钰莹敲了好久的门,但是里面一直没人应声。 无奈之下,唐钰莹又望向鹤千行,等待他拿主意。 鹤千行对唐钰莹点了下头,示意她直接推门进去。唐钰莹立马意会了,并按照他说的做了。 推开房门、进到房里,很快,唐钰莹和鹤千行见得里面空空如也。 “龚子期果然不在这里,看样子,真是他掳走了如歌……”唐钰莹又断定说。 这会儿,鹤千行却又摇了下头,无声一叹说:“还不能确定。我们再去底层,找他的佣人问问。” “好。”唐钰莹又连忙说。跟而他们再次转身,往底层去。 然而,他们走到船头甲板上时,又一次清晰看见了距离越来越近的溷岛。 只是这一次,他们不仅看见了形如缥缈的溷岛,还看见了一副之前并没见过的景象。 只见大约五十里外,一百多艘船舰,停海环绕,将溷岛围困在中心! 每艘船舰上旌旗招展,随风飘舞,并且每面上面都写着“幽冥”二字。 甚至那些船舰上,隐约可以望见人头攒动、刀戈林立。 其中那艘最大的战舰上,主旗猎猎,耀眼的黑布上“魔尊”两个字历历分明。 顿时,唐钰莹和鹤千行为之色变。 船头的一处便挂着千里镜,鹤千行二话没说,抓起千里镜,缓移扫望。在看清楚对面的具体情形后,他语带愤怒说:“果然是黑祭带领的幽冥域的人!他们居然围住了溷岛!” 听之,唐钰莹又微微皱眉,连声询问:“幽冥域?黑祭?那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鹤千行又说:“必然也是为了仙葩草。” 这时候,唐钰莹秀美的面容上又滑过一丝无奈的神色,恍然大悟说:“难怪了。难怪之前黑祭要在这艘船上跟我们一道。原来他们也早就盯上了仙葩草” 望着望着,鹤千行又落下了千里镜。只是他仍旧直视对面,目光凛冽而悠长,说:“不过我们不必忌惮他们,因为我们有逆命罗盘。而且,这忘忧海境内,并非幽冥域的天下……” 唐钰莹又冲鹤千行点头,脑子里立马想到了什么。然后她接过鹤千行手中的千里镜,也凝神眺望。 只见那艘最大的战舰上,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男人巍然而站。 那中年男人一身黑袍、满头黑发、脸上戴着面具。毫无疑问,他是黑祭。 而那年轻男人则穿着深蓝色的布衣,面容冷峻如残忍的战神,同时也完美得无可挑剔。 并且年轻男人的手中,还握着一把很长的宝剑。 “易浊风……他怎么这么快便到了那儿……”在认出那年轻男人是易浊风后,唐钰莹的脸色再次惊愕大变。 不料,鹤千行又用无谓语气说:“他御剑飞行过去的。他跟黑祭联合了,我也料到了。”说完之后他直接转身,同时在心中思忖什么。 “连……连易浊风也跟他们联合了……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唐钰莹又吞吞吐吐询问。鹤千行正往船舱的方向走,她便又跟着他走。 鹤千行又迟缓了好久,说:“如今唯一的对策,便是由你去找救兵。” 顿时,唐钰莹又愣了一愣,脑子里一头雾水,再冲鹤千行问:“去哪儿找救兵?在茫茫大海,哪里还有人啊?” 鹤千行又一边走一边说:“有人,有的是人。你去仙灵域,找白庆圣尊,让他跟我们站在一边。” “仙灵域……白庆圣尊……”唐钰莹的嘴边又重复着这两个名号。 鹤千行又说:“我这就去底层,让他们停止开船,暂且不要再向溷岛靠近。我相信幽冥域的庞大阵势,是黑祭为我们而摆设的。” 唐钰莹回过神来,又连忙点头,对鹤千行说:“那您告诉我仙灵域在哪儿?我这就去找白庆圣尊!” 鹤千行还是在走,没有停步。但是他又不忘回答唐钰莹的话,懒声讲述和叮嘱,“问你的逆命罗盘吧。丫头,去的时候,切记带上程戈。” “好!”唐钰莹又重声一应。应完之后,她倒是停下了脚步。 过去仙灵域找救兵,她也觉得她得带上程戈,虽然程戈才休息了一会…… 在他们北面的不远处,午后阳光灿烂无比。无数兵刃在强烈太阳光线的照耀下,闪烁着刺眼的白芒。 黑祭和易浊风一直沉默,站在那艘最大的战舰上。他们张望着对面的溷岛,也任由猎猎海风,灌满背上的长袍。 “你弄出这么大的阵势,是为了对付‘天地号’大船上面的人吧?”忽然,易浊风询问黑祭。问的时候,仍旧目视前方,面色阴沉冷酷。 一直以来,黑祭总带给人黑暗狠戾的感觉。然而今天,站在易浊风身边的他,看上去却比较阳光温和。 他回答易浊风说:“是。为了帮你,帮你对付他们。” 第165章 爱火焚身 因为心中极盛的轻蔑,易浊风的左边唇角微微上扬,那双暗蓝色的眼瞳中更是杀气腾腾,说:“我没有说过我要对付他们。就算要对付,我也不需要你帮忙……” 黑祭又偏头望着易浊风,对于现在易浊风的态度,显得很是惊讶,无奈的笑着说:“呵,如果我不帮你,你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他们那么多人?虽然你有承影剑,可是我也早就摸清楚了他们每个人的底细。他们手中的神器真可不少,包括九天神弓、紫煞魔琴、金扇扇,另外还有一个神物逆命罗盘……” 这一刻,易浊风也偏头面向黑祭,阴鸷而幽深的目光中还夹杂着极大的厌恶,说:“我重申一遍,我没有说过我要对付他们。你想对付他们,想得到仙葩草,请不要打着帮我忙的幌子。不然我警告你,就算我立地成魔,我也永远不会成为你幽冥域的人……” 易浊风说完之后又傲然转身,准备直接离开,懒得再与黑祭为伍。 不料这时候,依然站在原处的黑祭,他的身上也变得杀气腾腾,气势汹汹说:“我平生最憎恨别人威胁我。易浊风,你是第一个威胁我,我却没有让你当场毙命的人!” 易浊风始终面无表情,又停下脚步,背向着他,轻哼一声说:“让我当场毙命,前提是你有那个本事。” 不知不觉间,黑祭的右手已经攥紧成拳。而且那碗大的拳头,被一团浓郁的黑色气体所笼罩。 现在他真恨不得杀了易浊风,因为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不过,恨归恨。真动手杀了易浊风,尚且不是时候。 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愤怒,片刻之后,又咬咬牙冲易浊风说:“我想得到仙葩草,纯粹只是为了帮你,帮你得到仙葩草。你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不对付他们,你就得不到仙葩草。而得不到仙葩草,回到天冥教后,你怎么向溥钦交差?” 一时间,黑祭的这个问题,确实将易浊风难住了。 易浊风的心跳蓦然加速了好几分,脸色变得阴郁,目光变得复杂。 原本他不想再争,不想去伤害对面“天地号”大船上的任何一个人。因为那样的话他就伤害了史如歌,伤害了一个真心诚意且无私无怨对他好的女孩。 可是,如果不争,就会得不到仙葩草。得不到仙葩草,回到天冥教后,他怎么向溥钦交差? 他的姑母易玄衣,难道他不管了吗?他父亲易虔的死,难道他不想知道了吗? 过了好久后,他又彻底平静下来,冷冷一笑,告诉黑祭,“这一株仙葩草,我志在必得,不需要你幽冥域介入。我说最后一遍,带着你的人,滚远一点,不要误我的事。否则……” 说着说着,他故意停住,悠悠拔出了手中的承影剑。 看见他拔剑的动作,顿时,黑祭的厉眸也瞠得又大又圆。 但是,不等黑祭做出任何反应,便又见得易浊风高高扬剑,对着西面的海水用力一劈…… 顿时,一道强大到极致的剑气破剑而出。 剑气如虹,迅速冲向他前方的海面,击起一道高高的长长的白色波浪。 白色波浪仿若龙卷风一般,越来越汹涌澎拜、越来越气势磅礴。 当易浊风的承影剑正要落下去时,白色波浪便向附近的几十艘战舰上扑袭。 乍然,那几十艘战舰,全部翻转过来,被海水淹没,沉入海底。 黑祭见之,脸色立马变得极其难看,阴沉恐怖堪比阎罗。 “易浊风……你……”他伸出右手,怒然直指易浊风,吹须瞪眼,气喘吁吁,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易浊风还是面无表情,落下承影剑后,他的身形一如既往站得笔直,似槐树般魁梧,似松柏般挺立,说:“天黑以后,我再过来这里。到时候,我要看到你已经撤兵,不然,余下的战舰,我全部毁灭。” 黑祭又气得唇角不停抽搐,连那对浅褐色的厉眸中,也开始布满暴戾的血丝。他再次冷冷开口,慢声询问易浊风,“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易浊风始终镇定无比,看上去就是一个毫无七情六欲的人。他又回答黑祭说:“你错了。我从不以为,你不会杀我。” 黑祭又极力按捺自己的愤怒,借以令自己平静。因为这时候他若真跟易浊风计较,那么他的全盘大计便付诸东流了。 “行,行,我可以撤兵。但是,你也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过了好一会后,他又把语气放平和,尽量好声跟易浊风聊。 易浊风问,“什么问题。” 黑祭又悠悠提步,向易浊风走近,说:“那个史如歌……便是你所爱的女人,对吗?” 倏然,易浊风剑眉微拧,暗蓝色的眼睛凛冽且黯然,但是没有应声。 “你不否认,看来我还是猜对了。”黑祭又说,说完之后停下脚步。 易浊风总是生怕别人伤害史如歌,又很快反问他,“你问这个问题,是想怎么样?” 因为易浊风的紧张和在意,黑祭的左边唇角又诡谲上扬,用耐有寻味的口吻说:“不想怎么样。我只是比较关心你,关心你的一切事情……” 易浊风依然目光阴鸷,盛气凌人,又一字一字慢声警告他说:“你不要动伤她的念头。如果动了,我会不惜一切,让你的幽冥域,从这个世界消失……” 其实,黑祭一点也不畏怯易浊风的警告。不过,他强颜一笑假装畏怯,然后连声安抚易浊风说:“你放心,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她……” 易浊风又不再说什么,将承影剑插回剑鞘,提步而走。他急匆匆过来这溷岛,本来是为了找龚子期和史如歌。所以现在他急着离开,打算继续去找他们。 待易浊风走开好几步、飞身离开这艘战舰后,黑祭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 他笑得那么冷酷、那么阴险、那么残忍,嘴边自言自语说:“哼,易浊风啊易浊风,我只要利用一个女人,便能够完全将你掌控……” 当他目睹易浊风的身影、落在溷岛上一处山腰后,他再挥手招了招一旁的下属。 此时,立马跨步向前、跪在他身后的,乃一条带鱼精。 带鱼精双手作揖,对他行礼,大声询问,“魔尊,有何吩咐?” 黑祭依然面对溷岛,低声反问着他,“半个时辰前,抓到的那两个凡人,已经安顿好了?” 带鱼精又连忙回答,“禀魔尊,已经安顿好了!” “很好……”黑祭又不由得感慨一句,脸上笑容愈显得意。片刻之后,他再叮嘱带鱼精说:“好好看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特别是那女的……” “明白!”带鱼精又重声相应说。 在带鱼精自行站起身后,黑祭这才转过身子,也重声对战舰上其他人说:“我们撤吧!” “撤?这……魔尊……您……”战舰上的其他人皆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看看你,我看看我。 他们不相信黑祭会说撤,不相信黑祭居然害怕易浊风这个凡人! 黑祭也不重复,黑色长袖一挥,跟而整个人化作一团黑雾,快速飞向天空、飞向溷岛! 早在一盏茶的工夫前,那艘偌大的“天地号”便已经停止航行。此时此刻,它纯粹只是漂浮在海上,随风而行。 鹤千行独自一人,去了一趟船的底层,去找龚子期的随从。可是,龚子期的四五个随从,也全部消失不见了。如此一来,鹤千行也相信了那会儿易浊风所说的话,即:龚子期有问题,是他掳走了史如歌。 而程戈和唐钰莹,他们两人已经带着逆命罗盘,离开了“天地号”大船。 这会儿,他们乘坐着赤骥天马,翱翔在忘忧海东面的上空,寻找着传说中的仙灵域。 他们之所以往这个方向,是由于逆命罗盘的显示。 因为程戈受伤了,伤势七成未愈,所以当他们坐在天马背上时,那位置显得有点不合情理。 程戈坐在前面,而唐钰莹坐在后面。唐钰莹还轻搂着他的后背,以免他身子偏倒,摔到下面去。 坐在赤骥天马上时,唐钰莹还感慨良多,觉得这真是既危险又刺激又浪漫。 同时,她对程戈佩服的五体投地,忍不住疑惑询问程戈,“程戈,之前赤骥天马也在船上,为什么我们一点都不知道啊?你是什么时候,怎么把它弄上船的?” 程戈身体很痛,脸色苍白,声音虚弱说:“傻丫头,前些天它不在那艘船上。是我召唤它,昨天晚上它才飞过来的。” “如此,呵,难怪了……”唐钰莹又点了下头说,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程戈又轻轻笑了一声,然后不由自主的闭了闭眼。 由于负伤的缘故,所以他还总是感到瞌困、疲惫,只想睡觉。 但是现在他又不能睡。因为他的任务还很重,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发现程戈仍旧很是难受,原本还想多说几句话的唐钰莹,断然决定关紧嘴巴,不再说话。 她也知道虽然那会儿她给程戈服用的是修复类的中品丹药…… 第166章 给点颜色 可是,在服下它后,等待它彻底发挥作用,将一个人的伤势彻底治愈,至少也需要半天的时间。 于是,突然间,唐钰莹的心中又萌生了一个主意。她想:到了仙灵域、见了圣尊白庆,然后我们不能急着离开。我得想办法,在那儿多待几个时辰。这样在这几个时辰,程戈才会安然休息。不然他的身体,会吃不消…… 在唐钰莹想的时候,程戈依然不停闭眼,一副只想倒下去的模样。发觉这些不妙,唐钰莹不禁抱他更紧,双臂稳稳的环住他。 “程戈,你再坚持一会,我们好像就要到达仙灵域了……”过了好一会后,唐钰莹还在心中说。 说着说着,她的注意力忽然被其他景物吸引过去。 突见万里碧波之上,有一泓水柱冲天而起,激射到百丈高空才四散落下。 发觉有异物出现,顿时,程戈的精神也稍稍振作了一点,极力坐正身子,并且将沉重的眼皮子打开。 “是大鲸鱼……”他还很快做出判断,声音愈显虚弱说。 现在这会儿,唐钰莹便一直紧盯着在碧波中穿行的那泓水柱。随后她看清楚了,那确实是一只大鲸鱼。 而且那只大鲸鱼,长达百余丈,是品种稀有的赤龙鲸。 见此,唐钰莹又觉心情欣喜,再次想着:“这种赤龙鲸,体内有两颗鲸珠。如果能够拿到其中一颗,那么程戈的伤势不仅能够立马痊愈,就连他的功力也会增加双倍的……” 想完之后,她又立马微笑询问程戈,“程戈,我想要一颗鲸珠,你能不能送我……” 程戈正在艰难运功,以使得自己的精神看上去越来越好。他也紧盯着那只大鲸鱼,不解反问唐钰莹,“你要鲸珠干嘛?而且我们若拿走大鲸鱼的鲸珠,就等于杀了大鲸鱼……” 唐钰莹又摇了下头,快速告诉他说:“这种赤龙鲸,体内有两颗鲸珠,一颗黑的、一颗白的。而它维持生命,只需要其中一颗。至于另外一颗,对它来说不仅毫无作用,甚至有时候还会导致它生病,就像我们人类的阑尾。所以我们拿走一颗,它不仅不会死,还是在帮它!” 程戈又微微撇唇,似笑非笑。因为唐钰莹为何想要一颗鲸珠,他已经猜到了大概。 唐钰莹在骗他。她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他。 所以无声一叹后,他终于轻轻点头,对唐钰莹说:“行,我来想办法,拿到它的一颗鲸珠……” 唐钰莹也不再说话,只是将程戈抱得更紧。 程戈摸了摸赤骥天马的脖颈,赤骥天马发出一阵欢快的鸣叫声。跟而它翩然振翼,低低划过汹涌波涛的海面,朝着百里之外那只巨大的赤龙鲸飞去。 也就在他们即将接近那只赤龙鲸时,东边不远处的海面,忽然出现了几艘战船。 战船上白帆猎猎,帆上绣着显眼的“圣尊”两个字。并且战船上鼓声隆隆,号角长吹。 程戈和唐钰莹都眼力敏锐,清晰看见了那两个字。随即他们也明白了,那正是仙灵域的人,也就是他们要找的白庆的人。 “呵,是他们……程戈,真没想到,我们还碰到了……”唐钰莹又显得有点激动说,脸上也绽开明艳的笑颜。 程戈却轻轻拧眉,神情夹杂着几许忧愁,说:“他们出现在这里,应该也是在追击这条大鲸鱼,也想得到一颗鲸珠。” 唐钰莹又点了下头,表示赞同程戈的这一点推断。总之这会儿,他们一起坐在天马背上,但是目光注视着越来越近的那些战船。 “既然他们也想得到鲸珠,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过了一会后,唐钰莹又不禁询问程戈。 程戈不假思索说:“我们到仙灵域,是为了找白庆帮忙,我们有求于人。所以,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拿到一颗鲸珠。到时候再将鲸珠赠送给白庆,当一份见面时的薄礼……” 唐钰莹听此,脸上笑容更加秀美,更重点头,说:“程戈,你想的真是周到,这样甚好!” 程戈不再回应唐钰莹的话,只是愈发吃力的运功。而后他又弯下腰身,轻声对赤骥天马说:“赤骥,靠你了。” 赤骥天马眨了眨眼睛,然后,它仰颈长鸣一声,双翅大肆招展,以闪电之速追击前方的那只大鲸鱼。 红日当空,碧波万里。从空中俯瞰,汪洋上跳耀的漫漫金光,眩目神迷。 兴许是发现了程戈和唐钰莹也在打鲸珠的主意,所以自东边过来的那些战船上,鼓声与号声更响,夹杂着呼啸的风声,振奋人心。 眼看着他们距离那条大鲸鱼已经近在咫尺,乍时,只见十几只白色巨鸟,四射迸散,从那些战船上腾空飞翔,嗷嗷乱叫,也朝着那只大鲸鱼疾飞而去。 程戈和唐钰莹远目极眺,在他们一眨眼的工夫间,那十几只白色巨鸟便距离大鲸鱼只有数十里远了。 程戈见此,突然俯身紧贴赤骥脖颈,双臂舒展,合在赤骥两翼上。霎时,一股沛然真气,自他体内滔滔输出。赤骥两翼的拍击力随之大增,最后它也以闪电之速,扑向那只大鲸鱼。 这只大鲸鱼乃极为凶猛的巨型灵兽,察觉到东西两面受人夹击,有危险逼近,顿时张口怒鸣。然后它灵活转身,朝着南面飞速游去。 而这时候,那十几只白色巨鸟,在空中迅速排成了一字长阵。与此同时,见得一位白衣男子,从一艘战船上飞出。 白衣男子足尖急点,踏那十几只鸟的背部疾奔。当他踏过最后一只鸟的背部时,猛地一顿足,羽箭一般窜了出去。刹那间,竟然冲到了大鲸鱼的尾鳍上空。 “好厉害!”见此,程戈不禁低声感叹。 唐钰莹也瞠目结舌,瞪大了眼珠子。 却见那只大鲸鱼,又在怒吼摆尾,尾鳍重重击打在海面上,掀起冲天巨浪。白衣男子被那浪涛击中,高高抛起。 然而,白衣男子不慌不乱,很是镇定,只是嘴边也嘀咕一句,“好畜生,不服驯啊!” 那只大鲸鱼依然尾鳍摆舞,向上翻卷拍出,犹如黑色巨浪,挟带千钧之力,朝身在半空的白衣男子击去。 骑在赤骥上的程戈和唐钰莹,自然看得更加聚精会神。这只大鲸鱼体长百丈,尾鳍长二十来丈。若被它击中,立马粉身碎骨。而白衣男子身在半空,可谓避无可避。 不料,他们却又听得白衣男子大声一喝说:“好畜生,咱们便来比划比划!” 说完之后,他猛然挺胸展臂,仰天长呼。刹那间,他的全身被青光笼罩,幻碧螺旋不休,无数真气爆放。 “呼”的一声,白衣男子还拍出双掌。乍时,又见得两道绿色真气,陀螺般旋转射出。直直与那巨墙般压来的大鲸鱼尾鳍撞个正着。 随后,附近海面波浪激爆,海涛冲天。那只大鲸鱼悲鸣一声,尾鳍重重甩落在海水中,再次激起滔天大浪。白衣男子借着气浪反冲之力,翻身腾越,落在大鲸鱼背上,朝着鲸头疾奔而去。 程戈不禁又在心中喝彩一声。跟而,他也高高跃起,踏波ng,在波涛上急速点足飞奔,往大鲸鱼的巨口冲去。 见程戈离开了马背,唐钰莹的面容上又是一阵慌乱和焦急,伸长了身子,怔怔张望着。 那只大鲸鱼怒吼一声,蓦然张开巨口,宛如凭空裂开一个纵横三十丈的黑洞,尖牙交错,红舌跳动。 顿时,万顷海流也跟着飞速倒卷,形成巨大旋涡,急速倾入大鲸鱼的巨口之中。 程戈见此,突然间又笑了,对那白衣男子说:“不入鲸口,焉得鲸珠?这位仙人,我先行一步了……” 白衣男子情急中瞥眼程戈,但是都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只见程戈已然随波逐流,乘着那激旋的海流,往大鲸鱼的巨口中冲去。 不一会工夫,他便被海浪吞没,消失在那巨大的黑洞中。 “啊……”白衣男子轻声惊呼一句,好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到的。 唐钰莹更是花容失色,扯开嗓门惊叫大唤,“程戈!程戈……” 听见唐钰莹的唤声,白衣男子又远远瞥眼唐钰莹。此时此刻,唐钰莹独自坐在赤骥天马背上,整体画面,好似一个灵秀的仙女,被一匹脱缰的野马驭着,格调有些格格不入。 “我跟你一起!”自唐钰莹身上移开目光后,白衣男子又即刻大声对程戈讲述。而后他再次腾空而起,高高越过大鲸鱼的头顶,翻卷倒掠,随着那无数的海鱼虾米,一道没入那只大鲸鱼的口中。 程戈被卷入大鲸鱼的口中后,只觉眼前一片漆黑,水流急涌。随后,他的身躯又不由自主猛然往下一沉,直冲到底。 因为脚下很是柔软,所以他又立马猜到了,现在他所踩的,乃大鲸鱼的舌头。 随即他再次极力运功,凝神聚意,气沉丹田。双腿如同钢铁浇铸,牢牢立在大鲸鱼的舌面上,任海流愈发激荡,再也不移动分毫。 待他终于立定站稳之后,再定睛朝外边望去…… 第167章 不欢而散 只见茫茫红色中,依稀可见许多海鱼虾米,源源不断流入大鲸鱼黑漆漆的喉咙里。 突然间,还有一股极为汹涌的水流灌入进来。也就在这时候,他差点没有站稳。即将被水流冲走之际,又觉肩膀上一紧,被人紧紧抓住。 同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传来,“小兄弟,还好吧?” 再次定稳身形之后,程戈回头去看。虽然朦胧间瞧不真切,可是他依稀轻易辨认出来了。这个抓住他肩膀,并且跟他说话的人,正是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看上去三十五六岁,长相仁慈和善,身高七尺多,眉宇间的神韵尽显飘逸和淡泊。 倏然,程戈只觉心情欣喜,反身面对着他,拱了拱手说:“原来是你,大仙,多谢相助……” 白衣男子又摇了下头,发出淡淡的笑声,再对程戈说:“既然小兄弟也为鲸鱼而来。那么我们比比,谁先拿到鲸珠吧。” 程戈连忙点头,开心微笑。跟白衣男子说定之后,他先涌出七成功力护体,再与白衣男子手拉着手,一同随波逐浪,主动冲入大鲸鱼的咽喉之中。 随着一路冲涌,他的身子,撞在两侧那柔软的腔壁上,反弹疾转,而后继续朝下冲去。 忽然见得前方水流湍急,程戈又将眼珠子瞠大瞠圆,最后发现竟然是一个落差极大的瀑布。 自然而然,程戈立马想到了,这是已经到了大鲸鱼食道的尽头。 冲涌着冲涌着,他们又看到前方变得宽敞明亮,而且还有空气出入。 两人猛地吸了一口气。虽然吸进去的空气,充满浓重腥味和怪异臭味,却终究聊胜于无。 “哈哈哈……”白衣男子还不禁放声大笑。大笑的同时,继续向前滑行,呼叫着最后落在了巨大的鲸胃中。 大鲸鱼的胃,就像一个巨大的湖泊,四壁褶皱,不停的挤压蠕动。数不清的海兽鱼虾,在海水与胃液中搅动。随之,那股腥臭难闻之气,更为刺鼻。 直到这里,白衣男子终于微微皱眉,但是没有说话。 待完全停下来之后,程戈也再瞥他一眼,然后抬头望了望四顾,说:“鲸珠应当在肝脏处。仙人,咱们还是从这里出去吧。” 说完之后,他的右手,直指前上方鲸胃的入口处。 听见程戈总称呼自己为仙人,顿时,白衣男子又微微挑眉,再视程戈说:“叫我白大哥吧。” “白大哥?”程戈又觉有些诧异、有些不对。他还在心中想着:他也姓白,难道所有仙灵域的人都姓白? 不待程戈再开口询问什么,白衣男子又朝前迈近一步,说:“小兄弟,咱们的比赛还没结束哦……” 他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身躯已然轻盈飞起,转瞬间便跃上了龙鲸食道,大笑着消失不见。 程戈回过神来,也浅浅一笑,再次提气纵越,跃入食道,一边想着肝脏的位置、一边飞奔追着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那对潜藏着青光的明眸,洞察秋毫,一无障碍,身形也早已奔得不知踪影。程戈正寻思着,要如何才能抄捷径赶上他。 突然间,他的眼前有一条人影急速一闪。程戈以为是白衣男子,便又笑说:“白大哥,追上你了,你往哪儿走?”说话的同时,闪电般窜出,扑向那条人影。 程戈张开双臂,将那人紧紧的箍住,正要说话。然而,忽然,他又察觉到不对。 怀中之人柔软滑腻,异香袭人,丝丝长发弄得自己脖颈上发痒。双臂紧箍之处,更是丰盈柔软。 而后,程戈恍然发觉,她居然是一个体态曼妙的果体女子。不禁失声轻呼一句,再慌乱将她放开。 那果体女子倏然从他怀中滑走。顿时,又有一道冰凉的感觉,自他胸膛上摩娑而过。 程戈火目凝神,又见那果体女子,横亘在数尺之外。她乌黑的长发倾垂,凝脂酥胸,低首垂眉,双颊酡红,大眼扑闪。 她还悄悄从发梢下望着程戈,绝世容颜,宛如碧叶卷莲、烟波垂柳。 程戈的目光也随之扫到她的身下,倏然又发出“啊”的一声惊叫。 只见果体女子长发遮掩下,蛮腰至丰臀处,居然逐渐变成了银白色的鱼尾! 看着看着,程戈又不由得浅浅一笑,嘴边小声的说:“原来是一条美人鱼……呵……” 那条美人鱼听见他的嘀咕,脸上更红,咬了咬嘴唇,并匆忙将鱼尾朝身后藏去。 程戈见此,又连忙问她,“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美人鱼又是一副腼腆加羞涩的模样,冲程戈摇了下头,但是不语。 程戈又皱了皱眉,声调降得更低,语气更为温和询问,“你不会讲话么?” 美人鱼又抿了抿唇,低头想了一会。过了半晌后,她再次抬头,望着程戈,怯怯的说:“你先说你是谁……” 美人鱼的声音娇娇酥酥、孱孱弱弱,直叫人心疼。程戈的心跳砰然加速一下,仿佛冰块在春风中融化。 他对这条美人鱼,生了怜惜之情谊,又微笑说:“我叫程戈。过来这里,是为了拿得一颗鲸珠。” 美人鱼听了又盈盈一笑,露出满口细细的白牙,娇靥飞红说;“你倒是挺实诚的……” 见她笑了,程戈又略觉轻松,也开起玩笑问:“怎么?你是不是怕我是坏人?” 美人鱼脸上笑容更加绚丽逼人,又摇了下头说:“不,我不怕……”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还没有回答我哦……”程戈又心神飘荡、催促她问。 美人鱼又思忖了一阵。片刻之后,她再柔声告诉程戈,“我住在这里。这只大龙鲸,是我的房子。” “是你的房子?呵,这真是……”程戈心上大奇,只觉匪夷所思。 反正他怎样都不会想到,这条纤弱的美人鱼,居然就住在这只凶猛的赤龙鲸体内。 再次回过神后,程戈又望着美人鱼,面浮一丝惭愧的表情,说:“如此说来,是我冒昧误闯你的府邸,真不好意思……” 美人鱼不以为然,说:“相识是缘。只要你不是坏人,过来了便是客人。我欢迎……” 程戈又望了望四处,强忍着笑容,再问:“你这房子里,只有你一个人住么?” 美人鱼刚要回答,突然间又听得黑暗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小子,这里不欢迎外来客人,你快走吧……” 程戈和美人鱼纷纷循声而望,只见又有五条人鱼慢慢滑行而来。其中一条为首,走在前面。四条为次,并列走在后面。 为首的那条人鱼,看上去年纪很大了,拄着一根银色拐杖走路。 这时候,之前那条美人鱼又偷偷瞟了一眼程戈,再慢声告诉为首的那条人鱼,“姥姥,这位公子,他不是坏人……” 为首的那条人鱼一听,不禁恶哼一声,再气喘吁吁冲她说:“不是坏人?你怎么知道?人心复杂险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看得清的!你快回去!” 那条美人鱼蓦然低头,极轻的应了一个“哦”字,却没有任何动静。 程戈又望了一下她,原先弥漫在他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他再望向为次的那四条人鱼,只见她们也是年轻貌美的女子。虽然不及这条美人鱼楚楚动人,却也各有娇媚之处。 同时,那四条人鱼也不禁望向程戈。像程戈这番英俊伟岸的年轻男子,从前她们都不曾见过。 于是,她们都躲在为首的那条人鱼的身后,羞涩且好奇,一动不动盯着程戈,灵动如水的眸子里,秋波频传。 望会她们后,程戈又凝望着为首的那条人鱼,直接解释,“前辈,我过来此处,并无恶意。只是想取得一颗鲸珠,当作贺礼,送与一位朋友。” 为首的那条人鱼又斜眼瞪着程戈,说话语气带着很大敌意,质问着说:“目前这只赤龙鲸,体内已经只剩下一颗鲸珠!你再取走它,它便会死!等它死了,我们又住到哪儿去?你这不是恶意是什么?” 程戈又淡然一笑,摇了下头说:“姥姥你误会了,鲸珠我也不是非要不可。之前我想得到,是因为并不知道它已经只剩一颗。现在你讲述了,那我自然也就作罢了。” 为首的那条人鱼还是冷笑一声,全然不信程戈的话,说:“臭小子,你倒是挺会花言巧语……不过,你的花言巧语,骗骗她们这些小丫头也就罢了……至于我,哼……”她现在认定了,程戈就是一个骗子,专骗年轻女孩! 程戈正要再次解释,不料突然间,他想起白衣男子已经去割取鲸珠了。 “糟糕!”他立马惊呼一句,面色也完全改变。 美人鱼见程戈神情大变,也颇为紧张询问他,“怎么啦?” 程戈说:“我一个朋友已经去取鲸珠了,我得赶过去阻止!”说完之后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飞身而起。 见此,美人鱼也急忙说:“我陪你去!” 待程戈和美人鱼先后飞起,正要离开这里,为首的那条人鱼脸色也跟着变冷变沉,明显很是不悦。 “狡猾的小子,想使诈逃跑,没那么容易!”她又愤怒的说。 第168章 花朵龙套 说完之后,为首的那条人鱼,直接将手中拐杖横扫而去。顿时,无数真气从那根拐杖上喷薄而出,直袭程戈。 随即,程戈停住,身形落回原处。老人鱼再立马飞到他的面前,拐杖横着,将他拦着。 那条美人鱼见此,也匆忙从空中降落。可是因为她功力不好,所以导致降着降着,最后“嘭”的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程戈因此剑眉入鬓,目光如电盯着老人鱼说:“前辈,情况紧急,得罪了!”话音一落,再涌出一把功力,对着那根拐杖一击。 待掌势击出后,程戈又很快收回了功力,转身弯腰,将地上的那条美人鱼打横抱起。 老人鱼丝毫没有料到,眼前的程戈,年纪轻轻的这个凡人小子,体内居然有着这等强劲的真气。 在她大惊之际,身子已然不受控制,朝左边横飞出去。 眼看着她的身体,即将撞到大鲸鱼的食道腔壁,突然间却又稳稳的站住,并未如料想的那番狼狈跌倒。 这时候,她也微微一楞,恍然明白这乃程戈手下留情。 如此,她的愤怒又稍稍消下去了。扭头再望四处,只见程戈早已抱着那条美人鱼不知踪影。 美人在怀,呵气如兰。滑腻冰凉的鱼尾,软软搭在他臂弯,带来一种异样的感觉。 程戈低头望去,那条美人鱼正在他的怀里,偷偷的看着他。无意间撞见他的目光,顿时娇靥飞红,转开头去,羞不可抑。 蓦然,程戈心中一荡,暗忖着说:“好娇羞的美人鱼,比如歌比钰莹还娇羞……” 说着说着,他又一边抱着美人鱼走、一边微笑着询问她,“那颗鲸珠在哪儿?我们现在应该往哪儿走?” 美人鱼又点头“嗯”了一声,跟而脸上再现莫名的一阵红。 在他们走了好一会后,突然间,又见前方疾风凛冽,迎面扑来。 程戈又心神一凛,提气运功,正要严阵相待。然而,当这阵疾风静止下来时,当一条白色身影停在他们面前时,他的警戒便完全解除了。 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他还浮现一丝欣喜的神色,脱口而喊,“白大哥!” 来者正是白衣男子,刚刚看到程戈,便急着告诉他,“是我。小兄弟,这里甚是奇怪,好像住着不少的……” 说话的时候,他再定睛往程戈怀中一瞅。乍时,他瞧见了程戈怀中的美人鱼,那双清澈明亮的美目不禁更显灵动美妙。 “咦……你小子可真不赖!我刚想说这里好像住着不少的美人鱼,却没有想到,你这么快便抱得了一条美人鱼!” 美人鱼听见有人,早已又惊又羞,脸庞转向程戈怀抱,不去示人。 程戈轻轻将她放在地上,拉住她柔软的小手,微笑告诉她,“你别害怕,这位白衣男子,便是刚才我跟你们说的我朋友。” 美人鱼又怯怯点头,从地上站起身来。然后她小心翼翼抬眸,打量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白衣男子。 见白衣男子跟程戈一样,面容儒俊,亲切倜傥,她又放下心来。 程戈又笑了笑,再对美人鱼说:“我的这位朋友,你叫他白大哥吧。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美人鱼又低下头,低声说:“我叫念珠。” “念珠,呵,好名字……”程戈重复一遍,发自内心的感慨着。 此时此刻,白衣男子的面容也如沐春风。他目光幽幽凝望着念珠,正要开口说话。 不料这时候,自他们后方,又传来一句严厉的斥喝声,“念珠,你怎么跟着这小子来到这里了!” 这正是老人鱼带着众人鱼追过来了。 念珠自然又被吓一大跳,急忙将手从程戈手中抽出,站到一旁。 走到程戈和白衣男子面前后,老人鱼和众人鱼又气势汹汹停下脚步。 发现老人鱼对他们有很大的敌意,白衣男子又浅浅一笑,礼貌打招呼,“见过老人家……” 老人鱼却完全不搭理白衣男子,又凶巴巴冲程戈问,“这个就是你的朋友吧?他是不是已经拿到鲸珠了?”问完之后,她再瞪着白衣男子。 程戈也正想询问白衣男子这个问题,所以也望着白衣男子,等待着他的回答。 白衣男子丝毫不隐瞒、丝毫不含糊,直接冲他们点了下头,说:“我拿到了啊。” 乍时,老人鱼更显激动了,手中的拐杖猛然叩了叩地,语气恶横说:“哼,把鲸珠交出来,不然你们今天,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白衣男子见此,面容上的微笑终于慢慢冻结,一头雾水望向程戈。 程戈又无声一叹。由于他跟白衣男子并不熟,于是特别好声对其讲述,“白大哥,是这样的,现在这只赤龙鲸的体内,已经只剩下一颗鲸珠。而没有了这颗鲸珠,它便会死。等它死了,这些人鱼也就失去家园了。所以,就算你已经拿到了那颗鲸珠,也不能将它带走……” 听程戈这么一说,白衣男子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而后他还淡然一笑,很是无谓说:“原来是这样……呵,老人家,您不必紧张,我这就将这颗鲸珠还回去……” 白衣男子一边说话、一边运功。说完之后,他正准备飞身而去,将那颗鲸珠放回原先的位置。 结果,老人鱼又担心他使诈,觉得他还鲸珠是假,趁机逃跑才是真。断然又带着众人鱼追向他,拦在他的身前,不让他走。 然而,老人鱼还距离他有两步远,便见得无数强烈刺眼的绿光,似凌厉的光剑一般,从他体内急速射出。 自然而然,老人鱼和众人鱼又纷纷一惊,仓皇朝后退了一步。 念珠虽然有些发抖,却还是匆忙移步,移身挡在老人鱼身前,唯恐那些绿光伤到她。 “你是仙灵域的人?”在踉跄好久后,老人鱼终于再次站稳,昂头凝视白衣男子问。 现在这会儿,她气势稍馁。因为白衣男子的厉害,是她们不可触及的。 白衣男子体内功力雄浑强劲,程戈也再次察觉和感受到了。他可以肯定,白衣男子就是仙灵域的人,但是他暂且不知道其在仙灵域的地位。 此时此刻,他也不禁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倾听着白衣男子接下来的回答。 只见白衣男子又点了下头,回答老人鱼说:“我是,是仙灵域的人……”说完之后再目光澄澈跟老人鱼对视。而且他的心里也颇为意外,因为就连住在这大鲸鱼腹地的人鱼,也知道仙灵域的存在。 白衣男子承认了自己是仙灵域的人,顿时,老人鱼恰似老树皮的面容上又浮现一丝欣喜的神色,更加大声说:“既然你是仙灵域的人,那真是太好了!有劳带我去见你们圣尊白庆!” 倏然,白衣男子高大而结实的身躯又隐隐一颤。 不止白衣男子,这一刻程戈也诧异不已。因为程戈没有想到,老人鱼居然跟他一样,要找白庆圣尊。 听得白衣男子又浅皱着眉,疑惑询问老人鱼,“为何?老人家,您找他有什么事么?” 这时候,老人鱼又沉重的叹息一声。而后她暗淡的目光,慢慢望向别处,语气充满无穷的恨戾,说:“既然你们是仙灵域的人,那我直接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人鱼一族,要找白庆圣尊,为我们讨回公道。杀掉黑祭,毁灭幽冥域,报血海深仇!” “哦?黑祭?幽冥域?老人家,你们跟他们……”白衣男子还是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看了看老人鱼,又看了看一旁的美人鱼。 老人鱼又沉默下来,好像不愿意再提及那些往事。毕竟那些往事,是那么的惨绝人寰。并且对她们来说,仿佛发生在昨天。 所以美人鱼又代替她,告诉白衣男子说:“原本我们人鱼一族不住在这里,而是住在忘忧海西面的海底。可是三年前,黑祭率领幽冥域的众妖魔,不仅毁灭了我们的家园,还将我们族人赶尽杀绝。最后我们族人,便只剩下我们几个,躲在这里避难……” 蓦然,程戈和白衣男子的脸色又纷纷改变,变得很沉。 白衣男子又一边苦涩的笑、一边略有所思、一边回应着说:“原来如此……” 老人鱼不明白白衣男子为何忽然这副神色,于是又询问他一遍,“怎么样?这位仙人,有劳你带我去见白庆圣尊了……” 白衣男子没有应声,依然在想着什么。如此,老人鱼便以为他是不肯,不禁再补充,“只要你带我去见白庆。那么那颗鲸珠,你不还也罢……” 这会儿,白衣男子终于回过神来。再视老人鱼时,他脸上笑容又变得很是美好,说:“老人家,你言重了。既然这里是你们目前的避难场所,那那颗鲸珠,我自然得还回去。至于见圣尊,也不是我不肯带你过去,而是现在他不在忘忧海境内……” “哦?他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老人鱼一听又变激动了,连忙追问着。 白衣男子又很平静说:“他去内陆的芫莨山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话……大概再过七日吧。” “芫莨山……”程戈又在心中念叨这三个字,也皱了皱眉。 第169章 蕙质兰心 很快,老人鱼的表情又变得无比失落,片刻之后再对程戈和白衣男子说:“既然如此,那你们将鲸珠留下,走吧……” 旁边的美人鱼念珠也抿了抿唇,看上去也很是失望。 发觉老人鱼的失落、美人鱼的失望,白衣男子又显得有些惭愧,再对她们俩说:“我这就将鲸珠还回去。不过老人家,你们的事情,待圣尊回来之后,我会主动向他禀明的。到时候,再让他派人过来找你们。” 老人鱼又难得的笑了笑,心中并不相信白衣男子的好心…… 突然间,程戈也安抚她说:“姥姥,我也要找白庆圣尊。我答应你们,等我见到他了,也会告诉他你们的事情。” 老人鱼仍旧微笑而不语。因为她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人才会帮助自己人。 听说程戈也要找白庆,白衣男子的眸光又颤了一下,将此事记在了心上。他也看出了老人鱼的心思,倏然右手一抛,将一颗直径近一尺的透明圆球,掷向程戈。 程戈始料不及,慌乱中却还是稳稳将其接住。 白衣男子告诉程戈说:“小兄弟,这便是鲸珠。” 程戈又立马明白了白衣男子的意思,看眼那颗鲸珠后,直接将它递给老人鱼,说:“姥姥,鲸珠归还给你们,得罪了。” 老人鱼随即伸手夺过,不应程戈的话,只是气势汹汹转身,再对众人鱼说:“好了。你们都随我回去吧。” 程戈和白衣男子也不再多说什么,不再去留她们。 在老人鱼转身之后,那些人鱼也跟着纷纷转身。念珠走开几步后,刻意回头望了一眼程戈,眸子里夹杂着依依不舍之意,但是没有说话。 程戈见此,不禁抬了抬手,对她挥了一挥。 念珠又赶紧轻抿红唇,羞涩的低下头去。走着走着,她的脚步也越来越慢。 程戈和白衣男子依然站在原地,仿佛在目送她们离去。 当她们即将跨出这一处时,又见得另外一条小人鱼,慌慌张张从外面进来。 那条小人鱼一面往这边来、一面说着嚷着,“不好啦不好啦,姥姥,幽冥域的人也到了外面,就要进来夺鲸珠了!” 顿时,程戈和白衣男子的注意力自然又全部转移到她身上。 老人鱼以及众人鱼也停下了脚步,张望着她。老人鱼又一腔愤怒,手中的拐杖再次叩了叩地,咬了咬牙说:“好你个黑祭!今天就算我们人鱼一族玉石俱焚,也要跟你同归于尽!”说完之后,她的身形宛如闪电一般,朝大鲸鱼巨口滑去。 程戈跟白衣男子又对望一眼,并且心中升起一个相同的念头。而后他们不约而同提步,也朝那个方向奔去。 大鲸鱼的巨口开处,明亮刺眼的阳光,闪烁着七彩的光芒。 众人奔腾过来,站在大鲸鱼的牙缝间,向外眺望。只见万里碧波,天蓝如海。不计其数的黑色战舰,乘风破浪急速往这边来。 程戈和白衣男子也立马认出来了,那确实就是幽冥域的人,黑祭的人。 除开无数的黑色战舰,另外在这边海面上航行的,还有之前白衣男子带过来的那些白色战舰。 过了不一会工夫,又见得这些刚刚过来的黑色战舰,将原本那些白色战舰团团围住。并且黑船上箭矢如雨,向着那些白船激射而去。 程戈等人还隐隐听见从那些战舰上传来尖叫或惨叫的声音。显然这就是黑祭的人与白庆的人已经交上了手,并且造成了不少损伤。 这时候,程戈又伸长脖子,张望了一下更远的地方,然后他在嘴边不安的念叨着,“钰莹呢?赤骥呢?他们去哪儿了?” 念叨完毕后,他也顾不得其他了,望向身旁的白衣男子,立马拿定主意说:“白大哥,这样吧,你留在这里保护人鱼一族的人,我出去将幽冥域的人引开!” 听此,白衣男子又是一怔,盯着程戈关心询问,“小兄弟,你一个人去?你不害怕?”此时此刻,白衣男子也实在意外、实在欣慰,因为程戈居然有着如此胆量,如此义气! 程戈又冲他点了下头,很是肯定说:“嗯。这里就拜托你了!”说完之后,程戈再次扭头,望了望念珠等众人鱼。 这会儿念珠也正目光楚楚的凝望着他。听说他要出去了,念珠还变得神情痴盼、红唇轻启、双瞳剪水、欲言又止。 “保重!”程戈又忍不住对她说了一句,而后真的站起身来,打算飞到外面去。 不料,念珠又终于开口,急声冲他说:“公子,我们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待念珠问完之后,在场包括老人鱼在内的所有人,全部都凝望着程戈。程戈不是一个坏人,仿佛他们心里,已经深信不疑。 程戈又稍稍顿住,回答念珠说:“程戈。程戈铁马的程戈。” “程戈……”念珠又重复着这个名字,借以牢牢记在心中。 程戈不再逗留,飞身而起,飞出大鲸鱼的巨口,然后往它的头部跃! 原本程戈伤势严重,时不时痛得清晰刻骨。可是自从进到大鲸鱼的体内后,他的伤势便好像痊愈了,渐渐的再也没有了一丝痛觉。相反他还感觉体内血液沸腾,功力博大如海。如此他当然也猜到了,大概是体内的仙葩草在助他。 “程戈?难道他就是灵脩子的徒弟?红葩仙草的守护者?”当程戈离开后,白衣男子又浅浅皱眉,暗自思量着。 反正他对程戈印象极好、极好…… 见白衣男子在发愣,念珠又不禁打断他的思维,小心翼翼询问,“白大哥,接下来您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白衣男子又跟着回过神来。以他对黑祭的了解,他知道黑祭不管有没有拿到鲸珠,最后都会杀了这只赤龙鲸。 “等一会再看。若是程戈没能将他们引开,那你们往那些白色战舰边游。躲到那儿去。”他说。 “白色战舰?那些都是你们仙灵域的船?”老人鱼听之又立马询问。 白衣男子又轻轻点头,说:“不错。那些白色战舰,都是我带过来的。您放心,我的人不会伤害你们。” 老人鱼又好像大松一口气,再冲白衣男子重一点头,说:“行!” 如此,其他人鱼的脸上也露出了获救般的灿烂笑容…… 海面上早已不再平静,狂风劲舞,也惹得黑白战舰上的那些大旗猎猎招展。 程戈稳稳站在大鲸鱼的头部,随着大鲸鱼一起在海洋里遨游。与此同时,他把一根手指放到嘴里,顶到舌头的最中间,吹着口哨,召唤着赤骥天马。 片刻之后,一匹赤色的天马,驭着一位灵秀的白衣女子,穿过远处的云层,很快飞向程戈。 在望见程戈时,白衣女子唐钰莹脸上的愁云随即消散,绽开明艳的笑颜。 “程戈!”还隔好远,她便靓声喊着程戈。 程戈见此大喜,又翩然飞身,轻松跃到天马背上,坐在了唐钰莹的身后。 “钰莹!”他也高兴喊声唐钰莹,再牵着两边的马绳,将赤骥天马完全掌控。 不远处的海面上,那些黑白战舰还在激烈的交战。其中,体型最为庞大的那艘黑色战舰上,黑祭正站在船头的围栏边,举着千里镜,张望着这边。 此时此刻,黑祭一身劲装,瘦长的脸上,满是狂暴恨戾的神色,自言自语着,“又是这个姓程的小子,哼,他从赤龙鲸肚里出来,看来仅剩的那颗鲸珠已经被他拿了……” 落下千里镜后,他再对身后的章鱼精和螃蟹精挥了下手。 章鱼精和螃蟹精望见了,立马跨前一步,同时重声询问,“魔尊!有何吩咐?” 黑祭看也不看他们,就用又阴又冷的语气讲述,“你们去大鲸鱼肚里看看,鲸珠还在不在……” 随即,他们两人又一齐点头应声,“好的魔尊!” 赤骥天马还安然在空中飞,程戈和唐钰莹还安然坐在它的背上。 唐钰莹又询问着程戈,“程戈,你拿到鲸珠没?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程戈暂且顾不上去回答唐钰莹的问题,而是忙着驾驭赤骥,让它直接飞向那艘最大的黑色战舰上方。 远远瞥见程戈和唐钰莹朝这边飞来,黑祭又暗涌功力,汇聚在右手手掌。 眼看着程戈和唐钰莹即将到达他们的上空。这时候,程戈还对他大喊,“黑祭,你们过来夺鲸珠的吧?鲸珠已经在我手中,有本事,带着你的人,过来追我啊!” 顿时,黑祭气得唇角抽搐不停。他也完全相信,程戈已经拿到了那颗鲸珠。不然之前程戈跑去赤龙鲸肚里做甚? 他又冷冷对身后的四只蝙蝠精说:“去,去拿下他们……” 四个肩膀长了巨翼、全身乌黑的鸟人,连忙躬身领命,徐徐退下。迈到船舷后,他们突然振翼高飞,怪叫着朝赤骥飞去。 海波摇曳,金光粼粼,又咸又湿的温暖海风,刮在人的脸上,感觉又痒又麻。 看见四只蝙蝠精自空中扑来,唐钰莹的脸色又愕然改变,慌张而恐惧。 程戈倒是处变不惊,镇定提取体内功力。这一瞬间,一道极其强劲的凛冽杀气,直袭迎面而来的那四只蝙蝠精。 第170章 离奇再见 因为程戈功力的强大以及他攻势的迅猛,所以那四只蝙蝠精均闪避不及,被他击中,在空中变得疯狂而凌乱,像没头了似的窜飞,嘎吱嘎吱的惨叫。 唐钰莹见此又觉欣喜,在心中暗叹程戈的厉害。而依然站在船头的黑祭,脸色更阴更沉,又用两根手指,指着程戈和唐钰莹,对许多弓箭手说:“射!” 待黑祭话音一落,倏然,又有利箭长矛,宛如漫天暴雨,密集射向程戈和唐钰莹。 程戈避也不避,扔了手中马绳,双掌直推,赤光蓬然,刹那间将那些利箭长矛击得冲天飞起。 与此同时,赤骥驭着他们,继续飞向黑祭上方。 不料,突然间,程戈和唐钰莹又听得天空传来一阵怪异的鸟叫声。偏头去望,只见那四只蝙蝠精已经调整好了状态,再次振翼朝他们俯冲而来。 此时此刻,四只蝙蝠精程甲银铠,火目獠牙,勇猛凶悍,手中还分别握着斧戈矛棍。 这一刻,程戈的脸色也终于稍稍改变。因为他的手中没有兵器,若是有兵器,他根本不用畏怯一分。 也就在程戈有一丝慌乱的时刻,又见得自远处大鲸鱼的巨口处,飞出一道绿光。 绿光恰似一颗流星,首先高高跃起,然后踏浪逐波,也朝这边疾奔而来。 程戈的注意力,顿时又全部转移到那道绿光身上。 自然而然,这是白衣男子从大鲸鱼巨口里跃出来了。因为他出来了,之前消失不见的那十见只白色巨鸟,再次出现,在空中有序排成一字长阵。 跃着跃着,白衣男子又轻踏那些巨鸟的背部而过,很快便到达距离程戈和唐钰莹很近的位置。 令程戈讶然的是,这会儿白衣男子手中,多出了一根绿光熠熠的铁锁链。 远远望见白衣男子,黑祭的眼瞳也骤然紧缩,瞳孔深处杀气翻腾,低声嘀咕着,“好你个白庆!原来你也自行出马,打鲸珠的主意!” 此白衣男子便为白庆本人,即忘忧海境内仙灵域的圣尊。别人或许不认识,但是黑祭绝对认识。浅浅一算,他们两人明争暗斗近三十年,亦敌亦友。 转眼间,白庆距离程戈和唐钰莹已不到一里远。倏然,他直接将手中的铁锁链掷出,用力扔向程戈,大声讲述,“程戈,困龙锁借你一用……” “嗖”的一声。只见那根锁链,飞着飞着便变成了一道暴长的青光。最后它的一小段,直接绕上程戈的右臂,其余一大段,自行甩向前方的四只蝙蝠精。 “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的困龙锁?原来,他就是白庆,难怪!”这一刻,程戈又恍然大悟,心中嘀咕几句。 紧跟着,又传来一句轰然巨响。不仅前方的四只蝙蝠精被它打中,形神转瞬俱灭,就连近边的海水也被它劈中,往两边分开,裂成一道越来越深的沟。 见此,程戈和唐钰莹又纷纷笑了。困龙锁却没有收回攻势,继续像蛇一样,紧紧缠绕着程戈的手臂。 黑祭早就气得想要吐血。那四只蝙蝠精乃他最得力的部下,然而今天,它们居然全部轻易死在了白庆手中。 而且他记得,从前的困龙锁可没有这么厉害!不知不觉间,他的右手已经攥紧成拳,咬咬牙厉恨的说:“别以为有困龙锁我就怕你,白庆……” 说完之后,他的右拳猛然击出,扑向距离较近的程戈和唐钰莹。 他的这一拳,气势汹汹,并且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力。 察觉黑祭出手了,程戈泼墨般的眼瞳再次瞠大。不过,他并没有恐慌,并没有凌乱。 他很是从容,不退反进,大喝一声,也将手臂上的困龙锁甩出,令其反攻黑祭。 顿时,困龙锁上的绿光更盛。强烈的绿光,与程戈体内赤红的真气交织混合,极其顺利便将黑祭的攻势逼退。 黑祭被打败了,他自己都没法相信这一点,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始终站在船上的他,双脚差点还没有站稳,厚实的身躯往后踉了一踉。 待回过神来后,黑祭的心中还难得升起一股寒意。他完全没有想到,程戈居然如此厉害。 但是他素来冷傲凶顽。待妒恨之意稍稍压制下去后,他再次望向依然坐在赤骥身上的程戈和唐钰莹。 刚才反攻黑祭,也用掉了程戈将近七成的功力。所以这会儿,程戈让赤骥飞得很快很快,刻意做出一副仓皇逃跑的样子。 见此,黑祭便以为程戈真成了强弩之末,嘴角又勾起一丝极其阴冷的笑意,嘴边喃喃自语,“小子,我倒要瞧瞧你还剩哪些手段……” 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他又气势汹汹的转身,背着双手,大步流星行到船尾,冷声下令说:“转舵,全速航行!所有箭头炮火,都对准那小子和他女人!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务必将他们拿下!” 听了黑祭的命令,顷刻间,所有的黑色战舰变得急速如飞,似箭一般朝赤骥飞翔的方向追去。 白庆早就全身而退,此时此刻,正站在最大的那艘白色战船上。 见幽冥域的所有战舰、果真调转方向、去追程戈和唐钰莹了,他既欣喜又担忧。 想了一想后,他也将自己一名下属,召唤到身前。 “圣尊,唤我何事?”过来之后,那名下属立马躬身弯腰,一面对他行礼、一面礼貌询问。 白庆面容上又浮现一丝姣好的浅笑,连忙讲述,“白鲟,你将我们的战舰分成三路。一路去帮助赤骥天马上的那对年轻人逃跑。一路去赤龙鲸肚里找那些人鱼。一路继续护我左右。” 听完了白庆的讲述,这位名叫白鲟的人,随即点头应声,“好的圣尊!” 待白鲟离开之后,白庆的眉心又异乎寻常浅浅皱起。他的表情无比复杂,但是心情无比惬意,想:看来这个程戈,确实就是灵脩子的徒弟。他的体内潜藏着一株仙葩草,不然我的困龙锁他没法掌控。如果没有仙葩草护体,他更加不可能有能力跟黑祭对抗…… 程戈和唐钰莹,坐在赤骥天马背上,不停的往西面飞。猎猎海风,从他们耳边滑过,飕飕作响。蓝蓝海水,在他们下方荡漾,绽开一圈又一圈涟漪。 飞着飞着,唐钰莹又疑惑询问程戈,“程戈,你真拿到鲸珠了吗?” 程戈坐在她的身后,还是专心驾驭天马,小声回答,“我没有拿,我骗他的。因为现在我必须把他们引开,让他们距离那只赤龙鲸远远的。至于为何要这么做,晚点我再告诉你……” “好!”唐钰莹又连忙点头、乖巧应声。 赤骥天马一直飞得不高不低。因为如果飞得太高,那么太过炫目的太阳光线,会灼痛他们的眼睛。 在他们身后,那些黑色战舰的行驶速度,更像离弦的快箭,始终紧凑而疯狂的追赶着他们。 黑祭还是站在最大的那艘黑色战舰上,举着千里镜,观望着程戈和唐钰莹忽近忽远的背影。 他前后左右的战舰,纷纷猛地挥舞令旗,战鼓如雷敲响,号角昂天长吹。 眼看着距离程戈和唐钰莹越来越近,倏然,黑祭又抬起右手,大声下令道:“射!” 待他的话音落下去之后,所有战舰上的弓箭全部拉开、炮灰全部点燃。 顷刻间,在一片唏嘘的叫骂声中,箭如飞蝗、石如雨下,一齐往天上的赤骥天马射击而去。 然而,哪怕如此危险来临,程戈也不慌不乱。他就身子轻轻前倾,将身前的唐钰莹也迅速压倒下去,最后两人一齐俯在马背上。 那条绿色的困龙锁,依然缠绕在他手臂。此时此刻,困龙锁又自行发挥作用,强大的神力在一层强烈绿光的包裹下,将许多攻来的箭只和炮灰,反斥回去。 见那些箭只和炮火,一一落海或一一成灰,都没有伤到程戈和唐钰莹,一时间,黑祭的脸色再次变沉,又慢慢运涌着自己体内的功力。 这一回,他本打算自己跃出去,亲身攻向程戈和唐钰莹。可是突然间,他又见得后方,有十几艘白色战舰,也朝这边急速驶来。 而且从那些白色战舰上,也射出无数的箭只,淅淅沥沥攻向他们。 不同的是,敌方的那些箭只,都箭头带火,七味玄火。 “不好!”黑祭连忙轻声惊呼一句。而后又匆匆下令,令所有战舰再次调转方向,往他们幽冥域自己所在的海域方向去。 因为七味玄火,乃一种神圣之火。如果被七味玄火烧到了,那么他麾下所有的妖魔都会形神俱灭、不可复生。 这也是他对白庆恨得牙痒痒的一点。白庆总是抓住他们这些妖魔的软肋,对付他们时,专用他们最为害怕的武器。 如此一来,他们的处境自然改变了。由之前气势汹汹的追,变成了狼狈仓皇的逃。 自白色战舰上射出去的火箭,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快速,似雨似针。很快的,见得许多黑色战舰上燃起熊熊大火,并且响起一阵阵鬼哭神嚎之声。 许多妖魔,由于害怕七味玄火,纷纷跳水,以求逃生。也有许多妖魔,心急如焚,不停反射。 第171章 被人杀害 不一会工夫后,幽冥域这边的黑色战舰,便沉下了好多艘。就连黑祭自己所乘坐的大船,也有了好几处破损。黑祭当然又气得面部神经不停抽搐,目光中也尽是阴狠和暴戾,布满无数残忍的血丝。 但是这会儿,他也无能为力。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而不敢再生飞出去的念头。因为他也担心七味玄火伤到他,那样至少得减去他一百年的修为。 “哼!白庆,程戈,你们给我记着……”看着看着,他的双手都攥紧成拳,嘴边默默念叨着。 今天这一战,对他来说,算是奇耻大辱。他本以为,他会很顺利的拿到那颗鲸珠。 结果却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了程戈和白庆,害得他无故损兵折将一大半…… 渐渐的,太阳西沉,最后沉到海里,不见踪迹。随之,整个世界也陷入黑暗,变得宁静。 不久之后,又有一轮明月悄悄升起,高高照耀着广袤的海洋。与此同时,海面清波流溢,泛着神秘且美妙的光泽。 在那艘最大的白色战船上,白庆和程戈和唐钰莹,正肩并肩站在船头,平静而愉悦的聊着天。 白天的喧嚣和硝烟,早就已经全部退去。仙灵域所有的战舰,也早就调转了方向,悠悠往忘忧海的东面驶着。在这附近的海域,更是已经不见了一艘幽冥域战舰的踪影。 而那只巨大的赤龙鲸,受肚里众人鱼的影响,竟也尾随仙灵域的船只,往东面游着。 站在船头,洁白柔美的月光,静静洒在白庆身上,也将他的面容映衬得更加俊逸、气质映衬得更加翩然。 他再次悠悠开口,连续询问着程戈,“既然是鹤道长让你们过来找我的,那鹤道长本人现在又在哪儿?还在那艘天地号大船上?你们仍旧坚持去溷岛?” 程戈首先点了下头,然后回答他说:“嗯。原本我们找您,是想请您派兵支援我们,现在看来不必了。毕竟下午的时候,黑祭的水军,已经被我们重创了。” 白庆依然一团和气,又感慨一般说:“这么说,真是无巧不成书。上午我发现了赤龙鲸的踪影,便带着我的人追赶它。我想反正没事干,不料无意间却遇见了你们……” 程戈也面拂清淡的浅笑,望了望身旁的唐钰莹后,心中略有所思。 随后,他再次想到了什么,又询问白庆,“只是圣尊,那会儿在大鲸鱼腹中,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们,你就是白庆?” 白庆一直直视前方,望着远处幽深的夜以及静谧的海,说:“名号是虚的,礼节也是虚的。如果我直接告诉你们,你们要么不相信我,要么对我的态度完全改变、变得恭敬有加。而我不喜欢那样,我就喜欢自然随性,率真坦荡。而且占一个名号,就得做一些实事。虽然我没有告诉你们我就是白庆,但是我记下了你们每个人那会儿说的话。” 程戈听此又不由得轻笑出声,说:“原来如此。圣尊果真是圣人,程戈钦佩。” 听白庆讲话,唐钰莹也觉得舒心、也笑了一笑。片刻之后,她又好奇询问:“那么圣尊,那些美人鱼,以后您打算怎么安置她们啊?现在我发现了,她们一直跟在后面哦!” 白庆又望眼唐钰莹。原本他眸光清澈,面色温和。可是突然间,他的眸中却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意,回答唐钰莹,“我打算将她们带回仙灵域,再将她们安置在仙灵域的海底。我想,这也是最适合的。至于她们报仇的事情,一时半刻我也不能解决。不过我坚信,总有一天,我会带兵将整个幽冥域踏平,并且让其永远消失在世间……” 程戈和唐钰莹又互视一眼,对于白庆这样的安排,他们更觉欣慰。 只是,才跟唐钰莹对视了一会,不知不觉间,程戈脸上表情又全部凝敛,不再有一丝高兴。 因为他想到了史如歌。史如歌被龚子期掳走了,目前下落不明。所以他们得尽快赶回去。 很快,他将困龙锁双手递还给白庆,再礼貌的告辞说:“圣尊,今天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你多聊了,有缘再叙吧。” 白庆早就料到了,程戈和唐钰莹会急着回去。因为他们那艘“天地号”大船,不可能会有一刻的安宁。在他看来他们也必须回去,必须紧盯船上的一切动静。 于是,他也丝毫不挽留他们,轻轻挥了挥手,风轻云淡说:“行。程戈,唐姑娘,后会有期……” 他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目光便移向程戈手中的困龙锁,继续讲述,“至于这困龙锁,你就自己留着,不要还我了。一来我并非它的主人,一直以来还在替它寻找主人。二来它跟你颇有渊源,现在你的身上也没有兵器,便正好为你所用……” 乍时,程戈和唐钰莹又你看看你,我看看我,皆感到诧异无比。 “圣尊,您这……”再视白庆时,程戈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反正他就凝视着白庆的眼眸,眸中潜藏着一海的感激。 白庆也不多解释,再次挥了挥手,仿佛在赶他们走。如此一来,程戈和唐钰莹自然也不多待。 程戈又吹了一声口哨,将赤骥从不远处召唤过来。然后他跟唐钰莹一起,乘坐赤骥往北面飞,寻找着他们的“天地号”大船。 话说白庆跟灵脩子,算是朋友。只是他们的修为级别不同。灵脩子的修为,在一百年前,便比白庆高出了三倍。 而白庆之所以迟迟达不到灵脩子的那层修为级别,甚至跟灵脩子的差距越来越大,乃由于他的心里一直存在着一个杂念。他六根未净,总是被情爱所困,以致一直半人半仙。 待程戈和唐钰莹离开之后,白庆又慢慢转身,行至船尾。跟而他轻盈跃身,乘着月光,跨过后方的战舰,往那只大鲸鱼的身上飞去。 大鲸鱼的巨口开处,几尾年轻人鱼与一尾老妪人鱼并肩而立。 发现有人来了,众人鱼纷纷伸长了身子,往外面探望着。特别是念珠,她以为是程戈回来了,脸色又是一阵莫名的羞红。 随后,她看见了来者乃白庆,脸上自然又滑过一丝失落的神色。 目前为止,所有的人鱼依然不知道,眼前这个白衣男子,便为她们想找的仙灵域圣尊白庆。 待双脚落地之后,白庆直接看着念珠,说:“念珠姑娘,你们跟我们回仙灵域吧,连同这只赤龙鲸。以后你们就住在那边的海里,我会命人照应你们的。” 因为白庆的主动搭讪,顿时,念珠又娇怯的低下头去,连耳根也涨得通红。白庆的面容固定在三十几岁,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成熟男人的沉稳气息,她真的望而生畏、敬畏三分。 而后她再抿了抿唇,小心翼翼询问白庆,“你把我们安置在那儿,那你们圣尊回来后,会准许么?” 白庆正要回答。不料这时候,老人鱼忽然抢断他的话,也询问着他,“程戈那小子了?还有,白公子,你能代表白庆的意思吗?” 白庆又望着老人鱼,说:“我当然能。我相信当我们圣尊知道了你们的处境,绝对会想尽办法保护好你们人鱼一族。而且他也绝对不会让那颗鲸珠落在黑祭的手中。至于程戈,他去海的北面,跟他原本的朋友团聚了。” 老人鱼听完又沉下心想了一会。现在她也相信白庆是一个好人,不会再打那颗鲸珠的主意。最为重要的是,除开去仙灵域的地盘,目前她们别无选择。 因为只要还在忘忧海境内,总有一天,黑祭的人便会再次追击这只赤龙鲸,最后导致发现她们这几只漏网的人鱼。 “行!”终于,老人鱼重声对白庆说。 白庆又觉欣喜,笑了一笑。然后他不再看着老人鱼,而是再次望着念珠,眸光澄澈、温柔如水、深幽灵动。 念珠始终没有抬眸看他,始终没有跟他对视…… 时间愈到后面,夜色愈发浓郁、愈发旖旎。 此时此刻的“天地号”大船上,一道笨重的身影,在许多地方诡谲而轻盈的穿行。 而他当然就是幽冥域的牛妖洪力。 这是白天黑祭交代他的,今天晚上,他务必自张紫君那里,拿回另一颗血引珠。 这会儿在这艘船上,人数寥寥无几,因为许多人都不在。所以洪力穿行时,也没有那么费力。 很是顺利的,他便从一楼飞到了二楼,再从二楼飞到了三楼,最后来到了张紫君的房间门口。 张紫君的房间里,依然亮着灯。她正在更衣,准备睡觉。 突然间,她的门外传来一阵明显的响动。乍时,她脸色改变,惊慌的合上衣裳,眉宇间也绽现更多的英气。 “谁?”她立马质问一句,抱起一旁的紫煞魔琴,匆匆打开房门,匆匆跨出房间。 站在门口,又见得前方走廊上,一道黑影急速闪过。 “站住!”张紫君又即刻冲那道黑影冷喝一声。而后她身形如风,翩然起舞,毫不犹豫追了过去! 第172章 缜密心思 此时此刻,在这一艘大船上,在第三层地字房里,所住的人只剩下张紫君和楚绍龙。 听到外面有声响,楚绍龙也立马从房间里窜出来。站在门口,望见张紫君去追一道黑影了,他急忙提醒着:“紫君,小心!” 然后他也顾不得其他,身形一闪,云雾一般也去追着那道黑影。 而那一道黑影,实在诡谲、实在厉害。张紫君和楚绍龙的轻功,都堪称天下一绝,然而今天,他们一起追它,追至船尾时,却完全不见其踪迹了。 停下脚步后,张紫君和楚绍龙还纷纷望了望四周。只见四周风平浪静,没有一丝声响,没有任何异常。只是那条八爪火螭,还像白天那样,安然躺在甲板上。 “糟了,我们会不会是中计了?中调虎离山计了?”忽然,张紫君又恍然大悟说。端严美艳的面容上,滑过一层焦急之色。 正站在她身旁的楚绍龙又立马皱眉,点了下头说:“极有可能。快,我们快回去,不然那颗血引珠……” 这一刻张紫君都顾不上再应声。待楚绍龙转身之后,她也跟着急忙转身,匆匆回第三层去。 她的房间内,洪力正在到处翻找着那颗血引珠。她的衣服饰品之类,被翻乱扔弃的满地都是。 “奶奶的,这小娘们把血引珠藏哪儿了?她不可能带在身上啊……”因为迟迟没有翻找到,顿时,洪力还变得牛气冲天,嘴边骂骂咧咧。 也就在他借着月光,烦闷的在屋子里走了半圈后,突然间又见得门口,张紫君和楚绍龙已经回来了。 “什么妖怪?好大胆子,居然敢进来偷我的东西!”张紫君停在门口,立马冲他一喝。然后她的右手,利落一抚怀中的紫煞魔琴。 乍时,一阵天籁般的琴音,化作一泓强大神力,猛然袭向洪力。 洪力措手不及,直直被那泓神力袭中,彪悍而笨重的身躯,摇晃着往后踉跄。 紧跟着,楚绍龙也出现在门口,展开手中金色的折扇,也对着洪力一扇。 这一回洪力更是避无可避,被一阵风直接刮倒,摔在地上,嘴边呕吐出一大口鲜血。 见此,张紫君和楚绍龙又迅速收回功力,先后迈进屋子里。 “你是幽冥域的妖怪?是黑祭派你过来拿血引珠的?”张紫君又直接询问。 倒在地上的洪力,稍稍调整自己的状态,再吃力的站起身来。 他也怒气冲冲,大大的牛眼睛瞪着张紫君,语气恶煞回答:“是!既然行动失败,被你们抓了,我也不敢回去见魔尊了!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张紫君又不禁撇唇苦笑一下,正要迈步走得距离洪力更近,去点住他的穴道。 不料,她身旁的楚绍龙又快速合上折扇,而后伸出扇子,拦挡在她身前。 楚绍龙并没有看张紫君,只是对洪力说:“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你?偷盗者,罪不至死。何况今天你也是奉命行事,所以我们不为难你。走吧。” 倏然,楚绍龙的自作主张,令张紫君的神色变得更加不悦,满面英气。 “绍龙……你这……”她又紧盯着楚绍龙,用着十万分费解的眼神。 楚绍龙又望向张紫君,凑她耳边极其小声解释:“幽冥域的人,目前我们惹不起。如果不放他走,黑祭必然会派更厉害的人过来偷。所以血引珠你也还给他们,因为我们拿着并没有实际用处。” 听完之后,张紫君脸上的戾气,确实消散了许多。无声一叹后,她再用无奈的语气,回应楚绍龙说:“行,我听你的。” 楚绍龙又觉欣慰,站直了身子,继续望着前方的洪力,但是不再说话。 因为是夜晚,所以即便是室内有烛光加月光,整体环境看上去也还是显得那么阴暗、那么朦胧。 洪力站在烛光和月光交界的地方,用那种怀疑的眼神,悄然注视着楚绍龙。他总觉得,楚绍龙不像一个好心的人,是不会如此轻易便放过他的。 张紫君也说话算数,慢慢走到房间的一个角落,从一个盒子里,拿出那颗血引珠。 其实,张紫君还知道,楚绍龙之所以让她将血引珠还给洪力,有着另外一个原因。即:楚绍龙想看到仙灵域和幽冥域两大部落,在海上展开一场激烈的厮杀。因为他们厮杀的愈是厉害,对他们来说便愈发有利。 而如果幽冥域少了一颗血引珠,那么至少五成的妖魔无法被召集聚拢。然后就直接导致幽冥域无法跟仙灵域势均力敌,最终也就导致幽冥域大败。而他们想看到的,不是任何一方败。他们所想看到的,只有一个局面,那就是两方胜负难分。 随之,洪力的目光又移到张紫君身上。看见血引珠之前乃放在那儿,他不由得在心中责怪自己的笨拙,居然没有找到。 当他还在自责时,张紫君又走到他面前,将那颗血引珠递给他,说:“这个给你,拿着它,不要再来这艘船上了!若是你再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原本这就是你们的东西,你们有理由光明正大取回去。可是你们偏偏要偷偷摸摸,这样便证明你们还有别的企图……” 洪力回过神来,赶紧伸手接过那颗血引珠,笑得欣喜不已同时冲张紫君连忙摇头,说:“没有没有,我们没有别的企图!我之所以偷偷摸摸,是因为我以为姑娘不会给!毕竟这是一大宝物,我以为姑娘会想将它占为己有!” 这时候,张紫君又轻轻瞪他一眼,清亮的桃眸中闪烁着凛冽寒芒,说:“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可不是那种随意霸占别人宝物的人。” 洪力又连忙冲张紫君点头哈腰,连声说是。张紫君如此,他倒是比较感激的。 见洪力还呆板的站在那里,并不急着走,楚绍龙又展开折扇,一边悠悠摇扇、一边意味深长说:“好了,走吧。现在我们放过你,可不代表待会儿程戈和鹤千行也放过你……” 随即,洪力又立马明白了什么,愣了一愣,微微凸出的那双大眼睛灵活一转。 待再次回过神来后,他还拱了拱手,礼貌重声对他们说:“好,闲话不多说了!两位,告辞!” 楚绍龙和张紫君都不再说什么,各自想着心事,任由他走了。 当洪力笨重的身形、再次化作一道黑影、跃向大船下的扁舟上时,鹤千行正好赶过来。 因为并没有看见可疑的人物,所以鹤千行直接询问张紫君和楚绍龙,“张姑娘,樊公子,刚才是谁?” 楚绍龙浅浅皱眉,正要开口讲述。不料,张紫君又抢断他的话,如实告诉鹤千行,“哦,是黑祭派来的人,替他拿回那颗血引珠。不过现在,已经走了。” 张紫君不想隐瞒鹤千行,因为隐瞒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的益处。 “那血引珠了?你们是不是交给他了?”鹤千行听完又立马忧心询问。 他可不赞同张紫君将血引珠归还,因为那是用来召唤妖魔的宝物。下午他看到了,黑祭已经带兵将溷岛包围,准备对付他们。如果黑祭再召唤到一些妖魔,那么到了溷岛之后,他们所有的人都必死无疑。 张紫君也知道鹤千行所想,却假装不知道的,说:“是啊,已经交给他们了。怎么啦?道长……” 鹤千行又连忙摇了下头。事已至此,他也别无其他办法了,说:“没怎么,没怎么。既然已经交了,那就算了。” 明白鹤千行心里有想法,但是嘴面上不会说话了,张紫君不禁再次望向楚绍龙。这时候楚绍龙也正好瞥向她,冲她轻轻点头。 因为她已经回答了鹤千行的问题,所以楚绍龙也无法可说了。 不一会工夫后,程戈和唐钰莹回来了。而他们刚刚回来,便看见鹤千行正站在船头。 鹤千行特意在那儿等待他们,顺便观望着对岸的景观。 而对岸的溷岛,不见一盏灯火、不见一点亮光,因为黑祭早就撤兵了。如此一来,鹤千行又觉得挺奇怪的。 鹤千行想着:黑祭为什么突然撤兵?难道不打算对付他们了?易浊风又去哪儿了?他找到史如歌了吗? 见鹤千行在这里,程戈和唐钰莹,从赤骥天马背上下来后,便直接走到他的身后。 此时唐钰莹的心情有几分欣喜,迫不及待告诉鹤千行,“道长,我们没有辜负你的期望,见到了白庆圣尊……” 感受到唐钰莹的欣喜,原本愁眉不展的鹤千行,倏然心情大变,白眉微微挑起。 “哦?见到他了,那他跟你们说什么了?”他返身看着唐钰莹,也急忙询问。 这会儿,唐钰莹却又望了望程戈,让程戈说。 程戈倒是一直平静镇定,没法高兴起来。他对鹤千行说:“黑祭的水军,已经不足为患。因为下午时,仙灵域的人,已经重创了他们。短时间内,他们无法复原。” “哦?”鹤千行又是一副疑惑无比的神色,怔怔盯着程戈,不解他这番话。 第173章 很大误会 程戈又轻叹一声,说:“具体怎么一回事,说来话长。道长,让钰莹慢慢告诉你。反正现在你看对面,黑祭的人已经撤了,不是吗?” 鹤千行又点了下头,心中却更加迷糊。同时他终于发现了,程戈的手中,正拿着一条绿色的锁链。 “这是困龙锁?白庆给你的?”鹤千行再问。他看那像困龙锁,但是不确定。因为困龙锁也是上古十大神器中的一样,而从前他并没有见过实物,只是看到过描绘它的图片。 程戈也点了下头,略有所思说:“嗯。是困龙锁,是白庆给我的……” 鹤千行又浅笑,心情更觉轻松,抚了抚下巴上的长须,说:“这太好了。程戈,有了这根困龙锁,我们便可以将八爪火螭完全困住。” 原本程戈和唐钰莹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因为鹤千行的提醒,顿时,他们两人的眼睛纷纷变得分外明亮。 程戈还自言自语着,“是哦,之前我怎么没有想到……困龙锁,最适合拿来对付八爪火螭……” 鹤千行又立马打断程戈的思绪,催促他说:“事不宜迟,赶紧动手。稳住它了,我们再继续开快船。争取一个时辰后,到达溷岛!” 程戈听完又重一点头,嗯了一声。 跟而,他们四个人一起,迈步往船尾去! 到了这时候,八爪火螭所中的麻沸散,麻痹作用差不多已经完全消散了。它躺在甲板上,正在很轻微很轻微的动,就要苏醒过来了。 幸亏程戈等人及时赶到。 见此情形,鹤千行还连忙冲程戈说:“快,程戈……困龙锁,扔给我……”说完之后,他直接飞身而起,高高站在了船的栏杆上。他唯恐苏醒后的八爪火螭,再次攻向他们。 程戈都顾不上应声,一边也往天上飞飞的很高、一边将困龙锁的另一端扔向鹤千行…… 随后,他们两人,一人站在东面的栏杆上,一人站在西面的栏杆上,共同运涌功力,在八爪火螭的周身布施结界。 紧跟着,一句凄厉的龙嗷声,划破了夜的平静以及海的平静…… 将八爪火螭完全困住后,这一艘“天地号”大船,再次扬帆起航,快速往北面的溷岛去。 程戈和唐钰莹和鹤千行,却没有再回房休息。他们一直站在船头,望着前方的景观。不知不觉间,对面溷岛的影子,越来越清晰。 “到达溷岛之后,我们的第一要务,是找如歌、救如歌!”忽然,程戈对众人说。 鹤千行再次点头,再提醒说:“易浊风和龚子期,早就到了那座岛上。我们先找到他们,而后便能找到如歌。” 程戈又揪拧着眉,在脑子里思忖着什么。 眼看着距离溷岛只剩下十几里路远,这时候,楚绍龙和张紫君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楚绍龙主动讲述,“我们陪你们一起,先救史姑娘。我也相信,我能够帮到你们。因为我们这些人中,就数我对易堂主最为了解……” 这时候,程戈又回过神来,望向楚绍龙。虽然现在楚绍龙的身份是一名商人,可是程戈心底有数,知道他其实乃易浊风的下属。 迟疑片刻后,程戈冲他点了下头,说,“行,多谢你们……”说完之后,程戈的目光又无意间移到张紫君身上。 原本张紫君也望着程戈,可是当程戈望向她时,她又刻意偏头,避开他的目光。 仿佛她在生气,在生程戈的气。尽管连她自己都说不出原因,说不出为何要生程戈的气。但是每当看到程戈跟唐钰莹在一起,她便觉得心里酸酸的。 程戈见此,工整的剑眉不禁蹙得更紧,心中心事更加忧重…… 因为距离溷岛越来越近了,所以“天地号”大船的航行速度又变得很慢很慢了,正在准备靠岸了。 溷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水面以上面积约莫一百亩。而且四面都是峻拔高山,高耸巍峨。 在黑暗的环境中找寻好久后,偌大的“天地号”大船,终于找到一个适合的角落停下、靠岸。跟而船上众人依次下船。哦不,确切的说,是登陆。 因为相对来说,大船停泊的位置比较低,所以众人进到溷岛,得先爬上一道两三丈高的坎。 而爬上去之后,便直接身在一条弯曲小路上。从远处观望,弯曲小路,完完全全悬在半山腰,同时环绕着整座溷岛。 待众人全部登陆了,又在月光的照耀和指引下,沿着这条小路不停的走,试图往溷岛中心处走。 夜色朦胧如烟,与淡淡的薄雾交织。小路两旁,树影横斜,花香扑鼻。而北面树林中,更是声声杜鹃,伴随着潺潺流水,宛如梦幻。 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料到,在他们进入树林后,身后那一艘“天地号”大船,正慢慢慢慢往下沉…… 易浊风早就来到了溷岛。今天下午,他在岛上逛了一圈,寻找着龚子期和史如歌的身影。 然而,他迟迟没有找到龚子期和史如歌。原本他打算继续找下去,不找到他们,誓不罢休。 结果,因为一整天没有进食的缘故,他的体力渐渐变得不支,感觉十分劳累。 万般无奈之下,他进到一个山洞休憩,运功调息。 山洞里面,神秘诡谲,别有洞天。月光不知道是从何处投射进来的,照耀着易浊风的身躯,将他的面容映衬得更加清冷,也令洞内环境显得很是明亮。 调息好一会后,易浊风的精力也稍稍变好。因为实在是饿了,所以他又打算去林子里打几只野味,填补一下肚子。 可是,当他刚刚收功、准备起身之时,一只快箭忽然急速射来,射向他的眼睛! 倏然,他幽蓝色的眼瞳骤然瞠大,瞳中绽现一抹凛冽的杀意,即刻伸手将这根快箭接住,夹在指间。 快箭上面,还带着一封信。 易浊风很快将信件取下,读着上面的内容。 信上人在提醒他,对他讲述着:“浊风,勿忘正事。趁着程戈等人未到,率先找到那株仙葩草,带回天冥教……” 顿时,易浊风只觉心脏猛然一沉,心中疑惑无比。 “这是谁?这么像无邪的笔迹,却不可能是无邪啊……目前无邪身在天冥教,不可能会过来这溷岛……”他的嘴边还念叨着,怎么都猜不透这是谁。 看完之后,他也懒得再多想了,直接毁了信件,利落追出山洞。 洞外夜色旖旎,月光皎洁,而且平静异常,无一丝风吹草动。 愈是如此,易浊风便愈发觉得不对劲,注意力高度集中,耳朵竖立起来,听着一切异动。 突然间,又有一道黑影,闪现在他前方。 “谁?”易浊风急声一问,同时直接拔剑,凌厉的一剑,劈向那道黑影。 那道黑影自然没有被他劈中,灵活躲开,窜向别处。 而被承影剑剑气所袭的周围的竹木,相继发出轰的一声脆响,而后纷纷倒向地面。 如此一来,易浊风不得不亲身追逐而去,一跃而起,形如疾风。 随之,那道黑影也越窜越快,直至最后,它将易浊风引到了树林深处。 树林深处,大树苍劲擎天,释放着生命的鲜活的气息。但是不见一只林鸟,也不见一片落叶。 易浊风停在一处空旷的地方,双脚直接踩在那软绵绵的泥土上。现在他追到这里,那道黑影忽然又不见了踪迹。 “奇怪了……这会是谁?难道……又是那个黑影人?”他又一边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一边暗自思忖轻声念叨。 然而,他的周围,乃至这整片树林,越来越悄寂,越来越诡谲,甚至静的能够听见远处大海那轻柔的呼吸声。 也就在易浊风微微拧眉、再次运功时,一个清脆且稚嫩的哭泣声,传到他的耳边,同时呼唤着他。 “浊风救我,救我,快过来救我……” 蓦然,易浊风又觉心口好像被捅了一把刀,泛着一阵剧烈的刺痛。 这是史如歌的声音,无论如何,他都认得! “如歌……”他又没有半刻的迟疑和犹豫,再次飞身而起,朝声音飘来的方向飞。 只要与史如歌有关,他便不管其他。不管是不是陷阱、不管有没有诈术,总之他义无反顾。 不知不觉间,他便飞出了这片树林,来到了一处悬崖边。 因为这处悬崖,位于溷岛的中心位置,所以它的下边,并非那气势磅礴的大海。 至于它下面是哪儿,有何物,暂且易浊风也不得而知。 他更加不知道是谁将他引到这里来的,又为何要将他引到这里来。 由于感到蹊跷至极,他还将手中的承影剑握得更紧,剑柄几乎变形。 目前他的眼睛,乃仙葩神鹰的眼睛,所以在黑暗的环境中,他反而看得更加清晰。 他看见周围依然什么都没有,除开夜,还是夜。 “到底是谁?如歌在哪儿?如歌……如歌……”他又在心里念叨。愈是念叨,愈是不安。 也因为他在担心史如歌,以致他体内的绝情钉又开始隐隐起作用。 渐渐的,他身上痛苦的感觉又开始弥漫,如老牛剥皮,如千刀剜骨,如万蚁噬心…… 第174章 并不赞同 他原本博大如海的功力,也随之一点一点隐匿,全身虚软无力。 “不,不能,不能这样,现在我不能被控制,不能……”发现这是关键时刻,易浊风又极力克制,不让自己去想史如歌。 他还赶紧闭上眼睛,拼尽全力运功,以抵制绝情钉的控制。 也就在他闭眼运功之际,黑祭的黑色身影,已然悄然出现在他身后。 黑祭的左边唇角翘得极高,满面阴森可怕的笑容。这时候的易浊风痛苦难当,功力失去了一大半,自然也就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而他走得距离易浊风越来越近。看见易浊风那副痛苦的模样,反而笑得更加冷漠。 他很鄙夷易浊风这一点,还忍不住在心中说:“臭小子,你不是想跟史如歌在一起吗?既然如此,今天晚上我便好好助你一把!哼,下去吧,她可正等着你去温暖!温暖了她,她便成了你的女人!到时候你身上的绝情钉,还怕她不帮助你解除?” 说完之后,黑祭直接伸长左臂,猛然一掌,击向易浊风的后背。 乍时,易浊风悲怆的叫声,在整个山间回荡,“啊……” 同一时间,程戈等人正在悬崖对面的深林行走着。 他们隐隐听见了易浊风的叫声,倏然停下脚步。 程戈浓眉拧成一团,心中感觉极其不妙,自言自语着,“怎么一回事?这叫声……好像易浊风……” 可是,他身旁的唐钰莹却连忙否认他,说:“不可能是易浊风吧。他武功那么厉害,而且跟黑祭联合了,谁会伤到他?” 鹤千行也紧紧皱眉,赞同唐钰莹的说法,对程戈说:“程戈你听错了吧。应该不是他。” 这时候,楚绍龙和张紫君又不做声,只是听着他们在说。 程戈又摇了下头,神色也有几分焦虑,说:“声音好像是从外面传进来的。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过去看看……这样吧,你们先走,去其他地方寻找他们……等到天亮了,我们在岛的最北面集合……” 说完之后程戈又很快转身,打算往另外一个方向走,跟他们分开。 见此,唐钰莹和张紫君又同时跨前半步,同时对他讲述,“我跟你一起!” 这一刻,不仅程戈愣住,连其他人也一齐愣住。 楚绍龙清秀如远山的浓眉浅浅一皱,清澈的眼神也乍变浑浊,很是不解紧盯着张紫君的背影。 程戈还停住了脚步,但是没有回头。想了一下后,他就冲她们两个说:“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你们跟着大部队,免得走散遇到危险……” 因为场面的尴尬,所以唐钰莹和张紫君都不知道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后,唐钰莹微微抿唇,嗯了一声。而张紫君,她好像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行为,转身望着别处。 “道长,樊老板,麻烦你们照顾好他们……”临走之际,程戈又不忘叮嘱一句。 鹤千行立马点头,安抚程戈说:“你放心,我会的。” 楚绍龙也跟着回过神来,告诉程戈,“行。” 这下子,程戈也终于放下心来,飞身而起,快速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 那一处悬崖的下边,是一个美丽的湖泊,淡水湖泊。 易浊风吃了黑祭一掌,身子失重,迅速往悬崖下边跌落。 然而,跌着跌着,他的功力又于一瞬间恢复了。 眼看着距离下方的湖泊只剩下十几丈高了,他又立即运功,稳住自己的身形,定在半空,不上也不下。 而后,他幽暗的蓝眸释放着美妙的玄光,剑眉气势如虹,满面英气逼人。 “刚才是谁暗算我?是黑祭?还是龚子期?”他询问着自己。 当他准备往上方飞、飞回悬崖上时,突然间,又听得史如歌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浊风救我,救我,快过来救我……”史如歌在说。 而且这一回,她的声音更清晰,距离易浊风更近。 蓦然,易浊风又觉一阵心悸,嘴边轻呼一句,“如歌!” 然后他立马改变主意,不假思索,直接往悬崖下的湖泊边飞。 湖水浓翠碧绿,美丽的宛如仙境瑶池。虽然此季为炎炎夏日,可是湖面还冒腾着丝丝寒气。 易浊风的身形,很快降落在湖泊的南面。因为南面地势低矮,地面平坦。 站在那儿后,易浊风四处望了望,寻找着史如歌。 此时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几乎正好在他们的头顶。由于月光的皎洁明亮,加之拥有仙葩神鹰的眼睛,所以易浊风很是轻易便将周围所有景物看得清清楚楚。 自然而然,他也看见了史如歌。 史如歌正躺在湖泊的东北角、正全身湿漉漉的躺在湖边。 乍时,易浊风很是欣喜,脸上还绽开一丝笑颜。连忙跨步过去,蹲身抱着史如歌的上身,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如歌,如歌……” 现在的史如歌闭着眼睛。不过她好像具有意识,并没有昏过去,嘴边还在不停的喊,“浊风,浊风……” “我在,我在……”易浊风又连声应她,脸上笑容愈发灿烂,前所未有的灿烂。 史如歌又好像听见了他的应声,伸出一只小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裳。 易浊风不再说话,只是仍旧浅笑着。见史如歌全身又冰又湿,还瑟瑟发抖,蓦地他将她打横抱起,往不远处的山洞去。 史如歌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暂且无心追究,无暇顾及。 他只知道,他得尽快温暖史如歌,令她恢复正常。 将史如歌抱到山洞里后,他将她放在稍稍平坦一点的地面,随后架起了一团篝火。 火势迅猛,很快便燃得很高,照亮了整个山洞。 因为旺火的缘故,史如歌又轻轻咳嗽了一声,身子也微微往上抽。 易浊风见之又紧紧皱眉,走过去再次抱起她,探了探她的额头。 史如歌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摸上去粘粘的。但是她的体温,还是那么冰。 “冷,冷……浊风,抱紧我,抱紧我……求求你……”又听得史如歌虚声在说,语气中还带着哀求。 易浊风又蹙紧了眉,心中愈发震惊不已。 他实在不明白,今天史如歌这是怎么啦?怎么说出了这么多胡话? 史如歌似醒非醒,嘴边仍旧在念叨。而且她正在努力,试图支起那纤柳般的无骨般的身姿。 “浊风,易浊风……”她还主动张开怀抱,想要去抱住易浊风。 幸好这时候的易浊风,极其冷漠、极其冷静,心定如神,没有受到她的蛊惑。 待史如歌再次倒下去、靠在他的肩膀之后,倏然,他又捧起她的脸蛋,借着火光,细细端详了她好久。 史如歌的模样始终娇美俏丽,椭圆形的脸蛋、恬淡如画的柳叶眉、高高的鼻梁、红红的小嘴巴。闭上眼睛时,睫毛又长又翘又密,皮肤细腻莹润如瓷。 加之现在,一旁那剧烈燃烧的旺火,将她的脸蛋映得红彤彤,所以她整个看上去就像苹果一样可爱。 看着看着,易浊风又忍不住微微一笑,同时他还觉得很是无奈。他在心中想着:“你怎么啦?傻丫头,你今天很奇怪,居然没有把我当成程戈……” “浊风,易浊风……”史如歌却还在喊着他,又往他身上倒。 这一回他也任由史如歌倒在他的肩膀,然后轻轻摸了摸史如歌的身子。 发现史如歌的衣裳已经干了,可是身子还是冰凉的,随即,他涌出一把功力。 很快他的功力,自史如歌的肩膀,全部灌到了其身体里。 他本以为,如此之后,史如歌的身体会变得温暖一点,不再这么冰凉。 结果他又想错了。在他的功力灌输进去后,史如歌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冰凉。就像死去很久的尸体那样冰凉。 “冷,冷……难受,难受……”史如歌又在说。说完之后,她忽然睁开了眼睛,坐直身子,撅着小嘴可怜兮兮望着易浊风。 一时间,易浊风剑眉蹙得更紧,愕然吃了一惊。担心史如歌坐不稳,又赶紧伸出一只手,扶住她的身子。 “怎么啦?”他低声询问史如歌。 此时此刻,跟史如歌对视,他还发现史如歌的眸底,充满了许多复杂的东西。比如:凌乱、恐惧、迷茫、渴望,甚至还有一丝坚定,一丝银靡。 同时,史如歌也是那么平静、那么专注、那么认真,盯着他目不转睛。 “你到底喜欢我吗?爱我吗?”片刻之后,史如歌依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是一本正经反问着他。 这会儿她也确实具有意识,她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她要听到易浊风亲口讲述他爱她。 之前她落在了龚子期的手中,然后是黑祭救了她,最后她跟黑祭达成了一个协议。黑祭说,只要她肯帮助易浊风解开绝情钉,那么他可以向她保证,他们所有人都能够活着离开溷岛…… 易浊风也没有回答史如歌的问题,只是跟史如歌对视着、对视着…… 因为一直看着史如歌的眼睛,渐渐的他便觉自己好像坠进了一个诡谲的缤纷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有着黛紫色的夜空、银白色的月光、粉红色的漫天桃花、红裙飘飘的史如歌。 第175章 潜伏魔性 随后,他又听见自己沉重而快速的心跳,发觉自己喉咙与小腹好似有烈火在燃烧,周身燥热,血脉贲张。 紧跟着,欲念就像决堤的洪水,猛然汹涌的冲上来。 “爱……”终于,他回答史如歌说。说完之后他的身子前倾,再次捧住史如歌的一边脸颊,温热的红唇向她颤抖的红唇凑近。 史如歌本能性的躲避了一下。但是很快她又想起了跟黑祭的协议。而后,她立马不再躲避,安然且镇定坐在那儿,任由易浊风的唇慢慢贴上了她的唇。 她嘴里的味道很柔嫩、很甜溺,充满芳香,易浊风很快便吻得越来越深。 “嗯……”史如歌含羞带怯,极其笨拙的与他纠绕,还惊慌的闭上眼睛,只是睫毛还在不停的颤抖。 易浊风修长的手指,还顺着史如歌白净的脸蛋,一路往下,先滑到她的胸口,再落到她的腰际,扯开了她的腰带,退去了她的衣裳…… 乍时,史如歌完美无瑕的身体,易浊风一览无余。那笔直的双腿、纤细的腰肢、修长的玉颈、乌黑如瀑的长发。 她的身上还散发着一阵淡雅清香,整个人透露着一股惊人的魅惑力! 看着看着,血气方刚的易浊风更加心痒难搔,连骨头都酥软下来。他再也无法将体内的欲火浇灭,扶着史如歌的背部,慢慢将她放躺到地上。 史如歌也尽力将眼睛瞪得老大,皱着眉头,紧紧盯着易浊风。 她知道她并不爱易浊风,可是她也不讨厌他,而且她也不希望他一直因她受苦。 黑祭跟她说了的,采用“阴阳结合”的方法解除绝情钉,比“吸食鲜血”来得更为快速便捷。 所以黑祭还在她眼睛上布施了蛊惑术,所以易浊风看她的眼睛时间久了,便完完全全被她蛊惑了。 也是由于被布施了蛊惑术,于是她全身发冷,无论待在哪儿,都感觉如置冰窖,需要人温暖…… 若三个时辰内没人受到她的蛊惑,她还是处子之身,她也会全身僵冻而死…… 好久之后,史如歌也只觉自己的身体酥酥麻麻。同时,她还产生一种即将被掠夺的恐惧,娇躯不停的在打颤。 易浊风嗅着她的体香,抚着她的雪肤,也愈发意乱情迷、不能自已…… 并且他还感到有点奇怪,为什么如此时刻,他体内的绝情钉却没有发作? 不过,此时此景,已经容不得他做过多的思考…… 他就用着周身的单纯的力气,不止餍足的占有着她、掠夺着她,仿佛要将她碾碎,再揉进他的骨头里…… 外面月色温柔,旖旎多彩。洞内春色无边,尽情绽放。女人娇嫩的声吟声、男人粗犷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不绝于耳。 许久之后,洞外湖泊中的湖水愈发森冷冰寒,洞内烈焰般的情欲也跟着冷却下来。 连原本燃烧剧烈的那架篝火,也只剩下几许红灰…… 史如歌微低着头,抱膝坐在地上,目光空洞无光,衣裳凌乱不整。她正心思沉静,在想着自己的未来。 从前她喜欢的人都是程戈,可是她知道程戈不喜欢她。现在她成为了易浊风的女人,所以她在想今后她应该怎么办。 她还知道,这一回,易浊风是假装归顺她爹爹史乘浮。于是这会儿她还想,如今他们都有夫妻之实了,那么他是不是应该由假变真,变成真的归顺? 易浊风却在运功打坐,闭着眼睛,面无表情。跟史如歌欢爱过后,他只觉自己好像重生了,有了新的灵魂。他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体内真气更是运行自如,不受任何束缚。 自然而然他立马明白了,是他体内的绝情钉解除了。而史如歌之所以主动向他献身,大概是因为受到了黑祭的恐吓。 此时此刻,他也在思考接下来他要怎么办。 对史如歌负责?跟史如歌在一起?呵,这绝不可能!至少目前不可能! 因为就算他顺利脱离了天冥教,也没法再去摆脱幽冥域!毕竟现在他的眼睛,是仙葩神鹰的眼睛!当初黑祭将仙葩神鹰的眼睛送给他,刻意留了一手!黑祭在仙葩神鹰的眼睛上,种植了妖魔的根基,这也就注定了,他这辈子再也无法跟“妖魔”撇清关系! 史如歌若跟着他,只能过那种每日都提心吊胆的生活……甚至溥钦和黑祭,会直接想方设法杀了史如歌,以彻底斩断他的情念…… “回去之后,你得向我爹爹提亲……成为我们泉池山庄的女婿……”忽然,史如歌用着不是商量的语气,轻声细语对他说。 蓦然,易浊风结实的身躯微微一颤,也轻轻睁开了眼睛。不过,史如歌没有发觉他的颤动。 恢复镇定后,易浊风假装冷漠,回应史如歌说:“如歌,今天的事情,你就当成没有发生过。为了你自己的声誉清白着想,保密。” 史如歌怎么都没有料到,易浊风会这样回复她。倏然抬眸,目光带着深深的忧愁和怨恨,凝望着侧前方的他。 “你在说什么啊?浊风,你是不是说错了?”她不可置信询问易浊风一遍,不相信他会是这种男人。 易浊风又说一遍,“忘了今晚的事情,当成没有发生过。另外,多谢你助我解除了绝情钉。” 倏然,史如歌又慢慢瞪大了眼珠子,情绪由之前的忧怨变为愤怒。 “为什么?难道你不愿意娶我吗?你这么快便不爱我了吗?”她又激动质问。哪怕是激动的时候,她的声音也是那么轻、那么细,宛如猫咪的声音。 易浊风依然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忽然,他还用讥诮的口吻说话,说:“我当然愿意,当然爱你……成为你们泉池山庄的女婿,那也是一件非常荣耀非常幸运的事情……只是有一点,太过可惜……” “可惜什么?”史如歌再次立马追问,一动不动盯着他。她又感觉到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绝对不是好话。 果然,易浊风又悠悠的说:“可惜,在我生命中,有比你更重要的东西……所以我不能娶你……” 顿时,史如歌的眸子里闪烁着白色的光芒。然而,很快她又狠狠咬了一下唇,令自己变得坚强,不让那些眼泪流出来。 她还假装很潇洒很无谓的说,“那算了。你去追求对你来说更重要的那些东西吧。反正我也不爱你。今天本就是我自己愿意的,你没有主动,更没有强迫我……我的原意,也只是助你解除绝情钉,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可是,说着说着,她的眼泪还是流出来了。 这一刻,易浊风的目光终于移向她,望着她哭。望着望着,易浊风也心如刀绞。因为他不能去安抚她,也不能去告诉她,其实对他来说,她才是最重要的。 片刻之后,他将手伸进自己怀中的衣兜里,拿出一块用红线吊着的碧绿玉佩,递给史如歌,说:“这个给你。” 史如歌已经泪眼婆娑,看不清事物,又望着他手中的玉佩,声音有点哽咽问:“这是什么啊?” 易浊风不多解释,就简单讲述,“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也是藏有神力的神物。你拿着。某一天,你真正遇到危险,它会救你一命。” 史如歌又漠然“哦”了一声,抬起一根手臂,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而后抿唇缓缓伸手接过那块玉佩。 在端详那块玉佩好久后,史如歌又忍不住望着易浊风,好奇问他,“等你追求到了那些更重要的东西,你会娶我吗?” 她知道易浊风是真心爱她的。不然他娘留给他的东西,他不会交给她。 易浊风忽然冲她轻笑一下,隔了好久后才微微点头,但是没有说话。 因为他知道,不可能有那么一天。等到这世间的妖魔都覆灭了,江湖上恢复平静了,他也一定死了。 因为易浊风的笑,史如歌纤细的柳叶眉又揪拧得更紧。她更加入神的盯着易浊风,因为在这之前,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笑。 直到现在她也才知道,原来他这样笑时跟程戈一样,是那么的阳光俊逸、那么的明艳动人。 “那我等你,等你娶我……”又过了好久后,史如歌小声说。说完之后她再次娇羞的抿紧了唇、低下了头,注视着手中的那块玉佩。 这块玉佩,其实也是易家的传家宝玉,质地上乘,绿光流传。 倏然,易浊风的心口也淌过一泓惬意的暖流,暗蓝色的眸子更显多情、更显温柔。 史如歌居然说等他,他很是欣慰诧异、受宠若惊。他还在猜测:史如歌如此,是因为她已经爱上他了吗? “你饿了吧,我去外面湖里,抓鱼回来烧烤给你吃。”忽然,他也对史如歌说。他的内心阳光灿烂,笑开了花,但是外表看上去还是那么冷漠、那么沉闷。 他刻意找个借口,暂且避开史如歌,也并非不想搭理史如歌。而是由于现在,他不想让史如歌看出他很开心。 “嗯,好……我早就饿了……”史如歌又小声应着。直到易浊风起身,走出了山洞,她才再次抬眸。 第176章 蓝葩到手 来到山洞外面,易浊风首先望了望天上月亮所在的方位,然后他做出精确的判断,此时距离天亮,大约还有一个半时辰。 此处也无比寂静,没有任何虎啸猿啼、虫鸣鸟叫,甚至连风吹叶落的声音都没有。近边的碧湖,水面泛着银光,清波流溢荡漾。 湖水依然冒着丝丝寒气,但是易浊风没有管,捡了一根长树杈后,扑通一跃身,径直跳入湖水中。 在冰凉沁骨的湖水中,他舒展着身体,潜泳了一阵,很快也杈到了三条不大不小的鱼…… 易浊风出去了,而他的承影剑却仍旧放在之前的地方,没有带走。 史如歌将那块玉佩收进衣兜里后,再把自己的衣裳穿好,无意间,又看到了他的承影剑。 顿时,史如歌的脑子里又不由得回忆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蹙紧了双眉,在嘴边念叨:“以前听爹爹和师父说,承影剑附邪。只要它沾上了主人的鲜血,那么它的神力便会得到激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由于很是好奇,所以史如歌情不自禁走过去。这会儿她走路,有一点别扭,因为她刚破身,下身摩擦涩痛。 走过去后,她拿起承影剑,慢慢慢慢,拔它出鞘。 随之,幽冷的蓝色剑光一点一点洒溢出来,很快充满了整个石洞。 史如歌也再次瞪大了乌溜溜的眼珠子,紧紧盯着剑身,一副既惶恐又惊奇的表情,还自言自语着,“这上古神剑,就是跟普通刀剑不同,好冷,剑气杀气好重……” 当承影剑即将全部出鞘时,史如歌忽然失去了意识,脑子里变成一片空白。因为承影剑的幽魂,将她控制住了。 她都不知道这一点。不是承影剑的主人,贸然拔动承影剑,便会迷失心智。在懵懂加浑噩的意识中,拔剑自杀。 目前史如歌也是。待承影剑完全出鞘了,她便拿着它,架在了自己脖子上,还不自觉的闭上眼睛。 也就在她正准备“自杀”时,易浊风突然间回来了。 看见史如歌的架势,易浊风的脸色也是一阵惊慌,断然冲她一喝,“如歌!”同时他立马扔了手中的鱼,涌出一把功力,急速甩向史如歌。 自然而然,史如歌的身子翩然一转,手中的承影剑跟着掉落在地。 易浊风又连忙跨步向前,抱住她的身子,不让她倒地,并说着责备她的话,“傻瓜,好好的,你动承影剑干嘛?” 被易浊风搂着,很快,史如歌回过神来。而且不再迷迷糊糊的她,立马意识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轻轻挣开易浊风的怀抱后,她又站直了身子,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对不起,我好奇你的承影剑,所以打开看看,没想到……没想到……”她还对易浊风解释着。说着说着,再次低头,说不完全了。 因为她以为易浊风这是要怪她,怪她胡乱动用他的承影剑。 望着她尴尬而娇俏的模样,易浊风又无奈的深吸一口气,再冷然告诫她说:“这把剑很邪门,以后你不要碰它,为了你自己的性命着想。” 史如歌又漠然“哦”了一声,而后轻抿着唇。总之此时她那副神情,看上去乖巧的不行,也怯弱的不行。 她走回之前的位置,坐在地上,加柴生火。虽然此季是夏季,蛊惑术的作用也从她身上消散了,可是她仍旧感觉有点冷。原因或许是由于目前他们身在万丈悬崖下,加之时间又是凌晨吧。 见此,易浊风又猜到了,现在史如歌应该是又冷又饿的。 “你好好坐着,别乱动了,我再去把鱼洗洗。”他又叮嘱她说。 史如歌又点了下头,待火势再次变得剧烈后,她坐在那儿,抱了抱自己的身子。 不知不觉间,她还想起了程戈和唐钰莹。 她询问着自己,“也不知道程戈和钰莹现在在哪儿……他们会不会找到这里来……这辈子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们……” 见她老老实实的,易浊风也不多说了,转身而走。只是这一回,临离开山洞,他特意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承影剑。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易浊风再次回来了。他将去掉内脏的、清洗干净的、打好花刀的那三条鱼,串在一根棍子上,跟而放在火上烤。 很快,那三条鱼便差不多烤熟了,散发着香喷喷的味道。 他取下最小的那条鱼,首先递给史如歌。 伸手去接时,史如歌愣了一愣,怔怔望着他。 易浊风还是心思颇深、面无表情、一脸冷峻,史如歌完全没法猜到此时他正在想什么。 不过她也看得出来,易浊风对她的关心,倒是真诚的、自然的。 “谢谢。”她不禁对他说了一句,说完之后才终于接过。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如今跟易浊风有了那层关系,他们之间便跟着愈发客气了、生疏了。 易浊风没有应她,递给她后,继续烤着其他尚未全熟的鱼。 而这会儿,史如歌一边慢慢吞吞的吃、一边时不时注意着他。 从前她也从未想过,易浊风还会烤鱼,还会做这种居家男人的活儿。 因为他们身上没有带任何食用佐料,所以这些鱼完全就是清烤,原汁原味。以致刚开始吃的时候,史如歌有点食难下咽。 好在吃了一两口后,她也习惯了,渐渐觉得爽口了。毕竟现在她肚子饿得慌,有的吃就不错了。 尽管易浊风没有看她,但是他的余光瞥到了她的吃相。待她将手中的那条小鱼吃完了,他再将自己手中两条中较大的那条递给她。 “你怎么不吃啊?”又接过之后,史如歌不禁微撅着嘴询问。 “我也吃啊,谁说我不吃?”易浊风还是不看她,却轻声回应着。然后,他自己真的也开始吃着。 见他终于吃了,史如歌自然又欣喜的笑了,感觉那么轻松,毫无压力和负担。因为从小到大,她都不习惯吃独食。 易浊风的吃相也是斯文文雅的,吃速同样偏慢,没有狼吞虎咽。吃的时候,他的面容仍旧冷峻、不带一丝情绪。 反正在史如歌看来,他一直都是一个心存执念的人。心事很多、城府很深、杀气很重。 所以,突然间史如歌又想:要是易浊风能够改变,变得总像之前那么阳光,然后永远跟她在一起,那该多好…… 然而,随即她又恍然大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一个人的性情,是难以改变的。 “浊风,等到天亮了,我们是不是就出去?”吃着吃着,她又忍不住询问他,想要跟他聊天。 易浊风不回答她了,而是冷冷反问她,“难道你想一直待在这里?” 史如歌当然摇头,说:“不,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快点离开这里!” 易浊风又不说话了,继续吃着自己手中的烤鱼。史如歌却依然望着他。史如歌不想去询问他,为什么黑祭要帮他。也不想去询问他,今后他有什么打算。 因为现在她就想多了解他一点,听听他的故事。 “你今年多少岁了?比我大很多是不是?”片刻之后,史如歌又询问着他。 乍时,易浊风又停止吃东西,迟疑了好久才回答她,“二十四。” “二十四……本命年……”史如歌又念着、记着。 听着她的念叨,易浊风又浅浅皱眉,不知道她这是想弄出什么古怪。 “现在你最敬爱的人,是你姑母是不是?”不料,史如歌又在询问他。 这下子,易浊风的浓眉皱得更紧,连眸色也暗淡了,又反问着她,“你想干嘛?” 如此一来,史如歌也歪了歪脑袋,精致小脸上还浮现一层戾气。 因为她讨厌易浊风这么反问,感觉他在提防她似的,觉得她有什么意图似的。 “不想干嘛啊。你不想说,那就算了。人家询问,只是因为关心你……”她又解释说。语气带着两分娇气、两分无奈、两分失落。 感受到她的失落,易浊风最终还是回答她,说:“不错,她是我最敬爱的人。也是将我养大,育我成人的人……” 原本他不愿意跟史如歌谈论起易玄衣,就是由于他徘徊在她们之间,两头为难。 易玄衣对他的恩情,他不能不报。史如歌对他的真心,他也极想一一接受。可是,这不能两全。 “有机会,你带我见见她……”史如歌又小心翼翼说。说完之后目光也从他身上移开,羞答答的低头,望着手中的鱼。 易浊风又觉心口好像被刀捅了一下,隐隐作痛。他看出来了,史如歌因为把身子给了他,所以也在努力给他她的心。 于是此时此刻,他既觉得开心,又觉得苦涩。 “我也问你一个问题。”过了好久后,他也一本正经对史如歌说。 史如歌又立马定了定神,注意力变得很集中,连耳朵也竖立起来,再次盯着他说,“什么问题啊,你问吧。” 这一刻,易浊风幽蓝如海的眼眸,不知道在望着何处,问:“如果哪天,我跟程戈,有一人必须死,让你杀一个,你杀谁?” 也就在他问出这个问题后,蓦然,史如歌的双手忽然失去力气,手中的鱼跟着掉到了地上。 第177章 开始追击 她吓坏了。易浊风居然问出这么残酷、这么绝情、这么现实的问题,她完全始料未及,也感到可怕至极。 不过很快她又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压着一层脾气冲易浊风说:“你胡说什么啊?那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啊?还有,程戈是你弟弟……” “我说如果。”易浊风又冷然提醒说。 史如歌却又变得更加激动,脸上戾气弥漫,站起身来、放大声音说:“如果也不可能!不会有那么一天!易浊风我告诉你,就算你不把程戈当弟弟,他也还是念及跟你的亲情……” 因为史如歌的激动,易浊风又不禁冷笑,凄苦的冷笑。他还觉得,他差不多已经知道了答案。 “吃吧。吃完再休息一会,天冥亮我们便赶路,去找你的程戈。”最终,易浊风转移话题,平息他们之间的怨恨。 如此,史如歌自然也不执拗了、不多说了。 只是她仍旧气喘吁吁,又是一屁股蹬着,用力往下面坐去…… 她都忘记了,下面是低矮的地面,不是平时的凳子。 “啊……”由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重重摔了个四脚朝天,她又疼得立马发出一句尖叫。 看见她连后脑勺也撞在了后面的石壁上,倏然易浊风又紧张的不行,连忙扔了手中的吃的,起身跑过去扶她。 “喂……史如歌……”易浊风一边扶她、一边还喊着她,真心觉得她实在是太笨了。 史如歌却坐在地上,暂且不打算起身了,并且淘气将他推开,直接伤心的哇哇大哭…… 如此,易浊风又是一副焦急的表情,揪拧着眉,带着对她的担忧。而从前他的脸上,不曾有过这样明显的表情。 “摔一跤而已,没有摔伤吧?啊?我看看……”他又尽量用温和的声音,关心询问史如歌。同时打量着她,看她有没有受伤。 打量一阵后,发现史如歌并没有哪处受伤,他又暗吁一口气,再伸手轻轻替她拭了拭小脸上的眼泪。 “好了,别哭了……”他还哄着她。虽然哄的时候,语气那么冷硬,感觉那么别扭。 史如歌却哭得越来越厉害。哭着哭着,最后还迷迷糊糊靠向他的肩膀。 虽然她确实没有受伤,只是屁股摔疼了,但是她就是想哭。因为她想家了,想爹爹了。而且她总觉得,即将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 这下子,易浊风又变得不知道应该怎么哄她。毕竟长这么大,他都没有哄过人。史如歌扑在他的怀里,他便轻轻搂着她的身子,也生怕自己太过用力不小心将她弄疼了。 他的下巴还抵在史如歌的头顶,鼻子不经意的嗅着她的发香,气味那么芬芳、那么清逸。 好在哭了好久后,史如歌渐渐睡着了,在他怀里安然睡着了…… 此时此刻,程戈还在不远处的山间快速穿行,寻找着他们的身影。 当天上星辰稀疏、天色即将拂晓时,程戈终于来到了这座淡水湖泊边。 只是,易浊风和史如歌在湖泊的北面,而他在湖泊的南面。在夜里看湖泊的面积,好像很小。等到天色亮透了,黎明来到了,再仔细去瞅,发现它其实很大。 程戈围绕着这座湖泊,走了大半圈,可是未见任何可以歇息或驻足的地方。 因为已经天亮了,所以他也感到累了,实在无力再走了。无奈之下,他直接坐在湖边的一块大青石上,运功休憩,同时心里想着:“奇怪了。易浊风的叫声,明明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怎么这边却没有一个人影?” 等到休憩的差不多了,程戈又站起身来,往北面的一处深山间迈步。 既然找不到易浊风和史如歌,那么他便得赶去最北面,跟鹤千行等人会合。 山间一片青翠,擎天的苍松古树更是不计其数,如同玛瑙般晶莹。山间还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白雾,看上去如梦如幻。 不过程戈并不畏怕任何,哪怕有白雾,他也还是轻易辨识了方向。 他的身形奔掠而起,在山林间快速穿行。不知不觉间,原本缭绕在他周身的白雾,竟然也缓缓的淡了下去。 而出了这处深山后,又有一座山体,出现在他眼前。 “ca,难道我得再翻过这座山,才能到达岛屿的最北面?”看着看着,他疑惑出声。 眼前的这一座山体,很是高大巍峨,树木苍翠繁茂。但是,随着他慢慢接近,他发现这块区域的风力也跟着慢慢变大了。 直到最后,他的皮肤被风割得一阵阵疼,像是有针在轻扎一样。 这也令他心中震惊,由此暗忖着,“这座山体不简单,我得快点跃过……” 想完之后,他将许多功力,运往双脚上,以更快的速度狂奔。渐渐的,他的体内还有一团火热在跳动。那自然是红葩仙草,它在催发他的功力。 如此他也更加认定这座山体不简单,不然红葩不会这么快便主动助他。 来到半山腰,程戈骇然发现,这里的风力更大,就像一道道铁片,击打在他的身上。幸好他也无碍,因为红葩仙草护体的缘故。 突然间,自天空传来“吱”的一声。 一只大大的半鸟半兽,猛然从小径上的古树中冲了出来。它的双翅展开,有着一两丈长。那对利爪,像是铁水浇铸,有着程属光泽。利爪中还有着大风在呼啸,如一道道汹涌的旋风。 而下一刻,那道旋风对着程戈席卷而来。沿途中,那几人粗的古树,咔嚓一声便被折断了,破碎成木屑在四处激射着。 程戈又是一阵愕然,同时反应灵活迅速,极快横移而出。随之,他脚下停留的巨石应声而碎,然后那股旋风才缓缓消散。 “ca!什么鬼!”程戈又不由得升起一丝愤怒。因为这只鸟兽,出现的太突然。刚才那一击,若非他有红葩仙草护体,哪怕他肉身再为强悍,也会被剥掉一层皮。 又听得“砰”的一声,程戈双脚再次跺向地面,凌空跃起几丈高。 那只鸟兽见状想要扑翅飞开,结果程戈双掌间有着真气汇聚而出。下一刻又见一道真气绳索形成,急速的捆向那只鸟兽。 乍时,那只鸟兽发出一声惨厉的怪叫,被程戈当空用真气绳索,捆上了利爪,然后还拽了下来。 见此,那只鸟兽又涌出一股旋风,急速朝程戈席卷而去,以阻止程戈向它靠近。 此时此刻,程戈身上也功力腾腾,随即捏紧拳头,猛然抡砸而下。 电光火石间,那只鸟兽羽翼被他砸断,汩汩鲜血流露而出。 倏然,它又发出“吱呀”一声惨叫,窜到半空中,凌乱的扑闪着羽翼。同时,羽翼上一道白色厉芒折射而出,卷向程戈。 小径上的石块,被刺的“噗噗”直响,像豆腐块一样,千疮百孔。程戈又赶紧提携出更多的真气,匆忙甩出,向着那道白芒掷去。 砰! 他的双拳再次从高空落下,随后快速一只手按住了这只一两丈长的鸟兽,使得其羽翼无法再扑闪着攻击他。 这只鸟兽却还在挣扎,样子凶神恶煞的想要窜起。原本程戈不想杀它,却因它身上的杀气和戾气越来越重,无奈之下又是一拳砸向它的脑袋。 随即,它的脑袋轰然炸裂,彻底死去,躺在地上,无法动弹。 正当程戈大松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时,蓦然,又听见“咻”的一声响。 那只鸟兽的尸体,在他身后瞬间幻灭。然后自那只鸟兽内脏的部位,一枚鸡蛋大小的妖丹飞出,急速射向程戈。 闻讯到动静,程戈又跟着回头,右手再次立马伸出,情急中稳稳将它接住! 因为临时被程戈接住了,那枚妖丹自然也不再具有攻势,安然躺在程戈的手心。 如此一来,程戈又定了定睛,仔细去瞅了瞅它。 “咦,这是什么?是妖丹吗?怎么这么小?”瞅着瞅着,程戈愈发觉得神奇,愈发觉得诡谲。 那枚妖丹也是银白色的,在他手心时,光芒更显明亮玄妙、晶莹剔透。 可是现在,程戈也没有时间去研究它的具体。程戈直接取下背上的包袱,再将它放到包袱里。 最后,程戈的目光,再次看向小径深处。 这条小径,好像直通山巅。而且山巅距离目前他所在的位置,好像还有近两百丈。 转眼间,太阳越升越高,悬挂在天空,惹得程戈感到有几丝炎热、眼睛有几分炫花。 自然而然,他忍不住再停住了一会,昂起头来,朝山巅之上望了望。 只见山巅之上,有着一座凉亭。亭子里面,有着一口大钟。较远一点的地方,还见炊烟袅袅,瑞光普照。 毫无疑问,山巅之上住着人,大约有着一座寺庙。 深山藏古寺,云里听梵音。这也是一条不成文的定律。 “累了,饿了,去寺庙里看看,倒也无妨……”突然,程戈又自言自语着。 由于昨晚跟鹤千行等人分别匆忙,以致他忘记了往包袱里面塞点干粮。所以他若想吃东西,不得不想其他办法。 紧跟着,他又很快深入小径,越过了半山腰,来到高达一百多丈的山体之上。 第178章 多方虎视 因为距离山巅越来越近,于是程戈再次停了下来。他抬起一只手臂,稍稍遮挡着刺眼的阳光,然后又向上张望。 这一刻他不看还好,一看便立马惊呆了。 只见山巅之上,一块巨型嶙石之上,长着一朵花朵骨。花朵骨通体幽蓝,高达两三尺,也就是近一米。同时它还有着蜿蜒苍劲的蔓条,整体形状跟一只大蜘蛛似的,不停的舞动着。 “ca,那是什么?这一处稀奇古怪的东西,还真是不少啊!”望着望着,程戈又念叨一句。 在山巅之上,花朵骨生长的地方,山风更是异常肆虐。然而,哪怕如此,那朵花朵骨仍旧傲然的生长着。 只是还有一点,也令程戈感到骇然。那就是那些山风,当它们刮至花朵骨附近时,默默的又变得平息,最后形成一片片风刃,慢慢往山下掉落。 望了好一会后,程戈的眼神愈发火热,愈发觉得这真是匪夷所思。他又思忖着:“外边便有这么多稀奇的东西,那么寺庙里面必然有着更多不平凡的景象了……” 这一刻程戈还在想,下一刻便飞身而起。他大度运功,直接往山巅飞。 当他飞啊飞、飞啊飞、飞啊飞时,那些山风又刮得他的皮肤泛着一阵阵生疼。 也由于山风越来越凛冽,他的身上开始出现一条条伤痕,甚至还有红印。不过,程戈暂且没有去管。因为这些小伤小痛,他还完全承受得住。 他继续勇往直前,往山巅飞,往那花朵骨所在的地方飞。 他也充满好奇,想接近那朵花朵骨一探究竟,看看其到底是什么神物!为何那番奇妙!神力那番强大! 然而,当他终于飞到山巅之上、站在花朵骨附近的位置、再匆匆四处张望时,只见那朵花朵骨,早就不见了踪影。 “我ri,怎么会这样?怎么不见了?明明在这儿的……”程戈更加觉得不简单,又自言自语在嘴边念叨。同时他依然四处张望寻找着,连那对飞扬的剑眉也微微凝蹙。 已经到了辰时,天气越来越炎热。在找寻了好久后,还是不见之前那朵花朵骨。如此,程戈又懒得再管了。 他离开悬崖这边,又迈步往山巅中心处走。 一路上都是窄小狭远的山道。在走了大约四五里路后,程戈远远看见前方有一个人影。 人影移动的速度很慢,慢得宛如乌龟爬行。但是就算速度再慢,那个人影却始终在往前,一步也没有停下过。 由于程戈走的比较快,所以等到时间过去好一会后,他们之间的距离便跟着近了。随后,程戈也就看清楚了,那个人影,是一个小男孩子。 小男孩的年龄看上去大约五六岁,身材瘦小,身穿一件灰色的僧衣。他好像累得脸色发白,可是神情始终平静。 他低着头,跟程戈一样,一直沿着这条山道往前走。 而山道的尽头,确实有着一间小小的寺庙。 在他们一前一后,又走了一盏茶的工夫后,终于来到了寺庙前的空地上。 在温暖炽热的阳光下,小男孩伸手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低头打理身上凌乱的衣物,站直了身子,冲着敞开的大门,双手合十作揖见礼,然后才跨步进门。 而那张门后,是一个朴实无华的世界,灰色的墙体、白色的瓦砖、胡桃色的木门。同时,还有一阵阵清晰的规律的木鱼声和诵经声。 男孩在门边抬头看了一眼,循着声音找去。在寺庙的正殿,泥塑的佛像前,一个光头僧人正背对大门,沉声诵经。 男孩吐了一口气,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流光,再放轻脚步走进殿里,在光头僧人不远处席地而坐。随后,他还从脖颈里取下一串佛珠拿在手中,随着光头僧人诵经的声音,也在心中默诵佛经。 不知不觉间,程戈也来到了这里,站在了门外。 因为没人察觉他的到来,他便安静待在那里,暂且不打扰他们诵经。 等到光头僧人将手中的木鱼放下、起身转身望向门外时,程戈终于面浮浅笑,往前跨步,进到殿里。 这时候,其他的僧人也跟着起身,双手合十深深一揖,最后同样站直身子、望向门外。 “阿弥陀佛,施主是……”光头僧人望着程戈,一脸从容,却也一脸疑惑。 他们这座寺庙,算是与世隔绝。可是今日,居然有这么多外人过来这里。这着实令他感到诧异,甚至还有几分不安。 程戈冲光头僧人清浅一笑,礼貌回答:“我叫程戈。昨晚才来到此岛,今早无意间发现贵寺,所以好奇过来看看。打扰了。” 光头僧人的眉心又轻轻压拧一下,再微微低头,回应程戈说:“程施主言重了。相遇便是缘,欢迎来到本寺……” 顿时,程戈又是一笑,面容宛如被春风吹拂,俊逸而温和。但是他不知道再说什么,因为光头僧人的客气,令他察觉到了他们的防备。 “您是这儿的住持吧?敢问您什么法号?”片刻之后,程戈还是忍不住问。 “对,老衲是这儿的住持,法号龙套。”光头僧人直接回答。 倏而,程戈又挑起了一边眉毛,“……” 程戈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就心中觉得真是神奇,居然……居然还有人的法号叫龙套…… 龙套也不明白程戈为何一副无语的表情,两边稀疏的灰白色长眉揪拧得更紧。 “程施主,你自何方而来?又为何而来?”忽然,他也询问起程戈。 程戈很快回过神来,远远跟龙套对视,说:“我自南面的芫莨大陆而来。至于为何而来……当然是为仙葩草而来……” “芫莨大陆……”龙套又重复一遍,在心中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后,再轻叹补充:“看来你跟那些人,确实属于一路……善哉善哉……” “那些人?哪些人?”这下子换程戈皱眉了,连脸上原本的笑容也全部凝敛。 听龙套的意思,莫不是除开他,另外还有一伙人也来过这里…… 因为这座寺庙比较小,所以此时站在这正殿内的僧人一共就六个。而且他们看上去,都不会武功。哪怕站得距离他们很近了,程戈也完全感觉不到他们当中谁的体内储存着一丝真气。 龙套没有急着回答程戈的疑问,却是一个较为年轻的僧人代替他回答。那个年轻僧人说:“昨天晚上,我们这座寺庙,一次性来了十几个施主,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听他们说,也是自南面芫莨大陆而来。” 蓦然,程戈又是一阵喜出望外,清秀的眉梢再次一挑,“哦?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难道是鹤道长和钰莹紫君他们?” 龙套又悠悠提步,向前方走,走得距离程戈很近,且一直凝视着程戈,说:“其中确实有一位道长……” 这会儿,程戈终于又笑了,再轻声而急切问,“那么住持,他们现在在哪儿?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龙套摇了下头,说:“没有离开,还在西侧偏厅。” “太好了!”程戈又高兴的说了一句。说完之后直接提步,转身出门,打算去找鹤千行等人。 不料,当他刚刚迈出大门时,便正好碰见了楚绍龙。顿时,他还显得有两分激动,重声讲述,“樊老板,果然是你们!” 楚绍龙仍旧一身雪白的绸缎,腰间束着一条白绫,挂着一块羊脂白玉,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皮肤白皙,风尘仆仆。突然看见程戈,他的面容上也浮现一丝欣喜的神色,说:“程兄弟,这么巧,你也来这了。刚才我们还在商量,要离开这里去找你……” 程戈稍稍停步,但是不想跟楚绍龙废话太多,就再次询问着他,“鹤道长他们了?在后面吧?” 楚绍龙点了下头,也没有多说。待程戈往后院西侧去了,他再挑眉望着龙套,说:“住持,我有一个问题,想私下请教您,不知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龙套还是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后才答应楚绍龙,说:“可。我们去北面的凉亭吧。” 楚绍龙看上去更加欣喜,面容上的微笑,美好如清澈的湖水…… 很快,程戈来到后院西侧偏厅,看见鹤千行等人确实都在这里。 突然间看见了程戈,鹤千行和唐钰莹和张紫君也都高兴不已。 跟他们几个人寒暄几句后,程戈言归正传,询问他们,“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唐钰莹立马回答他,说,“我们当然是按照逆命罗盘的指引,然后找到这儿的!昨晚我们在那处山间徘徊了好久,最后才发现逆命罗盘在提醒我们,原来那株仙葩草在这附近……” 乍时,程戈又皱了皱眉,显得大吃一惊,“什么?仙葩草便在这附近?不是吧!” 唐钰莹轻轻点头,很是肯定说:“逆命罗盘的指引,是不会错的。” 程戈再次沉下心来,暗自想着什么。话说虽然他的体内有着一株仙葩草,可是仙葩草具体长什么样子,他并未真正见过。 见他在思忖,鹤千行又走近他、询问他,“你找如歌和易浊风,找到了吗?” 第179章 寡不敌众 程戈又望眼鹤千行,摇头说,“没有,我走着走着便到这里了。你们了?过来的途中有没有发现他们?或者发现其他不平常的东西?” 鹤千行也摇了下头,“我们没有发现任何。这一座寺庙,小的很,人也少。” 程戈又不说话了,他继续想着心事。想着想着,自然想起了那会儿看见的那朵花朵骨。 原本没有说话的张紫君,此刻也忍不住说话,轻声询问程戈,“程戈,接下来你们什么打算?是不是打算一直待在这座寺庙,等候那株仙葩草的出现?” 这个问题自早晨起,张紫君便想询问鹤千行或唐钰莹了。可是话到嘴边,最后总是碍于跟他们不熟。现在程戈回来了,她便正好询问程戈。 程戈还在思忖对策。这时候,鹤千行又代替他,回答张紫君说:“在这座岛上,除开这寺庙,仿佛就没有人烟了。所以我们去其他地方住,基本不可能。但是我们也不能白吃白住,增加僧人们的负担。” “既然如此,那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办?”张紫君又盯着鹤千行追问。 听张紫君这口气,唐钰莹心中有点不满,但是她没有将其表现出来。她就用很平常的口吻冲张紫君说:“张姑娘,那你们打算怎么办?你跟樊公子,好像跟我们,并非一路人。你们不是要去做生意吗?” 深知唐钰莹在针对自己,倏然,张紫君的两行一字眉变得就像两把小刀。她还转过身子,不再视任何人,冷说:“算了,当我什么都没问。” 鹤千行可不希望张紫君和唐钰莹之间闹得不愉快。尽管张紫君一直对他们不够友好,性子冷冷淡淡,可是张紫君之父张尧,毕竟曾经跟他还是有几把交情的。 于是,随后他又想出了一个主意,说:“这样吧,我去找龙套大师商量一下,我们留在这里,一边给他们开垦新地、一边再寻找仙葩草。” 鹤千行的两名随从,分别叫范龙飞和范龙翔。这会儿,鹤千行又望了望身后,对其中一人说:“龙飞,你回南边‘天地号’大船上一趟。那里有一些谷物的种子,还有一些蔬果的种子。你把它们全部拿来,让我们一起种在这里。” 那叫范龙飞的立马重一点头,然后离开了。 听见鹤千行的讲述,顿时程戈又面沐春风、喜笑颜开,对鹤千行说:“如此甚好。道长,您想的可真是周到!” 鹤千行又浅笑而不语,伸手抚了抚自己的白色长须,目光深沉望着前方…… 出了寺庙,往北面走了大约三里路,另外还有一座凉亭。 此时,楚绍龙和龙套刚刚来到凉亭里。 龙套面向山崖边,俯瞰着山下,询问楚绍龙,“不知道施主,有何问题想询问老衲。” 楚绍龙又微微一笑,而后慢慢展开手中的纸扇,摆着它的正面给龙套瞅。 只见折扇的正面,是一副水墨画,画物乃一朵花朵骨,妖娆美艳而不失威风雄壮。 瞅着瞅着,龙套的心跳越来越忐忑,不过他的外表不动声色。 楚绍龙见他没有反应,便解释说:“我想询问住持大师,是否见过此物……” 楚绍龙也相信龙套绝对会说真话。因为佛教最根本的五个戒条是:不杀、不盗、不淫、不妄语、不饮酒。说完之后,他也紧紧盯着龙套,等待其回答。 自昨晚楚绍龙等人一齐出现起,龙套便已经放空了自己,做好了一项心理准备。他准备坦然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因为该来的总是要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见过一次。”过了一会后,他说。 “哦?什么时候?它在哪儿?”楚绍龙又俊眉微挑,连声追问。 这一回,龙套的语气中带着叹息,说:“在南面的凉亭。樊公子,你要找它,还请自行去找。老衲实乃无才,帮不上任何忙。” 楚绍龙依然笑容清朗,又悠悠收拢纸扇,稍稍放大声音说:“行!大师,多谢你了!” 龙套又低下头,说了一声阿弥陀佛,再低声告诉楚绍龙,“樊公子没有其他事情了,老衲便先回去了。” 楚绍龙很快点头,同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在寺庙里吃了一些粗茶淡饭后,程戈便待在房间里休息。因为这座寺庙的确很小,一共就四间房,所以他们这些外来的人,所有男人共挤一间、所有女人共挤一间。 休息过了大中午后,程戈又决定出去,去这座岛上其他地方转悠。一来还是找史如歌和易浊风,二来也是找那株仙葩草。 不料,正当他准备起身时,鹤千行的随从范龙飞匆匆推门而入,并且气喘吁吁。 原本鹤千行也正坐在榻上闭目养神。现在范龙飞这副神色,他自然也被惊醒,睁开了眼睛。 “道长,不好了不好了!”范龙飞说。 “何事?”鹤千行盯着他问,神色倒是不慌不乱。 跟鹤千行对视时,范龙飞又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说:“我们的船……天地号大船……不见了……” 倏然,鹤千行不得不乱了,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副震惊的表情,“什么?” 程戈也全然不信,剑眉凛然飞扬,紧张冲范龙飞询问:“怎么会不见的?那附近都没有吗?” 范龙飞又回答程戈说:“我在那附近,找了好多遍……没有,没有……” “我去看看!”程戈又说。说完之后直接起身出门。 “我们也去。”鹤千行也对自己两名随从说…… 炎炎夏季,烈日炽热,照耀着岛上的高山,冲淡了山间的云雾。也使得所有山峰都露出了大半,看起来别有一番美景。 自黎明起,易浊风便带着史如歌,在山间行走,寻找着去南面海边的路。因为他们觉得,到了南面海边,至少能够看到那艘大船。至于跟程戈等人会合,现在他们不做奢求了。因为易浊风早就推算了,昨晚那艘大船便已经靠岸了、到达溷岛了。 由于之前他们是在极高的悬崖下,于是这会儿,他们还得爬山越岭,从山脚往山上走。 也由于走了半天,所以史如歌真的累得不行了。她看上去就像一只打了霜的茄子,精神蔫蔫,没有一丝力气。 走着走着,她终于完全走不动了。在一道长长的缓坡上时,她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歇息。 “易浊风,我走不动了,我们休息一会吧。”坐下来后,她一边娇弱喘息、一边无力的说。 原本易浊风便只走在她前面一点点。现在她停下来了,易浊风自然跟着停下来,还返身走回来看着她。 易浊风对她说:“那行。你坐在这儿别动,我去给你找水找食物。” 史如歌又抿着嘴巴,点了下头,因为她正好很渴了、很饿了。她还抬起手臂,擦了擦自己脸上和额上的汗珠。 易浊风开始运涌真气,打算飞身离开。 然而,在离开之前他又想起了一点,不禁变得有些担忧史如歌…… 他想起了这岛上还有其他人,甚至那些人还在暗中盯着他们,比如:黑祭。以致他担忧当他离开了,黑祭会再次对史如歌不利。并且现在史如歌的手中没有九天神弓,没有任何兵器。 “如歌,我先灌输一部分真气给你。”忽然,他又对史如歌说。 他计划将自己真气的一半灌输给史如歌。这样哪怕来者为黑祭本人,史如歌赤手空拳也能应付一阵。他完全不顾自己。不顾自己若丧失了一半的真气,整体实力便会减弱三分。 史如歌一听,又愣了一愣,再歪着脑袋瓜望着他,半信半疑询问:“你灌输真气给我?干嘛啊?你又不是我师父……” 易浊风不想解释很多,就冷冷的说,“这荒郊野外,危险重重。若有野兽之类的接近你,你直接出掌。” 史如歌本就有点害怕,现在易浊风这么说,她便觉得有那个必要,随后又直接点头,靓声答应说:“好!” 随即,易浊风又迈到史如歌身后,右掌撑出,自她肩膀给她传输真气。 史如歌连忙闭上了眼睛,安静任由他的真气,海潮一般涌入她的体内…… 随着易浊风真气的入体,史如歌也只觉自己的身心越来越轻松、越来越舒畅。就连之前那干渴、饥饿、疲劳的感觉,不知不觉间也消失了许多。 而易浊风,他自然变得比之前虚弱了几分。不过,他努力遮掩,不让史如歌看出任何端倪,收回掌势后,对史如歌说,“好了,我先走了。你就坐在这儿等我,千万别走开。” 史如歌又点了下头,小脸上忽然浮现的那一层红晕,把她衬托得更加乖巧、更加可爱。 待易浊风走后,她自己坐在那儿,闭上眼睛,慢慢提气运功。以使得易浊风灌输进来的那些真气,与自己体内原本存在的真气,更好的融合交汇。 易浊风飞身下了这道长长的山坡,然后直接朝东南面走。他一个人走时,轻盈便捷,疾步如风。 在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后,易浊风又进入了一片森林。 第180章 花落谁家 而且这片森林,一眼葱郁,古树遮天,飞禽缭绕之上。另外还见一小块竹林,竹林里竹树长得粗大,葱郁青翠。稍稍凝神,还能够听见瀑布的声音,横流之下三千尺,震耳欲聋声不绝于耳。 “终于有水了,甚好。”易浊风见此,心中暗忖一句,面上也绽开一丝难得的浅笑。跟而他一边拔出手中的承影剑,一边再次飞身而起。 他飞向那片竹林,很是利落的砍断了其中一根竹树,挥舞着那极快的剑法,在空中将它削成了一个竹筒。 最后,当竹筒即将落地时,他伸手将其接住,再拿着它,飞到瀑布边,接了满满一筒水,打算待会儿带回去给史如歌喝。 而带回去之前,他还得打几只野味。所以他又飞到森林里,正欲对那些飞禽下手。 不料,突然间,一阵清风从远处刮来,掀起了地面上的枯叶,凌乱飞舞。随之,一道黑影快速从漫天落叶中穿过,最终降落在易浊风身后。 易浊风察觉到动静,随即又停下脚步,站在那里不动了。 “易浊风,别来无恙啊……”也不等易浊风开口说话,这个黑影便嗓门沙哑冲他说。 在立马认出她的声音后,易浊风面容再变阴沉,气势恢复冷酷。 “雨婆,你果然没死。”他说。他早就料到了,雨婆是诈死。 雨婆又仿佛不想跟他多说,冷哼一声后,直接扬起了手中的拐杖。 乍时,一道煞气从那根拐杖中射出,宛如风暴一般,迅猛袭向前方的易浊风。 煞气激荡间,还惹得周遭几丈开外的地方,泥土纷飞、草木皆断。 察觉到有危险逼近,易浊风也迅速拔出了手中的承影剑,并且提气运功。 也就在那道煞气即将接触到他的背部时,他集中意念,挥剑转身。同时他的身形于眨眼间,轻轻飘开了好几丈远。 而后,他挥起的剑对着那道煞气,浑然凌厉劈下。随之一股凄厉的剑鸣声,响彻天地。 从剑上折射出来的幽冷蓝光,一时间也变得璀璨无比、强盛无比。很快它们还变幻成无数短小的光剑,直直反袭雨婆,冲着她激射而去。 蓦然,雨婆神色一变,嘴边还发出一句极轻的惊慌的声音。 她还没有来得及往后退,下一刻,又见得那些光剑变得更多。它们也没有声音,就无声无息幽灵一般冲向她。 而在这片大森林中,更多的巨石崩碎,更多的古树炸裂,地面还开始出现极深的沟壑。 也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雨婆终于还是回过神来,然后她惊骇的急速后退。因为承影剑的剑光太骇人了,她完全不成应付。 而之前她过来这里,并未想到易浊风会有这么厉害。如此一来她也料到了,目前易浊风身上的绝情钉已经解开了。 退着退着,她几乎无路可退了。乍时,她又仰天发出一阵凄厉的吼叫声,整个人的状态如同疯狂了。 易浊风见此,又稍稍停止运功,目光凛冽,看着前方的雨婆。 在尽情放纵的吼叫一阵后,雨婆体内的功力,已经提升到了极致。如此同时,森林内又刮起了一阵飓风,吹开了她的帽子、吹开了她的黑袍、吹开了她的面纱。甚至最后,还吹开了她手中拐杖的外壳。 而当拐杖的外壳脱落后,妲魔剑便跟着显身了。 妲魔剑跟承影剑长得差不多。只是,承影剑的剑身蓝光幽冷,而妲魔剑白芒闪闪。 易浊风见此,诡谲而美妙的瞳仁也骤然瞠大,想着:果然是妲魔剑,她果然是云海护法的人…… 当易浊风愕然时,雨婆又悠悠望向他,声音平静而低沉说:“承影剑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并非我就对付不了你……” 因为雨婆平静下来了,周遭的环境便也平静下来了。说完之后,她的双目也变得极度阴寒,老树皮一般的面容上,绽放着阴险无比的浅笑。可想而知,此时她的身体内,有着无匹的杀意。 “你是云海护法的人?云海护法便是芫莨山的灵枢子,所以你也是灵枢子座下左护法雨驽?”易浊风又冷然询问她,很是好奇向她确认。 “是。易浊风,看来你真是一个聪明人。不仅在短时间内,得到了仙葩神鹰的眼睛,功力神力大增……甚至连史如歌也拿下了,连绝情钉都解开了……”雨婆又低声回答他,还忍不住讽刺他。 易浊风听此心情自然不太愉悦。不过他没有表现的很明显,只是微微皱眉,再次询问雨婆,“你们主上了?你出现在此,又想捣什么鬼?” 雨婆又冲易浊风恶哼一声,再用很是傲慢的语气告诉他说:“我们主上,特意命我过来找你,然后送你一份礼物……爵冥阵……” 易浊风仍旧站在原地,淡然自若。只是此时,他幽蓝色的瞳仁更显诡谲,也宛若神明般冰冷、清澈。 也不等他再做出其他反应,便见得雨婆对着眼前的大森林,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 原本缭绕在那些古树上的飞禽,听到雨婆的口哨声,立马纷纷振翅。它们如失控的猛兽,没了脑袋似的,疯狂的往易浊风身上撞。 易浊风见此,浓眉终于皱的更深,又赶紧挥剑,将那些即将靠近它的飞禽一一斩落。 然而,那些飞禽的数量完全数不清,足足有几千、几万只,甚至十几万只。在他斩完第一批后,紧跟着又有第二批。并且每批都是一样,就像一窝蜜蜂似的急速窜出,迅猛攻击着他。 在斩落第二批后,又有第三批,第四批…… 眼看着眼看着,易浊风斩的越来越吃力,越来越烦闷…… 而这时候,雨婆又得意的大笑起来。因为她知道,如此阵法,一时半刻易浊风是挣脱不出来的。谁叫刚才她看见了?他灌输了许多真气给史如歌! “把一半真气灌输给史如歌那丫头,亏你还真是情真意切!那么,就让这无穷无尽出现的爵冥鸟,将你活活累死!将你体内余下的真气耗尽!哈哈哈……”雨婆还说。 此时此刻,易浊风依然忙着应付那所谓的爵冥鸟,根本都没法抽工夫去搭理她的话了…… 说完之后雨婆又放声大笑了好久,最后她再次飞身而起,快速离开了这片森林…… 她直接飞到西北面,飞到史如歌所在的地方。但是她不会那么笨,笨到让史如歌看到她。 因为炎热加疲劳加饥渴的缘故,所以史如歌早就昏昏欲睡,坐在那儿低垂着头。 史如歌也实在是没有料到,这一趟易浊风居然去了这么久,早知道她便不让他去了。 雨婆的身形就像一阵风,飞速而轻盈的掠到她的身前。 她发现异常,都没有来得及抬头,便被雨婆点住了睡穴! 待史如歌彻底昏睡过去了,雨婆又掳起她,往那座寺庙所在的方向飞…… 差不多同一时间,程戈和鹤千行等人,全部都赶到了岛屿的正南边、赶到了昨晚他们泊船的具体位置。 而目前他们所看到的景象,自然是那艘“天地号”大船不见了踪影! “怎么会这样?我们离开的时候,船上还有人的。难道是雨婆的那些人,是他们擅自将船开走了?”唐钰莹疑惑不已,于是向众人提出疑惑。 程戈和鹤千行你看看你,我看看我,均没有回答她。因为现在他们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先回寺庙去吧,回去后再讨论。另外,如果船真的没有了,不会再回来了,我们就得开始伐木造船了。”过了片刻后,鹤千行才语气深沉说。 程戈又点了下头,表示赞同他。 “只能这样了。”最终,唐钰莹也说。 也就在他们转身、迈开十几步之后,突然间,从不远处的海里,钻出一团极其强烈的红光。 红光发出“咻”的声响,直接快速飞向程戈。 程戈闻到声响,立马回头张望。 顿时,他又瞠大了眼珠子,一副讶异不已的表情。只见快速飞来的这团红光,乃史如歌的九天神弓所化。 当它距离他极近时,他连忙伸手接住。发现这点异常,其他人也跟着回过头来。 九天神弓被程戈接住了,随后,原本笼罩着它的那一团红光,渐渐暗淡、渐渐湮灭。 其他人见九天神弓飞到了程戈手中,也愕然震惊,短时间内哑然无言。 至于程戈,他无意识的撇了下唇,而后自言自语着,“它是从海里钻出来的……由此再推断,那艘船就是沉了……” 这会儿,他也说的那么小心翼翼,因为他不敢确定。 “极有可能!”不料,一旁的鹤千行又附和他。 “不如,由两个人下海看看……”这时候,同他们一道过来的张紫君又提议说。 楚绍龙也很关心那艘船去哪儿了,又很快收拢了自己的扇子,说:“我去看看!” 其他人又一齐点头,同意他去。 “我也去。”程戈说。 说干就干。决定了就付出行动,毫不拖拉。这是程戈一贯的风格。 在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潜入近边海底探视了一遍的程戈和楚绍龙,同时回到岸上。 第181章 立马抉择 最后,他们把自己探视到的具体情况,向大家公布。没错,那艘“天地号”大船确实已经沉入了大海里。船上还有几具死尸,乃雨婆的几名下属。而那条八爪火螭,已经不见了踪影。 临时申时时,众人终于回到寺庙附近。而且这时候,他们都有些垂头丧气。因为船不见了,这样他们便很难回去了。 当他们先后走在寺庙大门前的那道长坡上时,突然间,唐钰莹停下了脚步。 她眼力极好,远远便看见前方一里外,路中心正躺着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穿着大红色的裙子。 “钰莹,怎么啦?”由于她停下来了,愣愣的望着前方,目光中还带着一丝欣喜,程戈又走到她的身边关心询问。 唐钰莹又扶住程戈的一根手臂,但是依然目视前方,说:“你看前面有人,好像是如歌……” 程戈确实也看见了,前方的路中心正躺着一个人。只是他看不清楚,没有想到那会是史如歌。 现在唐钰莹说那是史如歌,他猛然发觉还真是很像。自然而然,他的心情也开始激动加兴奋加紧张,再催促唐钰莹说:“那我们快点走过去……” “嗯。”唐钰莹点头应声。 也由于他们两人忽然加快了脚步,本来走在他们后面的其他人也跟着加速。 走上前后,他们看了看,真的瞠目结舌、愣了片刻。 这是史如歌,的确是史如歌…… 程戈最先回过神来,而后蹲下身子,抱起史如歌,既欣喜又焦急的喊她,“如歌……如歌……” 之前史如歌只是昏睡过去了,以致此时程戈喊她,她便立马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她也没有想到,再次睁开眼睛,她看见的人,居然会是程戈。 “程戈……怎么……怎么是你?这是哪儿?”她一边看着大家低声细声询问、一边不经意挣开程戈的怀抱。 发现她很虚弱,程戈又对她说:“这是哪儿,现在我不好形容给你听。如歌,我没有力气是吧?我来抱你……” 说完之后程戈又张开了怀抱,打算再次去抱史如歌。 然而这一回,史如歌又很是自然的缩了缩身子,小心翼翼避开了程戈,不让他碰她。 蓦然,程戈又紧紧拧眉,心中感到很奇怪,连张开的怀抱也空在那里、愣在那里。 记得往日,史如歌最喜欢亲近他、粘着他。可是今天,她娇羞得都不让他碰了。 “如歌你怎么啦?你怎么会昏倒在这儿?”唐钰莹也发觉史如歌不对劲,所以也轻声询问她。 史如歌又低下目光,柳眉紧蹙,望着地面凝思。那又长又翘又密的睫毛,衬托着她的可爱。 想着想着,她还抬手挠了挠头,而后慢声讲述,“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在这儿。我记得之前我明明坐在一个半山腰等浊风。结果他好久没有回来……后来好像又回来了……” 说到后面时,她又说不下去了,心中越来越迷糊。最后她想,应该是易浊风将她带到这儿来的。 “易浊风?这些天你都跟他在一起?那是他将你带到这儿来的?”站在后面一些的楚绍龙听此,又连忙稍稍跨前询问。 史如歌没有抬眸、没有应声,仍旧在使劲的回忆着,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如此一来,程戈也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他不太确定,只是觉得心口有一丝酸涩。他又对史如歌说:“那如歌,我来扶你,你跟我们去前面寺庙吧。” 这会儿,史如歌终于轻轻点头,一边慢慢起身、一边回应程戈,“好。” 原本走在最后面的鹤千行,也在这时候走上前来了。史如歌看见他们,分别喊了一声他们。 鹤千行点了下头,然后也关心她说:“如歌,你的精神不好。今天暂且什么都不想,好好休息一阵。” 凝望着鹤千行,史如歌又抿唇强颜一笑,示意明白了。 鹤千行又不再说什么、不再问什么,继续往前走。 不管史如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反正此时,他们见到史如歌安然无事,皆大松一口气。 不一会工夫后,他们也回到了那座寺庙。 而回来之后,他们看到的景象,令他们骇然变色、哑然失语,愈发觉得蹊跷。 只见寺庙大堂里面一片杂乱,鲜血溅的到处都是、几具尸体横七竖八、血腥味浓烈而刺鼻、许多地方还被人翻找过。 很是明显,寺庙里面的人,包括住持在内,全部死了。 他们死在大堂之内,死在佛祖前面,那番景象,悲壮凄婉、惨不忍睹。 极力调整自己的状态后,程戈终于嘶声询问,“怎么会这样?是谁过来这里杀了他们?” 他一边询问,一边还往大堂迈进,一边观察着那些死尸。 “是啊,怎么会这样?是谁这么残忍和狠毒?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人……”唐钰莹也自言自语着。她白净的脸色变得更白,苍白的那种白。 她也往大堂迈步,观察着那些尸体。 六位僧人,六具尸体,身上的致命伤口完全一致,均被快剑割喉而过。 “又是死于剑下,跟雨婆一样,呵……”观察了一会后,程戈又苦涩的嘀咕着。 因为现在程戈不再扶着史如歌,所以史如歌看上去更加站不稳了,愣在门口微微摇晃。 “不是浊风,虽然他也用剑,也在岛上,现在还不见人……可是绝对不是他,他不会这么残忍,也没有必要这么做……”史如歌也在心中慌乱念叨。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死了,她想到的第一个有可能杀他们的人,便是易浊风。 她也觉得这样很可怕,为什么她要怀疑他…… 见此,张紫君又不禁跨前一步,稍稍扶住她的手臂。不过张紫君潋滟的凤目,也紧紧盯着大堂之内。 鹤千行没有进到大堂,但是他们站在外面,也看清楚了这一切。 鹤千行也是脸色阴沉、白眉紧蹙、目光暗淡。他就想:看来仙葩草确实在这寺庙附近,不然这些僧人不会遭人毒手……只是暗处人为什么要杀这些僧人?难道他们见到仙葩草? 岛上东南面的大森林里,易浊风仍旧在跟那些爵冥鸟做斗争。 爵冥鸟依然层出不穷,急速迅猛的直扑向他,攻袭着他。 虽然斩死一批爵冥鸟很容易,可是前前后后几千批几万批,到了这一刻,他体内的真气,真的消耗得所剩无几。 而且每斩死一批,它们的尸体便坠落到地上,跟而化为一团黑色的烟雾,最后变得子虚乌有,如同不曾存在。 也就在他累得精疲力竭后,他终于无力的落下了剑。 与此同时,又有一批爵冥鸟冲过来,凶猛的朝他冲过来。而这会儿,他连再次提剑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就将剑竖立在地,扶它站着。 眼看着那些爵冥鸟就要接触到他的身体,然后一齐将他撕裂…… 乍时,两道银白色的流光自南面急速射来。 流光恍若灵蛇,嘶叫着张开大口,直擦易浊风的右臂而过。 在它过去之后,原本即将接触到易浊风身体的那批爵冥鸟,跟着纷纷失重,自行往下坠落。 也不等易浊风去张望,这时候,又有一股极其强大的掌风,自他背后迅猛袭来。 不同的是,这一回这股掌风的目标,是易浊风本人。 易浊风完全始料不及,也没有力气再去抵抗。自然而然,他被那股掌风袭中,胸口立马涌上一阵剧痛,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高大的身躯也随之往后倒。 “砰”的一声。 在他倒地之后,先前层出不穷的那些爵冥鸟,也总算停歇了,不再重复出现了。 随后,那两道流光也在空中折返,飞行速度也变得偏慢,飞回南面它们主人的手中。 它们主人稳稳接住它们,再与一位女人一起,自半空降落,最后走向易浊风。 望了望躺在地上的易浊风,凌无邪浓眉微拧,心藏忧愁。他询问身后的骆姝帘,“目前浊风的体力和真气都透支了,骆姑娘,我们找一处地方,再扶他过去休息,怎么样?” 盯着易浊风的面容,骆姝帘凛冽的双眸中潜伏着杀机。因为她恨易浊风,恨他一直拒绝她,上回还刺了她一剑。 当然了,凌无邪不知道她的恨,也不知道她爱过易浊风。 于是她也一直掩饰,此时还刻意轻笑一声,再回答凌无邪说,“当然行。凌堂主,这样吧,你留在这里守着他,我去找找这附近有没有山洞之类的。” 凌无邪又点了下头,但是没有再说话。待骆姝帘走后,他蹲下身子,扶起易浊风,并且给他灌输自己的真气。 随着他所灌输的真气的入体,易浊风又渐渐恢复意识。然而此时,他的眼皮子仍旧沉重无比,怎么都睁不开。他想说话,也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胸口的痛觉,更是愈发清晰、深刻、剧烈。 刚才那一掌是骆姝帘打的,打得很重。原本凌无邪让她出掌,还叮嘱了她,无需太大力道,令易浊风昏过去即可。可是,骆姝帘阳奉阴违,她用了自己九成的功力,只为将易浊风打成重伤,以泄心头之恨。 第182章 感谢大家 易浊风还用着意念,在心里说,“凌无邪,你们果然在这岛上。看样子,昨晚那封信,确实是你写给我的……” 凌无邪仿佛听见了他的腹语,也在心里说:“浊风,教主交代你的事情,你千万不能忘记。拿不回那株仙葩草,你的姑母便会遭殃。自漓心小姐出走后,她在教内的处境,越来越艰难了。” 易浊风又在心里说:“你放心,至始至终我都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只要能够拿到那株仙葩草,就算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我也在所不惜。” 这时候,凌无邪又不再说话,更加专注的给易浊风灌输真气。 灌着灌着,凌无邪也发现了,现在易浊风受了重伤,是刚才骆姝帘直接将他打成了重伤。 顿时,他的浓眉拧得更紧,又暗自思忖着,“骆姑娘这是意欲何为?下手这么重……难道她对浊风……” 当初凌无邪便觉得有些奇怪,溥钦命骆姝帘陪同易浊风一起出海,结果后来骆姝帘忽然一个人回去了,并且身上还带伤。 感受到凌无邪体内的真气越来越薄弱,并且只够助他复原体力、不够疗治他的内伤,易浊风也开始默默运功。 因为他不希望凌无邪一直给他灌输真气。不然,不用半个时辰,凌无邪自己便会变得功力衰竭。 他也完全不想连累凌无邪。而且现在凌无邪对他好,他都不知道这是真心还是假意。他还记得他有一个账,尚未找凌无邪算! 片刻之后,易浊风运功的速度越来越快、气势越来越强。随之,他只觉自己经脉有些臌胀。有许多真气,随着丹田不停的往外喷吐。 凌无邪始料不及,发觉易浊风体内情况不对,倏然,他漆黑的瞳仁瞠得极大极圆。 不过,他仍旧没有想过收手收功,甚至加注一把功力,继续给易浊风灌输真气。 突然间,又听得“砰”的一声。 一股极其强大的功力,自易浊风体内喷薄而出。 凌无邪直接被它震开了,高大的身子横飞出去,而后重重跌落在地,呕沥出一小口鲜血。 在凌无邪倒下去之后,易浊风也终于睁开了眼睛。 此时他那双幽蓝色的眼睛,如同不远处诡谲莫测的磅礴大海,带着吞噬万物的能力,布满无穷大的危险。 现在能开口说话了,他也不说其他的,直接冷然冲凌无邪说:“无邪,以后不用再帮我。不劳烦你,我也不需要。” 凌无邪躺在地上,微微挣扎了一下,而后他用右手捂着自己胸口,慢慢爬起身来。 “浊风,你……”他凝望着易浊风,吞吞吐吐想说什么。因为从易浊风的语气中,他听出来了,现在易浊风对他存在误解。 易浊风坐在那里,漠然不动,又压低声音说:“以前我一直把你当兄弟。可是从今以后,我们不再是兄弟。” “为何?”凌无邪又皱着眉头、疑惑询问。 易浊风做出此项决定,倒不全是由于他在生凌无邪的气。更多的原因,却是由于他不想连累凌无邪。 从前的时候还好,因为他一直避着史如歌,尽力令自己不跟泉池山庄扯上关系。然而如今,他跟史如歌都有了那层男女关系,所以以后他保护史如歌就成了义不容辞的责任。而一旦天冥教的人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么毫无疑问,跟他关系要好的凌无邪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从前史乘浮想见我,目的是为了拉拢我,这是你告诉溥钦的,对吧?”易浊风又问凌无邪。 凌无邪又无声一叹,还朝他走近一步,语气深沉说:“嗯。浊风,这件事情,我正想找机会对你解释……” 不料,不等他的话音完全落下,易浊风又立马讲述,“不用解释了,出卖了就是出卖了。无论你怎么解释,我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之后易浊风也艰难起身,懒得在这里多待。而且待会儿骆姝帘便回来了,他更加不想见到她。 蓦然,凌无邪只觉自己的胸口,好像被蜜蜂给蛰了一下,泛着一阵强烈的刺痛。 “呵,浊风,我……”他又欲言又止,望着易浊风的背影,心情苦涩、表情无奈。 易浊风会不相信他,会记恨着他,从前他也料想过。所以在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 前方不远处,易浊风扶着承影剑,一边极慢的走、一边再对他说:“多谢你灌输真气……不管你为何过来这里,我都提醒你一句,少与骆姝帘为伍……” 凌无邪的眸色更为暗淡,正准备再说什么。但是易浊风都不等他开口了。易浊风又强行运功,很快飞离了这里。 因为此时此刻,他还急着回去找史如歌。他过来这里两个多时辰了,史如歌估计渴坏了、饿坏了、急坏了。 因为刚才耗功太多,加之还受了一点内伤,所以此时凌无邪也没有去叫住他,任由他走了。 也就在易浊风走后不久,骆姝帘便回来了。 见易浊风已经不在这里了,她的脸色顿时大变,神情异常不悦,还四处张望了一番。 “凌堂主,易浊风了?”而后她冲凌无邪问。口吻性质像是在质问。 话说他们两人,来到这岛上已经两天了。而溥钦刻意再调配他们过来,就是为了一起盯紧易浊风。直到今天中午,他们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易浊风。 可是现在易浊风又不见了,这导致骆姝帘真心怀疑。她怀疑,当她不在时,凌无邪根本都没有去阻止易浊风离开。 哪怕听出了骆姝帘对自己很不满,凌无邪还是心平气和,慢声解释说:“骆姑娘,浊风要走,我便让他走了。只是这并非我徇私,而是我为大局考虑。教主虽然命我们盯紧他,可是我们也不能光明正大待在他的身边啊。他必须得跟程戈等人在一起,那样才能找到那株仙葩草。” 骆姝帘又冲凌无邪冷笑一下,不以为然说:“哼,他必须得跟程戈等人在一起?这是谁规定的?你知不知道,他跟他们在一起,只是为了跟史如歌在一起!” 凌无邪说:“不用谁规定。目前在这座岛上,打仙葩草主意的,可不止我们这些来自芫莨大陆的人。还有本身便驻扎在这忘忧海境内的妖魔。先前你也看见了,易浊风被妖魔之法困住了,脱不了身。所以,如果不跟程戈等人联合,那么易浊风得到那株仙葩草的希望是很渺茫的……” 骆姝帘一听,体内忿火这才消下许多。不过她并非被凌无邪说服了,而是她的心里有数,这一回,易浊风根本跑不了多远。那会儿她的那一掌,跟易浊风体内的绝情钉相辅相成。中了她的那一掌之后,一旦易浊风再对史如歌动情动念,便会直接暴毙而亡、七窍流血。 “既然如此,那行……我们远点跟着他,远点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后,骆姝帘完全镇静、淡然、冷说。 说完之后她又转身,也打算离开这片深林。只是走路的时候,她的眼珠子还瞠得极大极圆,释放着凌厉的寒芒。 她想:我才不管溥钦最后能不能得到那株仙葩草!反正我只知道,我得不到的,其他女人也休想得到!易浊风啊易浊风,不久后你暴毙而亡,那就是你辜负我一片真心的下场! 她完全没有料到,易浊风体内的绝情钉,已经解开了…… 易浊风回到山下西北面、回到原先半山腰,找史如歌。 然而这会儿他看到的景象,自然是史如歌不见了。 不过,他并没有很惊讶。毕竟之前是他离开太久,直到现在才回到这里。 他的面容依然冷峻宛如凉月,微微拧眉思忖着,“如歌会去哪儿?那个雨婆有没有靠近她?” 他们易家的传家神玉,与他存在着几丝感应。昨天晚上他将传家神玉交给了史如歌,于是在他闭上眼睛,静心运功片刻之后,他很是明显的感应到了,现在史如歌在正北面、在寺庙所在的方向…… 在那座寺庙里,程戈和鹤千行等人,正在着手料理众僧人的丧事,同时寻找着与凶手有关的蛛丝马迹。 史如歌喝了一些汤羹,休息了一个多时辰,现在苏醒过来,精神状态好多了。 唐钰莹一直待在房间里,守着她陪着她。发现史如歌睁开了眼睛,唐钰莹还连忙坐到床边,清亮双眸轻轻凝视着她。 “好点了吗?现在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唐钰莹还关心询问着她。 史如歌自然摇了下头,可以依然不想说话。因为她的内心还是那么不安,她惶恐那些僧人就是易浊风杀的。 发现史如歌藏有很重的心事,唐钰莹便不再多问。无声一叹后,她拿起史如歌一只手,用自己两只手温暖的握着,再轻笑着安抚她说:“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怕,以后我会寸步不离的陪着你。还有程戈和道长他们,都会更加专心的保护你。” 史如歌还是点头,没有应声。她并非担忧自己会再次遭遇不顺,她只是越来越纠结。她很想告诉唐钰莹,如今她不再是女孩,而是一个女人。 第183章 诚求订阅 可是每次话到嘴边,最后她又难以启齿。 程戈和鹤千行,他们又检查了那些僧人的尸体一遍。最后他们发觉,那些僧人的死,确实跟易浊风脱不了干系。 他们脖子上的那道剑痕,像极了被承影剑割过的痕迹。 傍晚时分,山间的空气有些沉闷、有些潮湿。史如歌和唐钰莹,终于从房间里走出来,找到程戈和鹤千行。 程戈和鹤千行早就想知道了,现在易浊风到底在不在这岛上。 见到史如歌后,鹤千行直接询问,“如歌,这几天你是怎么一回事?之前在船上,你怎么无故失踪了?今天下午,怎么又昏倒在前面大路上?” 史如歌始终凝蹙着眉,模样凄楚而娇美。她又一边一一回忆着、一边如实回答着:“之前我贫血昏倒,以致落在了龚子期的手中。龚子期掳着我,坐在了一叶扁舟上,不过我也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儿……” “反正后来是黑祭救了我,再将我带到这座岛上,并且囚禁了龚子期。而昨天晚上,我不小心坠下山崖,是易浊风救了我……” “最后昨天晚上,我跟易浊风一直待在一起。白天时我们一起在找你们,等到很累了他便离开,去给我找食物找水喝。可是在他走后,我等了好久他都没有再回来…… “最后我大概是饿晕了,所以什么都不知道了。再次醒来,便遇见了你们……” 程戈和鹤千行听完,又互视一眼,面面相觑。因为史如歌的陈述,令他们更加怀疑就是易浊风杀了那些僧人。 当旖旎的夜色逐步化开、山上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时,寺庙里面的杀戮之气和血腥之气却没有消散。它们反而越来越浓、越来越盛,还好似已经融合在一起,结成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整座寺庙稳稳笼罩着。 大伙儿联手,在天色还没有完全变黑之前,做了晚膳、吃了晚膳。 等到戌时时,山上终于起了一阵山风。于是大伙儿又赶紧做出决定,将他们这些人分成四组。 四组人,分别在寺庙附近的四个方向走动,一边歇息纳凉之类的、一边就当是在寻找仙葩草的踪迹…… 而四组人中,往东面的,为程戈和史如歌和唐钰莹。往西面的,为鹤千行。往南面的,张紫君和楚绍龙。往北面的,为范龙飞范龙翔和钰巧钰岚。 程戈和史如歌和唐钰莹,愈往东走,地势愈高。月夜袭来,浓墨的苍穹,繁星点点,晶莹透亮,一丝凉意随着清风而来,拂过他们的面庞。 走着走着,更远处一点的深林里,传来一阵阵凶残的兽吼声。为这悄寂静逸的黑夜,增添了一抹不确定因素。 而东南面更是山风猎猎,月影斑驳,布满诡谲。易浊风站在峭崖之上,衣摆沉浮。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在望着何处,反正他幽蓝的眼神之中,蕴含着一层坚毅之色。 在他身旁大约一丈远的位置,还站着另一个黑衣人。而这个黑衣人,便是黑祭。 傍晚时分,易浊风来到这山上。原本他要去寺庙里,去找程戈和史如歌。可是黑祭中途出现,将他阻住。 黑祭已经告诉易浊风了,下午雨婆出现,将寺庙里面的和尚全部杀了,并且嫁祸给他。如果他这时候出现,那么那些人都会更加针对他,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自然而然,易浊风决定暂且不去那座寺庙了。因为现在他受了较重的内伤,所以他担心他过去了,万一程戈和鹤千行对他动手,他完全没法应付。 这会儿,黑祭目光微垂,望着峭崖之下那成片连绵起伏的树林,再次询问他,“浊风,你真不打算好好感谢我?是我让史如歌成为了你的女人,同时解除了你身上的绝情钉……” 本来易浊风都不知道,昨晚史如歌之所以魅惑他,乃由于她中了黑祭的蛊惑术。 本来他以为是史如歌主动向他献身,义无反顾只为帮助他解除绝情钉。现在知道了真相,并非他所猜想的那样,他的心底当然弥漫着失落感和挫败感。 如此他也更加确定,史如歌并不爱他。 因此,现在他对黑祭的态度也极其不客气,咬咬牙后语气冷狠说:“你这么多事,我当然得好好感谢你。等我拿到了那株仙葩草,内伤复原了,我第一个就杀了你!” “哈哈……”黑祭却又淡笑一声,而后很是肯定说:“你杀我?我不信,你不会杀我。即便等到某天,你真有能力杀我,我也相信你不会杀我……” 易浊风又浓眉紧锁,冷然询问,“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黑祭说:“因为溥钦早就想要你死。很快,你会被天冥教的人追杀。到时候,你无处可躲。而唯一能够帮你的,只有我……” 黑祭所说的这番话,易浊风又完全认同。毕竟如今,连骆姝帘也只想要了他的命。 “仙葩草长什么样子?魔尊见多识广,一定知道。”突然间,易浊风转移话题,改而询问黑祭。 倏然,黑祭又挑起半边眉毛,神色有几分诧异反问,“问这干嘛?难不成,你这就开始找了?” 易浊风说:“我不想在这岛上耗费太多时间。早日找到那株仙葩草,早日回去复命。” 黑祭却又皱眉,神色有些忧心,侧目睥睨着易浊风,“那你的内伤……” 易浊风连忙说:“不碍事。” 黑祭又完全沉静下来,思考了好一会。最后他对易浊风说:“每一株仙葩草,样子都不一样。如今你有神鹰之眼,所以当你看到一个事物,发现它忽然令你的视力变得分外通明,那它应该就是仙葩神鹰所守护的那株仙葩草了。” 这会儿,易浊风又点了下头,示意记住了黑祭的话。随后他再转身,迈开脚步,往身后深山里去。 易浊风打算在那漫山遍野中,直接寻找仙葩草,而不再去那座寺庙跟程戈和史如歌会合。因为史如歌喜欢的人仍旧不是他,所以他也懒得多见她了。更何况他们之间见面次数多了,本就没有好处。 如此,黑祭也不再阻拦易浊风。他仍旧站在峭崖之上,等待易浊风的身影慢慢融入了黑夜中,再拿出自己一颗血引珠。 很快,他将附近的一只椿树精召唤过来了。 “魔尊,唤我们何事?”椿树精单膝跪在他的身后,礼貌询问。 黑祭脸上浅笑越来越狡黠、眸中光芒越来越暗淡,压低声音对椿树精说:“此时,程戈和唐钰莹,在树林的东面。你去杀了他们,再把他们手中的逆命罗盘夺过来……” 椿树精一听,随即点头应声,“好的魔尊!” 待椿树精的身形消失后,黑祭的眸光由暗淡变为血红,那么狰狞、那么暴戾、那么血腥……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色越来越浓郁。深山里明月高悬,一切都显得那么飘渺、神秘、绮丽。一株株古树相互盘根错结,干状粗实如巨柱,苍劲有力伸向天空。 易浊风一个人走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森林深处…… 而在这片森林深处,那一阵阵异兽嘶吼声,更加隐隐约约,不绝于耳…… 同一时间,程戈和史如歌和唐钰莹,也差不多在这片深林里。他们之所以往这边走,乃根据逆命罗盘的指引。 只是走着走着,他们迟迟没有看见任何特别的植物,只听见了许多鸟叫声、兽叫声、叶落声。 走路的时候,他们三人一前两后。程戈稍稍走在前面,主动开路。而史如歌和唐钰莹,肩并肩走在后面一点。 换作平常,在这样的环境下,史如歌绝对会比较害怕。可是今天,她无一丝害怕之意。森林里面环境朦胧,她跟随他们步步为营、步步深入。 “程戈,钰莹,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难道那一株仙葩草,会在这边出现吗?”走了好一会后,史如歌忍不住好奇,小心翼翼询问着。 唐钰莹也用很小的声音,回答史如歌:“不知道。反正我们跟着逆命罗盘走,不会有错。” “哦……”史如歌又漠然应了一声,一面在心中想着什么、一面继续跟随他们一起往前走。 当他们又往森林深处走了好一段路后,突然在他们前方,出现了一道极其强盛的白芒。 那道白芒在半空中慢慢展开,最后变成了一座强烈的光阵。 光阵中有着无数根藤蔓,它们粗糙蜿蜒,横于天地间,咻咻的四处爆射着,猛然对着程戈头顶笼罩而去。 因为危险来的太过迅速,乍时,程戈脸色一变。情急中拉着史如歌和唐钰莹,一齐后退大步。 史如歌和唐钰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危险吓到,神色纷纷一阵恐慌、一阵凌乱。 但是,不等他们有缓冲的时机,即刻又见得他们原先所站的地方,再次出现了无数根藤蔓。它们就像八爪章鱼,狠狠的刺向地面。 而这时候,他们三人都开始仓皇的躲闪,唯恐被那些藤蔓刺中。 而那些藤蔓,来势越来越猛、越来越快。在躲闪了好几下后,史如歌和唐钰莹渐渐变得措手不及。 给大家推荐一本书:《大道仙文》,仙侠版的《琅琊榜》。 第184章 只为他好 相对来说,程戈的功力比她们两人要厉害无数倍,所以程戈一直从容不迫、躲闪自如。 不过,眼看着她们两人就要应付不过来了,于是程戈又赶紧运功,自体内涌出了一道极其强大的真气。 过了一瞬间后,只见他的右手掌心,有着一团赤光在爆盛。 下一秒他便将那团赤光用力甩出,反攻那些藤蔓。 又听得刺啦一声巨响,无匹的锋锐气息,直接刺暴了周遭空气,再于半空中将那些蔓藤生生斩断。 紧跟着,他们附近的大地,也裂开了一道浅浅的沟壑。原本朦胧暗淡的森林环境,不知不觉间还变得火光漫天。 “这里危险,你们快走,回寺庙去!”当又有无数根藤蔓出现时,程戈连忙对史如歌和唐钰莹说。与此同时,他还跟她们一起不停退步,撑开两臂拦在她们身前,以阻止危险向她们靠近。 当新出现的那些藤蔓距离他们越来越近时,程戈又自体内涌出了更多的功力。随之,那些真气,在他手心急速幻化,再次形成一团炽烈的赤光。 千钧一发之际、迫在眉睫之时,程戈又将那团赤光用力抛掷出去,以对付那些藤蔓。 这一回,空气中又立马响起一阵“嗦嗦”的声响。而那种声音,仿佛许多枯叶,在一瞬间被大火燃成了灰烬。 随后的刹那间,自他们东南面,又有一道极其恐怖的剑气席卷而来。 剑气如虹,划破夜空,所向披靡,同时伴随着幽冷摄魂的蓝光。 待程戈甩出的那团赤火,将那些藤蔓的主心骨燃灭之后,那强盛的剑气剑光便宛如一股飓风,迅猛席卷着那些藤蔓的分支。 直至最后,所有的藤蔓都被折断,蹦碎成屑…… 待所有危险消弭了、所有喧嚣退去了、所有风声平静了,程戈和史如歌和唐钰莹也终于恢复镇定。 而这时候,他们也才看清楚来者的面庞。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眼前这位突然出现搭救他们、手持一柄优雅长剑、目光幽深而且冷冽的人,便是易浊风。 “浊风!”一看见易浊风,史如歌又情不自禁唤了一句。她的声音始终那么清甜轻细,情绪还带着一丝激动。 看见易浊风,程戈和唐钰莹也互视一眼,即欣喜又诧异。 待双脚降落于地、身形安然立定后,易浊风悠悠将自己的承影剑插回剑鞘。不过他没有看任何人,凛冽目光一直直视前方,也不说话。 见此,程戈无声一叹,向他走近一步,主动跟他打招呼,“真是不巧啊……还有,刚才多谢你相助……” 易浊风也似乎不太愿意理会程戈,就冷然回应说:“我只是碰巧经过,看到这里有赤光便过来了,并没有想过要救你们。” 听见易浊风这话,先前弥漫在史如歌脸上的喜悦之色荡然无存。她还揪拧着眉,暗中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易浊风怎么又变成这样了?跟从前一样对她冷冷淡淡,连看也不看她! 不料,唐钰莹也冲易浊风微笑一下,说:“即便是无心的,我们还是得感谢你,易公子……” 易浊风仍旧不看他们中的任何人,全身那冷酷的气息、冷傲的气质,更是能够冻得每个人都身骨发悚。 如此,史如歌也跨前一步。她昂头凝视易浊风,语带一丝忿怒询问,“那你为什么会经过这里?还有今天下午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再回去找我?” 易浊风早就想到了,史如歌也在怀疑他,怀疑是他杀了那些僧人。而且每当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便更加不是滋味。 但是这会儿,他还是偏头,望着史如歌,说:“下午我在山上,被雨婆所施的爵冥阵困住了,脱不了身。等到我终于脱身了,再回那儿找你,你已经不见了。” “雨婆?爵冥阵?怎么会……雨婆不是死了吗……”史如歌依然盯着他,一边重复一边思忖,看上去不太相信他。 易浊风又不应声了,再次偏头看着别处,就是不愿意再看史如歌。因为他还在怄气,甚至他还心想:我如实讲述了,信不信由你……反正无论如何,我在你心中的地位,永远都比不过程戈…… 这一刻,程戈浓如重墨的剑眉也浅浅凝蹙。他倒是比较相信易浊风的话,因为雨婆的死,一直令他感到甚是奇怪。 无奈一笑后,他也询问易浊风,“你说雨婆没有死,有什么证据证明?既然是爵冥阵困住了你,最后你又是怎么破阵脱身的?” 易浊风又很快回应程戈,强压着心上的妒火,语气极冷说:“我没有证据证明,我也不需要你相信我!最后我是怎么破阵脱身的,我更不需要向你交代!” 顿时,程戈的浓眉又微微挑起半边,心中觉得这很不对劲。易浊风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然而今天其情绪却颇为激动!甚至连说话口气也很明显在针对他! “ca,他今天怎么怪怪的?”程戈还暗自嘀咕一句。 唐钰莹也发现了,今天的易浊风跟以往有些不同。记得以往,无论面对什么事物,易浊风当场表现出来的态度,总是那么不温不火、满不在意。 程戈又尽力令自己语气变得更好,对易浊风说:“我只是随口问问,你爱说不说,没人强迫你回答……” 易浊风又不应声了,漠然站在那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加闲人勿扰的冷酷气息。 如此,唐钰莹又生怕他们两人会吵起来,赶紧打圆场,对易浊风说:“此地布满危险,不宜久留。要不这样吧,易公子,你随我们一起回寺庙去,回寺庙后再聊其他的……” 易浊风始终不应声。史如歌站在一旁,又抿了抿唇,再跨近他一步,告诉他说,“原本我一直待在那儿等你,可是后来我昏倒了……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醒过来时我便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此时此刻,史如歌的声音宛如猫咪的声音,显得那么轻柔孱弱,以致其人也更加惹人怜悯。自然而然,易浊风又有一丝心软,懒得再去生她的气了。 深吸一口气后,他就询问史如歌,“现在我跟你们一起回去,你欢迎吗?” 这会儿,史如歌的模样又变得比较懵懂,歪着脑袋瓜,很是肯定说:“当然欢迎啊!我们哪里会不欢迎?我们一直都把你当……” 她本想说他们一直都把他当朋友,可是说着说着,突然止住了。因为她恍然猜测,后面那些话易浊风应该不爱听。 这时候,易浊风也不废话了,就冷然催促他们说:“那行,走吧。” 史如歌又冲易浊风“嗯”了一声,先前从她小脸上消失的惬意笑容再次浮现。她整个人,看上去那么娇美、那么腼腆、那么羞涩。 当她随着易浊风的迈步而迈步时,在她身后,程戈和唐钰莹又互视一眼,面面相觑,暗觉蹊跷。 程戈仍旧微挑着眉,微眯眼眸,惊异的在心中想:“怎么感觉连如歌也变得怪怪的了?以前她对易浊风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而且刚才易浊风那么大的醋劲,难道他都不担心自己体内的绝情钉发作……” 不知不觉间,史如歌和易浊风已经走开好几步远了。见此,唐钰莹也走到还在发愣的程戈的身旁,扶了扶他的手臂,提醒他说:“程戈,我们也走吧。” 程戈回过神来,俊朗如秋月的面容上还浮现一丝浅笑。只是他的浓眉依然浅蹙,也冲唐钰莹点了下头。 在森林里、在月光下,史如歌和易浊风愈走愈慢。易浊风稍稍走在前头,史如歌则走在后头。走着走着,易浊风还直接停下了脚步。 因为突然间,他感觉自己丹田之内,有一股古怪的真气,正在慢慢的挪动。同时它宛如刀子一般,割剜着他的五脏六腑。而这样的话,他的全身自然又袭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随后脸色也变得煞是乌黑。 “怎么会这样?骆姝帘的那一掌,怎么会厉害到如此程度?有着这么足的后劲,难道是因为刚才我运涌自己的真气对付那些藤蔓,所以无形中也催动了它的作用?”他还在心里猜测着。 很快的,他连猜测的精力和气力都没有了。不等史如歌迈到他的身旁,他沉重的眼皮子已然轻轻合上。最后听得扑通一声,他高大魁梧的身躯也直接倒在了地上。 这一刻,史如歌的脚步正好追上他。见他忽然倒在了地上,史如歌的神色又立马改变,一阵惊慌、一阵紧张。 “浊风!浊风!”她还蹲下身子,焦急呼唤着易浊风,轻轻摇了摇他。 易浊风没有苏醒,因为那些剧烈的痛苦,致使他陷入了重度昏迷的状态。 程戈和唐钰莹发现这边的异常,也加快速度跨上前来。 “怎么啦如歌?”过来之后程戈首先关心询问史如歌,然后才看向躺在地上的易浊风。 史如歌冲他摇了下头,再神色焦急说:“我也不知道!浊风他走在我前面一点,突然就昏倒了……” 第185章 厉害青龙 唐钰莹走过来,同样匆匆瞥了史如歌一眼。然后她也蹲到易浊风的身旁,拿起他的一只手腕,替他把脉。 见唐钰莹在为易浊风看诊,史如歌又情不自禁欣喜一笑。因为有唐钰莹在,所以她相信易浊风最终不会有事。她也不会让他有事。无论他这是怎么了,她都会想方设法救他的。 如此情形,程戈也暂且没说话了。待到片刻之后,唐钰莹放下了易浊风的手,他才再次询问她,“钰莹,易浊风怎么啦?” 史如歌也连忙目光殷切的盯着唐钰莹,等待着她的回答。 与程戈对视时,唐钰莹始终美目流盼,面容清纯秀美,说:“他受了较重的内伤。现在在他体内,有一股很乱的真气。不过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真气。我们快点扶他回去,给他疗伤吧。” 程戈一听又立马点头,史如歌也是。随后他们三人一起,很快回到了那座破旧的寺庙。 到了这会儿,鹤千行等人也已经回来了,独剩楚绍龙和张紫君还在外面转悠。 见程戈和史如歌和唐钰莹架着易浊风,鹤千行也感到诧异不已。 “他这是……你们怎么遇到的……”他还白眉紧皱,支支吾吾询问。 不等程戈或唐钰莹开口回答鹤千行,史如歌便用哀求的语气冲他说:“师父,您先不要问了……您行行好,救救浊风……” 顿时,鹤千行又愣了一愣,一副迷糊不已的表情。 史如歌以为他是不答应,又焦急的摇了下头,苍白如纸的小脸上,写满了对易浊风的担忧。 鹤千行又跟着回过神来,见史如歌好像要哭了,随即二话不说答应了她,连连点头应声说:“行,行!师父先救他……”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在供鹤千行等人休憩的厢房内。 易浊风闭目盘腿,静坐在床榻之上,双手搭于膝盖。鹤千行坐在他的身后,两臂向前撑平,挨着他的双肩,向他体内灌输真气。 然而灌着灌着,鹤千行的浓眉却越皱越紧。原因倒不是由于他感觉比较费力,而是由于他十分的震惊。原本他以为他的真气灌入易浊风的体内,多半会受到绝情钉的阻碍。 可是事实上并没有。他灌输进入易浊风体内的真气,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它们宛如一泓强大的洪流,迅猛的冲击进去后,很是快速的便将那股混乱真气驱散了。 “为什么会这样?莫非他体内的绝情钉已经……”想着想着,鹤千行的眸光也变得很浑浊,神情上还流露出心中的担忧。 发现鹤千行神情不对,程戈又赶紧说,“道长,您怎么啦?要不还是我来吧,您休息一会……” 鹤千行没有急着回应程戈,而是从容收回自己的功力,然后直接下床,再对众人说:“他没事了。休息一晚上,再吃点东西,便复原了。” 史如歌又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望着鹤千行,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这太好了!谢谢师父!” 史如歌的激动令程戈更觉迷糊,花瓣形的唇上勾出一抹苦笑,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落寞。 发现程戈好像藏有心事,史如歌又刻意望了他一眼。不过她暂且没有找他聊,直接走到床榻边,去扶易浊风躺下。 看见易浊风的胸膛正轻微起伏着,并且其一呼一吸都极有韵律,她便彻底放宽了心。 鹤千行也不看史如歌了,直接转身,面向门口的方向。 待史如歌翩然转身、也准备离开这间厢房时,他终于口吻严肃说:“如歌你出来,我有话要单独问你。” 也因为他的严肃,倏然,史如歌脸上的笑容一丝一丝凝敛。 “哦……”她漠然应声说,心中完全没底,猜不到鹤千行会问她什么。 见鹤千行和史如歌出去了,而楚绍龙和张紫君仍旧没有回来,程戈又觉疲惫的深吸一口气。随后他叮嘱范龙飞和范龙翔,好好照看易浊风,自己也再次往外面去。 刚才鹤千行发现了,易浊风体内的绝情钉已经解开了。于是他很是担忧,只想弄清楚这两天在史如歌身上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师徒二人,乘着浓郁的夜色,一直走到南面的凉亭里。 停下脚步后,鹤千行面向悬崖的那面,语带惋叹冲史如歌说,“丫头,你有事瞒着我们……” 本来史如歌就很是忐忑,现在鹤千行这么说,她只觉自己的心脏都要窜到嘴边了。 在稍稍调整自己的状态后,她又抬手挠了挠头,小心翼翼说:“没有啊,我没有事瞒着你们啊。师父,您干嘛突然这么说?” 鹤千行当然不相信,又目光凝愁,语气冷漠说:“易浊风体内的绝情钉已经解开了,你一定知道的比我早。说吧,你是怎么助他解开的。” 蓦然,史如歌又显得很是难为情、低下头去、吞吞吐吐说着:“师父,我……我……”打死她她都不好意思告诉别人,现在她成为了易浊风的女人。而且她答应过易浊风,就当那件事情不曾发生过。 鹤千行的神色更显忧愁。因为史如歌表现出来的慌乱,令他洞悉了真相。 过了片刻,他很无奈说:“希望他不会辜负你。也希望你这么做,是真的拯救了他。” “为什么?师父,您为什么这么说?”鹤千行的话语,又令史如歌感到更加不安。 鹤千行仍在怀疑,那座寺庙里面的僧人,全部都是易浊风所杀。而且那天他也看见了,易浊风正与黑祭为伍,所以他还觉得,总有一天黑祭会将易浊风带入魔道的。 片刻之后,鹤千行又将目光放远,语重心长回答史如歌,“因为你不了解他。未跟我们商量,便贸然助他解开绝情钉,这酿成了很大的隐患。将来一旦他误入魔道,也就没人能够制住他。” “不会的,他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他的心中没有魔念,他是一个善良的人,我相信他……”史如歌又连忙摇头,否决鹤千行。尽管她也不知道,她凭什么替易浊风保证。 鹤千行深知,现在这时候,无论如何史如歌都会维护易浊风。于是他也不多说了,就告诫史如歌,“算了。如歌,既然你已经助他解开了,那么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好好跟着他、盯着他。将来或许只有你,才能控制他。” 蓦然,史如歌的心口又涌上一丝恐惧的情绪,望了望远处、再望了望近处,哑然失语…… 时间临近子时,山上山中,环境尤其悄寂、清冷、阴暗,连之前那些鸟鸣兽吼声也消失了。皎白的月光穿过树叶的缝隙照耀下来,使得每个地方都染上了神秘和诡谲。 离开寺庙后,程戈也往南面走,一面还是为了探寻仙葩草的踪迹、一面则为了寻找楚绍龙和张紫君。因为时间这么晚了,楚绍龙和张紫君却还在外面晃悠,迟迟不归,这令他觉得有些奇怪。 随着程戈的离开,此时此刻,寺庙里面便只剩下几个武功很差的人。即:唐钰莹和她的两个师妹和鹤千行的两个随从。 鹤千行在程戈离开之后,忽然不见了踪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朦胧月光下,一道倩影似清风一般刮来,最终落在寺庙的后院。 这来者乃骆姝帘。傍晚她甩开了凌无邪,独自来到这山上,好不容易找到了易浊风。 这一刻,骆姝帘的目光凌厉如刀,紧盯着易浊风所睡厢房所在的方向,嘴边极轻絮叨说:“哼,易浊风,看来教主交代你的任务,你是完成忘记了。既然如此,那我来提醒一下你,便好好助你一把!” 鹤千行的两名随从,听从程戈的话,仍旧守在易浊风的床边。骆姝帘即刻发出两支毒镖,准备将那两人全部杀害。 不料,她的毒镖飞至半途,便被突然而来的另一阵清风刮落,坠在了地上。 “谁?”骆姝帘一怔,连忙虚声询问,同时偏头望着东面。 原本她都没有察觉,现在她察觉到了。东面有着一道黑影,正如鬼魅一般,向这边徐徐飘来。 待到她心中的惊慌稍稍退去了,那道黑影也随之降落在她身旁。 黑影一身黑色装束,全身上下只有露出的那半张脸乃肉色。他整个人的气势,也宛如鬼魅一般阴暗、狰狞。 如此,骆姝帘只觉一阵畏怕,声音压得更低询问:“你是……”她不认识黑祭。但是仅仅看他一眼,她便可以断定,黑祭并非善类。 黑祭不回答她的问题,也不看她,看着地面悠悠反问,“你亲自动手杀人,这多没意思?何不让易浊风动手?” 倏然,骆姝帘更加疑惑的蹙眉。黑祭也懒得在这跟她解释,趁着她不经意,抓住她的一边肩膀,带着她飞身离开了这里。 不久之后,寺庙北面,这座山峰的最高处。 黑祭站在那儿,任由猎猎山风,将他的黑色长发,吹拂得更加凌乱。他摊开手心,两颗血引珠躺在上面熠熠生辉。 骆姝帘站在不远处的一颗巨石上,望着他战战兢兢。 此时,黑祭的身份,骆姝帘差不多已经明了,即:忘忧海、幽冥域、领主魔尊。 第186章 诡异护法 不过,她怎么都不会知道,真实的黑祭其实已经死了,现在利用他躯体的人乃云海护法。 并且现在骆姝帘非常不解,幽冥域的血引珠,怎么能够拿来对付易浊风? 当那两颗暗红色的血引珠上、流转的光芒越来越妖美时,她实在忍不住说:“魔尊大人,血引珠乃您用来召唤妖魔的圣物,怎么能够对付易浊风?他易浊风又不是妖魔……” 黑祭始终平静且镇定,说话语气也冷冷淡淡,告诉骆姝帘,“易浊风的眼睛,早就没有了。现在他的眼睛,是仙葩神鹰的眼睛。而事先我在仙葩神鹰的眼睛上,滴了几滴魔血……” 不等黑祭的话音完全落下,骆姝帘便自行补充,“所以,现在易浊风的眼睛,有着妖魔的精髓……所以,现在他的体内,潜伏着魔性……” 黑祭听完骆姝帘的补充,又不禁放声一笑,说:“哈哈哈,姑娘很聪明……” 见黑祭肯定了,骆姝帘又不再说话。不知不觉间,她的红唇得意上扬,内心变得开怀无比。 黑祭也沉默下来,继续认真的在血引珠上施法。 渐渐的,自那两颗血引珠上洒溢出来的光芒,形成了一张暗红色的很坚固的光网,并且将黑祭的身躯完全笼罩。 望着这一幕,不远处骆姝帘潋滟的凤眸又瞠得极大极圆。黑祭站在光网中,衣袍和长发不再随风摆动,嘴边却发出极轻的声音。他说:“浊风,该苏醒了……睁开眼睛吧,这样你就能看见仙葩草了……” 也随着黑祭不停的在说话,骆姝帘又见得那张光网的色彩越来越浓重。直至最后,它直接变得血滴滴。就好似笼罩黑祭的,其实乃一张血网。 而那座寺庙里,此时此刻,也发生了不一般的景象。 躺在床上的易浊风,自他的两只眼睛,流出了两行鲜血。 鲜血慢慢流淌到他的脸颊,随后他的脸色也变得甚是乌黑,整张面容就像刚刚七窍流血而死的厉鬼的面容。 鹤千行的两名随从见此,脸色纷纷大变。 “他这是怎么啦?怎么会这样?龙翔,快去找道长或程公子,向他们禀报!”其中范龙飞连忙对范龙翔说。 范龙翔也慌张的点了下头,而后转身提步,正要匆忙出去。 然而,不等他跨出房门,突然间,身后便出现了一股极其强劲的气流。它直接冲涌过来,再袭上他的身躯,令他的脚步不得不定住。 他的兄弟范龙飞,自然也被定住了,张着嘴巴愣在那儿,想动动不了,连话也说不出。 “怎么一回事?易浊风,不要杀我们,不要杀我们……”感应到情况不妙,范龙飞和范龙翔只得在心里说。他们纷纷哭着向上苍乞求,乞求能够不被易浊风伤害。 与此同时,范龙飞的身前、范龙翔的身后,易浊风真的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幽蓝色的瞳孔,好似气势磅礴的大海,翻腾着汹涌的杀意。 表情漠然的坐起身后,他直接下床,拿起一旁的承影剑,对着眼前的范龙飞和范龙翔一挥。 乍时,幽冷的蓝光,充满了整个房间。自范龙飞和范龙翔的身体上,溅洒出两泓鲜血。 当范龙飞和范龙翔颓然倒到地上后,易浊风仍旧漠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他的瞳孔越来越蓝,直至后来还由蓝变红,再次淌出鲜血。 将承影剑插回剑鞘后,他也提步出门,准备走去寺庙大堂。 他要去那儿寻找仙葩草。因为刚才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仙葩草其实就在寺庙里。 而且他还知道,即将出现的那株仙葩草,外观为蓝色。换言之,它乃传说中的蓝葩,五行属性为水。 原本唐钰莹准备入睡,不料突然间,她听到了别处的异动,便连忙带着她的两个师妹,从房间里跑出来。 跑到对面男人们所住的厢房一看,易浊风已经不见了。只有刚刚死去的范龙飞和范龙翔,他们躺在地上,尸体余热尚存。 “啊,师姐,这……”钰岚也被吓得立马脸色改变,虚声说话,一副怯怕无比的模样。 这一回,唐钰莹很是肯定对她们两个说:“是易浊风杀了他们!你们都跟着我,一定都跟着我,走……” 她刚才看见易浊风的身影,往前方大堂去了,便率领她的师妹,也往那里去…… 待走到了寺庙大堂前,易浊风又停下脚步。 这一刻,他还微微拧眉,在心中思忖着,“阴阳五行,相生相克。既然蓝葩属水,那么它的天性是怕火的。倘若我烧了这大堂,想必它也就自行显身了。” 思忖完毕后,易浊风工整的剑眉飘逸飞扬,鹰般凛冽的眸子里杀意尽显。 大堂门口,本就悬挂着两盏火水灯。倏然,他涌出一把很轻的功力,令那两盏火水灯直接斜飞,冲进了大堂里,然后坠落在地。 山上的气候本就比较干燥,加之此季还是炎热的夏季,所以大堂之内的多块帷幔,很快就被星星之火给点燃。 唐钰莹赶过来,站在易浊风的身旁。看见大堂里面已经着火了,她不停的摇着头。 “疯了,易浊风,你疯了……”唐钰莹还念叨着说。 易浊风没有理会她,也没有偏头去望她。他就像一尊冰雕,始终面无表情,凝望着前方火势的发展。 不一会工夫,火势便变得越来越旺,将那些房梁木材,燃烧得索索作响。 连同安放在大堂之内众僧人的尸体,也一齐燃烧着。 随后,那漫天的赤红的火光,冲上了天空,照亮了附近很大一片区域。 望着寺庙大堂,随即燃成灰烬,易浊风冰冷的唇角又微微上扬,扬起一丝恰到好处的弧度。 他的右手将承影剑剑鞘捏得更紧,眸光愈发幽暗冷冽,心里念叨着说:“蓝葩,你显身吧,不要枉费我烧掉了这里……” 此时此刻,他的意识和思维都十分清晰。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正被魔念控制着。 “易浊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仅仅为了得到仙葩草?你这么做对得起如歌吗?对得起我们大家吗?”看着看着,唐钰莹也变得情绪失控,又大声质问着他。 她的两个师妹,自走到这边后,又不由自主往后退步。她们只想距离易浊风远一点,生怕易浊风会因为忿怒,动手将她们也一齐杀了。 易浊风还是不应唐钰莹,现在他体内的血液,完全就是冷的,连流动也很缓慢。他也不会有怒有喜有恨,他心里想的只有杀、抢、夺! 寺庙北面的鹤千行和史如歌,看见这边的火光,立马飞速赶了回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程戈,浊风,钰莹……”还距离很远,史如歌便一边跑、一边说。她喊着那三个人的名字,她最在意的那三个人。 “怎么突然起火了?钰莹……”走过来后,鹤千行也直接询问唐钰莹,神色一阵恐慌。问完之后他也才看到光线较暗的那个地方,正站着易浊风的高大身影。 顿时,他整个人又完全愣住,差不多猜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猜到了,是易浊风烧了这里。 他也变得暂且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就拧眉凝视着易浊风的侧脸,目光灰暗萧索。即刻涌上他心头的情愫,是无尽的失望、无尽的无奈。 原本他以为易浊风是可以改造的,现在他顿悟他错了。易浊风身上的煞气和戾气越来越浓重,已经到了难以消弭的地步。 很快,史如歌的脚步,停在鹤千行和唐钰莹之间。见鹤千行和唐钰莹都盯着易浊风,她也明白了一切。 “浊风,怎么啦?这里的火……为什么会起火……”她又迈到易浊风的身前,直接询问,声音更加轻细、更显孱弱。 她依然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易浊风心存魔念、不愿意相信易浊风终究没法跟他们成为一路人。 即便是史如歌来了,易浊风的目光也没有移开,仍旧凝望着那熊熊大火,说:“烧了这大堂,仙葩草便会显身。你们远道而来这里,不就是为了仙葩草吗?” 史如歌也没有想到,易浊风还会回答的如此冷漠。倏然,她又恨戾的咬咬牙,利落抬起右手,给了易浊风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的一声巨响,伴随着史如歌愤怒的责骂声,“你太过份了!” 易浊风被打得脑袋偏向一旁,但是其神情依然漠然,仿佛刚才被打的那个人不是他。 见此,鹤千行和唐钰莹又是一怔,他们被史如歌的行为吓到,心跳差点窜到了嘴边。他们还看见了,易浊风虽然面无表情,可是他幽蓝的眸底,狂风暴雨急速流转。令人感觉将有一股强大的飓风,即将肆虐来临。 “如歌……”担心易浊风对史如歌动手,唐钰莹又赶紧迈到史如歌身旁,扯了扯她的手臂,想将她拉开。 不料,史如歌倔强的站着,一动不动。她始终抬眸,目带恨戾和愤怒,盯着易浊风,等待他的一个解释。 待脸上火辣辣的痛觉消散之后,易浊风的唇角微微抽搐一下,再视史如歌说:“你没有资格管我。史如歌,请自重。不要阻碍我拿仙葩草回去复命……” 第187章 技高一筹 “复命?呵,你果然是假装归降我爹爹,再利用我们过来这里,是吗!”史如歌又激动追问,气得连额头上碎发都竖立起来了。 她心里则更加的害怕,害怕事情如那会儿鹤千行所说:她助易浊风解开绝情钉,这酿成了很大的隐患。 易浊风又不看史如歌了。因为一直以来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史如歌。片刻之后,他又冷声讲述,“其他的仙葩草,其他的神兵利器,我都可以不要。我只要这一株仙葩草,争这一次。” 史如歌听着又不知所措。易浊风的心里有难处,从前她便知道。昨晚的选择,乃她走投无路时无奈做出的选择,她也并不后悔。尽管那样做也算她比较自私。 “那你为何杀范龙飞和范龙翔?他们是无辜的,之前他们一直在照看你……”由于易浊风语气稍微变好点了,一旁的唐钰莹又甚是不解询问。 易浊风又没有去回答唐钰莹的问题。因为他也说不出原因,为何那会儿他就是想杀那两个小人物。 这一刻,听见唐钰莹的问题,鹤千行完全没法镇定了。 “钰莹你说什么?龙飞和龙翔死了?”他再次望着唐钰莹,神情慌张向其确认。 唐钰莹转视他,并且点了下头。 鹤千行的脸色又变了,二话不说,拿着拂尘,匆忙迈步,往后院去。 见鹤千行跑开了,史如歌又多望了易浊风一眼,而后她也提步。 唐钰莹却站在这里,继续盯着易浊风。现在火势旺盛而凶猛,而此地距离水井极远,所以他们没法去扑火。她能够做的,就是看住易浊风,不要他跑了。 在那株仙葩草显身之前,易浊风也没有想过要跑。 鹤千行和史如歌到了一趟后院的厢房,看见范龙飞和范龙翔确实倒在了地上。乍时,素来平易近人的鹤千行也变得面容冷漠,恨气吁吁。 “又是他,走!”他冲史如歌说,语气也显得杀气腾腾。 他还顾不上去触碰一下范龙飞和范龙翔的尸体,又带着史如歌,回来了大堂前面。 此时此刻,那熊熊大火中,渐渐浮现出一圈又一圈的幽蓝色的光环。易浊风和唐钰莹均瞠大眼珠子,紧紧的盯着。 紧跟着,又有一阵怪异的叫声,传入他们耳朵里。那阵叫声,似鸟叫、似兽鸣、似鬼泣,沙哑而惨烈,低沉而连续。 当那些幽蓝色的光环、扩展得越来越宽时,所有人又清晰的看见了,一朵妖娆而庞大的花朵骨,慢慢脱火而出、慢慢飘浮上天。 见此,易浊风的嘴边又嘀咕一句,“果然出来了,呵……” 跟而他飞身而起,正准备去抓获那朵花朵骨。 那朵花朵骨,自然就是仙葩草。之前程戈在南面悬崖边,见过它的身影。 也就在易浊风飞至半空后,鹤千行又怒哼一声。随之,他手中的拂尘,对着易浊风,重重一甩。 从拂尘上射出来的强劲真气,如同一把凌厉的气剑,迅速袭向易浊风。 发现后方有人攻击,易浊风始终从容不迫,因为来不及拔剑,所以他就身形一偏,灵活躲过那道气剑。 鹤千行当然不会罢休!刚才那一刻,他也在心中发誓了,他不会放过易浊风! 在易浊风躲开之后,他再次一甩拂尘,同时飞身而起。 见鹤千行和易浊风即将交手,史如歌又慌乱的摇头。她不愿意看见这样的情景,不愿意易浊风受伤,更不愿意鹤千行受伤。然而,以她目前的能力,远远没法制止他们。 发现鹤千行正亲身攻向自己,易浊风的左手手心,已然快速涌出了一道真气。一道蓝色幻影随之相应生出,而后他反手将其涌出,断然回击鹤千行。 顷刻间,易浊风蓝色的真气与鹤千行拂尘的真气相撞,凌空发出轰隆隆的一声。 蓝白两色真气交汇后,还纷纷向四周溅射,将四周照得更明亮。而且这两股能量,使得史如歌和唐钰莹,身形踉跄着后退,连站都站不稳了。 此时易浊风的身体内,不仅气血极其通畅,而且还有着仙葩神鹰的神力。自然而然,在两道光芒交汇片刻后,最终乃那道蓝色的真气,冲退了白色的真气。 庆幸的是,鹤千行本人并未被击中,只是瘦削的身体,于半空中不由自主往后一仰,而后直直往地上跌。 史如歌见此,又匆忙立稳身形,急声呼唤一句,“师父!” 易浊风又很快收回掌势,继续往仙葩草的方向飞。正巧这时候,仙葩草也飘浮得越来越高了,差不多已经到达了一百多丈高的高空。 当鹤千行跌回地面后,史如歌又连忙跨过去准备扶他起身。可是鹤千行不让她扶,还轻轻推了推她,催促她叮嘱她说:“别管我,如歌,你去追易浊风!千万不能让他得到仙葩草,更不能让他跑了!” 史如歌又连忙点头,答应鹤千行说:“好,好……”说完之后她再次偏头,望向易浊风渐飞渐高的身影,恨恨的咬了一下唇。 “易浊风,jian人!”史如歌还忍不住轻声骂咧一句,然后也飞身而起,匆忙去追易浊风。 易浊风却追着那株仙葩草,眼看着他距离它越来越近,触手可得。可是,就在他伸手的那一瞬间,那株仙葩草又凭空消失了。原本笼罩着它的所有蓝光,也全部不见了。 而此时此刻,易浊风也恰好飞到了一座山上,身形立于悬崖边。 仙葩草忽然不见了踪影,很明显,它已经隐身了。望了望四处后,易浊风脸色微变,浓眉浅皱,精力更加集中。 因为暂且不见仙葩草了,所以他又闭了闭眼。匪夷所思的是,每当他闭上眼睛、静下心神,他又很是强烈感应到了仙葩草所在的大致方位。 这会儿也是,他感应到仙葩草正往南面的山间飞。于是,他很快再次飞身而起,飞往南面山间。 史如歌轻功不够好,她没法飞到那么高的地方,甚至连那熊熊大火都没法掠过。飞到半途时,她无奈的折返回去,降落在地。 她又匆忙对鹤千行说:“易浊风往南面山间去了,师父,我先去拿九天神弓,然后我继续去追他!” 鹤千行却又冲她摆了摆手,说:“如此,那你先缓一会。”说完之后他再望着唐钰莹,低声询问她,“程戈了?樊绍东和张紫君了?” 唐钰莹正想告诉鹤千行这些,所以急忙回答,“程戈也去南面山间了。因为樊绍东和张紫君一直没有回来,他便去找他们了。” 鹤千行又想了一会,蹙眉一脸担忧之色,说:“这边这么旺盛的大火,程戈等人应该看到了,然而他们却没有立即赶回来,想必是也遇到了麻烦。这样吧,钰莹,你陪如歌一起去找他们,两个人相互照应。” 很快,唐钰莹重一点头,冲鹤千行说:“好的道长!你跟钰巧钰岚留在这儿,务必小心!” 鹤千行也轻轻点头。史如歌待在一旁,吞了吞自己的口水。可是她什么话都不说了,甩头又往后院去,去房间拿她的九天神弓。唐钰莹尾随她,去拿逆命罗盘。 南面山间,程戈和楚绍龙和张紫君,遇见了三头奇异的巨兽。然后那三头巨兽,分别死死缠住他们三人。 那三头巨兽形如犀牛,皮糙肉厚,攻击力和防御力都极其强大。巨犀兽鼻骨上凸出的独角,狰狞刺目,在月光的折射下还闪烁着厉如刀芒的亮光。当它们奔跑时,全身的大力便灌注于那只独角,浑身杀气腾腾。 因为被巨犀兽凶猛追逐、顽固攻击,所以程戈和楚绍龙和张紫君,一直都在跟它们较量搏斗,并且迟迟没有脱身。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其中一头巨犀兽便追逐程戈,直直抵达一处悬崖边。 倏然,程戈两条剑眉如刷漆,两只星眸朗如秋月,转身无畏直视那头巨犀兽。 程戈早就恨不得杀了它,可是无奈于他的手中没有兵器。而没有兵器,仅仅凭借赤手空拳去杀这样一头巨兽,显然是非常费力的。 原本程戈想着逃掉算了,远远避开它,能省一事就省一事。现在看来,他是不得不杀了。 因为它都将他逼到了悬崖边,而悬崖下面是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他不敢轻易跳下去,最终就只得迎战。 当程戈停止逃跑、转身面向那头巨犀兽时,那头巨犀兽也即刻停了下来。 程戈一边厉视着它、一边又急速运功,很快便涌出了一团赤色的真气,凝聚在手心。 而那头巨犀兽,它那对圆圆鼓鼓且蕴含暴戾的眼睛,顷刻间瞠得极大。它也愤怒的瞪着程戈,仿佛生来便恨程戈入骨。 感觉到它的恨意,程戈又满腹狐疑,在心中思忖它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这只巨犀兽,要针对他?要追杀他? 发现程戈手心那团赤色的真气越来越旺盛,如同炽烈的燃烧的火焰,突然间,那头巨犀兽又愤然怒吼一声。 它的这一声怒吼,也划破了夜空的平静,惊得附近山林深谷中,再次响起一阵阵悲怆的鸟叫声和兽吼声。 第188章 成人之美 随即,它粗实的双蹄还在地面来回刨动。而后的一瞬间,后腿猛然发力,地面也随之颤动,树上枝叶摆动。 如此一来程戈也连忙提高了警觉,当那头巨犀兽蹲了蹲身、随后纵身一跃、气势汹汹扑向他时,他的身躯瞬间飞高,同时手中那团真气直接罩上它的头顶。 顿时,夜空中又传出一阵磨牙般的嘶叫声。 程戈手中的那团真气,扎扎实实拍在了那头巨犀兽粗糙的皮肉上。也随着那头巨犀兽的嘶叫,又有一股强大的反震力凭空产生,震的程戈耳膜暗暗发痛,人也从半空中落下。 “吼”的一声传来。 那头巨犀兽因为煞觉疼痛,所以拳头般大小的兽眼,蓦地通红。待停止怒吼后,它再次用力奔跑至前,一只前蹄扬起,对着程戈沉重踏下。 程戈见此,脸色再次改变。他记得之前在森林里,他便跟这头巨犀兽浅浅较量了一下。那时候无论他使出什么招式,它都是死死的护住脖子处。 于是,情急中,程戈又机灵一动,猜到了那脖子处,应该是它的软肋。 想着想着,他变得有点欣喜,双腿宛如生了根,定定伫立在地。无意间他还看见不远处的地面,有一根粗实的木棍。断然急速运功,将其吸附到手。 待到这头巨犀兽再次临至跟前,他突然大喝,以棍为剑,真气全部运涌至棍上,拿着它猛然刺向这头巨犀兽的脖子处。 乍时,一股浓稠滚烫的鲜血,猛然从空中溅洒下来,形成一道水幕。 紧跟着,又是这头巨犀兽的震天吼叫声。而且它通红的双眸,就在此时变得稍微清澈。它凝望着程戈,目光带着几分哀求、几分凄楚。 但是已经晚了。 只见凌空横刺的竹竿,已然自它的脖子处,整根都没入了它的血肉中。 而它热烫烫的鲜血,也如同一颗颗珍珠,全部砸在了程戈面容上、双手上、衣服上。 在挣扎半响后,半空扬起的这头巨犀兽也逐渐无力、粗响鼻息。最终,它彻底断气,庞大而沉重的身躯,轰然倒地。 在它倒下去之后,程戈又大松一口气。也就在程戈悠悠提步、准备离开、回森林去时,见得突然间,它的身体居然开始幻灭。 在清冷的白色月光下,死去的这头巨犀兽,尸体发出一阵剧烈燃烧的声音。如同前天,程戈在南面山坡上,所遇见的那只鸟兽。 察觉到异常,程戈又连忙停下脚步,转身回头。 这头巨犀兽已然幻灭,身体腐蚀的无影无踪,好似先前不曾存在过的。 也就在程戈愕然震惊之际,又见一枚鸡蛋大小的妖丹从地上缓缓飘浮到天空。 望着望着,程戈又下意识的伸出了手。那枚妖丹也很是顺应,最后直接落在了他的手心。 望着它晶莹剔透、光亮透明的模样,程戈又剑眉紧蹙,在心中想着:“两颗妖丹了。究竟这些妖丹,有什么用了?” 当他还在凝思时,却听得不远处的深林里,又传来一阵喧嚣的声音。 那边明显有人在打斗,刀碰刀、剑碰剑、轰隆隆。 “ca,怎么一回事?难道跟寺庙那边的火光有关?”程戈又失声自言自语几句。 然后他赶紧将那枚妖丹收进兜里,再匆忙提步,脚如生风,往那边赶…… 两三里外的深林里,易浊风因为追踪那株仙葩草,从而早就来到了这里。 深林里面依然光线朦胧,看人看物视线模糊。不过只要稍稍集中精力,便还是能够看清楚人物。 易浊风在深林里面,一边慢吞吞的走、一边四处张望着。周围环境中,除开从头顶宣泄而下的月光,此外再无其他光线。 在往南面走了好久后,终于,易浊风再次看到了那株仙葩草。这会儿,它的身形也变得畏缩。躲藏在一处草丛后,仿佛它在畏怯着什么,又仿佛它已经受伤了。 见此,易浊风又冷然抹唇,即刻运功,飞上前去,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它的主茎。 被易浊风抓住之后,那株仙葩草也显得那么乖巧,不折磨不闹腾,安然的待着。只是它的身形一点一点慢慢缩小,不知不觉间,便只有一朵普通花朵骨那般大小了。 然而它那通体幽蓝色的光芒却没有变少一丝。当然了,此时此刻,其他人都不能够看见它。唯独易浊风能够看见它,因为它仍旧为隐身的状态。 易浊风一直盯着它,看着它由大变小。最后,当它不变了,易浊风的眉心又轻轻压拧,眸光愈显凛冽阴寒。 他声音极轻对蓝葩说:“想必你这是认我了。很好,跟我走……” 蓝葩自然不会说话,当易浊风抓着它、再次飞身而起时,它依然安然的待着。 原本易浊风打算带着它,想办法就此离开这座孤岛,回天冥教去向溥钦复命。结果,他才飞回深林中央,他的前方便出现了两道黑色的人影。 两道黑色人影,宛如一阵飓风,同时从不远处刮来,最终一齐降落在易浊风前方三四丈远的地方,将他的去路拦住。 待他们完全静止了,易浊风也就彻底看清楚了。他们两人,一男一女。 男人身形高大魁梧,全身上下被黑色的布衣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和两个鼻孔和一张嘴巴在外面,正乃先前他在泊澜湾南面深林见过的黑影人,也就是云海护法。 为了迷惑别人,不让别人知道现在的黑祭就是云海护法,所以云海护法暂且又脱离了黑祭的躯体。 女人为一个老太婆,面容沧桑如百年老树,正乃雨婆。 在看清楚是他们后,易浊风仍旧波澜不惊、镇定自如。他们出现在此,拦他去路意欲何为,他也能够轻易猜中。 不就是为了他手中的仙葩草么? 现在他也猜到了、确定了,原来黑影人就是云海护法!不过他暂且猜不到,云海护法究竟是怎么来到这座孤岛上的! “让开。”轻蔑瞥眼他们后,易浊风率先开口,冷然警告说。 云海护法和雨婆当然没有让开,他们远道而来,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又怎会轻易罢休? 此时,雨婆手中拿的不是拐杖,也不是妲魔剑,而是一面宝镜,即日月玄光镜。 日月玄光镜乃集阴阳之气凝结而成的。透过此镜,可以看穿三界内许多诡谲或隐形的物体。 也是由于日月玄光镜的作用,所以雨婆刚过来便看清楚了,现在易浊风的手中正抓着那株仙葩草。 她的薄唇轻蔑一撇,冲易浊风说:“臭小子,乖乖交出仙葩草,今日我们便饶你一命。不要逼得我们出手,一旦你败了,也就输得一败涂地了。” 此时的雨婆极有信心。她坚信,一旦她跟她的主上联合,就算易浊风开启承影剑的神力,也跟他们过不了十招。 云海护法的厉害程度,易浊风自然是领教过。其武功或神力,均在他之上。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畏惧他们一分。何况这会儿,他还有蓝葩。 他完全懒得再看他们,还立马轻斥雨婆说:“你真会做梦。就凭你们,也配得到仙葩草?” 因为易浊风的轻视,雨婆的眼眸又危险眯起,稍稍跨前半步,启唇正要再说什么。 不料,一旁的云海护法又伸出一根手臂,拦挡在她身前,示意她不要出声了。 云海护法自己跨前一步,好声询问易浊风:“易浊风,你拿仙葩草,只是为了回天冥教,向溥钦复命,对吗?” 跟云海护法说话时,易浊风的态度稍稍客气一点,不过也不看他,低声回答说,“是。” 云海护法又思忖片刻,刻意再次询问他,“虽然目前你还是天冥教的人,可是你的心,早就脱离了天冥教,不是吗?” 云海护法为何如此询问,易浊风也心知肚明。倏然,他又面浮杀气、寒眸如刃、重声否认说:“不是!” 云海护法自然不信,又诡谲一笑说:“不是?那你跟史乘浮史如歌……” 这一回,不等云海护法把话说完,易浊风便直接快速利落拔出了承影剑。 剑光幽蓝如海、剑身杀气如霜、剑锋锋利凌厉,直指云海护法的咽喉,说:“你到底附身了谁?既然想跟我争仙葩草,那就拿出你真正的本事!不要畏首畏尾,拐弯抹角,尽玩花招!” 易浊风的忿怒和激动,又惹得云海护法淡笑一声。承影剑的剑光能够震魂慑魄,可是云海护法丝毫无惮,因为他的体内功力深厚。总而言之,他有足够的能力,轻易排开承影剑本身携带的幽魔之力。 他也任由易浊风拿剑指着他,冷然解释说:“我是尊重你,抬举你,所以刻意给你制造一个机会。易浊风,如果你主动交出仙葩草而不劳烦我们动手,那么以后我还会帮你,帮你彻底脱离天冥教……” 易浊风愈发想笑,冰冷的唇角又抽搐一下,语气极轻且气势极强,说:“哼,我不用你抬举,不用你给任何机会,直接出招吧!” 再次发觉易浊风就是十足的犟脾气,蓦然,云海护法自然变得一点也不愉悦,先前笑意全敛。 “既然如此,哼,那行……”云海护法又说这么一句。并且他的这么一句,好似从鼻孔中挤出来的。 第189章 天大误会 易浊风盯着云海护法,幽蓝而深邃的眸底,杀意肆虐翻涌。见云海护法和易浊风完全谈不拢,一旁的雨婆又阴森一笑。趁着易浊风不注意,她断然出手,急匆匆对日月玄光镜施了一道法。跟而日月玄光镜从她手中飞出,极速攻向前方的易浊风。 易浊风并非没有防备,无论何时何地,无论面对哪个,他都存有防备。见日月玄光镜朝他攻来,随即,他手中的承影剑从容移开,猛然劈向那面镜子。 尽管承影剑很是厉害,然而日月玄光镜也不是凡间之物。它既然会攻击,当然也就具有灵力、具有灵性。易浊风挥剑劈向它,它的身形迅速一闪,情急中自行匆忙躲开了。 见日月玄光镜攻势落空,同时攻势还变成了防势,雨婆的神色又立马改变,怒气吁吁,极其不悦! “该死的小子,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雨婆还语气恶横说。说完之后飞身而起,接住那面镜子,亲身攻向易浊风。 见易浊风和雨婆已经打起来了,云海护法又很快涌出了一股真气。真气将他的身躯完全笼罩,形成了一层防护。 而后他再涌出一道功力,汇聚在右手手心,飞身随同雨婆,一起攻向易浊风! 原本他们以为,他们两人联合,对战易浊风,必然是几招之内手到擒来。谁知道,易浊风的内功虽然不及他们强大,但是他的承影剑舞得极好,剑路百变,招式巧妙,身法更是快捷若电。 有几次眼见雨婆即将击中他的要害,却被他在千钧一发之际从容避开。随之,雨婆自己反因招数老套而陷入被动中,最后她还不得不收起轻敌之念,小心谨慎应战。 云海护法倒是一直不紧不慢。哪怕易浊风剑招眩目,剑花错落,将他整个人全部都罩入了幽蓝的剑光之中。 反正他的掌法,阴柔而不喧嚣、毒辣而不猛烈,平速而不滞缓。因此,易浊风下手便也不容情,前所未有果断狠戾决绝,连续快速发了十余剑,直刺他的要害。 开始的几剑,云海护法闪躲的很是轻松。然而到了后头,他也变得有些手忙脚乱。同时笼罩着他的真气防护,已经露出了一道缝隙。 易浊风见此,又赶紧抓住了时机…… 蓦然,易浊风手中的承影剑,急速穿过那道缝隙,刺往云海护法的胸口。 见跟易浊风对战的主力,已经变成了云海护法,雨婆又稍稍停住,站在一处角落歇息、观望。她还深刻的认为,就云海护法一个人,也能够对付得了易浊风。 见易浊风手中的承影剑正向自己胸口刺来,云海护法灰色的瞳孔又愕然瞠圆。他连忙合拢双手,打算用手掌夹住对方的剑刃。 不料,突然间,又见得易浊风涌出了一道功力,而后他再将其加注灌输到承影剑剑身之上。 先前易浊风都没有料到,在他跟云海护法和雨婆对战了这么多招后,他的体力居然仍旧充沛旺盛、功力居然仍旧浩淼如海。他想:这大概就是蓝葩在助他,不然他的体内和功力,早就透支耗尽了。 如此一来,云海护法的身躯也微微一震,体内真气膨胀,愤怒向外涌出。 这时候,承影剑的剑身又轻轻一晃。紧跟着,它幻化成十几柄一模一样的利刃,从不同方位,一齐朝云海护法直刺而去。 云海护法又撇唇闷哼一声,心中对易浊风的评价,也不禁降低了几分。 因为易浊风的这一招,华丽而不实,明显就是在找死!他一眼就能够辨出真剑之所在! 于是他又瞠圆了双目,在认准真剑的来处后,双手招式不变,并且加快了几分去势,企图一招就击碎易浊风的这道攻势。 眼看着双方就要接触上,突然间,易浊风手中的承影剑偏了一点点。他故意如此,以倾斜出一个极小的角度。 然而,这在云海护法看来,他的那一偏,不仅是偏了一点点。云海护法只觉眼前一暗,随后十几道幽冷的蓝芒在他眸子里闪现。 他的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跟而急忙往后退步,并且立马闭上了眼睛。 但是时间已经迟了。那些幽冷的蓝芒,刹那间便进入了他的眼帘之中,没有给他一丝反应的时机。 云海护法顿觉眼中炽热不已、眼球酸痛不已,泪水哗啦啦的往外冒腾。不过,他顾不及擦拭泪水,强忍着剧烈不适,努力睁开眼睛,再朝易浊风望去。 却见他的眼前,乃漆黑的一片。不要说他看清楚具体的事物,就连看事物的轮廓,也变得幻影重重,模糊不清。 不过,云海护法是一个江湖经验极其丰富的人,懂得及时处理各种危险。他一面继续不停的往后倒步,以拉开跟易浊风之间的距离。另一面又把双掌收回,在身前不停挥舞,让其形成一道防护,以遮住自己上半身的各大要害之处。 他的心中还做出了决定,在双目恢复正常之前,绝不再主动出击。只是竖起了耳朵,凝神细听着易浊风的下一步行动。 隐隐约约中,云海护法又看到了,一个人影在他前方晃动。随后便是一股尖锐的声响,夹带着一股寒风,直直向他袭来。 云海护法听的真切,迟缓片刻后,故意在身前漏出一个小小的破绽。果然,易浊风的这次突袭,立刻转向,直接从那个空挡处钻了进去。 见自己计谋成功,处境也化险为夷,云海护法又不由得狞笑了一下。当易浊风距离他越来越近时,他忽然闪电一般伸手,右手握住了承影剑的剑身,握得死死的。 倏然,易浊风又微微拧眉,用力猛扯了几下承影剑。但是,承影剑在云海护法深厚功力的控制下,难以扯出分毫。 如此,易浊风的浓眉拧得更紧,在脑子里想着应对之策。同时他还感到甚是奇怪,因为云海护法的右手握着锋利的剑身,然而却没有流出一丝鲜血。 为什么?难道他没有血吗?他到底是谁? 易浊风神色不好,云海护法见着自然又是比较心悦的。他也顾不得双目还未恢复正常,单手猛然使出了十成的功力,又想把易浊风从对面硬拽过来。 然而,突然间,他感觉手中轻飘飘的,恍若无物。 他再吃一惊、愕然失色,明明自己手中还抓着承影剑,怎么一下子就如此轻巧起来?就算是易浊风松了手,也不至于如此轻飘飘啊! 云海护法尚未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忽然又觉咽喉前数寸处,爆发出一阵撕裂空气的尖锐之声。似乎有一个尖细的物体,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正向他刺过来。在东西还未到时,那破击的气流,已然令他的喉结处微微刺痛起来。 而这是怎么一回事,连易浊风自己也不知道。若非云海护法的瞳孔骤然收缩,他都不知道此时云海护法会有那样刺痛的感觉。他仍旧在使力运功,想要扯出承影剑,可是暂未成功。蓝葩始终被他用左手握着,他也很是明显感受到了,有许多强大的能量,自他的左手上,源源不断传输至他的全身。 见云海护法情况不妙,雨婆又定了定神。极力按捺自己的慌乱后,她再次飞身而起、再次展开攻势。 她扬起手中的日月玄光镜,乍时,又有一道刺眼的玄光自镜面上急速射出,直袭易浊风后背。 后方忽然受敌,易浊风根本都没有反应过来……眼看着那道玄光,就像一把光剑,即将没入他的身体里…… 电光火石间,又有一道强大到极致的功力,强势冲涌到他的后身,阻挡了那把光剑对他的进攻。 那道功力,通体赤红,隐含无边的神力。在被它撞上后,日月玄光镜自行折返,仓皇飞回雨婆手中。 而这时候,易浊风也很轻易将承影剑从云海护法手掌中给扯了出来。也因为如此,云海护法的身躯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好多步。 再次定住脚步后,云海护法还意外发现,他的眼睛居然又能够看得见了。 同时,易浊风和雨婆也慢慢收回了功力。在看清楚来者乃程戈时,雨婆阴着眸子、满面煞气。 “程戈,半夜三更,你还在外面……”她冲程戈说。 程戈直接走到易浊风的不远处,然后才停下脚步。看见雨婆还活着,他一点也不惊讶。因为那艘“天地号”大船沉了,所以他很早便开始怀疑雨婆根本没有死。 而他此时之所以要走近易浊风,乃由于这边有一股莫名的力道,正在吸引着他。 他看不见易浊风手中的蓝葩。可是他体内的红葩,感应到了蓝葩的存在。 望了望雨婆后,他又分别望了望云海护法和易浊风,再两手叉腰语气讥诮说:“你们两个老的,联合起来欺负一个小的,这样合适吗?” 面对程戈时,云海护法的态度比较温和客气,还轻声打招呼,“程戈,好久不见啊。” 程戈自然又不应云海护法。因为这个人,从前他便接触过好几次。他也早就料到了,他就是云海护法。 见程戈不应声了,云海护法的右手攥了下拳。 第190章 意外回来 但是此时云海护法的呼吸很是平静轻柔,看得出来他正在压制着胸腔内的愤怒。 这会儿,易浊风偏头注视着程戈。想起刚才是程戈及时赶到救了他,他便用着例行公事的口吻,对程戈说了一声谢谢。说完之后他将承影剑收回,倒立在身后,又准备离开。 不料,雨婆又立马冲他喝斥,急说:“易浊风你别想走!除非你留下仙葩草!” “仙葩草?易浊风已经找到那株仙葩草了?”程戈听此又浅皱着眉,嘴边极轻嘀咕两句。 对于雨婆的喝斥,易浊风没有一丝畏意。他就稍稍停步,冷峻的面容上还浮现一丝玩味的浅笑。 见易浊风嘲笑自己,顿时,雨婆心中怒气更盛,眸中杀气翻腾。 正好这时候,见得史如歌和唐钰莹,自深林的西面,急匆匆朝这边跑来。 看见程戈和易浊风都在这里,跑着跑着,史如歌和唐钰莹的脚步均放慢了许多,还准备停步。 而这一刻,不等她们停步,雨婆的嘴角便滑过一丝狞笑。她自言自语说:“臭丫头,来的真是时候,真是天助我也……” 她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身子已然飞起。她尽最快的速度,飞到了史如歌的身旁,一把抓住了史如歌。 程戈见此,清亮的眸光猛然一颤,一边欲上前去、一边急问雨婆,“你干什么?” 发现情况不对,易浊风也即刻回头。看见史如歌已经落到了雨婆手中,他的神色立马改变。 “放开她!”他也冲雨婆说。声音雄浑有力,震耳欲聋。 见此,云海护法和唐钰莹也都是一副震惊的表情,短时间内没有其他反应。 因为程戈和易浊风的紧张,雨婆不禁更加得意。然后她又站到史如歌的身后,一只手直接掐在了她的脖子上,喝止程戈和易浊风向她靠近,说:“你们俩小子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 “啊……”咽喉处袭来一阵疼痛,致使史如歌轻声尖叫了一下,两颊转瞬变得苍白。 由于史如歌落在了雨婆手中,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程戈和易浊风自然又纷纷停步,不敢再向前分厘。 “雨婆,你放了如歌……其他的事情,我们再好好商量……”程戈又压低声音说,好言劝慰着雨婆。 雨婆又傲慢的冷哼一声,表示她才不会上程戈这狡猾小子的当! 她运涌出一把功力,汇聚至右手上,一面更加用力掐着史如歌的脖子,一面抑制史如歌运功挣开她,咬了咬牙说:“若想让我放过她,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交出仙葩草!” “啊……”因为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了,史如歌又嘶声声吟一句,话语更加说不出来。 见史如歌好像就要窒息了,这一回,不仅程戈和易浊风一脸焦急,连云海护法也眉心微拧,蠢蠢欲动。 不过最终云海护法并没有动,仍旧站在那里。毕竟雨婆都这么做了,他只得暂且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仙葩草?难道易浊风已经找到了那株仙葩草?”唐钰莹也满腹狐疑,自言自语着。 片刻之后,她再好声冲雨婆说:“雨婆,您先轻一点,不要伤害如歌,求求你……” 雨婆自然不听唐钰莹的,应也不应她,目光从程戈脸上移开后,直接望着易浊风,说:“怎么样?易浊风,交出你手中的仙葩草吧……不然今天,这丫头只有死路一条……” 见史如歌在轻微的挣扎、难受的声吟,易浊风的眸色变得更为幽暗,眸底杀意肆虐翻涌。 这时候,就连程戈和唐钰莹和云海护法,也都全部偏头望着他。他们都在心中猜测,接下来易浊风会怎么做。 史如歌也直视正前方的易浊风,目光浑浊凄楚,好似中间夹杂着无尽的怨恨,又好似流露着千言万语。此时她还在心里想,易浊风那么在意那株仙葩草,对溥钦那么的忠心耿耿,所以他一定不会为了救她而将那株仙葩草交给雨婆。 结果,事实完全超出了她的意料,同时也超出了其他人的意料。 突然间,那株仙葩草也显身了,所有人都看见了它,并且他们的双眸纷纷释放着清澈的亮光。 易浊风不假思索,直接举起它,低声冲雨婆说:“行,仙葩草我给你。只是你也得遵守约定,放了她,以后不再为难她。” 易浊风这么快便答应了,雨婆倒是一点也不诧异。因为她早就发现了,史如歌便是易浊风的软肋。她又变得眉飞色舞,对易浊风说:“今天我一定会遵守约定,只要你给我这株仙葩草……毕竟我跟她无冤无仇,没有必要一定要对她不利……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易浊风又极轻点头,不说多话。因为现在他是被动的一方,而雨婆是主动的那方。如果他不尽快答应雨婆,他真担心雨婆会杀了史如歌。云海护法身边的人,绝对不可能心慈手软。 当易浊风将那株仙葩草扔过去后,云海护法也大松一口气。 雨婆很快飞到了前方,涌出一把真气,稳稳将那株仙葩草吸附到手。 因为突然间便被雨婆放开了,所以史如歌踉跄了一下,差点就没有站稳、差点就摔到了。幸亏一旁的唐钰莹又连忙跨前,扶住了她的一根手臂。 “如歌你没事吧?”唐钰莹还关心询问她。 史如歌匆匆望眼唐钰莹,冲她摇了下头,随即又望向易浊风。易浊风会这么做,她真的受宠若惊,并且感到难以置信。 她又默默询问着自己:难道在易浊风的心目中,她比溥钦比易玄衣更重要吗? 这会儿,程戈和易浊风的注意力,均不在史如歌身上。见雨婆拿到了那株仙葩草、而后身形一闪、眨眼间便飞到了好远的地方,他们两人也立马反应,不约而同一齐追了过去。 追开几步后,程戈又不忘叮嘱唐钰莹,冲她喊了一声,“钰莹,帮我照顾好如歌!” 唐钰莹立马回应他,“好!” 然而此时,史如歌却不想被任何人照顾了。现在她的手中,还有九天神弓,她极想令它好好发挥作用。 “钰莹,我们也去……”她又望着唐钰莹,声音有气无力说。因为刚才雨婆掐着她的脖子,顺便将一些真气灌输进了她的身体里,所以此时她比较疲惫、心悸虚弱、没有力气。 唐钰莹暂且没有回应史如歌,而是小心翼翼望了望前方。考虑到那边还有一个云海护法,她便也觉得,她们两人还是一直跟着程戈和易浊风为妙。 “好。”过了一会后她才冲史如歌说,然后牵起了史如歌的一只手。 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程戈和易浊风追击云海护法和雨婆,追了好久。因为云海护法和雨婆的轻功实在是太玄妙了。在平地上时,他们行如飘,跑如飞,连身形也变得虚幻。所以有时候程戈和易浊风都难以捕捉到他们的身影。 直到日升月落,时间接近黎明,他们才终于追到云海护法和雨婆,将他们逼到了最北面的海边。 “灵枢子,雨婆,前面没有路了,我看你还往哪儿跑!”停下脚步后,程戈语气冷狠冲雨婆说。 由于前面确实没有路了,最后云海护法和雨婆只得回头,面向程戈和易浊风。 “哼,你们两个小子,还真是锲而不舍,居然追到这里来了!”雨婆说。语气还是阴冷无比的语气,也始终夹着对他们的轻视。 此时程戈觉得,云海护法和雨婆已经无处可逃了。所以在杀他们之前,他忍不住先问出自己心头的疑惑。 他问,“雨婆,灵枢子,你们既是一伙的,那么那艘‘天地号’大船是不是你们弄沉的?雨婆,之前你诈死,就只是为了嫁祸给易浊风?” 雨婆又刻意瞥眼程戈,语带嘲意说:“程戈,现在你才知道这些,未免太晚了!” 程戈又冷笑一下,语气玩味说,“不算太晚。”说的时候,他的右手已经在运涌真气,准备就在今天杀了他们。 瞅见了他的动作,云海护法又轻蔑一笑,说:“程戈,易浊风,你们觉得,今天你们杀得了我?我告诉你们,不管我是死是活,最后我都可以让你们,一个个全部没法离开这座孤岛!” “哼,到了此处……你还能往哪儿逃?”程戈又不以为然问,刻意套着她的话。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一团赤红的火焰,在他的手心静静燃烧着。 程戈没法料到,此时的云海护法,可以使用黑祭的一切。 这时候,雨婆又微微低眸,望了望手中的蓝葩,说:“我们不用逃。程戈,易浊风,你们应该问你们自己,该往何处逃……” “什么意思?还有……你到底是怎么来到这座岛上的?”程戈又不解问她,问完之后再看了看云海护法。雨婆的主上是云海护法,而云海护法即芫莨山的灵枢子,他很早便知道了。而且他还知道,云海护法是最大的魔,本人身躯和面容都十分阴暗和恐怖,在凡间时不宜长期使用真身,必须附身在死人的身上。 所以一直以来,他最想知道的事情其实是:云海护法现在在借用着谁的身躯! 第191章 杀气腾腾 程戈还想,就算是大魔王,是神是仙,那么他也无法从芫莨大陆,直接飞到这忘忧海的最北面。若云海护法真过来了,遥遥几十万海里,必然是有物渡他或载他或御他。 见程戈疑惑,这时候云海护法又说:“这些你都想知道,行,我都告诉你,让你做一个明白鬼!我是跟你们一起来的……” “跟我们一起?”程戈又皱起浓眉,望了望身旁的易浊风。 跟程戈对视一眼后,易浊风也不解的皱眉。 见他们都是一副狐疑的表情,雨婆又禁不住仰天大笑一阵,补充说:“哈哈哈,你们绝对没有想到吧?我们主上也搭乘了那艘‘天地号’大船,再跟你们一起下船,踏上了这片土地……” 此时此刻,程戈和易浊风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他们均在心中猜想,跟他们一道过来的那些人中,谁会是云海护法。 不一会工夫后,见得程戈右手手心,那团赤红的火焰燃烧得更盛。待回过神来后,他再次望向前方,声音压得更低问:“那么你们主上,在‘天地号’大船上时,他到底是谁?黑祭?龚子期?还是其他随从或婢女?” 雨婆自然不会继续回答了,满面得意的神色,说:“这个,等你到地下了,去问阎王吧。” 程戈听此,左边唇角又扬起一丝恰好的弧度,杀气腾腾冲雨婆说:“今天到地下的人,应该是你。我先杀了你,抢回这株仙葩草。然后,我等着你们主上显身,等着他过来找我!” 说完之后程戈飞身而起,先发制人,右手撑前,攻向云海护法和雨婆。 他的这一攻,在云海护法和雨婆看来,来势也是极快的。好在他俩都身轻便捷,情急中身子就微微一偏,最终幸运的躲了过去。 不过,待形体立定后,云海护法整个人产生了一阵剧烈的痛苦。 因为现在的他,使用的是真身,没有血肉之躯,没法在人间久待。加之那会儿跟程戈和易浊风对打,耗费了他太多气力。 “雨弩,这里先交由你,我先回一趟幽冥域……”随即他声音沙哑且呼吸虚弱冲雨婆说。 也不等雨婆做回应,他的形体又急速幻化,消失不见…… 见云海护法跑了,乍时,程戈的眼瞳微微瞠大。但是他没有追,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追。 首攻落空,他也没有气馁,没有愤怒,淡然涌出比之前更深厚一点的真气,再次进攻雨婆。 这一回,他的攻势更如海潮一般汹涌,直冲云霄,震动了四方。然而在进攻中,他的身形又好似银色的霞辉,冷清且玄妙,给人带来极大的视觉冲击。 为了躲避他的进攻,雨婆又匆忙飞到了更加接近海面的海滩上。同时她也感到诧异,万万没有想到,手无寸铁的程戈,功力居然如此厉害! 她极想转守为攻,可是程戈的每一掌都令她感到措手不及,压根儿都没有时机去酝酿反击。蓝葩在她手中,她也完全不知道怎么去运用它。 易浊风还站在原处,远远观望着他们的对战。望着望着,他幽蓝色的眼瞳渐渐变得阴鸷、变得阴寒。 易浊风想:确切的说,这几个人,都不是我的盟友……那么…… 想到半途,他的左边唇角也不自觉的翘高了…… 不远处,程戈和雨婆还在对打,而这时候,程戈的一掌也正好袭中了雨婆的胸口。 “噗”的一声传来。 由于被袭中了,自雨婆的嘴里,立马喷薄出了大口鲜血。 随之,蓝葩自行从她手中飞出,快速飞向程戈! 蓝葩会主动飞向自己,这又令程戈感到奇怪。当然了,这一刻他的情愫,更多的是欣喜。 他连忙伸手,将其接住,握在手心。 见此,易浊风忽然换左手拿剑,飞身而起,右手运功,攻向程戈。 察觉到身后袭来了一股极其强大的真气,程戈还是镇定自若。他没有回头,反手又是一掌,立即涌出无数真气,直接抵抗易浊风的偷袭。 顿时,两股同样强大的真气交汇,如同巨大的漩涡绞在一起,惹得海面浪花高涨,并且附近刮起了强劲的海风。 海风灌满他们的衣裳,猎猎作响。 先前程戈便料到了,在他打败雨婆后,易浊风就会对他动手。只是他没有料到,易浊风会采用偷袭这种方式。 “你好卑鄙。看来,今天你不止是要跟我争这株仙葩草,甚至还想要了我的命……”在跟易浊风对峙时,他又忍不住冷冷的说。 在他身后,易浊风也冷冷回应,“没办法。谁叫我们始终立场不一,各为其主……” 程戈俊朗如秋月的面容上又浮现一丝戾气,说:“我看你想杀我,并不是为了天冥教,并不是为了溥钦……” 易浊风一面继续运功,只为冲破程戈的防御真气,一面还反驳程戈,语气轻冷说:“你想多了。我跟你,除开立场不一,再无私人恩怨……” 程戈自然不信,但是此时他也不再多说。因为易浊风涌出的功力越来越强势,他的抵抗渐渐变得有些艰难,所以他不得不更加专注。 他也极其费解,在心里思量着:易浊风怎么会如此厉害?功力博大深厚,真气运涌通畅,不受任何阻碍,难道他体内的绝情钉已经…… 思量片刻之后,程戈越来越确定自己的猜测,心上也开始弥漫着一股酸涩的滋味…… 易浊风也没有料到,程戈居然能够跟他僵持这么久!在他看来,现在程戈的内功,高深的有些可怕!相比上一回在天冥教时他们交手,足足提升了不下三倍! 如此一来易浊风也猜到了,程戈的背后有高人指点。不然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他的内功绝对不可能进步的这么快。 只是,他怎么都猜不到,程戈背后的高人是谁…… 当他们两人还在对峙、难以分出胜负时,十几丈外的雨婆,忽然艰难从地上爬了起来。 望了望程戈和易浊风之后,脸色乌黑的他们皆咬了咬牙。 在这之前,他们两人,她比较憎恨易浊风。然而现在,她变得更加憎恨程戈,因为刚才是程戈伤了她。 现在她只觉自己体内,有一道炽热的真气在挪动。同时那道真气烧灼着她,令她产生一阵阵剧烈的痛苦。 “易浊风,你要杀这小子,我来助你一把!”忽然,她又强忍着剧痛,踱步跨前一步,气势雄浑冷冲易浊风说。 倏然,程戈又侧目望着雨婆,墨眸如星,剑眉如刀。对于雨婆的话,他既有一分轻蔑,又有一分惶恐。因为现在他忙着对付易浊风,真的没法再抽出一丝精力去对付雨婆。 见雨婆在慢慢运功,准备攻击程戈,易浊风的眉心也轻轻压拧一下。仿佛,他并不希望雨婆帮忙。然而最终,他又并没有阻止雨婆这么做,没有开口说话。 随即,雨婆的右手打出了一掌!掌风携带着一道具有毁灭力量的真气,对着程戈的侧身,猛然袭去! 程戈见此,墨眸骤然瞠大。不过他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如果他稍稍放松警惕,转移一部分功力去对付雨婆,那么易浊风的真气立马便会袭上他身。反正此时此刻,横竖他都是死。 眼看着雨婆的真气,即将袭上他身…… 千钧一发之际、迫在眉睫之时,史如歌和唐钰莹终于追了过来。 见雨婆和易浊风夹击着程戈,史如歌和唐钰莹均是一副焦急的神色。只是,她们并没有太过慌乱,特别是史如歌。 “程戈!”还距离好几丈远,史如歌便扯开清脆的嗓门,细声呼喊了一句。 面对此情此景,她想到的唯一一点,就是救程戈! 看见史如歌和唐钰莹来了,程戈终于不再镇定。 “如歌,别过来!”他连忙偏头,急冲史如歌说。他了解史如歌的性子,他猜测这时候的史如歌应该是要冲过来。 由于史如歌来了,易浊风的神色也再次改变,但是他没有去望她。不知不觉间,他跟程戈的对峙,还变得有点力不用心。 史如歌也知道,现在她贸然冲过去,就是等于送死,易浊风加雨婆的真气,绝对会将她夹击得形神俱灭。 于是,跑到半途,她停下了脚步,直接将九天神弓掷出,攻向易浊风。 因为只要打破了易浊风的攻势,那么程戈的身形也就挣脱出来了,离开了之前的位置。随之,雨婆的真气便会袭空,直冲前方。 如今史如歌体内的真气也是极其强大的!记得昨天,易浊风便将自己一半的真气灌输给她了! 史如歌会直接将九天神弓掷出,这一点易浊风也始料未及。因为担忧被她伤到,所以情急中易浊风收回功势,身躯随之于一瞬间飘开了好几丈。 由于对峙的僵局被打破了,程戈的身躯也猛然往前一踉,离开了先前的位置。而最后事实确实完全如史如歌所料,雨婆的攻势袭空,直冲前方,并没有伤到程戈。 雨婆见此,脸色沉然一变,神色一阵慌乱。不过她素来明智,很快冷静下来。 第192章 无邪死活 她知道在这一刻,她不能再跟程戈等人执拗。因为程戈他们有四个人,而她的主上云海护法刚走。所以单凭她一个人,绝对不可能斗得过他们。 “哼,两个臭丫头,居然出现坏我好事!今天我先撤,反正你们所有人都逃不出这座岛!”恶哼一声后,她又冷冲他们说。说完之后她再次极力运功,准备奔跑离开这里,找地方躲起来调息。 见雨婆欲跑,唐钰莹又迅速涌出一把功力,一掌攻向雨婆。 唐钰莹也不说一句话,她就觉得,她不能让雨婆跑了。然而,她的武功本就不好,以致她打出去的那一掌,雨婆很是轻易很是顺利便躲开了。甚至,在雨婆身形闪开后,她涌出的那道功力还折返回来,反袭向她。 她都不知道,雨婆手中的日月玄光镜,会自行折射或反射别人的功力。 如此一来,雨婆又稍稍停住脚步,偏头望着后方,一脸狞笑说:“姓唐的小姑娘,对付我,你还太嫩了!” 程戈刚刚立稳身形,便看见不远处有危险冲唐钰莹袭来,乍时,他又吓得墨眸瞠大、脸色苍白。 “钰莹小心!”他即刻提醒说。说的时候,飞身向前。 唐钰莹也看见那道功力正反袭自己。然而,此时此刻,她好似忘记了闪避,愣在那里不动。 幸亏在这时候,程戈已然抱住了她曼妙的身姿,带着她急速躲开。 自然而然,雨婆又气得神色一变,连唇角也抽搐了一下。不过,目前情况紧急,她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将丹田里的真气,灌输到自己的双脚之上,再次施展着那绝妙轻功,飞速离开了这里。 被程戈抱开之后,唐钰莹的意识也跟着恢复过来,用力晃了晃脑袋。 待程戈将她放在地上了,再望雨婆,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原本唐钰莹还想去追,不料,程戈又伸手拦住她,“算了钰莹,她去找她的主子了。” 唐钰莹又立马转过身子,昂着脑袋,望着程戈。她的目光清澈幽深,并且带着几丝疑惑,小心翼翼询问:“她的主子?那个黑影人?他到底是谁啊?” 程戈又扶了扶她的手臂,深吸一口气,语气无奈说:“这个说来话长,改天我再跟你说。” 唐钰莹又微微皱眉。她仍旧凝视着程戈,眸底潜藏着一份温柔的深情,但是也不多问。 九天神弓被掷出去之后,一直往前飞,都没有停下一刻。飞着飞着,史如歌干脆亲身追了过去。 刚才她运涌至它身上的真气太多,弄得现在她自己都没法很好的掌控它了。 她一边慢慢吞吞在低空飞行,一边又伸手运功想要将它吸附过来。可是,九天神弓依然没有停下,宛如流星一般,很是快速的飞。她飞行的速度,也完全跟不上它的速度。 见史如歌已经追过去好远,却一直没有追上九天神弓,程戈也不禁转身,连忙飞到远处,运功助她…… 易浊风早就立稳了身形,收回真气,调息功力。同时他也替自己感到庆幸,庆幸刚才他闪避的快,有惊无险。若被史如歌的九天神弓打中了,他必然经脉裂碎、元气大伤。 虽然惊魂已定,可是,在彻底平静下来后,易浊风又觉心如刀剜。因为刚才史如歌的行为,等于就是回答了昨日凌晨他所询问的那个问题。他更加确定,答案就是那样:某一天他跟程戈立场相悖,其中有一个人必须死,史如歌会毫不犹豫选择让他死。 想着想着,易浊风的左边唇角又慢慢上扬,幽蓝的眼瞳变得暗淡无比,仿佛整个世界即将毁灭。 他要杀程戈的心,变得更加坚决…… 等到程戈助史如歌追回了九天神弓,他手中的承影剑倏然抬起,再次无情的直指前方程戈。 “程戈,仙葩草,还我……”他冲程戈说,声音低沉却蕴含杀气。 见易浊风再次针对程戈,并且浑身杀气腾腾,史如歌又立马跨到程戈的身旁,扶着他的手臂站着。 然而,她一直远远盯着易浊风,柳眉凄楚紧蹙,目光凝惑结愁。她的心里又产生了许多问题,想要询问易浊风,却碍于此时此刻,程戈和唐钰莹也在。 程戈始终平静无谓,望眼易浊风,又望了望手中的蓝葩。而后他冷然抹唇,脸上表情也尽是对易浊风的轻视。 他很不喜欢易浊风这副孤高冷傲且敌对他们的态度。不过,今天的他,暂且不想占据这株仙葩草。因为先前确实是易浊风将它找到的,然后易浊风也是为了救史如歌才将它交给雨婆的。 片刻之后,他回应易浊风说,“说实话,我很想将蓝葩占为己有,因为我拿着它大有用途。但是今天,我不想跟你争,一来因为我们大家的处境,一来因为你才是它的守护者。现在我也决定将它还给你,只是事先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易浊风又冷问,眼眸愈发暗淡、冷冽、残忍。 同一时间,一旁的史如歌和唐钰莹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注意力更加集中,等候着程戈的讲述。 她们都很好奇,程戈会询问易浊风什么问题? 程戈问:“你做人所遵循的最基本的原则是什么?” 顿时,史如歌和唐钰莹又大吃一惊。程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着实令她们感到意外。 易浊风也是,诧异不已,心跳在这一刹那加速了一分。如此一来,他也不得不在心里惋叹,程戈此人,实在是太狡猾了太厉害了。仅仅提出一个疑问,便能够将他的人格了解得最为透彻。 “报恩,报仇。”迟钝片刻后,他回答程戈。用词简洁、语气低冷。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也确实是他做人的原则。长这么大,他一直为别人而活。他心中最为惦念的,也永远都是向别人报恩或找仇人报仇。 程戈听此,又笑得邪魅如暖妖。不过他的右手断然举高,手中的蓝葩用力对着易浊风一扔,“还你,接着!” 第193章 流光双锏 见蓝葩朝自己飞来,易浊风又立马落下剑,急速伸手,稳稳将其接住。 在雨婆或程戈手中时,蓝葩的模样都显得有点畏缩。现在回到易浊风手中了,它终于不再畏缩,将自己的肢体完完全全舒展开来,随之它身上的蓝光也变得愈发妖美、诡魅。 见蓝葩回到了易浊风的手中,史如歌和唐钰莹又是一副不解加焦虑的神色。她们不太赞同程戈的做法,但是暂且都没有开口询问程戈。 “谢谢。”待将蓝葩握紧了,易浊风又冷然冲程戈说了一句。说完之后他将承影剑倒立在身后,提步准备离开这里,不再与他们一道。 见他要走,程戈没有再说话,还扭过身子,懒得面对他的背影。因为他早就料到了,拿到这株仙葩草之后,易浊风会尽快撇开他们。 史如歌却又连忙跨前一步,扯开嗓门呼唤着他,“易浊风!” 因为史如歌的呼唤,易浊风再次停步,但是没有回头。 “史姑娘想说什么,直说。”他冲史如歌说,语气冷得令人毛骨悚然。 史如歌又微微低头,咬了咬嘴巴,压低声音问,“你去哪儿?”她这一问,既是关心,又是打听。 易浊风仍旧面无表情,冷漠回答:“无需告诉你。”说完之后他又提步,好像很着急离开这里。然而他的脚步并不快,一步一个脚印。 史如歌愣在原地,又变得眉色凝重,心情复杂。她没有忘记师命,没有忘记任务。可是先前易浊风救了她,以致现在她很纠结很为难。她不知道要不要想办法将易浊风逮回去,手中的九天神弓很慢很慢的举起。 待易浊风走开十几步远了,唐钰莹又赶紧告诉身旁的程戈,“程戈,不能让易浊风跑了!道长让我和如歌出来,就是为了追击他!他杀了范龙飞和范龙翔,烧了寺庙大堂!” 本来程戈不知道这些,现在听唐钰莹说了,他的神情再次彻底改变。 他略显激动向唐钰莹确认,“你说的是真的?” 唐钰莹又很重的点头,“嗯!” 不知不觉间,史如歌手中的九天神弓已经举高了,慢慢拈弓搭箭,箭头对准了易浊风的后背…… 史如歌迟迟没有将箭支射出,这时候又见得程戈跨前几步,冲着易浊风背影大声一喝,“站住!” 易浊风又听到了程戈的喝声,但是他没有再停步。 程戈也不喊第二声了,直接涌出一掌,海潮一般向着易浊风的背影袭去。 乍时,易浊风又身躯一飘,灵活一闪。当他再次回头、望着程戈时,浑身的杀气完全爆发出来。 “程戈,今天我本打算放你一马。现在既然你不让我走,那也怪不得我……”他说。很快换左手握着蓝葩,右手拿承影剑。 因为他身上的杀气太盛,所以此时承影剑剑身洒溢的蓝光也愈显幽暗。他极快扬剑,对着程戈一劈。 倏然,剑气狂暴四溢,同时携带着一股阴寒之气,袭向前方程戈的身躯。剑光则像一张大网,悄静而快速的撒开,罩向前方程戈的头顶。 程戈毫无怕意,迅速提起体内七成真气。这一瞬间,他的周身也迸散出灼眼的赤红的火光。然后那些火光,还变幻成无数条交织缠绕的小火龙,旋转着一齐游向易浊风! 易浊风见此,蓝色瞳仁微微瞠大,心中暗忖,“如此强大的功力,必然这是神力,看来他的体内确实潜藏着一株仙葩草……”同时他自体内涌出更多的功力,迅速运涌至承影剑剑身之上。 紧跟着,又有十几道幽蓝的剑气,携带着凛然的杀气,迎上飞舞而来的那些小火龙! 顿时,周围的空气中响起一阵“轰轰轰”之声!无数道烈焰爆炸开来,犹如烟花一般绚丽! 见程戈和易浊风已经开始凶猛对战,史如歌和唐钰莹的神色又纷纷改变,显得惊慌并且无措。她们都不希望程戈输,都希望逮住易浊风,让他给出一个交代。 史如歌还蠢蠢欲动,紧张的拉动着弓弦…… 尽管程戈的内功强大无比,然而他的整体实力,终究比不上易浊风。转眼间,见得那些小火龙的身形,全部被那些剑气或剑光吞噬,无影无踪。 程戈也被震得飞速后退,只是身上的赤光依然闪耀不断! 见程戈差不多输了,史如歌又觉一阵凌乱,忐忑之际,一不留神便发出了箭。 随后,那支脱弦的羽箭,快速射向前方的易浊风。 易浊风尚未收回功力,整个人依然置身于一片蓝色的世界中。又听得“扑哧”一声响,史如歌所射出的箭只,穿破蓝色的结界,直朝他的眉心飞来。 电光火石间,他的眉心狠狠一拧,不过他并没有去闪避。当那支羽箭即将触及他的眉心时,他幽蓝色的眸子里杀意愈发旺盛,铺天盖地。 紧跟着,还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冷悠悠提醒着他,“浊风,开启承影剑的神力,将他们全部杀了,快……杀……” 自然而然,他被这个声音蛊惑了。千钧一发间,自他的眼睛里,又滴出了两行鲜血。同时他的眉心,一个蓝色的“卍”字标识时隐时现,并且释放着幽暗的光芒。 也是这个“卍”字标识,使得那支羽箭滞在半空,突然间便没法再向前了。 还有蓝葩,它好似受到了惊吓,发出一句尖叫声后扭了扭身子,再蹦跶着从易浊风手中跳出,一下子跃到了几十丈外的海面上! 此时此刻,易浊风都没有去管蓝葩了,因为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即:杀! 他改用双手握着剑柄,再次将它举高,而后对着前方的史如歌和唐钰莹,缓慢且沉重的劈下。 承影剑剑身,又拖着一道长长的蓝光。但是它的气势,宛如巨石陨落、轰声作响! 程戈刚刚立稳身形,见易浊风的承影剑以无比诡谲的威势、携带着令人胆寒的破空之声直袭而来,他又立马运功飞身而起,并且冲易浊风大喝一声:“住手!” 易浊风并没有住手,因为这会儿他正被魔念控制着。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可是思维意识就是不会转弯,一根筋只想杀、杀、杀! 这一瞬间,程戈的周身火光大炽,他亲身幻化成龙,猛然跃向易浊风。 很快他便冲到了史如歌和唐钰莹的前方,也如鬼魅一般躲过了那些剑气或剑光!半空中他再出掌,跟易浊风对抗! 随后“轰轰”之声接踵而至,只见又有阴寒剑气或幽冷剑光生成、交织,将周围激得乱沙纷飞,空气呼呼作响! 程戈依然不是易浊风的对手。在他一掌击打出去之后,可怕的剑势又激荡开来。然后那些剑气和剑光,自行均匀分开,分化成为八道。最后它们分别自八个方向,对着程戈的身体侵袭。 一时间,轰隆之声震耳欲聋,沙石乱飞,海潮呼啸。 程戈咬紧牙关,费力将其中七道一一击散。而最后一道忽然旋转起来,宛如幻化的承影剑剑身,快若流星刺向他。 见到这一幕,刚刚降落于地,站在不远处惊魂未定的史如歌和唐钰莹,一齐呼唤出声,“程戈小心!” 这一回,程戈完全没有办法,由先前半攻半守的状态,完全转为守。 眼看着那把虚幻之剑,即将穿过程戈的身体。 他也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眼睛蓦然一闭。 易浊风见此,面色更显狰狞、更显阴暗。他的心情也比较得意,还加注一把功力,使得那把幻剑更为锋利。 随即,史如歌和唐钰莹又瞠圆了眼瞳。她们只想冲过去救程戈,可是最终均无能为力。因为易浊风体内真气所形成的结界,将她们全部排斥在外。若非功力极其深厚者,根本都无法靠近他们。 也就在她们瞩目间,见得那把幻剑,真的自程戈的胸膛穿过了! 倏然,史如歌和唐钰莹的娇躯又一齐变僵,脸色煞白煞白,都跟丢了魂似的。 因为她们深信不疑,程戈立马就要死了!毕竟那把幻剑,那么明显穿他身体而过了! 程戈也以为自己死定了,彻底放空自己后,他令自己的身躯在天空中随风飘浮了一会。 然而,他身上随即而来的,并非死亡的感觉…… 随即而来的感觉中,没有任何疼痛,没有任何不适。相反程戈还觉得清凉飒爽,体内热血流通更为顺畅。丹田之中,有一团真气在上窜下跳,令他精神大振,神采熠熠,周身都充满了力量 “奇怪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那把幻剑穿我身体而过,我却安然无恙?”程戈心中絮叨着,表示完全想不通。 突然看见程戈的身躯仍旧飘浮在半空中,好像并没有事,史如歌和唐钰莹又纷纷回过神来。 她们昂头望着程戈,都在想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易浊风刚刚收回功力,忽然却发现情况不对,随即他也瞠圆了眼瞳,仰望着前方飘浮在半空中的程戈。 此时此刻,程戈并没有运功,可是他的身体就是能够飘起来。发现这确实很蹊跷很诡异之后,他才运功,飞身往下,降落于地。 第194章 仙灵仙域 见此史如歌和唐钰莹又欣喜一笑,先后跑到他的面前,“程戈!” 程戈居然没事,她们都太高兴了。 程戈分别看眼她们俩,而后也顾不上说话,直接将手伸到自己衣兜里,从怀中取出一颗裂碎的妖丹。 这是先前他在悬崖边,杀死那头巨犀兽,最后得到的妖丹。显然,刚才那把幻剑,就是穿破这颗妖丹而过。 这会儿,易浊风也阴着眸子,张望着他们这边。他的理智仍旧没有恢复,脸上的两行血泪也已经干涸,这把他衬得更像一只魔鬼。 望了这颗妖丹好一会后,程戈终于明白了一切,清冷一笑,苦涩的说:“原来是它救了我……” 说的时候,他面如秋月、鬓如刀裁、眉如墨画,俊逸而阳光,忧郁而自然。 紧跟着,史如歌和唐钰莹的目光也一齐落在妖丹上。史如歌不认识这是什么,又声音轻细询问:“程戈哥哥,这是什么?” 程戈暂且没有回答史如歌。倒是他身旁的唐钰莹,立马替他回答史如歌。唐钰莹低声说:“妖丹对于妖魔,就像元神对于人类。而且每一颗妖丹中都集结着精华,包括妖气精华和灵气精力。” 待唐钰莹讲完了这些,程戈又接着补充,说着他自己的推断,“刚才那把虚幻之剑,正好穿刺这颗妖丹而过,同时,也就吸收了它所有的妖气和灵气,最后还导致它裂碎。而那把虚幻之剑,在穿刺我的身体时,附带的妖丹灵气又被我的身体吸收。至于其附带的妖丹妖气,则一直弥留在剑身之上。于是我的感觉更好,甚至连功力也增加了许多。” 听完程戈的推断,唐钰莹又轻轻点头,表示完全赞同。程戈之所以安然无恙,她猜测原因,也是由于这个。 见此,史如歌脸上的愁容总算完全化开了,咧开小嘴盈盈一笑,模样更显娇美动人。 她还好小声说:“这就是程戈哥哥的命运,太好了,太走运了……” 易浊风也听见了刚才他们的对话。此时他又提步,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近。他的眸子里带着一些让人倦怠的慵懒,幽蓝的瞳仁被一层薄薄的水雾包裹着。仿佛在他的眼中,周围的一切,都是应该被毁灭的。 见易浊风正朝这边走来,而且依然浑身杀气,程戈和史如歌和唐钰莹又不约而同提高了警惕,定定张望着他。 这也导致他们忘记了去张望那辽阔的海面,暂且都没有发觉蓝葩已经越漂越远…… 与易浊风对视时,史如歌又很快看见了,他幽蓝色的眸子里,布满了许多暗红的血丝。 看着看着,她只觉一阵心悸、一阵恐慌。她又情不自禁扶了扶身旁程戈的手臂,焦急告诉他说:“程戈你看,浊风好奇怪……现在他明明看着我们,可是他的眼球里没有我们……” 程戈自然也看见了易浊风眸子里的血腥和暴戾。而且先前他便觉得很是奇怪,因为那会儿易浊风居然连史如歌也杀。 他又微微点头,告诉史如歌说,“嗯,现在他被魔念控制了。看来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助他祛除魔念!” “魔念?那要怎样才能祛除?”史如歌又连忙询问,柳叶眉紧紧凝蹙。她还是很关心易浊风,每当知道他遇到了磨难,她便想着帮他。 关于怎么祛除魔念,程戈暂且也不得而知。这时候,唐钰莹又替他回答,告诉史如歌,“若想祛除魔念,首先就得找到魔念的根源,再将其斩断。” 唐钰莹话音刚落,便见得易浊风的脚步停在了他们三丈开外。易浊风也不说什么,他就目带愤恨,恶狠狠瞪着他们。随之,潜伏在他眸底的杀意,就像海潮一般翻涌。 而后他直接运功,又是一掌劈向程戈。 因为他的耳朵里、脑子里,依然断断续续响起那个声音。那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一定要杀了程戈!只要杀了程戈,那么史如歌爱的人就会是他! 程戈见势再次闪身,急忙躲却。这一回,面向海面的他,无意间也看到了,蓝葩已经漂至了好远的地方。 “不好!仙葩草……”程戈的嘴边又虚声惊呼一句。他正准备吹口哨,招来他的赤骥天马,驭他去追逐那株仙葩草。 不料,易浊风一直紧缠着他,一掌接着一掌,不停的攻击着他。 见易浊风跟疯子似的,完全失去了理智,史如歌又觉失望的摇了下头。随后,她也定睛往海面一瞅,也瞅见了那株仙葩草。 知道程戈想要去追逐它,无奈现在脱不了身,倏然,她张开双臂,大步跨向前方,拦在了程戈身前。 “程戈你去追仙葩草,我留在这里!”她大声而快速冲程戈说,乌溜溜的大眼睛却一直瞪着易浊风。 原本易浊风的掌势,是要落在程戈身上的。突然间史如歌冒出来了,他的掌势立马止住,那只手罩在史如歌的头顶,整个人一动不动,只是忿恨的龇牙。 他没有想到,史如歌为了程戈,居然连命都可以不要。 程戈见此,右手食中二指并拢,一股赤红浓稠宛如岩浆的真气,即刻汇聚于指端。而后他的指端,再对准易浊风的胸膛,点住了他的穴道。 开始见易浊风差点一掌将史如歌打死,唐钰莹吓得连心跳都窜到了嘴边。现在见易浊风被程戈点住了穴道,她终于大松一口气。也跨到史如歌身旁,扶着她的手臂。 “如歌……”她虚声喊道史如歌。接下来只想拉着她护着她,不让她再冒这样的险。 程戈也差点吓得丢了魂,现在史如歌没事,他便平静下来。见唐钰莹又跟史如歌站在了一起,程戈急对她们说:“你们两个先看着易浊风,我去追仙葩草,不然来不及了!”说完之后他快速吹了一声长哨,随之他的赤骥天马便出现了。 唐钰莹又很快冲他点了下头,一面依然扶着史如歌、一面则仰望程戈乘坐赤骥天马而去。 史如歌却还是瞪着易浊风。易浊风被点住了穴道,无法动弹,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自然而然,他心中的恨戾之意更重,眼神愈发凛冽狰狞。 “你醒醒,浊风,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醒醒……”史如歌又按捺着自己心上的怕意,吞了吞自己的口水,好声对他说。 易浊风听不进去,笼罩着眼球的暗红色血丝越来越多,整个人暴戾得好像要将史如歌吞噬。 史如歌还是不厌其烦,望着他的面容,既心疼又无奈。忽然她想:以前我的血,能够助他解开绝情钉那么厉害的邪物!那么今天,我的血能不能令他变得清醒一点? 想着想着,她又微微低头。她看见易浊风的右手,依然拿着那把承影剑。剑上蓝光熠熠,杀气如霜。 倏然,她不假思索,跨前一步,首先抓着易浊风的手,令他将承影剑举高一点。然后她的右手,断然抓在了剑身之上。 目睹史如歌的行为,易浊风眼瞳再次放大,下意识的想要缩手落剑。然而最终,他力不从心。因为很是无奈,现在他动不了,连手都动不了。程戈所点的这个穴道,他也难以冲破。 史如歌一点也不觉得疼,抓剑的右手,很快流出了殷殷鲜血。鲜血顺着剑身直流而下,淌到剑锋之后,最后滴在地上。同时,剑身的蓝光慢慢湮灭,不再显得那么幽冷,浓重的杀气也消失了。 发现史如歌又有异常的行为,顿时,唐钰莹又偏头望向这边。她黑色玛瑙一般的眼珠子再次瞠圆,不过没有再出声了。她就紧盯着眼前的景象,看着景象的变化。 只见承影剑的剑光全部消失了,连易浊风的眸光也暗淡了,不再布满血丝、不再布满杀意。而史如歌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白得就像一纸张。 然而,她仍旧没有放手的打算,始终抓住剑身,倔强的咬着自己的嘴巴。看见易浊风的状态好多了,她的神色便变得轻松了许多,好似心中还有点欣慰。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完全亮透了,新的一个黎明来到了。 也就在这时候,两道银色流光自不远处急速射来…… 当它越来越近时,史如歌和唐钰莹也就看清楚了,这是凌无邪过来了。 飞到易浊风身后十来丈远处时,凌无邪立马停下、降落。 见易浊风身躯微晃,好像就要倒下去了,他断然收好流光双锏,然后直接朝易浊风走近。他也不跟史如歌和唐钰莹打招呼,卧眉陡紧,一脸严肃。 由于凌无邪忽然过来了,所以史如歌和唐钰莹又都变得慌乱、变得紧张。 唐钰莹不认识凌无邪,见他板着个脸、体内功力博大、气势威风凛然,她便认定了他就是一个坏人。惶恐中,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后退。 随之,史如歌的目光也移到凌无邪身上。因为凌无邪的出现,她的脑子里又被无数疑问号充满。 “凌叔叔,你怎么会在这儿?你现在又想……”史如歌还虚声询问着他。抓着承影剑的那只手,不知不觉间松开了,并且跟唐钰莹一起慢慢退步。 第195章 别有用心 凌无邪依然微皱着眉,语气却无比平静,直接告诉史如歌:“我来带浊风回去。”说完之后,他距离易浊风已经只剩下一两丈远。他换左手拿着双锏,右手断然运功。 当他一掌袭向易浊风的身躯时,易浊风身躯往后一仰,快速往地上倒去。紧跟着,他不慌不乱大跨一步,上前扶住易浊风的身躯,准备带他离开这里。 乍时,史如歌和唐钰莹的脸色又纷纷一变。史如歌也匆忙跨前一步,焦急询问凌无邪,“凌叔叔,你带浊风去哪儿?” 凌无邪又微微停步,偏头用余光瞥着她,安抚她说:“你放心。就算天下人都对他不利,我也不会对他不利。” 史如歌一听确实放宽了心,咧开小嘴,想要微笑却没有笑出。她也相信凌无邪,相信他是易浊风的真朋友。 凌无邪不敢在这里多逗留半刻,又架着易浊风一跃而起。倏然,他们的身形化实为虚,宛如一阵风一般消失! 见此,唐钰莹又摇了下头,望向史如歌,不解询问她,“如歌,这人是谁?” 她有点不赞同史如歌这么做,居然默许凌无邪,直接将易浊风带走。 史如歌又吞了吞口水,弯了弯受伤的那只手,轻声细语说:“这个凌无邪凌叔叔,跟我爹爹也是朋友,他不是坏人……” 此时此刻,史如歌的脸色愈显苍白,愈发憔悴。她受伤的那只手,疼的都失去了知觉,鲜血也还汩汩冒出。 这下子,唐钰莹又看明白了,史如歌的心里喜欢易浊风,以致存有一些私心。为了易浊风,她什么都不害怕,哪怕流很多血,甚至断送性命。 突然间,她也一阵心疼,秀眉浅浅凝蹙,再向史如歌迈近一步。 “好吧。他带走了易浊风,对你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反正现在那株仙葩草也不在易浊风手中了……”她说。说的时候看着史如歌的手,语气带着一份沉重的叹息。 然后她从自己腰际,扯出一块手帕,小心翼翼给史如歌包扎。 史如歌也不应答唐钰莹的话了,只是紧抿着唇,强忍着眼泪和疼痛…… 程戈乘坐赤骥天马,追逐着那株仙葩草,很快他们便飞到了距离陆地十几海里远的海面上。 此时已经到了辰时,炽日逐步高升,海风炎热潮湿。无边无际的海面,泛着白光粼粼,活泼的浪花轻轻摇曳。 那一株仙葩草,漂浮的很慢很慢,然而行踪却又显得那么诡谲扑朔、那么难以捕捉。 这会儿,赤骥天马也飞得很低,飞的时候,四蹄轻轻点在海面上。它追着那株仙葩草,程戈则弯下身子,试图去抓获那株仙葩草。 可是,每当他即将触及那株仙葩草时,那株仙葩草的身形又急速幻化,消失不见。待程戈再次看见它,它已经漂到了好几丈远的位置。 而程戈一向有着锲而不舍的精神,不会轻易放弃。那株仙葩草一直躲,赤骥天马便驭着他一直追。 不知不觉间,他们便追逐它,到了海洋的中心处。躲着躲着,那株仙葩草也不再躲。它好似累了,没有力气再躲了。 不远处的陆地上,唐钰莹已经给史如歌包扎好了手,而后她们又一齐朝这边的海面望来。但是望了好一会,她们并没有再看到程戈或那株仙葩草的踪影。 “程戈和仙葩草都不见了,看来他们都到了海洋中心。如歌,我们别干愣在这儿了,我们回去找道长想办法帮程戈……”唐钰莹连忙冲史如歌说。 史如歌又点了下头,跟而她们先后提步,匆匆离开了这边…… 太阳越升越高,天气越来越闷。突然间,北边的天空,响起了一道轰隆隆的惊雷。随后的一瞬间,滚滚乌云从好远的地方翻腾过来。 因为那株仙葩草不再躲,所以程戈终于触碰到了它。最终他还成功将它抓住,握在手心。 也就在程戈驾驭赤骥天马、准备飞回先前的陆地、跟史如歌和唐钰莹会合时,又听得附近雷声更大。黑压压的乌云,急速凝聚,向这边翻涌而来。 天色也于一瞬间变暗,炽热的太阳全部被乌云遮蔽。海风也很快变冷,一阵阵刮来,带着飕飕凉意。 天气突变,这令程戈感到有些诡谲,不禁涌出更多的真气护体。同时他依然紧握那株仙葩草,安然坐在赤骥天马上。忽然他还看见他们的正前方,出现了一团巨大的浓重的黑雾。 黑雾不仅直接挡住了他和赤骥天马的视线,而且它迅速涌动着,如同跳跃的黑色火焰,带着杀戮的气息,直袭向他。 程戈立马俯身在马背上,不让那些黑雾接触到他。可是,在他躲过这一团后,立马又有另外一团冲过来。 总之,无数无数的黑雾,层出不穷袭向他,气势凶猛迅速,好似森林野兽。 只是程戈躲闪起来也毫不费力。并且每回出招之后,他的身体表面,真气越来越盛,同时还伴随着一阵阵呼啸。 待最后一团黑雾散开后,程戈正要轻吁一口气。然而,周围的天气变动更为剧烈,天空再次乌云密布,连海面也变得狂风大作。原本很是平静的海面,窜起一道十几丈高的浪花,险些扑到赤骥天马身上,将其淹没。 赤骥天马仰天长嘶一声,自然而然也飞高了一些。 程戈闻见,先前的平静和镇定不复存在,工整的剑眉如刀子般横立,增添了他的严肃以及霸气。他右手牵着马绳,左手握着蓝葩,耳听六路、眼观四方。 顷刻间,天边雷声更盛,头顶乌云涌动,海面暗如黑夜,波涛汹涌澎拜。偶然还劈来一道闪电,将天地照得雪白。 程戈见此脸色再次一变,略显慌乱和惶恐。他浓眉蹙得更紧,在心中暗忖,“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又有妖魔出现?还是……” 也就在他思忖之际,见得海浪一袭高过一袭,赤骥天马则越飞越高、越飞越快。 只是飞着飞着,前方忽然又出现了许多黑雾,又挡住了它的视线。随之它的飞翔速度,不得不立马降下,变得比较缓慢。 这时候,程戈也变得目光如炬、脸上杀意凛然。他微微伸长身子,正襟危坐,望向更远的地方。 他的视距又因为那些黑雾缩短了许多。不过他还是看见了,前方的海面慢慢裂开,激起冲天巨浪。与此同时,一道闪电恰好划过,天地一片雪白。一只长达四丈余的青色怪兽,从海底破浪而出,引颈长啸。 也就是这些,将他们的去路,完完全全拦住。 那只青色怪兽飞至半空后,又展开了双翼。随之,它巨大的蝠翼转瞬间张至三丈余长,在空中划起一道优美的圆弧。 看着看着,程戈愕然震惊,连眼珠子也瞠圆了,再次运涌着体内真气。 那只青色怪兽一面以千钧之力击打在海面上、一面以急速之势猛然飞向程戈。而它经过的地方,海浪滔天,海水被击得冲起十几丈高,宛如暴雨一般降落。 见它腾空朝自己攻来,双爪还在海面上不停拍打,程戈又断然松开了马绳,自马背上腾空跃起。 他踏波逐流,凝气令自己身形变得轻盈,再借着一股大浪之力,向着那只青色怪兽奔去。 这只青色怪兽,乃一条青色巨龙。见程戈踩在海水上,它在空中扭动脖子,斜眼下望,张嘴大吼。紧跟着,一股阴森寒气自它的血盆大口中激射而出。它平展双翼,在惊涛骇浪中徐徐转向,又如闪电一般,向着程戈冲去! 程戈右手疾弹,一道赤芒飞快而出,左脚在右脚上一踩,轻飘飘翻起丈余高,在空中突然扭身,宛如半腰折断般,硬生生又向上激射了两丈余高。 那条青色巨龙双翼一拍,将赤芒击散,随之其自身冲势稍减。程戈乘势又从它上空掠过,右手一掌急电般向着它的头颈劈落。 倏然,它扭颈长嘶,两翼向上翻起,卷出一股狂风。而丈余长的巨尾在空中一个摇摆,带着雷霆之势,又向程戈扫去。 程戈的神色又略显惊慌,情急中借着那条青龙的两翼之风,再次凝气跃起,堪堪躲过了它的巨尾对他的致命攻击。 但是它的巨尾,风势刚劲如刀。程戈稍不留神,便见得腿部已经被它划出了一道一尺来长的伤口。 因为那道伤口痛得钻心,程戈的眉心又紧紧一拧。他微微低眸,望了望它。见得它已经臃肿,并且还在流血。 鲜血流到海里,染红了一大片。 那条青色巨龙闻到血腥味,顿时狂性大增,双翼猛地击打在海面上,再次激起冲天巨浪,攻向程戈。 攻来的途中,它还仰颈咆哮。那一双碧色的巨眼,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因为腿疼难受,此时此刻,程戈也不再跑。他将真气运于双脚,站立在海面上。 而站立之后,又发生了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一点。只见他的那道伤口,突然间又开始自行愈合、快速愈合,不再疼痛,不再流血。 “难道是手中的仙葩草在帮我?记得师父曾经说过的,每一株仙葩草都富有灵力……”程戈暗自揣测说。 第196章 螳螂捕蝉 周围的天气还是很恶劣,雷声滚滚、闪电如刀、黑云翻涌、海风肆虐。奇怪的是,始终都没有下雨。 眼看着那条青色巨龙又攻到了自己眼前,程戈再次急速运功,轻便的身躯轻松的飞起,灵活的躲开了它的攻击。 见自己每次都袭空,那条青色巨龙也明显变得甚是不悦,一双碧眼转为通红,模样更加狰狞。 见程戈还在半空中,它又急速往上一跃,张开血盆大口,想直接将程戈啃食! 程戈又仗着一身绝佳的轻功,在怪兽与风浪间闪跳挪移。而怪兽怒发如狂,每次攻击都惹得海浪冲天、天空变色。 转眼间,一人一龙,在惊涛骇浪中,已经大战了数百回合。 也就在程戈感到难以脱身、并且渐觉精力疲惫时,突然间,周围的天气又很是诡谲的完全改变了。 天空不再有雷声,不再有乌云,海面不再有狂风,不再有劲浪。 对于这一点,程戈正觉蹊跷,正要思考…… 不料,很快他又瞥见自前方海面上,慢慢飘来了一袭淡薄的黑色云雾。 当然,与黑色云雾一齐飘来的,还有一句极轻的叹息。 也是由于这句叹息,那条青色巨龙立马停止了对程戈的攻击。收回攻势之后,它的巨尾不小心再次重重砸在海面,掀起一阵狂风劲浪。随之,它直接钻回海底,转眼间便无影无踪,海面也跟着恢复最初的风平浪静。 见这边终于“平静”了,赤骥天马又很快从不远处飞过来。程戈看见它,连忙再次跃身,坐在了它的背上。 不过,程戈的目光一直瞥着前方那袭黑色云雾。因为他隐隐约约看见,那袭黑色云雾中,藏着一个虚幻的人影。 待它越来越近了,自然而然,程戈也就看得更加清楚了。 他没有看错。那袭云雾中,果不其然藏着一个虚幻的人影。 哦不,说成一个,这不贴切,因为他分明只有半个。他整个人自眉心处被分割开来,那半边脸上刻着一个暗红色的“卍”字,身上也只笼着半边黑色的衣服。 总之,他高大的半边身形,铁塔般伫立在那袭云雾中,仿佛被人用刀剑活活劈开过。 看着看着,坐在赤骥天马上的程戈愕然神色,目瞪口呆。若非这是大白天、若非这是在海上,突然间看见这么一个人,他真会怀疑他是活见鬼,或者已经坠身地狱了。 其实不然,这只是云海护法,换上了黑祭的最好装束。 待那袭云雾越来越近时,赤骥天马忽然也不飞了,身形定在云端,一动不动。发现它的异常,程戈的眸色更为暗淡,精力更加集中。 但是程戈始终不慌不乱,哪怕他已经料到了来者是谁,他也毫无怕意。 终于,飘着飘着,那袭云雾也不飘了,停在了他们前方,距离他们不到十丈远。 停下来后,云雾中的那半个人,他的那只眼睛,平静而淡然的凝望着程戈,声音也很温和说:“程戈,我的叱海青龙,你能跟它对抗这么久,看来灵脩子确实教你了不少东西……” “你是……”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程戈还是忍不住询问着他,同时也紧盯着他。 他的那半边脸,没有一丝表情,又冷冲程戈说:“你既已猜到了我的身份,又何须多问?” 如此一来,程戈又冷冷一笑,身子坐得更直,语气尽量客气,说:“那么云海护法,灵枢子师叔,请你让开,不要拦我去路。” 云海护法也不爱废话,直接告诉程戈说:“我无心拦你。只要你乖乖留下红葩和蓝葩,随时可走。” 程戈听此又忍不住笑了,笑云海护法的天真、笑云海护法的自以为是。他乖乖留下红葩和蓝葩?这怎么可能! 不说蓝葩的重要性,就说红葩。没了红葩,他自己就会立马死亡。因为他的灵魂跟他的身躯,是通过红葩合成的。不然他跟这个世界的程戈,只是两个普通的死人。 收敛讥笑后,程戈又凝视云海护法,用那带着坚韧的语气说:“要我乖乖留下它们,你做梦都别想!有本事,你自己过来抢!” 顿时,云海护法的脸色大变,暗红色的眸子里也惊现一个急速转动的“卍”字。 他目光狠厉的瞪着程戈,浑身杀气腾腾。随之,海面的浪潮再次急速涌动,天空的乌云再次急速并拢。 然而,他并没有连忙攻向程戈,只是隔着老远施法…… 程戈的外表看上去无畏无惧,实际上他的内心有几分紧张。 因为紧张,他还在心里不停的喊着灵脩子。 “师父师父,怎么办?我找到了蓝葩,可是你师弟又出现了,现在我还要跟他动手吗?如果还要动手,现在在海上,我肯定不是对手……”他还在心里询问着灵脩子,他猜想灵脩子应该听得到。 令人感到惊喜的是,灵脩子确实听到了。此时此刻,他仿佛正坐在程戈的身体里。他对程戈说:“程戈,现在你大可不用畏他,因为他使用的,乃黑祭的躯体。而黑祭的躯体,对他来说没有多大用处,毕竟黑祭本身没有神力。哪天他附身十大上古神器的主人,那才是可怕的。” 程戈听之又觉欣喜,先前还拧紧的浓眉骤然一散,在心中说:“呵,原来如此!难怪他一直在发功,却迟迟没有向我靠近……” 灵脩子暂且不说话了。因为现在他在哪儿,他不会让程戈察觉。 见灵脩子不应声了,果然,程戈又立马追问他,“对了师父,您现在在哪儿?为什么你能感知我的心事?难道你在我……在我……” 程戈可不相信灵脩子在他身体里,因为他觉得那样太恐怖了!因为他还有很多其他的心事,那些都不宜被灵脩子知道! 灵脩子懒得回答程戈的这个问题,又直接提醒他说:“去吧,程戈,去主动攻击他。而且照我估计,现在他并不会杀你,因为他也要利用你再找到其他三株仙葩草。” 听见灵脩子的提醒,程戈立马回过神来,在心里说:“好的师父,我明白了!”说完之后他也不想其他乱七八糟的了,赶紧闭目运功。然后他将自己体内的真气,灌输许多至赤骥天马身上。 随后,赤骥天马自然又能飞了,驭着程戈,直接飞向前方的云海护法。 现在的云海护法也还在运功。他的那一只手正在慢慢舞动,随之他下方的海水流速越来越快,并且都朝他手舞的方向流动。反正他的动作让人感觉无比的优美,无比的自然。渐渐的,他的手上还缠上了一道银芒。银芒若隐若现,看起来极不真实。 突然间,程戈驾驭着赤骥天马,主动朝他攻来。顿时,他的神色再次改变,那只褐色的瞳孔也骤然瞠大。 他确实不能近身攻击程戈,他必须附身在十大上古神器的主人的身上,那时候他的功力才能够发挥到极致、才能够肆无忌惮的杀人。现在他是想通过海面和天空的变化,将程戈和赤骥天马击溃,再夺回仙葩草。 然而他没有料到,现在程戈会主动攻击他。程戈这黄毛小子,居然有胆量主动攻击他。 也就在程戈和赤骥天马即将靠近他时,他手中的银芒忽然变成了一道闪电。闪电凌厉击入海中,一道惊雷跟着响起。而后,它们一齐转向,攻向程戈和赤骥天马。 云海护法的这一击强势无比,好似带着天神之威,轰隆隆而动,快速且虚幻,程戈完全躲闪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迫在眉睫之时,他的身形却又轻便一闪。 于是最终,他还是稀里糊涂躲闪过去!只是当危险退去之后,他说不出一个具体!他脑子里迷迷糊糊,不知道刚才他到底是怎么躲闪过去的! 见自己这一招竟袭空了,云海护法又赶紧立稳身形。收回攻势后,他万分憎恶的瞪着程戈。 他很诧异,同时也就料到了,灵脩子正在不远处。不然就算程戈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避开他的这一式海渊神功。 他还压着一腔怒火,恨声冲程戈说,“程戈,好小子,走着瞧!你身上的两株仙葩草,迟早都是我的,哼!”说完之后他也不多待了,闪身撤离。 因为他不会再展露自己的身手,一来他极有可能不是灵脩子加程戈的对手,二来他不想让暗处的灵脩子看穿他目前的实力。 见云海护法走了,程戈也不打算追了。他驾着赤骥天马,直接往最近的陆地上飞。 也因为云海护法走了,随之,飘浮在天空或海面的云雾全部散开。附近的天气恢复最初的样子,骄阳炽热、万里无云、光线刺眼。 只是,在天空中飞时,程戈仍旧不敢有一丝懈怠,他生怕又出现怪兽或者又出现敌人。而且他还在思考,现在他的师父灵脩子到底躲在哪儿! 他也不敢去问灵脩子,因为在他心目中,灵脩子就是一个神仙。他相信在他问了之后,灵脩子也不会说。 好吧,其实他最关心的是,灵脩子什么时候离开他! 飞着飞着,眼看着他们即将靠近一块陆地,并且距离只剩下不到一海里…… 第197章 心情不爽 乍时,见得那一道青光,自程戈心口的位置射出。 随之,程戈的身躯一僵,整个人恍如被抽空了一层灵魂,良久没有任何反应。 也就在这个时候,又见得那道青光,宛如流星一般直接飞落在对面的山巅。 直到那道青光变成了一个人影,变成了一个拄着拐杖的白发老头,程戈才回过神来。他定睛往那边山上一望,只见站在那儿的白发老头,正是他的师父灵脩子。 “师父!呵……”他高兴的喊着灵脩子,还情不自禁的笑了。再拍了拍赤骥天马的脖子,令它飞得更快一点,因为他要去见灵脩子。 赤骥天马自然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工夫,它便驭着程戈,也来到这座山巅之上。 待程戈自它背上下去了,它自己主动稍稍走远一点,在附近吃着草。 此时灵脩子面向大海,背向程戈,目光深沉而萧索。众所周知,芫莨山上的一切仙灵之气,九成来源于仙葩草。现今距离仙葩草丢失已经很久,所以他体内的仙灵之气也早就变得比较稀薄。 他不宜在凡间显身,否则他仅剩的那点仙灵之气也会慢慢耗尽。今天之所以破例,乃实在是没有办法。那会儿蓝葩从易浊风手上挣脱,在海上漂浮了那么久,若非他一直对它施法,它早就被云海护法的那条叱海青龙给吞并了。 刚才他助程戈躲却云海护法的那一击,也用掉了他将近七成的功力。那时候他之所以藏身于程戈体内,不跟云海护法打照面,也是由于他担心云海护法会看穿他目前的实力。 “师父,没想到你也来这里了!”大步跨到他的身后后,程戈又泛着一脸灿烂笑容说。在他心目中,灵脩子还是他的恩人、他的亲人! 灵脩子依然面向大海,又轻哼一声,冷斥程戈说:“小子,不要以为我来了,你就感到轻松一点了!哼,我告诉你,我立马就会回芫莨山!而且就算我一直待在这儿,我也帮不了你很多!” 灵脩子早把所有希望,全部寄托在了程戈的身上,以致他不想看到程戈有一丝懈怠或掉以轻心。虽然那会儿他并没有直接跟云海护法交手,可是他依然能够确定,现在的他,远远不是云海护法的对手。毕竟他已经是一把老骨头,就连他体内最基本的仙灵之气也在逐日消散。 而早已成魔的云海护法,他可以完全不顾及什么仙灵之气。因为他的妖魔之气,早就取代了他原本的仙灵之气。加之他一直都在修炼魔功,所以他的功力只会越来越强大,一天冥点,更上一层楼。 程戈并不知道灵脩子为何而来。反正他发现灵脩子不太高兴,便又稍稍收敛笑容,好声哄慰他说:“师父啊,我没有感到轻松……我一直清楚,现在我的任务还很艰巨……” 听完程戈的话,灵脩子又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告诉他,“那就好。程戈,师父就只有你一个徒弟,许多的任务,都必须交由你。自这次回芫莨山后,师父也将永远不再涉足凡间。因为师父老了,气数将近了,若再来凡间,极有可能来了就回不去了。” 程戈又一边听一边点头。待灵脩子说完了,他工整的浓眉微微一拧。此时站在灵脩子的身后,他也很是明显感觉到了,灵脩子的身上染上了一股凡人之气。不像十年前他初见他时,他乃一个纯粹的仙人。 同时程戈也猜准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灵脩子所居住的芫莨山,失去了仙葩草,从而仙气和灵气都变得渐渐稀薄。 自然而然,程戈还有点牵挂灵脩子,又向灵脩子跨近半步,将手中的蓝葩递给他说,“我知道,我知道。师父你放心,今后我一定万事小心。这株蓝葩,您先拿着,带回芫莨山吧。” 程戈想,待灵脩子将蓝葩带回芫莨山之后,山上的仙气和灵气多少会恢复一些。 不料,灵脩子又摇了下头,仍旧不回头看他,却极其认真说:“你把蓝葩交给易浊风吧。这趟过来,我并未想过要将蓝葩带回芫莨山。现在我刻意驻足在此,也是为了告诉你接下来你得这么做。” 乍时,程戈又是一副愕然震惊的神色,甚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把它交给易浊风?呵,师父,为什么?”他问。问的时候情绪还有一点激动。 灵脩子又显得有点不耐烦,语气稍冷说:“原因无需多问,按我说的做即可,不会有错。” 感受着灵脩子的脾气,程戈还是点头。并且他继续拧眉,在脑子里思忖着灵脩子让他这么做的用意。 灵脩子不打算在这多待了,因为每在凡间多待一刻,他的仙灵之气便要多消耗几分。 他决定走了,只是临走前又不忘提醒程戈,说:“对了程戈,这次回到芫莨大陆后,其他的事情,你暂且放在一边。首先,你只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程戈又望着他的背影,即刻挑眉询问。 灵脩子说:“去天冥教北玄洞底,想办法拔出赤霄剑,并且将它驯服,为你所用。因为有了赤霄剑以后,你才有能力独自去对付那些强劲的敌人。比如:易浊风、溥钦、云海护法灵枢子……” 程戈一听又连忙点头,感叹一般说:“嗯,师父,我记下了!您还别说,这段时间我的手中没有兵器,我感觉挺不方便的、挺没安全感的!” 灵脩子又不再应他,只是轻盈提步,悠悠朝前方迈。 而他的前方,已经没有路了。若是凡人,再走的话,便会直接坠入那百丈之下的海水里。 当灵脩子的双脚即将踏空时,程戈泼墨般的眼珠子微微瞠圆。不过他没有提醒灵脩子,因为他知道灵脩子不是凡人。他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眼睁睁看着灵脩子的双脚之下,忽然出现了一团云雾。然后那团云雾急速飘开,驭着灵脩子转瞬间便飞到了好高好远的天边。 待灵脩子离开后,程戈也坐回赤骥天马背上。赤骥天马驭着他,在溷岛的上空飞,寻找着史如歌和唐钰莹等人。 飞的时候,他还在想着灵脩子让他将蓝葩交给易浊风的用意。想着想着,他也渐渐想透了,而后他不得不佩服灵脩子的高明。 是啊,在如今这复杂的局势下,将蓝葩交给易浊风,乃最明智的做法。因为将蓝葩交给易浊风,就会引得云海护法找易浊风争抢!等到他们两方两败俱伤了,最后他们这帮人便坐收渔翁之利! 围绕着海岛的边缘飞了一圈,可是不见一个人影。最终,程戈又凭借良好的方向感,指挥赤骥天马,驭着他飞回了先前他们所居住的寺庙。 而这时候的寺庙大堂,早就化为了一片废墟。 庆幸的是,后面的院落还在。此时此刻,史如歌和唐钰莹和鹤千行也都待在那儿,安然无事。 看见程戈回来了,而且手中还握着那株仙葩草,原本精神紧绷的唐钰莹顿时大松一口气,面带微笑迎上他说:“程戈你回来了,这真是太好了。我们正准备去海边,正准备都去帮你!” 程戈先望眼唐钰莹,再分别望眼其他人,然后他立马发觉这里还是少了人。 “樊绍东和张紫君,他们两个依然没有回来么?”他直接询问他们,心中则愈发觉得奇怪,楚绍龙和张紫君去哪儿了?为什么自昨晚起就不见他们人影了? 唐钰莹又立马冲他摇头,说:“我们都不知道。程戈,刚才我们还在猜测,他们会不会死了?不然怎么会一直不见他们回来!” 程戈又没有应声,墨眸微眯,沉静思考着什么。老实说,现在他很担忧张紫君的安危。他担忧云海护法已经把楚绍龙和张紫君杀了,然后附身在他们其中一人身上,毕竟他们两人也是十大上古神器的主人之一。 鹤千行的脸色一直不太好,见此时程戈也神情凝重,他便向程戈走近一步说:“既然已经找到了这株仙葩草,那么接下来我们迫切要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离开这里。至于樊公子和张姑娘,我总觉得,晚点他们便会回来,不用我们刻意操心。” 随之,程戈又望向鹤千行,微微摇头,否决他的话说:“不,道长,这株仙葩草,我们不应该拿着。” 听程戈这么说,乍时,在场的人神色又一齐改变。他们不明白程戈的心思,都用很不解的目光,怔怔盯着程戈。 想想他们不辞艰难,万里迢迢过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这株仙葩草吗?怎么到了现在,这株仙葩草好不容易到手了,却又不应该拿着了? “哦,为何?”鹤千行依然镇定,直接冲程戈问。他知道,程戈自有他自己的道理,所以他愿闻详情。 程戈说:“这株仙葩草,它的守护者是易浊风。所以我们暂且将它交给易浊风,这样才不会再遭杀生之祸。” 鹤千行听此,白眉又紧紧的凝蹙,在脑子里思考着。 第198章 剑下亡魂 这时候又见得史如歌向程戈走近一步,说:“我很赞同你说的。这株仙葩草,暂且交给易浊风保管比较适合。程戈哥哥,现在我陪你一起去找他。先前他被凌无邪救走了,现在应该还没有离开这座岛屿。” 程戈又望眼史如歌,发现她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模样也显得憔悴不堪。自然而然,他的心里油然而生一阵对她的疼惜。无奈一笑后,他再懒声回应她,说:“不用了,钰莹陪我去就行了。你啊,好好陪着道长……” 史如歌又觉不开心,轻抿着唇,低下头去,但是不再说话。 这会儿,程戈又发觉了,史如歌真的变了。在他面前时,她变得更娇羞、更腼腆,不像从前那么自然。 如此一来,他的心里也泛过一丝苦涩的滋味,盯着史如歌精致的小脸,左边唇角微微上扬,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这么多年,他一直把史如歌看作软软萌萌的小妹妹,没有料到的是,不知不觉间,史如歌已经长成了大姑娘。而且她开始藏有心事,开始变得安静,开始暗恋男人。 鹤千行思考一通后,终于也赞同了程戈的提议。他对程戈说:“程戈,既然你决定将这株仙葩草暂且交给易浊风,那我也不反对你。只是找到易浊风之后,你替我带句话给他。就说他杀了范龙飞和范龙翔,这一笔账,我不会不算!” 此时鹤千行的语气带着极大的仇恨和愤恨,程戈很是轻易便感受到了。他转视鹤千行,再宽慰鹤千行说:“道长你放心,范龙飞和范龙翔不会白死的。易浊风那边,我会让他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因为我觉得,这其中应该有误会。他跟范龙飞和范龙翔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们?记得昨天我问过他的,他做人的原则是以报恩报仇为先。就这点看来,他不像一个滥杀无辜的人。不然的话就算你不杀他,总有一天我也会手刃他!” 鹤千行又点了下头,长吁一口气,目光暗淡,心情郁结。 刚才鹤千行说话,语气中带着很重的杀意,这又惹得史如歌心如小鹿,一阵乱撞,很是忐忑不安。她也在心中猜想,易浊风杀范龙飞和范龙翔时,一定也被魔念控制了,反正他不是故意的。 她依然微低着头,同时虚声提醒着他们,“现在的易浊风,是被魔念控制了。据我估计,控制他的那只魔,便是黑祭。所以我们得想办法杀了黑祭,不然总有一天,他真会引得易浊风成魔……” 说完史如歌这番话,顿时,鹤千行的眸子里又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 他立马说:“原本我一直在犯愁,那艘大船沉了,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回去。你一提到黑祭,我不由得想起了另外一个人。现在好像也只有他,能够助我们离开这里。” 忽然间程戈也怔了怔神,微微挑眉,轻声询问鹤千行,“道长,您说的人……可是白庆?” 鹤千行又望向程戈,很快点头,“当然。” 程戈又无意识的撇唇,一副半哭半笑的样子。他也发现了,现在只有白庆能够帮助他们。而且他还想起了白庆交给他的困龙锁,那根困龙锁早就已经不见了。 又过了片刻后,他再对唐钰莹说:“钰莹,我们一起走吧。先去找白庆,再去找易浊风。” 唐钰莹又望着程戈,点了下头,说:“好!” 程戈再叮嘱史如歌和鹤千行一遍,让他们待在寺庙里面,一定要多多注意。 史如歌和鹤千行不约而同点头,纷纷表示叫他放心。 如此,程戈和唐钰莹也就立马离开了。他们驾着赤骥天马,又一次飞在了海面上,寻找着仙灵域。 岛上南面的一处森林里,凌无邪将易浊风带到了这里。 被凌无邪解开穴道后,易浊风只觉全身虚软,疲惫无力,差点都没有站稳。情急中,他将承影剑剑身竖立,插在地上扶着,才得以站稳。 原本他的意识已经恢复了正常,浑身的煞气也全部消散了。不过,在望向凌无邪,看见凌无邪身后又走来一个骆姝帘时,他幽暗的眸子里杀意再生。 他咬咬牙,沙哑着声音,极不客气冲凌无邪说:“不要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谢你。凌无邪,我最后警告你们一遍,你们不要再跟着我……”说完之后易浊风又从地上拔出了剑,转身欲走。 因为骆姝帘来了,他不想见到她,也不想跟她有任何交集、甚至交谈。 面对易浊风的态度,此时的凌无邪又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他启了启唇,正准备追上易浊风,并且说些什么。 不料这时候,骆姝帘忽然抢断他的话,说:“凌堂主,有劳你暂且独自去找仙葩草。我晚一点再跟上你,我先跟易堂主聊一会。” 骆姝帘和易浊风的关系很微妙,凌无邪早就察觉了。现在骆姝帘这么提议,他自然也无话可说,只能顺应她。 “行。你们好好聊聊,我先去找那株仙葩草。”停住脚步后,他冲骆姝帘点头说。 易浊风本就走的很慢。待凌无邪离开这片森林了,骆姝帘便加快脚步,很是轻易追上了他。 站在他的身前时,骆姝帘顾盼生辉,撩人心怀,连说话也温柔无比。她凝视他说:“浊风,今天你大意了。到手的仙葩草,居然令它飞了。不过没关心,接下来我们还能够找到它……只是这一回,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松手了……” 哪怕她就挡在易浊风的身前,易浊风也没有看她。易浊风始终目视前方,语气冷漠说:“谢谢提醒,我知道了。”说完之后他又要走,总之对骆姝帘很无爱。 骆姝帘跟溥钦是什么关系,他一直心知肚明。他也承认,如果她跟溥钦没有那层关系,如果他没有遇见史如歌,他爱的人确实就会是她。 只是这世间之事没有如果。她辜负他在先,然后他也遇见了史如歌。如今在他心中,史如歌的位置,谁也没法取代。而她在他心中种下的污点,永远也祛除不了。 见易浊风要走,骆姝帘又是一副焦急的神色。但是她没有连忙去喊他,因为她知道即将她喊了,易浊风也不会停步。 待易浊风走开了好几步,她还凌乱的摇了下头,然后匆匆跑上前去,直接撞上易浊风的后背,用力环抱着他的腰身。 风吹流云散,当一切的繁华落尽时,她才明白,她独饮的,是一直为他相思的陈酿。 “浊风!”抱紧之后她才喊道易浊风,脑袋靠着他的背部,距离他很近,耳朵倾听着他的心跳。 这时候,易浊风变得不得不停步。只是他的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整个人漠然的就像一具雕塑。 “别这样,松手。”他冷冲骆姝帘说。 骆姝帘不依,并且将他环得更紧,说话口吻还带着一股执拗劲,“我不,我不!浊风,这一回我不会轻易放开你!除非你把我震开,或者再刺我一剑……” 这一刻易浊风终于撇了下唇,面容上滑过一丝轻蔑的表情。他真心不知道,骆姝帘这样表现到底意欲何为。她明明不爱他,相对来说,她更爱那么浮华的钱财、物质、名利、身份。 “何必?骆姝帘,我跟你说过无数遍了,我们之间不会有一丝可能,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他又问。 骆姝帘听完又激动起来,很是急切说:“那你跟史如歌就有可能吗?浊风,就算你不爱我不要我,我也不想看到你因为史如歌一次又一次自取灭亡!” 易浊风又摇了下头,然后他轻轻掰着她的手,解着她的环抱,不让她继续环着他,说:“我没有自取灭亡。就算我是自取灭亡,那也是我自愿的,你管不着、溥钦管不着、任何人都管不着……” 骆姝帘就是不放开易浊风。易浊风一次一次解开了她的环抱,她一次一次重新将他环紧。 到了今天,她真的愈发害怕失去易浊风。她担忧易浊风会为了史如歌,彻底脱离天冥教。因为昨晚她从黑祭那里得知了,现在易浊风身上的绝情钉已经解开了。没有了绝情钉的控制,易浊风必然愈发肆无忌惮。 渐渐的,她还雾眼婆娑,哭泣出声,哽咽着乞求易浊风,“不要这样,浊风,求求你不要这样……我爱你,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吃过很多苦……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说过你喜欢我!我说过我要嫁给你!” 因为骆姝帘的执拗,易浊风又不动了,任由她环抱着,只是轻声告诫她说,“年少时候说的话,不能当真。何况人总是在变,感觉也跟着变了。你早已选择了那些,又何须再回头管我?做人要知足,不要贪得无厌。若被溥钦知道你此时的行为,最后你会变得一无所有。” 骆姝帘还是倚靠着他的后背,伤心愤恨的流眼泪,原本她真的不肯松手。然而,在听完他的告诫之后,她的环抱突然间变得很无力了。 第199章 魔念杀人 不知不觉间,她还站直了身子,同时终于松开了易浊风。 仰望着易浊风刀削般的侧脸,她说:“你以为我选择那些,是我自愿的吗?易浊风,我告诉你,不是,不是我自愿的!我从来都没有爱过溥钦,哪怕一丝!我爱着人一直是你,为了我的家族,我才跟他……”说着说着,余下的话语她哽咽在咽喉,没法继续说下去。 因为被放开了,易浊风便很自然的跨前一步,说:“天下间许多事情都不能两全其美,有得必有失。你的所有事情都与我无关,我的所有事情也与你无关。求你,以后珍重,好自为之。”说完之后他又直接往前走,至始至终都没有去看骆姝帘一眼。 而骆姝帘依然愣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凛冽的凤眸中杀意暴涨。 待易浊风的背影消失不见了,她还一手攥拳,恨戾自言自语,“因为我跟溥钦好过,所以你不要我了,哼!那史如歌了?若她跟程戈好过,你还会要她吗?”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脱离天冥教。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跟史如歌在一起。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离开这处森林后,易浊风也往岛屿的北面去,寻找着那一座寺庙。 他猜想那株仙葩草目前已经落在了程戈的手中。而去到那座寺庙之后,他便可以直接将它夺回来。 而此时此刻,待在寺庙里面的人,只剩下鹤千行和史如歌以及唐钰莹的两个小师妹。 由于范龙飞和范龙翔死了,所以鹤千行实在浮躁难耐、郁气难消。到了正午,他便待在厢房内,坐在床榻上,专心打坐调息。 史如歌联合唐钰莹的两个小师妹,煮了一些稀饭。这会儿,史如歌还刻意盛了一碗,端来给鹤千行吃。 来到鹤千行所待的厢房,见鹤千行安然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史如歌便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为了不打扰到他,她将那碗稀饭轻轻放在一旁,而后准备离开。 不料,她刚刚转身,还没有跨开一步,鹤千行便喊道她,“如歌。” 史如歌自然一顿,被吓了一下,但是面不改色。然后她缓缓回头,静静凝望着鹤千行,轻声应他,“师父。” 鹤千行没有睁眼,却又宽慰她说:“过去的就算了。一切顺其自然。” 原本史如歌有点紧张。因为她以为鹤千行叫她,是要跟她说许多谈心的话。结果现在他就说了这么两句,她不禁暗吁一口气,迟疑了片刻再冲鹤千行点头,说:“我知道。” 鹤千行又不再说话,睁开眼睛,伸手端起史如歌刚放下的那碗稀饭,慢慢的喝…… 史如歌脚步轻盈,走回前面院子里。 此时气候极其炎热,天上的太阳就像一个大火炉,晒得人皮肤发痛。史如歌的脚步停在一棵大树下,然后揪拧着眉,在脑子里思忖,“这么热的天,我应该躲到哪里凉快去啊?” 想着想着,史如歌懒得再想,回房拿出她的九天神弓,直接开始寻找凉快的地方。 寺庙南面的森林,一直都是最为茂密和最为幽深的森林,史如歌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这边。再感受这里,确实比其他地方要凉快得多。树木高大擎天,树叶茂密如锦,将那些炽烈的太阳光线遮挡在外。 森林最中心,一具年少的身体,静静躺在那铺满枯叶的土地上,一动不动,恍若死了。忽然,一团黑色的云雾穿透上方的树叶,快速迅猛的飞落下来。 最后,它“砰”的一声,整团都没入了那具年少的身体里。 那具年少的身体,顿时宛如砧板上的鱼,猛然往上一抽。随后,他坐起身来,木讷坐在那里,良久未动。 他的双眸直视前方,眸子里各燃起一团暗红的火焰,恍若淋淋鲜血在往下滴落。 史如歌在森林里面走啊走,走着走着,她来到了这里,看见了他的背影。 倏然,史如歌神色一变,惊喜的张大了嘴巴。 “咦,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小朋友……”她还惊奇的嘀咕着,一边说一边向那人靠近。 听见史如歌的声音,那少年眸子里的火焰立马湮灭。本来僵尸一般的身体也终于动了动,扭头望向身后的史如歌。 “这位姐姐……”他轻声喊道史如歌,同时紧紧盯着史如歌,却不知道再说什么。 他在心里思考,史如歌是什么时候来的、刚才那一幕她有没有看到。 走到他的身旁后,史如歌又蹲下身子,扶着他的后背,关心询问他,“小朋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干嘛坐地上呀?” 那少年的目光又从史如歌身上移开,抬手挠了挠头,一边想一边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也不知道……我记得之前我明明是在一条船上……” 反正那少年吞吞吐吐,装出一副迷糊而懵懂的模样。 见他说不清楚,史如歌也不逼问他了。因为他是一个小孩子,而她从来不欺负小孩子。她又咧嘴轻轻一笑,再率先站起身来,向他伸出一只手说:“先不说其他的了,既然你没地方可去,那暂且跟我回去吧。不然这座森林里,可是有野兽的哦。” “好!”那年少又重一点头,重声相应。跟而他握住史如歌那只手,站起身来。 很快他们两人一起往北面的寺庙走。史如歌走在稍稍前面一点,而他走在稍稍后面一点。 走的时候,他紧盯着史如歌。望着史如歌单薄而苗条的身材,他的眸子里又开始布满血丝、充满杀意。 他想:“小丫头啊小丫头,你也是十大上古神器的主人之一,如果我杀了你,然后附身在你身上,那么我必然功力大增,并没有一个人会怀疑我。而且用你的身体,接近程戈或易浊风,也更加容易……” 想着想着,他的右手开始慢慢运功。随之,一个用真气凝结的且暗红如血浆的“卍”字,在他手心浮现。 他的唇角还诡谲一撇,正要将那团附魔真气打出,罩上史如歌的头顶。 然而,他的那只手刚扬至半空,尚未罩上史如歌的头顶…… 千钧一发之际,便见得他的身后闪过一道幽冷的蓝光。 他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去望,一柄寒光冽冽的长剑,已然干脆利落加无情狠绝,直接将他的身体刺穿。 倏然,他的身躯又是一僵,僵站在那里,嘴边溢出黑色的鲜血,“呃……” 史如歌已经走远了两三步,突然间听到身后的异动,她的脚步又被吓得连忙顿住。 迟疑好久后,她才战战兢兢回头,忐忑而惶恐去望身后的风景。 只见一柄长剑刺穿他的身体而过,他的眼珠子瞠得大大的,悬吊着最后一口气,身躯久久未倒。 如此一来,史如歌乌溜溜的眼珠子也瞪得比牛眼还大,望了望他后,再去望他身后的易浊风。 待他的身躯沉重倒下去之后,她才不可置信的摇了下头,声音嘶哑虚弱冲易浊风说,“你疯了……疯了!你居然……居然连小孩子都杀!” 易浊风悠悠收回承影剑,冷目瞥眼史如歌,冷声对她解释,“刚才他要杀你。如果我不杀他,你就被他杀了。” “你胡说!”史如歌又立马激动冲他一喝,表示完全不相信他。 易浊风乃一贯的面无表情,史如歌不相信他,他早就习惯了,又冷冷扔她一句说,“随你信不信。”说完之后他走了几步,好似懒得再理会史如歌。 史如歌见此更加恨戾的咬咬牙,又深恶痛疾瞪着他的背影说,“他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他怎么可能杀我?分明就是你,是你疯了……你被魔念控制了,所以滥杀无辜……” 易浊风又停在那里,唇角微微抽搐,想笑笑不出来,语带讥诮说:“什么魔念?什么滥杀无辜?史如歌,我承认鹤千行的两个随从是我心情不好时杀的。但是眼前这个人,我杀他纯粹是为了救你。” “呵,你心情不好时杀的?呵呵……”听着听着,史如歌也忍不住冷笑起来。 易浊风太令她感到失望了! 笑着笑着,史如歌又摇了下头、杀气腾腾说:“易浊风,你这个疯子!你杀了这个小孩,杀了范龙飞和范龙翔,我不会放过你!等我……等我……” 说完之后她也懒得再看易浊风了,一个人匆忙往寺庙的方向走。 易浊风恍若无事,还是那么淡然、那么镇定。他也依然站在那里,望着史如歌很快的往前走。 终于,他还是苦涩一笑。因为他看史如歌,实在是太蠢太笨太傻。同时他也替自己感到悲哀,因为史如歌真的不相信他。 “哼,蠢丫头,你这是找死……非得让我证明给你看,也行……”他还在心里说。 话说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乃由于他本准备去寺庙,结果走在路途中,他忽然看见了一团黑色的云雾,飞进了这片森林。 待史如歌走到前面一点了,他倏然出掌,掌风呼呼,直袭史如歌后背。 第200章 寡不敌众 很快,史如歌没动了,脸色又是一变。当然,她也没有受任何伤。 待稍稍镇静后,她再回过头去,准备去望地面。却见易浊风的左手手心,忽然又生出了一团红色的火焰。 就在史如歌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将那团火焰,直接往那少年的尸体上一扔。 霎时,那少年的衣裳首先被点燃,烧得咔咔作响。然后,剧烈的火势随着蔓延至他的头发、皮肤、手足。 看着看着,史如歌又凝蹙着眉,望向前方的易浊风。此时此刻,她真的恨不得就此手刃易浊风。她扯开嗓门,声嘶力竭冲他质问,“你干什么?你还是不是人?你太过份了!” 易浊风依然面无表情、面不改色,丝毫不激动。他的目光暗淡深幽,凝望着越烧越旺的火势,平静提醒史如歌说,“你看他的尸体……” 也由于易浊风的提醒,史如歌又立马镇定下来,目光转移,望向地面。 倏然,只见一团黑色的云雾,自那少年的身体里窜出,快速飞到了半空中。史如歌都还没有来得及眨眼,又见得它穿透上方繁密的树叶,飞到了外面的世界,转瞬间无影无踪。 而这时候,史如歌也大致明白了什么,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垂下脑袋后,她又盯着易浊风,轻声询问,“那是什么?” 易浊风还是凝望着那少年的尸体,说:“那是一团妖魔。据我估计,这个人老早便死了。是这团妖魔一直附在他身上,在利用着他的身体。” “什么?”史如歌一听,又被吓得身躯微晃,脸色苍白,连脚步也不由自主往后退。 终于,易浊风又抬眸睥睨着她,好奇问她:“为什么你一个人在这里?你的程戈了?唐钰莹了?” 虽然她相信了刚才易浊风确实是为了救他,但是她还是恨他杀了范龙飞和范龙翔,又语气凶巴巴回答他说:“我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你不要问我,什么都不要问我!” 易浊风又冷然抹唇,不说什么了,继续往前方,往寺庙的方向走。 想起那团自那少年身体里飞走的云雾,史如歌惊魂未定,又愣站在那儿,吞了吞口水。回过神来后,见易浊风已经走远了好多,望着他的背影,她又是一副焦急的神色。她想程戈正好要找易浊风,将那株仙葩草交给他,不如现在她就跟着他。 想完之后,她赶紧追了上去。 易浊风走的一点都不快,史如歌一阵小跑后便追上了他,拦在他的身前。 “你去哪儿?”她询问易浊风。这会儿凝视易浊风,她的眼眸清冽如水、明亮灵动、煞是美丽。 易浊风再次悠悠停步,看着她懒声回答,“我去寺庙,找程戈,找仙葩草。” 史如歌又歪了歪脑袋瓜,心里不太开心。片刻之后,她又问他,“对了,凌叔叔人了?他不是跟你在一起的么?还有,他是什么时候来这岛上的?” 易浊风仍旧看着她,声音更冷回答,“恕无可奉告。”回答完毕后他又准备绕过史如歌,提步而走。 不料,史如歌又急忙故意告诉他,“程戈现在不在寺庙了。他拿着那株仙葩草,去找仙灵域,去找白庆圣尊了。” “白庆?”易浊风又停下来,诧异的皱眉,心中思考着。 史如歌又咬了咬唇,点了点头,说:“嗯!” 易浊风自己能够想到,程戈去找白庆,意欲何为。随之,他立马转身,改变了方向,不打算去寺庙了。 见此,史如歌又连忙冲他说,“你要去仙灵域吗?去的话带上我呀!” 此时的易浊风背向史如歌。不过,想到现在史如歌的表情,他的嘴角不觉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又半开玩笑半认真询问史如歌:“我凭什么要带上你?带上你之后,当我跟程戈发生了争执,好让你一箭射死我?” 顿时,史如歌乌溜溜的眼珠子又瞠得老大,喉咙处像是卡着刺,结结巴巴想要冲他解释,“我……我……” 见她平时利口辩给,此时却笨嘴拙舌,易浊风又微微撇唇,提醒她说,“我们不是朋友。我也不想跟你们做朋友,更不想跟你做朋友……” 史如歌又面浮戾气,尴尬的低下头去,语气怯生生而娇滴滴说:“浊风,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跟我做朋友。我也还是愿意等你,愿意再给你机会,只是你得改变很多,不然我……” 说着说着,她没有再说下去。她本想说,如果易浊风再不改变性格,再不改变立场,那么她的处境会很为难。她知道鹤千行是不会放过易浊风的,一定会为范龙飞和范龙翔报仇。她爹爹若知道了在这座岛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也会想尽办法铲除易浊风。 易浊风又猜到了她未表达完全的话语是什么,不禁冷笑出声,还用挖苦的语气说:“你不必等我,不必给我机会,史如歌,我早跟你说过了,那晚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何况你只是我的女人之一,不是唯一。” 第201章 咎由自取 原本史如歌没有那么忿气了,此时听见易浊风后面的话,她的脸色再次改变,心情激动,气喘吁吁。 若不是易浊风主动提及,她还真的忘记了。易浊风的身边还有一个骆姝帘,骆姝帘也是他的女人。 在极力调整自己的状态,令自己保持镇定后,史如歌又咬咬牙,甚觉难堪说:“好吧,好吧……易浊风,你放心,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起那晚的事情,我也会想办法尽快将它忘得一干二净!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再也不想!” 停顿一会后,她再扯开嗓门大声补充,“而且我要提醒你,现在仙葩草已经找到了,所以大家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离开这里,而不是你争我斗!” 易浊风又不说话了,任由史如歌说完了一大串,漠然提步,继续往前走。 史如歌也不再叫住他,因为她算是伤心了。她还改变主意,不去仙灵域了。就算要去,她也不打算跟易浊风一起。想起易浊风的为人,她忽然还觉得恶心。 易浊风慢慢往南面走,她便大步流星往北面走,分道扬镳、各奔前程。 走着走着,易浊风却又停下脚步。感应到史如歌已经走开好远了,他再回头,张望着她单薄而瘦削的背影。 等到史如歌快要走出这座森林了,他再悄悄跟上她。 他要保护她,直到她平安回到那座寺庙…… 回到寺庙后院,史如歌直接来到鹤千行所住厢房,只见鹤千行仍旧闭着眼睛,坐在床榻上。 此时史如歌的脸色又是阴郁的,凝结着无尽的愁怨和落寞。她脚步轻盈,慢慢吞吞走到床榻边。 “师父,我回来啦……”她轻声细语对鹤千行说,还低着眸子,谨慎凝瞅着他。 周康诚的事情,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在心里酝酿着。她想,虽然她相信易浊风,可是鹤千行不一定会相信。 鹤千行没有应她,仍旧闭着眼睛,面容看上去祥和、宁静、安然。 于是,史如歌又吞了吞口水,用更加清脆温柔的声音说:“师父,我回来啦,我在南面树林里,看见了小师弟……” 鹤千行还是没有动静,没有反应。史如歌又觉诡谲,并且有点害怕,绷紧了神经,深吸一口气。 “师父今天怎么没有反应?这不像他啊,往日他打坐再专心,可是每当我进来了他还是会醒……”她的心里嘀咕着。 再向鹤千行走近半步后,她小心翼翼伸手,准备探触他的鼻息。 然而,她的手指刚刚伸过去一点点,突然间,鹤千行又醒过来了,睁开了眼睛。 这又吓得史如歌赶紧缩回了手,同时踉跄着后退一大步,气喘吁吁。 “回来了。康诚了?他回来没有?”睁开眼睛后鹤千行便瞥着她,语气悠悠询问她。 史如歌又按捺自己狂乱的心跳,虚声而结巴回答鹤千行,“师……师父……小师弟他,他死了。” 鹤千行一听,原本平静的面容上浮现一层震惊的波澜,眉心也紧紧一拧,不可置信追问史如歌,“死了?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史如歌又抿了下唇,想了一想。最后她决定如实讲述周康诚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之前我出去找他,结果看见他躺在南面树林里。后来我要带他回来,易浊风便出现了,并且刺了他一剑。在他死后,易浊风又点燃了他的尸体,然后我们看见有一团黑色的云雾,从他尸体里窜出……” “你说的是真的?康诚死了?易浊风杀了他?”他又向史如歌确认,声音带着几分激动、几分忿怒。 史如歌又觉凌乱忐忑,点了下头。她在想,为什么鹤千行要忽视后面那半段,而只听进去前面那半段。 “那易浊风现在人在哪儿?”鹤千行再问史如歌。那对深灰色的眸子里,深不见底,萧索不已。跟他对视时,史如歌也没有再感受到以往他的那种温和和亲善。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大概也去仙灵域了吧……”史如歌又说。 鹤千行渐渐阴起眼眸。看史如歌时,他的目光越来越复杂,中间夹杂着许多情愫,份量最多的为责备,问:“他去仙灵域干嘛?如歌啊如歌,是不是你告诉他程戈去了仙灵域,所以他去找程戈了?” 史如歌又深吸一口气,跟做了亏心事似的,模样畏缩、略显战栗,羞羞答答回答:“啊……是啊,师父……” 这下子,鹤千行自床榻上站起身来,目光悠长凝视前方,无奈的长叹一口气,说:“目前这里只剩下我们四个。仙葩草已经找到,我们也没有必要一直守在这里。我们也去仙灵域吧。” 史如歌又一脸惊疑、柳眉紧蹙、张大嘴巴,“啊?我们也去仙灵域?师父……我们怎么去啊……” 她觉得他们到达仙灵域,会存在很大的难度。一来他们没有交通工具,二来他们都是普通的凡人。而仙灵域位于茫茫大海,宛如仙境般缥缈神秘。 鹤千行清楚,史如歌的心里在置疑他的话,又用很自信的语气告诉她,“你放心,我自有办法找到仙灵域。去通知那两个小丫头吧,我们出发,很快就能跟程戈等人会合。” 史如歌回过神来,又冲他点了下头,说:“好。” 待史如歌离开,去对面厢房找钰岚和钰巧了,站在原地的鹤千行又微微瞑目,费力调运着自己体内的真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会儿他闭目打坐。坐着坐着,他居然真的睡着了。然后他好像还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道莫名的真气,忽然窜进了他的身体里,运转于他周身的经脉。 而他没有一丝办法去控制那道真气,因为他被困在梦境中难以脱身,完全没法掌控主动权。那会儿史如歌说的后半段话,其实他也听进去了。只是他不相信易浊风的人品,他相信易浊风是故意杀人,由于不小心被史如歌看见了,便又使用那种障眼法去哄骗史如歌。 此时此刻他醒了,跟而那团真气在他身体里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他完全感觉不到了。以致他想将它提及出来,也无能为力。 “这团真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易浊风为什么要杀康诚?难道先前的许芝兰和周焘夫妇也是他杀的?”他又在心里询问着自己,越想越觉得奇怪。 他不认为是有人要暗算他,更没法想到被妖魔附身之类。毕竟这天下间,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无论凡人,还是仙魔。 很快,史如歌便跟钰岚和钰巧说好了。随后他们四个人,简单的收拾了一通,匆匆出发,往这座孤岛的东面去。 传说中的仙灵域,位于忘忧海的东面,于是他们先到孤岛的东面。 也就在他们离开之后,凌无邪和骆姝帘又一齐来到了寺庙这边。 见寺庙前堂已经变成了废墟,而后院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一脸英气的骆姝帘又立马望向凌无邪。 她的眉宇间还弥漫着一抹煞气,说:“凌堂主,我们来晚了。不过即使他们离开了这里,暂且也不可能离开这座孤岛,我们去其他地方找找!” 凌无邪点了下头,浓眉紧锁,心有所思。其实现在他并不关心其他人的下落,他只关心易浊风的下落。他来到这座岛上,一面替溥侵监督易浊风,一面替易玄衣保护易浊风。 见凌无邪不说话,骆姝帘又清淡一笑,很是礼貌说:“凌堂主,你先请。” 凌无邪又望眼骆姝帘,再次点头。他也没跟骆姝帘讲客气,提步稍稍走在骆姝帘前面。 在他走的时候,骆姝帘并没有提步,而是目露凶光,狰狞恨厉盯着他的背影。不知不觉间,她的右手手心,已经多出了一枚毒镖。 她想:“凌无邪,表面上易浊风不把你当兄弟,实际上他很在意你……就连易玄衣,她也很在意你,所以你必须死在史如歌的手中……还有你的流光双锏,有人看上它了……” 待凌无邪距离她渐渐变远,她便急速运功。随之她手中的那枚毒镖,镖身变得黑黝黝,被浓重的煞气和毒气笼罩。 感应到身后的骆姝帘脚步并没有移动,凌无邪的浓眉蹙得更紧。突然间,他的脚步也停了下来,眸色极为暗淡。 “骆姑娘想干什么?”他微微偏头,余光瞥着身后的骆姝帘,语气冷肃问。 这么快便被凌无邪察觉了,骆姝帘依然不慌不乱,处变不惊。 她冷然撇唇,声音很轻冲凌无邪说:“凌堂主不愧为凌堂主,距离这么远还能察觉我要对你动手……” 凌无邪也面不改色,始终平静而漠然,又直接提醒她,“就算你杀了我,嫁祸给史如歌,最后浊风也不会爱你。” 骆姝帘不以为然,弯弯的吊梢眉微微挑高,悠悠反问凌无邪说,“都没有试过,又怎么能确定?” 说完之后她也不等凌无邪再应声,迅速将那枚毒镖发出,攻向凌无邪。 她的武功不及凌无邪的三分之一厉害,以致从前她丝毫不敢跟凌无邪过招!然而今天她很有信心把凌无邪杀了,因为今天有人暗中助她! 第202章 请识时务 当骆姝帘手中的飞镖飞射过来时,身手敏捷的凌无邪灵活一闪,顺利躲过这次危险。 第一击落空,骆姝帘自然没想过就此罢休。凌无邪的身形从半空中降落,目光凛冽望向她时,只见又有一枚飞镖,从她的手中发出,朝着凌无邪发射而去。 飞射途中,那枚飞镖还急速幻化,变成了无数枚飞镖。 原本凌无邪很是冷静,突然间,他的眼瞳微微瞠圆。他很是吃惊,倒不是因为骆姝帘的武功厉害,而是由于他看出来了,这些飞镖不是普通飞镖,而是来自苍域许家沾有剧毒和魔力的飞镖。 从前他便怀疑过,骆姝帘跟苍域许家有着莫大的关联。现在发生这情形,他更加确定这一点。 飞镖密密麻麻袭来,攻势如雨,铺天盖地。情急中,凌无邪甩了甩手中的一根锏,慌乱打飞了无数枚。 骆姝帘夺势不让,发射出更多的飞镖,再次一齐攻向凌无邪。同时她还在运功,加注大把真气,控制着那些飞镖。 凌无邪依然只使用一根锏,去击飞那些攻来的飞镖。而另一根锏,他直接甩出去,反攻对面的骆姝帘。 而凌无邪的反攻,又惹得骆姝帘神色乍变,感觉有点措手不及。 那一根锏,就像一条银色的蛇,嘴巴张到最大,凶猛的冲过来想要狠狠咬她一口。 与那根锏一齐反攻过来的,还有一道强劲无比的真气。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迫在眉睫之时,骆姝帘完全躲闪不及,不知所措。她若去闪避流光锏的攻击,那么她所发射出去的那些毒镖,便会由于遭受凌无邪真气的胁迫而折返回来。她若不去闪避流光锏的攻击,那么她就会被其击中。 反正现在她横竖都是死,以致她真的比较焦虑。她的目光变得就像凌厉的刀子,在心里恨恨的说:“可恶的黑祭,不是说出来助我杀了凌无邪么?怎么还不出来?” 在无比纠结、凌乱、惶恐之时,骆姝帘还是决定暂不闪避。 眼看着由流光锏幻化而成的那条银蛇,已经游到了距离她很近的地方。蛇口张开,即将咬上她的鼻子。 这时候,自她的后方,又有一道强劲到极致的真气冲涌进来。真气恍若带着摧毁一切的能力,暴虐直涌凌无邪的四肢百骸。 凌无邪见此,眉心又紧紧一压。也是这道真气的到来,壮大了骆姝帘的攻势。凌无邪正要加注运功,阻挡他们的进攻。 不料,突然间,骆姝帘所发出的那枚真正的飞镖,已经穿破了他涌出真气所形成的结界,宛如一把冰箭,直刺他的胸口。 很快便传来“砰”的一声轻响。 那枚毒镖直直刺在了他的胸口,他的脸色随之立马变得乌黑,先前的所有守势和攻势也全部击溃,垮了下去。如此一来,飞出去的那根流光锏,急速飞回了他的手中。 “呃”了一下后,他的嘴边还溢出一丝黑色的鲜血。 那枚毒镖上的剧毒,只用一瞬间的工夫,便漫延在他的全身,染黑了他的鲜血。 因为身体剧痛、痛苦难当,凌无邪都无力站稳了。弯下腰身,右手微微遮捂着自己受伤的部位后,他再视前方的骆姝帘。 他的双眸凌厉、凛冽、幽暗,恨意翻腾,虚声询问骆姝帘,“好强大的魔功,骆姑娘,你跟幽冥域的人勾结在一起了?” 刚才那一道真气,附带着强大的魔功,凌无邪很是轻易便感觉到了。他也万万没有想到,为了挑拨易浊风和史如歌的关系,骆姝帘不惜背叛天一教。 见凌无邪已经中镖,受了重伤,骆姝帘又悠悠收回功力,笑得妩媚而阴险。 凌无邪的样子愈显痛苦,她的样子看上去便愈发得意。她再向凌无邪走近一步,眉梢微挑,轻蔑撇唇说:“现在才发觉,未免晚了一点……” 凌无邪的脸色越来越黑,特别是眉心,被一团浓重的煞气笼罩。但是他极力忍受着,没有声吟出声。 他还在费力运功,然而运着运着,他竟然连一丝真气都提不上来了。他感觉他整个人,完完全全变成了废人。因为这样他也更加确定,现在仍旧镶在他肉里的这枚毒镖,便是苍域许家享誉盛名的鬼影镖。 不然它不会如此厉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毒素便深入至他的五脏六腑,吞噬了他的功力、湮灭了他的真气。 “你……你跟苍域许家到底有什么关联?为何……为何你还会使用许家的鬼影镖?”他又很好奇询问骆姝帘。由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自然而然,他的声音也越来越沙哑、越来越虚弱。渐渐的,他直接蹲在了地上,将流光双锏竖立插地,扶着它才没有倒下。 他还在想:既然注定了今天他要死,那就让他死得明白一点! 骆姝帘再次提步,慢慢吞吞朝他走近,说:“都要死了,就不用知道那么多了……” 说话走路的时候,骆姝帘还在运功。当她距离凌无邪只有一丈多远时,她的右手就像夺命的魔爪一般伸出,隔空用力剜向凌无邪的胸口。 霎时,一句凄厉惨绝的叫声,猛然冲击到云霄,回荡在整座山上,传达至四面八方,“啊……” 骆姝帘竟将镶在凌无邪胸口的那枚毒镖生生剜出,再通过内力将其吸附回自己手中。凌无邪当然痛得咬牙切齿、撕心裂肺。 发现凌无邪已经命悬一线,骆姝帘又昂着脑袋,大笑一阵后再对他解释:“凌堂主,你很快就会死……可是你的伤口,不能够被人看出那是毒镖所致……你的伤口,必须是被箭支所致……” 凌无邪自然听得懂她这番话的意思,可是此时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反抗了。他又缓慢的摇头,不知不觉间那剧烈的毒素也漫延到了他的眼睛里,导致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骆姝帘再次慢悠悠提步,向他走近。走着走着,一条黑色的身影无声无息飞落在她的身旁,并且递给她一根箭只。 接过那根箭只后,她直接走到了凌无邪的身前,而后稍稍弯下腰去。 她紧握着那根箭只,箭头对着凌无邪身上受伤的部位,精准而狠戾的一捅。 当那根箭只捅入凌无邪的身体里时,倏然,又听得“噗”的一声轻响传来。 只见凌无邪身体里的黑血,就像泉水一样自那道伤口喷出。其中许多还溅洒到骆姝帘脸上,冒着丝丝热气。到了这一刻,他连声吟和惨叫的力气也都没有了,咬牙嘶厉一阵后,惺忪的闭上眼睛,身躯颓然而沉重往地上倒去。 见他倒下去了,骆姝帘又慢慢站直了身子,唇角不自觉的扬得极高,心里极有很成就感。 望向身旁的黑祭时,她动容一笑,声音温柔说:“多谢魔尊刚才亲自出手相助。不然我差点功亏一篑,死在了凌无邪手中。” 黑祭暂且没望骆姝帘,而是目光幽幽凝望着凌无邪。凌无邪已经不能动了,然而上古神器流光双锏,仍旧被他紧紧抓在手中。 这会儿黑祭又直接运功,对着凌无邪的手涌出一把真气。他想要使得流光双锏挣开凌无邪的手,飞到他的手中。 然而,运功片刻之后,他的浓眉紧紧蹙起,心生一股极大的忿气。因为流光双锏根本不顺应他的心思,拒绝飞到他的手中。它自己在使力,排斥着他真气的靠近。 见黑祭的神色渐渐变得不好,骆姝帘又望向前方。见流光双锏在凌无邪手中颤动,却迟迟没有飞出,一向聪明的她立马看出了端倪。 她不再废话,又直接发出一枚飞镖,射向凌无邪的手。顿时,凌无邪的手板被那枚飞镖刺穿,手上全部力气随之失去,无法再将流光双锏握紧。 见此,黑祭也加注一把功力。而这一回的结果如他所愿,流光双锏被动飞速的飞到了他的手中,被他紧握。 因为黑祭终于得到了流光双锏,骆姝帘又面浮浅笑,娇靥如花。 轻轻抚摸一通流光双锏后,黑祭才看着骆姝帘,由衷夸赞她说:“骆姑娘做事情,果然果敢狠戾,毒辣狠绝,我没有选错人……” 骆姝帘又抹唇冷笑,为自己辩解说:“做人要果断,做事要利落。如果拖泥带水,犹豫不决,最后便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因为最好的时间和机会,全部都被你耽误或错过了。” 黑祭听此又笑了笑,不再说什么。而后他的目光从骆姝帘身上移开,继续打量着手中的流光双锏。 传说中的十大上古神器,他对流光双锏最为感兴趣。因为流光双锏身上没有附带一丝魔性和邪性,纯阳纯刚、纯正纯义。如果某一天,他能够很好的驾驭流光双锏,那么距离他晋升成为一代妖神,已然不远。 见黑祭对流光双锏爱不释手的样子,骆姝帘的左边唇角扬得更高,唇边笑意更加诡谲。 因为她并不害怕黑祭,所以又忍不住打断他,淡笑一声说:“对了魔尊,现在您已经得到了流光双锏,那么您也得告诉我,什么时候放了龚子期龚少爷……” 第203章 回归复命 黑祭一边继续观赏流光双锏、一边慢慢吞吞往前走、一边不忘好声回答骆姝帘,“龚少爷对我来说,还有一个很大的用处,所以我暂且不会放他自由。不过骆姑娘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伤他一根头发。等我用完了他,我会直接将他送回岩岭,送回他们龚家。” 听此,依然站在原处的骆姝帘又点了下头,心情也似乎得到了很大的宽慰,暗吁一口气。 再次望向前方黑祭的背影时,她说:“那行。魔尊,我相信您是言而有信的人……” 走着走着,黑祭又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发觉有点奇怪,骆姝帘为何要关心龚子期的死活?他们之间什么关系? 骆姝帘能够掌控那么多苍域许家的玩意儿,包括绝情钉和鬼影镖……照理说,跟她扯上关联的应该是苍域许家啊…… 因为实在是疑惑,所以最终黑祭决定直接问出疑惑。 他慢慢转身,又望向骆姝帘,压低声音询问:“骆姑娘的意中人不是易浊风么?怎么还会如此关心龚子期龚少爷?” 骆姝帘又冲黑祭盈盈一笑,一边想一边说:“哦,龚少爷曾经救过我……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想帮助他一次,就当报恩了……” 黑祭又阴着眸子,对于骆姝帘的话,他的心中半信半疑。但是他的外表,假装完全相信了骆姝帘,再悠悠走开几步说:“既然如此,那我必然成全骆姑娘你的报恩之心,绝对不为难他一丝……” 骆姝帘一听,又令自己表现出一副欣喜的神色,再重声对黑祭说:“那姝帘再次多谢魔尊!” 黑祭狰狞的面容上又浮现一丝牵强的笑意,走开几步后再回头望了望凌无邪,语重心长说:“好了,凌无邪已经死了。骆姑娘,你去找易浊风吧。现在他们那伙人,都往忘忧海东面去了,去找那白庆的仙灵域了。你也去吧,遇到难题时,随时利用血引珠唤我。我得回我的幽冥域了,因为我得守在那儿,不然我担心白庆那卑鄙小人会联合程戈等人去攻打我的地盘……” “嗯。”骆姝帘又点了下头、应了一声。 待黑祭离开之后,她也刻意多望了地上的凌无邪一眼。只见凌无邪依然僵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原本他的面容就像炭石一样黑,然而现在它又慢慢变白了。 如此一来骆姝帘更加确定他就是死了。因为只有变成了死人,鬼影镖上的剧毒才会消弭。他的脸色才会恢复死人该有的正常颜色。 确定之后骆姝帘自然什么都不做了,直接提步,先往岛屿的东面去,去找易浊风。 在黑祭和骆姝帘离开之后,凌无邪紧闭的睫毛忽然眨了一眨。就连他被骆姝帘废掉的那只手,也极轻的动了一动。 也就在这时候,自不远处的树林里,急速飞来一团黑色的云雾。 那团云雾的形状诡谲多变,直直飞向凌无邪这边。凌无邪拥有意识,也闻到了妖魔的气息。但是此时此刻,他没有一丝力气去抗击或去躲闪。甚至他连眼睛都睁不开,身上仍旧剧痛难当。 飞到他这边后,那团云雾一面在他上方左右窜动、一面心平气和跟他说话。 他语气悠悠感叹说:“凌堂主的生命力可真是强大,身中苍域许家的鬼影镖,居然还没有死……” 听见他的声音,凌无邪的眉心又狠狠一拧。可是他还是睁不开眼睛,也没法开口说话。 他就在心里疑惑询问:“你是谁?想干什么?” 那团云雾自然听见了他的心声,沙哑着声音回答,“你不用管我是谁。至于我想干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我要用你的身体。” 乍时,凌无邪的心跳稍稍加剧了一下,几乎被这团云雾吓到了。在极力压抑痛苦后,他又激动而愤慨询问,“你真的是妖魔!详细说来,你到底是何方妖魔?” 这团云雾还是在他上方飘浮,又冷冷告诉他说:“目前我的身份,三界之内只剩下两个人知道,不过我不会告诉你那两个人是谁。因为将来的某一天,三界之内所有人都会知道我的身份……” 别有深意的话语,堂而皇之表露出了他的勃勃野心。凌无邪听此只觉更加痛苦,但是却又无能为力。 凌无邪又在努力运功,然而他依然提不起一丝气力。提着提着,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而后嘴巴终于能够说话了。他憎恨的慢声吐字,虚声告诫这团云雾即云海护法说:“你休想!休想利用我的身体!” 云海护法又冷冷一笑,风淡云轻说:“这哪里由得着你?连老天都在帮我!我正愁找不到适合的尸体附身,黑祭和骆姝帘便立马替我杀了你!他们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凌无邪又极其狠戾的说:“你……就算我毁掉我自己的尸体,我也不会给你用……”话音尚未完全落下,凌无邪又咬了咬牙。而这时候,他也成功的涌出了一道真气。 稍稍支起身子后,他用未受伤的左手,对准自己的脑袋,正要一掌劈下,将自己劈得形神俱灭。 见此,云海护法的身形又急速变幻,变成了长长的形状,直直袭向凌无邪胸口。 蓦然,凌无邪的身躯又是一僵,愣在那里,脸色再次变黑。 云海护法已经冲进了他的身体里,他很是明显的感觉到了。而后那团黑色的云雾,在他身体里一点一点分散,迅速扩散至他的每一个细胞,最后完全与他融为一体,稳稳控制着他。 到了这一刻,他当然也没有一丝办法去阻止这一切。他只能任由云海护法控制他,利用着他的身体。 只是也有一点令他感到奇怪,那就是他为什么还有这么强烈的知觉?他为什么还有自己的灵魂? 渐渐的,他还站起身来了,浑身精神充沛,体内功力浩淼。先前被鬼影镖伤到的地方,伤口全部自动愈合。 反正他感觉自己好像重生了,有了一个新的生命,只是这个生命比较沉重,完全不受他支配。 也就在他打量自己的时刻,又有一个声音在他身体里响起。那个声音放声大笑一阵后说:“哈哈哈,凌无邪,你就认栽吧……现在的你已经没有能力做任何事情了,你只能静静的看着我做一切……以后我就是凌无邪,哈哈哈……” “你……你到底是谁?你不要利用我的身体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不然我凌无邪永远都不会放弃跟你做斗争!”凌无邪又在心里说。 现在他的灵魂被紧紧的禁锢了,说话的时候他的嘴巴不会动了。只有云海护法说话的时候他的嘴巴才会动,因为现在云海护法完全变成了他。 云海护法似乎懒得跟他多说了,也打量了他的这具身体一遍,张开手臂,舒展一会筋骨,再说:“凌无邪啊凌无邪,沉默的安息吧,你永远都出不来了,你已经是一个死人。因为我在利用着你的身体,所以阎王才没法收回你的灵魂。我答应你,等我利用完了你的身体,便让你变回正常的死人。还有你的仇,我一定会替你报,替你杀了黑祭和骆姝帘……你的流光双锏,我也一定会替你夺回……” “你……”凌无邪还要说什么,可是哽咽着说不出来了。云海护法此人的行为,太令他愤怒了。 云海护法又慢慢闭上眼睛,迅猛涌动着体内博大如海的真气,以惹得凌无邪的灵魂变得沉默…… 溷岛的最东面,鹤千行和史如歌和钰岚和钰巧,早就来到了这里。 他们站在约百丈高的海边峭壁上,俯视下方那平静如湖、幽蓝如画的大海。鹤千行白眉紧蹙,目光暗淡,略有所思。 史如歌也抿着嘴巴,在心中思考着什么。钰岚和钰巧则站在史如歌的身旁,也蹙着纤细而恬淡的柳叶眉,安安静静,一句话都不说。 忽然史如歌对鹤千行说:“师父,我总觉得不对劲,我们不应该去仙灵域。而且我们就算出海了,极有可能也找不到仙灵域。” 听见史如歌的丧气话,鹤千行又用无奈而冷然的语气,直接批评她,“瞎说。为师在这里,怎么可能找不到?现在我只是在观海势,以抓住顺风顺水的最好时机……” 史如歌一听又漠然一应说,“哦……”然后她微微低头继续思考着什么。反正她依然心情压抑,莫名其妙感到忐忑不安。 也就在他们静静等候的时候,只见海面荡漾的波澜越来越广阔、越来越优美。 而后一艘看上去极其简陋的乌篷船,忽然出现在他们下方的海面上。 史如歌一见,立马惊喜的大声说话,告诉鹤千行说:“啊……师父你看!怎么会有船?哪里来的船?” 原本鹤千行一直目视前方,望着更远处的海面。现在史如歌提醒他,他便微微低头,也轻轻瞟着下方海面上忽然出现的那艘乌篷船。 “奇怪了,为什么会这样?从哪里漂来的船?”他疑惑不解的询问着自己,暂且没法想到这是怎么一回事。 “师父,这艘船是过来载我们的吗?我们要下去坐船吗?”史如歌又忍不住询问他,样子有一丝兴奋。 第204章 故弄玄虚 鹤千行改视史如歌,浅吸一口气说:“你们就站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我先下去海面,去那艘船上看看。” 史如歌又连忙点头,乖巧相应,“好的师父,您小心一点。” 鹤千行不再说话,直接跨出一步,身躯轻松跃起,飞向下方的海面。 不管怎么样鹤千行都是一个凡人,以致他飞到百丈之下的海面并不那么轻松,而是稍稍显得有些吃力。 不过总体来说他是顺利的,很快他的双足便踏在了那艘乌篷船上,安然站在了船头。 皱了皱眉后,他又涌出许多真气护体,然后慢慢向船舱走进。 这一艘船自山顶上看确实比较简陋,而现在再看,却显得很新奇、很大气、很宽敞。 进到船舱后,再来到船尾,鹤千行不见船上有一个人。 因为觉得甚是诡异,鹤千行又小声说话,询问自己,“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幽冥船?” 跟而他又在船头、船舱、船尾,重复性的各看了一遍。最后的结果是,船上依然不见一个人影。 如此一来,他愈发觉得这艘乌篷船,极有可能就是幽冥船。 何谓幽冥船?就是那些会在地平线上忽然显现,然后在航行途中莫名且迅速消失的船。而且它们的显现和消失,通常都预示着灾难的到来。 这一趟鹤千行在船上,仅仅待了一盏茶的工夫。而后他再次运功飞身而起,往百丈之高的山上飞。 看见鹤千行安然回来了,依然站在原处的史如歌等人又喜出望外。待鹤千行双足落地之后,史如歌还连忙跨到他的身前,眉梢微挑询问他,“怎么样师父?下面那艘船是谁开过来的?能够载我们吗?” 在史如歌询问的时候,钰岚和钰巧也怔怔盯着鹤千行,满怀期待等待着他的回答。 鹤千行没有去望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目光幽幽望着西面的缓坡,说:“船上没有人。但是我们可以乘它去往仙灵域。” “啊?船上无人?那它……它怎么……”史如歌等人一听又惊愕不已,纷纷张开嘴巴,你看看你,我看看我。 她们都不相信、不明白,如果船上没有人,那么船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难道随波逐流过来的? 鹤千行又无奈说:“其他的暂且不要再问了,因为问了我也不知道。我们先找路下去,坐那艘船往东吧。”说完之后他率先转身,寻找着下坡路,去那艘船上。 他之所以不再使用轻功直接飞下去,一来是由于刚才他的一来一回,已经耗费了太多的真气。二来是由于他不能只顾自己,他还得带着史如歌和钰岚和钰巧一同下去。 见鹤千行已经走开好多步了,史如歌又分别看眼钰岚和钰巧,微微咧嘴强颜一下,再细声对她们说:“妹妹们,我们走吧。” “好。”钰岚和钰巧又一起点头。 鹤千行正往西面走,因为偏西面一点的地方,有着一条崎岖而狭窄的小路。小路像蛇一样蜿蜒,直通悬崖最下边、直通那个入海口。她们三个女孩子见此,又立马小跑着匆匆跟上他。 由于有鹤千行陪同,她们便不怎么害怕。加之之前她们经历了那么多的艰辛和惊险,所以现在还有些漠然,变得不知道怎么害怕。 而此时此刻,程戈和唐钰莹正乘坐着赤骥天马,飞翔在忘忧海东面的上空。 这一回,赤骥天马也飞得比较高。程戈和唐钰莹坐在马背上,看着海面上雾气氤氲,淡云缥缈,整体环境如烟如梦般美幻。 他们一边俯瞰海面上的风景、一边在中间寻找着仙灵域。他们也不知道他们飞了多久,反正感觉已经飞了好长一段时间。渐渐的,连天气都没有那么炎热了,一道残阳铺水中,半片海域变得瑟瑟红红。 眼看着他们即将到达忘忧海的尽头,可是他们依然没有看见仙灵域的踪影。这也致使程戈开始怀疑,逆命罗盘是不是指示错了,他们是不是找错方向了。 这会儿,他一面继续张望着前方和下方,一面轻声询问着身前的唐钰莹,“喂,钰莹,你再看下逆命罗盘,它依然指示仙灵域是在这个方向吗?” 唐钰莹听进去了程戈的话,但是她不去看逆命罗盘,直接回答程戈说:“逆命罗盘的指示是不会有错的。程戈,我们继续往前面飞吧,相信再过一会,一定就到了。” 因为唐钰莹如此有信心,程戈自然不再怀疑是方向错误,又点了下头。随着时间的推移,落日的余晖,静静照映在唐钰莹清丽的面容上。这不仅增添了她的灵秀之美,一时间还惹得程戈为之神夺。 因为跟唐钰莹相处时间的增多,所以他对唐钰莹的感觉也改变了好多…… 也就在程戈观赏唐钰莹的美丽时,突然间海面变得雷声四起,万里晴空倏然变暗,浓重的乌云翻卷,黑压压的低垂下来。 一阵冷风袭来,伴随着一道彻骨的寒气,而后海面海涛也跟着疯狂掀起。 见此,唐钰莹又低眉敛目,轻声疑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天色都晚了,天气怎么也变了?” 这一刻,程戈倒是不慌不乱,回过神来,淡定的猜测说:“也许是什么海龙在作怪。反正这片海域,海龙异兽很多。” 唐钰莹又觉得程戈所言很有道理,抿唇轻轻点头,不再说什么。她跟程戈一道,继续坐在马背上,观望着这片海域的整体形势。 也由于天气忽然变了,乌云遮目,于是赤骥天马的飞翔速度也慢了下来。 不知不觉间,海面狂风更大,肆虐怒舞。海浪蓦然高高抛起,一道闪电亮过,天地俱白。 程戈和唐钰莹见此,不约而同将身子坐得更直。又听得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声传来,当他们再视海面时,只见一个巨大的旋涡,急速回旋。 紧跟着,那个旋涡宛如突然被炸开了,随之六只巨大的海龙兽展翼嘶吼,破浪跃出。 六只海龙兽比翼滑翔,遮天敝日,在半空中形成一个黑色的巨大屏障。在它们的颈上,还都套上了婴臂粗的青铜索,齐齐拉着一辆巨大的青铜战车。 坐在赤骥天马上望去,见得那八只极大的轮子在空中飞转。程戈和唐钰莹还隐隐听见了,车上传来呢喃声与声吟声。 那些声音sao媚入骨,此起彼伏。听着听着,唐钰莹只觉脸颊有点发烫,非常的难为情。 发现她的羞涩,程戈又盈盈一笑,正想轻轻揽她入怀。不料这时候,海面上又响起咚咚战鼓声加人的怒吼声。 随之,周遭几十海里,全部都是波涛汹涌。数千名精壮龙兵现出,他们横眉怒目,气势如虹。他们的战船上,旌旗林立,迎风招展。而且每一面旗帜上,均绣着显眼的“圣侯”两个字。 在看见程戈和唐钰莹后,那些战船行驶的速度也越来越慢。突然间,鼓声止息,吼声齐住,一切都立时寂静下来。 当那六驾海龙战车缓缓降落下来、稳稳落在波涛上面时,程戈也不禁冲赤骥天马“嘘”了一声,示意它停止飞行,同时也降落在海面上。 当程戈和唐钰莹、与他们面对面而立、距离不到五丈远时,那六只海龙兽又纷纷扭颈嘶鸣,瞪大眼睛望着程戈和唐钰莹。 由于距离近了,程戈和唐钰莹也就看得更加清楚了。这一辆青铜战车,镂程饰玉,极尽奢华。丝绸帘幔随风倾舞,完全不像是战车,反倒像是一张巨床。 看见那些旌旗上绣着的“圣侯”两个字,程戈也大致猜到了车上人的身份。侯次于尊,很明显,这辆青铜战车,乃白庆圣尊师弟白晁圣侯的。 在两方相互凝望了好一会后,精壮龙兵中,为首的人又从阵中奔出,踏着激浪,直直奔到那辆青铜战车前。 很快,他跪倒在战车前,重声对车里的人说:“禀圣侯,前面出现了两个凡人以及一匹仙马!” 坐在青铜战车里面的人,似乎对这人所说的“凡人和仙马”很感兴趣。他都顾不上回应一句话,直接就从里面将帘幔缓缓拉开,目光探向外面。 唐钰莹远远瞅见了帘幔后的风景,脸颊更红,掉头微微躲在程戈的怀中。 只见那辆战车上、那张帘幔后,春意盎然。六七个一丝不挂的美貌女子,玉体横陈。而她们中间,躺着一个程冠男子。男子修长魁梧,俊颜如玉,一双眼睛精光四射。 当帘幔的一角掀起后,那程冠男子稍稍坐直身子,目光慵懒而倦怠的打量了程戈一番。而后,他的目光完全定格在唐钰莹身上,凝望着唐钰莹,眼子里渐渐大放异彩。 像唐钰莹这么灵秀、这么明艳、这么素雅的女子,活了将近七十岁的他,头一次遇见。 直到凝望了唐钰莹很久,他才淡然开口询问程戈,“小子,你们何许人也?又可曾知道,现在闯入了什么境地?” 程戈忽然非常确定,现在他们已经到达了仙灵域,而前方的程冠男子绝对就是白晁。因为他曾听鹤千行说过,仙灵域的两大领袖,看上去随性洒脱,自由烂漫,实际上皆为情所困、重情重色。 第205章 双攻双受 程戈也不跟白晁拐弯抹角,直接回答他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现在我们到了仙灵域。而搁下你,乃仙灵域圣侯白晁。” 在程戈说话的时候,白晁悄然屏气凝神。他通过程戈的呼吸气息和心脉律动,远远探究着程戈的武功境界和内力修为。 如此一来他也确定了程戈的身份,程戈就是白庆跟他说过的,来自芫莨大陆的凡人。同时他还感应到了,现在程戈的身上,至少携带着三样具有强大神力的宝物。 这对他来说,显然有点可怕!程戈乃一介凡人,身上哪来那么多具有神力的宝物? 突然间他也极想跟程戈过过招,亲身探视程戈的武功底子!顺便将程戈身上有哪些宝物摸得一清二楚! 稍稍调整自己的心态后,白晁又微微一笑,身子坐得更直,再次对程戈说:“看来两位是刻意来我仙灵域的。那么两位来此,有何贵干。” 程戈又直说:“找你的师兄,白庆圣尊。” 乍时,白晁清秀如远山的浓眉微微一挑,俊逸的面容上也滑过一丝诧异的神色,“哦……找我师兄……” 他正在思考,程戈过来找白庆,所为何事。 程戈猜到了此时他的心思,又主动讲述,“是。一面我要向白庆圣尊请罪,一面我想请白庆圣尊再帮我一个忙。圣侯,既然在此遇到你,那么还劳你指一下路,告诉我们仙灵域的宫殿在哪儿,可行?” 在他们交谈间,唐钰莹一直轻抿着唇,没有说一句话。她就安静的坐在程戈身前,完全没有注意到白晁时不时会瞥眼她。 这会儿白晁的目光又移到了她身上,一边耐有寻味看着她、一边懒声应答程戈:“行是可行,只是嘛……我有一个要求……” 发现白晁总是ai昧的望着唐钰莹,程戈的心头又涌上一阵莫名的忿怒、泛着一丝酸涩的味道。 “什么要求?”他又斜视白晁询问,目光变冷,目不转睛。 白晁又伸手直接指了指唐钰莹,声音平静平常说:“让这位姑娘过来,跟我一起坐这儿,然后我直接将你们带过去。” 听完白晁的要求,唐钰莹的面容更显清秀,气质更显冷艳,表情更显严肃。 白晁叫她坐过去干嘛,她不用想都知道。她目带不满,也凝望着白晁,正准备开口说什么。 不料,程戈抢断她的话,很是快速对白晁说:“这个不行。圣侯,其他的要求我都能够考虑,就是这点没得商量。” 白晁又笑得无谓,片刻之后再望向程戈,说:“不要这么小气。不然,我将这七个美人与你交换,如何?” 程戈一听又唇角抽搐不停,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他暗忖白晁此人的性情,跟白庆倒是完全不同。 那七个luo体女子听了白晁的话,连连摇头,娇声不依,甚至还对他粉拳连捶。然而,当她们的媚眼投向外面海面、瞅见了俊秀挺拔的程戈时,倏然又变得心神荡漾,纷纷向程戈频传秋波。 她们都由先前的不同意交换,变成期盼着被交换。 这时候,程戈又刻意轻笑出声,冲白晁说:“圣侯真爱开玩笑。对我来说,女人就是女人,不是拿来做买卖的商品。何况我身前的这位姑娘,她是天底下最为蕙质兰心的姑娘。在我心中的位置也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无法取代的。别说你拿七个美人,就算你拿尽普天下的珍宝跟我交换,我也绝对不肯。” 程戈的话也令唐钰莹忿气全消,心情美好。之前她从未想过,在程戈的心中,她的评价会有那么高。 倏然,白晁仰头哈哈大笑,还自那张床榻上下来,往外面走说:“瞧不出你还是痴情的种子。很好,很好,我师兄果然没有看错人。这样吧,你们跟我来吧。” 这时候,程戈和唐钰莹又互视一眼,你看看你,我看看我。 白晁如此好说话,他们感到有点意外。也就在白晁在对他的下属做手势,发号施令时,唐钰莹又巧笑嫣然,偏头低声对程戈说:“程戈,谢谢你。” 对于现在唐钰莹的客气,程戈又觉莫名其妙。他惊异的挑眉,反问唐钰莹说:“谢我?谢我什么?无论如何,我都不允许你陪他,一看他就是色鬼……” 唐钰莹又明眸流盼,不说多话,只是一直凝瞅着程戈。她之所以对程戈说谢谢,那是因为她特别欣喜加欣慰,因为程戈把她看得那么珍重。 突然间,白晁又朝他们这边望过来,嘿嘿冲他们笑说:“小子,走吧,我准备打道回府了。对了,走的时候好好看住你的美人哦。这番美丽的美人,我既然交换不到,那便只有抢啦。”说完之后他翩然转身,悠悠坐回床榻上。紧跟着,他的那些下属也纷纷准备掉头。 程戈则伸长身子,微微低头,轻轻拍了拍赤骥天马的脖子,示意它开始飞翔。 可是,他们还没有飞开一丈远,突然间又听得附近战鼓咚咚。然后他们刚才所站的地方,海面上快速裂开,呈现出一条巨大的沟壑。 巨浪开处,又见得四只近三丈长的獠牙海虎,自海底冒出。它们嘶声怒吼,夹带狂风,朝着程戈当头扑下。 随之,一百多名精壮龙兵,在四名黑衣大汉的率领下,疾风般围涌而上。 危险突然来临,庆幸的是程戈并没有一丝慌乱,淡然如初、镇定自若。因为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猜到了今天白晁绝对会跟他动手。白晁打着抢美人的名号,实则是为了试探他的功力,逼他亮出他身上的所有宝物。 唐钰莹的神色却显得比较慌乱,生怕那些急速扑过来的獠牙海虎会伤到程戈。 情急之中程戈又想:“看来我真得露几手,将他们这群小丑镇住,不然他们会没完没了的纠缠我。等我拿住了白晁这个色鬼,我再逼他带我去到仙灵域的宫殿!”想完之后他大喝一声,顿时其周身真气膨胀,远远望过去还有一团赤光笼罩着他。 趁着唐钰莹还没有反应过来,程戈又快速拍了拍赤骥天马的屁股,令其驭着唐钰莹飞得更快更高一点。而后他自己自马背上一跃而起,气势汹汹迎上那四只獠牙海虎。 此时此刻,程戈体内的真气,宛如爆发的山洪,深厚博大至极。那四只獠牙海虎距离他不到半丈远,便被镇住了,无缘无故从半空摔下,夹着尾巴,缩颈彷徨,低声呜鸣。 众兵见此也是惊疑不定,气势顿减。 这时候程戈却又长笑一声说:“我倒要瞧瞧你具体有什么伎俩,居然要跟我抢钰莹……”说完之后他的手臂一转,双足一点,踏浪疾行。顿时,他的身上赤光如刀,随之一道锋锐无匹的杀气冲天而起。 虽然这道杀气,威力尚不足以斩海断浪,但是足以震慑龙兵。那四只獠牙海虎刚刚接触到了它,便发出一声悲鸣,蜷成一团,瑟瑟发抖。 程戈一边继续放声长笑、一边再次腾空而起。转眼间,自他体内喷薄而出的真气,宛如海潮一般,气势汹涌袭向那些龙兵。 众兵见此又纷纷躲闪或退却,化主动为被动,不敢再轻易靠近程戈一丈。 趁此良好时机,程戈又以闪电之速,穿过龙兵阵群,朝着那辆青铜战车掠去,去掳白晁。 战鼓声中,又有数百名龙兵蜂拥而上。他们快速形成几道关卡,掀起层层巨浪,再次朝程戈扑去。 白晁坐在青铜战车上,一边观望着外面的形势、一边手持程樽品着美酒。先前那七个美人依然簇拥在他左右,像蛇一样缠着他。 此时,其中一个美人还用带着几分责备的语气,娇滴滴询问他,“圣侯,刚才那个冷冷清清的女人有什么好?您居然舍得拿我们去换……” 当她问出这个问题后,其他的美人也稍稍坐正身子,竖起耳朵等待着白晁的回答。 喝完手中那杯酒后,白晁又哈哈大笑了一声。跟而他的手一松,让手中那只程樽自由落地,再搂了搂左右两边的美人,不太耐烦说:“你们懂什么?一个女人的价值,在于拥有她的男人。瞧见那小子没?他绝非等闲之辈!我瞧他身上,至少藏着三样宝物,其中包括仙葩草。所以他的女人,自然也就身价百倍。” 听此,一个长着狭长凤眼的女人又立马询问白晁:“圣侯,倘若他带来的是一个丑八怪呢?那你是不是也会让她过来这里陪你?” 白晁又偏头凝视着这个女人,摸摸她圆润的肥tun,面浮浅笑、语气轻佻说:“当然了。有的丑女,拥有着无限的智慧……有的丑女,更能激发男人的征服欲……” 也就在他们说话间,见得程戈已经闪电般杀透重围,乘风踏浪朝这边疾奔而来。 再视帘幔之外时,白晁微微一愣。同时他的眉宇间闪现一丝诧异之色,嘴边重声感叹着,“果然好身手!” 见程戈来势汹汹、杀气腾腾,坐在床榻上的那七个luo体美人又情不自禁缩了缩身子。她们看上去有点害怕,却也没地方躲却。 第206章 给份薄面 又听得白晁轻声说了一句,“铁战十八骑。” 此时此刻,他的声音很低很轻,然而其潜藏的神力却无穷强劲、深厚博大,恍若从大海深处发出的。而且不止他身旁的七个女子将他说的听清楚了,就连距离他较远的程戈和唐钰莹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在!”接下来的一瞬间,又见得十八个穿着战袍的长身男子,闪电般从战车后方跃出,一齐跪在了白晁身前。 白晁又轻轻抬手,指了指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程戈,说:“去,阻住他。” 十八个长身男子又二话不说,重一点头。紧跟着,他们交错奔跃,跃到距离程戈二十余丈处时,忽然齐声长啸。 程戈自然微微顿住,不敢再贸然上前。这时候又见得他们身形的突变,变化为十八条白色蛟龙,横空怒吼,袭向程戈。 程戈仍旧愣在那儿,但是并没有害怕,只是在凝神聚气。当那十八条白色蛟龙距离他极近时,他完美的红唇又轻蔑一勾,冷笑一下说:“来得正好。”而后他自己的身形,化作一道炽烈红光,气势汹汹反射他们。 乍时,那十八条白色蛟龙又发出一阵凄厉的呜咽、一阵悲怆的低鸣。而后他们的身形,宛如落叶随风,刹那间便被吸入那道炽烈红光中。 不远处的白晁见此,脸色蓦然变得阴沉,又慢悠悠从床榻上站起身来。 待程戈飞过那一段路后,随即他们的身形又显现出来,颓然而沉重坠入海里。 程戈并没有杀害他们。因为他心底非常的明确,白晁也只是想试探一下他。 白晁依然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观望,又见得程戈浅绿色的衣魅飘动,继续往这边飞来。随之,那六只海龙兽狂嘶怒吼,展翼高飞,口中喷出道道剧毒水浪。 程戈避也不避,仍旧勇往直前,浑身真气瞬息怒放,碧光护体,迷幻流离。那一道道剧毒水浪,喷薄至他的真气所形成的结界上,顿时四下激溅。随后它们还被反射回那些海龙兽身上,顿时皮焦肉烂。 在那些海龙兽的痛吼声中,程戈如急电般窜起。那辆青铜战车前还守着两名手持长戟的兵卫,见程戈飞来了,他们纷纷防备,戟尖对准了程戈,阻止他继续前行。 程戈丝毫不把他们当成一回事,抓住一根长戟一扯,再直接一掌轻松将他们击翻。很快,两个兵卫又一齐坠入海里。 在击溃这最后一层防线后,程戈手持那根长戟,翻身跃上战车,迅速窜到白晁身前,戟尖直指白晁咽喉。 倏然,众美女一阵骚动,失声尖叫。奇特的是,她们的脸上没有一丝惊慌失措的神色。相反她们脸颊泛晕,媚眼如丝,似笑非笑的朝程戈望来。 在这一刻,众龙兵尽皆骇然,战鼓跟随着止息。就连海面上的狂风,也在刹那间停顿肆虐。 而正乘坐赤骥天马、飞翔在半空的唐钰莹,见此不由得欣喜一笑。在她笑的时候,她那不施粉黛的娇靥更加动容,颜色如朝霞映雪。 哪怕咽喉处被戟尖抵着,白晁也不慌不乱。当程戈剑眉如月,星眸冷冽的瞪着他时,他还忍不住拍了拍手,微笑着夸赞说:“佩服佩服……这位公子,果然是少年英雄……” 见白晁不仅临危不惧,毫不生气,反而谈笑相迎,程戈心底也不由得起了几许敬佩之意。落下长戟后他淡然一笑,再冲白晁说:“承让了。在下程戈,寻找仙灵域并无一丝恶意,真乃找白庆圣尊有事,再次恳请圣侯指路。” 见程戈落下了长戟,白晁神色更好,笑容挂在他的脸上,宛如一江春水荡漾着优美的涟漪。他的双手背到身后,再轻声说:“贵客光临,何其荣幸。”说完之后他的左手朝前一指,倏然海上巨浪陡生,朝两旁裂开,形成一条宽阔的水上大道,直抵海洋最东面一座恢弘大气而光影琉璃的白色宫殿。 半空中,浓重的乌云突然散尽,夕阳妩媚多姿,晚霞艳丽如火。那水上大道则金光粼粼,珊瑚岛上一道紫气冲天而起。 见此,俊朗如神抵的程戈又赶紧吹了一声口哨,召回了飞翔在不远处的赤骥天马…… 随之,唐钰莹也一齐过来了,从马背上跳下来。白晁正准备率先而走,踏上那条大道。忽然看见唐钰莹来了,他的脚步又微微一顿。 此时此刻唐钰莹的形象,完完全全就是他心目中女神的形象。所以他盯着唐钰莹,黝黑如玛瑙的眸子里,流露着无尽的温柔和痴迷。 “你叫程戈,那这位姑娘叫什么呢?”盯了片刻后,他又询问程戈,也不直接询问唐钰莹。 唐钰莹吞了吞涎,心中暗忖这个圣侯真是奇怪。明明好色都写在他脸上了,可是现在近距离面对她,他却显得有点拘谨、有点自持。 于是,不等程戈回答,她便抢先回答白晁说:“我叫唐钰莹。你叫我唐姑娘吧。” 再视唐钰莹,白晁眉宇间又浮现一抹飘逸的神韵,轻声感慨说:“唐钰莹,好名字……万古千秋瑞圣唐,片玉若磨唯转莹……” 唐钰莹又不说什么了,因为她一向不太懂得跟很好色的男人打交道。 见唐钰莹表情别扭,程戈又扭头对她说了一句,“钰莹,我们走吧。” 唐钰莹立马回过神来,冲程戈点了下头。 当程戈和唐钰莹率先提步了,白晁也不再沉迷于自己的思绪。他对其他七个女人使了使眼色,而后匆匆跟上程戈和唐钰莹的脚步。 也随着他们每走完一段路,那条宽阔的水上大道便自行消失一段…… 傍晚时分,易浊风手持承影剑,站在溷岛的东南面。 他幽蓝色的眼瞳,定定眺望着远处波涛翻滚的大海。而他眸底的杀意,比那些波涛更为汹涌。 因为他的眸子是仙葩神鹰的眸子,所以现在他也感应到了蓝葩所在的大致方位。现在蓝葩在正东面,这也说明程戈和仙灵域都在正东面。 这会儿他一边眺望、一边思考,思考他要怎样才能飞到正东面去。 第207章 一个叛徒 虽然易浊风有承影剑,也懂得御剑飞行,可是他的肉体终究是凡人的肉体。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一次性飞行几百海里或几千海里,甚至几万海里。 也就在易浊风绞尽脑汁、举目无措之际,一条浓雾般的黑影,悄无声息降落在他的身后。 “浊风,你想出海,是吗?”降落下来后,这条黑影一边继续朝易浊风迈近、一边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询问。 察觉到他已经到来的易浊风,在他说话的同时扭转过身。 在跟黑祭对视时,易浊风的面容一如既往冷峻,没有任何表情。 “是。我想出海。”易浊风还直接回答黑祭说。说完之后继续眺望着远处的大海。 停在易浊风的身旁后,黑祭也目光幽幽眺望着远处的大海,说:“我能助你出海,追击程戈,找到仙灵域,拿回仙葩草。” 顿时,易浊风的唇角又滑过一丝轻蔑的笑意,冷然询问黑祭,“你助我,那让我替你做什么?” 因为易浊风的语气,黑祭又无奈一笑,用感叹的口吻说:“你不用刻意为我做什么。浊风,我说过,我会助你,一直帮你。” 一时间,易浊风唇角的笑意更盛。他可从不相信黑祭会为他好,片刻之后又说:“行。船了?在哪儿?” 黑祭说:“在东面的海边,我为你准备了一艘幽冥船。不过你放心,那艘幽冥船,它不会载你到达幽冥域,它会直接载你到达仙灵域。另外我在它的四周施了魔法,遇到大风大浪时它也不会翻沉。” 由于黑祭安排的如此周到,易浊风的心中又生出一些疑惑,忍不住询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幽冥域?” 黑祭也不拐弯抹角,说:“因为我的人探查到了,目前程戈、唐钰莹、史如歌、鹤千行,全部都正赶往那边。所以我猜测你也会去,一来你最喜欢跟着史如歌那丫头,二来那株仙葩草还在程戈手中。” 一听黑祭这么说,易浊风的面容更沉。他不喜欢别人说他跟着史如歌,又冷冷提醒黑祭说:“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我刚知道史如歌要去仙灵域,而且她的行迹与我没有一丝关系,丝毫影响不到我。” 黑祭又淡声发笑,露在外面的那半张面容,表情阴森而诡谲。 易浊风可不想再跟他多说,悠悠转身,准备往东面去。 见此,黑祭又扯开嗓门,懒声询问他,“浊风,你走的这么急,是打算一个人去吗?你一个人连程戈和鹤千行都对付不了,到了仙灵域之后,可还得再加一个白庆和一个白晁和众位半仙……” 易浊风已经走开了四五步远,现在听见了黑祭的话,又立马停下脚步。他的右手倏然用力,将承影剑剑柄握得越来越紧。同时他极力压制着胸腔内的忿怒,不让自己发泄出一丝。 因为黑祭说的并没有错,黑祭确实是在提醒他…… “魔尊是想如何帮我?”他又努力用比较客气的语气,询问着黑祭。 黑祭又向他走近两步,告诉他说:“仙灵域那边,跟我幽冥域敌对了这么多年,我早就非常不能容忍他们了。” 随即,易浊风完全明白了一切。黑祭不就是想借他之手,彻底铲除仙灵域吗? 易浊风又说:“具体你要我怎么做?” 黑祭说:“据说,傍晚时分,程戈跟白晁的铁战十八骑在海上过招了。铁战十八骑输了,以致白晁对程戈心服口服。最后白晁亲自将程戈和唐钰莹带进了仙灵域,去见白庆……” 易浊风一向聪明睿智,自然又立马明白了黑祭的意思。 “行。我会千方百计,阻止他们结盟……”他又很慢很慢的说,字字狰狞冷厉、字字带着狠劲。 黑祭又笑得意味深长,轻轻挥手甩袖,催促易浊风说:“去正东面吧,暂且就你一个人。那艘船正在等你,而且它会自行载你到达恰当的地方。必要时候我再派我最得力的部下接应你。” 不料,易浊风又冷然抹唇,说:“不用了。来来去去,我一个人就行。”说完之后他加快脚步走,再也不回头。 不知不觉间,夜晚已经来临,天色完全变黑,天气变得凉爽。一阵阵海风,就像母亲的手,温柔抚摸着人的面庞。皎洁的月光静静洒在海面,令海面变得银光闪闪,环境也显得比较明亮。 来到正东面后,易浊风立马看到了黑祭给他准备的那艘乌篷船。待他踏足上面后,乌篷船就像一支离铉的快箭,极速而平稳在大海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不到一个时辰,他便来到了忘忧海的东面,来到了先前程戈跟白晁下属交战的那片海域。 此时此刻,发现易浊风到来了,原本安静潜伏在海底,守着这片海域的铁战十八骑,再次钻了出来。 只要掠过这片海域,便能够看见仙灵域的白色宫殿。 出来之后,铁战十八骑,十八个人,分别乘骑着一只白色巨鸟,分别拿着一把铁锤,有序列成一排,拦挡在前方海面的上空。 也是由于他们的出现,导致易浊风乘坐的那艘乌篷船又立马停止航行,完全静止下来,漂浮在海面上。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看见船上蓝衣飘摆的易浊风时,最中央的一个战士大声询问。 他们很是明显感觉到了,易浊风的身上带着铺天盖地的杀气。 这会儿,海上海风,依然起伏不定。天上月光,依然像细碎的银子静静向海面洒落。而易浊风,他的气势更显威武凛然,面无表情站在船头,长发随风而舞。他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无形的煞气,让人不得靠近。 “我是易浊风。”隔了片刻后,他才低声回答。 在他回答的时候,那十八个人又感受到了一阵能令人窒息的压抑,无奈之下纷纷将警觉度提高十二分。 易浊风是何许人也,短时间内,他们并没有想起…… “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那人又大声问。态度也并非不客气,只是在严肃的警告他,应该快点离开这里。 第208章 无处遁形 这一刻,易浊风终于微微抬眸,望着那人,语气极冷极轻且带着警告说:“我找白庆圣尊,还请带个路,不然……” 发现易浊风幽蓝色的眼瞳中闪烁着诡谲且杀戮的光芒,顿时,那十八个人又都被震到了。 在压制内心的那丝悸动后,最中央的那个战士又大声说:“不然怎么样?小子,不要在此猖狂,这里可是仙灵域!” 易浊风冰冷的唇角又微微扬起,而后他抬起手,慢慢拔动着手中的承影剑。 乍时,幽冷而魅蓝的光芒,就像细碎的银子一样自剑身洒溢出来,与大海的颜色交相辉映。 他说:“不然……挡我者,死……” 半空中的铁战十八骑见此,神色纷纷再变,眼瞳骤然瞠大瞠圆。 “是承影剑……他是天一教听风堂堂主……”这会儿,那十八个人中,终于有人完全忆起了易浊风的身份。 不得不说,易浊风以及他手中的承影剑,早就是三界闻名的。 “原来是天一教易堂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只是易堂主刻意过来找我们圣尊,到底有何贵干?”最中央的那个战士又尽量客气,大声询问易浊风。 不知不觉间,易浊风手中的剑,已经出鞘七成。通过这人说话的语气,他能够感受得到,他们并不欢迎他。他的眼瞳不禁更加幽暗,又极其缓慢、杀气腾腾说:“我来要白庆的命……” 倏然,半空中的铁战十八骑厚实的身躯隐隐一颤。 回过神来后,那个战士又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哈哈……你?来杀我们圣尊?哈哈……” 因为易浊风的话,令他觉得自己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其他的战士也不由得跟着他笑,纷纷嘲笑着易浊风的狂妄,嘲笑着他的不知天高地厚。他有承影剑又怎么样?他终究是一个凡人,拿什么跟他们这些半仙斗?难不成他还拥有杀仙斩魔的神力? 面对他们的嘲笑,易浊风始终面不改色、冷漠如冰,又说:“不止白庆。你们也得死。” 一时间,铁战十八骑,十八个人,笑得更欢了。也由于他们的欢笑,他们乘坐的白色巨鸟,也跟着发出“咯嘎咯嘎”的声音。 “易浊风,刚才你的狂妄之语,我们假装没有听见的!我们不予你计较,还请你速速离开这里,不然我们真对你不客气!”最中央的那个战士又气势汹汹说,这一回他就是警告的口吻,毫不客气。他都不知道,易浊风懂得开启承影剑蕴含的神力。 易浊风的神情还是淡然自若,但是他幽蓝色的瞳孔中忽然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 那是血腥的光芒。 这一回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唇角勾起一丝邪恶的笑意,同时他手中的承影剑已经完全出鞘。 而后,他将承影剑横在眼前,左手紧紧握住剑身。当剑身上面鲜血淋淋时,他的目光也变得更加幽暗嗜血、更加深不可测。那翻腾的杀意,就像眼前无边无际的大海。 而承影剑剑身上的蓝光,慢慢凝结形成了一张巨大的光网,慢慢覆盖着附近的海面。 铁战十八骑见此脸色再次大变,到了此时,他们也早就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当易浊风飞身而起时,又见一道凛冽的剑气划破夜空,携带着万钧雷霆的气势,横扫攻向他们。随之,他们也自白色巨鸟身上飞起,身形急速幻化,变幻成十八条白色蛟龙,迎战易浊风。 原本他们并没有竭尽全力,只是使出了七成的实力。因为之前他们没有想到,易浊风竟会如此厉害。直到承影剑的剑气和剑光,完完全全将他们震慑住,令他们连思维和意识也变得紊乱了,他们才顿悟切不可轻敌。 当他们反攻易浊风时,易浊风避也不避,滞在半空中,又一次挥剑,沉重的劈向他们。 霎时,无比可怕的剑势,在这片海域内激荡,下方海水肆虐翻腾了一番,跟而掀起一道高高的浪花。 那十八只白色巨鸟跟着凌乱纷飞、惊声嘶鸣。 侥幸躲过易浊风的这两击后,铁战十八骑的阵势越来越乱。无奈之下,他们决定加强防守,退开十几丈远,身形变成原形,骑回白色巨鸟身上。而易浊风还在继续运功,很快又见得承影剑的漫天剑光,自动分开,分成了十八道均匀的气剑。最后那些气剑朝十八个方向,分别追击那十八条人影。 刚才的攻击,已经令铁战十八骑惊诧不已、锐气大减。现在的乘胜追击,使得他们更加淬不及防。被气剑击中后,他们的身形连同所乘坐的白色巨鸟一起,沉重的坠入海水中。 随之,附近海水的颜色,由深蓝变成了暗红。鲜血的腥味,在海风的吹拂下,扑入人的鼻孔,刺激着人的神经。 如此轻松便将铁战十八骑干掉了,易浊风心上油生一丝傲慢、唇角抹过一丝冷笑。 待他的身形落回那艘乌篷船了,那艘乌篷船又载着他,继续往东面航行。 在这一刻,海鸥不再低歌,铁骑不再嘶鸣,海风不再怒吼。随之,易浊风白净面容上浓浓的杀气也已经散去,整个人镇定如钟,恍若刚才不曾发生过打斗和杀戮。 只是他的左手还在微微颤抖,被承影剑割开的那道伤口尚未愈合,殷红的鲜血还在不断下滴。然后那些下滴的鲜血,一滴一滴溶入下方的海水中。 此时此刻,易浊风距离那座白色的宫殿,也只剩下不到十海里的距离…… 仙灵域的宫殿,位于忘忧海的最东面,也就是忘忧海的尽头。宫殿的气势看上去并不显得恢宏大气,但是胜在瑰丽耀眼,宛如一座精美的水晶城。瑶宫玉宇、琼花碧藻,美轮美奂。 那雪白的海玉石和那火红的珊瑚石,交错叠砌,构成巍峨的城墙。交错林立的楼阁上,水晶窗镶嵌在巨大的玉石间,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流离幻彩、玲珑剔透。各处庭院的花园里、草丛中,诸多说不出名字的植物,绚丽斑斓,青翠欲滴。色彩豔丽的虫鸟,啾啾而鸣,更添寂静。无数条小路蜿蜒通幽,恍若用夜明石铺成的,人行其上,如履银河。 这会儿时间已经到了亥时,程戈和唐钰莹早就来到了宫殿内,并且早就见到了白庆。 他们也跟白庆说过了他们此行的目的。一面是程戈过来交差,另加赔礼道歉,因为他把困龙锁弄丢了。一面是由于目前他们没有船,所以想请求白庆支援几艘好船,载他们一干人等回到芫莨大lu。 至于白庆,他不仅没有责备程戈弄丢了困龙锁,并且他还爽快的答应了程戈,无偿赠予他们两艘小船。 程戈和唐钰莹自然很是感激白庆,同时他们心情窃喜。也就在他们压抑着兴奋之情、准备告辞离开这里时,突然间,一个兵卫匆匆闯入,单膝跪地,跪在了白庆正前方。 “不好啦不好啦,圣尊,大事不好啦……”那个兵卫还神色慌张向白庆禀报着。 也是由于他的到来,这一刻,程戈和唐钰莹的目光纷纷转移到他的身上,怔怔盯着他,暂且不急着离开了。 看着这个受惊的兵卫时,白庆始终从容淡然,语气极其平常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个兵卫又抬眸跟白庆对视,一时间更加战战兢兢,甚至连说话也结巴了,说:“铁铁铁……铁战十八骑,被一个凡人给……给给给……给杀了。” 顿时白庆才脸色大变,眉心紧紧一蹙,说话时好似压着一腔愤怒加一股杀意,声音略冷连续询问他,“哪个凡人?他为什么要杀我的人?他的人现在又在哪儿?” 那个兵卫又冲白庆慢慢摇头,吞了吞自己的口水后,说:“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他的兵器是一把长剑……反正他很厉害,很厉害……现在他还来到了宫殿外,请求见您……” 听完这个兵卫的话,白庆的脸色变得更冷更沉,连眸光也暗淡了。但是他暂且没有说话,只是在心中思忖着什么。而程戈和唐钰莹,连忙互视一眼。 “是易浊风。”程戈断然定论说,告诉着白庆。 他很确定,现在过来的这个人,绝对就是易浊风。因为只有易浊风才有能力,闯到这仙灵域的宫殿之外。也只有易浊风才会对他手中的蓝葩,穷追不舍。 见白庆迟迟没有再应声,他又匆匆对白庆说:“圣尊,这个人他是过来找我的,惭愧,我连累了你们这边!我这就出去,找他引开……” 不料,在程戈跨开一步后,回过神来的白庆又连忙抬手,沉声喝住他道:“程小兄弟,请慢!” “圣尊,怎么?”程戈又赶紧停下来询问他。凝视他时,眉心结愁,目光幽幽。 白庆也猜到了现在宫殿之外的人便是易浊风。易浊风的名号,从前他听说过好几次。因为易浊风的手中有上古神剑承影剑,所以他也一直尽力避开跟易浊风打交道,不去招惹他。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今天易浊风居然主动过来招惹他,还杀了他的铁战十八骑。 第209章 不会放弃 白庆对程戈说:“这不能怪你。程小兄弟,他追你到这儿,是因为想夺走你手中的蓝葩,这没有错……可是,他也是刻意过来找我,刻意要杀害我的人……” “哦?他刻意要杀害你的人?为什么……”程戈又有些疑惑,虚声冲白庆询问着。在他看来,易浊风跟仙灵域无冤无仇,犯不着刻意杀害仙灵域的人。 白庆又暗暗咬牙,再对程戈解释,说:“易浊风武功高强,在凡界能够将他打败的人,不出五个。当他将承影剑的神力开启时,甚至仙界魔界的很多人也不是他的对手。然而,他的身躯终究是凡人之躯。一个凡人,是绝对不可能找到我这仙灵域的。所以他来到这里,背后一定有人帮他。而帮他的人,必然就是我的死对头,幽冥域的魔尊黑祭。是黑祭让他过来对付我们的……” 程戈跟唐钰莹又互视了一眼,此时他们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那么圣尊,我们要怎么应付他?既然易浊风已经跟黑祭联合了,想必幽冥域的人也在我们不远处了。”程戈又冲白庆说。 他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一套对策,只是他不好冒然讲出。所以他事先刻意询问白庆,听听白庆的想法是否跟他一致。现在他还对易浊风感到很失望,心里产生一丝纠结的情愫。易浊风成为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联合仙灵域的人杀他,那就是替天行道。只是那样的话,他也对不起他的舅舅,而且还要顾及史如歌的感受。 倏然,白庆的面容变得前所未有的狰狞,语气带着浓重杀气冲程戈说:“我的想法是,先拿下这个易浊风!再逼得黑祭显身,这样我们方可化被动为主动!” 在白庆说话时,程戈和唐钰莹又很是明显感受到了,此刻白庆体内确实燃起了仇恨的怒火,还有他的内功已臻化境。 然而,哪怕如此,唐钰莹还是忍不住插话,提醒白庆说:“只是圣尊,易浊风手中的承影剑不好对付……” 这时候,又见得白晁从内殿走出来。易浊风到了外面,并且杀了他的铁战十八骑,刚才他也听说了。此时此刻,他脸上的杀气、胸腔的怒火,丝毫不必白庆少。 白晁用那种复杂的目光望着唐钰莹,用那种带着责备的口吻冲唐钰莹说:“唐姑娘,这就是你小看我仙灵域,小看我师兄白庆和我白晁了。想我仙灵域统领忘忧海东面生灵近千年,又怎会连一个易浊风都对付不了?” 听白晁这么说,一时间唐钰莹又羞愧的抿唇、低头,她发觉自己确实是说错了话。 是啊,白庆加白晁再加程戈,拿下一个易浊风,这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不料程戈又无声一叹,再望向白晁,礼貌讲述,“圣侯,钰莹的意思是,对付一个易浊风而已,哪用得着你跟圣尊一起出马?这样吧,我先去会他……” 这会儿,白庆终于再次点头,表示赞同程戈所言,说:“程戈说的没错。易浊风虽然厉害,但是我们犯不着一齐去对付他。这若被黑祭知道了,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说着说着,他停顿了片刻,再对白晁说:“师弟,你先去会会他。你若不是对手了,我再让程小兄弟和唐姑娘去。” 跟白庆对视时,白晁的目光比较温和、比较清澈。听见白庆给他交代了任务,他二话没说便答应了,点了下头说:“好吧师兄,我先去会会他。” 如此一来,程戈又不解了。待白晁走开之后,他又望向白庆,轻声询问,“你为何让圣侯先去?你是不是担忧我们都不是易浊风的对手?” 白庆又将双手背在身后,迈开几步说:“是。易浊风能够杀害铁战十八骑,足见其实力令人不得不忌惮。如果你们先去,一旦输了,你们手中的仙葩草必然就会落到他的手中。所以我让白晁先去应付一阵。” 程戈听此,又欣慰而感激的轻笑出声,冲白庆说:“呵,多谢圣尊体恤,想的如此周到……” 白庆又对程戈和唐钰莹说:“承影剑神力通天,程戈,待会儿你去迎战时,不能没有兵器。现在你随我来,我将我收藏的方天画戟借你一用。另外唐钰莹,困龙锁我将其赠予你。” “困龙锁?”听见这三个字,程戈和唐钰莹又大惊失色,你看看你,我看看我。 又听得白庆对他们解释,说:“没错,就是困龙锁。当日你们用困龙锁,将那条八爪火螭困在那艘‘天地号’大船上。后来大船沉入海底,八爪火螭也就趁机挣脱了。而同样沉入海底的困龙锁,在八爪火螭挣脱后,它自行漂回了所属我仙灵域的海域。” 倏然,唐钰莹又眉开眼笑,目若清波,婉转流盼,自言自语:“呵,如此神奇,看来困龙锁不愧为上古十大神器之一啊……” 程戈削薄的红唇也轻轻一撇,勾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但是不再说什么。 发现程戈心有所思,白庆又望了他一眼,而后目视前方说:“程小兄弟,唐姑娘,今晚你们一定得帮白某一个大忙。” 待回过神后,程戈又同唐钰莹一起,急声询问白庆,“什么忙?” 此刻白庆又目若悬珠、幽深冷冽,说:“拿下易浊风,用困龙锁困住他……” 乍时,程戈玛瑙般的眼眸子也轻轻一颤,如同玻璃球被打破了。想了一会后,他终于还是点头,冷漠应着白庆,“嗯。” 白庆又点了下头,转身面向右边的一扇门,催促他们说:“现在易浊风已经在门外了,你们必须抓紧时间,先熟悉那两样兵器一阵。跟我来吧。” 程戈和唐钰莹皆不再说话。只是在白庆走开几步后,他们也连忙提步,紧跟在白庆身后。 在这座宫殿的西面,有着三张高大的城门。城门之上,仙乐飘飘、号角长吹、悠扬低沉。穿过第一张城门和第二张城门,便是宽敞的大道。而穿过第三张城门,便是仙灵域的正殿。 第210章 重要决定 此刻,易浊风站在第三张城门下,仰望着前方巍伟雄奇的景观,眸底的杀意仍旧在肆意的翻腾。他手中的承影剑上,鲜血也还在淋漓下滴。刚才他杀掉了看守第一张城门和第二张城门的所有兵卫,从而顺利来到这里。 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切生灵在他的眼中,仿佛都是死物。以致杀他们的时候,他都没有眨一下眼睛,没有任何犹豫或片刻悲悯。 看守第三张城门的兵卫,比看守前面两张城门的兵卫,要多得多。 不过,易浊风没有一丝畏怯。因为他有足够的信心,他手中的承影剑,能够助他扫出眼前的一切障碍! 他的眼眸还在释放着暗红的嗜血的光芒,同时带着吞噬星河的力道。而他冷峻的面容,更像魔鬼的面容。在那些守门的兵卫看来,现在单枪匹马攻进来的他,比过去攻进来的幽冥域的任何一只妖魔都要狰狞、恐怖、阴暗。 他身上的杀气,强盛得完全覆盖住了周围的仙灵之气,也令那些守门的兵卫不敢大口呼吸。 两旁的城墙壁立百仞,坚固如铁。皎洁的月光投射下来,令上面泛着玄妙而银亮的光芒,宛如清水在上面潺潺流动。许多只体型巨大的猛兽,在城墙的栏杆上面行走,时不时还往下张望。 “叫白庆出来。不然今晚你们每一个人,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忽然易浊风又低声说。今天晚上,他已经重复了许多遍这番话,此刻实在是没有耐性再说。 为首的那个兵卫,手中的长矛指了指易浊风。可是他的唇角不停抽搐,结结巴巴什么话都说不完全。 也由于易浊风的恐吓,那些行走在城墙上的猛兽,倏然停下脚步。它们改以半蹲的姿态,蹲在城墙上面,往楼下张望。仿佛只要易浊风对那些兵卫动手,那一瞬间它们也会立马纵身扑向易浊风。 又听得为首的那个兵卫冷冲易浊风说:“好狂妄的小子,不要以为你侥幸攻破了前面两道城门,最后也就能够侥幸穿过我们这里!识相的话赶紧离开,我们圣尊才没有工夫搭理你!” 也由于他的不客气,易浊风不再说多话,急速运功,聚气于剑。随之,他眸子里暗红色的火焰越燃越旺。此处明明无风,然而他的蓝色布衣却在猎猎飞扬。一丝深蓝色的头发洒落下来,贴在他完美的面庞上,映衬着他的冷漠、他的残忍。 也就在他即将挥剑的时候,一道白色的身影忽然自城墙上空飞来。 那道白色身影一边快速的飞、一边浑然出掌。掌势如风,直袭易浊风,同时他的嘴边喝道:“住手!” 来者正是白晁。在仙灵域,白晁的修真境界,仅次于白庆。武功和神力,自然也不算弱。 感受到了他功力的博大,易浊风又急速涌出一把功力护体,以致当他那一掌正要袭上易浊风的身躯时,承影剑上的幽冷蓝光迅速暴涨,形成一张坚固的光网结界,最后直接将他的掌势给反击回去。 发现白晁来了,之前蹲在城墙上,蠢蠢欲动的那些猛兽又稍稍懈怠。它们继续安然蹲着那儿,观望形势。 见易浊风轻松而顺利躲过了自己的袭击,白晁的心上自然有些忿气。不过他强压着,不让其流露。而后他降落在地,站在城门口正中央,距离易浊风不到五丈远。 而这时候,易浊风也将刚刚举起的承影剑落下,侧身而站,蓝眸如刀,冷厉刹人,远远睥睨着他。 白晁也冷目凝望着易浊风,用尽量客气的语气说:“天一教易浊风,胆子可真大,居然独自闯到这儿来了!” 易浊风已经完完整整打量了白晁一遍。虽然此刻白晁也穿着一袭白衣,但是他气质华贵,俊颜如玉。而曾经易浊风听说过,白庆并非这样的气质。白庆风尘仆仆,飘逸雅致。 “你不是白庆。白庆了?”在确定这不是白庆后,易浊风又直接询问白晁。他也没有耐性跟其他人多说。 白晁又背着双手,昂着脑袋故作傲慢,扯开嗓门回答他说,“我师兄今日不在城内,你找我他有什么事情?直接跟我说吧,我会传达给他的!” 如此,易浊风又立马猜到了白晁的身份,停顿片刻后说:“确切的是,我来找程戈。白晁圣侯,现在程戈正在你们城内,没错吧?” 这一刻,白晁的样子愈显傲慢,都懒得看易浊风了,又冷然抹唇说:“哼,没错,程小兄弟确实在我们城内……” 易浊风倒是依然瞥着他,又慢声吐字、杀气腾腾说:“那让他出来见我,把蓝葩交给我,不然……” 不料,白晁不等易浊风把话说完,直接忿怒指着他,气势汹汹冲他一喝,“大胆易浊风!你真当我们仙灵域的仙人全部都是吃素的?居然在此如此放肆!” 听此,易浊风的左边唇角又微微抽搐了两下,目光从白晁身上移开,冷说:“既然如此,那我跟白晁圣侯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说完之后直接飞身而起,双手持剑,劈向前方白晁。 情急中白晁惊慌一退,身形一次性飘开四五丈远。由于差点就没有躲过,他的脸色还变得煞白。 易浊风又悠悠落剑,一边慢慢吞吞向前跨步、一边目光阴鸷瞪着他。 镇定下来后,再跟易浊风对视,白晁的脸色由白变黑,嘴边还虚声感慨着,“这小子确定有两下子,难怪连师兄也忌惮两分……” 见白晁差点死在了易浊风的剑下,蹲在城墙上的那些野兽立马一跃而下,扑向易浊风。不料白晁又急忙朝它们做了一个动作,示意它们暂且不要轻举妄动。 无奈之下,它们又纷纷往上飞,飞回自己之前所在的位置。只是飞的时候,它们还斜目瞪着易浊风,纯然一副看不惯他的神情。 易浊风还在慢慢跨步,他手中承影剑散溢出来的蓝色光芒,愈发的摄人心神、幽暗寒冷。 而易浊风的眼中,杀意翻滚,几近沸腾,并且一个暗红色的“卍”字渐渐浮现,在那深蓝色的瞳孔里急速旋转。 望着易浊风的眼睛,顿时,白晁工整的浓眉又紧紧皱起,恍然大悟的自言自语,“原来他是被魔念控制了,难怪如此残忍!” 眼看着易浊风即将走到他的面前、即将再次扬剑劈向他,他赶紧匆匆闭上眼睛,嘴边神神叨叨,念了一通咒语。 很快的,见得白晁的身躯被一团青光笼罩。原本无风的四周,终于刮起了呼呼大风,无数沙石凌乱纷飞。而易浊风的脚步和动作,皆受到了青光或大风的影响,不得已的停滞下来,闭上了眼睛。 月光下,易浊风洒落的几束长发随风而舞。由于四周风沙太大,他的眼睛怎么都睁不开了。他还变得头痛欲裂,那副被煞气笼罩的面容也越来越黑。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个白晁这是想使用什么法术困住我?”开始感到不安的易浊风,心中又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忽然,又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心上、脑子里同时响起。 “易浊风,放下屠刀,减少杀戮,不要弄得自己万劫不复……” 反正这个声音不停的重复,就像魔音一样萦绕在他的世界,无论他怎样做都挥之不去。哪怕捂住耳朵,他也能够清楚的听见。 这自然也扰得他心神不宁,握剑的右手颤抖得越来越剧烈。 “白晁,你这是在干什么?有本事你跟我光明正大的打斗!不要使用这种伎俩!”由于越来越痛苦,易浊风又咬咬牙对白晁说。 其实现在他很明显感觉到了,有一层魂魄即将从他身上挣脱。换言之就是,他发觉自己之前是被什么附身了。 白晁也不应他,继续站在那儿,念着他的咒语。 念着念着,易浊风又觉连身上的力气都丧失了,气喘吁吁。差点没有站稳的他,急忙将剑竖立在地,扶着才得以站稳。 不过这时候,他也感觉轻松了好多,心理不再沉重。自然而然,就是有一样东西,已经脱离了他的身体。 在他平静下来后,他还是弯着身,扶剑站着。他在思考,之前是什么附在他的身上,为何他杀人时就像杀鸡。记得从前,他并不嗜血。 片刻之后,白晁也停止念咒,随之笼罩着他的那团青光消失。他目光深长而忧重,同时带着怨怒,看着易浊风,告诉他说:“你的身上有魔血,易浊风,难怪你杀人不眨眼!” “魔血?”易浊风又微微拧眉,继续微低着头思考,不太相信他的血早就附带魔性。 白晁又语气平静说,“你跟黑祭勾结,想必是他做了什么,致使你的身体里面有了魔血。” “呵……”易浊风又冷笑一下,撇了撇唇。因为这会儿他立马明白了,黑祭一定是在仙葩神鹰的眼睛上做了手脚。 白晁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也冷然撇唇,压制着心上的忿恨之意,冷声告诫他说:“易浊风,束手就擒吧。我师兄一向宽宏大量,也许会念在你被魔念控制的份上,饶你一命。但是你毕竟杀了这么多人,给你一些惩罚,是必须的……” 第211章 那些过去 听着白晁的话,易浊风又立马抬眸,再次厉恨的瞪着他。 白晁的话,在他听来是那么的可笑!要他束手就擒,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他易浊风,宁死也不会屈服于任何人! 他又冷笑一下,慢声对白晁说:“呵,是不是被魔念控制了,对我来说无所谓。我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走到了这一步,我便不会回头,不会后悔……” 说完之后易浊风再次急速运功,龇了龇牙,站直身子,扬起承影剑。 他会如此执迷不悟,不受训导,这又惹得白晁浅吃一惊,泼墨般的眼珠子再次瞠大瞠圆。 这一回,易浊风的攻势更快更猛,快若闪电、猛若惊雷,又似大风大浪,直直横扫白晁。而且承影剑上的蓝光再次如渔网一般铺开,笼罩着他们两人的身躯。 一时间,白晁还失去了意识,忘记了要出掌发功反抗…… 不料,当易浊风这一剑即将砍在白晁的右肩时,突然间,又有一股强大到极致的真气冲涌进来,直接而迅猛冲入承影剑剑光所结成的光网中。 易浊风始料不及,而且他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真气。情急中他的身躯微微一偏,顺利躲过了真气的主流。但是真气的一小部分,还是急速冲进了他的胸口。 随之,他高大的身躯完全不受控制,猛然往后一踉。他的脚步也自行后退,哪怕他使力想要定住,可是怎么都没法定住。 待到终于定住身形和脚步后,易浊风已经处于距离城门口十丈多远的位置。随后,他扶着承影剑愣站在那儿,嘴边呕吐出大口黑色的鲜血。 也就在这时候,第三张城门打开了,白庆和程戈和唐钰莹同时走了出来。 拧眉凝望着前方出现的这三个人,易浊风又忿气难平,暗自咬牙。 此时程戈的手中拿着方天画戟。走着走着,他望见了易浊风狼狈的样子,不禁无声一叹,说:“易浊风,你疯了你?你这么做,对得起如歌吗?亏她那么相信你的人品,总说你不是一个坏人……” 程戈不说史如歌还好,他说起史如歌,易浊风听着更觉气愤、心口更加酸涩。因为胸口剧痛难忍,他便用手微微捂着,再吃力的站直身子,声音冷狠冲程戈说:“不要总拿她压我。程戈,我提醒你,我跟她没有一丝关系。我不会因为顾及她的感受,而放弃做任何事情……” 此时唐钰莹的手中则拿着困龙锁,她也望着易浊风,不自觉摇了下头说:“易公子,你这么说就太不对了,如歌可是一直把你当好朋友的。而且不止她,连我们也是把你当朋友的……” 现在望着易浊风,唐钰莹的目光也显得那么浑浊、那么复杂。看得出来,她也对易浊风很失望。白庆的意思是,让他们使用困龙锁,拿下易浊风,最后将他困在仙灵域,以引得幽冥域的人过来自投罗网。然而她和程戈却比较犹豫,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么做是否妥当。 他们担心这么做了,反而会害了仙灵域,不仅惹来了幽冥域的人,甚至连天一教的人也会惹来。天一教虽然深居芫莨大陆中心,并且教内都是凡人,可是其综合实力绝对不容任何人小觑。天一山内的神兵利器、珍奇异兽、仙药灵草,不计其数。天一教的镇派神功舞冥神功,练到最高境界,能够杀神斩魔。所以如果天一教要对付仙灵域,并没有多大难度。 然而,哪怕唐钰莹说的语重心长,易浊风也没法听进去。他也不应唐钰莹,始终面容冰冷,面无表情,浑身的杀气也没有消弭一分。 白庆过来后,首先望了望身旁惊魂未定的白晁,跟而他再望向前方的易浊风,好声对他讲述,“易堂主,白某虽然一直远居忘忧海的东侧,不过问世事,然而你的大名白某却听说过好几次。芫莨武林,总是传闻易堂主武功盖世、气宇不凡、万人敬仰,所以白某也一直憧憬,哪天能够跟易堂主见上一面,交个朋友……” 说着说着,白庆刻意停顿了一会,轻叹一口气后再补充说:“真是没有想到,今晚易堂主竟主动光临我仙灵域……只是今晚易浊风你的所作所为,很不给白某面子啊……” 白庆说话的语气听上去很是客气,而实际上带着很大的敌意,易浊风很是轻易便感受到了。 面对白庆这样的老江湖,并非涉世不深的他又从容回应说:“圣尊,我来这里最主要是为了找程戈,冒犯你们的地方还请见谅……”说完之后他再次凝望程戈,说:“程戈,我为什么找你你心底清楚。交出那株仙葩草吧,否则这里是你的葬身之地……” 面对易浊风的冥顽不灵,程戈又昂了昂头,一副无比无奈的表情。不过他暂且没有说什么。因为他对易浊风无语了,真的无语了。 “哈哈哈……”白庆也发出冷冷淡淡的笑声。他听易浊风说话的口吻,还是那么冷漠、那么傲慢,由此推断,易浊风仍旧没有一丝畏意、没有一丝悔意。 白庆又对易浊风说:“易堂主,程小兄弟是白某的客人。你若坚持在此跟他过不去,那么你也就不能够怪白某跟你过不去了……” 易浊风早就料定了,他杀了仙灵域这么多人,白庆是不会放过他的。现在白庆终于表明了态度,他又抹了下唇,冷说:“既然圣尊选择维护程戈,那我跟圣尊之间的确没什么好说的了,拿命来吧!” 说话之时,易浊风已然将体内余下的内力和真气,灌注于承影剑剑身之上。也由于刚才他受了内伤,现在又不顾筋脉压力,肆意运功,于是他的伤势更重。嘴边再次溢出一丝鲜血,脑袋里面更是传来了一阵眩晕感,抬剑时连右手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同时他也很清楚,今天他一个人,绝对不可能是白庆加白晁加程戈加唐钰莹的对手。然而他还是要拼死一战、不会退缩,因为认输投降或束手就擒,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 见易浊风又要攻过来了,白庆连忙跨前一步,准备去迎战。不料他才迈开半步,程戈拿着方天画戟,匆匆拦挡在他的身前。 第212章 科学技术 程戈对白庆说:“圣尊,让我来对付他。” 白庆又望眼程戈,轻易看穿了他此时的心思,冲他点了下头。 程戈再朝唐钰莹使了一个眼色,唐钰莹明白他的意思,也轻轻抿唇,点头回应着他。而后程戈飞身而起,迎战易浊风的攻击。 很快,承影剑和方天画戟两大兵器,于半空中相碰相撞,发出一阵“砰砰咔咔”的声响!承影剑剑气肆虐,波及甚广!连夜空的星月也恍若受到了惊吓,快速的移开!站在附近的兵卫尚未反应过来,身躯便被袭来的剑气波及,有的被强盛的剑气轰的血肉模糊、有的被直接震飞再撞击到坚硬的城墙上! 而方天画戟,此时此刻,程戈拿着它,感觉它完全就是起防御作用的! 正当程戈和易浊风越打越激烈时,自前方第二张城门口,又有一个兵卫匆匆跑来,向白庆和白晁禀告。 “不好啦不好啦,圣尊圣侯,黑……黑祭带着幽冥域的人……已经到了第一张城门外……”那个兵卫说。 白庆和白晁听此,脸色再次改变。他们也望了唐钰莹一眼,而后纷纷提步,往前面城门去。 唐钰莹的表情也一阵慌乱,不由自主摇了下头。但是,她没有随同白庆和白晁过去,而是继续观望着程戈和易浊风的战势。 只见半空中,两人的激战更加激烈,不断传来兵刃相撞的声音。易浊风招式凶猛,剑气凌厉,剑光摄魂,不断的轰击着程戈;面对易浊风发疯般的进攻,程戈拼命抵挡着。此时此刻,他也实在是没有想到,内心深厚的自己,另加两株仙葩草护体,也会被身负重伤的易浊风逼到这个份上。 对此他也不得不感慨,承影剑实在是太恐怖了。自己手中的方天画戟,相比而言算是弱爆了。当然了,若非方天画戟,他早已被易浊风斩杀。 打着打着,他们制造出来的声响也越来越嘈杂、越来越刺耳。 “呼呼啦啦……砰砰锵锵……嗤嗤咔咔……” 由于感觉越来越劳累,程戈开始喘着粗气,目光凶狠的凝视着易浊风。他已经被逼入绝境,只能孤注一掷了,冷然询问易浊风:“易浊风,今天你非杀我不可?非夺走蓝葩不可?” “是。如果你想活命,那就拱手把蓝葩还给我。我心情好了,也许就饶你一命了……”易浊风神色漠然,冷淡的说。 程戈听此又不由得撇唇冷笑,说:“你想的倒是美……黎明在海边,我已经拱手把蓝葩让给你一次了,你还想有第二次,门都没有……现在你还执意杀我,同时杀了仙灵域这么多人,那我也没有必要再让着你……” “让?”对于程戈的这个措辞,易浊风又几乎气得吐血。 程戈让他?哈哈,程戈让过他? 他不仅觉得程戈这是在搞笑,而且觉得程戈这是在有意侮辱他! 见易浊风气得唇角抽搐、眸光黝黑,程戈又有些得意,说:“是。易浊风,看在我娘也姓易的份上,我让你很多次了。” 易浊风自然越来越生气,突然间又咬了咬牙,快速凝聚着体内所剩不多的真气。 顿时,程戈有着强大的危机感,目光死死盯着易浊风。只见易浊风手中幽蓝的长剑,突然间消失不见。他还没有来得及惊愕,又看见它的身形幽冥般显现出来,而后直接“钻”入他的方天画戟中。 蓦然,程戈又变得目光如炬,将手中的方天画戟握得更紧,咬牙闷哼一声,持着它朝已经幻化的承影剑迎击上去。 两大兵器再次碰撞,发出“轰隆隆”雷霆般的声响。 唐钰莹依然站在原地,仰望着半空中激战的两人。见程戈差点死在易浊风的诈招之下,她终于按捺不住了,扬起手中的困龙锁,压制着一腔怒火,甩向易浊风。 易浊风体内真气和内力早就消耗的差不多了,跟程戈的这场对战,一直都是他在死撑,多凭剑力和剑法。以致现在唐钰莹手中的困龙锁甩来,他完全无力应付,也躲闪不及。 “砰”的一声。 困龙锁很是无情的打在了他身上,他只觉他的魂魄直接被打散了几分。 终于,力不从心的他转攻为守,化主动为被动…… 随之,程戈应付他也变得轻松自如,找到突破口后,手中的方天画戟,直刺他的胸口。 也就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刻,自那高达百仞的城墙上,忽然又飞来一道黑色的身影。 来人双手出掌,分别攻向程戈和唐钰莹。程戈和唐钰莹始料不及,都被他的掌风袭中,身形从半空中重重坠回地面。 而易浊风,自然就此躲过了一劫。不过他的身形也坠回了地面,伤势严重得难以再支起身。 看见来人乃凌无邪,他颇为诧异,虚声喊了一句,“无邪……” 待身形降落于地后,凌无邪急忙跨到易浊风身旁,一边扶他一边问他:“怎么样浊风?你没事吧?你怎么都不跟我和骆姑娘商量,一个人便跑到这儿来了?” 扶住凌无邪的一根手臂后,易浊风才得以稍稍坐起身。但是他回答凌无邪的问题,直接催促他说:“找程戈,拿仙葩草。趁外面黑祭托住了白庆和白晁,快……” 凌无邪又连忙冲易浊风点头,同时他的唇角微微上扬,滑过一丝诡谲至极的浅笑。当然了,这一点易浊风没有察觉。 当凌无邪走向程戈时,程戈也费力从地上站起了身。此时此刻,他的嘴角也溢出了鲜血。因为刚才凌无邪那一掌,实在是太过阴狠、太过毒辣。 现在他就瞪着凌无邪,目光幽幽带恨,可是不说什么。 凌无邪望着程戈,一只手又在慢慢运功,冷然威胁他说:“程戈,交出仙葩草。” 程戈一向最讨厌别人威胁他,此时自然也就不吃凌无邪这一套。他又嗤笑一声,冲凌无邪说:“凌无邪,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人。想要仙葩草,就得凭本事。不要乞求我赏你,天下间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听完程戈的话,凌无邪也撇了下唇,心中比较生气。但是总体上他是淡然漠然的,又对程戈说:“行,凭本事……我就先让你小子吃吃苦头……” 第213章 石破天惊 凌无邪说完,面色狰狞的咬了咬牙,又是一掌劈向程戈。 程戈完全没有想到,凌无邪竟然会如此厉害。现在他都不用流光双锏了,直接一掌就有这么大的威力,气势宛如大陆诞生初期的造山运动,单凭人的力量完全没法阻挡。 更蹊跷更可怕的是,这一回凌无邪攻击他,连他体内的红葩和胸前的蓝葩都不维护他。 挣扎片刻后,他又吃力的举起方天画戟,同时咬牙运功,涌出真气护体,反击刺向凌无邪…… 然而,他又被凌无邪击溃,身形被抛得极高,重重撞击在后方的城墙上。 当他坠落下来后,他更觉全身筋骨都断了,嘴边还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见程戈受伤了,唐钰莹的神色也愈显慌乱、愈发无措。凌无邪还在踱步,慢慢朝程戈走近,她又连忙摇了下头,喝住他的脚步说:“等一等!” 到了这一刻,唐钰莹也愈发怀疑黎明在海边时史如歌说的话。史如歌说,凌无邪是史乘桴的朋友。呵呵,像凌无邪这种人,怎么会跟史乘桴是朋友? 因为唐钰莹的喝声,凌无邪又慢悠悠停下脚步,阴鸷而黝黑的目光,改而瞥着唐钰莹。 “唐姑娘,你是不是想帮我奉劝程戈,劝他交出仙葩草?”凌无邪又主动询问唐钰莹。这会儿他说话,连声音也是那么阴、那么冷。 唐钰莹也吃力站起身来,粗声喘息,冲凌无邪说:“你不要杀程戈。要杀就先杀我……” 听见唐钰莹的话,程戈又连忙摇了下头,还放大声音,用无奈的语气责备唐钰莹说:“你瞎说什么呢?杀你干什么?杀了你他就不要仙葩草了?”突然间他也暗忖,原来唐钰莹这丫头,并非时刻都那么聪明。 唐钰莹的伤势较程戈要轻很多,现在她又急忙跑到程戈身前,一面维护着他、一面劝导他说,“程戈,你伤得很重,暂且不要说话了!” 现在程戈确实没有力气说话了,胸口泛着一阵被剜一般的剧痛。唐钰莹不让他说话了,他也就闭了闭眼,调息着体内混乱窜动的真气。 而唐钰莹这么做,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她想外面的白庆和白晁,应该能够战胜黑祭,而后就会返回这里。并且她也有把握,凌无邪应该不会杀她。 凌无邪的脚步又停在他们身前两丈开外。当唐钰莹再望向他时,他又冷冷的说:“唐姑娘,虽然我要你的命,没有一丝用处……可是你若执意当挡箭牌,舍身取义,那我也会成全你……多费一丝力气,像捏蚂蚁一样捏死你……” 没有一丝畏怯的唐钰莹又清冷一笑,跟凌无邪对视时,她潋滟的桃眸愈发清亮、愈发凛冽。 感受到唐钰莹为人品质中的倔强和不屈,凌无邪也变得没有耐性多说任何。倏然,他的右手就像魔爪一般伸出,直接跨前一步,气势汹汹扼住了唐钰莹的咽喉。 随之,他身上的暴戾、狠绝、杀气,同时暴涨到最盛。他都不用再做什么,这阴暗的一切便可以将唐钰莹吞噬。 见此,程戈突然精神大振,连墨眸也瞪圆了,甚是激动讲述,“凌无邪你干嘛?你若伤害她,我将你千刀万剐!” 见凌无邪要对唐钰莹不利,依然半蹲在地上的易浊风也浅吃一惊。他还微微拧眉,重声喊了凌无邪一句,“无邪!” 他只为提醒凌无邪,不要伤害唐钰莹。说到底唐钰莹曾经帮助过他,所以他并不希望唐钰莹死。 因为程戈加易浊风的反应,凌无邪的嘴边又滑过一丝狞笑。他再凝望着前方的程戈,告诉他说:“只要你交出仙葩草,我便放了她、并且放了你……”说完之后他的手中加了一把力道,将唐钰莹的咽喉扼得更紧。 由于一时间变得呼吸困难,唐钰莹还抑制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咳着咳着,她的脸色也苍白了,眼角溢出星星般的泪花。 听着凌无邪可恶的威胁的话语、瞅着唐钰莹那副凄楚冷艳且惹人怜悯的表情,程戈又狠狠的咬了下牙。 而后他对凌无邪说:“行!你先松开她……” 凌无邪也相信程戈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随即松开了唐钰莹的脖子,再将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向程戈伸出说:“那拿来吧。” 被放开后,唐钰莹又赶紧跨到程戈身旁,距离他更近。程戈则将手伸向自己的胸口,掏着被他藏在那儿的蓝葩。 此时此刻,他也只恨自己无能。无论武功还是神力,均与凌无邪相差甚远。 “程戈不要!”见此唐钰莹又连忙阻止他说,还按住了他的那只手。她不想让他交出仙葩草、不想让他为她做出牺牲。 不料,程戈不太理会唐钰莹的这一点,另一只手轻轻推开她的那只手,直接将那株仙葩草扔给凌无邪,语气冷肃说:“拿去吧!” 倏然,凌无邪的墨眸微微瞠大。见那株仙葩草朝这边飞来了,他慌忙扬手将其接住。那副紧张的神色,好似唯恐他晚了半拍,从而被人捷足先登了。 看见那株仙葩草落在了凌无邪手中,唐钰莹和易浊风又神色不一。唐钰莹一副焦急且愧疚的表情,而易浊风浓眉拧得更紧。 得到仙葩草后凌无邪又得意抹唇,望了望它。原本他还打算即刻离开,免得白庆和白晁回来再缠着他打一场,浪费他的时间。可是,在迈开一步后,他忽然觉得他不能扔下易浊风,否则他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他不会因为已经得到了一株仙葩草,于是感到满足。他还得利用凌无邪的这个身份,再找到其他几株仙葩草。 无奈之下,他又返回半步,扶住易浊风,虚声急说:“浊风,我们走!” 易浊风都还没有点头,凌无邪便直接拖着他往前走。 唐钰莹也在这时候跨到程戈身旁,扶住重伤的他。 不过,凌无邪和易浊风还没有迈开两步,还没有开始施展轻功,突然间又见得前方城门上,白庆和白晁同时飞了过来。 白庆一边在半空中飞、一边怒气吁吁说:“易浊风、凌无邪,你们两个天一教的孽障,想往哪儿逃……” 第214章 城底秘密 白庆和白晁同时来势汹汹,直接飞到凌无邪和易浊风身前,将他们拦住。 凌无邪自然又扶着易浊风停下脚步。凌无邪眉如卧蚕,明显很是不愉快,瞪着站在前面一点的白庆,冷说:“白庆、白晁,我来这里,没想跟你们过不去。识相的话退到一旁,不然我毁了你们整个仙灵域……” 话说刚才,黑祭本人并没有过来。不过幽冥域的八大主妖,一齐攻到了第一张城门外。白庆和白晁联手,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才将他们打得惨败。 此时面对如此张扬跋扈的凌无邪,白庆又气得面色铁青,再次冷声吐字说:“你可以走,但是易浊风必须留下。” 这会儿,凌无邪又像一个体贴的大哥哥,将较为年轻的易浊风护在身后,很是明确冲白庆说:“留下浊风,这是不可能的事……” 听着凌无邪的话,白庆也很是不悦,唇角微微抽搐,又背手而站思考了好久。同时他还在调息着自己体内的真气。不得不说,刚才他和白晁对付幽冥域的八大主妖,分别都耗费了将近七成的功力,现在感觉劳累乏力得很。 白庆暂且没有应声了,白晁又跟着跨前半步,危眯眼眸冲凌无邪说:“既然你不依我们,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说完之后他准备直接出掌,攻向凌无邪。 结果,回过神来的白庆神色略显慌张望向白晁,同时急忙伸手拦住他,说:“算了,今天先放他们走吧。跟易浊风的账,改日我们上芫莨大lu了,再找他算!” 一时间,白晁的皱得很深,他不解的望着白庆,吞吞吐吐询问,“师兄,这……” 白庆又望着白晁,冲他轻轻摇头,但是没有说话。他就用那温和且复杂的眼神,跟白晁交流着。 这时候,唐钰莹又扶着程戈,走到了凌无邪和易浊风的身后。虽然程戈受了重伤,不过程戈还是清晰感受到了,此时白庆和白晁体内真气薄弱。 他声音无力对白晁说:“圣侯,我赞同圣尊所言,先让他们走吧……至于我的那株仙葩草,改日我一定会追回来的……”说着说着,他还不自觉的闭了闭眼,身躯摇摇晃晃。 唐钰莹生怕他倒下去,连忙改用双手,更加用力的扶住他。 如此一来,白晁也不再执拗了。无声一叹后,他稍稍退到一侧,不再拦着凌无邪和易浊风。 见他们都轻易妥协了,凌无邪又得意抹唇,笑得诡谲而张扬。而后他悄然运涌着体内滔滔真气,身躯快速往上一跃,同时抓住易浊风的右边肩膀,快速闪离了这里。 在凌无邪和易浊风消失不见后,终于无力支撑的程戈,眼皮子沉重的闭合,身躯颓然往地上倒去。 哪怕唐钰莹再使力,也还是扶他不住。 “程戈!”在他倒下去后,唐钰莹惊愕而焦急大喝。 白庆也是一怔,清秀如远山的浓眉再次皱紧,提醒唐钰莹说:“程小兄弟受伤不轻,快,扶他到宫殿里去,好好疗养……” “好……谢圣尊……”唐钰莹又赶紧点头说。说完之后她弯腰蹲身,去扶程戈。 白晁见此,也连忙弯腰蹲身,跟唐钰莹一道去扶程戈…… 凌无邪带着易浊风,很快便飞过了第二张城门、第一张城门,踏上了那条铺在海面的白色透明大道。 易浊风也伤得很重,以致他们走得越来越慢。凌无邪实在是不想一直带着他,然而又不得不带着他。因为一旦被易浊风识破身份,那么他就不能继续充当凌无邪了、不能利用天一教的人和泉池山庄的人寻找其他仙葩草了。 眼看着那条白色大道即将到达尽头,眼看着他们即将踏步入海,突然间,走在后面一点的凌无邪又伸出了左手。 他用两指直接点住了易浊风的穴道。 顿时,易浊风的脚步完全顿住,眸光更为暗淡、眸中情愫复杂。他伤势严重,然而神志清楚,冷然询问凌无邪,“你这是干嘛?” 凌无邪又平静回答,“你行动不便,就不要走了。现在我去找船,载你先回芫莨大lu。” 不料,凌无邪才迈开一步,易浊风又即刻对他说:“你手中的仙葩草,先把它交给我。” 随之,凌无邪又停下了脚步,同时他感到极其诧异。易浊风居然如此要求,足见易浊风对他有多么的不放心。 犹豫迟疑了片刻,最终凌无邪还是决定,就将蓝葩交给易浊风…… 反正他不能引起易浊风的怀疑,等跟易浊风回到了天一教,他再将它重新夺回也不迟。毕竟回到天一教后,他还有其他大事要做。而且他对天一教那番熟悉,到时候悄悄将它偷走,比现在光明正大占据明智多了。 凌无邪刚刚展开右手,还没有来得及走近易浊风,这时候又见得蓝葩自己一蹦,很是活跃从他手中跳窜出去,飞向易浊风的肩膀。 在即将挨上易浊风的肩膀时,蓝葩的身形忽然又消失不见了、隐匿起来了。 而易浊风,突然间他感觉有一股舒心的气流,自他的胸口钻入了他的身体里。随之,他身上的伤势也没有那么沉痛了。自然而然,这是由于蓝葩窜到了他的衣裳里,在向他传输着能量。 于是,他又提了提呼吸,低声告诉凌无邪,“不用找船了,我有一艘船,能够载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倏然,凌无邪又愣了一下,没有急着提步,诧异询问易浊风,“哦?你的船在哪儿?” 易浊风又很快说:“西北面。” 凌无邪听完又点了下头,慢慢望向西北面。 而易浊风口中的船,自然就是黑祭为他准备的那艘幽冥船。 随后,易浊风和凌无邪,驾驭着那艘幽冥船,离开了仙灵域的海域,往西南面芫莨大lu的方向去…… 而程戈和唐钰莹,依然留在仙灵域的宫殿中。程戈留下来是为了休养疗伤,唐钰莹一面陪同他、一面施医辅助他休养疗伤。 鹤千行和史如歌和钰岚和钰巧,下午的时候便坐上了另一艘幽冥船,也往仙灵域的方向来。 第215章 如何出去 然而他们的征途,完全不似易浊风那么平坦、那么顺利,经历了许多惊涛骇浪,大风大雨。 若非鹤千行功力深厚,用他的绝影拂尘,在船身周围设下一层结界,他们四人早就葬身茫茫大海了。 直到浩瀚的苍穹里,月明星稀,云轻风细,他们四人这才抵达之前铁战十八骑所丧身的那片海域。 从前铁战十八骑一直都会守在这里,扼住这通往仙灵域的咽喉之处。如今铁战十八骑全部死在了易浊风的承影剑下,再进来外人自然也就没有太过强势的人出面进行阻止。 很快鹤千行四人,定住了浮现的那些小兵小将,也踏上那条白色透明大道,直达仙灵域宫殿第一张城门口。 见他们到来了,守在城门口的一个兵卫又匆匆跑开。他直接进到宫殿,去向白庆和白晁禀报。 听见兵卫的描述,白庆和白晁立马做出精准的判断,来者乃浴莲阁阁主鹤千行和泉池山庄大小姐史如歌以及两个鸾凤山的小丫头。 随即,白庆命令兵卫,放他们进城…… 就这样,程戈和唐钰莹和鹤千行和史如歌等人,在仙灵域住了很多天。 随之,仍旧身处忘忧海境内的人全部都听说了,凌无邪和易浊风已经得到了那株仙葩草、已经回到了芫莨大lu。包括黑祭和骆姝帘,他们也听说到了。 三天后,程戈的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如此一来他们这些人也开始酝酿,怎样尽快回到芫莨大lu。 白庆和白晁一齐替他们想办法。因为还有一笔血债没有跟易浊风算清,所以白庆还做出决定,这次他就随同程戈等人一道,去一趟芫莨大lu。 黑祭也打算去一趟芫莨大lu,一面就当护送骆姝帘、一面则为了继续在暗中“帮助”易浊风。引诱易浊风成魔,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放弃。 芫莨大陆最中心处,天一教,天绝殿上,各大重要人物都在。 溥侵右手握着那株释放幽冷蓝光的仙葩草,笑得欢畅淋漓。他还缓缓跨步下殿,一面走向易浊风身旁、一面重声对众人说:“浊风果然是好样的!只要他出马,便从未失手过,从未令我失望过!” 易浊风一直微低着头、面色阴沉、气势冷酷。他跟凌无邪,一个时辰前才回到天一教。至于现在他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七成。因为回来的这一路上,凌无邪没少照顾他。 现在他又淡声开口,冷声告诉溥侵说:“其实这一回能够拿回这株仙葩草,凌无邪凌堂主也有很大功劳。” “哦?是吗?”溥侵又微微挑眉,一副半信半疑的神色。 随着距离易浊风越来越近,他渐渐感觉到了,如今易浊风体内的真气运行无阻、不再受任何压抑和限制。这也就说明,之前他们在他身上种下的绝情钉,已经被解除了。并且易浊风眼睛里聚着一湾幽蓝,看上去极其可怕,不像他从前的眼睛。 “是。”易浊风又回答溥侵,不多说一个字。 如此,溥侵又极淡的瞥了一眼易浊风身后的凌无邪,说:“无邪,看来后面委派你出海,全力协助浊风,是无比正确的……这一趟辛苦了,明晚我再设宴,为你们接风洗尘,庆祝你们凯旋而回……” 凌无邪本就低着头,现在将头低得更低,回应溥侵说:“多谢教主,设宴就不必了。为教主效命,向易堂主助力,乃无邪天生的使命。” “无邪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溥侵又满面笑容说。说完之后再次瞥向凌无邪。而且这一回他目光幽幽,紧盯着凌无邪看了好一会。 他看凌无邪也有点不对劲,内力好像比从前要深厚强大得多。这些也导致他心生好奇,在忘忧海境内时,究竟发生了哪些事情。为什么来回一趟,易浊风和凌无邪都变了? 先前易浊风并没有望着溥侵,忽然望向溥侵,发现他略有所思,又忍不住打断他,冷说:“姑父曾经答应过我,若我拿回了这株仙葩草,便……”说着说着,他刻意停顿下来。而未说完的那些话是什么,他知道溥侵心里有数。 溥侵回过神来,脸上笑容也跟着全部凝敛。显然他心上很是不悦,又对易浊风说:“浊风,现在这么多人在,难不成你让我当着他们的面告诉你?再过几天吧,几天后,我会单独找你。” 易浊风又面不改色,轻轻点头,但是不再说话。穿着蓝色布衣且有着蓝色眼睛的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气势冷酷而威武不凡,俨然就是一尊蓝色战神。他之所以着急询问溥侵,完全是由于他的心理在作祟。他的潜意识里,只想尽快弄清楚他父亲易虔的死因,然后跟天一教脱离关系,最后他也就可以轻松坦荡的去找史如歌。 溥天骄和庄罹和花静静,蜀逍和其他十个执事,一直恶横的瞪着易浊风,唇角还不停的抽搐。他们都恨透了易浊风,因为在他们眼里,易浊风就是冷傲无比、桀骜无比,丝毫不把他们这些人甚至溥侵放在眼底。 忽然,蜀逍还提醒溥侵说:“教主,这一回易堂主虽然立了大功……可是一码归一码,有一件事情,他还欠我们十二执事一个交代。而且教主您也答应过我们,一定会让易堂主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然我们不会认怂、不会罢休,会一直深究……” 蜀逍所说之事,自然就是去忘忧海之前、易浊风在泉池山庄、当着史乘桴的面、杀了他们的兄弟牛猛。 易浊风一向通透明智,蜀逍这么浅浅一提,他便立马想到了会是哪件事情。 原本溥侵准备转身走回大殿之上,因为蜀逍的话语,他又立马停下来望着易浊风,说:“对了浊风,那一晚,你为何要杀牛猛?现在你当着大家的面,给十一执事解释清楚……” 易浊风又不假思索,语气轻冷说:“当时的情形,如果我不杀了他,史乘桴很难相信我。” “哼,这么说,你杀牛猛,纯粹只是为了取得史乘桴的信任了?”蜀逍又阴森反问着易浊风,语气中尽是嘲意和杀意。 第216章 行为孽欲 如今的他们,天一教的所有人,根本就不会再相信易浊风所说的每一句话。他们心底只是憎恨着易浊风,想着对他剥皮抽筋,以报仇雪恨。 易浊风又不应声了。因为他也知道,就算他找到了一个非常完美的借口,他们也还是不会相信他、不会放过他。 见他不应声了,蜀逍又冷笑一声,自行讲述:“我看你是忽然醋意大发,不爽牛猛的某些行为,同时为了讨得史乘桴的欢心,将来好做他的女婿吧?” 易浊风听此又轻蔑撇唇,断然否定他的话语,说:“蜀老大多心了。我杀牛猛时,考虑的只有我们天一教。我跟泉池山庄那边,没有任何关系。” 蜀逍又变得颇为激动,面容上杀气腾腾,放大声音说:“我不信!除非你向我们承诺,尽快杀了史乘桴或者史如歌!不然我们十一执事,总有一天要你偿命!” 也因为他的话语带着强烈攻击,顿时,溥侵冷厉如刀的眸子又慢悠悠瞥向他,说:“蜀逍,我知道牛猛是你最好的兄弟,可是在天绝殿上,你还是得注意一下你的言辞。还有,你不能太强调私人情义,浊风在天一教的地位,你应该很是清楚……如果你们莽撞置他于死地了,最后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说完之后溥侵又望着易浊风,他对蜀逍说的那番话,看似是在维护易浊风,替易浊风鸣不平,实则不是。刚才蜀逍的问题,问得正中他的下怀,他也在怀疑,怀疑目前易浊风跟史如歌应该已经有了男女关系。毕竟解除绝情钉的方法,一共就那么几种。所以他在猜测,若史乘桴和史如歌都还活着,那就正好通过此事再试探一下易浊风,让易浊风去杀了史乘桴或史如歌。 因为溥侵的训斥,蜀逍脸色变得更黑,脑袋低得更低。他还稍稍退步,站得更远一些。然而,他并没有妥协,又咬咬牙铿锵有力说,“教主,易堂主确实为我们天一教做出了很多贡献!但是,面对牛猛之死,我跟我的兄弟们实在是没法做到忍气吞声,我们不能不替他讨回公道……” 这时候,溥天骄和庄罹和花静静和其他执事也开始附和蜀逍。 溥天骄的唇角往上一勾,冷嘲热讽对溥侵说:“哼,我表哥是什么德行,蜀逍你还不知道么?你要他杀了史乘桴或史如歌,那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庄罹也是一脸蛮横,始终斜目瞥着易浊风,说:“是啊。虽然易堂主曾说,女人就像衣服。可是对他来说,史如歌那件衣服,比之金缕衣还要珍贵得多……” 花静静则拱了拱手,直接对溥侵说:“教主,我们天一教一向教风严谨,明辨是非、赏罚分明。如果今天易堂主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这件事情接下来真的会造成很大隐患。您……您如果因为易堂主这一回立了大功而有意偏袒,今后也会变得很难服众……” 花静静的这一番言语,惹得易浊风的眸色越来越暗淡,眸底聚集的杀气就像云雾一般慢慢散开。 溥侵的唇角也微微抽搐,看上去很是不悦。深吸一口气后,他淡然冲易浊风说:“浊风,既然你一直都想证明自己对天一教的忠心,那你哪天取史乘桴的项上人头回来见我,如何?” 易浊风又远远睥睨着溥侵,也语带嘲意说:“姑父,连三界稀有的仙葩草我都从忘忧海带回来交给您了,您却还是不相信我,那我也没有必要去杀史乘桴或史如歌了。因为即便是我杀了他们,最后你们还是会以各种理由针对我。至于牛猛的死,我已经无法可说,也不会允诺任何。你们爱怎么办,那就怎么办。我不会皱一下眉,因为我问心无愧。” 一时间,蜀逍又被易浊风的义正言辞气得哽咽,眼珠子鼓得更大,“你……” 溥侵心上却生出几丝得意的情愫。但是他的表情显得很无奈,又轻声一叹,快速扫视殿下众人一圈,说:“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遵照教规,减轻一级处理。大家觉得怎么样?” 顿时,大殿之下的众人又你看看你,我看看我,小声议论纷纷。 “行!”最后,蜀逍代表所有执事,重声相应说。 溥侵又背起一只手,语气悠悠,询问庄罹,“庄罹,现在你掌管司法,说说看,正常情况下,无故杀害同门是何种罪责?” 庄罹又望向溥侵,压藏着心中的得瑟,说:“依照我派教规,第一百零五条,无故杀害同门者,先挑断手筋脚筋、再废掉全身功力、最后关进北玄洞石牢、此生不再被放出。” 此时此刻,溥天骄更是变得目光清澈,眉飞色舞。因为让易浊风变成一个废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他一直的志向。 “减轻一级之后了?”溥侵又询问庄罹。 很显然,庄罹又没有那么得瑟了,神色变得略显阴郁,想了一想说:“减轻一级之后,便是挑断手筋脚筋、废掉全身功力……” 如此一来易浊风又冷然抹唇,笑得极其轻蔑!因为现在他完全看明白了溥侵想玩什么花招,不就是想试探他现在的功力么? 他忽然又说话,刻意告诉溥侵,“话说,姑父,在忘忧海境内时,我认识了几位神力强大的魔仙。然后我跟他们打交道,从而探听到了其他四株仙葩草的下落……” 倏然,溥侵又微微挑眉,来了很大兴致,返身瞅着易浊风,甚是惊诧询问,“哦?你的意思莫不是……想再替我找到其他四株仙葩草……而后继续将功补过?” 易浊风又极轻点头,压低声音回应,“是。” 随即,溥侵又揪拧着眉,在心中思忖。他深深怀疑易浊风是在吹牛bi,当下为了自保,才谎称自己知道其他四株仙葩草的下落。然而,他也不得不暗叹易浊风的精明。易浊风知道他不会放过任何寻找仙葩草的机会,便狡猾的抓住他的这根软肋。 见溥侵略有所思,众人又跟着开始猜测溥侵的心思…… 第217章 替人背锅 很显然,溥侵变得犹豫不决,不想再处置易浊风。因为他想再利用易浊风,寻找其他四株仙葩草。 对此,溥天骄等人还神色大变。他们更加憎恨易浊风的狡猾,同时也非常的不相信,不相信易浊风会知道其他四株仙葩草的下落。 稍稍镇定下来后,溥天骄还赶紧提醒溥侵,焦急的说:“爹,别听他胡言乱语,他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其他四株仙葩草的下落!” 溥侵又赶紧抬手,表情严肃做了一个动作,示意溥天骄暂且不要多话。溥天骄见此甚是无奈,不过最后还是乖乖关紧嘴巴。 易浊风仍旧极其镇定、极其冷漠,又解释说:“我没有胡言乱语。你们看我眼睛,我本来的眼睛,早就残废了。现在我的眼睛,是仙葩神鹰的眼睛。这世界上也只有我,能够看见隐形的仙葩草……” 蓦然,溥侵灰色的瞳孔也紧紧收缩一下。刚才他确实看出了易浊风的眼睛不对,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那是传说中的仙葩神鹰的眼睛。 过了片刻后,他再冲易浊风说:“浊风,既然你有意一直为姑父效力,那么姑父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将功补过。在三个月之内,你务必找到其他四株仙葩草,不然,三个月之后,对你的惩处,依旧进行,怎么样?” 易浊风又诡谲撇唇、再点了下头、冷冲溥侵说:“姑父,回来途中浊风略觉不堪舟车劳顿,暂且先回琼华居休憩了。” 说完之后易浊风都不等溥侵再应声,直接潇洒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见易浊风就这样走了,顿时,大殿之下许多人又瞠目结舌,一副震惊不已的表情。因为在天一教,在溥侵宣布散会之前,便敢直接这么走人的人,也就只有易浊风了。 待易浊风的背影消失不见后,溥侵也转身背手走回大殿之上。跟而他再一挥袖,大殿之下的众人也纷纷散去。 很快,偌大的天绝殿上,所剩的人寥寥无几。十一执事中的十大执事走了,九大舵主也走了。不过,溥侵、溥天骄、蜀逍、庄罹、花静静和凌无邪,他们都还在。 凌无邪之所以不走,就是由于他看溥天骄等人还在这里。不料,溥侵站在殿上,见他没走,便对他说:“无邪,你们赶路,你也应该累了,回去休息吧。” 溥侵故意支开凌无邪,凌无邪当然立马明白了。最终他也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这里。 待凌无邪也走了,余下的人这才开始讨论。 溥天骄又盛气凌人,大声质问溥侵:“爹,你为什么要放过易浊风?为什么你不趁此机会,直接废了他的功力?难道你还真相信他的话,相信他知道其他四株仙葩草的下落啊?” 溥侵又一边走动一边思量说:“我自己想过了,怎么说他都刚回来,现在急着惩处他,确实有点不太适合。而且我也不好向易玄衣交代,正巧他提出了他能够找到其他四株仙葩草,这不正好就给了大家一个台阶下吗?三个月后他若拿不出那四株仙葩草,谁都不会再替他说话了……” 听了溥侵的话,在场的人又你看看你,我看看我,神色不一。 蜀逍又气势汹汹冲溥侵说:“那好,我们就再等三个月!如果易浊风真对教主您忠心耿耿,没有二心,真的替您找回了其他四株仙葩草,那么牛猛的仇,我们的确不报也罢!反之,那小子若没有做到,我们便彻底废了他,以泄心头之恨!” 面对蜀逍的忿怒,溥侵并没有说话。他依然微微皱眉,在心中思忖着什么。 突然间,花静静也想到了一点,便好奇询问溥侵,“对了教主,易堂主和凌堂主已经回来了,那楚堂主和骆姑娘为何还没有回来?是不是他们已经……已经牺牲在忘忧海境内了?” 花静静所询问之事,正乃此刻溥侵所思忖的。过了一会工夫,他回过神来,回答花静静说:“我也不知道。据浊风和无邪说,他们两人跟他们一直都是分散的。现在距离这么遥远,我们也没法派人去找。只能安静等候他们了。” 花静静又眉色凝重,在想象着楚绍龙现在的大概处境,但是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这时候,蜀逍也问溥侵,“还有教主,目前我们十二执事中,少了一个人。前些天您说,会找人替代牛猛的位置,不然我们的乾坤剑阵再也无法施展。所以现在属下再次斗胆问您一句,那个替代的人,是否已经找到了适合的?” 溥侵又望向蜀逍,很快讲述:“找到了。仙药斋主事,熊冠希。他不仅精通医术,还精通剑术,无比适合。” “啊……熊神医……”蜀逍又大吃一惊,神色震惊无比…… 离开天绝殿后,凌无邪很快追上了易浊风。 对于刚才易浊风自我脱险所使用的妙招,凌无邪打从心底佩服。只是他也觉得,那不像易浊风信口开河的。 追上易浊风后,他又拦挡在易浊风身前,语气悠悠询问他,“浊风,在三个月里,你打算从哪儿入手寻找那四株仙葩草?先前在忘忧海境内,你跟白庆和黑祭果真打了很多交道?” 凌无邪只想套易浊风的话,因为他也不愿意放过任何有关于那四株仙葩草踪迹的蛛丝马迹。 易浊风早就察觉到了,凌无邪变了许多。离开仙灵域后,他还一直在心中猜测,猜测凌无邪为什么会变。现在他也很轻易的听出来了,凌无邪是在套他的话。 他以平常目光看眼凌无邪,语气却极其冷淡,说:“我根本就不知道那四株仙葩草在哪儿,也从未听说过它们所在的大致方向,跟白庆黑祭更是没有任何交情。刚才我那么说,完全只是为了脱险,为自己争取时间。” 说完之后他又直接绕过凌无邪,加快脚步,继续往琼华居的方向去。 在他匆匆走开后,凌无邪又皱眉略有所思。并且他眸子里翻涌的杀意,越来越强盛。 “易浊风啊易浊风,现在你有仙葩神眼,我就不相信,你真的不知道……”他还在心中念叨着…… 第218章 举棋不定 程戈和史如歌和唐钰莹和鹤千行等人,比易浊风和凌无邪晚回来三天。 待双脚踏上芫莨大lu之后,程戈等人直接回到了泉池山庄。而跟随他们一起来到芫莨大lu的白庆,坚持自己先去其他地方游逛。哪怕程戈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邀请他到泉池山庄做客,他始终都不同意。 在他们走后的这段时间,泉池山庄最北面的溶洞里,出现了一个非常怪异的现象。原本溶洞里面,不论春夏秋冬,还是白天夜晚,皆为空气潮湿、水滴潺潺、环境阴暗,没有任何生灵的气息。然而,最近这段时间,溶洞里面却出现了成千上万只萤火虫。那些萤火虫,将整个溶洞照得透亮,每时每刻,皆恍若白昼。 自从发现这个现象后,史乘桴每天都会悄悄的去溶洞里面逛一遍,瞅瞅四周石壁上的那些图画以及溶洞最里边的巨龙雕像,是否仍旧保存完整。 因为那些萤火虫,一直都没有散去,来了一批又一批。他担心因此引得外面的贼人进来了,窃走了里面的某些机密。 庆幸的是,每次他过去,看到那些东西都是完好的、没有变动的。 这天清晨,太阳照常升起,阳光明媚刺眼。自北面溶洞回来后,伍进便匆匆忙忙跑到史乘桴面前,开心不已告诉他说,程戈等人已经回来了。 顿时,史乘桴浓眉一挑,欣慰之情愫完全流露到了表面。 “哦?他们可都安好?现在在哪儿?”他还焦急询问伍进。 伍进又连忙指着南面大门,同时轻声喘息讲述,“刚才我看见时,他们还在规禾镇。至于现在,相信已经到了大门外!” 史乘桴又立马偏头张望着大门的方向,随即,他看见了走在最前头的史如歌。 “爹爹……”史如歌也看见他了,一面焦急的朝他蹦来、一面极其娇气的唤着他。 当史如歌跑得越来越近时,史乘桴也微微张开怀抱,笑着应着,“啊……如歌,我的乖女儿……” 扑通一声撞在史乘桴的怀抱后,史如歌还不禁轻轻抽搐,失声哭泣起来,呜咽着说:“爹爹,55555,好久不见您了,想……想您……” 而这时候,与她一道的程戈等人,纷纷注视着史乘桴。 史乘桴一边跟他们对视、一边轻拍着史如歌,眸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澈温和。他们这些人回来了,仿佛压在他心上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 “师父,我们回来了。”望着他时,程戈也低声说。 史乘桴又立马回应程戈,点着头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们去了两个月,一直都没有消息,我挺担心的……” 他还打量刚刚回来的这些人一圈,打量着打量着,他发现中间少了人。随之他记起来了,鹤千行的两名随从和龚子期和许芝兰,都没有跟着回来。刚好他也与鹤千行目光相撞,便又主动询问鹤千行,“道长,想必这两个月,你们经历了不少艰难险阻吧?” 问着问着他稍稍停顿,扶史如歌站直身子,再对鹤千行等人做了一个手势,说:“你们辛苦了,先进屋去坐。喝喝早茶,休息休息。” 这会儿鹤千行无声一叹,冲史乘桴点了下头,说:“好。乘桴,这一路我们确实经历了不少艰难险阻。不过一时半刻说不清楚具体情况,待我这两天慢慢告诉你……” 史乘桴也点了下头,轻应一声嗯。 很快,一大伙人,聚集在泉池山庄正大堂内,一边喝茶、一边休憩、一边聊天。 鹤千行开始对史乘桴讲述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所有事情以及那株仙葩草目前花落谁家。史乘桴听得很是认真、很是认真,面色也越来越阴沉。 程戈喝茶休憩的同时,低声询问一旁的何峰和伍进。他询问他们,最近这段时间山庄内一切事物是否安好。何峰和伍进皆不知道北边溶洞内的事情,所以他们都告诉程戈,一切安好,没有任何异样。 史如歌和唐钰莹和钰岚和钰巧,她们四个女孩子则一直吃着点心。连续赶了七八天路,她们确实累坏了,好久都没有吃得特别饱了。特别是史如歌,她吃得最快最多,因为她早就想念家里的点心了。 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不知不觉间,众人在大堂内已经休憩了一个多时辰。又跟着史乘桴到北面膳厅用了午膳,而后他们再纷纷回到自己原先所住的房间,继续休憩。 待各人都进行午休,昏昏沉沉睡着了,史乘桴便让何峰,将程戈叫到西面子监亭。 何峰自然依照史乘桴所言,刚到未时时,便领着程戈来到了子监亭。 原本史乘桴没有说话,只是面向北面山河而站。待何峰走了,他才开口冷然询问程戈,“听说先前,你们将那株仙葩草,带到了仙灵域。既然都已经到了仙灵域,为何最后它还会落在易浊风的手中?” 话说史乘桴早就听说了,天一教那边,前两天便在庆祝。上上下下皆祝贺溥侵,新得到了一株仙葩草。至于程戈等人到过仙灵域,并且原本还掌握着那株仙葩草,这是那会儿鹤千行告诉他的。 程戈听得出来,此时史乘桴的话语里,有着责怪他的意思。无奈的摇了下头后,他好声解释说:“师父,当时情况危急,我为了救钰莹,不得不将它交给凌无邪。” 史乘桴一听,浓眉浅浅一皱,半信半疑追问,“嗯?凌无邪?是他将仙葩草从你手中抢走的?”他不太相信,不太相信凌无邪会从程戈手中抢走仙葩草。虽然凌无邪没有光明正大跟他站在一边,可是也不至于做趁人之危之类的事情,更不可能敌对他的徒儿程戈。 程戈又点了下头,很是肯定说:“就是凌无邪!而且师父,那个凌无邪的功力,我感觉他并不在易浊风之下,甚至还不在白庆和白晁之下。反正我若认真跟他打,三招之内必然毙命。” “哦?这就奇怪了……”史乘桴又开始思忖、自言自语,心中也还是不太相信。 第219章 随意取名 史乘桴在想,若真是凌无邪变了,那么又是什么因素致使凌无邪改变的?还有凌无邪功力的深浅程度,他再了解不过,不算差,但也不算太厉害!相比易浊风,凌无邪的功力绝对还是差了两三成的! 见史乘桴神色不好,一直紧皱着眉,程戈又赶紧宽慰他说:“不过师父您放心,我打算后天便混进天一教。我会自天一教里,偷偷将那株仙葩草拿回来。顺便我还要去北玄洞底,我要去拔出赤霄剑!” 因为程戈信誓旦旦的口吻,倏然,史乘桴紧皱的浓眉终于散开了一些。他还正视程戈,甚是疑惑询问,“你去天一教?去北玄洞底?你已经知道了如何破解降龙巨石的旋转之谜?” 程戈却又走开两步,面向北面的山山水水,不再看着史乘桴,说:“实不相瞒师父,我遇见过一个黑影人,跟他打了好几次交道。曾经他还跟我说,他知道令降龙巨石停止旋转的口诀。但是那时候他让我承诺,拔出赤霄剑后第一个就杀了易浊风,不然他不会告诉我。当时我没有答应。至于现在,我决定答应他。因为易浊风那人,不仅死忠于溥侵,如今还中了魔道,跟黑祭勾结,所以我觉得我有必要杀了他。而且我相信,等我到了天一教,那个黑影人一定会再出现。” 听了他的这番话,史乘桴又冷然勾唇,轻笑出声,欣慰的说:“你能这么想,那真是太好了。程戈,为师还以为你会一直念及跟易浊风之间的那点血缘关系……” 程戈不再说话,只是令自己脸上保持着微笑。此时此刻,他的面容俊逸得恰似远处青山,令人越看越舒服、越看越惬意。 忽然间,史乘桴又想起了什么,表情再次凝敛,语气有些严肃,连续询问程戈,“那个黑影人,武功多高?一般情况下,使用什么招数?” 程戈又摇了下头,答:“他的武功,在你我之上,也在易浊风之上。甚至我跟易浊风联手,也依然不是他的对手。他所使用的招数,更是玄幻莫测,扑朔迷离。纵使我以前熟读了许多武学书籍,可是我实在想不起他的那些招数源于哪门哪派,也想不起它们跟哪种武功相像……” 史乘桴又专心思忖了一阵,而后再对程戈说:“程戈,明天你好好休息,顺便叫人去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程戈又询问。 史乘桴说:“去向武林各大门派放消息。让江湖上所有人都知道,目前已有一株仙葩草,落在了天一教教主溥侵的手中……” 程戈一向聪明,当然又很快明白了史乘桴为什么让他这么做。 “好!”迟疑片刻后,他又冲史乘桴重一点头。 在程戈等人回到芫莨大lu后,紧跟着,黑祭和骆姝帘也一起回来了。不过,最终他们两人于泊澜湾附近分别。黑祭说他要去泉池山庄,而骆姝帘回天一教复命。 又过了两天,江湖上真的已经沸沸扬扬传开了,即:一株蓝色的仙葩草已经落在了天一教教主溥侵之手。如此一来,名震八方的四大门派加四大家族中,许多人都在议论。 这一天,岩岭龚家,正大堂内。 龚战焦急如焚,同时火冒三丈!话说两个月前,是龚子期擅自做主,跟随程戈等人去往忘忧海一带的!现在好了,其他人都回来了,就龚子期一个人没有回来,所以他怎么可能不焦急或不愤怒? 此时这会儿,正值他的贴身管家冯正山从外面探听回来。 “怎么样?有没有大少爷的消息?”不等冯正山开口说话,龚战便主动询问。 原本冯正山漠然镇静,现在见龚战还是这副焦急的表情,他的神色也稍稍改变,变得比较失落、比较无奈。 “老爷,依然没有大少爷的消息……”他小心翼翼说。哪怕龚战听到这个结果后会迁怒于他,他还是如实讲述。 龚战厚实的身躯又微微摇晃了一下。他没有怪责冯正山,因为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气力,连双目也变得空洞无光,充满忧虑。 冯正山真的以为他会倒下去,又伸出双手,轻微扶住他的身躯。 极力令自己淡定下来后,龚战又思忖了一阵,再对冯正山说:“正山,即刻给我备马,我要去天一教。” 这会儿,冯正山也皱了皱眉,心中有点不解龚战的心思。因为像龚战这样的身份,亲自去天一教,是极其不恰当的。因为如果被其他门派的人看到,一定会说他们岩岭龚家勾结天一教的。 不过,想了一会后他终于还是明白了龚战为何要去天一教,所以最终他点了下头! 翌日夜晚,天一教最南边,成人高的灌木丛里,一条极窄的小道藏于林木下,弯弯曲曲通向远方。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在这威严诡谲,布局严谨的天一教,居然还留着这样一个微小的开口。 自十岁来到天一教的那天起,每逢月圆之夜,骆姝帘都会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的跑出房间,来到这灌木丛林中。 她来见他。她的父亲。 而每逢这样的日子,他都会早早站在那条狭窄的小路上,一直等着她。 今天并非月圆之夜,可是由于有着异常重要的事情,所以他再次来到这里找她。 他总是亲切的叫着她帘儿,然后听她向他汇报近期有关于天一教的一切。为了理想,为了利益,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她整整潜伏在溥侵身边十年了。 这十年来,也没有人怀疑过她。因为她做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完美无缺,如此还深得溥侵的信任。 站在斑驳的树影下,他问她:“帘儿,最近可好?” 她点头轻应一声,然后便仰望着他。他在她心中,永远都是无比伟岸的父亲,哪怕她生来就是被他利用的。 他继续问:“前些天天一教与泉池山庄那伙人纷纷去了忘忧海境内,易浊风还为溥侵抢回了一株仙葩草,是吗?” “是啊,爹。”骆姝帘回答说。 第220章 重新开始 走到他的身后后,骆姝帘又补充着:“女儿也过去了一趟。可惜能力不够,都没法触及那株仙葩草。在那边碰到了太多的能人异世、神仙妖魔。” 对于骆姝帘这番话,他又冷然抹唇,冷然一笑,心中充满了轻蔑。 “帘儿,既然你也去了,那你肯定见过你哥哥子期了……”忽然,他又语重心长说。 而他的身份,自然就是江湖第一大家族岩岭龚家目前的当家人龚战。而今天晚上,龚战过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向骆姝帘打探龚子期的下落。 骆姝帘无声一叹,跟而讲述,“爹,我正想找机会跟您说这件事情。现在大哥,他在幽冥域,落在了黑祭手中。” “什么?怎么会这样?黑祭想干嘛?”龚战又连番追问,变得有些紧张。 骆姝帘又摇了下头,说,“曾经我跟黑祭提过,要求他放了大哥,可是黑祭说时间未到。我实在想不到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扣着大哥到底有什么目的。” 如此,龚战又自言自语念叨着,“话说我跟幽冥域的人,从未打过交道……如今黑祭刻意扣下子期,莫非是想引得我去找他……” 再视骆姝帘时,他又好声对骆姝帘说,“帘儿,既然你跟黑祭来往过,那你能不能帮爹一个忙?帮爹约约黑祭!” 骆姝帘又告诉他,“当然可以!爹,正好我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目前黑祭,也来了芫莨大lu!” “嗯?他来这里做什么?”龚战问。 骆姝帘的双目又释放着黠光,语速变得极慢说,“当然是来做大事。他无心争夺仙葩草,却想引领易浊风成魔……” 龚战的唇角又抽搐一下,说,“只要他最终的目的不是针对我们龚家、只要他肯放了你大哥,他要我帮任何忙我都可以答应。帘儿,委托你先将我的意思传达给他……” 骆姝帘又微微点头,但是心中还在思忖什么。 原本龚战打算走了,忽然他又产生强烈好奇,最后询问骆姝帘,“对了,在忘忧海境内找到的那株仙葩草,现在真在溥侵手中?” 骆姝帘又不假思索说,“嗯,这点千真万确!” 这一刻,龚战的眸光显得更为暗淡、更为萧索,深吸一口气后说,“时候不早了,帘儿你得回去了。我也要走了。”说完之后,他再深切的看她一眼,而后身形迅速化作一阵疾风,很快便消失不见。 面对龚战的匆匆离去,骆姝帘的右手不自觉攥紧成拳…… 回来后在琼华居住了几晚,易浊风便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不知道溥侵会在哪天找他,如今的每时每刻,他想的都是尽快查出他父亲易虔的死因。 从前他还把天一教当做他的家,如今他的心境确实完完全全改变了。他不再把这儿当家,夜里做梦,想的都是早日脱离。 这日下午,天一教北边松雅湖,湖水与蓝天相互映衬,水鸟迎着落霞翩然起舞。 易浊风乘着一叶扁舟,悄然渡到湖心小岛上,然后慢步上岸。凉风吹散他的长发,却没法吹动他漠然的思绪。 松雅阁内,易玄衣懒懒斜倚在卧榻上,闭目养神,一副无精打采的神气。 夏风习习,吹得阁内珍珠玉帘叮当作响。两边的侍女慢悠悠的摇着羽扇,生怕周遭再多出半点声响,打扰到她休息。 易浊风掀开珠帘,脚步轻盈迈入阁内。侍女一惊,羽扇脱手坠于地,慌着向他行礼问安。不料他挥了下手,示意她们退去。 易玄衣依然优雅的躺着,知道有人正向她靠近,却也不愿睁眼,只是低声询问:“谁来了?是天骄?漓心?无邪?还是……” 易浊风抿唇不语,走上前去,直接坐在她的身边,还伸手拂了拂她额边的碎发。 这时候,易玄衣终于睁开了眼睛,看见来者是易浊风,清澈潋滟的那对凤眸中掠过一丝讶异。 而后,易玄衣的表情又急速变为惊喜,说:“原来是浊风啊。”一边说还一边疲惫的支了支身子,准备坐起身来。 易浊风又连忙伸手稍稍扶了扶她,还关心询问,“姑母最近还好吗?” 坐起身来后,易玄衣美艳如昙花的面容上又化开一抹轻笑,长叹一口气说:“我还好……” “还好?”易浊风又剑眉浅皱。因为易玄衣这三个字,任谁都听得出来,就是代表不好。 “姑母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或者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他问。 易玄衣摇了下头,又直接告诉易浊风,“你表妹漓心离家出走三个月了。虽然你姑父一直派人在找,可是迟迟没有一丝消息。我有点担心她。” “漓心……呵,好好的,她为什么要离家出走?”易浊风又问。 易玄衣说:“她好像是厌倦了这里枯燥无味的生活。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易浊风又轻声安慰她,说:“既然如此,那她没什么值得您担心的。她只是出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如果她过得不开心,觉得这里更好,就还是会回到这里。反之,她在外面过得开心,而不想再回到这里,您也更应该替她高兴,不是么?” 因为易浊风的这番安慰,倏然,易玄衣确实想通了不少,变得没有之前那么担忧了。浅浅一笑加轻轻点头后,她又刻意望向易浊风,见他相比前些时间消瘦不少,便也不忘关心他,问:“你在忘忧海那边,想必吃了不少苦吧?看你,都瘦了一圈了……”说完之后右手抚上易浊风的脸颊,温柔凝视着他,轻柔抚摸着他。 易浊风又摇了下头,也下意识伸出右手,反握着易玄衣的那只手,说:“这趟忘忧海之行,一切都还好,姑母不必挂虑我。” 如此,易玄衣又微微一笑,努力表现出一副欣喜的模样。而后她不再看着易浊风,只是在嘴边感慨着,“那就好……” 待易玄衣的右手也落下去了,易浊风便自床沿站起身来。他的脑子里不断闪现那天黑祭的话,又忍不住浅浅询问易玄衣,“对了姑母,你可曾记得,我们老家的具体位置在哪儿?” 第221章 鸾凤和鸣 “这……为何突然问这个?”再视易浊风时,易玄衣的目光幽深无比。因为易浊风的问题很是突然,令她不敢贸然回答。 易浊风解释,“今年我二十四岁,长这么大却从未回去拜祭过爹娘。若没有记错,今年恰逢他们过世二十周年,所以我想回老家一趟。” 易玄衣又蛾眉一拧,有些语重心长说:“浊风啊,时过境迁,如今记得我们易家的亲戚和朋友都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我们没有必要再回去了。” “再说你自小便在天一教长大,对老家也毫无记忆,若要拜祭大哥大嫂,那我们就在天一教为他们设下灵位,以慰他们在天之灵,这样好吗?” 易浊风一直凝视着易玄衣,现在他又很轻易看出来了,易玄衣正压制着心中的不安。 也由于易玄衣是他最尊重的人,所以考虑到易玄衣的感受,他不打算执拗了。他就刻意用那种带着遗憾的口吻说话,说:“叶落归根,生我的故乡,那才是我的根源地。而且我想在成亲之前,将我父母的骨灰找回,好生供奉在琼华居,这样勉强也算个团聚。既然姑母觉得不妥,那便罢了。” 如此一来,易玄衣也立马猜到了,易浊风打着这样的幌子,实际上是为了回去他们老家,追究过去易虔的死因。由此她还推断出来了,易浊风真的变了,开始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跟溥侵的关系愈发紧张。 忽然,易玄衣又跨下卧榻,边走边说:“也并非不妥,如果你实在想去,那就去吧。记住,咱们老家,在鸾凤山正南面的山脚下,一个名为落日的小镇。” 突然间易玄衣便说出来了,这又惹得易浊风诧异不已。不过,他将这份诧异压藏在心,不再询问易玄衣其他,再次低了低头,说:“落日镇,浊风知道了,多谢姑母告之。” 易玄衣也没有再说话,就很自然的笑了笑。此时她极其缓慢的往前走,外表平静如湖,心中却有着理不清的千万思绪。 她想:今后她得对易浊风更好,在表面上满足易浊风的一切心愿……这样易浊风才会因为对她的顾虑,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皆不与溥侵为敌…… 走着走着,她越来越不放心,又对易浊风补充说:“对了浊风,回来之后,你将你的所见所闻,全部都告诉我,好吗?” 易浊风又轻轻点头,很礼貌说:“这个一定。姑母,今天我还得去一趟天绝殿,就不多陪你了……” “好,在外头万事都要小心。”易玄衣说。 “浊风谨记,姑母也多多保重。”易浊风又说。说完之后他便挪开步子,迈出了内阁。 他沿着来时的小路返回,不料在湖边竹林处小径上,与傲慢不羁的溥天骄和庄罹撞个正着。 羊肠小径,只许两人并肩而行,此外再也容不下第三人。 看见前方缓步行来的易浊风,不可一世的溥天骄便将走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庄罹叫上前来。很快他们两人并排,蛮横着占住了整条小道。 待易浊风走近了,溥天骄阴沉的面容再变冷漠,仰头道:“让开!” 易浊风却是心平气和:“该让道的是你。” 溥天骄又转脸看下他,眼中满是轻视和讥诮,说:“你以为你是谁?充其量也只是我爹养的一条狗,可有可无。以前若不是凌无邪总仗义救你,你以为今天你还能站在这儿?” 易浊风依然面不改色,又冲溥天骄吐出简单的两个字,“让开。” 此时易浊风说话的语气,倒是透着毛骨悚然的寒意。可是,溥天骄和庄罹仍旧昂头,蛮横的挡在路中央,表示丝毫不害怕他。 溥天骄又慢声说:“是你让开!” 易浊风终于浅蹙起眉,眼中似有白光闪过。而后,他凛冽的目光,完全停住在他们二人身上。 庄罹稍稍被易浊风的目光吓到,不由得慌乱的退后了一步。结果,他立马又被身前的溥天骄再次拉近。 执拗中,易浊风忽然轻一踮脚。随之,他的身形腾跃至半空。宛如蜻蜓点水般,他的鞋履轻轻踩在了溥天骄和庄罹的头顶上,直接自溥天骄和庄罹的头顶上飞过。 顿时,溥天骄怒不可遏,气得连额头上的碎发都竖了起来,“你……” 因为气得完全说不出话了,他干脆扬起手中的皓月宝刀,砍向头顶的易浊风。 却见易浊风又轻快稳当的降落在了他的身后。 第一刀落空,溥天骄并不气馁。他又咬了咬牙,扬刀转身,再次砍向易浊风,说:“我杀了你!” “没工夫陪你玩!”易浊风又随意挥了挥剑说。虽然承影剑在这时候并未出鞘,但是其携带的深强内力,轻易便将溥天骄前进的身躯定住。 “你!”溥天骄迈不开步子,显得羞辱难当。他回头看向庄罹,示意他冲过来。 庄罹愣在原地,有些犹豫。他害怕易浊风,真的害怕。 因为愤怒,溥天骄的脸色又变得赤红,大声催促他说:“庄罹,快杀了他!” 庄罹又觉无奈的摇了下头,同时不得已的发功,将自己体内真气宣涌而出,齐齐灌向溥天骄! 随后,溥天骄的身躯猛然一震,险些摔倒在地。但是他也因此挣脱了易浊风内力的束缚,身躯能动了。 易浊风没有再发功,就用特别幽深的目光,瞥了瞥前方的庄罹。跟而他再次跃身,自这片广袤的竹海消失。 “想走?没那么容易!”溥天骄持刀还要去追。 “少爷,我们不是对手!”庄罹又立马拖住他,不让他去。 停下来后溥天骄又面浮煞气,怒目瞪着庄罹,正要破口大骂。 不料,庄罹又劝导、解释,“少爷,硬拼,就算我们加起来,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我们只能智取!” 终于,溥天骄冷静下来了,并且略有所思。而后,他恍然大悟,觉得庄罹所说,非常有道理。 这几天溥侵都在闭关。多年前他的舞冥神功,便修炼到了第八层。然而此后,无论他多么刻苦的钻研,均没法再前进一个层次。 第222章 百折不挠 原本溥侵以为,只要得到了这株蓝色的仙葩草,他便会悟性大增、神力大增。最后,他绝对能够轻松冲破这第八层,上达第九层,甚至第十层。 但是,事实并没有如他所愿。哪怕修炼的时候,他将蓝葩咬在嘴里,蓝葩也没有带给他一丝帮忙。他体内的真气和神力,均无一丝增进,神功还是停滞不前。 无奈的他最后只得带着蓝葩出关,并且暂且将蓝葩藏匿在天绝宫后殿…… 这会儿,溥侵刚回到天绝宫,立马便收到了一封信件。 信件自松雅湖来,也就是易玄衣令人送过来的。 接过它后,溥侵的目光在上面快速扫过。 蜀逍一直跟在溥侵身后,小心翼翼询问他:“教主,夫人传信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溥侵停下脚步,转身轻轻瞄他一眼,说:“这几天易浊风会去鸾凤山下的落日镇,你赶紧向在外的十大舵主报信,令他们好好给我盯着他。” 蜀逍一听,又立马点头回应,“是!” 易浊风打算离开天一教几天,去一趟落日镇。而现在的他,如果要离开天一教,还得先向溥侵禀报。 这天晚上,天绝峰上,皎洁明亮的月光下。 易浊风穿过无数回廊,跃过无数高墙,轻松避开层层守卫,来到天绝宫后殿,来找溥侵。 他之所以不走大门,乃由于那边由十一执事把守,他不想见到他们。 此时夜阑人静,溥侵却出去了。因为这偌大的后殿,没有一个侍卫、没有一丝声响。 易浊风直接踱步而进,推门而入。伴随着一阵极轻的清风,他身后宽敞的大门,忽然轻轻合上。 他的心中微微一怔,感觉有些诡谲,却依然慢步朝前。 大殿之内更是静得出奇,五根一丈多高的擎天柱,矗立于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每根擎天柱上,各镶着一条巨龙,龙头高抬,龙口敞张。 易浊风放眼轻望,只见西面擎天柱上的巨龙嘴中,正咬着一朵姿态娇嫩的花朵骨。 花朵骨通体蓝光闪溢,凄美夺目,也将整个空间照耀得亮堂堂。 在看见它后,易浊风也很自然的提了提神,同时伸手,轻轻拨动着手中的承影剑。 此处气氛真的很诡谲,以致他不得不提高警觉。 突然间,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入他的耳畔。紧接着,还有一句男人声在他身后响起。 “为何这么晚了还来这里?”正走过来的这个男人,在他身后询问着他。 这个声音沙哑陌生,却又冷淡动听。由此易浊风也猜测到了,其年龄四十岁左右。易浊风也没有回头,等着这个人自己走到他身前。 只见这个人的长相,也是他完全陌生的,散披着的一头乌发,额头宽阔,肤色红中泛黄。而他整个人的气质,又是那么威风凛然,神采大异。 此人的出现令易浊风心中震惊无比。但是易浊风依然面无表情,看上去一点也不意外,直接轻问他:“你是谁?为何在此?” 他背着双手,慢悠悠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小子,这么晚了,你为何还来这里?” 易浊风素来孤高冷酷,此人如此态度跟他说话,他自然不太想搭理他,连平静的语气也透着强劲的狠戾,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不然你私闯禁地,我立马唤人拿下你!” 此人又笑了笑,无畏的说:“你不要管我是谁。至于我为何来这里……目的应该跟你一样。来拿这株仙葩草。” 倏然,易浊风幽蓝色的瞳孔中又翻腾着凛冽的杀意。因为此人说话真的很不好听,今晚他来这里,并非为了拿这株仙葩草。 “还请阁下不要在此乱说八道,速速离开。不然……”他又提醒着他。 此人又用异样的目光瞅着易浊风,似笑非笑反问说:“离开?你让我离开?” 易浊风没有应声了,一直直视前方,暗自猜测着此人的身份。 他到底是谁?为何他感觉有一股诡谲的杀意,正在悄悄侵袭他的皮肤?为何此人对天绝峰如此熟悉?他气势如渊的承影剑,为何会变得锋芒尽敛? 反正易浊风很是清楚,此人的功力,强大得甚是可怕。 易浊风一向不喜欢多说,此人也甚是了解。所以现在,他也不废话了,抬眼望了望巨龙嘴中熠熠闪光的蓝葩,直接告诉易浊风说:“小子,如果你能在十招之内打到我,今晚这株仙葩草便归你。如果打不到我,那我便将它拿走了。” 易浊风又偏头瞥他一眼,手中承影剑也跟着脱鞘而出。 恍然,他轻快的飘开了几尺远,从容避开了易浊风的第一击。在半空滞了片刻后,他又于不知不觉间,跃上了擎天柱,攀上了龙身,将巨龙嘴中的蓝葩信手拈来。 易浊风也不罢休,手中的承影剑顺势而起,凌厉的剑光如同绽散的天花,似幽魂般扫向他。 他又很快降落于地,身子微微晃动,赞道:“年纪轻轻,功力果然不浅,只是依然未能在十招之内打到我。” 易浊风又轻蔑抹唇,停下来狠声说:“之前我并没有答应要跟你赌这一把。你拿了仙葩草,就别想走!” 他又不以为然,微微挑眉,语气玩味询问易浊风,“不让我走,难不成你认为你胜得了我?” “你的武功显而未露,我确实没有胜你的把握。但是,溥侵可以。”易浊风说。 “哈哈……”他又笑了笑,再说:“你真会说笑,你敢告诉溥侵在此见过我吗?一旦你告诉他,所有的人都会怀疑,怀疑你跟我是一伙的!对天一教,对仙葩草,对溥侵,我的了解绝对要比你多上几倍!” 顿时,易浊风的面庞又被一层戾气笼罩,手中承影剑的剑光也跟着慢慢散开。 此人说的很对。也是这样的逆耳忠言,惹得他忿气。因为他不愿意去承认,目前他在天一教,已经失去了公信力。他又极不客气说:“那又怎样?今天你终究是以贼的身份进到这里!我还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我对仙葩草不感兴趣,这一点溥侵早就知道了!” 第223章 赤霄之魂 “哦?那你偷偷摸摸进到这里,是为了……”他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德行,更加入神的盯着易浊风。 “多说无益,接招吧。”易浊风跟他废话,正要再次挥剑。 可是,易浊风的攻势还未发过,他又立马回过神来,身形化作一团飓风,急速往门外窜飞。 才一眨眼的工夫,他便无声无息,消失无踪。 因为他直接逃走了,易浊风也不禁慌乱的望了望四周,随后也急速离开了此殿。 易浊风想:仙葩草失窃,他还是不要让人知道他也来过这里。免得最后,他真的落得一个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下场。 一个时辰后,天绝宫内,溥侵虎躯微晃,气喘吁吁。 他身旁云英石质的座椅,在刚才被他强厚的内力震得粉碎。蜀逍引领的十一执事站在殿下屏神定气,不敢枉自开口。 此时看着蜀逍,溥侵的眼神就像是草原上的豹子,一刀一刀凌厉刮剜在猎物身上。 他问蜀逍,“天绝殿一向由你们带领重兵看守,怎么就放任贼人进入,安然偷走了那株仙葩草?之前那一个时辰,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自发现那株仙葩草失窃起,蜀逍的浑身便颤抖个不停。这会儿他又压低声音,回答溥侵说,“属下真的不知。前面一个时辰,我们一直守在天绝殿大门口。不曾听闻任何异动。” 溥侵又冷哼一声,压制着杀意说:“可笑!难道会有绝世高手,一直潜伏在我身边?不然他怎么进来的!” 蜀逍又点了下头,战战兢兢说:“其实属下所想,与教主一致。教主,属下认为这株仙葩草被偷,也是内jian所为。那会儿您离开天绝峰,去往罹绝峰,在这段时间里,内jian便与外人里应外合。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先混到天绝殿,再将仙葩草盗走。整个过程,神不知鬼不觉。” 溥侵又变得双目赤红,沉下心来思考了好一会。 说到天一教的内jian,他首先想到的人,当然就是凌无邪和易浊风…… 他又用极其阴冷的语气,刻意询问蜀逍:“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们应该怎样去对付内jian?” “教主,天绝宫是您的食宿之所,能够跃过层层围墙,轻松顺利进入后殿,偷走仙葩草的人,轻功自然是相当了得。所以属下还是觉得,某人的功力必须……”说到后面,蜀逍变得吞吞吐吐,小心翼翼瞟着溥侵,不敢再往下说。 溥侵却又往前走了几步,冷不耐烦说:“并非我不想废了他,而是现在实在不宜动手。他的心向着泉池山庄,可是我们从未掌握确切的证据。” “那教主,我们交由史乘桴动手,如何?”蜀逍又询问着溥侵。 顿时,溥侵用那种从未用过的平静眼神,正视着蜀逍,好奇反问他,“哦?怎么交给史乘桴?” 蜀逍又拱了拱手,弯了弯腰,直接告诉他,“教主,听说最近泉池山庄北面的溶洞里,发生了一个怪异的现象。一向虫草不生的地方,如今日日夜夜,都有着成千上万只萤火虫。而这个怪异现象,属下觉得,它也跟仙葩草有着莫大的关联。因为属下曾经看过一本资料,上面描绘的五株仙葩草中的白葩,它长得跟萤火虫极其相似。所以,您应该派易浊风去探视一遍。” 这一刻,溥侵的唇角又不自觉的抽搐。因为蜀逍所言,正合他心中之意。 片刻之后,他又对蜀逍说:“既然如此,那明天一大早,你陪我去一趟琼华居吧。我见见易浊风。” 蜀逍又赶紧点头,重声相应说:“好的教主!” 溥侵不想再多说什么,极力令自己保持镇定,还对蜀逍挥了挥手说:“今天晚上你先出去吧,去外面观察风吹草动。不要再进来这里,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另外,这株仙葩草失窃,你先保密,不要对外声张……” 蜀逍又应了一声,很快出去了。当这处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溥侵一个人时,溥侵便用力在脑子里思考。他在思考,究竟是谁趁他离开的这一个时辰闯进来偷走了那株仙葩草。 尽管易浊风和凌无邪嫌疑最大,但是他并不能断定就是他们。因为天一教一向藏龙卧虎,聚集了无数能人异士。如今天一教的十大高手,名震三界。而这十大高手,包括他自己在内,而后分别是易浊风、凌无邪、楚绍龙、庄罹、花静静、蜀逍、牛猛、太虚护法、云海护法。 此外天一教还有许多将真实实力隐藏起来的高手,比如:仙药斋的熊冠希。熊冠希在天一教待了十多年,一直掌管着仙药斋。以致从前所有人皆以为,他擅长的只有医术和毒术。直到上个月,溥侵无意间发现熊冠希武功深厚,甚至不在凌无邪之下。 “难道真是易浊风或凌无邪将人引到这天绝峰后殿的?不然还会有谁?试想整个天一教,熊冠希那类人,虽然一直有意隐藏实力,也足够能力轻易攀上天绝峰,可是他不可能熟悉天绝宫内的机关暗道啊……”思考着思考着,溥侵还自言自语揣测着。 接下来他决定自己悄悄去一趟琼华居,去观察易浊风今晚在不在…… 离开天绝峰后,易浊风并没有急着回琼华居。他在天一教内捕风捉影,寻找着那个中年男人。 他也极想知道那人到底是谁。而且他忽然想到了一点,即:那人的面孔并非自己真实的面孔。也就是说,那人使用了易容术之类的。 但是,易浊风并没有追到他。他的轻功,易浊风无法与之相媲美。站在天绝峰的山脚下时,易浊风完全没法洞察出来他往哪个方向跑了。 拿着那株蓝色的仙葩草,离开天绝峰后,中年男人直接飞进了琼华居。站在琼华居南面的荷塘边,他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乍时,凌无邪的那副面容便呈现出来…… 将人皮面具扔在地上比较显眼的地方后,凌无邪还轻蔑抹唇,小声嘀咕着,“哼,易浊风,你还想追我?太不自量力了!” 第224章 往前面看 在凌无邪走后不久,溥侵轻便的身形也于琼华居闪现。自然而然,精明的他很快发现了那张人皮面具。 待他降落在荷塘边后,便拾起那张人皮面具瞅了瞅。不知不觉间,他的眸光变得更加暗淡、眸中杀意氤氲如雾。 此时易浊风不在琼华居,刚才溥侵也探查到了。将那张人皮面具收进衣袖里后,他趁着易浊风还没有回来,果断而快速离开了这里。 翌日清晨,山内空气凉爽舒适。琼华居内,溥侵光明正大到访。 正厅里。 溥侵询问易浊风,“最近几天,你在干些什么?” 易浊风答:“忙琐事。” 溥侵面无表情,又询问他,“昨天晚上,天绝峰后殿的仙葩草失窃,你知道吗?” 易浊风稍稍沉默了一会,再低声回答:“不知道。”对于这件事情,溥侵和蜀逍并没有声张。现在溥侵故意这么问,明显是在试探他。 溥侵又冷然讲述,“昨天晚上,我前脚离开天绝峰,那个贼人便后脚潜入,偷走了那株仙葩草。此番蹊跷,你有何看法?” 易浊风又说:“贼人的身份,目前很难猜测。毕竟江湖上高手如云,无人不觊觎仙葩草。何况这株仙葩草在您手中,这一件事情早就在江湖上传开了。” “那你认为最有可能是谁?是我们内部的人还是其他门派的?”溥侵又刻意套着他的话。 “不知道。但是这样的人物,他对整个天一教的了解绝不会浅。因为他能轻易进到天绝峰。”易浊风说。 溥侵又点了下头,而后还深吸一口气,说:“浊风,你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也是我最信任的人。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我想到的唯一一个能够助我彻查的人,那就是你……” 因为溥侵话还没有说完,所以易浊风也暂且保持沉默。 稍稍迟缓片刻后,溥侵果然又扭头望着易浊风,语重心长补充:“偷走仙葩草,我料想是史乘桴的人。所以浊风,我得再交由你一个特殊的任务。” 倏然,易浊风又压低声音询问:“什么任务?” 溥侵说:“你再去泉池山庄一趟,不管利用什么方式,都要详细勘察那边最北面的溶洞一遍。” 易浊风又微微拧眉,没有立即应声,因为他不解溥侵为什么要他这么做。难道溥侵真的以为,是史乘桴的人进天绝殿偷走了那株仙葩草,然后再将它藏在泉池山庄最北面的溶洞里? 然而,哪怕心中疑惑无比,易浊风也没有去向溥侵询问具体缘故。 这两天他本就想着离开天一教,去往落日镇调查当年易虔夫妇的真正死因。现在溥侵又派他去泉池山庄,最终他也答应了。 他想:这样的话他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先去落日镇,再去泉池山庄…… 一大早溥侵便到了一趟琼华居,这一点,又被凌无邪暗中观察到了。 凌无邪很想知道,溥侵找易浊风,具体说了什么。 辰时时,易浊风一如既往,在飞云瀑下练剑。一道凌厉且强势的蓝光,自承影剑剑身射出,犹如一把巨刀,将那张巨大的瀑布直接劈成两段。 不远处,凌无邪走来,他击掌而鸣,微笑着说:“承影剑不愧为剑中幽魔,你越是心神难宁,起伏不定,它的威力也就越大,因而你能将它的魔性发挥到极致。” 易浊风闻声回头,豆大的汗珠自他脸颊、额头、发间,慢慢滴落。见来者是凌无邪,他也轻声喊了他一句,“无邪。” 凌无邪说:“好久未见你练剑,今日一睹,晃觉你的剑法,真是变化惊人啊。” 易浊风又无意识的抹唇,说:“不足挂齿。” 凌无邪不以为然,又故意夸赞他,“你年纪尚轻,却能够将承影剑驾驭到这个程度。就这点看来,你真的很了不得,换做别人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我无所谓这些。”易浊风又冷声讲述。 现在易浊风藏有心事,通过刚才他施展的剑法,凌无邪便看出来了。 忽然,凌无邪又说:“浊风,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要让自己后悔。” 易浊风看着他,百思不得其解,问:“你的意思是?” 凌无邪又走开几步,仰天望着飞云瀑,反问着他,“你知道程胤吧?” “嗯,他是程戈的父亲。在我之前,天一教的五大堂主之首。”易浊风说。 凌无邪点了下头,又说:“对。如今天一教的格局,主要是他造成的。” 易浊风又不语了,继续望着凌无邪,等着他为自己讲述。 凌无邪又深吸一口气,说:“程胤是教主的禁忌。当年的程胤和溥侵,同时爱着顾犇教主的女儿顾柳烟。而顾柳烟一直深爱着,只有程胤。程胤将顾柳烟让给溥侵,自己娶了有恩于他的易香绮,而柳烟嫁给溥侵才几天就不明不白的遇害了。” “这我知道。”易浊风又低声应了一句。 凌无邪又点了下头,补充说:“溥侵一口咬定是程胤逃出北玄洞底时杀了顾柳烟,又企图偷走那四株仙葩草。后来一切证据也都在指证程胤,这就导致了他被天一教追杀,十年之后死在溥侵手中。” 易浊风又不应声了,微微皱眉,眸色暗淡。因为他发现今天凌无邪有点奇怪,无缘无故便向自己讲起程胤跟溥侵的恩怨。 凌无邪似乎看穿了易浊风的心思,又用叹息一般的语气说,“我觉得你很像程胤。” “我?”易浊风又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像程胤???怎么可能!!! 凌无邪却很肯定说:“对,你很像他,性情很像。沉默寡言,孤单冷酷。” “呵。”易浊风又冷笑一下,再断然讲述,“我不像他。” 凌无邪还是在微笑,又说:“也许这的确是我的个人错觉。毕竟程胤用的是青穆剑,而你用的是承影剑。只是你总让我想到他。” 说完之后,凌无邪又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解释,“跟你说起程胤,是因为我关心你,把你当兄弟。浊风,我提醒你一句,你要选好自己的路,不要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第225章 努力改正 易浊风又是一阵沉默,冲凌无邪微微点头,而后再次张望着前方。 望着前方嶙峋的山石、飞泻的瀑布、冲劲的流水,他的思绪随之飘向很远的地方…… 见他如此,凌无邪又实在忍不住打断他的思绪,说:“对了,听说一大早,溥侵便到了你的琼华居?” 凌无邪如此一问,也惹得易浊风对他的防备心加重。回过神来后,易浊风低声回答着,“是。” 凌无邪自然又接着问,“那他为何找你?难不成是因为昨天晚上那株仙葩草失窃?” 顿时,易浊风那对幽冷的蓝色瞳仁中又翻涌着一抹凛冽的杀意。因为他所知道的,那株仙葩草失窃,溥侵和蜀逍暂且并未声张。那么,凌无邪又是怎么知道的? 很明显,昨天晚上那个面貌陌生的中年男人,便是凌无邪易容的。 想完之后,易浊风决定暂且不揭穿凌无邪。因为他真的感到奇怪,凌无邪的武功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厉害的?还有,为什么凌无邪忽然变得有野心了? 很快他又低声回答凌无邪,“哦,他叫我去一趟泉池山庄。” 凌无邪又赶紧追问,“叫你去泉池山庄干嘛?是因为他怀疑那株仙葩草是史乘桴派人偷的?还是想再试探你?” 易浊风说:“两者皆有吧。” “哦……”凌无邪又应了一声,略有所思。 易浊风又主动告诉他,“下午我便出发了。” 随即,凌无邪也回过神来,宽慰易浊风说:“你放心出去吧,天一教这边的动静,我会好好盯着。一旦发生了对你不利的事情,我都会想办法尽快向你报信。” 易浊风又点了下头,说了一声谢谢…… 自忘忧海境内回来之后,鹤千行以及唐钰莹三姐妹,都还在泉池山庄住了几天。鹤千行还总跟唐钰莹商讨,怎样混进天一教,夺回那株仙葩草。 史如歌也总想着混进天一教。不过她想混进去,却是为了见到易浊风。她想知道现在易浊风的情况,哪怕她的心里总有着负罪感。 原本史乘桴并没有发现史如歌的异常,随着史如歌回家日子的增长,他终于还是发现了。史如歌变了,变得开始喜欢独处,藏有很重的心事。同时他还看出来了,影响史如歌情绪的,乃复杂的儿女情长。 这一天,史如歌坐在西苑子监亭,看上去是在看书,实际上只是拿着书本发呆。史乘桴瞅在眼底,本想走过去关心她几句,最终却又取消了念头。 因为他想:史如歌从小便敬畏他,有时候还嫌弃他思想顽固,所以她是不会跟他谈心的。他想了解她出门后的具体情况,还不如去问鹤千行或者程戈。 当月光如清水般洒落下来时,程戈悄悄召唤出了赤骥天马,准备就在今晚潜入天一教。他不想告诉其他人他去天一教,免得他们要求同他一起去。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危险。 然而,他去拔取赤霄剑,却不知道令降龙巨石停止旋转的口诀。而想知道口诀,就必须得引得那个黑影人再次显身。 至于怎样才能引得黑影人再次显身,想了好久后,程戈终于想到了一个妙计! 程戈知道,黑影人最感兴趣的,也无非是仙葩草。而他的体内,正好就有一株仙葩草。 为了长远的大计,程戈只得拿自己当诱饵。临离开山庄前,他鬼鬼祟祟在竹林和南苑闲逛了一遍。因为他记得他第一次和第二次遇见黑影人,就是在这两处地方。 闲逛的时候,他故意让自己变得通体红光。他也敢断定,在他们回到芫莨大lu后,黑影人绝对跟着回来了。 至于他是怎样让自己变得通体红光的,乃他胸口妖丹与他体内红葩的相互作用。 很神奇的是,连程戈自己都不知道,具体从什么时候起,红葩对他越来越好,时刻都在顺应他的心思。 这会儿,泉池山庄里面,所有人也似乎都睡下了,唯独剩下他一个人在外面走。 走着走着,原本没有任何风吹草动的四周,终于变得凉风飕飕,花影树影婆娑斑驳。 于是,程戈又赶紧停下脚步,站在原处,不再走动。同时,他竖起耳朵,提气凝神听着身后的动静。 他察觉到了,他的身后真的出现了一条黑影,也就是他要找的黑影人。 黑影人也猜到了,今天晚上的程戈,是故意引他出来的。所以,待他落定身形后,一边慢悠悠走到程戈身后、一边直接询问程戈,“小子,说吧,你制造你有仙葩草的假相,故意引我来到这里,所为何事?” 黑影人可没法想到,在程戈身体内,其实真的有一株仙葩草…… 程戈也不废话,反问着他,“前辈,上回你说的交换条件,还作不作数?” 对此,黑影人却又发出疑惑的声音,睥睨着程戈,连番追问,“嗯?什么交换条件?” 程戈忽想,黑影人大致是忘记了,便又立马提醒他:“你告诉我令降龙巨石停止旋转的口诀,而我向你承诺,拔出赤霄剑后,杀了易浊风……” 不得不说,这件事情,黑影人还真是忘记了。因为先前他觉得,程戈不可能改变主意。现在看来他错了。 因为程戈的提醒,他深灰色的眼瞳中还闪过一丝诧异的光芒。完全停下脚步后,他更加认真的注视着程戈,说:“当然作数。只是……你为何忽然想通了?” 程戈又觉无奈,两手叉了叉腰,语气不耐烦说,“我为何忽然想通了,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总之,今晚你告诉我口诀,以后我跟易浊风便是敌人。” 黑影人又移开目光,往前方走了几步,同时心中思考了一阵,说:“行啊。你什么时候去天一教北玄洞那边?我陪你去。” 跟黑影人近距离打交道时,程戈一直没有放松警惕,源源不断涌出真气护体。很快他又回答黑影人说:“今晚我便去北玄洞。” 黑影人又偏头望着他,不假思索说:“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我助你拔出赤霄剑,相信最后你也会信守承诺!” 第226章 带我走吧 再次跟黑影人对视,程戈的眼神无比凛冽、无比幽暗、无比深邃,并且其中潜藏着两分忧郁。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又冲黑影人点了下头。 见程戈表态了,黑影人似乎心情更好,又重声讲述,“那你先行一步吧,我随后便到。北玄洞洞口,不见不散!” “嗯。”程戈又应了一声,提步而走。他知道黑影人为何不跟他同行。因为黑影人担心他看到他的坐骑,从而猜到他的真实身份。 一个时辰后,夜色旖旎,晚风清凉。程戈乘坐赤骥天马,率先来到天一教最北面。 也由于时间很晚了,所以这边的环境异常诡谲安静。皎洁的月光清亮如泉水,默默洒在北玄洞洞口。洞口一如既往无人把守,程戈站在那儿,等候黑影人的出现。 他也相信黑影人不会出卖他,不会向天一教的人通风报信。 在他等了一会工夫后,黑影人果然如约而至。 黑影人孤身一人,背着双手走到程戈身旁,直接催促他,“进吧。不然时间来不及了,就要天亮了。” 程戈毅然点头,脚步略快往洞口进。 通往北玄洞洞底的石道,也未发生任何改变。它乃为那条长长的缓坡,一直向北面延伸,宽度最多允许五个人肩挨肩同时通过。 随着程戈和黑影人脚步的逐渐深入,里头光线越来越暗、地势越来越低、坡度越来越陡。 因为体内功力早就变得很是深厚了,所以现在程戈在里面行走,感觉没有上次那么紧张。 很快,他们两人也相继轻松跃进了洞底。 此时此刻,洞内很是明亮,四周石壁上点着许多盏三昧真火的长明灯。洞内还很是宽敞,面积大得如同将整个山腹都掏空了。 而洞内最为引人注目的风景,莫过于半空中央,悬浮着的那块降龙巨石。然后巨石之上,伫立着一把饰有七彩珠、九华玉,赤光逼人,刃如霜雪的宝剑。 每回看到赤霄剑,程戈的心中都有一种无法言表的快乐,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这会儿也是。刚看到赤霄剑时,程戈的剑眉飘逸斜飞,嘴边显出一个可爱的小梨涡。 黑影人依然背着双手,威风凛凛的站着。目视前方的赤霄剑,他的眼神如针,语气冷硬对程戈说:“小子,待会儿我便告知你口诀。不过事先我也要提醒你一句,如果你真的拔出了赤霄剑,那你还得做好迎战的心理准备。赤霄剑一出,整个天一教都会震上一震。到时候溥侵的人,都会立马赶到这边。” 程戈又偏头望着黑影人,眉宇间依然流露着愉悦的情愫,说:“今晚我敢过来这里,这就证明我什么都不怕。我时刻准备迎战,不怕天一教的人。” 黑影人听此又点了下头,说:“那就好。口诀是什么,你好好听着……” 说着说着,黑影人闭上了眼睛,嘴唇不再动。 程戈见此,又赶紧再视前方,望着那把赤霄剑。 不知不觉间,自黑影人的身体里,迸发出一股极其强大的真气。真气如浪如潮,极其强势的向四周扩散,以致站在他身旁的程戈,莫名其妙的便感受到了一股震慑力。 无奈之下,程戈也闭上了眼睛,专心运功抵御黑影人体内真气对他的侵袭。 突然间,黑影人又用腹语,对程戈讲述,“口诀是,顾犇教主,千秋万代,一统三界……” 程戈自然清清楚楚听见了黑影人的腹语。虽然他感到很是意外,因为口诀居然与顾犇有关。但是他还是默默的跟着念着、记着。 念了好多句后,洞内环境渐渐发生了变化。那些长明灯一盏一盏自行熄灭,那块降龙巨石开始轻轻摇晃。 晃着晃着,整个石洞都跟着摇晃起来。 发现情况不对,程戈又连忙睁开了眼睛。也就在这时候,他们脚下的地面正在慢慢裂开。 真的要发生地震了。 程戈盯了盯那裂开的地面,浓眉紧紧揪拧。 黑影人睁开眼睛后,很是快速对他说:“我该做的已经做完了,先行离开了。” 不等程戈再应声,黑影人便收回了功力,身形化作一团黑雾,飞速飞向洞口。 而黑影人之所以急着走,乃由于他担心自己被程戈连累。若被溥侵知道,是他将口诀告诉程戈的,溥侵一定不会放过他。所以他快走为妙,免得待会儿撞见溥侵的人。 见黑影人走了,程戈也没有挽留,没有说话。 望了望洞口的方向后,他又开始盯着降龙巨石、盯着那把赤霄剑。 他想,现在他应该能够接近降龙巨石了。 想完之后他果断飞身而起,飞向降龙巨石。 这一回,他接近降龙巨石,降龙巨石确实不再旋转。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石头上伫立的赤霄剑,忽然冲天而起。 赤霄剑气势汹汹,程戈被吓得够呛,情急中身形急速往后一退,匆匆忙忙飞回后方,双脚落回先前的位置。 赤霄剑直接穿破了石洞的上壁,急速飞向外面的世界。程戈驻足在那里,昂着脑袋看着,一阵目瞪口呆。 石洞的上壁,至少有三丈厚!而赤霄剑居然直接穿破了,足见其锋利加坚硬的程度! 很快,石洞上方,那被赤霄剑穿破的地方,也变成了一条石道,径直通往外面的世界。 尽管石道看上去狭窄无比,可是依然容许一个成年人纵身穿过!回过神来后程戈又涌出全身功力护体,跟而他再次飞身而起!他迅速钻入那条石道中,追寻着早已不见踪影的赤霄剑! 在程戈飞出这个石洞后,这个石洞摇晃得越来越烈、越来越猛。上方砂石如雨而下,地面裂痕越来越多。 飞出石洞后,赤霄剑忽然不飞了,停滞在罹绝峰与天绝峰之间的半空中。同时,笼罩着它的强烈赤光,照亮了方圆几里的夜空。 随之,天一教的人全部都看到了它,也感应到了北玄洞那边正在发生地震。 此时此刻,溥侵正坐在天绝宫内打坐运功。天绝峰这边,地面也在轻轻摇晃,他当然发现了。 第227章 强强对战 原本守在天绝宫外面的十一执事,还有若干大兵小将,现在纷纷赶去追寻赤霄剑了。睁开眼睛后,溥侵倒是无比平静,一边思忖一边嘀咕,“赤霄一出,地动山摇。只是这个能够驾驭赤霄剑的人会是谁?没有遇见真命主人,它是不可能出世的……” 他浅浅猜想过,来者极有可能是程戈。只是他不敢去承认这一点。因为若真是程戈,那么以后他们愈发难以对付他。 离开北玄洞洞底后,程戈乘坐赤骥天马,追寻赤霄剑,直接到达罹绝峰的半山腰。 他站在半山腰的狭窄栈道上,望向前方悬浮在两山之间的赤霄剑。 赤霄剑的剑身极其华美大气,完全不似承影剑的精致优雅。虽然它通体释放着强烈赤光,可是其剑刃依然冰冷如寒霜。程戈望着它,心情越来越欢喜。轻呵一笑后,他还伸出右手,说:“赤霄剑君,你愿跟我,就请到我手中来!不愿跟我,那就速速离去,免得被世人追逐!” 赤霄剑又好似听见了程戈的话语,通体赤光变得越来越盛。悬浮着的它,还开始微微抖动。 程戈不明白它的意思,又用清澈温和的目光,更加认真的注视着它。 这会儿,凌无邪带领庄罹和花静静,蜀逍带领十大执事,也已经站在了天绝峰的峰顶,与程戈遥遥相望。 在认出对面是程戈后,庄罹浮现一脸煞气,扯开嗓门冷狠的说:“程戈,又是你,过来找死!” 尽管距离远,可是夜晚静,加之内力深厚,所以程戈很是清楚的听见了庄罹的话语。 程戈懒得搭理庄罹,懒得搭理对面的所有人。他继续凝望赤霄剑,等待着它的反应。 为此,庄罹等人又你看看你,我看看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凌无邪一直目光阴郁,紧紧盯着程戈。他也惶恐程戈得到赤霄剑,将来他不好对付。 涌出体内七成功力后,他对身旁的庄罹和蜀逍说:“你们就守在这里,我飞过去试试拿下程戈!阻止他夺得赤霄剑!” 庄罹和蜀逍一听,又连忙点头说好。 很快,凌无邪飞身而起,飞向半空中,飞近赤霄剑。站在原处的庄罹等人望着他,隐隐发觉有些不对劲。因为今天晚上凌无邪飞行,居然可以不用踩着流光双锏。 看见凌无邪朝这边飞来,程戈泼墨般的眼珠子也于一瞬间瞠大瞠圆。凌无邪的来势极其凶猛,夹带着摧残土地的神力,以致他又很是明显感觉到了,目前凌无邪的功力,至少比他要强大三倍! 在距离赤霄剑不到三丈远时,凌无邪也忽然停滞在半空中。见程戈蠢蠢欲动,他断然挥出一掌,雷霆般劈向程戈! 千钧一发之际,程戈愤然涌出十成功力,三成护体,七成反击,飞身迎战凌无邪! 倏然,两股强大到极致的内力撞在一起,两旁山体发出了最强的一次震动。并且程戈的身形还被震飞,失重坠向那百丈深渊!而凌无邪,他匆忙涌出体内最后三层功力,最终得以再次稳住自己的身形! 见程戈掉下去了,庄罹等人的面容上浮现一丝喜色。蜀逍还命令其他执事,下到山脚去找程戈。 凌无邪又飞近赤霄剑,右手紧紧握住剑柄,模样吃力的拔着它。然而,他怎么拔都拔不动。赤霄剑明明只是悬浮在半空中,实际上却像是被插在坚固的岩石中。 也就在这时候,悬浮在半空中的赤霄剑,它释放的强烈赤光,忽然灼痛了凌无邪的眼睛。 “啊……”发出一句极轻的叫嚷后,凌无邪的身形也急速往下方坠落。 见此,庄罹又是一阵惊慌,也赶紧飞身而起,飞向凌无邪,同时运功阻止他继续往下坠落。 在这时候,赤霄剑的身形也变幻成一道赤色的流星,急速向着山脚下面飞射! 花静静又跟着惊呼出来,慌乱望眼蜀逍说,“不好,赤霄剑也去山脚下了,别让它落到程戈手中,追!” 蜀逍也知道这样不妙,连忙冲她点了下头。然后他们二人,也抄近路,往山脚下去。 日光倾城而下,时光摆上的印记在身后层层腐朽。不一会工夫后,天一教这边的天色便亮了。随之,赤霄剑身上的漫天赤光,被朝霞的颜色给比下去了。以致已经下到山脚下的人,根本没法再看到它的踪影。 至于程戈的踪影,他们同样没有找到…… 这两天易浊风不在天一教,而是去了落日镇。 落日镇位于鸾凤山南面山脚一侧。由于地处偏僻山间,少有人来,所以民风纯朴,以耕种为生。 虽说山地贫瘠,但是这边人少地多,以致总体上人们不忧温饱。 而且此处虽以镇名之,实际上却有些言过其实。它不过是山脚处一块空地,周围错落着数十户人家,借着地势或凭崖畔、或依溪边,各占弹丸之地,几乎无有两家毗邻。 这天中午,易浊风驾着快马,顶着炽热的骄阳,在山头蜿蜒的小道上奔驰。沉沉蹄音踢飞了路上绊脚的石砾朱砂,扬起层层灰土扑面。 不知不觉间,已是日近黄昏,镇上的人家间歇着亮起了零零灯火。刚一天黑,整个山间便不见了半个人影。易浊风将马栓于路边一大榕树下,而后便进了旁边一名为“醉”的酒家。 山野村落,确实是地陋物简。就连这唯一的店铺,里边的摆设和布置也是极为简便的。三块小木方桌、几把石凳,桌上随意性地放置着几双竹筷和几个青花白瓷碗。一切都是那么的普通,毫不惹眼。 不过,在门口的右侧,却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石砌炉灶,灶内燃烧着熊熊火焰,灶上,一壶烈酒开得滚烫,香气四溢,浓烈的酒香沁入他的鼻孔。 “好酒!”易浊风由衷一赞,有着一饮而尽的冲动。 也或许是由于回到了故乡,所以这会儿他的心情意外大好。 易浊风话音刚落,便见得一个佝偻老汉从里间走了出来。 老汉须发间白,面色蜡黄,突见眼前出现这样一位陌生公子倒也不惊讶,微微点头示意后他走向灶边,正准备取下灶上的酒水。 第228章 来到凤山 易浊风抿唇一笑,也丝毫不客气,就近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又有一个年迈老妇从里间走出,将手中一碟花生米和一碟腌萝卜,摆放在易浊风身旁的桌子上。 易浊风动筷,慢手夹起一根萝卜送到嘴边。眼睛的余光,却没有忽视年迈的夫妇正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老夫妇互视,鲜少看到像易浊风这样的人物出现在他们这偏远的小村。但是他们并不畏惧他,相反,满是嬉笑加热情的招呼他。 易浊风一袭灰色布衣,面容俊逸,行为举止皆是文质彬彬,毫不粗鲁,全无武夫野性。 易浊风吃得很慢,品酒时那副愉悦的样子,仿佛是尝到了这世上最醇酒的东西。 当他品到最后一杯时,不禁停了下来。见得身旁老汉经过,他忍不住叫住了他,说:“前辈酿的这酒,味道很美。尝到了美酒,便要问下酒的出处,这是易某的惯性。敢问前辈贵姓?” 老汉听下脚步,诧异而不明其意地望着易浊风,随性地笑了笑,道:“多谢小兄弟的夸奖。免贵姓江。” 易浊风的目光停住下来,又低声询问:“前辈常年住这?” 江老汉略有所思,叹道:“是啊。此地虽然偏僻,却是十分安静的。” “对。确实安静、安宁……”易浊风又点了下头说。 江老妇忽然凑了过来,直接告诉他,“自二十四年前,我们落日镇遭遇大屠杀后就鲜少有人过来了,如今,你算是来这的第一个外客吧。” “大屠杀?二十四年前?”易浊风心口一紧,暗忖从前为何从未听姑母提起过大屠杀这回事?而且江老妇所说的这年数又正好与他的年龄相符,那么当年的落日镇到底是怎么回事啦? 皱了皱眉后,易浊风又忍不住询问江老妇,“那您可记得二十四年前的易家?” 顿时,老夫妇两人脸色皆变,身体打了一颤。易浊风看出端倪,更加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 他的眼神温和却又坚决,透着那股不得答案不罢休的意味。 “小兄弟和易家有什么关系吗?”忽然,江老汉出头,反问着他。 “我叫易浊风,是易虔的儿子。我今天过来,就是想了解当年我父亲的死因。还望前辈将您所知道的告之晚辈。”易浊风说。 “易虔死了吗?你是他的儿子?”老夫妇又是一副讶然的神色。 “嗯。”易浊风又点了下头,心中愈发蹊跷。因为据易玄衣所说,二十三年前,她的家乡也就是此地,正在闹着瘟疫,易虔夫妇便是死于疫疾。然而此时,江老夫妇却压根儿不知道易虔已经死了。 难道一切真如黑祭所说,易玄衣一直在骗他? 片刻之后,易浊风又问:“那前辈口中所说的大屠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江老汉又深沉一叹,也不刻意隐瞒,说:“二十五年前的某个早晨,我们这有位叫易香绮的姑娘前去河边浣洗,不料却救回了一位身负重伤的年轻人。” “易香绮?呵,程戈的母亲,我的另一位姑姑……”易浊风又冷笑着、嘀咕着。他觉得很不可思议,望着江老汉的面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江老汉说:“之后的几个月,那年轻人一直在此疗养。随着他伤势的日渐好转,他和香绮的感情也日渐加深。” “那人是程胤。”易浊风又断然定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程胤居然也曾在此住过。 “后来,那年轻人走了。本以为我们落日镇还是会像从前一样平淡,日升而做,日落而息。却没有想到,在他之后,又有另一青年和一个姑娘来到了这里。那年青与之前那位不同的是,他为人霸道,蛮横,极不友好,他带着那位姑娘直冲易家,说是找程胤。” “来的人是溥侵和顾柳烟。”易浊风又如此猜测,再问:“那他们找到程胤了吗?” 江老汉摇了摇头,却是道:“找到了。” “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易浊风问。 江老夫妇又互视一眼,而后江老汉叹息一声,说:“原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直至十月后易香绮诞下一名男婴。” “程胤和易香绮还有另外一个儿子?那他们的大儿子现在在哪儿?”顿时,无数疑问在易浊风心中产生。 隔了一会后他再问:“后来,易香绮的儿子怎么样了?” “死了。”江老夫妇同时一叹,一副哭丧的表情,而后还感慨说:“易香绮那孩子实在是可怜,还未出阁便被人给……加之她的孩子一出生就夭折,唉……好在那程胤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 易浊风摇头,再问:“可这与易虔有什么关系吗?” “此地贫瘠,时常闹荒。后来程胤等人都走了,易家三兄妹也随之离开了此地。”江老汉说。 “三兄妹?是易虔带着易玄衣和易香绮?”易浊风又觉得匪夷所思。 江老汉说,“是。易玄衣最小,当时不过十四岁。” 易浊风一边摇头、一边冷笑、一边思忖。 江老汉接着讲述,“在易家三兄妹走后半年,某天夜里,突然来了十多名身着盔甲的兵卫,他们不图钱财,不图珍宝,只图杀戮,他们将所有与易家有关联的人都杀了。” 而后,江老妇也叹息一声,说:“时常记起,那年的落日镇尸横遍野,鲜血成河,死了大半部分的人。只有少数老人和孩子幸免于难。” 易浊风听着也觉心底发凉,又问:“你们可记得当年带头的那人是何模样?” 江老汉又摇头道:“他们的脸上都蒙着黑纱,加之是夜里,根本无法看清。” 江老妇附和:“侥幸活下来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都无法猜想易家三兄妹在外头到底得罪了何方人物,他们竟会如此的惨无人道、心狠手辣。” 这一刻,易浊风脑海中不禁浮现溥侵那意气风发的身影。他还暗自询问自己,血洗落日镇的人会是他吗?如果是,那易玄衣为何还要嫁他? 显然,不是。 见易浊风忽然变成一脸愁色,江老汉又禁不住好奇,询问着他:“小兄弟,你今年多大了?” 第229章 爱莫能助 易浊风又剑眉浅蹙,一脸不解的看着江老汉。因为他不明白江老汉为什么要询问他的年龄。那会儿他都说了他是易虔的儿子,照理说江老汉应该记得他的年龄啊。 见易浊风异样的神色,江老汉又笑了笑,摇头感慨说:“想必小兄弟已经二十出头了吧?回想二十三年前,易虔走的时候都还没有娶亲,不料如今他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倏然,易浊风抓筷的手猛然一松,目光幽冷而且深邃,盯着他异常紧张问:“您这话什么意思?说得更明白一点!” 他今年二十四岁,可是刚才江老汉讲述,二十三年前易虔都还没有妻子…… “我……”江老汉正要再次开口,正要再说什么…… 突然间,他身后木桌上的竹筷飞起,不等易浊风起身掩护,似箭般驶来的两根竹筷,一瞬间便分别插在了他们二老的咽喉。 易浊风猛一纵身,飞速追了出去! 此时屋外明月悬于山头,习习夏风带着微许凉意,吹拂得山间树木摇摇晃晃。易浊风四下张望着,却不见了半个人影。 易浊风揪不出他到底藏在何方,但是能够感觉到他并未走远。 却听得身后大树树干,发出的轻微晃动之声。顿时,易浊风又凝聚内力,顺风一掌向着它劈去! 很快,全树枝叶似雨般纷纷下坠,随之,一条黑影似幽冥般向着他直冲过来。 来速之快,迅雷之势。易浊风拔剑反攻而上! 来人轻功很高,武功却远比易浊风逊色。不过几招,便被易浊风击倒在地。 易浊风手中承影剑魔光未平,直指扑躺在地的陌生人,却没有动手杀他。只是愤愤地问:“谁派你来的?” 来人恨恨瞪着易浊风,匍匐着起身,却不搭理他。 “是谁派你来的?”易浊风凶冷的再问了一遍。 来人裸露的双眼又带着无尽鄙夷的神色,激道:“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有种你动手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易浊风甚觉好笑。 “是,我断定了,你不会杀我……因为如果你杀了我,有些天大的秘密,这个世界上便少了一个人知道……”他说得无尽傲慢,好像在挑战易浊风的极限。 易浊风幽蓝色的眼瞳中又尽是杀戮的光芒。他也恶瞪着他,微微转动着手中的剑。 来人猜不到他此时的心理,只得怔怔地望着。 承影剑蓝光流转,正要罩上他的头顶,忽而,又有一阵疾风刮起,周围树林晃动,沙石横飞,障住人远视的目光。 趁着视线模糊,他利落地从胸口摸出七枚程针,飞向前方的易浊风发出。 易浊风加紧运功,强劲的内力涌出,加之纷散的蓝光,刹那间便将周遭空气中弥漫的灰土逼落。 待视线变得明朗了,却发现那些飞针已经袭至眼前。千钧一发之际,易浊风再次腾身,于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最终得以成功闪避。 见此,来人的目光中又绽现惶恐之色,挣扎着站起了身,想要逃开。 易浊风凛冽的目光又逼向他,手中的承影剑再次扬起,向着他的背影轻轻一划。 月光下,他的身体晃了晃,而后砰然倒地。 观望着山间每家每户渐渐熄去的灯火,易浊风的浓眉越皱越紧。他的到来连累了江老夫妇,再去打扰其他人,这盯着他的人势必会赶尽杀绝。 最后他想:不如今天就止于此。 收起承影剑后,他走回了那间店铺。 灶台上,那壶新酒依然煮得醇香,桌子边,两老的尸体匍匐。 望着望着,易浊风又开始思忖着:只有姑母知道我要来落日镇。她杀人灭口为的是什么?是想隐瞒我的身世吗? 想了片刻后,他又自顾自的摇了下头。他还在心里嘲笑自己,感觉自己真是小人之心。因为他不应该那么想,易玄衣对他那番好,她怎么可能出卖他啊? 离开落日镇后,易浊风压抑着复杂的心情,径直往泉池山庄去。溥侵命他勘察泉池溶洞,他便过去勘察泉池溶洞。 而从落日镇到泉池山庄,就算马不停蹄,也得需要至少三个时辰。 易浊风由此推算,当他到达时,差不多正好天亮…… 夜晚,越来越深,越来越静。 泉池山庄这边,不知不觉便天亮了。 早膳过后,史乘桴便来到东苑找程戈。然而,站在程戈住所门口敲了好一会的门,里面迟迟无人应声。 很明显,昨天晚上程戈去了天一教,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如此,史乘桴又不禁皱紧了眉,暗自思忖,“还没有回来,难不成是他行动失败,最后被逮了?” 尽管很担心程戈,可是史乘桴并没有急着做任何事情。他想再等一个上午,若是今天上午程戈一直没有回来,那么他再写信去问问那头的凌无邪。 当史乘桴转身提步、准备离开东苑时,结果忽然又看见了史如歌。 史如歌刚从北面膳厅回来,看见史乘桴,立马加快脚步跨到他的面前,昂着脑袋细声询问,“爹爹,你知不知道程戈去哪儿了?为什么今天一大早便不见他人啊?” “你找程戈有事吗?”史乘桴背着双手站着,直接反问。 史如歌呆了一秒,再眨了眨眼睛说:“当然有事啊。钰莹说,她们三姐妹,今天要回鸾凤山去。我想跟程戈去送送她们。” 史乘桴望着史如歌,又有些吃惊追问,“嗯?唐姑娘她们今天就走?” 史如歌又歪着脑袋说:“是啊,刚才用膳时,钰莹跟我说的。” 史乘桴又想了一会,再很是好声对史如歌说,“一大早程戈便离开山庄了,我派他出去办一件要事,至少得等到下午他才回来。如歌,唐姑娘她们,你就一个人去送吧。” 史如歌又抬手挠了挠头,模样腼腆而乖巧的应着他,略有所思说:“好吧。” 史乘桴又悄悄仔细的瞅了瞅她,心中很是关心她疼惜她,深吸一口气后叮嘱说:“现在你回家了,每天多吃一点东西,看你都瘦这么多了。等过几天,爹爹再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230章 不要求人 史乘桴的这番话语,又惹得史如歌感觉甚是欣慰。她再次抬眸,咧开小嘴,微微一笑,看着史乘桴说:“好的爹爹,我知道了。只是,过几天你打算带我去什么地方?” 史乘桴说:“现在别问,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上午爹爹还有得忙,先不说了。”说完之后他又急着走,临走之前还刻意多看了史如歌一眼。 史如歌又点了下头,抿着嘴唇,转过身躯,目送史乘桴离开。 等到史乘桴走远了,她又揪拧着眉,一边思忖一边嘀咕,“爹爹会带我去什么地方?今天程戈他去哪儿办事了?怎么都搞得神神秘秘的……” 今天一大早,唐钰莹便收到了鸾凤山那边影空掌门发过来的飞鸽传书。影空掌门忽然催促她们回去,说过段时间鸾凤山会变得不安宁。 临近午时时,唐钰莹和钰岚钰巧也已经收拾好了各自的包袱。跟史乘桴和鹤千行都道别之后,史如歌和副管家伍进一起,送她们下山。 走在通往山下规禾镇的小路上时,史如歌和唐钰莹一边肩并肩的走、一边相互搀扶着。她们看上去对对方依依不舍,并且夹带着一些离别的感伤。 唐钰莹还轻声细语叮嘱史如歌说:“如歌,等程戈回来了,你一定记得代替我对他说一声再见。我不是不等他回来,而是我师父真的催得急,我也不知道我们鸾凤山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史如歌又连忙点头、宽慰她说:“好啦好啦,你放心吧,我会跟程戈说的。程戈也一定会理解你的……” 唐钰莹又笑了笑,点头说:“嗯,这样就好。” 走着走着,史如歌又用有点娇气的语气询问她,“对了钰莹,那我们什么时候会再见面啊?” 每想起这个问题,唐钰莹的神情也显得特别失落,说:“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相信,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还是会有很多次的。” 史如歌再次重一点头,表示非常赞同唐钰莹所说的这一点。反正她也说不上为什么,刚认识唐钰莹时,她便莫名其妙产生了亲切的感觉。仿佛她们之间,注定了这辈子要成为姐妹。 到达规禾镇后,唐钰莹和钰岚钰巧,一齐驾马离去。这时候正好烈日当空,天气十分炎热。如此一来,伍进也催促着史如歌快点回去,免得中暑生病。 而史如歌,她不想那么早回去。她想在镇上逛一逛,买点小玩意儿。 因为到了大中午,所以规禾镇这边也渐渐变得热闹起来,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街边路边的店铺、摊位,纷纷开张了。 逛了一会后,史如歌感觉有点饿了、累了,便走进一旁的广梦客栈,准备歇息用膳。 伍进见此,又赶紧寸步不移的跟着她、保护她。 这间客栈装潢极为简单,让人觉得它再普通不过。普通的就像一户农家小店,清新、自然、闲适。 这会儿客栈内的顾客也特别多。踏进大门口后,史如歌张眼一望,乍时,坐在东面角落一张桌子旁、正忘我独饮的一名男子,立刻吸尽了她全部的目光。 “浊风……他怎么在这里?”因为诧异,史如歌极其小声询问着自己。心情也变得凌乱不已,七上八下。 易浊风一直在喝酒,拿着小酒杯,不停的给自己倒着。地上被他扔着无数空空如也的大酒坛,桌上那把精致优雅的承影剑安然静躺着。 他的模样看上去憔悴不堪,下巴处胡渣邋遢,大大遮掩了他往日清秀的气质。如此史如歌也推断出来了,他大概在这里很久了,早已被酒精麻痹得萎靡不振了。 看着看着,史如歌心中也油生一阵莫名的酸痛。她撇开伍进,走向易浊风,站在他的面前。 突然间眼前便站着一位姑娘,易浊风自然也就停住了喝酒的动作。不过他没有抬眸去望史如歌,就望着她身上的衣裳。 史如歌微撅着嘴,看着易浊风时,内心越来越紧张。她想说什么,却总是欲言又止。迟疑好久后,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小心翼翼询问着易浊风:“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过来的?” 原本易浊风面无表情,现在史如歌说话了,他的浓眉微微一皱,说:“我来找你爹。” “找我爹?做什么?”史如歌又急忙询问。现在她对他,有很大戒心。因为他在忘忧海境内的所作所为。 易浊风依然没有抬眸看她,冷说:“无需告诉你。”说完之后,他又开始独自斟饮。 如此,史如歌又有一种受到了轻视的感受,揪拧着眉,表情更加焦急的盯着易浊风。 在这时候,伍进走进来,望了望易浊风,再望着史如歌,关心询问:“大小姐,怎么啦?” 伍进的到来,并没有让专注于易浊风的史如歌有半刻的分心。仿佛这会儿,她整个的灵魂都只为眼前的他而存在。她闻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酒气,看到他醉生梦死般不停的往自己嘴里倒着酒。 好一会后,易浊风似乎快要醉了,却还是没有停下。 看着地上的酒坛子越来越多,而易浊风依然不停歇,史如歌终于忍不住了。她也无法再承受他如此冷漠的对待自己,直接大跨一步走上前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杯,将它狠狠往地上一砸。 “砰”的一个声音传来,在场的客人身躯都为之一震。 然而,那阵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并没有激怒易浊风。相反他还嘲讽一笑,异常漠然镇定。 见此,史如歌又很焦急的说,“你找我爹到底做什么?如果你不告诉我,我是不会让你进我们泉池山庄的!易浊风,你可不要忘记了,你还欠我师父两条人命!还欠仙灵域无数条人命!” 如今,她并不希望易浊风去泉池山庄。一来她担心易浊风又是受溥侵的派遣,二来她爹和她师父现在都要杀他! 易浊风又猜到了史如歌的心思,再次停下手中的酒杯。江老夫妇因他而死,现在他的心情很不好。可是他尽力不在史如歌面前流露,唇边抹过一丝苦笑,终于扭头目光平静望着史如歌。 第231章 寻找解药 易浊风声音沙哑冲史如歌说:“等我去了泉池山庄,你便知道我找你爹做什么。” “你还是要去?你……你……”史如歌依然紧盯着他,吞吞吐吐不知道再说什么。 伍进又望了望易浊风,在忆起他的身份之后,小心翼翼扯了扯史如歌的衣袖,焦急提醒她,“大小姐,我们该回去了。这个人的话,你少跟他接触为妙……” 史如歌稍稍转过身躯,没好气的瞪了伍进一眼,不要他管着她。而后她继续盯着易浊风,吞了吞涎说:“我知道你来这里又是为了替溥侵办事,所以现在我便申明,如果你伤害了我们泉池山庄的任何一个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之后史如歌也懒得在这里多待了,看见另一个角落,有一张空桌子,又转过身躯往那边走。 在史如歌走开后,伍进也跟着很快走开。如此一来,易浊风又揪拧了眉,在心中思忖:我想进到泉池山庄、进到泉池溶洞,必须得利用如歌一次…… 史如歌坐在另一个角落后,点了好几个菜,开始吃着午膳。等到她吃完了,伍进便替她结了账。而后她撅着小嘴,直接怒气吁吁离开这里,都没有再去望易浊风所在的方向。 见史如歌和伍进都走了,易浊风又赶紧停止喝酒,匆忙结了账,跟而出门…… 易浊风知道史如歌和伍进会走哪条路回泉池山庄。离开客栈后,他便施展轻功,抄其他小路,赶在了他们前面。 到达一处落叶纷飞的小树林时,易浊风又停了下来。他站在树林中央宽阔的泥土地上,忽然,慢慢拔出了手中的承影剑。 而后,他算准了时间,猜想史如歌和伍进应该即将经过这里…… 也就在这时候,他提起承影剑,狠狠在自己左臂上割了一下。乍时,鲜血汩汩,就像喷泉冒水一样外涌。 因为剧烈的疼痛加短时间内失血过多,所以易浊风又咬了咬牙,轻微声吟了一句。 当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连身子也有些弯曲时,史如歌和伍进正好进到这片树林里。 远远看见易浊风受伤站在此处,史如歌又是一副焦急的神色。然后她什么都不顾及、什么都不思考,大步流星跑向易浊风。 “浊风,你怎么啦?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史如歌还一边跑一边问。 待走到易浊风身旁了,她还扶住摇摇晃晃的易浊风,生怕他因为没法站稳,一不小心便摔倒下去。 易浊风反手轻抚着史如歌,看上去越来越虚弱,声音很轻说:“我没事……没事……” 随之,史如歌愈发显得焦急,又很快说:“是不是有人追杀你?是谁追杀你?我先扶你找地方躲起来吧!” 易浊风不再说什么,只是又冲史如歌微微点头。 史如歌又扶着他,往泉池山庄的方向走。 “大小姐!”伍进见此又重声唤了史如歌一句,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 伍进一看易浊风,便知道这其中有诈。易浊风在使用苦肉计,只为利用史如歌。史如歌喜欢易浊风,以致看见易浊风受伤了,都变得没有脑子了。而他自己,每时每刻都带着脑子! 不料,史如歌一意孤行,根本不听伍进的话。她还扭了扭头,语气执拗对伍进说:“伍伯伯,他受伤了,我不能不管,我一定要帮他!” “喂,大小姐你这样……你这样……”伍进又急得哽咽,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说史如歌才会听。 史如歌也不跟他多说了,一直扶着易浊风走。而易浊风的左臂,还在不停的流淌。 走着走着,易浊风直接昏倒在地、昏死过去! 史如歌见此,又瞠圆了眼睛,焦急大声呼唤一句,“浊风!” 最后,史如歌怎么都听不进伍进的劝阻,坚持将昏迷着的易浊风,带回了泉池山庄…… 再说程戈。 程戈坠下深渊,本该摔个粉身碎骨﹑一命呜呼。 结果他命不该绝,坠着坠着,半空陡峭如削的石壁处,忽然横生一棵虬松。他的身子被直直的抛到树上,再往下落时,便没有了先前那般急剧的速度。 不过,身负重伤的他,坠下地时,也死死的昏了过去。 待他醒来时,时间已是黄昏。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山谷底处。谷间茂林成片,郁郁葱葱。林风吹过树浪成涛,轻摇轻摆。 内伤的痛楚,无情的折磨着他。他手抚胸口,缓缓睁开双眼,很是费力才得以坐起。 良久,他都保持着静坐的姿态,顺便调息着体内真气。 不久之后,又到夕阳斜照之时。刺眼的阳光,透过身边的溪水,折射到他的眼中。他终于长舒一口气,俊秀的脸上还浮现一丝无奈的苦笑。 很庆幸的是,因为经过了休憩,所以他胸口的疼痛减轻了很多。他站起身来,左顾右盼,四下张望,试图寻找出去的路。 撮口一声清啸,响彻天际,再不犹豫,提气飞纵,似燕子掠水,轻轻一纵就是十几丈,兔起鹘落,身影便杳。 他顺着河水流淌的方向,暗想水从高山上往下倾泻,那么它的下游必然是平原。可是,他顺着河水流淌的方向行了多里路,依然未脱离这山区。 眼看此时浓月高挂,星辰缀空,他不由得心急起来,暗想:这是什么地方?难不成我已经离开天一教了? 想着想着,他又拭干了额头上的汗水,脚尖轻点,翩然纵身,掠向谷口。足踩枯枝腐草,穿过败叶丛林,越过山涧。 随后,他的眼前豁然开朗。毫无疑问,他终于置身于山谷之外了。 而眼前这地,一座青石崖纵横,崖下林木稀疏。一阵山风袭来,林木簌簌作响,夹杂着猿鸣枭啼,令人不寒而栗。 程戈又不禁拼尽全身所剩之力,在稀疏的树林中穿梭…… 穿梭了好久后,程戈始终走不到头,不禁疑云顿起,自言自语着:“依我一纵几丈的轻功,在这树林徘徊至少也有半个时辰了,为何总是越不过这咫尺之地?真奇怪!” 他一脸茫然,脸上既是疑惑又是无奈。突然,他的脑中灵光一动,想:难道是有高人在这里设阵隐居? 第232章 迷惑不解 随即,程戈又顿了顿,滞住脚步。 又是一阵山风,吹得周边的树木摇曳不定。一道黑影在他身后晃过,转瞬即逝。 程戈一惊,静下心后,朗声讲述:“晚辈程戈,只因山间迷路,误入前辈禁地,打扰清修,望前辈通融,让晚辈过!” 他几句话说完,等了半天,却无人回应。他自然再次微微皱眉,小声嘀咕着:“难道是我猜错了?这附近压根儿就没有人?不会啊!如果没有人,那么眼前的树林奇阵又作何解释?” 也就在他思忖之际,一个雷霆般的声音响起,“小子,此地不许生人过,你快离开吧。” 顿时,程戈又吓了一跳,说:“前辈,晚辈误入此地,打扰前辈,但是晚辈实在有要事在身,并且无心冒犯。” 程戈的谦礼让暗处的人微生好感,又说:“若是你能自己进来我这里,我就容你过去。” “可是前辈……晚辈不通奇门遁甲之术,怎么进去?”程戈又有些吞吞吐吐询问。 “你不通,那就不能怪我了!”他又口吻强势说。 无奈,程戈叹了一口气,而后他后背倚靠着树干坐下,闭目养神。 因为程戈不做声了,好一会后,那人又故意咳嗽了一声,说:“小子,其实你只要答应为我办一件事情,我便让你过去。” 一时间,程戈的心里不停的打着鼓,再怔了怔神,询问着那人:“前辈要我做什么?” 那人说话依然盛气凌人,说:“你先答应!” 程戈又轻呵一笑,字眼很是礼貌,语气透着倔强,说:“您先告知晚辈是何事,晚辈量力而行!” “哈哈。”那人又苍笑一声,说,“此事对你来说,虽然有点难度,不过有利无害。也不会让你违背什么原则。你若先答应了,我便考虑放你过去。” “哦?”程戈更觉奇怪,并且产生好奇。片刻之后他又说,“好,那晚辈答应便是。” “既然答应了就绝不能反悔。”那人又提醒他。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程戈说。 那人又显得颇为高兴,说:“那好。现在你便按照我说的走……” 程戈又点了下头,不再说二话,直接在那人的指引下走。 几经周折后,他总算穿过了那片树林。 此时月正中天,月华普照大地,周围怪石奇岩,似一只只怪兽。 “现在你看崖脚下是否有一块卧虎巨石,巨石之后便是我的住所。”那人又告诉着程戈。 程戈听完后又很快绕过巨石,豁然见得一个开明的山洞。 洞内充满着强烈的赤光,惹得整体环境恍若白昼一般明亮。较深处横卧着一块石榻,榻上坐着一位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两手合于胸前,双目微闭,额头宽阔,盘旋着一头乌发,皮肤蜡黄中透红。 察觉程戈已经站在前方了,他又悠悠开口询问,“小子,你是为赤霄剑而来吧?” 这时候,程戈又觉很是诧异,不由自主一笑,眉宇间飘溢着一抹喜悦,说:“正是!” 程戈本以为这人不知道。因为他看他安然坐在这个洞内,双腿好像都不能动。而且此处距离天一教的腹地还比较远。 中年男人又睁开眼睛。乍时,两道冷电般的寒芒自他眼中直射出来。 因为触到了他充满杀机的目光,程戈的墨眸又稍稍瞠大瞠圆,连双脚也微微后退半步。 “好重的杀气。”程戈还在心中感慨说。同时他开始有点后悔,后悔自己刚才贸然答应替他办事。 不过,他一直盯着中年男人。而中年男人,也一直表情冷漠的盯着他。 中年男人也不急着说话了,一边盯着程戈、一边将手伸到石榻后面。 程戈见此,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了,墨眸显得愈发幽暗冷冽。 而后,他见得中年男人自石榻后面,拿出了一把赤光闪闪的华美宝剑。 “赤霄剑!它怎么到了这里?”程戈又是一脸震惊的表情,大声询问着中年男人。他完全没有想到,赤霄剑居然到了这里!现在充满整个石洞的赤光,便是赤霄剑释放的赤光! 见程戈诧异得不行,中年男人又慢悠悠告诉他,“此剑便是赤霄剑。今日黎明,它无缘无故飞入我这洞中,想必就是为了在这等你。既然你们挺有缘份,那么现在我便将它交给你。” 说完之后中年男人直接用力,将赤霄剑扔向程戈。 见赤霄剑径直朝自己飞来,程戈又赶紧伸手,稳稳将其接住。 紧握赤霄剑时,程戈的心情愈发喜悦,全身血脉喷张,畅快淋漓。因为赤霄剑在手,突然间他还发觉自己不用默默运功了。赤霄剑携带的无穷神力,使得他的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任何真气都无法轻易袭入他的体内。 甚至他还觉得,现在他飞出去,扬起赤霄剑,便可直接削山成砖、削铁成屑。 程戈对赤霄剑的喜爱之情,完全流溢出来了,荡漾在面庞、悬挂在眉梢。见此,中年男人却又恭维他,声音轻慢补充说:“小子,赤霄剑它会飞向你,足见它是认你当主人了。恭喜恭喜啊……” 再视中年男人时,程戈的眸子里也夹杂着一缕感激的光芒。和煦一笑后,他再对他说:“我能再见赤霄剑,这得多谢前辈!好了前辈,现在您可以说出托我之事了!” 中年男人忽然又深吸一口气,原本紧揪的浓眉也舒展开来,说:“我委托你,杀一个人。” 顿时,程戈高大的身躯又微微一震,盯着中年男人,很是紧张询问,“杀谁?” 中年男人又不着急回答问题,而是先将程戈叫至跟前,再从怀中掏出一个黄色布包,语气严肃说:“我要你杀的人﹑办的事,已经写在了这个布包里。等到三个月之后,你再将它打开,一看究竟。现在时候未到,切记不可打开!” 将布包接到手中后,程戈大感奇异,认真端详了好一会。他万万没有想到,如此一个布包,里面居然隐藏着一些玄机。 不过,虽然他充满好奇,但是还是强忍着没有将其打开,揣入怀中后再对中年男人说:“行!晚辈知道了,敢问前辈名讳?” 第233章 就要徇私 中年男人却怅然一笑,语带叹息说:“姓名皆为代号,我藏身于此处,就是不想被世人知道我的存在。今日之事,还望你守口如瓶,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程戈又想了片刻,而后重一点头,答应他说:“嗯,晚辈谨记。” 被告知林阵出阵之法后,程戈默记于心。然后他拿着赤霄剑、乘着清冷月光,快速离开了这边。 而这一带乃天一教的东南面,距离教内主要出入口比较近。于是在这边走动的敌人也特别多,处境异常危险。 程戈也心知肚明,那些走动的敌人,都是在寻找他和赤霄剑。好在不知不觉间,赤霄剑剑身散溢的那些赤光完全湮灭了。这样在黑暗中穿行时,他的身形变得不再那么显眼,极难被人发觉。 在寻找出口的一路上,程戈还思考着:那位藏身于石洞中的中年男人到底为何方神圣?以他布局迷阵的智慧﹑举止间所透出的强势气势,料来也绝非泛泛之辈!而他交予自己的黄色布包,里面到底珍藏着什么秘密?他要自己杀的人到底会是谁? 尽管程戈真的好奇无比,几次都想打开布包立马看个究竟。然而最后他又并没有那么做,因为他想:男子汉大丈夫,信守诺言是对他人和对自己最起码的尊重! 目前程戈有赤霄剑在手,其实就算十一执事已经找到了他,跟他撞个正着,他也不必有一丝忌惮。 他手中赤霄剑的神力加体内仙葩草的神力,别说区区十一执事,就算溥侵亲身上阵,他也能够轻松自如的应付过去。 现在他之所以选择悄悄的离开,乃由于他不想妄动杀戮。而且他急着赶回泉池山庄。昨天一整夜他都没有回去,他生怕史乘桴和史如歌因此心生担忧。 在程戈离开片刻后,一条黑色的身影,就像一阵疾风,飞速窜入山洞中。 待其身形立定下来了,随之,坐在石榻上的中年男人便看见了,他正是黑影人。 黑影人的装束仍旧神秘得很,全身上下都被黑色布匹所包裹着,只露出两只手、两只眼睛、两个鼻孔以及一张嘴巴。但是通过其走路时附近产生的呼呼风声,便可感受到他是那么的精神抖擞,他体内的功力是那么的博大精深。 “师父!”稍稍走近中年男人后,黑影人微微弯腰,沉声喊着。 “嗯。赤霄剑……我已经交给那小子了。”中年男人应了他一声,再直接告诉他说。 黑影人又很快说:“如此甚好。相信我们的心愿,他很快就会替我们达成!” 此时此刻,黑影看上去是很高兴的。而中年男人并不显得特别高兴,眉心紧紧压拧一下。 发现中年男人有心事,黑影人又赶紧安抚他,“师父,北玄洞毁了,您不必介怀。因为赤霄剑出世,这是天下大势所趋,谁也没法阻止。如若阻止,反是逆天而行。” 中年男人听此,唇角不自觉的抽搐了几下,笑了一笑后目光悠长感慨说:“当年我设下口诀,令人难以靠近降龙巨石,为了就是延缓赤霄剑出世……现在看来,天下大势确实已经发展到了你我不能掌控的地步,毕竟赤霄剑也认同了那小子……” 黑影人又点了下头,表示赞同中年男人所言…… 今天中午,将左臂受伤的易浊风带回泉池山庄后,史如歌便直接把他安置在她的闺房。 话说这件事情,史乘桴暂且不知情。因为史如歌对伍进进行了百般哀求,哀求他不要告诉史乘桴。因为史如歌自己心底也清楚,她这么做被史乘桴知情后,史乘桴非剥了她的皮不可。 伍进实在是执拗不过史如歌,无奈之下,只得暂且答应,陪她一齐隐瞒。 史如歌还找了几种药物和药水,亲手给易浊风处理伤口,止血、包扎、敷药。而易浊风一直“昏迷”着,脸色苍白而憔悴。 原本史如歌一直陪着他,守在他的床边,寸步不移。直到天黑入夜之后,史如歌出门小便,这才得以离开他一小会。 然而,当史如歌再回到房间时,却见床上的他,已经没有了人影。 史如歌压根儿都不知道,这一回易浊风略施苦肉计,利用她混到他们泉池山庄,只是为了替溥侵勘察一遍他们的泉池溶洞。 所以,在发现易浊风失踪之后,很快她便独自一人,在山庄内四处走动,匆忙且慌乱的寻找着他。 她生怕易浊风被史乘桴或鹤千行撞见,生怕易浊风身上再发生其他意外! 而此时此刻,易浊风正踏着皎白的月光,穿梭在泉池山庄最北面。 来到最北面的山谷间后,他进到一个琉璃般幻美的溶洞内。 他来窥探泉池山庄的秘密,窥探是否藏有仙葩草之类的,然后再回去向溥侵交差。 众所周知,泉池山庄最北面的溶洞,乃泉池山庄之龙脉。 洞内所有花木山石的布局,就犹如一个显型的九宫八卦阵。除开史乘桴和史如歌和程戈,其他不明数理者若要进到里面,肯定是久久在其外围徘徊而最终不得入。 然而洞内再奇妙的阵法,也不可能难倒贵为天一教五大堂主之首的易浊风。在经过几次辗转后,他轻松破阵,直接来到石峰林立的溶dong中心。 眼前,月光透过湖水散射而进,洞内斑驳石影映衬交错。夜晚很静,不时能听到泉水悄悄流进洞内的声音。 易浊风慢步行走在其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见整个石溶洞,是由分别竖立于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的五根极粗极高的石柱支撑起来的。 并且那五根石柱上,分别雕刻着一条颜色互不相同的巨龙。 巨龙的嘴里,分别含着与其体色一致的明珠。它们爪鬣飞扬,看上去十分凶猛、十分狰狞。 五根擎洞的石柱、五条颜色各异的巨龙、五颗光芒四溢的明珠,宛如五个神圣的使者,绽开一个个传奇。这些传奇无形中释放着的万点灵光在这溶洞内闪耀,看不见也摸不着,却有着叫人不寒而栗的恐惧。它的玄妙和神秘,似乎能慢慢的将一个活人吞噬。 第234章 电脑烂了 一尊肃穆庄严仿佛披着繁星织成的雪衣的巨大女神像伫立于此。女神神情安详,面相和贵,右手持着一把龙型剑,左手合指眉心。易浊风直视她,她的右眼微合,而左眼却似澄明的泉水般清澈。他总觉得,她的双眼暗藏无尽的玄机,而一时半刻他却又无法查证。 处势也不容他多思考一会,突然就有一道刺眼的白光,从女神的左眼飞出。它似尖针一般射过来。 易浊风急速一躲,胸浦差点就被尖针穿破。 如此,易浊风又在心里暗叹:史乘桴精心布置的这泉池溶洞,跟天一教天绝峰后殿的密宫十分相似,他这么做莫非是想…… 突然间,又有一股极大的气流直窜到洞里。它无形无味,但是他却清晰的感觉到了。 “是谁闯进来了?”易浊风心口一颤,在心中疑问着自己,却又顾不得再思考任何。 来者绝非友人,所以不能让其看到他。 纵身一跃后,他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个溶洞。 在易浊风离开之后,一条灰色身影,倏然降落在溶洞最中央。 而这条灰色身影,自然就是史乘桴。 待身形完全静止后,史乘桴背手而站,抬头仰望着那尊女神像。 观察仔细的他很快发现,一直镶嵌在女神像左眼中的一颗泪珠儿,变得不见了。 “有人来过这里……那人会是谁?”随之,史乘桴立马意识到了这一点,使劲动脑子思忖着。 压制着内心的慌乱和紧张,而后他又看了看别处,检查有没有其他异常情况。 在检查完毕后,史乘桴又大松一口气,因为并没有其他异常情况。 跟而他也飞速跃出溶洞,在这附近寻找蛛丝马迹! 他在心中发誓,一定要弄清楚,是谁进过溶洞!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泉池山庄东北面的树林里。一棵茂盛的大梧桐树下,隐隐约约可见两人的身影。 他们的呼吸声轻柔和缓,谈话的声音也压得极低。 溥侵还悠悠开口,询问着身后的易浊风:“你已经勘察了一遍泉池溶洞,可有特殊发现?” “没有。”易浊风低声回答,并不将在溶洞内看见的一切如实告知溥侵。 溥侵又皱起了眉,一边思考一边嘀咕,“这就奇怪了……难道传出来的溶洞内的异象,都是假的……” 易浊风听着溥侵的嘀咕,却不再补充,始终面无表情。他左臂上的剑伤,也早就愈合了。这倒不是由于史如歌给他处理过,而是由于承影剑在他身上割出的伤口,本来就会自行愈合。 片刻之后,溥侵又慢慢转身,目光阴鸷而幽深凝视着易浊风。话说前天中午易浊风便离开了天一教、可是今天清晨他才到达泉池山庄这边,这一点溥侵心知肚明。 溥侵还心知肚明,易浊风之所以到达泉池山庄迟,乃因为他先去了一趟落日镇。 于是这会儿,他又刻意询问易浊风,“浊风,程戈现在正在咱们天一教,你知道吗?” 易浊风又立马抬眸,一副诧异的表情,连番反问着溥侵,“嗯?程戈现在在天一教?他在那儿做什么?”此时跟溥侵对视,他的目光中也全是疑惑。 溥侵又咬咬牙,慢声告诉他,“他到北玄洞底,拔出了赤霄剑……” 顿时,易浊风又紧紧拧了下眉,一向冷漠的心口升起一丝忐忑的情愫。 因为赤霄剑一出,便意味着在不久之后,程戈会成为他最大的敌手! 见易浊风神色微变,溥侵又狡笑一下,轻轻拍了拍他的左肩,说:“浊风,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相信你心里比我更清楚。而且那不是为我,而是为了你自己。你好自为之吧。” “嗯。”易浊风点了下头,回应着他。 溥侵准备离开了,临走之前又不忘再叮嘱他一句,“你继续待在外面,若是史乘桴或四大门派有什么异动,记得立马通知我。” “是。”易浊风又点头说。 溥侵不再说话,又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易浊风。而后他的身形,化作一阵疾风,飞速消失在这片树林。待溥侵走了,易浊风也轻轻转过身躯。 这时候,一直站在不远处凝望着他的那位小姑娘,打乱了他全部的思绪。易浊风自然又停住脚步。他站在那儿,望着史如歌单薄的身子孑立在夜风中摇曳,清秀的脸蛋在此刻凝结着无尽的忧愁。 最主要的是,她忿怨的眼神让他感受到了一阵彻骨的寒冷。 如此,易浊风不由得暗怨自己的粗心,之前居然都没有察觉到史如歌到了这里。他也不确定,不确定刚才史如歌是否听到了他和溥侵的对话。 抱着侥幸的心理,他走到史如歌面前,轻声说道:“夜深了,这里很凉,还是快点回去吧。” 史如歌暂且没应,水灵灵的大眼睛,狠狠的瞪着他,额头上几根短小的发丝也轻微竖起。 见此,易浊风又拉起她的手,本想着牵她进屋去。 她却又立马将他甩开,语带忿意大声质问:“你再次来到泉池山庄,果然是为了替溥侵办事!是不是?” 易浊风的脸色蓦然阴沉,幽冷的眼眸闪动着空洞的光芒。迟疑好一会后,他才冷冷回答她:“是。” 史如歌的右手立马攥紧成拳,裂空的风声滑过,在她耳边呼呼作响。片刻之后,她又咬咬牙询问:“仙葩草有那么重要吗?那你对我的承诺了?你都忘记了?” 史如歌一连串的问题,令易浊风无从回答,又别过脸去,刻意躲开她的目光。 “我问你啦!易浊风,你说话!”史如歌又凶声催促着。平日里清澈潋滟的那对桃眸,在今天好似都喷出火来了。 突然间,易浊风也避开她的目光,无声一叹说,“你让我说什么?如歌,我早就跟你说过,现在我不能兑现对你的承诺。” 史如歌又气愤得歪了歪脑袋,咬了咬牙说:“你可以骗我说,你这次来泉池山庄,不是为了替溥侵办事!你可以说,你只是碰巧路过这里,至少你也哄哄我!可是你……你……” 第235章 秘密任务 易浊风不禁轻笑一声,嘲讽着自己。史如歌依然忿恨的瞪着他,而心中却对他满怀期待。 渐渐的,易浊风还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忽然不知道怎么面对史如歌。因为这一切都由不得他。至少他父母的死,他想知道的真相,目前都还没有查明。 稍稍酝酿一会后,易浊风又提了提呼吸,硬着心肠对史如歌说:“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想必从前你也听说过。你希望我为你而改变,我做不到。而且我是真心不忍心骗你,如果不是为了得知其他仙葩草的下落,我绝对不会再来你们泉池山庄。” “你……”史如歌又急得哽咽,连脸色也变得愈发苍白。 走到易浊风的面前后,她还焦急抓住他的一根手臂,深情凝视着他的眼睛,声音虚弱问:“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看着我说,不要躲着我,好吗?” 易浊风再次刻意避开跟史如歌对视,目光望向远处幽深的夜,并且不再说话。 如此,史如歌的那只手又无力从易浊风身上垂下,语气明显透着失落,自言自语说:“我明白了。你说过的爱我,程度其实只有喜欢的程度。你根本就不爱我。一直以来你都是在利用我,利用我帮你解绝情钉、利用我进入泉池山庄……在你的心里,只有天一教,只有溥侵和易玄衣,我完全无法跟他们做比较……” 夜风中,易浊风的身躯轻轻摇晃了一下。史如歌的这番话,让他感到彻骨的寒。但是他又不想解释什么。因为他害怕给予史如歌希望,那样将来史如歌便会愈发绝望,伤害更深。 易浊风又开始凝视史如歌,那副淡漠的表情,衬托着他性情的孤傲。他还冷冷一笑,说:“你说对了,我一直都在利用你,压根儿就不爱你。谁叫你是史乘桴的女儿?如果你不是他的女儿,对我来说,你连一丝利用价值都没有……” 顿时,史如歌的心头又生起很重的屈辱感。她的拳头也攥得更紧,更加憎恨的瞪着易浊风。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眶还溢出了泪水。她说话无比艰难,再次询问易浊风:“既然如此,那你以前为什么要冒死救我?救我一命,差点赔上你自己的命,这值吗?” 易浊风又抹了下唇,故意笑得很得意,说:“你以为那真是救你吗?傻瓜,我只是略施苦肉计,却没有想到真让你爱上了我,看来你的确很有利用价值!” 倏然,史如歌又气得差点吐血。怒不可遏时,果断抬起右手。 “啪”的一个声响传来。 她甩出的一个火辣耳光,重重打在了易浊风的左边脸颊!同时她无比气愤的骂咧着,“你这个混蛋!” 易浊风的脑袋微偏,脸颊泛红,表情却是笑着的。而且他越笑越灿烂,仿佛刚才被打的人不是他。他又对史如歌说:“如果我不混蛋一点,又怎么能够骗得过你?” 史如歌又抿抿唇、摇摇头,问:“那你今天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难道以后你不需要再利用我了吗?” 易浊风再视史如歌,目带讥诮,冷漠的说:“因为我来泉池山庄的动机,已经完全被你掌控。所以你我应该划清界限,不要再纠缠了。” 一时间,史如歌又提了提呼吸,极力令自己保持淡定。而后,她的右手直指树林的西北面,忿怒冲易浊风慢声吐字,“那你现在滚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滚!” 易浊风也不再说什么,多望史如歌一眼后,直接提步而走。 其实此时此刻,他的心中蕴含着千言万语,想要对史如歌解释,可是最终都无法说出口。 也就在他走开两三步后,突然间,一句苍凉的笑声插进来,回荡在整片树林里。 这个声音也是易浊风熟悉的,并且它由远及近,说:“易少爷对教主果然忠心耿耿。美色在前,立场仍旧坚定如山,蜀某佩服。” “又是蜀逍。”易浊风的脚步跟随立马停下来,嘴边喃喃自语一句。 对于蜀逍的到来,显然很是不快。 “不错,易少爷,正是蜀某……”不知何时,蜀逍已经从树林深处窜出,站在了易浊风与史如歌之间宽阔的空地上。 史如歌一惊,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蜀逍见此连忙跨前,正想一把抓住她。不料,他的手伸到半途,却又忽然止住,看着史如歌。 他笑说:“史大小姐,别来无恙!蜀某找你找得好辛苦!” 史如歌也盯着蜀逍,看了好一会。然后她记起了蜀逍,知道他是天一教的坏人。倏然扭头,不愿搭理。 见史如歌正要傲然离去,蜀逍又转过身躯,看向一旁的易浊风,主动对他解释:“是教主派我来的。他担心先前您的查找不够彻底,所以命我协助您再查一遍……” 说着说着,他匿好面上一脸的奸笑,又试探性询问易浊风,“现在史大小姐已经知道了你的目的,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让她的嘴巴永远闭上?” 蓦然,易浊风又双眉紧锁,但是没有应声。同时他幽蓝色的眼瞳中,宛如翻腾着汹涌的惊涛骇浪。 见此,蜀逍的表情又变得无比诡谲,轻易猜到了此时易浊风的心思。见史如歌还没有走远,他还赶紧追上去,挡在她面前,不让她离去。 “你干什么?”易浊风见此又很快做出反应,急声冷声质问着蜀逍。 史如歌的脚步当然也再次停住,嫉恶如仇,厉视着蜀逍。 这时候,蜀逍又望向易浊风,大笑一声说:“哈哈,刚才易少爷和史大小姐,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怎么现在我想带走史大小姐,易少爷似乎还想多管……” 说完之后蜀逍又提步,向史如歌咄咄逼近。 史如歌自然又吓得后退,想过大喊救命、想过快速逃脱。可是这会儿这番夜深人静﹑这番深林茂密,根本就不会有人听到她的呼救。 “站住!”易浊风又冲蜀逍一喝。见史如歌一脸慌乱,他再跨到她的身前。无意间手中的承影剑,也已经抵住了蜀逍的胸膛。 “你还是想阻止我?”蜀逍又觉不可置信,阴声询问着他。 第236章 深深谋虑 易浊风说,“不是我想阻止你,是你喜欢刻意与我作对。” 蜀逍的唇角又不由得抽搐几下,语带杀意说:“是你在跟教主作对!你以为教主是傻子?你频繁护着她也就算了,让你到泉池溶洞探察,可是你连在泉池溶洞内看到的信息,半点都不透露出来!天绝峰后殿仙葩草失窃,虽说主要责任在于我禁护不力,可是那晚你又干什么去了?教主早就开始怀疑你了!” “可笑。”易浊风又冷嗤他一声,再用警告的口吻说,“我说最后一遍,那株仙葩草失窃,与我没有一丝关系……” 蜀逍面容上浮现的杀意越来越浓重,冷说:“行!既然你不是史乘桴的人,那株仙葩草失窃也与你无关,那么现在就让我将史如歌带回天一教!趁着史乘桴和程戈都不在!”说完之后他又望向史如歌,准备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蜀逍。”易浊风忽然又叫他一声。 蜀逍顿了一顿,而后再次看向易浊风。 易浊风又说,“我不想跟你动手。我易浊风做事也从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如果你敢动她一根头发……” “如果我动了她你会怎么样?像杀牛猛一样直接杀了我吗?易浊风,你以为我真怕你?”听此蜀逍也连忙恶横询问,蕴含暴戾的双目中终于浮出怒火。同时他默默运功,一团真气已经凝聚在手心。 易浊风依然将史如歌护在身后。忽而他还抹唇冷冷一笑,一边落下了手中的承影剑、一边用极为阴冷的语气说,“我不会杀你,因为我觉得你挺可怜的。其实你也是溥侵怀疑的对象,可是你竟然不自知……” 顿时,蜀逍的灰色瞳仁又瞠大瞠圆,瞪着易浊风说,“易浊风,你不要挑拨离间!教主一向器重我,哪里会怀疑我?” 易浊风无谓跟他对视,还冷声解释,“我没有挑拨离间。你想想看,刚才溥侵到了这里,他大可以自己进泉池溶洞勘察一遍,但是他没有。他偏偏让你我行动,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试探么?” 蜀逍越来越激动,又很快摇了下头,用力否决易浊风所说,“易浊风,你这就是在挑拨离间、胡说八道!教主是何许人也?像泉池溶洞那样的鬼地方,他怎么可能屈尊亲自进去?” 易浊风又撇了下唇,淡定的说:“随你信不信,我就事论事,说说罢了。”其实他看得出来,此时此刻,蜀逍心里已经相信了他。 蜀逍还是气喘吁吁,又说:“反正这是不可能的事!易浊风,你越来越像内jian了,嘴上说着忠于教主的话,而实际上却总帮着这丫头!还有,你再说教主怀疑我,那我们现在就回天一教,找教主理论!” “清者自清。我不是内jian,不用再费口舌解释,时间便可证明一切。”易浊风又冷说。 蜀逍和易浊风两人争执互咬,站在易浊风身后的史如歌完全插不上话。眼前的蜀逍看上去恶如豺狼,还弄得史如歌有些战战兢兢。 倏然,蜀逍又冷哼一声,语气不耐烦讲述,“既然你不走,那我自己带上她走!” “你干什么?我才不要去了!”史如歌又连忙摇头说,下意识的躲到易浊风身后,一只小手揪住他的衣角。 蜀逍再次一顿,蹙紧了眉,说:“史大小姐。去不去可由不得你!再说,易浊风刚才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我就是不去,有本事你杀了我,然后抬着我的尸体去啊。”史如歌又很傲气说。说完之后昂着脑袋,盯着易浊风的背影,等他做出反应。 她心里相信易浊风会继续护着她,毕竟她也是他的女人。 突然间,一阵清风袭来,吹得林间草木簌簌作响。 又有一句拖得很长的妖媚的女声,不知道从何处传来:“易浊风,蜀逍,你们俩争得面红耳赤,可否想过今晚你们自己是否能够活着离开这里?” 此人是谁?无声无息地潜来,直到近处都未被他们发现,无疑也是一个绝顶高手! 再听她说话如此之口吻,易浊风本就阴沉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夜风微凉,送来几许树叶腐烂的气息,同时也让人感觉心旷神怡。史如歌单薄的身子却不由得颤栗了一下,周遭气氛也随着她的颤栗骤然紧张起来。因为她万万没有想到,在她家附近的这片大好深林中,竟是杀机四伏。 蜀逍怔了怔神后,尖着嗓门昂头叫道:“搁下什么东西?敢如此跟我们说话!” 很快,身后又有一个懒懒的声音传来。她自言自语般讲述着,“忘忧海海域,有仙灵域、幽冥域……芫莨大陆,除开天一教,还有四大家族、四大门派……” 史如歌按捺着心中的惊奇,想了一想后,忽然笑对前方的蜀逍说:“哈,好像是四大门派的人!这下子你们可别想为难我了!他们既然都来了,相信我爹也就在不远处了!” 蜀逍听此脸上表情又一次变僵。对于来者,他完全不知其具体实力。如此高深莫测的对手,他也暂未想到攻击之计。 于是,稍稍深吸一口气后,他又好声询问身旁的易浊风:“来人大致是谁?易少爷可知?” 易浊风依然处变不惊、镇定自若,冷说,“只有鸾凤山的女人,功力才会如此深厚。” “哦。”蜀逍恍然大悟,点了下头。此时的易浊风,装作对当前大敌若无其事的样子,如此以来才能将敌人激出。否则敌暗我明,对战起来势必束手束脚。 此刻的史如歌突觉压力倍增,她也不清楚对方到底为何方神圣。她步履悄移,想暗暗的从这氛围中退开。不料,发现她举动的易浊风,又赶紧将她抓住。 易浊风抓着她的胳膊,提醒她说:“来者身份尚不明确,极有可能他们并非你爹的朋友。你现在走很危险,先等一等。” 想到之前易浊风所说的那些气人话,史如歌又有点傲娇的别过头去,没好气低声冲他说,“他们是冲你和蜀逍来的,不关我的事。你要我留下来,是为了再被你利用吗?” 第237章 也是事实 “不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易浊风又很快说。 一旁的蜀逍又抢话,告诉史如歌,“易少爷说的对,现在可不是史大小姐你任性耍脾气的时候。再说蜀某在此,就算这些人不来我也不会放你走。” 蜀逍话音刚落,只见他们身前的地面上,慢慢开始呈现出一片异样的紫色。白色月光下,地面上似有许多灰尘从两边快速的向自己卷来,隐约中还能闻到一股枯叶焚烧的味道。 也就在蜀逍产生惶恐的时候,又见一道强劲的白光,似锐刀般将合拢的尘雾劈开。 蜀逍迟疑片刻后才将体内大半真气涌出,等待着对手显身。 此情此景,易浊风反倒是手脚放得更开,他嘲笑说:“既然是四大门派的人,又何须缩手藏足?出来吧。” “对,我看所谓的名门正派也不过如此。只想躲着暗箭伤人,连个真容都不敢露!”蜀逍又立马附和。 “哈哈。”又是一阵妖媚的长笑声。也随着这阵震天的长笑声,见得覆盖在地面上的黄叶快涌上天,仿佛一条张着血口的巨蛇。 巨蛇直飞攻向前方站着的三人。 蜀逍反应极快,他大袖一展,将手中凝聚的真气散出,转瞬间便接下了对方来势汹汹的一攻。 一时间,又有几条红色的长蛇袭来。并且这一回速度更快、来势更猛,它们在空中交汇合一,力量变得更加的强大。 蜀逍眼露精光,与之在空中辗转,显得十分吃力。 史如歌一闪,摇了下头在嘴边嘀咕着,“他们终于沉不住气,出手了。” 易浊风的手中,承影剑也出鞘了。剑光连环溢出,飞射空中,让人直觉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嗖”的一个声响,空中的枯叶零散开来,宛如漫天的花雨飘飞着。来人实力难抵易浊风承影剑的威力,匆忙中避开阵来,躲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这片深林内,万籁皆寂。 史如歌又揪拧着眉,暗自神伤,问着自己,“这些人这么快就走了吗?” 她生怕那些人已经走了,这样她更加难以逃开蜀逍的魔爪。 “还没有走。”易浊风又平静告诉她。 “啊!”史如歌轻声惊叫一下。 就在她毫无防备之时,三男一女总共四人,忽然自她身后的黑暗中蹦出。 “你们是谁?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史如歌又大声喘气,焦急询问。 只见那位站在最中间、身材较为高大的男人缓缓上前,面向史如歌,彬彬有礼说:“史姑娘,在下烬芙寨弟子道智,奉掌门师叔不吹之命来到这里。如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由于此人言语轻柔,态度客气,史如歌便也尽量客气。抿了抿唇后她指着他身边其他三人,再次询问他,“既然你是烬芙寨的?那他们了?” “哼。”道智旁边一位身穿大红色长袍的女人又发出轻蔑的笑声。 见眼前女人衣装艳丽,留着一头大波浪卷发,而且睫毛浓密、双唇丰厚、肤如凝脂,骨子里透着一股风骚的风情,一旁的蜀逍又立马猜到了她的具体身份。 蜀逍讲述,“蜀某虽然不曾涉足鸾凤山,但是影空和艳姬二位的名号还是听说过的。两位皆为大美人,影空优雅端庄、高贵神秘,大家闺秀之风范。艳姬冰肌媚骨,丰腴优仪,曾迷倒无数男人。” 见蜀逍大致认出了自己,艳姬又妖媚一笑,稍稍搔首弄姿说:“本宫也曾听闻天一教十二执事之蜀逍之名号。听闻蜀老大武功超群,气宇轩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史如歌听其说话阴阳怪气,又不禁打断她,再询问道智:“那他们俩分别是?” 蜀逍又变得不紧不慢、一副毫不动气的样子,代替道智回答史如歌,“百叶寺至善﹑神农峰赫威。” “果然是四大门派的人!”史如歌又是一惊,暗想:这深更半夜,他们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而且他们之间,武功招式能那么巧妙灵动的搭配,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易浊风总是能够轻易猜中史如歌的心思,仿佛他就是住在她肚里的蛔虫。这会儿,为解开史如歌心中的疑惑,他又低声讲述,“二十年前,天一教的势力范围扩张很快很猛。江湖上的四大门派,唯恐自家在某天被天一教吞噬,于是暗中联合起来。但是因为各大门派实力涣散,并且无可以服众者统领,许多事务都不好衔接,最终,四大掌门商议各自委派门内一人担任联合的信使。而后的四大门派,更是贡献出自家的武学精髓,与别家相互融合贯通,专供信使们修炼。所以现在他们的武功招式,令人感觉浑然一体、完美无瑕。” “如今四大信使的职责,便是暗中观摩我们天一教的一切动静。而后他们将得到的一切消息都传送给四大掌门,最后好让四大门派抓住可乘之机对付天一教。”蜀逍又补充着。 “哦,原来是这样……只是以前,我为什么从未听我爹提起过……”史如歌一听又一边轻轻点头、一边拧眉思忖。 易浊风又不再说话,工整的剑眉轻轻拧着,但是看不出来是否是在思考。 蜀逍依然留神着周围的情形。周围再无明显异动,却见眼前四人举手投足间依然是衣袂飘扬,神态从容。他又忍不住潸然一叹,说:“传言:四派联动,风云便起。如今四位齐聚于此,不知道是要筹划何等大事?” “送柬!”随即,满脸虬髯、怒气横生的赫威,重声回答着。不料,一旁的至善轻扯他的衣袖,似乎在示意什么。 这幅情形自然又被蜀逍看在眼里。他弯眉一挑,甚是诧异嘀咕着,“哦,竟有如此之柬,要劳四位信使亲送……” 道智目光清淡瞥眼蜀逍,依然彬彬有礼,笑了笑说:“两位,要送何柬乃我们四大门派之事,恕在下不便告知。” 蜀逍微怒,说:“未将我想知道的事情交代清楚,你们四个也别想活着离开此地。再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今天可是你们先动的手。” 第238章 武林大会 “蜀老大请息怒。我们出手只是忽见两位在为难史姑娘。而之前并未想过要找两位的麻烦。”道智又客客气气说。他的毫不张扬,却在不知不觉间流露出十足的霸气。 蜀逍又冷哼一声。显然,他对这四位信使敌意越来越浓。 至善看出端倪,暗想:当下我们虽是四人,并且分别掌握了各自门派的绝学,但是传说中天一教的五大堂主和十二执事,也绝对不可能是浪得虚名……更何况我们今天惹上的还是听风堂易浊风和执事之首蜀逍,记得刚才承影剑一出,艳姬和道智便立马败下阵来…… 随后,他也浅施一礼,对易浊风说:“今日之莽撞,纯属误会,还望两位海涵。我们不计较两位来此之目的,同时也望两位不要为难我等。” 夜风中,易浊风布衣轻扬。见至善态度诚恳,他无意识抹唇,冷说:“既然如此,我们也不会咄咄逼人。四位刚说有事在身,就请先行。” “走吧!你们四个,以后不要让我蜀逍再撞见你们!”蜀逍挥袖,也冲他们说。 “多谢!那史姑娘……”至善说了一些谢谢,而后欲言又止。 “天一教跟泉池山庄之间的恩怨,与你们四大门派无关。我们跟史姑娘之间的事情,自然也轮不到你们插手。”蜀逍说。 “可史庄主对我四人有知遇之恩,且史姑娘出来多时,再不回去恐怕史庄主就要派兵前来寻人了。如若现在我们硬拼跟两位耗上几耗,再等到泉池山庄的人一到,到时候换得两位都走不了了……”道智始终心平气和、和颜悦色。但是这一回,他语气中流露出来的意思却是截然相反的。 “史乘桴?这……”蜀逍脸色骤然一变,短时间内不知道如何应答。他完全没有想到史乘桴极有可能就会出来。而如果史乘桴和鹤千行真来到这里,他俩再配合眼前这四位信使,势单力薄的他和易浊风很难全身而退。 此时此刻,易浊风的蓝眸也变得无比深邃。他无畏望向蜀逍,冷然一笑说:“既然史庄主会来寻女,那我们就不跟这四位多耗时间了。蜀逍,你不是想着同我回去找教主理论吗?还不走?” “对!对!对!”顿时蜀逍又扯开嗓门说,同时他再次默运真气。不等史如歌和四大信使做出反应,刹那间便见得他那稳立如泰山的身形,轻飘飘跃至了不远处的半空中。 在半空中,他还对易浊风叫喊道:“易少爷,蜀逍先行一步,待会儿咱们天一教见了!” 见蜀逍逃得如此之快,易浊风又轻蔑撇了下唇。跟而他再偏头,面向仍为一副懵懂模样的史如歌。 他又目光悠长的望了史如歌一眼,但是没有再说什么。发现易浊风正望着自己,史如歌也赶紧望向他。 四目相对时,两人的心跳都变得稍稍有些忐忑。特别是易浊风,他还连忙避开跟史如歌对视,好似不愿意多看她半刻。而史如歌,她清澈的眸光隐隐一颤,仿佛两个玻璃球被打破了。 “既然他们都是你爹的朋友,那我先走了。”隔了一会后易浊风才对史如歌说话,说完之后他也快速飞身而起。 “喂!”史如歌又赶紧伸手,试图去抓住他。 可是他早已腾至暗处,身影于这茫茫黑夜中消失。 “就这样放他们走?!”旁边赫威见此,做欲飞状,想要追上去。 “别!”至善连忙拖住愤怒的他,说:“单是一个蜀逍就够我们四个对付的了!再加一个易浊风,我看就算是我们的师父在也未必对付得了!你追上去送死吗?” “哼!”赫威恶恶的哼了一声,但是心中对于至善的话又十分信服。 此时的史如歌,又因为易浊风的匆匆离开而撅着小嘴。她想发火,却不知道应该把火气撒在谁的身上。 看在眼底的道智又走到她身旁,礼貌讲述:“史姑娘不必如此,道某等人自会护送姑娘周全回府。” “啊?”回过神来的如歌突然觉得有些难为情,又望向道智说:“我怎么啦?我没有怎样啊。对了,我知道回家的路,不劳你们相送啊!后会有期!”说完之后她正要撒腿跑开。因为她并不确定,眼前的这四个人,对于他们泉池山庄来说真的是友人。 “史姑娘,请留步!”道智忽然又叫住她。 道智还是很有礼貌,姿态略显恭敬,这又惹得史如歌说不出任何拒绝他的话语。停下脚步,史如歌再回头看他,还强颜一笑,跟他开玩笑,“你叫住我,还有什么事吗?难道是你愿意告诉我,你们送的到底是什么柬?或者是想偷偷告诉我,江湖上即将发生哪些大事?” “若是人人都知道,那四大门派早就被天一教给灭了。”一脸严肃的赫威又缓慢讲述。 “哦……”史如歌又漠然回应一句,跟而在嘴边小声嘀咕:“近十年,天一教的势力范围向其周边扩张了百里有余,被它吞并的小门小派不计其数。它横行武林,可以说是有恃无恐。然而到了如今,它依然不敢公然进攻四大门派中或四大家族中的任何一个,甚至连对付实力最逊的鸾凤山也总是畏首畏尾……以前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原来是因为四大门派早就暗自联合了……” “呵呵,姑娘很聪明,不过您的思考并不完全正确。”道智脸上又泛着春风般的笑容,提醒史如歌说。 “哦?哪里错了?”史如歌又惊疑的张着嘴巴,同时这才认真看着他的面庞。 原本她不看还好,看了之后心跳怦然加速了一下。因为道智生的白净俊朗,而且给人感觉温文尔雅。在她的印象中,她觉得他和天一教的楚绍龙是十分相似的。他,可谓称得上是她见过的第五大美男了。 而前面的四个不用说,第一位自然是她青梅竹马的好兄弟程戈,在她看来程戈的五官,好像是手工雕琢出来的,完美无瑕,让人感觉越看越舒服。第二位是易浊风,在她心目中他以气势取胜,总是那么冷酷阴沉、那么威风凛凛。 第239章 尊敬盟主 至于第三位的话是楚绍龙,在史如歌的印象中,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块天然的美玉,看上去极其温和美好。第四位是龚子期,虽然她很讨厌龚子期,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身上散发着一股邪魅劲,气质中透着十足的贵气。 “姑娘在想什么啦?”见史如歌忽然发愣,道智再次打断了她的思绪。 “没、没想什么……对了,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史如歌立马回过神来说。 道智又笑了笑,忽然还轻叹一口气,主动对她讲述,“其实我们也没有必要隐瞒姑娘。今日我们四人冒死送柬,确实是受四大掌门之托,诚邀史庄主和鹤掌门,近日速往衙山百叶寺千佛堂共商大事。” “大事?什么大事!”史如歌又有些兴奋问。 “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在努力,想要拉拢四大家族,让四大家族也跟我们结盟。可惜的是,令尊史乘桴诚意总是不够,所以今晚,我们过来试图再奉劝一番。不过,令尊如果依然不答应,那我们也不会怪疚或记恨……众所周知,令尊曾经也是天一教教主顾犇的弟子……”身旁的至善又铿锵回答史如歌。虽然他的语速极慢,但是明显透露着强烈的敌意。 史如歌并不怕他,反而还扭头望他,微笑着直接询问他,“听至善师傅的意思,莫不是担心我爹爹某一天会再向着天一教?” “正是。一直以来,令尊心中的敌人只是溥侵,而并非整个天一教。等到哪天杀了溥侵又除尽了他手下的五大堂主,令尊也许还会回归天一教,继任教主之位。而这样的结果,也是我们不看到的。”月光下,花容媚动的艳姬又大声讲述着。 因为他们都在挖苦史乘桴,所以史如歌清秀的小脸上又浮现一层戾气。吞了吞涎后,她歪着脑袋,一本正经说:“这些我想是你们完全搞错了!我爹爹虽然是顾犇师祖的弟子,但是我们泉池山庄与如今的天一教除开仇恨便毫无干系!我爹爹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做什么教主!再说了,我们泉池山庄堪称人间仙境,在我爹爹看来,安然在如此美丽的地方度过一生,不比拥有天一教的万千宝物与至高权力差!” “那只是姑娘所想。要想立造万世基业,就必须利用天一教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以及地理优越。试问这天下间,谁不渴望能够成为一统三界的霸主?”赫威又冷说。 顿时,史如歌脸上的表情慢慢凝敛。显然,他们的话让她觉得不是滋味。将双手背到身后后,她说:“我不想再跟你们讨论这些问题。现在易浊风和蜀逍已经走了,既然你们是来送柬的,那我爹爹的请柬就交给我吧。至于刚才你们的话,我也会带给我爹爹的。”说完之后真向道智伸出了双手。 “那就有劳姑娘了。”道智又略施一礼,再从胸前衣兜里拿出一封红色的书柬,缓缓递向如歌。 不料,柬到半空,被艳姬一手抢回。 道智立即面露不解之色,艳姬却抿唇妩媚一笑,说:“史姑娘是史姑娘,史庄主是史庄主,既然是邀史庄主,那么这柬就得让史庄主亲手签收。不然出了差池四大掌门怪罪下来,我们无法交差。” 史如歌又很不服气的撅了下嘴,看向艳姬说:“只不过是一张柬,我回家递给我爹爹就是。我是绝对不会把它弄丢的。这位姐姐,你们真的不用自己过去了。” 倏然,艳姬吊梢眉一挑,又语气阴冷对史如歌说,“我们自己过去,顺便也是为了拜访史庄主。可是此时此刻,你执意让我们止步于此……莫非,你是担心我们将你在此私会易浊风之事告诉史庄主……” 虽然艳姬说话细言细语,但是很明显带着挑衅性。史如歌听了脸色微微改变,又连忙解释说:“你错了。我只是想替你们省省事,并无其他意思。” “哼,史姑娘真会装,装得真是单纯又可爱,就像你的父亲……”艳姬又话里有话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我装??什么就像我的父亲???”史如歌又觉怪异的很,盯着艳姬连声询问。 “没什么意思。”艳姬说。表情看上去是那么的风淡云轻。 “如果你跟我爹爹之间,产生过什么误会,那就直白的说出来,不要话中带话,谬论别人。不然我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都不知道怎样为了我爹爹辩解。再说我爹爹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也没得闲话让别人说。”史如歌说。她十分不满刚才艳姬的语气。 由于史如歌和艳姬越争执越激烈,身旁的道智再次行礼,充当和事佬,笑说:“史姑娘请息怒,艳师姐并非此意。我等也十分尊崇史庄主的为人、且完全信得过史姑娘。艳师姐,时候真的不早了,我等应该回去了。当下便将请柬交付于史姑娘也并非不妥,你说是不?” 艳姬又瞥着道智,很不耐烦说,“交给她交给她,你都说了好几遍了,我还能怎么样?哼,你这么信奉她的话,不就是因为她长得娇俏么?”说完之后她的嘴角咻着一抹苦涩的笑意,并且又用怪异的眼神瞪了瞪史如歌,再将那封红色的请柬递还给史如歌。 见此,史如歌刻意翻了翻白眼,接过请柬后没好气回瞪她。 也不等史如歌再说什么,他们那一伙人又很快闪身,飞速消失在这片树林。 夜色愈深,环境愈静。泉池山庄,明月高挂天空。 也趁着还有月光,史如歌赶紧施展轻功,匆匆离开了这片树林。 而刚出树林,她便碰到了史乘桴。 看见史如歌时,史乘桴的眼中满是怒火。最终,他强压着怒火,冷声询问她:“如歌,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你一个小姑娘家,半夜三更不睡觉的……” 会碰到史乘桴,这也是史如歌万万没有想到的。平日里,史如歌也没有那么害怕史乘桴。可是到了被他抓住把柄时,她便害怕得不行。这会儿也不例外。 第240章 都是强者 史乘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在她看来,他的架势可谓严厉得不能再严厉。于是,跟史乘桴对视时,她变得眸光盈盈,结结巴巴说:“我……我我我……我出来散心、乘凉呀……” “这么晚散什么心?乘什么凉?知不知道外面很危险?”史乘桴又训斥她说,说的同时打量着她。 感觉到史乘桴越来越生气,史如歌又觉委屈的扁了扁嘴。然后她慢步上前,想对他撒撒娇。结果,忽然,她想起了刚才在小树林里发生的一切,忆起了道智给她的那封请柬。 “嘻嘻……”挠了挠头后她又狡猾一笑,再自袖间掏出那封请柬,将其高高扬起在史乘桴眼前晃动,说:“爹爹呀,您先不要忙着生气,您猜猜我手上的这是什么?” 史乘桴又冷哼一声,忿忿不平说:“四大门派邀我前往百叶寺参加佛光大会的请柬。没想到被你这丫头玩弄于手,成何体统!” “啊,爹爹,你怎么知道这是佛光大会的请柬?那四个人明明没有跟我一起过来这边啊!”史如歌又有些震惊问,甚是疑惑。 “哼,如果不是那四个人你还想平安回到这里吗?”史乘桴又不客气说。 “这……”史如歌不解。 史乘桴收好那封请柬后,说:“易浊风进过泉池溶洞,然后又在庄外东北边的树林密会溥侵。而在他出了溶洞后,我便一直跟着他。在这期间,我算花费了很多劲力,终于才做到不被他察觉。” “啊!”史如歌再次震惊,完全没有想到刚才在深林里发生的一切都被史乘桴看在眼中。 同时她也更加不安,而后极其小声自言自语:幸亏那会儿没跟易浊风提起那件最羞人的事情,不然爹爹现在已经知道了,非宰了我不可…… 史乘桴又没好气白她一眼,主动告诉她说:“溥侵派易浊风勘察我们泉池溶洞,想必是怀疑我们这里有仙葩草。虽然这一回易浊风并未发现任何端倪,可是我相信,溥侵不会就此罢休。如歌,你的胳膊若总是往外拐,总有一天会害了我们整个泉池山庄。你明白吗?” 话说半个时辰之前,发现有人进了泉池溶洞,史乘桴便立马出洞寻找蛛丝马迹。然后他追寻一些风声一直到至东北面的树林里,然后也就看到了溥侵和易浊风和史如歌。 史如歌听之清秀的小脸更加阴沉,暗忖那会儿史乘桴果然是躲在暗处观察着他们。 “那么爹爹,你一直都跟着我吗?”她还是忍不住询问史乘桴。 史乘桴说:“没错。不然你以为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躲着偷听溥侵和易浊风的谈话能不被他们发觉?” “哦。”史如歌又漠然应了一声。而后她羞红着脸,微低着头,更显惭愧说,“爹爹,对不起啊,总是让你为我担忧……” “你知道就好。真想让我省心,以后就乖乖地待在家中,没我的准许,不到处乱跑。”史乘桴又说。 史如歌又撅着小嘴,不多说话了,免得惹得史乘桴更加生气。 瞅了瞅史如歌,史乘桴还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又无声一叹说:“走吧,今天晚上你赶紧回房休息!至于某些事情,待我参加完佛光大会再回来跟你详谈!” 史如歌的心跳蓦然加速。因为她不知道史乘桴口中的“某些事情”是指什么事情。她生怕是指她跟易浊风的关系。不过,关于这一点,她也不敢多问。而且她的脑子里,对那个“佛光大会”充满了无限疑惑和好奇。 史乘桴提步很快便走远,回过神来后她又赶紧追上去,一边走一边问,“对了爹爹,程戈为什么还没回来?他到底去哪儿了?” 史乘桴又如实告诉她,“之前他去了天一教,试图拔取赤霄剑。白天时我听说他成功了,可是后来他人又在天一教失踪了。” “啊?那他不会出事了吧?”史如歌又急忙追问。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袭上她的心头,令她一瞬间凌乱不已。 看出史如歌很担心程戈,走着走着,史乘桴又停下脚步。他望着史如歌,很意味深长说:“如歌,你不用对他太过担心,我相信他不会有事……因为他的命,好似硬得很……” 此时此刻,看着史乘桴的眼睛,史如歌不由自主轻轻打了一个寒颤。 因为它们那么深、那么冷,并且其中好像蕴含了许多可怕的复杂的东西…… 回到泉池山庄南苑后,史乘桴依然无心入睡,慢悠悠走到窗户边,仰望着外头黑色的苍穹。只见夜空繁星如织,一颗流星倾斜着划出一道优美弧线,而后落于前方一座山坳间。 随之,他又紧紧皱眉,一边凝思、一边嘀咕:最近总是天象不好,难道三界格局真要变了? 住在东苑的史如歌,想起那会儿易浊风和史乘桴两个人分别所说的话,也是迟迟无法入睡。这会儿她也倚窗,仰望着那漫天星辰,空虚和恐惧充满了她整颗心灵。不知不觉间,还有一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 她赶紧拭了拭,告诉自己要坚强、干练。情爱本就伤身伤心,越是去执迷、越不得好果。 想着想着,她又笑了笑,因为她知道,总有一天,她的内心也会有着一种顿悟世俗后的坦然…… 深吸一口气后,她也自言自语的感慨着:唉,也不知道程戈现在在哪儿……若是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谁说我会死?好好的我怎么会死!”突然间,一个极其悦耳的声音传来。随之,她的思维停顿下来,高兴得不知所措。 因为这个声音,可是熟悉至极的呀。 时间短促,她都没有来得及给出其他反应,只见程戈已经来到了屋子里面、蹦到了她的眼前。 也是这一瞬间,程戈阳光般的笑容,融化了她心中所有的寒冰。 “程戈!”她还大声喊着,脸庞的笑容宛如绽放的春花。 停在她的面前后,程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粉嫩的脸蛋,没好气说:“死丫头,你居然在背后诅咒我死,我哪有那么容易死?我这不好好的吗!嗯?” 第241章 需要求证 史如歌似乎不太相信,程戈竟然在这时候回来了、在她很落寞的时候…… 她兴奋得在原地转了个圈,随后又反过来询问他:“你这么晚才回来?白天一整天,你真去天一教了吗?” “是啊!”程戈又重声说。而后他改用双手拿着赤霄剑,刻意将它呈现在史如歌面前,比较骄傲告诉她说:“这是赤霄剑!如歌,有了它,以后我就能更好的保护你、保护我们泉池山庄了……” 倏然,史如歌又感受到了一阵天旋地转般的幸福,目光也很快从程戈脸庞转移到赤霄剑。 只见赤霄剑剑身华美大气,赤光灼灼、杀气逼人。 “太好啦!赤霄剑……是跟承影剑齐名的神剑啊……”看着看着,史如歌还咧开小嘴,甜甜一笑说。 只是,笑到半途,她脸上表情又全部凝敛。 因为她忽然想起来了,赤霄和承影都现世,这并非好兆头。记得一本古书上存有记载,这两把神剑是相互对立的,一样一身正气,一样附魔附邪,最终只能有一把主宰这个世界。 换而言之就是:赤霄剑的主人和承影剑的主人,不能并存于这个世界。 见史如歌忽然变得不开心了,程戈又赶紧收回了赤霄剑。 程戈也轻易猜到了此时史如歌的心事,温和一笑后又宽慰她说:“如歌,我从未想过追名逐利,我冒险获取赤霄剑,也实乃逼不得已。我答应你,哪天我跟易浊风对战,若他不是我的对手,最后我会饶他性命。” 因为程戈的话语,顿时,史如歌又立马抬眸。 这一回凝视着程戈,她的眸光盈盈颤动,显得分外灵动有神。同时她的眸子也是那么清澈、那么温柔。仿佛她眸底的那份温柔,即将流动注入程戈的眸底。 在这之前她也从未如此看过程戈。因为从前他们的关系,就是最纯情的青梅竹马。所以从前他们相处时也比较随性,两个人都很大大咧咧。 然而现在,他们变了。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印象,他们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反正不知不觉间,他们两个人之间变得生疏了。 唯一不变的是,程戈遇到了开心的事情,首先想到的第一个要分享的人,始终都是史如歌。 “谢谢你,程戈……”过了好一会后,史如歌还声说。 程戈也一直凝视着史如歌,目光那么深情、那么专注。此时面对史如歌的客气,他不自觉的撇了下唇,心中泛起一阵苦涩的滋味。 他还抬了抬手,准备抚摸她的脸庞。可是,那只手在即将触碰到她的皮肤时,他又下意识的慢慢缩了回去。他也不看史如歌了,强作笑颜说:“呵,傻瓜,你跟我还客气。” 史如歌又不知道再说什么,抿唇、低头、思忖。 待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没有那么尴尬了,史如歌便也想起了正事。她又对程戈说:“对了程戈,钰莹她们,已经回鸾凤山去了……” 程戈又是一怔,“嗯?她们怎么这么突然?之前都没说要走,我刚出去一天她们便回去了。” 史如歌说:“听说是影空掌门忽然在催促她们,说她们那儿近日不安宁,即将发生一件大事情。” 程戈又浅蹙着眉,略有所思,同时不忘回应史如歌,“哦,好吧,我知道了。” 史如歌终于来了一丝瞌睡,无意间张嘴,打了一个浓浓的哈欠。 随之,程戈又立马回过神来,再望向她,语带轻笑说:“如歌,你快点休息,我回房了。” 史如歌又点了下头,说:“好。正好我困了。” 程戈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了史如歌的房间。此时时间已经过了丑时,月光似流水般倾泻下来,悄寂无声洒向地面。 他本准备再去南苑一趟,去跟史乘桴打声招呼,告诉史乘桴他已经回来了。结果,想了一会后,他决定还是不去了。因为很快便天亮了,先让史乘桴安然的睡觉吧。 也由于无心入睡,程戈便拿着赤霄剑,在院子里面挥舞,自行研究着剑法。 赤霄剑和承影剑一样,它们不仅仅是兵器,更是具有灵性的神物。若想令它的神力,在关键时刻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首先就必须懂得完美的驾驭它。 而想完美的驾驭它,首先就必须掌握一套精妙绝伦的剑法,而后再将其练到人剑合一的最高境界…… 天亮起床之后,史乘桴和鹤千行立马便听说了程戈已经回来的消息。并且他们都特别高兴,因为程戈真的得到了赤霄剑。 而到了今天,鹤千行也决定离开泉池山庄。跟史乘桴一样,他也得前往百叶寺,参加所谓佛光大会。 辰时时,史乘桴将程戈叫到西苑子监亭。他刻意告诉程戈,接下来他的一切行程。然后他叮嘱程戈,好好守着泉池山庄,好好保护史如歌。 程戈自然点头,允诺了史乘桴,说这段时间,他一定会照看好庄内的一切。正好这段时间,他哪儿都不想去,就想安然待在庄内,继续钻研赤霄剑法。 那么,何为百叶寺的佛光大会? 众所周知,百叶寺是佛堂圣地,位于天一教群山最东面的百叶仙山之上。而之所以给其取名为百叶仙山,传言,乃由于上古时期有位仙人腾云路经此处、他在空中俯瞰见此山峦俊美清秀、虽然相距遥遥数千丈、山内漫天飘舞的枫叶却清晰可见。 百叶寺也是日月精华之所聚地,每隔二十年庙内山中总显奇象。 每当那个时刻,在清秀的百叶仙山之上,都会有万千霞光交映大地。百叶寺内则是佛光普照,神圣无比。涅盘多位高僧也会齐聚正堂,跪于佛光下参禅,同时传授佛道心得。此外,他们还会邀请多位讲究道义的江湖朋友前来。同时,也借此时机商讨除魔卫道等各类江湖事宜。 两天后,正值二十年一遇的神佛显灵日。百叶寺暗发英雄帖,邀请江湖上若干有头有脸的人物前来观礼。 史乘桴和鹤千行一同赶至百叶寺,这时候,围观在百叶寺大殿之外的各门派弟子可谓接踵并肩。 第242章 噩梦开始 但是,那恢弘壮大的场面并不显得嘈杂和喧哗,反而显得极有秩序、极其肃穆。 一个小和尚将史乘桴和鹤千行引至堂内。 只见此时,堂内高朋满座。各大门派或各大家族的主事,包括岩岭龚家家主龚战、烬芙寨寨主不吹、神农峰掌门赫重天、鸾凤山掌门影空都如期而至。 而巨型佛祖神像前,百叶寺住持百川和尚身着精致程边袈裟,恭谨地捧着一炷香,点燃了,放到佛像前的香炉里,然后跪倒在蒲团上,虔诚地膜拜着。各路贵宾则是席地而坐,双手撑在膝盖上,眼睛盯在佛像身上。 而后,百川和尚站起身来,他目光抬起,与佛像对视。这时候,佛像闪熠的光辉更加明亮,隐约还能灼伤人眼。 待百川转身之后,座下龚战便道:“我龚家虽然并非江湖门派,却蒙百川住持之赏识邀我龚战参加如此大礼。龚某实感荣幸。只是前日途听四大信使之说,四大掌门邀龚某来此有要事商议,不知具体所为何事?还请各掌门明示。” 龚战一番客套话,倒让在场的人肃然起敬。烬芙寨寨主不吹,年龄四十出头,面貌生龙活虎,精神意气风发,笑说:“龚庄主客气了。岩岭与泉池虽然不是江湖门派,可是龚庄主和史庄主的大名早已流传天下,深入人心,很多江湖朋友对两位可是敬佩有加,早盼着一睹两位之风采。” 不吹说完便望向侧面正堂上的百川,两人默契对视。百川浅施一礼,嘴边念叨一句阿弥陀佛,而后讲述:“二十年前天一教巨变,溥侵称王重整旗鼓,掀起血雨腥风。如今神灵之物仙葩草已经显身,溥侵对我们这些门派更是虎视眈眈,只想除之而后快。溥侵暴虐,野心勃勃。血洗落日镇,暗剿鸾凤山,便可证明这一点。” “血洗落日镇,暗剿鸾凤山?”史乘桴和龚战听之满腹疑惑。 一旁的影空满腔仇愤,但是极力压制着,对他们解释:“五天前的晚上,在我鸾凤山正南面山脚下的落日镇,十几户人家,近百号人口,全部被杀。清晨,我派八名弟子下山去采摘药草,无意间才发现这一点。经她们查验,证实那近百号人口,均死于承影剑剑下。” “啊?竟有此事?”史乘桴又大吃一惊,似信非信。而后他拧眉想了片刻,回忆起了四天前的晚上,易浊风也曾在泉池山庄出现。 只是他暂且没法想到,易浊风为何要跑去落日镇、为何要杀掉那边的人口。 龚战也觉得这件事情匪夷所思,甚是可怕,也询问影空,“易浊风为何要下此毒手?他跟落日镇的人有什么恩怨?还是……他这么做只是因为受到了溥侵的派遣?” 影空道:“当然是因为受到了溥侵的派遣,溥侵老早便盘算着攻下我们鸾凤山。不然接下来的这个晚上,我们鸾凤山的听雨堂也不会遭受天一教恶贼的入侵。” “原来如此!”史乘桴重声一应,对于影空所言,开始变得信服。片刻之后,他还感慨说:“这个易浊风真是越来越可怕了,凶残的本性,与溥侵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影空的脸上带着一层黑色面纱,自眼睛以下的容颜,别人都无法看见。并且她的眉毛画得很浓、眼影画得很重,以致哪怕跟她面对面,别人也无法联想到她的具体面貌。 不过,每个人第一眼都能看出,影空乃一个大美人,年龄不超过四十岁。她的眼睛是那么的灵动、清澈、黝黑,她的睫毛又长又翘,她的鼻梁又高又直。 发现史乘桴心事深沉,这会儿她又一动不动瞥着他,语带嘲意说:“史庄主之前跟易浊风打过不少交道,现在对于他的人品,是不是感到特别失望?” 史乘桴又回过神来。哪怕他听出了影空在讽刺他,也对影空特别客气,说:“从未对他寄予过任何希望,又怎么会有失望这一说?影空掌门,你多虑了。” 影空又轻笑出声,目光从史乘桴身上移开,暂且不再说话。 “天一教不止易浊风残忍无人道,以前还有牛猛天性风liu,不知道残害了多少无知少女!庄罹为虎作伥多年,杀害的四大门派弟子不计其数!溥天骄骄蛮跋扈,处处仗势欺人!”一旁的不吹又说。 此刻,一直专心致志听他们讲话的鹤千行,慈祥的面容上又浮现一抹春风般的浅笑。他直接望向不吹,客客气气询问:“那你们几大掌门,这次召我等前来,具体是想……” “溥侵手下能人众多。易浊风之外,还有凌无邪、楚绍龙﹑蜀逍、庄罹等,均难以对付。而我们这些门派或家族实力涣散,且无领导核心,更无完整的应敌之策。所以,经我们几位掌门商议,不如在四大门派中或四大家族中,推选出适合的一人,担任武林盟主。盟主之权在于发号施令,统领我们的联盟弟子;盟主之责在于带领武林同仁找到仙葩草,抗击天一教人对我们的残害。不知史庄主和龚庄主和鹤道长是否赞同?”不吹说。 听说要推选武林盟主,倏然,龚战的左边浓眉微微挑起,心中甚是高兴。他立马表达他的赞同,说:“溥侵无道,我们本就应该同心协力铲之。只是这武林盟主要推举何人才能服众,诸位心中是否有底?” 霎时,座下各人一阵沉默,纷纷拧眉思忖,而且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算盘。对于推选武林盟主这件事情,他们当中有人赞同,也有人并不赞同。 赞同的人,他们都希望自己或者自己门派的弟子,能够成为武林盟主。一来武林盟主在江湖上是一种无上的荣耀,是权力和地位的象征。二来武林盟主能够统领各门派联盟弟子,首先便能更好的保护自家门派。 很快,神农峰当家的赫重天站起身来,打破平静说:“依我之见,就该公平竞争!在我们这些门派中,谁武功最高,谁就是盟主!” 第243章 极其震惊 突然间,史乘桴却“呵呵”冷笑了一下,而后他表达他的不赞同,说:“当今武林,虽说高手如云,但是能够敌得过溥侵或易浊风的人,着实寥寥无几。何以要推选武林盟主,让其成为众矢之的被天一教那群人紧盯?” “溥侵和易浊风武功虽高,但是并非不可战胜。比如:不吹掌门自创的百步清风神功笑傲江湖四十载,至今无人能敌。所以我也说了,推选盟主,就得选取武功最高的人!”赫重天又对史乘桴说。 隔了片刻,他再补充,“而且溥侵那伙人,我们愈是畏怯他们,他们愈发得寸进尺。史庄主,若你们泉池山庄实在不愿意跟我们联盟,那我们这些人中,谁也不会勉强……毕竟你跟溥侵,师出同门……” 史乘桴又思量了一会,再正视赫重天,语重心长说:“非也。赫掌门,虽然我跟溥侵确实师出同门,可是我们之间,早就结下了深刻的仇恨。因为溥侵自坐上天一教教主之位后,并没有尽到当教主的职责将天一教武学精髓发扬光大,反而他嗜血成魔、杀戮无数。既然如今各位都协商一致了,那么史某当然也不好扫各位之兴……正好史某也想早日杀了他,为师父清理门户……” “史庄主确实深明大义,不吹钦佩……”不吹又望着史乘桴,轻声一叹说。. 史乘桴说:“不吹掌门过奖了。不过,对于这盟主的选法,史某倒有个提议。” 不吹说:“庄主请说。” 史乘桴说:“我等分别掌管着自家的门派,年龄多已不惑。于是史某认为,我们应当退位让贤,推选我们的下一辈,担任这个武林盟主。” “我也正有此意,我们这些人都是门派掌门或家族主事,并不善任武林盟主。推选后辈,这样一来既公平又公正。”影空忽然附和史乘桴,说完之后还站起身来。 “不如这样吧。我们这些人,分别推荐两名自己的后辈,参加比试。最终获胜者,便为武林盟主。诸位意下如何?”不吹跟着起身,背手而立,看了看众人说。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龚战脸上。 龚战的脸上隐出一道古怪的笑意,迟缓好久后说:“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后浪推前浪。诸位所言甚是,龚某十分认同。推选年轻一辈为武林盟主,这最适合不过……” 在龚战说话的时候,史乘桴深邃的目光,一直悄悄注视着他。他就是明白龚战的内心想让自己成为武林盟主,所以故意提出推选年轻一辈。 “今日为六月十五,既然各位都没有异议了,那么一个月后来场比武推选吧。到时候天下英雄齐聚一地,让那些年轻后辈都展示一下身手,最终以胜负定时局。”东道主百川住持最后拍板钉钉说。 座下各人你看看你,我看看我,然后纷纷点头。最后他们再次静坐,皱眉略有所思。而他们思量的内容比较一致,都是有关于一个月后空前绝后的那场武林大会。 很快,四大门派和四大家族的领导人在百叶寺聚首的消息,传到了天一教溥侵的耳朵里。此外溥侵自然也知道了,一个月后他们会召开一次武林大会、推选一位武林盟主。 至于武林大会召开的具体地点,四大门派和四大家族的那些领导人,暂且没有对外公布。 近段时间,楚绍龙和张紫君终于回到了芫莨大陆。除开黑影人便再也没人知道,在溷岛时,跟程戈等人分开后,他们两人去了哪儿、经历了什么、得到了什么。 现在楚绍龙又回到了天一教,像从前一样听从着溥侵的差遣。 而最近惹溥侵最为头痛的两件事情,一是到底是谁潜入天绝峰后殿偷走了那株蓝色仙葩草,二是怎样才能阻止四大门派和四大家族召开那次武林大会…… 七月的黎明,一轮旭日自东面冉冉升起,浓艳的朝霞红映半边天。 川州城,缥缈楼,一袭白衣的楚绍龙折扇轻摇,立于二楼长廊边,看着楼下各式各异行色皆是匆匆的路人。而后,他悠悠询问身边的凌无邪,“无邪,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何楼下行人都显得如此慌张?” 凌无邪放眼一望,一边回答、一边思忖,“上个月百叶寺佛光大会,许多掌门齐聚在那儿,商议推选出一位武林盟主,以更好的应付我们天一教。这个川州城,恰好处于四大门派和四大家族的地域交界处,想必眼下路人皆是为了赶赴七月十五的武林大会。” “哦?赶赴武林大会?具体地点定下来了?”楚绍龙又微微挑眉,语气玩味追问。 “对。而且那个地点,应该距离这不远。”凌无邪又点了下头说。 “真是天助我也。”楚绍龙又嘀咕说,说完之后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七月十五,还有半月。”凌无邪也开始默念着。 “恩。教主有何指示吗?”楚绍龙又询问凌无邪。 霎时,凌无邪幽暗的眸子里杀气腾腾,说话语气也甚是狰狞冷厉,说:“有。杀!” “好!”楚绍龙又重声一喝,而后讲述,“真想看看四大门派和四大家族,到底拿什么胆量与我天一教作对!” “没错!绍龙你说得没错!他们选出武林盟主又能怎样?我们天一教雄霸半个武林何曾畏它?”突然间,溥天骄脚步轻盈的从里边雅间走出,介入他们二人的谈话。 “天骄?你什么时候到的这里?”凌无邪疑惑,再看其身后,庄罹紧随。 “一盏茶的工夫前!”庄罹依然满脸横肉,面孔死板。 楚绍龙倒是温尔一笑,又耐有寻味说:“不知道今天刮的什么风?除开易老大大家都到了!算算咱兄弟四人多久没在一起喝酒了?最近一次好像还是三年前!今天趁我缥缈楼菜美酒满,大家痛饮千杯!如何?” “喝酒固然是好。俗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只是千杯之后……”庄罹话到嘴边又止住。 “千杯之后希望我们相互间是可以讲真心话朋友,而不是酒肉兄弟。”凌无邪话中有话。 第244章 妄动信念 “哈哈!无邪说的太好了!我们这五大堂主,本就应该互无猜忌,齐心协力为教主办事。只要五大堂主一心不二了,那么所谓的武林盟主又能威胁到谁?”又有一个声音插入,众人循声向里张望,只见门后雅间的圆形巨桌上,蜀逍正襟危坐,品着青酒。 各人又沉默的互视几眼,而后纷纷向雅间走进。 “原来是十二执事中的蜀逍老大!不在天一教守着却突然造访鄙阁,是否因教主又有新令?四大门派和四大家族召开武林大会的具体地点,是否已经确定下来了?”楚绍龙见之又微微挑眉询问。 “楚堂主总是这么的聪明、这么的睿智!没错,武林大会的召开地点已经确定下来了,在岩岭龚家!而七月十五那天,教主也会亲自过去。至于今日,乃教主令我前来,特意通知凌堂主和楚堂主,烦请两位务必在七月十五之前潜到岩岭龚家,暗中摸索熟悉那儿的一切机关密道!”蜀逍又说。 “恩。教主的意思我们完全明白,有劳蜀老大转告了。”凌无邪又连忙回应说。 在楚绍龙听来,这样的凌无邪也有一点奇怪。因为从前的凌无邪,绝对不会答应的如此干脆。他会深思熟虑一阵,而后才询问几个问题,最后才点头答应。 “两位客气了!都是自己人!”蜀逍站身起来寒碜几句便转身面向溥天骄,恭敬礼貌说,“少爷,漓心小姐独自一人离开了天一教,经几番打探她应该也到了这一带。教主有令,命你和庄罹将她带回。” “我妹妹?”一听漓心的名字,溥天骄一向嚣张傲慢的性情似乎变得温和几分。 “漓心那丫头,她又不懂武功,好好的不在漓心阁待着,怎么突然跑到这来了?想来教主夫人一定担忧死了。”凌无邪又在一旁蹙眉絮叨。 “天下间最关心易玄衣的人,确实非凌无邪凌堂主莫属……”溥天骄又望着凌无邪,冷冷讽刺着。 “过奖了。人活于世,须讲究道﹑义﹑孝,否则枉称为人。我凌无邪所想所做只为义,所以问心无愧。而你溥天骄呢?身体发肤,授之父母,纵然许多事情确实是玄衣的不是,但是你溥天骄也未曾做过半点为人子女应该做的……”凌无邪又语气低沉说。也由于他的字字在理,以致溥天骄听得气不打一块来。 就在溥天骄的怒火将要爆发时,庄罹忽然走近,拍其后背,安抚他说:“少爷,我自小无父无母,多亏教主体恤收养又将我培育成人。小时候,我无数次的梦到过自己的父母,醒来才知道那仅仅是梦。父母走了,走了就不会再回来,所以要好好珍惜现在。不要去酿成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那样的遗憾。” 霎时,溥天骄哑然,眼中的怒焰也缓缓湮灭。他无奈的摇了下头,而后又瞪眼身边的其余四人,说:“不管怎样,等先找到漓心再说!” 其他人都不再说话,互视一眼,略有所思…… 同一时间,天一教,天绝峰,天绝宫,溥侵、易浊风、骆姝帘同在。 最近这段时间,易浊风一直都在追查,到底是谁杀了落日镇近百口人物,然后嫁祸给他。 可是,他的追查迟迟没有一丝蛛丝马迹,因为所有的证据,都被人毁掉了。如此他也更加怀疑三个人,一是溥侵、二是雨弩、三是黑祭。 最近四大门派和四大家族联合召开武林大会的事情,也惹得溥侵心情极度烦闷。 今天一大早溥侵便将易浊风叫到了这里,但是一直没有跟他说话,任由他站在一侧。而溥侵没有说话,易浊风便也懒得主动开口。他宁愿站着,就像一具木偶,面无表情。 直到过了好久后,溥侵终于打破沉默,懒声询问易浊风,“浊风,四大门派和四大家族召开武林大会在即,在这种形势下,你觉得我们天一教应该怎么做?” 易浊风不假思索,很快回答,“什么都不做,化静为动,顺其自然。” 倏然,坐在床榻上的溥侵,右手不自觉的攥紧成拳。因为易浊风所言,他非常不认同。如此他也看出了易浊风的为人,确确实实完完全全变了。现在的易浊风,就想着少跟四大门派或四大家族打交道。也就是说,易浊风的内心,已经不想再跟那些人为敌。 “化静为动,顺其自然,这无异于坐以待毙。浊风,我看我们还是先发制人,主动出击……”稍稍调整自己的情绪后,溥侵又压低声音说。 易浊风依然面不改色,也低声回应溥侵,“行。最终您拿主意,我听您的吩咐。” 尽管对溥侵心存猜疑和仇恨,可是在许多事情的真相揭露之前,他并不想跟溥侵彻底决裂。 顿时,溥侵微眯眼眸,对易浊风说:“那近段时间,你出去一趟,亲手替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易浊风问。 溥侵又迟疑了片刻,而后慢声吐字讲述,“杀四大掌门。” 直到这一刻,易浊风脸色蓦然变沉,浓眉轻轻一拧…… 在易浊风允诺离开后,骆姝帘又连忙靠近溥侵一点,小心而好奇询问,“教主,您说这一回,浊风真会听您的吗?他会不会再次阳奉阴违?” 溥侵的唇角又轻轻抽搐一下,面浮煞气说:“他当然会阳奉阴违。不过我不担心这一点……因为我跟龚战已经设下了一个套,只待他往里头钻……” “哦?什么套?”骆姝帘又急忙追问。 溥侵又偏头刻意望着骆姝帘。此时他那对深灰色的眸子里,流露着难得的温柔和ai昧。它们如同涓涓细流,含情脉脉且悄无声息。他还特别慢声回答骆姝帘,说:“说到这个套……帘儿,正好需要你使用易容术,助龚战一臂之力……” 此时此刻,跟溥侵对视,骆姝帘也皱着眉头、眨着眼睛。总之,她装出一副特别迷糊的表情,而后结结巴巴再次询问溥侵,“我助龚战一臂之力?我怎么……怎么助……” 第245章 情真意切 如此,溥侵又很快凑她耳边。她也赶紧弯腰,听着溥侵在她耳边讲述。 待溥侵说完后,她正准备站直身子。不料,溥侵不让她走开了,直接扯住她的一根手臂,将她的身子往床榻上一带。 “教……教主……”原本骆姝帘想要说出拒绝的话语。 结果,不等她说出口,溥侵结实而厚重的身躯,已经快速欺压在了她的身上,另一只手罩上了她的hun圆。 睥睨着自己身下有几分紧张的她,溥侵的唇边又滑过一丝银靡的笑意。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朱chun后,他用那种特别霸道的语气说:“本教主的女人,本教主好久都没有品尝了,今天必须尽情尽兴享用一番!” 因为溥侵把话都讲得这么明确了,所以骆姝帘自然不再多说。在溥侵的温chun覆上她的朱chun后,她赶紧闭上眼睛。 直到欢爱结束,她才睁开眼睛。 因为整个欢爱的过程,她都在脑子里想象。她努力把溥侵的脸,想象成另一个男人的脸…… 众所周知,天一教雄霸半个武林。而在天一教群山的东边,一段琉璃翠绿的碧螺江,将岩岭与泉池这两大水系连接起来了。 按照常理,无论从岩岭出入泉池,还是从泉池返回岩岭,都必须经过天一教,而实际生活中并非如此。传闻,从泉池山庄出发,首先走一段水路,然后步行途经川州城﹑鸾凤山,路上不耽误的话便只需花上两天两夜就可到达岩岭山庄。 此时,距离武林大会还有十天时间,程戈等人便准备好了一艘比较结实的小船,自泉池山庄东面的小河出发了。 碧螺江的悠长水路九曲十八弯。碧螺江的江水犹如海水一番深不可探;碧螺江的江面恍如草原一般的宽敞豁达;江水西岸依傍着天一教群山巍峨曲折的地势,秀水倒影青山,青山依恋秀水,绝美的景色堪称琉璃仙境。 这会儿天色微微透亮,泉池小船慢行在江面上。船上程戈和史乘桴依然静睡着,而史如歌却被莫名的笛声惊扰。她拉开舱门,江面蒸腾上涌的氤氲水气轻拂到她秀气的小脸上。 天空还被几颗零零散散的星辰点缀着,她四下张望,却见船头甲板上,一位身着白色雅裙,身材高挑的女子,面向船行驶的前方优雅地站着。她纤细洁白的手指在玉笛上轻轻移动,吹奏出美妙幽咽的曲目。笛声明明极轻极轻,可是史如歌却很敏感地被惊醒,因为这样的曲目她似乎在哪儿听过。 仔细思忖一番后,史如歌便想起来了。她曾经听易浊风吹埙,而那种乐声跟此时的笛声很像。 吹笛人察觉了史如歌的到来,冷冷地停止了吹奏。而后她转过身躯,宛如仙女般俏丽的脸庞,看着史如歌。她上下打量着史如歌,那冷漠的眼神,让史如歌感到一阵悚悚的凉。 史如歌迟疑了一会,心中暗道:“这是谁啊?莫非见鬼了?大早上的居然会有人莫名其妙地站在这船头!还吹着这凄凉的笛声!”她赶紧拉拉舱门,不料又是一阵清风,致使刚要合上的舱门敞得更开了。 她轻声问道:“你就是史如歌?” 史如歌小巧的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她有点惊讶,又想:眼前的女子这般幽雅娴静,到底是谁啊?这江面没有其他船只,自家小船也不曾停下,她是怎么来到这的?难道是从西面的天一教飞过来的?是的话那该有多好的轻功啊!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慌与好奇,史如歌又吞了吞涎,很镇定的说:“我是不是史如歌关你什么事啊?你是谁啊?怎么会在这儿?” 她从容淡定,似乎又不想理会史如歌,自言自语着:“大小姐就是大小姐,照这说话的口气,料定你就是她。原来也不过如此。” 史如歌也看着她妖娆美艳的脸庞,还发现她说话时气质温婉却不失寒森,不禁更加疑惑,不客气的问她:“什么叫不过如此?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她又妩媚一笑,带着一种倾国倾城的魅惑,讪道:“就凭你这泼辣劲,你爱的男人就不会要你。” 史如歌心中不悦,眉头一皱,语气更凶说:“你可真是奇怪了,我再差劲也比你这半路蹦出的阴阳怪气的女人好!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这很重要吗?” “不重要!可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家小船上,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在这数落我就很重要了。如果你不愿说出你是谁,那么请你马上离开!这不欢迎你!” “哈哈,看不出来史大小姐还挺强势的。只是如果我不离开了?” “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就凭你?恐怕还抵不过我的一根小指头。” “那就试试看!”史如歌强忍心中的怒火,双手紧紧握拳,咧咧似的风声从她耳边流过。 见此,她又笑得妩媚,悠悠询问史如歌,“史大小姐,你真想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而来?” 史如歌不应,只是轻微瞪她一眼,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她说:“因为我恨你。你是史乘桴的女儿,从小就锦衣玉食﹑无忧无虑,身边还有着无比爱你宠你的亲人。你刁蛮任性﹑应有尽有,可你却毫不知足,总想着要抢我的东西!” “我抢你的东西?我连你是谁我都不知道。拜托你把话说明白点!”史如歌说,说完之后又忍不住狠狠瞪她一眼。 “不用说得很明白!简单的说就是,现在四大门派和四大家族联合,推选出一位武林盟主,合力对付天一教!如此一来,你便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 “天一教?原来你也是天一教的人!”史如歌又有些激动说。 “没错!上次在天绝殿你就该死了,能活到现在应该感到很幸运。不过今天你不会再有那样的运气了!”她面露狰容,咬牙厉视前方说。突然间,还有一片轻巧的绿叶,自她手心飞出。 史如歌木讷了片刻,呆呆地看着悬浮于半空的叶片,顿时也明白了一切,腮红的小脸跟着阴沉下来。为了掩饰心中的忐忑,她又清冷一笑,问:“你跟易浊风什么关系?” 第246章 胜者为王 骆姝帘说:“他是我未婚夫。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生活。是溥侵为我们指的婚。” 史如歌说:“你胡说!他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他有未婚妻!” “那是因为他根本没把你当一回事!他凭什么要将自己的事情都告诉你?你以为你是他的谁?再说我犯得着骗你吗?如果你实在不信就去天一教随便找个人问问。而且你扪心自问,易浊风他对你好吗?他根本就不喜欢你,要不是为了执行特殊任务,他都懒得看你一眼。他的心中只有我。他认识你就那么几天,而我一直都在他的身边。”骆姝帘说。 “你给我住嘴!我不想再听这些,你马上给我离开!”史如歌终于忍不住捂住双耳,愤然道。 见史如歌越来越激动,她又矫揉一笑,带着无尽的轻蔑和深刻的鄙夷,说:“其实龚子期也不错,岩岭号称天下第一富庄,能嫁过去也算你修来的福。” 史如歌又怔了怔,此女人的这番话令她有点明白不过来。但是她也懒得再去理会,只是在心里想着这番话的意思、猜测着此女人的身份。她想:这个女人明明是溥侵的亲信,溥侵一直害怕泉池史家和岩岭龚家联手,可是这个女人不但不阻止自己嫁给龚子期,反而还说龚子期好,这到底是为什么? 想着想着,一阵阴寒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口,她准备转身回舱。 忽然,那个女人又叫住她,说:“史如歌,请你以后不要缠着易浊风,不然……” 史如歌断然停下脚步,将她打断,没好气说:“请你不要乱说,好吗?既然他那么爱你,那你好好看住他啊。滚回天一教,滚回他身边去啊。不要再烦我了,好吗?” 她又抹唇冷笑,眼神似刀,玉笛横卧于手,恶声讲述,“我今天是来杀你的!你这臭丫头哪里比得上我?既不及我温柔,又不及我漂亮,可是凭什么你整天自由自在,无忧无虑,还让所有的男人都围着你转?程戈和龚子期两个加起来都还不够,还要勾引我的男人!” “你疯了吧你!”史如歌又厉声驳斥她一句。 然而,不等她说其他的,那个女人又立马自牙缝间挤出三个字,“拿命来!”说完之后,她将手中的长笛轻轻抛出。乍时,长笛宛如离弦的利箭,飞速攻向史如歌。 史如歌的目光于一瞬间凝结,迟缓片刻,长笛已到眼前。而这一刻,她也似乎被什么给迷惑了,完全忘记了要去躲闪。 接下来的一瞬间,又有一道极盛的剑气冲击到这边。 随之,四周的空气立马凝固!那根长笛定格在空中! 程戈的身影跟着出现,轻风一般悄无声息窜到史如歌的身前,将她护住身后,再凝望着前方面容完全陌生的女人。 见是程戈出来了,史如歌又觉欣喜,咧开小嘴微微一笑,而后连忙告诉他,“程戈,我们进船舱吧。这种阴阳怪气的女人,我们少跟她废话。”在她说话的时候,她长长的睫毛灵动的跳跃着。 程戈没搭理史如歌的话,始终凝望着前方,轻笑一声对那个女人说,“骆姝帘,好久不见……” “什么?骆姝帘?她是骆姝帘?”史如歌又是一副诧异且懵懂的表情。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后,她也不觉得奇怪了。这个女人的确就是骆姝帘,不然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毕竟骆姝帘跟易浊风的关系,确实就是那样的,曾经她还亲眼看见他们在一起…… 见程戈认出了自己,骆姝帘的嘴角又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她没有回答程戈的话,身子突然似轻燕般腾空跃起。随后无数粉红的花瓣,似雪花般从她身体周围慢慢散落下来。 刹那间,那些美丽的花瓣又于半空中凝聚,化作一条长长的彩色花绸。 花绸拖到江边卷起无数的江水,江水慢涌齐向船舱。 这时候,不知道从何处漂来的一只乌篷小船,小船船头重重地撞到了泉池小船上。 紧跟着,周围的空气中木屑纷飞,船身也开始摇摇摆摆。 史如歌又感受到一阵窒息,千万层浪将她轻轻卷起,她的手上突然一紧,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带入了江水深处。 程戈见状脸色大变,也很快跳入了水中。他担心史如歌,担心她出意外。虽然史如歌会游泳,可是现在水中有旋涡,浪花也翻滚的那么急促。 果然,掉到水中后,史如歌的身子被那道旋涡卷得直接往下面沉,连眼睛都睁不太开。 恍恍惚惚中,她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宛如大鱼般游向自己。然后他搂住她的腰,带着她在水波下穿梭起伏。 而此时的骆姝帘,翩然的身形安然降落在那艘乌篷船上。而后,乌篷船好似离弦的快箭,飞速向前驶去。 才一眨眼工夫,它便已经距离他们之前的位置有了好几丈远…… 乌篷小船随着江水的漫溯向更远处漂。程戈宛如戏水的野鸭,在深浪中不停地翻滚打圈,寻找着史如歌的身影。 情急中,他怎会料想到乌篷船的另一头也有人暗潜入水? 被惊醒的史乘桴和伍进匆忙出舱,见江面水流时缓时急﹑时高时低,两人不由一怔。再看前方不远处飘飘晃晃的乌篷船,史乘桴略感事情的不妙,凌乱中他也轻一跃身﹑箭步直向前方飞去。 而伍进还处于木讷的状态,一眨眼工夫,却见史乘桴的双脚已经安然落在了几丈之外的乌蓬船上。 乌篷船漂泊于湖心,他掀开布帘,走进船舱,见得里头空空荡荡,没有一人踪影。 而这时的江面也显得异常平静,毫无波澜起伏。偶有细微的水珠轻抚人脸,让人感到透彻的凉。 史乘桴定了定心神,只觉脚下的木质船板脆脆作响,声音很轻很轻,断断续续。若是常人根本不会察觉,而他却很是清晰的听见了。过了一会后,那清脆的细声渐渐变得嘈杂。史乘桴立觉不妙,他再次飞身而起,仿佛擎天的蛟龙般脱舱而起。他的头冲破船顶,直窜半空。 第247章 一大叛徒 也就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间,小船发出一声惊轰,犹如巨雷般响彻云霄,在两山之间久久回荡。 他的脚下,急剧燃起一团烈火。紧跟着,烈焰重重,木屑翻飞。 史乘桴被浑浊的灰尘阻扰了视线,但是朦胧可见不远处泉池小船静于水上。他微松一口气,无奈之下,飞回自家小船。 史乘桴安然归来,却不见程戈和史如歌,伍进一面小心翼翼的拍拭着他身上的灰尘、一面皱着眉头疑惑询问他:“庄主,您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小姐了?” 史乘桴瞳孔紧缩,轻声叹息说:“史如歌被人盯上了。现在不知去向。” “那程少爷了?我们出舱那会儿才见他跳下水去,可是现在江面如此平静,程少爷难道不在水里了?”伍进又问。 史乘桴微微点头,也皱紧了眉,叹息声更重说:“或许如此!” “那他们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啊?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庄主?”伍进越说越慌,身体也好像在颤抖。 史乘桴依依然淡定自若,显得不忙不乱,只是他皱起深眉,说道:“相信他们没有那么容易死。我们先去岩岭,去那儿等他们。” “这……庄主……”伍进吞吞吐吐,并不赞同史乘桴的做法。 “没有什么不妥。对方想要置我们于死地,我们这样明目张胆的走,弄得敌暗我明。既然现在程戈和史如歌已经不知所踪,不如我们卸下行囊,简装暗访,一边继续赶路一边再做打算。” “庄主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最终,伍进又轻轻点头,表示赞同史乘桴。 却看史乘桴,他望向前方蜿蜒连绵的青山绿水,眸子里释放着无尽的幽光、凛冽的杀意…… 新的一个黎明,天一教御花谷,氤氲的雾气弥漫。四周少许花木纵横,忽隐忽现,别样一番景象。 骆姝帘捂住还在流着鲜血的左腹,一步一步艰难地朝前走着,冷艳的脸上还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穿过沙石林立的假山,又越过曲径通幽的长廊,而后她直至她的居所御花居。 居内桂花飘香,沁人心脾。此刻天刚拂晓,多数侍婢皆在后院忙乎。她蹒跚向前,轻推开门,悄悄走进房内。也就在她虚心胆怯正要将房门合上时,突然间传来一大声响。一个身影从她身后奔出,诡谲却又惊喜,自后面紧紧环住她,抱得她喘不过气,身上伤口更如撕扯般疼痛。 她咬了咬牙,发出一嘶哀鸣,挣脱他的怀抱。 而后她还心生愤怒,凄美的面容上布满血丝,厉问身后人:“天骄,你干什么?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房间里?” 溥天骄左边唇角微微扬起,勾出一抹清冷的笑意,回答她说:“我在这里等了一夜。” “等我?”她又微挑起眉,显得受宠若惊。 “对,等你。”溥天骄又点了下头,很是肯定的应着她。 “等我做什么?”她追问到底。 “见你。”每一次溥天骄都好似很严肃很认真在回答。 “呵呵,不需要。”骆姝帘却又苦笑说,想要快速从他身边越过,可是身上伤口开裂,让她声嘶力竭,几近跌倒。 慌乱中,溥天骄又抱住她正在坠落的身躯,将她拥入怀中,百倍怜惜。 此时骆姝帘弱柳扶风的姿态、苍白憔悴的面容,令溥天骄心生同情的同时也心生愤怒。他的卧蚕眉紧蹙成一团,又关心询问她:“你受伤了?” 骆姝帘忽然敞开沾满鲜血的手掌,并不想回答他,只是自己看着那只手,嘴边恨声念叨着:“总有一天我要十倍地还给他!” “谁伤的?帘儿,你昨天去哪儿了?难道是?”溥天骄又疑惑不解追问。望着她那被鲜血染红的白色衣裙,心情更加焦躁。 “对。我去杀史如歌,我本要得手了,可恶的程戈硬是死缠着,没想到他的赤霄剑在水中还能如此强大。”骆姝帘说。 “你为什么要冒这个险?难道仅仅是因为……”溥天骄问。 骆姝帘又很快说:“一来我是奉你爹之命,二来我是为我自己。我恨她。她也不怎么样,可是为什么她拥有的就是比我多?”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冒冒失失的很危险!”溥天骄说。素来也是非常莽撞的他,如今却开始劝慰别人。 骆姝帘单薄的身子又轻轻一摇。如此一来溥天骄也顿了一顿,本来他还想再说她几句,突然间变得完全于心不忍。于是他也不再追问,随即一把抱起虚弱的她,推开房门,朝他自己的住所神霄居走去。 神霄居正阁内,骆姝帘斜卧在紫色的檀质木榻上,淡雅的香气由她的身体自然散发,清逸诱人。 溥天骄静坐于她身旁的玉质石阶上,轻抚着她的乱发,定晴注视着她秀媚的脸庞。 好久之后,骆姝帘玉手轻抬,想要坐起身子。溥天骄连忙扶住她,温柔而低声询问:“伤还没好,又想去哪儿?” 骆姝帘不语,只是用手捂住伤口,执拗的慢慢起身。 溥天骄见此又猜到了她的心思,脸色变阴、语气变冷,“你想去琼华居吗?” 骆姝帘又稍稍停下,目光孱弱凝望着溥天骄戾气重重的俊稚面容。 溥天骄猜的没错,现在她想去琼华居找易浊风。因为她感觉自己就要死了。而在死之前,她想再见易浊风一面。 虽然骆姝帘没有应声,但是溥天骄也已经确定是他猜对了。 他又发出一句冷笑,似在嘲笑她,又似在笑自己,说:“易浊风爱的人是史如歌,不是你!你去琼华居干什么?要是被他知道你去杀史如歌,他不会放过你的!” “不……他不爱史如歌!他爱的是我!”骆姝帘又欺骗着自己。 “可笑!如果他爱你,七年前我爹将你指给他,他又怎么会拒绝?你不要傻了,他根本就不值得你爱……”溥天骄说。 “你不要说了!”骆姝帘打断他。 “为什么不让我说?”溥天骄又问,更加义愤填膺的补充,“你想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你以为史如歌死了,他就会爱你吗?不会的!你为他做得再多又有什么用?之前没有史如歌,他一样不爱你!爱你的人只有我溥天骄!” 第248章 害人害已 “你住嘴!我不会喜欢你的!”骆姝帘说。 “你会的。”溥天骄又用着十分肯定的语气。 骆姝帘还是摇了下头,说:“不会。我骆姝帘自小就认死理,我认定了就绝不会改变。我坚信总有一天我会得到他。” “呵呵。你以为有那么容易吗?值得吗?”溥天骄又摇头、苦笑。 骆姝帘又凭尽全力,完全坐直了身子,杀气腾腾说:“我不管容不容易,也不管值不值得。因为我只要一个结果,要么是最后我得到了他,要么是最后谁也得不到他!” 突然间,溥天骄又笑得极其阴冷。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骆姝帘总把心思放在易浊风身上。他说:“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在你的身边,我用同样的感情对待你吗?只要你换位思考,易浊风是你,而我是骆姝帘,我同样这么的爱你,可是你接受了吗?你何必自讨没趣?” “这不相同!你是不会明白我的感受的。”骆姝帘又说。 “我明白。”溥天骄说。说完之后无奈轻叹,摇了摇头。他还直接从床榻上站起身来,心情难受得想要躲开她。 “天骄。”骆姝帘突然间又叫住他,揪拧着眉虚声询问,“你会帮我吗?” 他撇了下嘴,眼神锐利如刀,满腔的愤怒和仇恨。他不仅没有去回答,而是提步欲走。 见此,骆姝帘又轻盈一笑,低声自言自语说:“如果没有易浊风,或许我爱你的人就是你……” 溥天骄又立马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目光幽深凝视着她,说:“放心,我会帮你的,我会让你深刻体会到我有多么爱你。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给的我绝不吝啬,包括我的心,我的命。” 骆姝帘又抹唇,笑得极其妩媚,但是不再说话…… 这天夜里,碧螺江一带怒风狂涌,天空几道闪电划过,然后骤雨狂泻,江面一片混沌。 不时,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炸雷惊起。 江边高山上,雨水积聚,形成无数溪流,顺着山顶直往下处奔流。 碧螺江西岸,一个无名山洞深处,一位中年男人盘膝坐于石上,两手合于胸前。他双目微闭,额头宽阔,盘旋着一头乌发,皮肤黄中透红。他一直沉默,不发一语,凌人的气势更是浑然天成。 一架篝火在他前方不远处热烈的燃烧。火旁,一个年轻女子安静的睡着,湿漉的衣服早已被火烘干。 他还一动不动,炫丽的光芒不时从他手指的间隙洒出。 突然间,一道细风灌入洞内,前方筻火焰心微微一歪。紧跟着,一条身影落于他正前方。 来人略一躬身,浅浅施行道:“师祖邀绍龙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因为楚绍龙来了,他慢慢睁开双眼。淡然瞥眼楚绍龙后,他的目光在火旁她的身体上停留。 楚绍龙返身,循着他的目光张望,顿时一惊,“史如歌?她怎么会在这儿?” 他淡然开口回答,“黎明之时,溥侵手下骆姝帘设计将她拖下水,程戈跃水相救在水中与骆姝帘暗战。我觉得这丫头不该死,就趁机将她救下了。”说着之后他又忍不住笑了笑,补充道,“这回史乘桴真得好好谢谢我了。” 而此中年男人,便是前段时间将赤霄剑交予程戈的那位中年男人。虽然他行动不便,可是这里距离天一教不远,所以他来这里并不费力。他的面貌看上去只有四十几岁,而实际上,今年他七十岁。 二十年前他遭人迫害,身中剧毒,整个人都变瘫变残,功力也几乎全部丧失。后来他的一个爱徒,花费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办法得以保住他的性命。但是他体内的剧毒一直没法化解,现在的他其实只能算是一个“有感觉、会说话”的尸体。所以他的容颜,一直维持着二十年前的样子。 听着中年男人的话,楚绍龙又笑了一笑,而后将身躯站得更直,再礼貌询问:“那师祖邀绍龙来,就是为了她了?” 他又想了一会,说:“不全是。我还想问,听说溥侵命你和凌无邪勘察岩岭山庄?” “是。师祖,听说七月十五的武林大会他也会亲临岩岭。”楚绍龙说。 “嗯。溥侵应该是对龚战有所怀疑的,不然他不会让你们这么做。一直以来,龚战看似臣服于我们天一教,而实际上,他的野心大得很。”中年男人又说。 忽然,楚绍龙又变得眸色暗淡,告诉他说:“师祖,其实溥侵命我们这么做,是由于他怀疑岩岭山庄也有仙葩草。” 不料,中年男人又点了下头、也微眯眼眸,说:“不止他怀疑,连我也开始如此猜测。当年天一教巨变,我亲眼看见四株仙葩草腾起由北玄洞底往四个不同的方向飞。其中黑色仙葩草便落于天一教的正西方,随后便被你爹樊怀仁拾得,不久后你们樊家还惨遭灭门。能在神不知鬼不觉间,从你爹手中夺得仙葩草,抢夺者多半是利用了得天独厚的地理优越,在他夺得仙葩草之后便立马将其隐藏。而你们樊家,正好位于岩岭山庄与天一教交界的小边境处。现今黑色仙葩草不在溥侵手中,那么不无可能它是在龚战手中。” “对,师祖您说的极有道理。当年我怀疑溥侵,便想方设法加入天一教,只为某一天能够报仇。可是后来我发现,原来溥侵也在苦苦寻觅着那四株仙葩草。事实也就证明,他并非杀我全家的真凶。只是从前,我一直都没有想过,那个人极有可能是龚战。”楚绍龙又说。 “龚战虽以宅心仁厚著称,但是有时候人的刻意伪装,只会适得其反,最终将真实本性完全败露无遗。绍龙,你要谨记这一点。”中年男人又说。 楚绍龙又微低下头,语气更加恭敬说:“师祖的教诲,绍龙字字铭记,绝对不敢忘。只是再听师父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哦?何事?”中年男人也挑起半边眉毛,一副诧异无比的神色。 楚绍龙说:“落日镇那近百口人,会是谁杀的?如果真是易浊风,那他跟他们有什么恩怨?” 第249章 心如明镜 由于提到了易浊风,倏然,中年男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阴沉。深吸一口气后,他说:“易浊风那小子,能够完美的驾驭承影剑,不得不他确实有点能耐。只是他会不会去杀落日镇的人,为什么要杀落日镇的人,我都不得而知……” 说完之后,中年男人还在心中思索:这个易浊风,他的能耐到底来源于哪儿,为何我一直捉摸不透?楚绍龙之所以能够驾驭金唯扇,成为天一教的堂主,得益于我跟他师父一直在幕后栽培!可是这个易浊风,溥侵并没有栽培他……至于易玄衣,根本都没有栽培他的能力…… “怎么啦师祖?”见中年男人恍然失神、略有所思,楚绍龙又小心翼翼喊他,打断他的思绪。 很快,中年男人回过神来,不自觉眨了眨眼睛,再回答楚绍龙说:“没什么……没什么。” 因为中年男人眼神闪烁,所以楚绍龙暗忖,师祖肯定有事情瞒着他。也由于中年男人不愿意告诉他,他便不再追问。 而后,中年男人还是在思索,到底是谁赋予易浊风能耐,完美无瑕的驾驭承影剑。别人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其实当年,承影剑已经认下顾柳烟当主人。只有顾柳烟的鲜血溅洒在承影剑剑身之上,它强大的神力才会得到开启。 “对了师祖,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还有这史如歌应该怎么办?”楚绍龙忽然又问。 “你顺路将她带到岩岭山庄。另外,我还要你再为我请个助手。” “请?”楚绍龙小惊,听其措词便知道他要自己找的助手绝非泛泛之辈。而后他再谦和一笑,询问中年男人,“不知师祖看中的,能助我们完成大计的,到底为何许人物?” 中年男人的嘴角又勾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说:“程戈。” “程戈?”楚绍龙高大的身躯轻轻一颤,也开始皱眉略有所思…… 碧螺江江水,在经过九曲十八弯的缠绕后,终于在喧嚣的岩岭一带奔流到海。 岩岭小镇,人来人往的大街,商贩满立。程戈驾着一匹黑色追风,大大咧咧的在人群中冲撞。他很急,急得不敢停下来耽误半晌的工夫。 他的匆忙也扰得街道两旁的行人和摊主纷纷退避。 忽然,一个在人群中冲剂奔跑着的小姑娘迎面而至。她也是疯狂的朝前奔跑,不时还回过头去瞄瞄身后那些匆忙追赶着她的中年男人。 她拨开一波又一波的行人,完全没有料到前方正有一人驾着飞马驰来。 当黑色的追风前蹄健起,仰头对着天空发出一声长嘶时她才惊悟、才意识到刚才的那一幕有多么的危险。 发现自己差点就撞到人了,程戈立即下马,抓住她娇小的胳膊,左看看右瞧瞧,然后叹息一声说:“吓死我了!” 她张嘴也要对程戈说点什么,突然间她的身后,那些中年男子已经追上来了。他停下来粗喘几口大气,嘴边还不停的嚷嚷着:“姑娘!姑娘!你还没付给我们饭钱呢!快给钱啊。可累死我了!” 顿时,她又睁大圆眼,显出一副难堪却又无奈的表情。摇了摇头后,她又可怜巴巴说:“叔叔,我真的没有钱。” “什么?你没钱!”他又惊声质疑,布满皱纹的两颊紧绷,怒道,“小姑娘,你点了那么一大桌子菜,吃完了却说没钱,你耍谁啊?想吃霸王餐吗!小店虽小,可也容不得有人白吃白喝!”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没钱!”她又小脸涨红说。 一旁的程戈一脸惊奇的看着她。她一身淡绿色襦裙,约十五六岁年纪,圆圆的小脸,直长的黑发上还插着一枝珊瑚步摇。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朵绽放在春雨后鲜艳欲滴的花骨朵儿,只要看上一眼便能沾染到满眼的艳光。 见此情形,程戈不禁招呼一句,询问面前的追债男:“她那顿饭多少钱?” 追债男趾高气昂道:“八十两!” “八十两?这么贵!”程戈更加质疑他的话,震惊得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片刻之后他又蹙紧了眉,问:“哪里有这么贵?她吃的莫非是天山雪莲,藏边虫草?” 追债男又摇了下头,而后还是高昂着头,说:“都不是。她的那一顿折合算起也才四十两。但是本人随她至此已耗费了大半的时间和精力,另外的四十两算她赔给本人的。” “那你还不如去抢。”程戈嗤嗤一笑,又瞪眼他道。 却见小女孩脏兮兮的小手微微抹下眼睛,跟而娇声讲述:“好吧好吧,八十两就八十两。只是今天我出门急,真的忘带银子了。过几天我回家了,我差人送钱过来,如数还你。反正现在你们别追我了,好吗?” “哼,这怎么可以?等你回去了,再也不到这小镇了,到时候谁来还我钱?你当我是傻子?”追债男又很是愤怒说。 “不会的不会的,我说话一定算数。”小女孩又连连否认说。说完之后还眨了眨灵秀的大眼睛,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追债男并不心软。或许换作其他商人,也会如此冷漠。因为这涉及到钱财这问题。 毕竟每个世界的人,都是为钱而忙碌,没有钱就没法生存。 随后,他又硬声告诫小女孩说:“小姑娘,你今天不给我们饭钱,就休想离开这小镇!” 由于追债人态度强势,所以压得小女孩无言以对。突然间,小女孩圆圆的眼珠子又转了转,撅着小嘴,再撒娇说:“我真的只是忘了带钱,求求你现在放了我,我马上回去取……放心吧我一定会给你的,我们家可不差你这几个钱……” “哼,放了你要你跑了怎么办?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去拿,要不你就跟我一起回店里干活一年来抵消你的饭钱。”追债人说。 “什么?干一年活?”她又瞠大亮眸,讶异不已说:“我长这么大可没有干过一天活,每天都是大把大把的人服侍我。而且这个世上的东西,只要是我想要的,无论它多少昂贵,多么稀有,我爹都会想办法弄给我。区区几十两银子,我就得去你们店劳作一年啊?” 第250章 魔道相争 “你爹是谁啊?难不成是当今天下第一首富的龚战?不过那当然不可能,龚战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所以你必须乖乖的跟我回去,不然休怪我不客气,万一我叫人动起武来,你一个小姑娘可是吃不消的。”追债人又更加苛刻,吓唬小女孩说。 “你敢!”她显得有些害怕,但是也扯开了嗓门又大声说:“要是被我爹和我的那些哥哥们知道了,他们随便一个赶来,你们就都得遭殃!” “那等他们来了再说!我现在就抓你回去!”他说。说完之后猛然一把抓住她一只小胳膊。 她自然很用力甩着,可是终究力不从心,完全挣脱不开。 “住手!”程戈见此又轻声一喝。然后他稍稍迈前一步,拿开追债人抓着小女孩胳膊的那只手,冷说,“不就是八十两嘛,至于这样为难一个小姑娘吗?” 程戈说完,便将几锭白花花的大银,放到他的手中,问:“这些够了吧?” 见手中银光闪闪的宝贝,追债人的眼睛立刻睁得老大,暗自喜道:“这可是她饭钱的十倍啊!”于是乎他连连哈腰道谢,高兴的不亦乐乎。 程戈又翻了翻白眼,嘴边再嘀咕一句:“还真是见钱眼开的家伙!” 等到不再发愣后,追债人又嘻嘻地笑了笑,再对程戈说,“如果两位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先回店忙乎生意了。” 程戈立马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赶快离去。随之,追债人连忙转身,直直奔向往来的方向,完全不再理会他们。 待追债人离开后,小女孩又带着清甜的笑容,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程戈。程戈穿着一袭灰白色布衣,黑发在风中轻扬,俊秀的脸上浅藏着温暖的笑意。 原本程戈都没有再搭理她,也没有工夫去搭理她。整了整马鞍后,程戈也准备离去,却被她拦住。 自然自然,程戈又有些不耐烦,望着她问:“小姑娘,你想干什么?” 她一直在笑,又天真的说:“我想和你做朋友。” “没时间!”程戈很是快速说。说完之后牵马履足前进。 结果,小女孩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他走到哪儿,她便跟着走到哪儿。 “你不要跟着我,我有事情要办!”如此,片刻之后程戈又停下来,大声告诉着她。 她不顾程戈冷酷的语气,又抬起小手揉了揉灵亮的大眼睛,好声解释说:“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虽然刚才是你差点撞倒我,但还是得谢你为我解围。你又何须拒我于千里之外啦?” 见她一脸真诚,无奈的程戈又沉重一叹,同时极力令自己说话的语气变得比较客气。他说:“行,随便你。你爱跟着我,你就跟着我。只是现在我真没有闲工夫陪你。” “不用陪我!我只要跟着你就行了,我不会耽误你半刻时间的。”小女孩说。 如此,程戈又产生了一丝好奇,改用比较正经的眼光,认真打量她一圈,问,“你一定要跟着我干嘛?你不回家去?” 他看小女孩穿的衣裳,乃用上等丝绸制造的,华贵、体面、明艳。因此他也猜到了,小女孩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 “对,我不回去,而且永远都不要回去。我的家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囚笼,并不是家。”小女孩又说。在她说话的时候,程戈的目光仍旧落在她的身上,看着她原来洋溢着灿烂笑容的脸蛋,片刻之间变得布满阴霾。 “刚才你不还在说你爹家大业大吗?怎么会不想回去?”程戈也更加疑惑,追问着她。 小女孩说:“你不懂。我家里的人都很冷漠,其中还数我爹最冷漠。从小我便恨我爹,因为他都没有爱过我娘。但是为了一己之私,他娶了她,如此也害了她一生。我很少见我娘笑,只有每年我爹去见她的那天她才会笑。” “呵呵……”程戈忽然又冷笑出声,发现小女孩并不喜欢自己的家,便不再多问。过了一会后,他再对小女孩说,“好了,我真没时间再听你废话了。如果你实在不想回去跟着我也无妨。不过事先声明,你得自己照顾自己。” “好!我保证不会妨碍你!”小女孩又重一点头说,说完之后还眸带感激的看着他。 突然间,她的眸子里又闪过一缕光芒,冲程戈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程戈。”程戈说。 “程戈……”她又在嘴边念叨着、重复着,借以记下。 “走吧!”程戈又催促一声说,自己牵马直往前行,因为他的时间真紧。 小女孩又点了下头,而后什么话都不说,继续老老实实紧紧跟在程戈身后。 就这样,程戈驾马,带着半路偶遇的小姑娘,匆匆忙忙行了大半天。眼见路边逐渐荒僻,却依然未能抵达岩岭山庄。 再看时辰已经临近傍晚,程戈望了望路旁一个简陋的草棚,轻叹一口气,再对小女孩说:“我们先在这歇歇,等吃饱了再赶路。” 小女孩又应了一声,然后两人一前一后,往那边走。 山风中,一褂绣着大酒字的黄旗凛簌翻飞,沙沙作响。 “请问两位来点什么?”店主人须发花白一脸的老态,声音却是清朗入耳。 程戈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并且在西边一张石桌旁坐下,说:“店家,麻烦尽快上两碗牛肉面,吃完我们还得赶路。” 店主人听完对他略微一躬,稍一会工夫,就有另一伙计将两碗热腾腾的牛肉面送到他们桌上。 见热面已经上桌,程戈两人抽起筷子便开始吃。 突然间,路旁四匹骏马飞驰而过,马蹄溅起,声音激荡,扬起漫天的尘埃。草棚里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那骑马的四人早已从马上下来。而后他们将马栓好,也向草棚走进。 为首的一人满脸胡腮,怒气冲冲,刚进到棚内,便对着身前的圆形石桌一拍,险些将它震翻,说:“可恶,他娘的泉池史家到底想不想跟我们四大门派联合?如果不想就不用惺惺作态,明里一套背里一套!” 第251章 不计前嫌 一旁一位文质彬彬的青年微微摇头,却也是一边叹息一边讲述,“这次四门派弟子遇伏,确实损失惨重啊……” 一个穿着比较俗气土气的男子,各瞟他俩一眼,附和着说:“此仇不报,我至善誓不为人。” “对!他娘的史乘桴,居然把我们当猴耍!明里则言他的宝贝女儿和徒儿已经离奇失踪,而实际上便是叫他们躲起来和天一教十二执事串通,然后联合起来谋害我们!”最开始说话的那个满脸胡腮的男人又用恶横的语气说。 因为他们在辱骂史乘桴,所以程戈的右手不自觉攥紧成拳。但是他强行压抑着体内怒火,不让其发泄出来,继续认真听取着他们的对话,以图从中了解到底了发生何事。 在四个人中,其中一位乃面容妩媚的女人。而她的身份程戈倒是第一眼认出来了,乃鸾凤山掌门影空的师妹艳姬。 只听得艳姬笑说:“老早我便说过,史乘桴是个伪君子。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想得到仙葩草,他千方百计利用他的女儿,所以那史如歌与蜀逍才会半路出现。” “对,真是不要脸!看来这一回,我们真得好好教训一下史乘桴!不然他也太不把我们四大门派放在眼里了!”至善附和说。 “可是听说那史如歌和程戈确实在碧螺江一带失踪不见了,史乘桴本人也正赶往岩岭山庄。所以我看我们也还是尽早赶到岩岭山庄,到时候大家当着四大掌门的面,与史乘桴对质吧。” 那个胡腮男又看了一眼说话的青年,怒道:“对什么质?那史乘桴会承认吗?” “当然不会承认。或许连史乘桴他自己都不知道。”艳姬又说。嘴角上扬,勾起一抹优美弧线。 忽然,一旁的胡腮男又笑了笑,似乎来了很大的兴致,说:“听说史如歌跟天一教易浊风有那么一腿。数月之前,我爹误入琼华居,险些送命,不料正好在里边撞上他们。而且一直还有传闻,说龚家大少爷龚子期,也跟那史如歌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只是不知道这一回她怎么又勾搭上了蜀逍,他娘的,这女人可真不简单!” 另一张桌子旁,程戈筷子上的细面轻轻滑落!突然间,草棚内还刮起一阵诡异的旋风! 一道亮光似利剑般驰疾,从胡腮男的右脸擦过。啪的几声脆响后,他的右脸留下五个红红的指印。 各人见此,失声惊呼! 胡腮男痛得赶紧用手捂住脸颊,显得十分的难堪! “是谁?出来!”艳姬和至善同时质问、怒吼。各人随之纷纷望向四周,很快目光停在程戈和小女孩两人身上。 他们可不曾想到,在此小店,居然还有着敢向四大信使动手的人。 程戈还是安然坐着,身躯一动不动,同时目不斜视,语气悠悠告诉他们,“背后乱嚼舌根,就赏你几个耳光,已经是很客气的了。” 不难想到,此位被打的胡腮男,便是神农峰掌门之子赫威。程戈的一番嘲笑,倒也令他觉得无地自容,短时间内不知道再说什么。 却是艳姬,在识破程戈的身份后,立马变了脸色。她昂着脑袋,又看了看坐在程戈邻座的小姑娘,讪道:“我说嘛,是谁在为史大小姐打抱不平……原来是你……” “怎么?你认识我?”艳姬会认出自己,这又惹得程戈略觉诧异。 艳姬又怪异的撇了撇嘴,用着轻蔑的口吻说:“怎么可能不认识?我们家钰莹妹子,可是天天画着你的像,对你日思夜想……而你倒好,无论走到哪儿,身边都有美人陪着……” 因为确定了眼前的艳姬,确实就是唐钰莹的师叔,所以程戈对待艳姬的态度,立马变得不再那么冷漠。他抿了抿唇,而后又对艳姬解释,说:“这位小姑娘,我今天才认识。因为她遇到了一些麻烦,所以我才暂且同意她跟着我。” 艳姬又冲程戈冷哼一声,表示不接受他的解释。而后她还侧过身子,望向别处,不再望着程戈。 一旁早已按捺不住的至善,这会儿拿刀直接指向程戈,怒说:“你这小子仗着有史乘桴撑腰就胡作非为!竟然敢动我们四大信使!今天我得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程戈歪头瞅他一眼,不屑理会。而此时程戈表现出来的傲慢,致使至善更加恼火。他咄咄逼人,急速向前,随之,手中的刀已经晃到程戈眼前。 程戈并不想躲,依然安然坐着。但是他的手指,仿佛黏在了他的刀上。 “咯嘣”一声,就只见得他的刀跌落于地,断成两截。 随之,至善浑身一颤,看了看身边的艳姬和沉默多时的道智。道智将其拉往身后,面对程戈,略为恭敬道:“刚才确属吾兄出言不逊,冒犯了令妹。还望程兄弟海涵,不跟他一般见识。” 由于这是四大门派的人,而且道智致歉诚恳,所以程戈也懒得多提这件事情了。他就不解询问道智,“这位兄弟,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你们对我们泉池山庄,产生了这么大的误会?” 很快道智轻声一叹,说:“昨天晚上,四大门派八十多名弟子,路经鸾凤山西面峡谷时,突遭天一教十二执事袭击,死伤过半。” “这与我们泉池山庄有什么关系吗?”程戈又问。 坐在程戈身旁的小女孩,一直在听着他们的谈话。不知不觉间,小女孩微微蜷缩着身子,一副想逃避的很尴尬的表情。 道智又说:“当时,我们亲眼目睹令妹史如歌与蜀逍静立于不远处观望。我等以为是令妹受到挟持,本想出手相救。不料令妹却将我等引至一处深洞,在洞内她使出史庄主嫡传的武功再与蜀逍联手,幸亏我等跑得及时,不然……” “这怎么可能?那根本就不是她!”程戈随即扳直身躯,想也不想便用力否定。 “道某不会肆意捏造谎言哄骗程兄弟你。”道智又心平气和说。 “对。史如歌本就与天一教的易浊风勾搭在一起,上次我等前往泉池山庄送柬就已亲眼目睹!”赫威还是忍不住附和。 第252章 双剑之王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为真,耳朵听到的更不可能一定为实。昨天晚上,我师妹落水了,然后下落不明。现在我还在找她。”程戈又冷静辩驳。 至善和艳姬又互视一眼,然后至善也气势汹汹对程戈说,“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的师妹绝对不会有事,处境安全得很!这样吧,现在我们都赶去岩岭山庄,去那儿等你师父和师妹!跟他们当面对质,这绝对少不了!” 程戈又想了片刻,对他们四人说“我先去一趟鸾凤山大峡谷,去看看你们所说的事发地点。” 这时候他们四人又你看看你,我看看我。 最终道智回应程戈,“行!我们陪你。” 程戈没有再说话,因为没有异议了…… 去到岩岭山庄,也要经过鸾凤山的一段路。 一条老栈道,弯弯曲曲盘旋于毓秀的鸾凤山之上。程戈快马加鞭,早已抛开随行的小姑娘和四大信使好几里路远。 这一段路也号称鸾凤山的天险,很是狭窄,行得也确实艰难。综合实力并不强大的鸾凤山,之所以能够屹立江湖数百年,也正是因为这得天独厚的地势优越。 此处其实也是鸾凤山公开的唯一一条通往凤宫的道路。只要来敌人前来冒犯,鸾凤山弟子便在山头设下种种埋伏,只要敌人经过此处,便有不断的冷箭飞出,或是巨石坠落。最终,敌人尚未入山就早已溃不成军。 程戈不停的策马扬鞭,心里只想着快点到达此路的尽头,到达鸾凤山峡谷。因为他觉得,只有走进那峡谷,才可能找到史如歌。 奔腾着奔腾着,程戈看见一位身着大红色衣裙、面掩白纱、头戴斗笠的女子,正站在路中央。她绝美的容颜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听到蹄声从不远处传来,微微眯起了双眼。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一千斤重的巨石从山顶坠落。 “小……心……”马上的程戈再次扬了扬鞭,失声惊吼。 皎洁的月光,嗖的一下变凉。仅差一瞬间,巨石就已砸到她的头顶。幸亏程戈的速度似闪电般快捷,千钧一发的时刻,他拖开她,将她的手攥得很紧,慌道:“如歌,快跟我走!” 面纱下,她左边唇角微扬,笑得无比诡谲。而后,一阵迅猛的飓风扬起,天空尘土弥漫。程戈一惊,却没来得及放开她。这时候她手中的玉笛,早已重重地击在了他的胸口! 一股鲜红的血液,立马自他的体内喷涌而出! 他全身的骨骼仿佛被她一掌击碎了,轻盈飘开三尺远,搀扶着赤霄剑半蹲于石路。 随后,女子抛掉斗笠,摘掉面纱,朗声大笑道:“多谢程公子方才施救,骆姝帘有礼了。” 程戈紧握赤霄剑柄,强忍着心上的愤和痛,咬咬牙看着她说,“果然又是你搞的鬼。史如歌了?” 她又妩媚一笑,声音嗲得惹人身骨发酥,说:“我这不就是想送你去见她嘛。” “咳咳……哈哈……”程戈咳着咳着,忽然又忍不住笑了。再次站直身子后,他眉心微皱,冲骆姝帘问,“你以为今天死的人会是我吗?” 她点了下头,说:“当然。上次碧螺江水下一战,你设法将我引开数十里……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失手没能将泉池小船毁灭,还有我的一剑之仇……” “哈哈哈……”程戈更加狂笑不止,似乎想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取笑眼前的她。 她容颜的美丽,也不停的在月光下流转。她总是那么平静。忽然,她望向前方…… 只见程戈的身后,十几匹快马急速驰来,而后那些人全部停下。自行在最前方的两匹马上,下来两个威风凛凛的人,即溥天骄和庄罹。 看见程戈已经受伤,溥天骄一贯骄傲的德行又加十二分得意,说:“程戈,没想到吧?其实你能活到今天,我们对你也算是很仁慈了。” “就凭你们两个饭桶再加她?”程戈瞥下高傲不羁的溥天骄以及满面煞气的庄罹,快速调息运功,手中的赤霄剑跟着蓄势待发。 再看身后,与溥天骄庄罹随行的十几位精兵铁甲,他们各自拉扯着手上的长弓,排成一行,密不透风,挡住他的后路。前方,骆姝帘和溥天骄庄罹更是咄咄相逼的阵势。 程戈不禁再次咬牙,更加集中精力,凝聚体内真气。 突然间,裂空的一声哀鸣,他手中的赤霄剑夺势而出,仿佛一条蛟龙在指引着他攻向前方。 来势猛烈,顿时,他身后的十几人纷纷震飞。骆姝帘三人见势不妙,相继飞上前来。骆姝帘的玉笛﹑溥天骄的皓月宝刀﹑庄罹的幻影术,同时挥出。 目前程戈尚且不能极好的驾驭赤霄剑,只会拿着它,一顿乱挥。而且赤霄剑的神力极其强大,许多情况下,差不多都是赤霄剑在控制他,无形中指引他使出每一个招式,而不是赤霄剑按照他的想法进行进攻和防御。 若在平时,程戈能够敌过此三人联手,已属不易。更何况此时,他刚遭受骆姝帘的暗算,而身负重伤。 很快程戈便觉体力不支。同时他也知道,如果这样继续跟他们打下去,他必死无疑。庄罹见他已是强弩之末,疾速闪隐。程戈身处险境,身负重伤,却始终思维敏捷思路清晰。随后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察觉庄罹闪隐的衣袂风声,便知他欲偷袭自己。他正要跃步上空,飞出战圈,突然间,溥天骄猛烈一掌从不远处飞袭。 溥天骄一边飞袭向他、一边还狞笑讲述,“程戈,你去死吧!” 随后,一道劈空掌力以雷霆之势卷至,重重的打上程戈之身。 程戈的身形滞在半空,似乎已无力反抗,却也闪避不了。这时候,骆姝帘再涌出一道内力排击成掌,掌势如风,攻向程戈。程戈的身子颤了颤,然后被那一道旋风卷下深渊。 “不……要……”在程戈坠落下去后,一个撕心裂肺的女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而这个声音的主人,自然就是与程戈随行的小女孩。 停下脚步后,小女孩带着某种绝望,精神恍惚的站在那儿。 第253章 那些诡谲 而程戈凄厉的惨呼声,随着他的身体拖曳着坠落,余音久久回荡在山间。 如此,骆姝帘、溥天骄、庄罹,三人又相视一笑,纷纷有着胜利后的得意。 也就在他们转身、准备打道回府时,终于看见了眼前忽然出现的小女孩。 随之,他们脸上得意的笑容消失,眼神茫然盯着小女孩。 “你们为什么杀他?”小女孩也凝望着他们,大声质问他们。 “妹妹。”回过神来后,溥天骄还是强颜一笑,喊她一声后再迈步走向她。 她摇了摇头,并不称呼他,再次质问他:“你们为什么要杀他?” 庄罹无声一叹,而后移开话题,告诉她说:“小姐,你怎么在这儿?我们找你找得好辛苦!” 她依然不予理会,眼中光芒越来越暗淡,还偏头望向月下那深深的悬崖。 “漓心,你该回家了。”骆姝帘忽然也笑了笑,而后朝溥天骄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带她离开。 溥天骄立马抓住溥漓心的手腕,不料却被她重重甩开。溥漓心声音很凶说:“你们走开!你们为什么要杀他?” “这有什么关系吗?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哥哥现在就派人送你回去。爹娘可担心你呢!”溥天骄说。 溥漓心更加执拗,说:“我不会回去的。那个没有人情味的家,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囚笼。我宁可死在外面也不会回去!” “爹派了多少人马找你你知道吗?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溥天骄又说。 “我没有胡闹,我只是在体验自己想要的生活,你们没有权力剥夺。如果你们真爱我,就请给我自由。”溥漓心说。 骆姝帘又好声对溥漓心说:“漓心,你爹和你哥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你好。你应该听他们的话,别让他们担心了。” “你好好听他们的话不就行了吗?干嘛要管我?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漓心又很不礼貌冲骆姝帘说,她更加不想理会骆姝帘。 三人好多歹说,却怎么都说不动倔强的溥漓心。甚觉无奈的溥天骄终于紧紧皱眉,摇了下头。见其两兄妹均不悦,庄罹思索片刻,又做调解说:“少爷,我们还有要事要办,一时间也不急着回去,不如就先让漓心小姐跟着我们走吧。” “这……”溥天骄支支吾吾,因为有点做不了主,所以看向一旁的骆姝帘。 “这样也好。”骆姝帘点了下头说,然后走向崖边搀扶溥漓心。 溥漓心又赶紧甩了甩手,不让她搀扶,还连忙避开她…… 骆姝帘一直没有忘记,龚战交代她找到黑祭,然后再打听龚子期的下落。这会儿,趁着四大信使还没有赶到这边,他们三人便带着溥漓心,飞速闪离了这边。 自回到芫莨大陆后,骆姝帘就跟黑祭见过一面,而且是在三个月前。当时黑祭讲述,现在的龚子期,仍旧安然待在幽冥域,吃得好住得好睡得好。可是骆姝帘仍旧对黑祭提了要求,即她希望黑祭放龚子期自由。结果黑祭一口回绝她,说时候未到。而后黑祭还向她保证,等到时候到了,他绝对不会再为难龚子期一丝。 今天晚上骆姝帘、庄罹、溥天骄和溥漓心便投宿在鸾凤山南面的一家小客栈。也由于来到了这边,距离天一教的腹地较远,于是等到夜色旖旎时,骆姝帘又悄悄离开客栈,来到一处山林里。 而她之所以要来到这里,是因为准备拿出血引珠,再次召唤黑祭。 平日里在天一教,她都将血引珠藏得很隐秘,不敢轻易拿出来。因为天一教的许多寒潭中、深山里、溶洞内,均沉睡着不同类别的远古神兽,而血引珠具有召唤妖魔的功能。所以她担心那时候若拿出来了,极有可能会惹得那些远古神兽苏醒。 这会儿,在确定没有人跟踪她之后,站在山林中央空地上的她才放心的将血引珠拿出。而后,她闭上眼睛,念叨着咒语。 幽光闪闪的血引珠躺在她的左手手心,看上去是那么的玄幻、那么的美妙。 原本山林中的环境比较嘈杂和喧嚣,虎啸猿啼蝉鸣鸟叫声隐隐约约,不绝于耳。可是,当血引珠的光辉静静洒向四周、并且不断向更远处蔓延时,方圆十几里处忽然也变得安静了,没有了一丝声响。山林中本刮着山风,现在连山风都没有了。仿佛整个世界,已经冻结起来,时间停滞不前。 也因为如此,骆姝帘的心跳稍稍加速,开始感到忐忑不安。 随后,她吞了吞涎,提了提呼吸。也就在这时候,终于又有一阵极轻的山风刮来,吹得她的衣袂轻轻飘动了一会。 “谁?”感觉到有人停在自己身后了,骆姝帘又失声惊问,同时匆忙转身回头。 待那阵山风完全静止了,已经转身回头的她也就看到了,来者正是黑祭。 黑祭依然一身黑色装束,脸上戴着半张面具,整个人的外貌宛如魔鬼一般狰狞。他背手站在那儿,冷冲惊慌未定的骆姝帘问,“找我什么事?” 见是黑祭出来了,随即,骆姝帘又轻声一笑,大松一口气。她望着黑祭说:“魔尊,我联合溥天骄和庄罹,已经把程戈杀了,替你除掉了一大劲敌!那么现在,你是否答应放了龚大少爷?” 这段时日,黑祭已经打探出来了,骆姝帘跟龚家到底什么关系。 这会儿,黑祭瞥了一眼骆姝帘,冷不耐烦却又尽量客气说:“骆姑娘,哦不,龚姑娘,我不是跟你说过么?等到时候到了,我自然会放你大哥自由。现在时候仍旧未到,他还得禁足几日。” 对于黑祭对自己称呼的更正,骆姝帘又诧异得揪拧着眉,再问:“魔尊,你知道我的身份?” 黑祭又看了看她,阴冷而无情说:“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算是江湖上身份最为复杂的人。你的生母乃苍域许家庄庄主许正山的胞妹许香君,而你的生父却是岩岭龚家庄庄主龚战。龚战与胡氏成亲后五年,许香君才生下你。也就是由于你乃私生的,所以许正山不愿将你们母女留在许家,龚战也不敢将你们母女留在龚家。” 第254章 无厘威胁 停顿一会后,黑祭再补充,“最后你们母女去到天一教一带,你娘结识了一个姓骆的男人。而那个姓骆的男人,乃天一教后勤总司……后来龚战也找到了你们母女,不过他并未想过带你们母女回去,见你们母女已经待在天一教,便想着正好利用……” 从前骆姝帘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世,会在某一天如此轻易的被人揭穿。 然而,总体上她又是平静的。因为黑祭的实力如此强大,她不可能杀了他灭口。自嘲一笑后,她语带杀气回应黑祭:“魔尊所言不虚,我的确是龚战的私生女,也是许正山的外甥女。这一回若非龚战请求我,我根本就不会去管龚子期的死活!” 黑祭也冷笑一声,忽然还转过身躯,不再面向骆姝帘,说:“那当然,你骆姝帘是何等的阴险歹毒、蛇蝎心肠,丝毫不逊于我黑祭。当年你们母女被赶出苍域山庄,因为怀恨在心,离开时你们顺手偷走了镇庄的十大法宝。随后许正山为夺回法宝,便一直派人追杀你们。所以五年前,你唆使溥侵,直接灭了苍域许家一门,期间唯独许芝兰幸免于难。但是五月前,在泊澜湾的海边,不小心识破了你身份的许芝兰,最终还是没有落得好下场。” 黑祭一次性便打探清楚了这么多的事情,骆姝帘自然有点后怕。慢悠悠将血引珠收进衣兜之后,她又讽刺黑祭说:“真没想到,魔尊对我个人的事情,如此感兴趣……” 黑祭又意味深长说:“自然。我们完全就是一种人,也会是永远的朋友,不是吗?” 骆姝帘一向聪明,心中当然无比明白黑祭的心思。迟缓片刻后,她又直接询问,“现在魔尊想让我做什么?落日镇近百口人,想必也是魔尊亲自下手的吧?” 黑祭说:“是,什么都瞒不过骆姑娘的眼睛。骆姑娘也应该知道,我要的结果一直都是那个,让易浊风被天下人追杀,终入魔道。” 黑祭总是盯紧了易浊风,这一点也让骆姝帘很不解。她也一直都在猜测,成魔之前,黑祭到底是何许人也。 “现在易浊风的处境,已经是被天下人追杀。不止四大门派和四大家族的人,就连溥侵,也一心只想要了他的命。”她又告诉黑祭。 黑祭又说:“这样甚好。接下来你要替我做的便是,盯紧易浊风的一举一动。然后随时告知我。” 骆姝帘又点了下头,说:“行。只是我大哥龚子期那边,希望你也能够遵守承诺……” 黑祭也“嗯”了一声,而后不再语…… 很快,程戈的死讯便传遍了武林,弄得人尽皆知。为此,各门派人士也表现不一,其中有人态度欢喜、有人颇为感慨、有人暗自痛苦。 当下,距离武林大会便只剩下两天的时间,江湖上稍有些脸面的人物多数已经抵达岩岭山庄山脚。而作为东道主的龚家,自然不会怠慢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在距离岩岭山庄十里之外的小处地方,一座大气别致的四合院临山而建,号为别雅居。 此刻的别雅居灯火阑珊,各门派人都在此休憩。龚家调派数百人专生伺候,无偿为他们提供着最舒适的房间,奉上最可口的菜饭。 颠簸数日,史乘桴和伍进终于赶上众人到达此地。沿路听闻四大门派中一些不明是非之人对泉池山庄的无故数落,以及对自己爱女失踪﹑爱徒离世等事的纷纷议论,史乘桴心中难免不悦。他一脸苍然,带着随从伍进踉跄地踏进屋。 别雅居正厅并不算很大,但是里边的装潢和陈设却显得十分得体。伍进从外向内漫不经心地张望着,只见此时,这里已坐满了各大门派的人。人虽多,话却少,再看屋里的服侍的伙计也没有丝毫喜色,相反脸上透露着的是惶恐和不安。 史乘桴的目光在整个正厅一扫而过。很快,便有一位身着白衣,面容俊俏的公子注意到了他。他温和一笑,快速至其身旁,浅施一礼,道:“史叔叔终于来了,子悠等得实在是焦虑了”。 史乘桴轻拍其肩,无声一叹说:“这一路跌跌撞撞,事故太多,所以耽误了很多时间。” 龚子悠又轻笑着摇了下头,脸上表情也由喜变忧,说:“得知你们在碧螺江上遇袭,我爹便立马派了三十精兵协助您找史姑娘和程兄弟,可是……” “龚二少爷,你们现在也没有我家小姐和少爷的消息吗?”伍进问道。 龚子悠又摇了下头,语气满是自责,说:“没有。” 顿时,伍进也哭丧着脸,说:“难道小姐和少爷真的死了吗?” 史乘桴依然平静,说:“我史乘桴养出的孩子不会那么容易死。” “对。我一直都觉得史姑娘不同常人,福大命大,所以我也相信她不会有事的。只是都怪我们龚家疏忽,我们本应派人去接她的,不然她也不会半路……”龚子悠又说。说着说着,自行止住。 而他之所以这么说,乃由于他了解他的大哥龚子期。龚子期对待史如歌,可比对待其他女人要认真多了。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啦!还有我家少爷……”伍进还在唏嘘感慨。 “不用再说了。”不料却被史乘桴制止,示意他不要哭哭啼啼。 龚子悠又顿了顿,也觉不必再多言。他再是一笑,礼貌询问史乘桴:“想必史叔叔已经很累了,我这就带您去后院居室休息吧。” 史乘桴点了下头,而后便随龚子悠一起往里间走去。不料才拉开几步,旁边大桌上一个胖和尚便将禅杖拦在路中央,挡住他们。 胖和尚皮笑肉不笑冲史乘桴说,“阿弥托佛,今天有幸,终于见到了史庄主。只是不知道史庄主是否还记得老僧?” 见此,史乘桴与龚子悠又互视一眼。他们未明来者身份,以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答他。稍作沉默后,史乘桴才礼貌应道:“阁下是?” 胖和尚又微昂着头,故意感叹说:“史庄主真是贵人多忘事,连老僧千羽都不记得了。” “千羽。”史乘桴略惊。 第255章 本性难改 胖和尚又说,“不错。老僧在此恭候史庄主多时了。” 众所周知,千羽乃是百叶寺住持百川的师叔,千羽外表虽是一脸和善的菩萨样,暗地里却是无恶不作。他的行为也被武林正道人所不齿,所以早在三十年前便被逐出百叶门。 后来,武林很多高手联合围剿千羽,可是由于他不仅武功极高,而且诡计多端,每当闻风有人要对付他,他便隐蔽的躲藏了起来,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追踪他的高手花费了整整两年的时间,他们到处探听他的下落,可是总是无功而返,最终不得不放弃。 史乘桴的沉默,却令坐着的千羽笑得更加豪放了,再次讲述:“听说这次史庄主率领爱徒和爱女亲赴岩岭山庄,角逐武林盟主之位,不料半路两传人纷纷失踪,老僧深知史庄主急如火焚,便特意在此等候……” 史乘桴淡淡一笑,还是比较客气询问千羽,“那不知道千羽大师等史某所为何事?” “其实千羽是来给史庄主和龚庄主通风报信的。”千羽笑得肉脸皱起,又站起身来凑近史乘桴小声回答。 顿时,史乘桴横眉冷对,变得沉默。因为他不敢轻信像千羽这番心机极深又极其狡猾的人。 千羽看出端倪,为取得他的充分信任,又慢悠悠自胸前的大黄衣褂里,掏出一面粉红色丝质手帕,对史乘桴说:“如果史庄主不信老僧,就请看看这个。” 这一刻,史乘桴脸上的表情又不显声色的化开。一旁的龚子悠也是喜出望外,微微挑眉,略显激动问:“这是史姑娘的吧?史姑娘现在在哪儿?” “哈哈……”千羽又放声大笑。不等他再次回答,这时候,一位白面书生从后院悠哉走来,替他应答,“目前史姑娘的处境十分安全,请史庄主放心。” 忽见眼前出现这样一个陌生男子,身上的白色布衣洁净得不沾一尘、长相儒雅俊逸、白净的皮肤不见一丝皱纹、举手投足间更透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淡然,史乘桴的内心再次浅吃一惊。因为在这之前,他不曾见过这样的男子。 “不知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又曾在哪儿见过劣女?”待惊讶退去之后,史乘桴又直接询问他。 白面书生又冲史乘桴微微点头、鞠躬,说:“在下林召,江南人,这位千羽大师便是与在下一同来观赏这次武林大会的。我们顺江而上,正好在碧螺江一带的河滩上看到了溺水昏迷着的史姑娘,于是便将她救下。” 倏然,史乘桴脸上愁云全部消散,神情变得眉飞色舞。他冲林召点头以表感激,正准备说什么。 不料,他身边的伍进却是慌张而又惶恐,抢断他的话,也急着询问林召,“那么这位林公子,我家小姐现在在哪儿?为什么他们都说这两天在鸾凤山见到她跟蜀逍在一起?” 林召又蹙紧了眉,似乎不解伍进所说,又讲述着:“史姑娘正在在下卧房安然的躺着,她体内寒气太重,一直昏迷着。为防有人加害于她,在未见到史庄主之前,我等便没有向任何人张扬此事。” 史乘桴又轻声一叹,不再着急多说,而是带着一旁的龚子悠和伍进匆忙来到后院。 随后,他们几个人,一同赶到林召所住的厢房。东面靠窗偌大的一张木质床铺上却是空空如也,并不见史如歌。见此场景,林召温润的面容沉然一变,尴尬万分。他慌忙解释:“这不可能,我出去的那会儿她还躺着啦,怎么突然就……” “看来确实还是有人要对如歌不利,又抢先一步将她掳走了!”史乘桴又焦急得双眉紧锁,自言自语念叨说。 忽然,龚子悠的眼中也绽放出一丝火花,而后立马召集了众多兵卫,说:“传令所有岩岭山庄所有人,必须严加勘察,不许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失职者杀无赦!” 他再望向史乘桴,宽慰史乘桴说:“史叔叔您放心,就算拼了性命,我龚子悠也要将史姑娘救出,同时为泉池山庄洗冤!” 史乘桴的身子又微微一晃,突然间显出了少许苍老。而龚子悠的保证确实令他得到了一些宽慰,他忍不住再次长叹,对龚子悠说:“多谢龚二少爷。龚二少爷的仁德,史某实在感激不尽……” 面对史乘桴的客气,龚子悠又连连摆手,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应该的……不说为我们岩岭山庄,仅仅就当为了我大哥……” 也由于龚子悠的这番话,史乘桴的面部表情变得更冷更僵。甚觉尴尬的他,最后连唇角也抽搐了几下。 他又说:“听闻龚大少爷许久未归,龚兄早就急坏了。等今日贤侄回家去了,也代我宽慰他几句,让他不必太过担心龚大少爷,龚大少爷吉人自有天相……” 龚子悠听之,又冲史乘桴拱手以表感谢,但是不再说话…… 林召并没有尾随众人而离开他自己的房间。因为他嗅到一股微妙的香味,已然料想到了来者是谁。 此人轻功超群,仅亚于他,又擅长跟踪,他能忽视前厅众多的武林高手而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方掳走一个人,并且毫无声息足迹,速度之快更是让人匪夷所思,如此厉害的人物,除了天一教的骆姝帘还会有谁? 于是待众人一走,他便急匆匆由窗中蹿出,纵身跃上屋顶。 林召立于屋顶左顾右看,四处张望,而这座别雅居背靠巍峨高山,一面陡峭的悬崖挡住他的视线。 在寻望很久后,他一直没有张望到骆姝帘的身影,不禁又仰头一望。但见前方的高山悬壁,壁墙某处一尖石凸陷,一件粉红色的纱质衣裙悬挂于上。风中,纱裙轻舞,好似婀娜圣女。 随之,他立马认出来了那是史如歌的衣服,确定了史如歌就是被骆姝帘掳走了。 望着望着,他的嘴边又扬起一丝邪恶的笑容。他暗叹溥侵的高明,同时也在为自己庆幸。幸亏今天他未正面撞上骆姝帘,不然被他认出,他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林召抽出暗藏于******的金唯扇,笑了一笑。而后他决定不管此事了,因为他管不了。 但是,他知道有个人一定会管…… 第256章 乾坤洞底 翌日清晨,碧螺江边的一家酒楼,二楼。 一位三十五六岁,面容平淡,气宇轩昂的黑衣男人,在酒桌边临窗而坐。他的身后背着一个长形包袱,包袱粗大又高过他的头顶,所以十分引人注目。 他的对桌坐着一名年轻男子,身着深蓝色布衣,两眼平静凝视着窗外江面上漂泊的游船。他手中的酒杯从未停歇,虽然他的年龄只有二十几岁,不过从他眼神中所透出的那种稳重和平静却极其少见。 这会儿,他为年轻男子斟酒,然后低声询问:“浊风,你为何还不动身?只剩一天时间了,就不怕赶不上吗?” 易浊风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改而落到他的身上,说:“赶得上。去得越早,麻烦越多。” 对于易浊风漫不经心的回答,他显得有些失望,又试探性询问,“那个程戈,他被天骄和庄罹打下深渊,想来已经死了,我们不必再管他了。可是那么史如歌,她一直毫无音讯,你有没有想到她可能在什么地方?会不会也死了?” 顿时,易浊风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放下来,酒水溢出洒在桌上。 易浊风开始紧盯着他,深邃的眸子恍若大海,翻涌着飓风骇浪。他故意提醒他说:“无邪,最近你关心的事情越来越多了。与泉池山庄有关的事情,记得从前你总是刻意回避,从不过问……” 凌无邪又立马强作笑颜,声音压得更低对他解释,“我这还不是因为关心你?我担心这一路上有关于史如歌的那些传闻会影响到你。” 近段时间,易浊风真有很明显的感觉,那就是凌无邪变了,完完全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性情志趣和处事风格皆与过去大异。不过,由于他还没有弄清楚凌无邪为什么而改变,于是他依然打算暂且不揭穿。片刻之后,他的目光又从凌无邪身上移开,冷说:“我跟史如歌的事情,早就结局了。” 凌无邪继续保持假笑,又连声点头应他,“好,好,好……” 然后,凌无邪低下头去,也准备喝酒,同时略有所思。 不料这时候,一根快箭急速驶来。它穿过正门﹑又在空中灵动一转,最后又以光电般的速度向前飞行,直射易浊风的眉心。 在场的客人皆是一惊,眼看它就要伤到易浊风,却又在眨眼间,见得它已经被不慌不乱的易浊风稳稳接住,夹在了食指与中指之间。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易浊风取下镶于箭头的一卷小纸,将其舒展开来,看到纸上一行显眼的字:欲救佳人,速至岩岭别雅山,蜀逍。 几字几句,顿时,刺得他的心口如同被尖针所扎,隐隐泛着一阵刺痛。旁边的凌无邪即刻看出端倪,又皱眉询问他:“谁发来的急笺?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很快他将纸条揉成一团,紧握于手心,神情还有些魂不守舍,回答凌无邪,“没什么大事。” “真的没事?”凌无邪半信半疑。 他无心再解释,即刻起身,拿起放置于桌上的承影剑,说:“我有点事情,就先赶去岩岭了,你随后跟上我。” “嗯。”凌无邪并不留他,也不再追问。虽然他不是真正的凌无邪,但是他占着凌无邪的灵魂,所以他也了解他。他很固执,也很果断。他若要去,谁也阻止不了。 待易浊风离开了,凌无邪又捡起遗落于地的那根羽箭,仔细端详着。易浊风没有告诉他这是谁发过来的信笺,但是经过观察,他大致猜到了是什么事情让易浊风走得如此匆忙。 坐回座位上后,凌无邪再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嘴边嗤笑说:“哼,易浊风啊易浊风,真是可惜,你这辈子就这样栽在了女人手中……” 一个时辰后,岩岭别雅山。一处山林中,树木浓密,枝繁叶茂。虽然快至中秋,依然不失生气。 易浊风疾步如飞在林间穿梭,寻觅很久依然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忽然,一股微风拂来,他的心中莫名一动,很是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人悬空飘晃。他也本能性的回过头,可是看到的却只有阳光透过间隙而留下的斑驳的树影。 他的脸色骤然一变,脸上表情完全凝固。他没有想到敌人竟能如此神出鬼没,与他近在咫尺,而他却捉不到其影子。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顾虑和害怕,当下便提气运功,做好了最稳妥的防备。 他无法再料定约他前来的人是否真是蜀逍,据他所悉,蜀逍武功在他之下,如此阵法,如此诡异,非心思缜密之人无法摆出。而蜀逍行事一向较为粗鲁大意。定了定神后,他止步于林间。 树叶簌簌作响,他深蓝色的卷发也伴风飘扬。他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强劲的风,携带着一阵浓郁的杀气,一点一点爆满四周。 紧跟着,一句轻柔的女人声,细细灌入他的耳朵,她不断的呼唤,“救我,救我……” 顿时,易浊风又升起怜悯之情,脸上布满浓重的阴霾。因为他知道那是史如歌的声音。 可是史如歌现在在哪儿?她在呼救,想必现在一定是身处险境的! 而他不能让她受到伤害,绝对不能!他要救她! 提息运功后,他对着广袤的林海,不停的呼喊着:“如歌,如歌,如歌……” 不久之后,一句苍笑声气贯长天,先由远及近,再由近而远,渐渐越来越烈。她似在狂欢,又似在嘲笑。 而易浊风已经顾不上思考,身子腾空跃起,追逐着发笑人的身影。 前方十里,有着一棵粗大的百年榕树。它的树干生出无数同样粗壮的支干,其中一根高耸入云的树桠上,似乎悬吊着一个修长的事物。细细一看,不禁让人汗发直起,因为那……竟是一个人! 她的双手双脚被紧绑着,眼睛无力张开,面容憔悴不堪。她的样子看上去痛苦至极,不断的挣扎、挣扎、挣扎…… 可是又仿佛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 她脚下的地面上,无数雷火绕成一圈将她围住。而雷火的引擎便恰当的连接着绑她的那根粗绳。只要有人稍稍点上一丝火苗,她便被炸个粉身碎骨。 第257章 重见天日 飞过来后,易浊风停下,身形落于她前方不远处。看到被悬吊着的挣扎着的她,易浊风自然感觉不太好受。然而,他早已顾不上任何一切,果断的飞向前方,试图将她救下。 也就在他即将碰触到她身体的那一瞬间,忽然,一道凌厉的白光从大榕树树顶似闪电般劈下! 白光无比刺眼,似乎吸纳了日月的光辉。易浊风瞳孔骤然一缩,那强烈的光芒伴随着浓烈的杀气,狠狠地击向他的胸口,然后又将无心防备的他震退三丈远。 幸亏他的手中有剑,以致并没有跌倒,但是由于刚才的重击,他的内力已经损害了不少。 “易浊风,你怎么会来这儿?”那个女声又惊疑的响起。 易浊风微微皱眉,立于原地,又直视前方,等待着那人从天而降! 又是一阵飓风拂来,四周树叶跟而纷纷洒落,同时扬起漫天的尘埃。片刻之后,却见尘埃落定,一个面蒙黑纱的女子,身着白裙,背对着易浊风傲立于前方大榕树下。 易浊风又是一讶,看其身段气质,都觉此人似曾相识。但是短时间内他无法猜出她的身份,于是直接询问,“你是谁?” 她笑了笑,面纱遮不住一脸的妖媚,说:“你不用管我是谁,我警告你快点离开,不要在这多管闲事,否则……” 易浊风的脸上满是不解,又好奇询问她:“你是天一教的人?” 黑色面纱下,她脸色大变,又很快厉声回答,“不是!” 易浊风半信半疑,又冷声讲述,“如果你不是天一教的,那么请问史如歌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致于你要杀她?” 她又怔了怔,沉默了一会。而后,她厉厉的目光再盯上易浊风的脸,说:“我当然是想对付你的!用她来对付你!” 易浊风又摇了下头,说:“既然你要对付的人是我,那与她就没有半点关系了,放了她吧。” 她的唇角微微扬起,似乎觉得他的话很可笑,又悠悠反问:“放了她还能对付你吗?” 易浊风又紧握手中的剑,说:“不管你最终的目的是对付谁,你都不可能得逞。” 她咬咬牙,又慢慢吞吞从嘴边挤出两个字,“天、真!” 倏然,易浊风的眼眸又沦陷得暗若悬河,看着她说:“史如歌是无辜的,你放了她我便不和你计较。” “你……”她不解地看着易浊风。暗道:难道他已经猜到了我是谁吗? “放了她。”易浊风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一点温度、一丝起伏。 她的眼中也开始浮现戾气,咬咬牙说:“不,我要杀了她,我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而且除开你,便没有人会知道她是死在我的手上!” “你杀她,我会杀了你。”易浊风又极其肯定说。 一阵冷风吹过,史如歌又无力的睁开双眼,望向前方,与易浊风目光正好相遇。她不停的摇头,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流淌,她只想要他快点离开,却奈何她连大声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她只能用眼神哀求他,求他马上离开。 易浊风没有理会史如歌的劝导,反而再次询问前方的她:“蜀逍了?” 她的目光又变得凌厉如刀,冷不耐烦反问:“什么蜀逍?” 易浊风怔了怔神,听她说话的语气便料想她跟送信给他的人应该不是一伙的。可是这送信人又会是谁?而且那张纸条上的字,笔法刚劲有力,走势形如鬼符,也像极了蜀逍的风格。 不是蜀逍为何会对蜀逍如此熟悉? 看着漫天飘舞的树叶,易浊风明白自己已经掉进了他们设下的陷阱里。 见易浊风不应声,而且心有所思,她的眸光愈显暗淡,打断易浊风的思绪,问:“我一直都想问你,你是不是史乘桴安插在溥侵身边的卧底?” 易浊风觉得她的话很可笑,便用十分冷漠的语气回答道:“不是。” “不是?”她半信半疑,皱起纤细的吊梢眉,看了看史如歌,再次询问着他,“如果你跟泉池山庄没有关系,那你为什么要冒死救她?” 易浊风又危眯眼眸,陷入沉思。而她静静的等着,等着他给她答案。 过了好久后,易浊风终于冷然撇唇,很是平静的回答她:“因为我爱她。” 这一刹那,她的眼眶微微湿润,一边苦笑一边感慨,“难怪了……难怪你总是不顾一切的救她……” 易浊风又别过脸去,不愿意再正视她。此时此刻,他已经十分确定她的身份了。 她却一直凝望着易浊风,又有些哽咽说:“史如歌她真幸福,程戈因她而死,你也可以为了她连命都不要……” 听说程戈已经死了,乍时,史如歌黝黑如玛瑙的眸子里,闪烁着更多的盈盈泪花。 说到这里时蒙面女人也停了停。突而,她还冷笑一声,咬咬牙说,“不过她也命苦!因为,她得不到程戈,也得不到你!” 易浊风被她的话所震,她的眼色也透露着无尽的寒意。马上,便见得她的手中多出一小支火把,然后,她将火把慢慢地伸到雷火区引擎处。 易浊风急忙去制止,急着走上前,恳求道:“你不要伤害她,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她摇摇头,眼中杀气腾腾,说:“如果她不死,我就要你死,我不会让你们俩在一起的。”她说得不留余地,顿时,见得一道白光在她手中绽开! “我不会让你们俩在一起的!绝不会!”她又厉牙补充着,手中逼人的戾气,携带着开天的威严,白光横着扫向易浊风。 乍时,易浊风也拔出了承影剑。剑身溢出无数幽冷的蓝光,而后那些蓝光宛如失去了控制般,转瞬间化为无数飞箭,齐齐反攻向她。 一时间,两道光芒融汇交合,合而为一。同时它的威力也猛增,幻化成为千百条灵活的游龙。游龙快速向四周散开,一部分还向着被悬吊的史如歌靠近。见此情形,易浊风的眸子里又折射出一丝难以察觉的隐光。怔了片刻后,他又立马飞至前方,向史如歌身体周围的那几条游龙迎去! 第258章 代价惨重 紧接着的一瞬间,易浊风只觉背心一凉,无形的游龙已然完全没入他的身体里,他的嘴边,慢慢溢出鲜血,全身更是一阵酥麻,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 如此,蒙面女人的双目中,曝出了无穷的怒火,声音更沉更响,说:“好!你们既然这么恩爱,那我送你们去阎王那做一对鬼夫妻!”说完之后她捡起燃完一半的火把,再次伸到雷火区的引擎处,毫不犹豫地将它点燃! 倏然,地上星火爆出,如同就要被炸开,嗖嗖的声响不绝于耳。 转眼间,仅剩毫厘的距离,那根线索便要燃尽,雷火将要爆裂!她见此又匆匆躲开,得意的笑容弥漫在整个脸庞!她想,易浊风和史如歌一定会被炸得尸骨无存! 千钧一发之际、迫在眉睫之时,易浊风又坚忍着疼痛,慢慢爬起身来。他用尽最后的功力跃至空中,抱住了悬吊着的史如歌。 一声巨响后,又是尘埃的满天。并且那些尘埃,将他们的身体微微掩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尘埃终于落定了,蒙面女人也早就离开了…… 易浊风匍匐于地,从昏迷的状态中苏醒。史如歌却没有苏醒,依然昏迷在他的身旁。 他艰难地坐起,抱住她的上半身,让她的头枕着他的腿,轻轻摇晃了一阵,嘴边焦急轻唤,“如歌,如歌,你醒醒,醒醒……” 史如歌依然没有苏醒,看上去睡得很香很沉…… 片刻之后,一阵急促的蹄音,踏破了这片山林的平静。数十匹快骑,从山下奔来,抵至他们身前。 为首的两人在他们面前下马,是龚子悠和史乘桴。而跟在他们身后的,乃龚家二十多名精兵虎卫。 下马之后,史乘桴径直抱起地上的史如歌。而一旁的龚子悠,他危眯眼眸,英明而果断的将刀架在了易浊风的脖子上。 “把易浊风带回岩岭山庄,好好囚禁!”他还气势雄浑冲他的下属说。 其中两名精兵虎卫,立马跨前两步,躬身作揖领命,重声应道:“是!二少爷!” 而此时此刻,瞥着他的易浊风,幽蓝色的眸子里只剩下平静以及压抑着的痛苦…… 天一教,天绝宫。溥侵,庄罹,溥天骄同在。 溥侵面部肌肉被拉得很长,他正读着手中的信件! 突然,他拍案而起,大吼一声说:“混账东西!” 他的这一怒,仿佛爆发的狂狮,殿上的玉石桌也被震得粉碎! 殿下众人不明其意,只好怯生生的凝望着他。 溥天骄似乎看出了端倪,稍稍走向前去,小心翼翼询问:“爹,岩岭山庄那边来信说什么了?” 溥侵又轻闭双眼,脸上的老茧狰狞入骨,说:“易浊风在他们手中,以他为饵,邀我前往岩岭。” “这……怎么会……”溥天骄感到匪夷所思。 庄罹上前,补充溥天骄的疑问:“易浊风怎么会落到他们手中?他不是和凌无邪在一起吗?这事有点蹊跷啊。” 溥侵又紧皱着眉,冷漠一笑,但是没有回答。因为他不想去提及,其实这一场游戏,乃他跟骆姝帘联合策划的。他让骆姝帘弄得史如歌跟史乘桴和程戈分开,然后再让骆姝帘将史如歌掳到树林里借以威胁易浊风,最后再让骆姝帘直接把易浊风和史如歌一起炸死。 游戏前半场,在他们看来,进行的特别顺利。然而,到了后半场,完全不受他们掌握了。因为有人竟然在中途通知了龚家人。现在好了,易浊风不但没死,而且落在了龚家人手中。如果他不救易浊风,不仅会落人口实,还会惹得易玄衣不悦。而他如果去救易浊风,那就得耗费不少人力物力,并且违背了他的心愿。 见溥侵浓眉紧蹙,溥天骄又压低声音询问:“爹,现在您担心的具体是什么?过几天的武林大会,就算他们这帮人不邀您,您都说过要亲临岩岭山庄的。” 溥侵又立马摇了下头,有点担忧说:“我担心的是,现在的形势完全变了。易浊风在他们手中,我们便处于被动地位了。” “那教主打算改计划吗?”庄罹又跟着追问。 溥侵的虎目始终幽深有神,又想了片刻说:“不改!” 庄罹又点了下头,而后再退开一步,似乎不敢再搭话。 溥天骄忽然又讥讽一笑,刻意在溥侵面前感慨说:“真是难为了易浊风的一片痴心啊,竟这样被人算计了……” 溥侵明显变得更加不悦,面部肌肉微微抽搐,说:“俗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看来我溥侵真得好好清理下门户了!” 庄罹又好奇询问溥侵:“那教主打算怎么办?我们是否要从那些人手中……将易少爷救回来?” 溥侵恶一瞪眼,并不回答他,只是手骨握拳,嘴边自喃:“混账东西!自作自受!” 庄罹听此嘴角又掠过少许笑容,火上添油说:“教主,易浊风虽是您的首席弟子,也是教主夫人的亲侄儿,可有时候他的所作所为确实不成体统。他的性情也让人难以捉摸,这次他落到了龚战的手中,我觉得我们不管也罢。因为搞不好这是他跟龚家人唱的双簧,使用苦肉计,引得我们这些人都去岩岭山庄救他,最后导致我们都陷入四大门派和四大家族联合设计的陷阱里。” 溥天骄又连忙附和庄罹,也对溥侵说:“是啊,爹,庄叔叔说的极有道理,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去救易浊风,免得中人圈套。毕竟易浊风跟史如歌的关系,一直都是那么不清不楚,史乘桴也早就想拉拢他了。还有龚战那个人,他看似早就站在了我们天一教这边,而实际上他也是阳奉阴违,并没有真正臣服于我们。他的野心跟史乘桴一般大!” 听着听着,溥侵的眸子里更显杀气腾腾,右手攥紧成拳,只想尽快揪出那个向龚家通风报信的人,而后将其辗成肉泥。忽然,他声音冷沉冲庄罹说:“庄罹,快去备马,争取即刻启程,陪我去往岩岭山庄,参加那所谓的武林大会!至于救不救易浊风,到时候我再视情况而定!” 第259章 为何会好 庄罹一听,立马大步跨前,微微拱手弯腰,重声回应溥侵:“遵命!” 待庄罹离开之后,溥侵和溥天骄父子俩又你看看你,我看看我…… 这日傍晚,岩岭山庄,别雅山一处崖边。 他,一身白衣。她,纱裙袭地。前后而立。 轻轻山风吹拂着他的面容,也将他的整体气质映衬得更加儒雅、更加俊逸。 他说:“在鸾凤山假扮史如歌残杀四大门派弟子,又冒蜀逍之名将史如歌从我身边掳走,我可真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哈哈……” 她却始终一脸杀气,说:“本来我已经把她给杀了,可我也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把易浊风引到这来?楚绍龙,为什么?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哈哈!”楚绍龙又放声一笑,而后展开折扇,说:“因为我是史乘桴的人。我要救史如歌,可是又怕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只好借他之手。” “我想没这么简单吧!”骆姝帘说。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楚绍龙是说了,你骆姝帘和我可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你为龚战,我为史乘桴,我们互帮互助,彼此友好……”楚绍龙又说。 如此,骆姝帘又嗤之以鼻,轻蔑一笑说:“哼,越发觉得你可笑了!” “怎么?我说错了?如果你不是龚战的女儿,那对这岩岭一带又怎会如此熟悉?”楚绍龙又偏头望着她连番反问。 骆姝帘又急着转身,打算提步离开,懒得再理会他,说:“不想与你争论这个,毫无意义。” “呵,其实你很聪明,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掩饰得极好。只是这次,你太急着让史如歌死了。可叹,再睿智的人还是难抵情关。”楚绍龙又赶紧感慨说。 骆姝帘假装没有听见,依然继续往前走,头也不回。 楚绍龙又转过身躯,再次面向悬崖,自言自语感慨说:“一个人之所以会消沉、会萎靡、会痛苦,乃在于他总是追求着错误的东西……” 天一教,松雅阁。 易玄衣美丽的容颜,在幻彩屏风后若隐若现。她的纤纤玉指挑动着桌上的琴弦,忽然间琴声戛止,而后她还发出一声叹息,询问门口站着的凌无邪,“浊风独上别雅山,仅仅是为了救史乘桴的女儿?” 凌无邪的目光流转不定,答道:“是啊,这一回他太冲动了。” 易玄衣又立马追问:“那溥侵知道后是什么反应?他说什么了吗?最后什么打算?” “教主怒极,但是什么也没说。至于什么打算,我更加不得而知。因为他比较信任的人,始终都是庄罹、蜀逍、花静静、骆姑娘、天骄少爷。” 易玄衣一听,唇边忽然又抹过一丝苦笑。也不知道为什么,与此同时,桌上她的那根琴竟然断裂了一根弦。 “看来他不愿意救浊风。”易玄衣却无视琴弦的断裂,平静下定论说。 凌无邪又点了下头,告诉她说:“教主一直怀疑天一教内有其他门派的卧底,易浊风就在重点怀疑的对象之列。” 易玄衣又冷笑出声,低眸望着那张琴、那根弦,说:“他怀疑别人,我不会在意……可是凭什么怀疑浊风?他怀疑浊风就是怀疑我……” 凌无邪又解释,“易浊风多次舍命去救史如歌,这样才会成为众矢之的。” 倏然,易玄衣又抬眸凝望着凌无邪,目光浑浊、神情凄楚、声音轻柔,问:“那你有什么打算吗?浊风……他不能死……” 凌无邪深切感受到了此时易玄衣的心思。易玄衣不就是希望他去救易浊风么? “放心,会有办法的。再说,教主碍于你的面子,再不情愿也不会坐视不管。”他安抚易玄衣说。 易玄衣却又苦笑一下,说:“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某一天要指望他完成任何事情。我跟他根本就不像夫妻,顶多只能算对志同道合的朋友。对于当年的事情,他一直耿耿于怀……” “玄衣……”凌无邪忽然直呼她名,同时不由自主向她走近。 顿时,屏风后,她的发丝微微飘舞,似有轻风在这居室里面吹拂。凌无邪还在朝她走近,她也跟着慢慢站起身来,目不转睛跟凌无邪对视。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眶也变得有几分湿润,里面晶莹泪花在闪烁。 待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时,凌无邪还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说:“当年的事,不完全是你的错,况且你那么做,也都是为了他。” 易玄衣又虚声说:“可是他不懂,他只知道他爱顾柳烟。顾柳烟一死,他就没有了生的欲望。” 说着说着,易玄衣都有些泣不成声了。但是她坚强的隐忍着,极力吞咽着那些眼泪,而后再补充说,“所以,他从来都没有原谅过我,我现在的处境,也就是他对我的惩罚……” 凌无邪又摇了下头,语气无奈说:“顾柳烟过世都快二十年了,死者已矣,为何还要折腾活着的人?也因为她,程胤一家命丧黄泉,这冤冤相报何时了?” 易玄衣又强做笑颜,说:“命里有,终于有;命里无,莫强求。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命,很多事情是无法抗拒的,就如当年的天一教变故﹑仙葩草重现。这些都注定了,它会给我们这些人带来许多劫难。只是我们谁也不知道,最终谁会走在谁的前头……” “或许吧。”凌无邪又点头说。抚摸易玄衣脸颊的那只手,也终于无力的落下。等到他目视地面了,再好奇追问,“那么玄衣,你后悔过吗?” 易玄衣似乎被他的问题所怔,眸中的泪花隐隐颤动,却仍旧凝视着他,叹说:“后悔了又能怎么样?回不去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她保护好浊风。所以易浊风绝不能死……” 这时候,凌无邪又皱了皱眉。跟而他的心口还涌上一阵刀绞般的疼痛,脸色也变得阴沉铁青。他跟身体内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默默做着斗争。 见他脸色忽然变得不好,无缘无故便用力运功,易玄衣又立马关心询问,“无邪,你怎么啦?” 第260章 寻仙宝诀 “我没事,没事……玄衣,你放心,我会救浊风的……即使溥侵未容许,我也会救他……”凌无邪又咬咬牙对易玄衣说。 “无邪!”易玄衣又大声且紧张的喊他一声,看出来了他在努力假装正常镇定。 凌无邪还在艰难运功,跟控制他这具躯体的云海护法做着斗争。 见他神情越来越痛苦,易玄衣又赶紧伸手,扶住他的双臂,说:“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情了,从前你为我做的实在是太多了!无邪,我欠你的永远也无法还清,我不会再让你冒任何险!现在你怎么了,你也要如实告诉我!” 斗争着斗争着,凌无邪又笑了笑。再跟易玄衣对视,他的眸光清澈无比,因为中间蕴含的情愫是那么简单。他说:“你没有欠我,也无需偿还,因为在你难过的时候我也会难过,你困惑的时候我会更加困惑……所以,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让自己心情舒坦……” “无邪……”到了这一刻,易玄衣完全不知道再说什么,只是又喊他一声。而且她更加认真的凝望着他那副轮廓分明的面庞,同时也开始读懂了这么多年他心中的沧桑。 反正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尽是他。 又有一阵清风拂来,松雅湖上碧波荡漾……暖暖秋风灌进阁内,吹得他们的衣发尽情乱舞…… 岩岭山庄,龚家的某个角落,月色凄淡﹑夜凉如水﹑鸟叫虫鸣。其中,还夹杂着两人细微的说话声。 史乘桴叹道:“程戈被溥天骄打下山崖,一直杳无音信,我派人找了很久,依然没有消息,看来那孩子这次真是凶多吉少了……” 他的身后,凌无邪站在那里。听完他的感叹,凌无邪跨前一步,宽慰他说:“乘桴兄太过担忧了,既然还没有找到程戈的尸体,那不就意味着他还没有死吗?” 这会儿,史乘桴终于笑了笑,点点头。 看见史乘桴一直紧绷的面部神经,在这一刻终于稍稍放松了,凌无邪本要轻吁一口气…… 可是突然间,他又想到了心爱的她,想到了此行他的目的是为了救人。而那项任务还比较艰难,要越过层层险阻。无奈,他摇了下头,改而变成叹息了一声。 看出凌无邪有心事,史乘桴又主动询问他:“今晚你主动约我,所为何事?” 凌无邪又沉思了良久,而后讲述,“乘桴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顿时,史乘桴又蹙紧了眉。凌无邪还未说出具体事情,他却已经猜到了凌无邪的心思。他说:“你是否想问我,易浊风被囚困在什么地方?” 凌无邪面不改色,又很快点头,重声讲述,“什么都瞒不过乘桴兄的慧眼!还请乘桴兄告之我答案!” 史乘桴又发出一句冷笑,说:“告诉你只会让你白白送命。除开溥侵,没人救得了他。” 凌无邪不以为然,又轻轻摇头,说:“我既然决定来救他,就代表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凌无邪的固执,令史乘桴讶然。他又不解询问凌无邪,“你为何要救他?少了他你就是天一教的第一号堂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的做法,十分离谱。现在连溥侵都不管他,你真要拼死救他?为了什么?” 凌无邪又扳直身子,双目炯然有神,凝视着前方的史乘桴,说:“一面为了易玄衣,一面为了您。” 他这样的回答又惹得史乘桴心跳一砰,虚声追问:“为了我?” 凌无邪又点了下头,很是肯定回答,“对,为了您。” 史乘桴的左边唇角不禁抽搐几下,甚觉凌无邪现在是一派胡言,说:“二十五年前,你和易玄衣都在顾柳烟的绿霞阁当差,那时候你已经对易玄衣暗生情愫,这么多年一直未变,你为易玄衣而救易浊风这不足为过。只是你说,你为了我而救他?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凌无邪又很快回答,“这一回,易浊风是为了救史姑娘才落入龚子悠之手。不然,就算八个龚子悠都不可能擒住他。若非易浊风相救,史姑娘早已命丧他手。难道乘桴兄不应感激他?就算从前他与乘桴兄之间发生过诸多不快,但于现在都应当另当别论。因为他确实是舍命救了您的女儿,这一回他确实帮了您。再且,等史姑娘醒来,若她知道易浊风因她被龚子悠所困,我想,她不会好过……” 听着听着,史乘桴的面色更加不悦,但是又忍不住大声说:“好你个凌无邪!” 凌无邪又微微躬身,恭敬对史乘桴说:“乘桴兄是个是非分明,有恩必报的人,更不会趁人之危……” 史乘桴又气得恶哼一声,说:“哼,看来,今天如果我不告诉你,那我史乘桴就得背上那不仁不义的骂名了!” 凌无邪不再吭声,但是他的脸上,有着一丝喜悦的神色。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史乘桴绝对会如他所愿…… 岩岭山庄,龚家府邸。 东面一间客房,房门后垂着薄如蝉翼的纱缦,然后一挡珠帘纱屏,屏后罗帐低垂,帐中有人安然沉睡。 忽然,史如歌无力的睁开双眼。经过岩岭山庄多位名医的医治,她的脸上终见血色。但是她还是觉得分外疲劳,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对于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完全没有记忆。 她缓缓自床上爬起来,坐在床沿,眼珠子转动很慢,张望着这间大屋子里的装潢和布置。她脑袋里的意识也是懵懵的,她在想: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陌生?为什么我又会睡在这儿? 总之,她努力的回忆。然而,她只记得那天在碧螺江上,她遭到了骆姝帘那个女人。而后骆姝帘袭击她,将她拖下水。在水中有一双大手伸向她,最后她便没有了任何记忆。再后来,她好像又在一个树林里苏醒了,有人把她悬吊起来,点燃了雷火,想要炸死她。结果易浊风又赶过来救了她…… 想着想着,她的身子隐隐一颤。她开始忐忑,既然是易浊风救了她,那么现在易浊风又在哪儿? 第261章 为她而为 史如歌完全弄不清楚,脑子里一团浆糊,只能使劲的想。 过了好一会后,她站起身来,仰望着这间空荡而又阔气的房间里的一切。也就在这时候,她的身后,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龚子期掀开纱缦,走进房里。 刚看见她,兴奋不已的他还立马跑上前,想要搀扶她,她却轻轻地退后几步。 龚子期收回被拒的手,依旧不失喜悦,说:“你终于醒了。不必担心,这里是岩岭山庄,安全得很。” 她纤细的柳叶眉微微皱起,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直接询问着他:“我怎么会在这里?易浊风了?我爹了?程戈了?还有你……你怎么……” 她还想询问龚子期,之前他不是被困在幽冥域吗?什么时候回的芫莨大陆?为何黑祭肯放过他? 龚子期又摇了下头,像是自嘲一般,轻笑着回答她,“醒来想到的第一个人还是他,可惜……” 史如歌焦急如焚,又急忙询问,“可惜什么?” 龚子期倒是依然面不改色,说:“可惜他就要死了。” “不可能!”史如歌又激动而大声说。 乍时,龚子期如玉的面庞上有着一抹化不开的烂漫,说:“我不会骗你,也没有必要骗你。” 史如歌身子一颤,忽然不知所措。 龚子期立马抓住她的手臂,安慰她说:“别怕,你有我的。” 她慢悠悠地摇着头,直觉已经失去了全世界:“你不是他。” 龚子期的嘴角又撇过一丝轻蔑的冷笑,说:“我比他爱你。嫁给我,你的一生锦衣玉食,没有后顾之忧。而易浊风,他什么都不能给你,因为他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他只不过是溥侵的一颗棋子。而我龚子期是堂堂岩岭山庄的大少爷,富甲天下!” 她似乎没有听到,只想冲破这一切,奔向易浊风去。龚子期一直注视着她,目光愈发厉如寒芒,又大声喝住她说:“你上哪儿都找不到他!” 她又立马停下脚步,回头凶声讲述,“不用你管!” 龚子期又大笑一声,大声告诉她:“他在岩岭山庄,被囚禁在这里,我随时都可以让他死!你信不信?” 倏然,她单薄的身子猛然摇晃了一下,几乎就要倒下…… 龚子期又摇了下头,走向前扶住她,说:“不过我现在不会杀他,因为我爱你,如果他死了,你这辈子都会恨我。” 史如歌不再应声,只是一直漠然的摇头。此时此刻,龚子期也完全猜不到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一天后,通过各种渠道的打探,史如歌终于确认了,易浊风确实被囚困在岩岭山庄。 她恨,恨龚家人的卑鄙无耻﹑趁人之危; 她难受,她想救他,可是又暂且不知道具体做什么。 岩岭周边,大大小小的山峰山坳,不计其数。为了找到他被囚禁的地点,她在这方圆百里的地方日夜寻觅,可是总是没有结果。 偌大的岩岭山庄,红砖绿瓦﹑花香草青﹑鸟语虫鸣﹑恢弘气派。她住在这里,却感觉这里是人间炼狱,到处充满诡谲、充满危险。 庭院,程碧辉煌,贵气浓生。 凉爽的秋风吹着树叶,飘然落于青石铺成的地面上。 凉亭中,龚战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他端起身旁圆几上的茶杯,轻抿一口温热的碧螺春,对身边的史乘桴说:“如歌丫头终于平安无事了,乘桴贤弟,你心上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吧。” 史乘桴也清淡一笑,潸然感叹说:“是啊。她这次能够死里逃生,实属不易啊。” 龚战又点了下头,刻意试探史乘桴说:“如歌丫头福大命大……只是不知道将来,谁有福气娶她为妻……” 至始至终史乘桴都知道,龚家从未放弃与他们史家联姻的念头,又笑了笑说:“如歌的婚事,我一直都在操心,可惜至今也未给她觅得合适的人家……” 龚战的姿态又显得更加谦卑,刻意缓慢说话,提醒着史乘桴,“我们家子期,对如歌丫头的心思,可是从未……” 不料,不等龚战把话说完,一个倔强的声音便插了进来,说:“龚子期我才不要嫁!” 顿时,他们纷纷扭头,循声而望。只见史如歌,已经走至他们身前。 这时候的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连衣裙,小脸上泛着红光,气色相比前日要好上十倍。 史如歌没看龚战,直接面向史乘桴站着,气势汹汹重复说:“龚子期我不要嫁!” 倏然,史乘桴变得无比严肃,说:“婚姻大事,父母做主,由不得你!” 史如歌愈发没好气的瞪着他,又比较淘气说:“你做主,那你嫁,反正我是不会……” “你……”史乘桴又气得哽咽、无语。 当父女俩僵持着、谁也不想放过谁时,一旁的龚战忽然又笑了笑,开始打起原场,好声询问史如歌:“如歌侄女,你为什么不喜欢子期?如实说出你的理由,龚伯伯不会怪你,以后更加不会为难你。毕竟成亲这一回事,更多的还是讲究缘份。” 由于现在是在龚家,而且易浊风也被囚困于此,所以史如歌便不敢对龚战说太多不客气的话。她抿唇稍稍想了一会、而后才低头回答龚战,说:“感觉不对……龚少爷并非我喜欢的类型,也不太适合我……” 说着说着,她的脑子里还突然闪过那天龚子期的身影。她想起那天龚子期恶狠狠的告诉她,易浊风在他手中,他随时都可以杀了他。 然后她又停顿片刻,再补充说:“而且现在谈婚论嫁,对我来说有点早……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总是感觉不太舒服……” 龚战听完又笑了笑,潸然感慨一句:“原来如此。”随后他又对史乘桴讲述:“乘桴贤弟,这孩子现在确实身子虚,你得多花工夫,多多关心她啊。” 史乘桴又笑得很是别扭,点了下头说,“我知道,我知道,谢谢龚兄你的提醒。” 这时候,史如歌不知道再说什么,直接扭头转身,很无礼的走开。因为她不愿再待在这里,不愿多看一眼龚战那副虚伪的面孔,也不愿再跟史乘桴争执什么。 第262章 同心协力 望了望史如歌离开的背影,史乘桴的心事开始变得比较沉重。从前他不赞同史如歌嫁给龚子期,可是现在他的观念发生了一点改变。因为史如歌若嫁给龚子期了,那么今后他出入岩岭山庄的次数理所当然就要多一些。从前他也不稀罕出入岩岭山庄,可是最近情况不同了,他察觉到了岩岭山庄频繁呈现异象。 离开那边庭院后,史如歌来到池塘边,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望着水中的鱼儿发呆。望着鱼儿们成双成对快活的游曳,她的心头一阵失落感油然而生。 她的嘴边轻声感叹着:“小鱼啊小鱼,要是我也能够像你们一样自由自在地生活,那该多好啊……可是,命运似乎不容许我像你们一样幸福……” 也就在她感叹之际,忽然间她的身后,一道黑影飘晃而过。 顿时,她的身躯打了一颤,立刻回头去张望。只见黑影停了下来,落在她的眼前。她再定睛一望,看见来者乃凌无邪,脸色又是一阵苍白。 见史如歌诧异加疑惑,凌无邪连忙主动开口对她讲述,“不必惊慌,不必惊慌,我无恶意,不会害你。” 随之,史如歌又平静下来。尽管她听说了,在仙灵域时,最后是凌无邪从程戈手中抢到了那株仙葩草。可是回忆起上次在天绝殿上发生的事情,还是得多亏凌无邪替易浊风求情。所以她想,无论如何,凌无邪都不会去害易浊风。不管凌无邪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这一次他的出现,绝对跟易浊风有关。 于是,她还放松了警惕,直接询问凌无邪,“您是来救易浊风的吗?” 凌无邪点头,道:“对!易浊风被龚战囚禁在一个很深的山洞中,里面密不透风﹑机关层层,要想救出他必须得越过重重险境!所以,我想请如歌侄女帮个忙!” “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史如歌立马重声说,应得极其爽快。 凌无邪说:“我想请如歌侄女,设法从龚子期那里,弄张详细的岩岭山庄地势图。” “岩岭山庄地势图?”史如歌又浅吃一惊,虚声疑问。 凌无邪说:“对。有了详细的地图,就可以根据它的提示,破开沿路的机关陷阱,而后直通易浊风被囚禁的山洞底。之前我也想了很久,能够接近龚子期又会帮助我的人,就只有你了!” “可是,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到这样的地图啦?”史如歌又很快问,没有片刻的犹豫和害怕。 凌无邪又语带叹息,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只能有劳如歌侄女自己想办法了!” “这……”一时间,史如歌又揪拧着眉,动脑子思考着。 因为担心被人看见,凌无邪又急着跟史如歌说了一声,而后他匆匆飞起,离开了这里。 待凌无邪离开了,史如歌却还在揪紧脑汁思考。现在的她,一心只想救出易浊风。想着想着,她终于恍然大悟,想到了哪儿会有岩岭山庄的详细地图! 她想:龚家书房肯定有!毕竟那里是龚家父子去得最频繁的地方! 整个岩岭山庄守卫森严,其守卫毫不比天一教逊色,几乎做到三步一兵。 此刻,月亮挂上树梢,史如歌好不容易才盼到这夜深人静的时刻。因为她觉得,这会儿不论是龚战还是龚子期还是龚子悠,他们绝对不会还待在这书房里。而凌无邪要她找的岩岭地图极有可能就存放在里面。 她躲躲藏藏,偷偷窥视着前方背对着她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守卫,想着用什么方法才能引开他们。 突然间,她的脑子里灵光一动! 她发出一声惨叫,透着如雷贯耳的气势﹑惨绝人寰的真实。 十几名守卫闻声一阵惊慌,面面相觑、相互疑问:“发生什么事了?!刚才什么声音啊?!” 众人纷纷向身后看去,为首的那人喝道:“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大家迅速前去查看一番,现在是非常时期,切不可有半点疏忽!” “是!”众人整齐步伐,飞快离去,视察未发现任何蹊跷便又立即归位。也是运用这一眨眼的工夫,史如歌已经悄悄溜进了龚家最古老的书房。 这间书房不算太大,但是它的设计和布局却让史如歌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它的东西面各成列着一排与墙壁面积一致的木质书架,而对着大门的南面,便是一堂书桌,桌后,一把雕龙檀木椅。再往后靠点便是墙,一幅河山大好的浓墨画几乎占据了整个壁垒! 每个书架的每一层分门别类地摆放着不同的书籍,有史书﹑诗词﹑图画﹑杂记等,让人一目了然。 史如歌要找的是岩岭地图,所以她小心翼翼地在西面第二层摆放图画类的书架上翻阅着。她找得很仔细,龚家收集的地理类图书文集也确实是琳琅满目﹑目不暇接,江湖上有点名气的山川派别的地势位置图都被其一一列入,包括天一教﹑泉池山庄﹑鸾凤山、烬芙寨、浴莲阁等。可是史如歌找了很久,就是未见其岩岭山庄自门的。 自然而然,史如歌开始慌乱起来,便从这个书架跑到另一个书架﹑翻阅完这叠又忙着检阅另一叠。总之她什么都顾不上,也没有工夫多想,心里就惦记着找地图救易浊风! 又一寸月光洒到门前,龚子期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看着慌张的她,语气轻淡地问:“你在找什么?” 在龚子期话音落下的同时,一本《春秋》从她的手中滑落! 她的胆子似乎被龚子期吓破,片刻间冒出一身冷汗,吞吞吐吐回答道:“我……没……没找什么啊,随便看看,想增长知识而已。” 龚子期笑了笑,当然知道她这是在撒谎,又向她走近说:“你要看什么书,直接跟我龚子期说就是,哪里用得着你亲自来?” 史如歌又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微昂着头,尽量大声冲龚子期说:“不想劳你费心!” 走至距离史如歌只有一两步远时,龚子期忽然至胸口掏出一面布纸,再将其微微敞开。而后,他迷人的凤眼勾起一抹银靡的笑意,询问史如歌说,“你是想帮凌无邪找这地图救易浊风吧?” 第263章 豁然开朗 史如歌被龚子期所言所震,也知道这时候再编造谎言已没有任何意义,最终她只得承认,疑惑反问:“你怎么知道?” 龚子期笑说:“让我来回答白天你在池边对水中小鱼说的那番话,其实命运不是不容许你幸福,而是因为你一味地追求着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如果你懂得变通,那么,幸福就在你的手中……” “你……你一直……跟在我身后?!”史如歌又是一副气愤的神情。 龚子期又摇了下头,说:“我不是有意要跟着你,只是因为凌无邪来了,而溥侵还未到。现在我并不想为难凌无邪,但是又不得不监视他。总之,在岩岭山庄内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史如歌又歪了歪脑袋,小脸上浮现一层戾气,低声感慨说:“看来我以前小看你了。” 龚子期却冲她嗤笑,说:“我跟你相反,我以前高估了你。我根本就没有想到你会此番愚蠢!居然为了易浊风,来做这种冒险受辱且偷鸡摸狗的事!” 一时间,史如歌又没好气的瞪眼龚子期,冷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少说废话,今天我一定要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龚子期又觉史如歌真的很天真,悠悠询问她:“你认为你有本事从我手上夺走它?” 史如歌不愿再说,暗自涌功,涌出一掌,直接就扑向他。 史如歌的速度很快,龚子期似乎始料不及,差点就中了她的那一掌,踉跄中匆忙退至墙边。 待再次站稳之后,龚子期显得更加不高兴,又冲史如歌说:“你偷袭?未免有些卑鄙了!” 史如歌又撇了撇小嘴,说:“你有资格说我?说到卑鄙我不及你的万分之一!如果易浊风没有因为救我而受伤,你们以为就凭你们,也能抓得到他?你们龚家就会趁人之危,伪君子!” 龚子期的面部微微抽搐,又冷笑一声说:“易浊风是天一教的人,也是我们四大家族最强劲的敌人之一,人人都想杀他。我只是顺应人意,不愿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史如歌摇摇头,心中不以为然,又说:“你就是一个伪君子!我史如歌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这种人!” 倏然,龚子期眉头一皱,显得有几分可怜。史如歌的话似乎击到了他,他又很认真的说:“你都没有想过要尝试着喜欢我吗?你根本都不了解我。” 史如歌道:“没有!我根本就不会喜欢你这种人!在我的心中只有他……易浊风!” 龚子期脸上笑容更显阴森、更显诡谲,又问:“他哪儿好?” 史如歌立马回答:“他爱我,会为我不顾一切……” 龚子期又是一阵摇头,说:“我也可以为你舍弃一切!” 这一句话史如歌听完也不由得笑了,终于去凝望龚子期,问:“那你可以为我放过他吗?” 顿时,史如歌的这个问题又惹得龚子期沉默下来。 史如歌明白,龚子期的沉默,代表着他否定的回答。随之,她的目光又从他面庞上移开,苦涩一笑说:“看吧,还说可以为我舍弃一切。现在我就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答应。” 不料龚子期又说出了令她感到意外的话,“我没说不可以,只是……只是我没权释放他。” 史如歌又开始注视着龚子期。龚子期说:“要我放了他,绝不可能。不过我可以帮你和凌无邪,只要你答应尝试着接受我,好吗?” 此时此刻,龚子期的眼神明明很是温柔,然而史如歌却感觉它带着强烈的刀芒。忽然,龚子期将手中的那卷图纸直接递给史如歌,补充讲述:“我现在将它交给你,然后再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 史如歌只觉很是怪异,对于龚子期的做法非常不解、非常没底,又虚声相问:“你这么好心?” 龚子期又温和一笑,说:“我说过你不了解我。以后我会慢慢努力,让你改变对我的看法。让你了解最真实的我。” 史如歌的表情又一丝一丝变僵,低眸看着那卷图纸,由衷的说:“希望你能。” 龚子期又拿起史如歌的右手,将那卷图纸轻轻放在她的手中,说:“这是我为你做的,但是你还欠我一个答案,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会找你。” 龚府后山一处空明的石洞深处,龚战借着流转进来的月光昂头观望着石壁上琳琅而又模糊的画像,十分入神。龚子期走近,打破他的思绪。 龚战微微侧过身,询问龚子期:“岩岭地图已经给史如歌了?” 龚子期点头,同样开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石壁上那些图画。心不在焉地答道:“是。照您的意思,已经给她了。” 龚战笑了笑,显然十分满意。 龚子期却是眉头不展,不明白他的用意,问道:“爹,您为何要我将地图送给她?这不是引虎入山吗?如果凌无邪将它交至溥侵,那我们岩岭所有的防线都会不攻自破,这对我们是巨大的威胁啊。” 龚子期的焦急,却让老练的龚战更加镇定,说道:“溥侵明天才到,凌无邪不会再有机会和溥侵相见了。今晚之后,江湖上将不会再有凌无邪和易浊风这两个人。” “爹的意思是?”龚子期似悟似懵。 龚战说:“黑石狱与此洞相连,除开我卧房里的那条暗道,这里便是唯一通道。从这里进黑牢容易,但是若想再从此道出来,难度堪比登天。” 龚子期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们大方的将地图送出去,却正好能利用它将凌无邪或溥侵其他的手下引到这洞中来,这样,不需兴师动众,我们便可将他们逐个击败﹑一网打尽!” 龚战又点了下头,说:“经此者稍不留神就会触碰到洞底深藏的地雷,或者引来万千齐发的暗器。十几年来,越狱者往往才踏出一步,便已惨死洞中。他们有的死于万箭穿心﹑有的被坠落的巨石生埋﹑有的被雷火炸死。总之,没有人能从这里走出。多年来,我一直精心布局这里,也就是为了等待溥侵和程胤的到来……” 第264章 悬疑重重 龚战话到嘴边却留下了半句,龚子期明白其意,便不再多问,只是轻叹一声,恭维道:“爹果然厉害,孩儿自愧不如。” 龚战的脸上又露出无比诡异的表情,但是不再说话…… 被骆姝帘等人打下山崖后,程戈在一处山坳间躺了整整两天两夜。 等到又一个天昏地暗时,他才迷迷糊糊重新醒转。而这时候,体内烈火熊熊,四肢却冷如冰雪,簌簌发抖。他的喉咙也宛如火烧,勉力睁眼望了望四周,只见四周月光皎洁。 “程戈,你终于醒了!”也就在他思忖,这里会是哪儿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 紧跟着,一身飘逸白色衣裙,气质如仙的唐钰莹,自不远处的黑暗中出现。而后她很快走到他的面前,一脸欣慰的看着他。 看得出来,她在这边等待程戈苏醒,已经等了很久。 “你怎么会在这儿?这里是哪儿?”当唐钰莹停下脚步时,程戈不禁嘶声询问着。他不知道,那天听说他在鸾风山这边被骆姝帘等人打下了山崖,唐钰莹便不辞辛苦且日以继夜的跑到这边找他。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唐钰莹找到了他。见他身负很重的内伤,唐钰莹还喂他食下了几颗丹药以及一瓶圣水。 总之,如果没有唐钰莹,他便不会这么快苏醒。 因为程戈已经苏醒了,所以唐钰莹始终笑容灿烂,又回答他说:“这里还是我们鸾凤山的势力范围。程戈,你已经昏迷好久了,吓死我了。” 程戈又撇了下唇,似笑非笑,同时心中大致猜到了这一回仍旧是唐钰莹救了他。 因为感到很惭愧和难为情,他的目光正要从唐钰莹身上移开。不料突然间,他又见得唐钰莹的手中还拿着一个小瓷瓶。 见程戈目带疑惑盯着自己手中的小瓷瓶,唐钰莹又赶紧改用双手握着它,再将它递给程戈,说:“想要喝水么?我刚打来的水……” 程戈自然微微点头,接过那个小瓷瓶。他的喉咙处正好甚是干渴难受,连发声都有些困难了。 见程戈那副蹙眉的表情,显得那么的可爱,唐钰莹又扑哧一声笑了。之前她都想哭的,因为程戈迟迟没有苏醒。现在程戈完全活过来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是开心的。 喝下那瓶水后,程戈只觉喉咙处清凉甘甜,转瞬间便没有了之前那种沙哑涩痛的感受。 待水液入腹后,他体内的燥热也稍有缓解,精神振奋了一些,不像刚刚苏醒时那番没有力气。 “这不是普通的水,那是什么?”他又望着唐钰莹疑惑询问。 唐钰莹还是眉开眼笑的,语气无谓说:“芫莨圣水啊。不仅能够止渴,还能疗伤……” “芫莨圣水……”程戈嘴边却又虚声重复着这四个字,工整的剑眉拧得更紧。因为他再清楚不过,芫莨圣水乃何等珍贵的圣物。唐钰莹随心所欲便拿给他喝下,足以再次证明在唐钰莹心中他的地位和份量。 “程戈,既然你已经苏醒了,那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这边的豺狼虎豹,其实还是挺多的……”见程戈略有所思,唐钰莹又小心翼翼打断他的思绪。 很快程戈又回过神来,静心算了算日期。既然他昏迷了两天两夜,那么目前距离武林大会召开,已经只剩五天时间。 “行,我们先离开这边,找一处可以住宿的地方。”程戈又说。说完之后望了望身旁的地面,只见他的赤霄剑安然静躺在那里。 当他将赤霄剑竖立插地、然后准备扶着它站起身来时,唐钰莹也连忙弯腰去扶他。结果他的左手轻轻将唐钰莹推开,以拒绝她的搀扶。见此,唐钰莹倍觉无奈,最后只得松开他,放任他自己起身。 唐钰莹在鸾凤山这一带生活了十几年,自然也就对这一带比较熟悉。这会儿,她带领着内伤未愈的程戈,乘着洁白明亮的月光,寻找着上山的路。 他们在一处山林里面走,山林里野兽的嘶吼声不绝于耳。由于程戈内伤未愈,所以走了好久后,他只觉很累了。不知不觉间,他停下脚步,斜靠着一株大榕树睡着了。榕须在夜风中微微摇摆,前方大河水面波光粼粼。 见程戈睡着了,唐钰莹又在附近摘了一些野果子,来到河边清洗,然后还看见身侧横亘着一只小山般大小的怪兽尸体。 “奇怪了,这么大一只猛兽,为什么会死在这里?”由于心头疑惑重重,唐钰莹又停下手中的活儿,拧眉思忖一句。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散射照进树林里时,程戈再次自然苏醒。而唐钰莹,为了守护程戈,又是一整夜没睡。此时程戈睁开眼睛,首先看见的便是她打了一个浓重的哈欠。 发现程戈又醒来了,唐钰莹再次欢喜不已,连忙跨到他的面部,张嘴对他说话。 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他的耳中轰隆作响,无缘无故竟然连一句话都听得不真切了。只是他姣好的眼神,瞅见了唐钰莹美丽笑靥上沾着的那一点点污泥,仿佛春泥桃花。 在微微一笑后,他还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替唐钰莹擦拭那点污泥。 事到如今,唐钰莹对他的真心,他感受得越来越真切。同时,他也觉得越来越为难。 唐钰莹的真心,他当然也是不想辜负的,可是他暂且也不能接受啊。因为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他肩负着重大的使命。十年之后他的结局,要么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要么是变得魂飞魄散。所以唐钰莹如果跟着他,将来都会孤独。 因为程戈的轻轻触碰和抚摸,顿时,唐钰莹一个羞涩,脸颊更红了。突然间,她还抓住他的手,怔怔的望着他,桃眸含情,其中好似要滴出水来。 程戈也没有去摆开她的手,任由她握着。渐渐的,四目相凝的他们,心中的温柔流入了彼此的眼中。 程戈也很感激唐钰莹,真的很感激。他也猜到了,为了照看他,这两三天唐钰莹都没怎么休息,一直在为他忙碌。 第265章 招术轻妙 “钰莹……傻……”此时此刻,程戈正要说什么。不料他的胸口,又被几道真气狠狠撞击,体内热浪更是翻滚不息、寒热不定。最终在一阵窒闷之下,他又昏迷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又听到了唐钰莹的呼唤,感觉到几根柔软的手指,轻轻分开他的嘴唇,温软湿润的嘴唇压在他的嘴上,将一股冰凉苦涩的液体灌了进来。 反正程戈昏昏沉沉,就这样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不过他依稀具有意识,他知道吃了不少研磨成液体的东西,或酸或甜或苦。有时候那些东西还掺杂着冰凉的泪水,苦涩的滋味在他舌根泛开,一滴滴渗入他的心底。 当他第三次醒来时,又是一个黎明。他躺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头枕在唐钰莹修长笔直的大腿上,唐钰莹痴痴的瞅着他。 晨星凋零,朝露在草地上闪闪发亮。东方鱼肚白,万缕霞光在一瞬间冲天而起,一轮艳丽的红日,自山的另一头喷薄而出。阳光照耀在唐钰莹的脸上,恍若镀上了一层金光。她眼角的那滴泪珠,滑过她洁白的脸颊,在朝阳下闪过七彩的眩光。 程戈睁开眼睛后,又呆呆的看着她,心想:“钰莹不仅美丽大方,而且善良贤淑,蕙质兰心。在二十一世纪时,要是我能够遇到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无论如何我都要娶了她……”想着想着,他的心口又是一阵大痛,一股狂热的真气刹那间爆发游走。他“啊”的大喊一声,而后再度昏迷。 如此“昏了又醒、醒了又昏”断断续续重复了好几次,最终,程戈的内伤也差不多好了七成。 只是,因为这些天服食了不少灵丹妙药,加之他体内原本就有着两株仙葩草、一颗大妖丹、灵枢子所灌之神力。所以目前他的体内,至少有着七道霸道至极的真气,在冲击肆流。而那些真气,如果不使用外力,对其加以引导,三日之后他的五脏六腑、周身骨骼,必然碎裂而死。 这会儿他苏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宽阔而明亮的石洞内。洞外雷声滚滚,乌云翻卷,暴雨倾盆。唐钰莹面对着他,盘腿而坐,双手抵在他的胸上。当下,唐钰莹便以自己的内力,疏导着他体内那些凌乱的真气。 然而,在他苏醒的这片刻工夫,唐钰莹竟然被那些雄浑的真气,震飞到数丈之外。 当唐钰莹被震飞的身子、猛然撞击到一面石壁上时,程戈泼墨般的眼珠子倏然瞠大瞠圆,整个人都惊慌失色。 “呵,钰莹……”程戈还虚声急呼,同时费力支起身子,奔向唐钰莹。 待身躯坠落于地后,唐钰莹一只手微微遮捂着自己胸口,嘴边呕沥出大口鲜血。 看得出来,她伤得不轻,纤细的柳叶眉揪成一团,一副凄楚而痛苦的神情。 跑过来停下后,程戈又赶紧弯腰,首先将她翩然的身子扶起,然后直接很是怜惜的揽她入怀,并且还皱眉说着责备她的话,“傻丫头,你为何冒这样的险?我体内每一道真气都至刚至阳,以你目前的功力,是不可能掌控和疏导的……” 倚靠着程戈的胸口,嘴角还沾着一丝鲜血的唐钰莹却又烂漫的笑了。 她一面极力运功为自己调息、一面虚声告诉程戈:“如果现在我不救你,那就没有人会救你了。程戈,我宁愿我自己死,而不想眼睁睁看着你死……” “傻丫头……”程戈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喊她一声,而后将她搂得更紧。 洞外仍旧大雨滂沱,闪电接连亮起。洞内程戈的面庞,如玉石雕琢一般,完美无瑕而又带着愁苦。他的嘴角还咻着一抹冷笑,他在心中思考,现在体内真气大乱的他,要怎么样才能为唐钰莹疗伤?要怎么样才能拯救他自己? 唐钰莹,待稍稍有了一些气力,她又主动对程戈说:“程戈,先带着我,一直往北面走。我们去药王谷,找我师父……” “北面?药王谷?药王荃?”因为感到诧异,程戈便低声向唐钰莹确认一遍。 唐钰莹抿了下唇,点了下头。 “好。”程戈立马应说。说完之后使劲抱起并不沉重的唐钰莹,站起身来…… 很小的时候程戈便听说过药王谷这个地方。然而,他看了许多书、问了许多人,均没有打听到药王谷的具体位置。 现在他打横抱着唐钰莹,在唐钰莹的指引下过去,却丝毫没有了过去那种激动。因为现在他心中有的只是焦急,他就期盼唐钰莹快点得到医治。 当他们离开那个石洞后,洞外暴雨驻停,天气意外转好。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潮湿而清新而略带落叶腐蚀的味道,程戈双脚踩在下面的泥泞上只觉软绵绵的。 也由于他们是在荆棘密布的深山里面走,是一点一点往山谷深处走,所以程戈都没法召唤赤骥天马。 大约走了两个时辰,连外面的天色都变黑了,程戈才抱着唐钰莹抵达目的地。 程戈的脚步停在一道拱形的石门下,石门并没有关闭,可是程戈也不打算贸然跨进。因为无形中,这道石门产生了一股莫名的神力,正在排斥着他的靠近。 他就低声对唐钰莹说:“钰莹,到了。” 唐钰莹的脑袋轻靠着他的肩膀,样子看上去越来越虚弱,连脸颊和嘴唇都变白了。她告诉程戈,“你先放我下来,我进去找我师父,你留在这里等我……” 程戈看见了,穿过石门,不到十丈远的地方,便有一座茅草屋。他想那里应该就是药王荃的居所。既然距离如此近,那让唐钰莹自己走过去也无妨。 随后他又冲唐钰莹点了下头,跟而弯腰,再将她放在了地上。 待双脚落地之后,唐钰莹也顾不上跟程戈说其他的,直接提步,往前面走。 很快,唐钰莹便跨过了石门,往那座茅草屋的方向走。 依然站在原地的程戈,扭头四处张望了一会。而后他便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因为这大名鼎鼎的药王谷,竟是如此偏僻、如此朴质、如此简陋。 第266章 绝舞之尊 就连它的大门口,居然连一个标识牌都没有。如果不是跟着唐钰莹,当他一个人时,即使来了这里也不知道这里就是药王谷。 因为心口泛着一阵绞痛,所以唐钰莹步履维艰,好不容易她终于走到了茅草屋大门口, “师父……师父……”她极力扯开嗓门,嚷着喊着药王荃。这三年她都身在鸾凤山,没有再回过这里。不得不说,现在回来她的心情也是百感交集,因为她早就比较想念这里。 然而,她喊了好多遍,里头始终没有人应她。 她又觉得奇怪了,嘴边自言自语嘀叨着,“奇怪了,师父怎么不在?难道山上采药去了吗?” 进到屋子里后,她又直接来到东面厢房。这里是药王荃的卧室,但是此时里面也是空无一人。 因为药王荃不在,唐钰莹自然显得有些失落。也因为失落,她的脸色更显苍白憔悴。当她转过身躯、准备回到外面去时,一道灰色身影忽然在她面前闪现。 顿时,唐钰莹吓得一愣,呆在那里,乌溜溜的眼珠子瞪得又大又圆。 待她镇定下来后,这道灰色身影也转身回头,面对着她,定睛视她,声音极其温柔向她问好,“好久不见啊,我的小师妹……” 来者留着一头黑白参半的长发,下巴上留着长长的白色胡须,皮肤却保养的极好,光滑润泽,没有一丝皱纹。反正光从皮肤上看,他不过三十岁。他平静黝黑的眼眸中也潜藏着一抹锐利的杀意,令人不寒而颤。 也由于他的特殊装扮和特殊模样,唐钰莹又迟钝了好久。好久之后,她才得以认出他来。他正是她的同门师兄,药王荃的大弟子熊冠希。 “师兄,原来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唐钰莹又开始跟他说话,声音虚弱而轻细。盯着他时,目光中满是诧异和不解。 话说熊冠希离开药王谷已经有十年了。自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回过来。记得七年前,唐钰莹还总是在猜测,熊冠希离开她跟师父后到底去了哪儿。 见唐钰莹身负重伤、身子虚弱,熊冠希又撇唇轻柔一笑,而后他再朝唐钰莹走近一步,右手伸出要为唐钰莹把脉,说:“你受伤了。师父不在,我先给你疗伤……” 唐钰莹毫不犹豫点了下头。熊冠希的医术,她自是相信的。虽然比药王荃略微逊色,但是比她还是要高明多了。 在她伸出右手之后,熊冠希立马给她号脉。号着号着,熊冠希忽然浓眉浅皱,而后他咬了咬牙,直接运功。 原本唐钰莹纤细的柳叶眉越蹙越紧,突然间,她便感觉有一股清凉的力道,源源不断的冲涌进她的心口,在她周身运转不停。 不知不觉间,她的脸色也渐渐好看了,恢复了些许红润,身上的疼痛也越来越轻。 待她站得越来越直、精神越来越振奋时,熊冠希这才松开她的手,无声一叹询问:“师妹,你的伤,是因外面那位而来吧?” 这次熊冠希回来这里,比程戈和唐钰莹仅仅早了一盏茶的工夫。唐钰莹压根儿不会想到,如今的熊冠希,既是天一教仙药斋的理事,又是天一教十二执事中的老二。这次他之所以有时间回来这里,也是由于最近他们十二执事正在赶路。他们陪同溥侵一起赶往岩岭山庄,参与本次武林大会。 唐钰莹也不隐瞒熊冠希,冲他微微点头,说:“是啊师兄。外面那个男孩子名叫程戈,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这一刻,熊冠希不再看着唐钰莹,改而转过身躯,背着双手站着,刻意教诫她说:“普通朋友之间,应该有个界限,不要为他拼命。你看你,这回伤得这么重,自己都没法给自己医了。晚点,我再给你开一帖药,你得连服三日,才能痊愈。” 唐钰莹知道,熊冠希是在关心她。因为小的时候,熊冠希便对她极好,就像他体贴无私的亲哥哥。所以这会儿她又连忙点头,应和着熊冠希。 熊冠希暂且没有再说什么,心情变得有几分郁结。十年不见唐钰莹,唐钰莹从一个小女孩,蜕变长成了亭亭玉立、美若天仙的大姑娘。同时她的心头,也似乎早就住进了别人。而这次他回来这里,其实最主要的还是为了看她。 唐钰莹不知道熊冠希现在在想什么,但是还是忍不住打断他的思绪,望着他的背影,又对他说:“师兄,现在我朋友也受了内伤,你能不能帮我,救救他……” 熊冠希又撇唇冷笑。因为就算唐钰莹不说程戈的名字,他也能够猜到程戈的身份。谁叫程戈手中的赤霄剑是那么的显眼。 “虽然我与他素不相识,可是师妹你让我救,那么我便救吧。”他又想也不想说,爽快答应了唐钰莹。 唐钰莹又高兴的笑了。尽管他们之间已有十年未见,可是她仍旧能够感受到熊冠希对她的好。她重声说:“那我先代程戈,谢谢师兄你了!” 熊冠希却又对她摆了摆手,示意不接受她对他的感谢! 如此,唐钰莹依然觉得很开心,突然间她的脑子里还闪过一道灵光,再次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连番追问熊冠希,“对了师兄,师父去哪儿了?你来这里多久了?有没有看到他?” 熊冠希说:“我也刚来一会,没有看见师父。” 唐钰莹又点了下头,香娇玉嫩的精致秀靥,清丽绝尘堪比冬日银雪,催促他说:“那我们现在出去,先救程戈吧。说不定待会儿,师父便回来了。” 熊冠希也点头,应了一声嗯。然后他们一前一后,往大石门的方向走。 程戈仍旧站在药王谷之外。见谷内迟迟没有人出来,他本想着跨过石门,自己进去。然而他力不从心。 因为石门上的神力越来越强大,排斥着他的进入。甚至那些神力,无形中默默攻击着他。每当他朝它跨近半步,他胸口的心跳就像即将停止一番,整个身躯都泛着一种剧烈的沉痛。 (烽火烧,几时了。冠翎梦,故里情。作者原笔名:刘梦翎。) 第267章 断刃风波 也就在程戈决定奋力一搏、与那些神力进行对抗时,又见得唐钰莹和熊冠希终于从茅草屋里走了出来、走向这边。 唐钰莹还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如此他又看出来了,想必之前唐钰莹的伤势已经得到医治了。 “呵,钰莹。”随即程戈又忍不住笑了,嘴边极轻喊她一声。 走到程戈面前之后,唐钰莹和熊冠希纷纷停下脚步。看见熊冠希,程戈也不由得立马皱眉。因为熊冠希的模样,在他看来也太怪异了,他完全无法猜到他的年龄。 见程戈面带疑惑,唐钰莹又连忙向他介绍,“程戈,这位是我师兄,熊冠希。” “钰莹师兄,你好……”程戈听完又赶紧行拱手礼,主动跟他打招呼。既然是唐钰莹的师兄,他想,那么他也把熊冠希当长辈吧。 不料,熊冠希不太愿意搭理他,轻轻瞪他一眼后又转过身躯,直接对他说:“废话少说,进屋去吧。我师妹说你受伤了,让我救你。本来我才没有闲情管别人的死活,现在看在她的面子上,无论如何我都会协调好你体内那些乱七八糟的真气,救下你的性命。” 刚才唐钰莹并没有告诉熊冠希,目前程戈身患何种病痛。熊冠希是通过程戈的脸色、呼吸、心跳、内息,自己观察和判断出来的。 尽管熊冠希说话不太好听,但是程戈依然强作笑颜,没有去反讽他。相反,他又冲熊冠希微微点头,跟着他的脚步走。 “慢点程戈,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药神门你不能贸然通过,你等一下……”程戈才跨开一步,结果唐钰莹又拦住他的脚步说。 程戈的浓眉自然皱得更紧,因为他不知道唐钰莹会采取什么方法,令那药神门上的神力消失。 熊冠希也在这时候停下脚步,不过并没有再回头去望他们。因为唐钰莹对程戈的好,惹得他心口泛酸。 很快,程戈见得唐钰莹咬破了自己右手的一根手指,再将他的右手,将她的两滴血滴在他的手心。 “这……钰莹,你干嘛……”由于实在不解唐钰莹的此番行为,看了看自己手心的鲜血后,程戈又带着几分责备忿声质问。 唐钰莹却又无谓的说:“现在你的手心有我的血,你通过药神门时,它所透射出来的神力才不会伤到你。不然以你现在的功力,你是没法跟它抗衡的。” 在这一瞬间,程戈又变得无言以对,就点了下头,再语气无力说:“好吧。” 唐钰莹对他的好,他开始努力令自己坦然接受。他想将来的某一天,他再加倍回报唐钰莹。 来到茅草屋后,程戈和熊冠希找了一处平坦的空地依次坐下。程戈在前,熊冠希在后。紧跟着,熊冠希开始运功,灌输内力,给程戈疗伤。唐钰莹则站在一旁,观摩着他们两人神情的变化。 令唐钰莹感到奇怪的是,渐渐的,不仅程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连熊冠希的面容上也开始浮现一层煞气。随后,熊冠希也皱紧了眉头,在脑子里思忖着。 “奇怪了,为什么我会掌控不了程戈体内的真气?难道它们均至阳至刚?”想着想着,熊冠希还小声嘀咕着。 唐钰莹一看也知道情况不妙,见熊冠希已经分心了,她便也焦急询问,“怎么啦师兄?治愈程戈的内伤,是不是比较棘手?” 熊冠希又偏头望向唐钰莹,同时慢慢收回自己的功力,回答说:“是。他体内的几条真气,至阳至刚,我无法驾驭。” “什么?至阳至刚?连你也无法驾驭……”唐钰莹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虚弱,对程戈越来越担忧。 程戈又睁开眼睛,听着他们的谈话。 熊冠希又站起身来,告诉唐钰莹,“目前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他。那就是找一个女人,纯阴纯柔女人,在每夜至阴时分,与他赤身相对,再施展功力引导他体内那些多余的真气缓速周转,最后散布到丹田以及全身。” “纯阴纯柔的女人?什么女人才是纯阴纯柔的女人?师兄……”唐钰莹又小心翼翼冲熊冠希询问。其实她的心中大致明白,什么样的女人才是纯阴纯柔的女人。只是她有些羞涩,不敢去想象。 熊冠希又立马说,“有着处子之身的女人。” 如此,唐钰莹自然又羞红了脸颊,微微偏头,目光不知道在望着何处。 程戈一听也眸光一颤,仿佛笼罩着他眼球的一层玻璃被打碎了。而熊冠希所描述的方法,他跟唐钰莹心中都非常信服。在这世间,能够克制至阳至刚真气的,唯有与之相对应的纯阴纯柔事物。 见程戈和唐钰莹均眼神躲闪,熊冠希又冷然抹唇,说:“若想救得程公子,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师妹,要不让程公子暂且留在这里,而我们出谷去找适合的女子……” 熊冠希之所以毫无保留的将方法说出来,乃由于他根本就没有料到,为了救程戈,唐钰莹居然不惜舍弃自己的清白之身。 当他正要提步转身之际,又听得唐钰莹对他说:“师兄,那样的女子,不用出谷去找了。因为等我们找回来,那时候程戈便已经暴毙了。现在这里,我就适合……”说这番话的时候,唐钰莹的模样看上去也是那么大方,显得毫不羞涩、毫不扭捏。 只是这时候,程戈和熊冠希脸上的表情,也完完全全的改变了。程戈挑高了眉,看上去那么震惊、那么欢快……熊冠希剑眉如刀,看上去充满愤怒、充满嫉恨…… “小师妹你瞎说什么?丢不丢人?”熊冠希还立马面浮煞气、很严肃的训斥唐钰莹。 唐钰莹不以为然,又歪了歪脑袋,想了一会,依然很大方说:“师兄,这有什么丢人的?我们都是医师,医者父母心。何况程戈曾经舍命救过我好几次,我们一直都是最要好的朋友……” “哼,不行!救人归救人,绝对不能够牺牲你的贞洁清白!既然现在时间来不及,这个办法便暂且放到一旁,我们另外再想办法!”熊冠希又说。说着说着,越来越生气。 第268章 居然再见 发现熊冠希在生很大的气,唐钰莹又冲他不服气的扁了扁嘴。她不明白熊冠希为何要生气,就转身望向别处,不再说话。 尽管体内热流涌动,感觉极其的不自在,可是程戈的心情总体上是越来越好的。他也对唐钰莹说,“钰莹傻瓜,现在我赞成你师兄的提议。我也相信还有其他办法,能够克制我体内杂乱的真气。” 唐钰莹不再看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人,就一直轻抿着唇,面向别处。 “师妹,我们刚回来,都还没有见过师父。接下来我们在这附近,都找找师父吧。师父的本领比你我高出十倍不止,说不定我们现在面临的难题,对他来说只是皮毛的问题。”熊冠希又调整自己的心情说。 唐钰莹又轻轻点头,声音清甜回应熊冠希说,“好吧,我跟你分头去找吧。我去后山,你去南边。至于程戈,就留在这里好好休息。”说完之后她始终不再看他们二人,自己往茅草屋后山的方向走。 熊冠希也不反对她,望着她很快走远的翩然倩影,无声一叹。然后他再偏头去望程戈,而这时候程戈恰巧也望向他。 程戈直接对他说:“我陪钰莹去后山。” 原本熊冠希就是想说一番难听的话,借以提醒程戈暗中跟随唐钰莹、保护唐钰莹。现在程戈识趣,自己提出来了,他便将想说的那些讥讽话语,吞咽回喉咙里。 在程戈提步,也往后山去之后,熊冠希直接飞身而起,飞向南面山峰峰顶。 其实他并不打算去找药王荃,因为现在他得赶回山谷之外的客栈,去见一趟十二执事中的其他人,免得引起他们的猜疑…… 药王谷深藏在鸾凤山与芫莨山交界的深谷里,是一个美丽、幽静、清凉的地方。来到药王谷的后山,行走在大自然里,只见到处都弥漫着原始森林的气息、到处都是涓涓溪流或壮观瀑布的水声、到处都可以听见各种鸟语闻到各种花香。 程戈和唐钰莹在偌大的后山找了一圈,可是并没有寻觅到药王荃的踪影。而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变黑了。 因为到了夜里,后山经常会有奇珍猛兽出没,而他们两人一个旧伤刚愈、一个内息混乱,所以很快的他们同时决定暂且不找药王荃了,先回茅草屋弄点吃的,而后再好好休憩一晚。 回到茅草屋后,唐钰莹一边找食材准备弄吃的、一边留心着这里的一切。她发现水缸里还有满满的水、米缸里还有满满的米、所有的家具皆一尘不染,菜地里的泥土好像今天还被人翻过。 “师父并没有远行,可是为什么都天黑了还不回家?难道他猜到了今天我们会回来,所以刻意躲起来了?他不愿意见到我们中的一个人,不愿意见到程戈?”再回屋子里后,唐钰莹一边扯着青菜、一边暗自嘀咕…… 到了亥时时,银白色的温柔月光开始洒进山谷里。 而这时候,程戈只觉内息更加混乱。那些至阳至刚的真气,在他的各处筋络中血管中胡乱游移和窜行,惹得他连脸色也变红。 今晚他就待在药王荃的房间,坐在床榻上极力运功,只为制止它们的躁动,减轻他自己的痛苦。 他也努力令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免得惊扰了住在东南面房间的唐钰莹,导致唐钰莹更加为他操心。 然而,他所发出的极轻的凄厉shen吟声,还是被唐钰莹听见了。一来唐钰莹本就无心入睡,二来这山谷里愈到夜里愈发幽静。 药王荃仍旧没有出现,熊冠希也去而未返。于是现在,能够帮助程戈的人,还是只有唐钰莹一人。 渐渐的,程戈痛苦难受得几近发狂,最后他直接从床榻上倒到地上。唐钰莹正好在这时候冲进来,看见程戈扑通着在地上打滚,她竟脸色苍白的捂了捂嘴、失声呜咽了好一阵。同时她焦急无比,感觉更是心如针扎。 “程戈!程戈!你不要担心,我在这里……”回过神来后,唐钰莹匆匆蹲下身子,伸出两根手指,用力点住了程戈的穴道。 顿时,程戈的身子一僵,侧躺在地上,完全动弹不得…… 唐钰莹见此,又咬着牙,背起了沉重的他。 她打算带程戈去山谷西面的趵突洞,那里一年四季,不见一丝阳光。 她想,若程戈待在那儿,他体内至阳至刚的那些真气,或许就会安份许多…… 同天夜里,岩岭山庄。明月当空,月华流传,美不胜收。 龚战卧房内,龚子期打开西面的一个木柜。木柜子里,那层层衣物后,有着一个石扣按钮。他轻轻将其按下,顿时,柜后两门急速旋转开来,一条长长的地道,沿着墙面向更深更远更低处漫溯。 待龚子期纵身往地道里一跃,那张柜门便自内向外自行合上。 此秘洞口,先有一段铁制阶梯,随后便是长不见尽头的倾斜,且每隔百步一个石阶。道壁上,每隔十步便放置着一盏长明灯,虽然光线不刺眼,却足以引路。 龚子期快步前行,终于抵至地道尽头。此时,尽头处已被另外一道石门封死,石门上刻画着许多难以辨别的花纹。龚子期一声轻咳,只见石门自动的慢慢张开,而后龚子期慢步走进。 这是一间极其宽敞的牢房,石壁四周间隔不远便悬挂着一盏长明灯,数量之多将整个牢房照得亮如白昼。牢房中央熊熊燃烧着一堆火,火焰冲天,热气蒸腾。火盆里,烙铁被烧得通红;地上,几条粗大的断掉皮鞭,皮鞭上染着斑斑血迹;空气中有股烧焦的气味,仿佛是皮肉被烙烫过。 牢房站着八个身着盔甲的魁梧兵卫,他们脸上毫无表情,神态中透露出无尽的残忍和冷漠。 一名囚犯。他的双臂左右撑开被禁锢于枷锁中,一条长锁缠绕着他的身体。 见龚子期到来,一名兵卫立刻上门行礼,他低头道:“大少爷!” 龚子期望着被钉于石壁上的易浊风,他的头微微低垂,深蓝色的卷发凌乱地披散着,他身上的布衣已被皮鞭抽得褴褛,染满鲜血,皮肉翻卷可见。 第269章 谁在挑事 他的胸襟被扯开了,胸口的烙印还冒着丝丝白烟。 龚子期看着他,笑得无比得意,说:“真是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易浊风,江湖人闻风丧胆的绝世高手,今日竟会成为我龚子期的阶下囚……而且目前这副身受折磨的惨状,真是令人不敢直视,哈哈哈……” 易浊风抬头,面无表情仰望洞顶,眼神凛厉如刀,并不理会他。 他不理人,弄得龚子期反而更显得意。龚子期又向他走近一步,语气阴阴询问他:“感觉怎么样?” 易浊风依然不理会他,脸上也没有显露出丝毫的痛苦。 因为易浊风表现出来的轻蔑和冷傲,笑着笑着,龚子期脸上的表情又一丝一丝凝固。突然间,龚子期轻声一叹,再一本正经告诉易浊风说:“其实我还得多谢你,多谢你舍命救了我的女人!只是我更加同情你,同情你的遭遇。你如此有情有义的对她,而她却完全不在意你。你现在失去了记忆,完全忘记了你是谁……” 顿时,易浊风好像被雷电击中,身躯轻轻一颤。他终于开始望着龚子期,嘶哑着喉咙,询问龚子期:“她醒了?” 龚子期又忍不住冷笑一声,笑完之后于一瞬间瞪圆眼睛,再慢慢凑他耳边,极其小声说:“当然,她醒了,完全忘记了你以及那个程戈。而且她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妻子!” 倏然,易浊风浓眉紧蹙,唇角轻轻抽搐。现在他身上的皮外伤,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心口那种撕裂般的痛楚,才是最清晰最致命的。 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史如歌忘记他。她可以恨他、怨他、漠视他、不再爱他,但是绝对不能忘记他。 不然,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连他最爱的女人,也忘记了他的存在…… 看见易浊风表现出来的痛楚,龚子期又稍稍距离他远一点,内心再生许多成就感。片刻之后,他又告诉易浊风,“不但史如歌不顾你,连溥侵也没有派人来救你。只有一个愚拙的凌无邪,单枪匹马过来送死。所以这里,便是你和凌无邪最终的墓穴……” 易浊风又极力压抑,很快他恢复最初的面无表情,低头沉默着。显然,他对龚子期充满十二分的鄙夷,他不相信这是会是他跟凌无邪的墓穴。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无话可说了是不是?”龚子期脸色又变成一片阴霾,他的戾眸瞪大,有着杀人的想法。 易浊风还是沉默,不再说话。 龚子期突然就没有了耐性,倏然出掌,直接重重的击在了他的胸口,说:“我让你不说话!让你自恃天下无敌!让你跟我抢女人!” 霎时,一个沉闷的声响传出来,一口淤血自易浊风的喉咙处喷出来。 易浊风再次忍住着这剧烈的痛苦,抬眸望着龚子期。尽管此时他没什么力气,可是他那对深邃的眸子就像大海一般幽蓝,并且其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的语气始终无力,却也令听者不自觉发悚,终于回答龚子期说:“因为我觉得,这里应该是你和龚子悠的墓穴……” 龚子期自然又被易浊风的话气得不行。他完全没有想到,以易浊风目前的惨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又一边点头、一边絮叨,平静对易浊风说:“好,好,好!我本想一剑杀了你,直接杀了你,现在我反倒不想那么快杀你了。我要留着你,用最狠的手段慢慢折磨你……直到某一天,你眼睁睁看着我跟史如歌快活,然后再向我下跪求饶……”说完之后他再望眼不远处的一名兵卫,向其伸出一只手说:“去抓两条烬蚕来,我现在要玩玩……” 这一刻,易浊风又微微拧眉。因为烬蚕这号东西,曾经他也浅浅听说过。 他的嘴边还发出虚弱的声音:“烬蚕?” 待那名兵卫应声跑开后,龚子期又发出一阵苍凉的长笑声,说:“是啊,烬蚕……怎么样?是不是怕了?” 易浊风的唇角又不自觉的抽搐一下,但是没有再应声,也不再望着龚子期。 很快,那名兵卫不知道从何处提来了一个铁丝笼子。笼子里装着无数只暗红色的肉蚕虫,并且每一只都在蠕动,生命鲜活。 “大少爷!”走过来后,这名兵卫望着龚子期,直接喊道他。 龚子期又偏头瞥他一眼,而后笑得更加诡谲、更加得意,语气极其阴冷吩咐他说,“将这些烬蚕全部放出来,让它们好好‘伺候’易浊风……” “是!”这名兵卫又点头重声相应。此时龚子期所说的好好伺候,他自然懂得是何种含义。并且烬蚕是何等厉害的毒虫,他也心知肚明。 烬蚕也来源于苍域许家,每只三四公分长,身体上长着十二条钳子似的长腿,特别喜欢往有血有肉的伤口爬,喜欢用鼻子去吸食伤口处的鲜血、喜欢用长腿去翻搅伤口处的烂肉。 在这名兵卫将那个铁丝笼子打开、并且将其放在地上后,立马便见得那些烬蚕纷纷从笼子里爬出。它们嗅到了附近的血腥味,随后又匆匆朝前方爬去。爬向那浑身伤痕累累、皮肤血肉模糊的易浊风。 见这么多烬蚕朝这边爬来,易浊风工整的剑眉又变得弯曲如波浪,神色上也终于表现出一丝惊慌。 龚子期又微微挑起半边眉毛,用那种阴嗖嗖的口吻,一字一句慢声告诉易浊风说:“这些烬蚕,可是最喜欢往有血的伤口钻,去噬咬那里的皮肤、去汲取那里的淤血……然后,你整个身躯都会变得破烂不堪,没有一处地方皮肤是完整的……随之,它们身上所携带的毒素,也会渗入你的五脏六腑,最终令你因为全身迂腐而活生生的疼死……” 现在易浊风完全不应龚子期。当第一只烬蚕爬上他的身体时,他幽蓝色的瞳孔瞠得极大极圆,生来第一次失去了主张。在更多的烬蚕相继爬上他的身体后,他的面部神经一下一下的抽搐、面部表情渐渐变得扭曲…… (作者“坚强的鱼妞”的“wei信公众号”已经开通啦。请求大家关注,直接搜索“坚强的鱼妞”即可。) 第270章 应敌对策 一旁的龚子期见此,笑得更是前仰后合,手指指着易浊风说:“哈哈哈,我去找史如歌过来,让她见见你现在惨烈的样子,哈哈哈……” 尽管那种碎碎麻麻的疼痛直透骨髓,惹人疯狂,可是易浊风还是极力使得自己不发出任何*****。 他只是死死的咬牙,任由脸上豆大的汗珠流淌而下,脸色变得越来越黝黑……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到了深夜。 史如歌漫无目的的在外面走,走着走着,还是走回了房间。 她推开房门,皎白的月光正从院子里散射进来。窗边的方桌旁,龚子期正坐在那儿自饮自酌,神情看上去显得十分悠闲、十分忘我。 不过他这样的举止,着实把史如歌吓一大跳。停下脚步后,史如歌的小脸转瞬间变得煞白,连心跳也差点窜到了嘴边,语气不太好询问龚子期,“这么晚了你在我房间干什么?” 发现史如歌进来了,龚子期便偏头看向她,抹唇一笑提醒着她:“你说啦?你承诺过我,要给我一个答案的……” 史如歌的模样更加不高兴,又一脸戾气,很凶冲他说:“我不知道!现在我不会回答你!” 龚子期似乎喝醉了,惺忪的闭了闭眼,又起身歪歪斜斜走至她身前,凑她耳边语气极轻说:“现在不回答我,那也没有关系……我不急,真的不急……只是我担心,易浊风他等不了那么久……” 这一刻,史如歌的脸色又由白变黑,胸腔内装满了愤怒。她改而厉视龚子期,虚声而激动质问,“你什么意思?易浊风怎么啦?他现在怎么啦?是不是你把他怎么样了?” 龚子期又轻柔一笑,但是没有急着说话,只是向史如歌伸出原本紧握的左手,再慢慢将手心摊开,让史如歌去看他手心的东西。 只见他的手心,正躺着一只微微蠕动的烬蚕。而这时候,他又叹了一口气,然后才告诉史如歌,“他受伤了,皮开肉绽的。我就找了许多这玩意儿,给他的伤口挠痒痒……” 一时间,史如歌乌溜溜的眼珠子也瞠圆了,释放着凛冽而幽暗的光芒。她还咬牙切齿,激奋得连说话也断断续续,“你……你太阴毒了!居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去折磨他!” 龚子期始终一副无畏从容的姿态,又握紧手心,收回那烬蚕,不再看着史如歌说:“你关心易浊风,另外易浊风也有话要我带给你。” 史如歌又摇了下头,更加急切质问,“什么话?” 龚子期说:“他要你好好活着,并安心的嫁给我,别去管他的生死。因为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死!我们不杀他,溥侵也会杀他!” “我不信!”史如歌又立马怒说。 再视史如歌时,龚子期厉目狰狞,似乎要将她吞噬,又说:“你不信?呵,由不得你不信……” 史如歌又大声说:“我就是不信!易浊风他绝对不会这么跟你说!” 龚子期轻哼,说:“信不信由你,反正他将是个死人。”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史如歌也开始盯着龚子期询问。她有种立刻将他杀死的冲动。然而此时的她,不可能杀得了他。 龚子期又发出一阵壮烈的狂笑,不去回答史如歌的问题。 自然而然,史如歌的眼中尽是杀意。可悲的是,她又不得不改变自己的态度,变得好声而不解询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你大可以一刀杀了他,为什么你要折磨他?你还是不是人?” 终于,龚子期又停止狂笑,镇定下来,一本正经告诉史如歌,“当日在‘天地号’大船的‘幻象空间’里,是他废了我的一条腿……而且他也是我的情敌,他也对你心存幻想……所以终归是你害了他,所以这只能怪你自己……” 倏然,史如歌的心口如同被一大把尖针戳入。她又凌乱的摇了下头,并且脑海中开始浮现易浊风在牢底承受剧烈痛苦的场景。 不知不觉间,婆娑的眼泪湿润了她的眼眶,她自言自语着:“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龚子期又点了下头,无谓补充着:“当然。他会落到我的手中,也是由于之前为了救你,不是吗?” 史如歌愈发两眼无光,又精神恍惚念叨说:“不行,不行,我不能再让他因我而受苦,我必须救他……” 念叨一阵后,她又目光潋滟注视着龚子期,前所未有低声下气恳求着他,“你放了他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求?”龚子期又轻声重复着这个字,也跟史如歌对视,神色无比诧异,片刻后再说:“我没有听错吧?一向清高骄傲的史大小姐,今天求我龚子期?” 史如歌皱起眉,继续看着他道:“是,我求你放了他。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反正求你别这样折磨他。” 龚子期面容上又浮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问:“那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史如歌的脸色更加难看,抿了抿唇,想了一会,又低着头说:“关于这一点,我跟你爹和我爹早就说过了,现在我的身子还很虚弱,我不想谈婚论嫁。过段时间再说这件事情,好吗?” “过段时间是过多久?我可以等,可是易浊风能不能等,这我就不知道了。”龚子期咄咄逼人的眼神,又惹得史如歌不由得转过了身。 龚子期歪了歪嘴后便扳过她的身子,捧着她的小脸,进行一阵肆意的狂吻。 史如歌的指甲插进他脸上的肉里,极其用力一把将他推开。 顿时,龚子期的目光又变得暴戾无比,怒问史如歌道,“吻你都不可以,你怎么嫁给我?” 史如歌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只得躲开他的目光。 龚子期又冷哼一声,说:“看来你并不想救他。” “没有!”史如歌急忙否认。 龚子期又用怀疑的目光望着她,但是不再说话。 史如歌询问:“是不是这样,你真的就答应放过他?” 龚子期又点点头,再次将手掌摊开,令史如歌再次看见那只小小白白的烬蚕。 第271章 留下证据 史如歌依然不太相信龚子期,觉得他不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便虚声追问,“如果我嫁给你,你真的答应我不杀他吗?” 龚子期的嘴角又勾起一丝邪魅的笑容,说:“对。只要你答应嫁给我,到时候我不仅会给你解药,甚至现在我还可以带你去见他……” “你……”史如歌又气得短时间内无以应答。 龚子期却再吁一口气,说:“其实你说得对,我跟他本就无怨无仇,所以没必要非置他于死地。再说,我连岩岭地图都舍得交给你,难道我还不值得你相信吗?” 史如歌又咬着下半边唇,想了好久。最后她终于重声说:“好,我暂且相信你!只要你肯放了他,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龚子期再次摇头,看上去他的样子很是无奈,而实际上他的心情很是得意。忽然他还伸手,抚向史如歌的脸,说:“我龚子期发誓,在得到你后,从前任何的一切,我都不再与那姓易的计较!” 说的时候,他也慢步向史如歌逼近。随之,史如歌身躯不停的颤抖、脚步不停的后退。 也就在她退开三步后,龚子期忽然猛然跨前一步,伸手点住了她的穴道。 “你想干嘛?我告诉你,如果今晚你敢强迫我,以后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然后我也会自杀,自杀之后我做鬼都要扰得你不得安宁!”史如歌又急切厉声说。她以为龚子期,现在便对她动了非分之想。 不料龚子期又停下脚步,冷冷一笑,咬咬牙后语气狠戾说:“我是打算带你去见他。不过,我们真要说好,凡事你都听我的。见到他之后,你得假装失忆,假装不记得他了。不然,我立马杀了他!” “龚子期你……”史如歌又气得一哽,骂人的话语卡在了咽喉,难以再骂出口。她只是将眼珠子瞠得更大,更加恶煞的瞪着龚子期。 她愈发觉得龚子期真是卑鄙无耻,他让她假装失忆,无非就是为了让她自己去打击易浊风、让她自己残忍的伤害他。 这一回,也不等她再说,龚子期便在她的后肩重重一锤,致使她立马昏死过去。 昏迷后,史如歌感觉身体的温度急剧上升,龚子期抱着她,穿过了很多条黑暗而又闷湿的石道。 最后,她被迫于刺眼的强光下和嘈杂的环境中睁开双眼。 当她看事物模糊不清时,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那是易浊风…… 在她的眼眶渐渐变得湿润后,她的视线却异乎寻常越来越清晰。 她有些奋不顾身,正要冲上前,抱住浑身无一处完全皮肤的易浊风。可是,她的不顾一切,立马被身后的龚子期羁绊。龚子期抓住她的肩膀,紧紧的不肯放开,不让她过去。 史如歌又开始奋力的挣扎,还偏头冲龚子期怒吼,“你干嘛?你放开我!” 龚子期又冷笑一声,说:“要我放开你,可以!”说完之后他也真的轻易松开了手,同时涌出一股内力,直接将史如歌推到了半尺开外的易浊风身上。 因为直直撞在了易浊风的身上,所以史如歌并没有跌倒在地。 而她的这一撞,也正好碰到了易浊风胸口的烙伤。 易浊风疼得微微shen吟了一下,再紧皱着眉,抬头抬眸,目光无力的看着史如歌。 现在易浊风也不说话了。至于原因,倒不是由于他不想跟史如歌说话,更不是由于他无话可说。而是由于他已经没有了一丝气力去说。 前面两个时辰,他承受了许多常人无法忍受的折磨。目前他的手筋脚筋,都已经断了。 见易浊风一直凝望着自己、一直在努力启唇,史如歌眼中的泪水终于泛滥成河。 她还不住的摇头,正要伸出双手,去捧易浊风的脸庞。 结果,她身后的龚子期又轻轻咳嗽了两声,借以提醒她,她得按照那会儿他说的做。 她得假装失忆,假装已经不记得易浊风…… 史如歌的心头又不由得泛着苦笑,“呵呵。” 而后她提了提呼吸,果然做出决定,一切就如龚子期所愿。 龚子期只想看到她亲手伤害易浊风,从而寻找成就感、满足那份虚荣心,那么她便做的令他无比满意。 因为只有这样,易浊风才能少受点折磨、才能活的更久一点。 此时此刻,易浊风的双臂被吊起,幽蓝的卷发凌乱披散下来。他身上深蓝色的布衣,也已经被皮鞭抽得褴褛,染满鲜血。他的胸襟被扯开,胸口的烙印还冒着一丝丝白烟。史如歌看着,又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她本要说话,现在却不打算说话了,就用那种比较陌生的眼光,平静跟易浊风对视。 发现史如歌的眼眸中忽然变得不含任何情愫,顿时,易浊风的心口又轻轻一抽,整体感觉更是如同生命即将窒息。 猜到史如歌确实已经完全妥协了,龚子期又目放黠光。他再稍稍朝史如歌走近一步,刻意询问她,“如歌,你还认得他吗?他叫易浊风。” 史如歌还是盯着易浊风看。片刻之后,她忽然摇了下头,低声回答龚子期,“没印象……” 顿时,易浊风的身躯仿佛被闪电击中,猛然颤动一下。 他没有想到,那会儿龚子期说的居然是真的。史如歌真的失忆了!真的忘记他了! 龚子期见此又比了一个手势,令身后的兵卫全部转身退下。很快的,牢房里更加寂静,只剩墙上火把发出噼噼啪啪燃烧的声音。 史如歌又向易浊风跨近半步,伸手轻轻拨开他脸上的头发,认真而好奇打量着他的面容。 忽然她还开口询问易浊风,“你认得我对不对?” 听见史如歌的这个问题,易浊风的唇角开始渗出鲜血。他的面容愈发显得苍白,深幽的眼睛就像远处的大海。他也想开口说点什么,然而喉头一颤,一口淤血立马喷了出来。 史如歌又连忙扶住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一点一点替他擦拭着那些鲜血。 (作者“坚强的鱼妞”的“wei信公众号”已经开通啦。请求大家关注,直接搜索“坚强的鱼妞”即可。) 第272章 要的后果 擦着擦着,史如歌又低下了头,自言自语补充:“如果我曾经见过你,我一定不会将你忘记。可惜现在,我真的不记得你了……但是我看你好可怜,而且也不像坏人,所以我一定会奉劝子期将你放了……”由于龚子期一直盯着,以致她想对易浊风说的话,只能说的如此含蓄、如此隐晦。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她表情中的茫然,狠狠撕裂了易浊风的心。易浊风误以为她是真的失忆了,倏然幽蓝的眸底巨浪翻腾。 “你……史……”易浊风又想说什么,可是因为气息不足,最终还是没有说出。 “你认得我对不对?”史如歌又抬起眸子,平静的凝望他,重新问了一遍。 忽然间,易浊风更是有股狂笑的冲动!呵呵,他怎么可能不认得她? 她是他体内流淌的血液,她是他骨头里的骨髓。就算将他敲碎揉烂,也不会忘记她的每一个笑容和哭泣。 魂奕梦牵,轻吟着寂寞的心扉,心事寄托于凄凄雨夜,咀嚼千年未有的薄凉。 “咳……咳……”由于感觉越来越痛苦,易浊风终于轻咳出声。咳完之后,他又粲然一笑。他的目光慵懒而倦怠,开始上下打量着史如歌。 这会儿,长相娇美的史如歌,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没有戴发簪步摇及其他装饰品。她的上身也只披着一件透明的白衫,透过这单薄的衣裳,随意一看便可瞧见她那性感起伏的胸脯。如此一来,她整个人都显得前所未有的妖娆、性感,令人遐想非非。 易浊风打量着这样的她,自然愈发心如刀绞。 “我不认识你,滚……”好久之后,他又冲史如歌轻声吐字。到了这一刻,他是真的不想再见到她,这辈子都不想。 蓦然,史如歌又觉心口一沉,替他擦拭鲜血的动作也完全止住。 她没有想到易浊风会这样说,易浊风以为她真的忘记了他。她也极想苦笑,可是压抑着没笑。她的心里甚觉真是造化弄人,因为当她有了爱恋易浊风的勇气,却又失去了爱恋的机会。 在微微咧嘴后,她声音更轻说:“请君听我明日歌,君侯要识谁轻重。保神明之清澄兮,重来直待牡丹时。” 她吟诵这首藏头诗,就是为了奉劝易浊风保重。而后她落寞不堪的转过脸庞,不敢再看易浊风。 “请君听我明日歌,君侯要识谁轻重。保神明之清澄兮,重来直待牡丹时……请君保重,呵……”易浊风虚声重复着她的诗句,很快发觉了诡谲之处。 龚子期并没有听清楚史如歌刚才吟诵的诗句。他只是眯眼瞅着这一切,俊逸的面容上始终挂着得意的狡笑。 在史如歌走开几步后,他又慢步走近史如歌,搂着史如歌的肩膀,带她离开了这处牢房…… 接下来的几日,唐钰莹都陪着程戈,待在药王谷里。可是药王荃始终没有显身,甚至连熊冠希都没有再回来。而庆幸的是,唐钰莹和程戈一直待在山谷西面的趵突洞里,使得程戈的身体情况得到了很大好转。 唐钰莹断断续续杀死了十七只主动攻击他们的巨型妖兽,再将那些妖兽的妖丹取出,与诸种灵果混合,研磨成清凉敛气的药水,喂给程戈服下。每夜至阴时分,她还与他赤身相对,以纯阴内力引导他体内的至阳真气缓速周转,散布到各处丹田或者大穴之中。 也是由于唐钰莹的努力,最终程戈的功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了七成。 转眼间,距离武林大会召开,已经只剩下一天时间。虽然心存无奈和不舍,但是程戈和唐钰莹还是忍痛告别,在离开药王谷后分道扬镳,一人去往岩岭山庄、一人赶回鸾凤山。 七月十四夜晚,史乘桴仰望头顶繁星点缀的夜空,一颗流星倾斜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而后落于前方一处山坳间。 如此他又紧皱着眉,嘴边自言自语:莫非今晚为多事之夜? 此时此刻,史如歌倚窗,也仰望着那漫天的星辰。空虚和恐惧,充斥她整颗心灵。又是一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她赶紧拭了拭,告诉自己要坚强、忍辱。 她还在记挂着易浊风,猜测着凌无邪会在什么时辰行动。那层层阻碍的深牢、狡猾无比的龚家父子,凌无邪能够战胜吗? 想着想着,她的内心愈发慌张,可是表面却平静如波…… 忽然间,她还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的感慨出声:或许这就是命吧,除开爹爹,这世间我在乎的两个男人……程戈和易浊风,程戈早就不在了,易浊风也因我而受难…… “谁说我不在了?瞎说什么啊!”也就在这时候,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 随之,史如歌的思维立马停顿下来,站直了身子,表情很震惊。 这个声音可是她熟悉至极的呀。 时间短促,她都没有来得及沉心思考,只见程戈已经来到了屋子里面、窜到了她的眼前。 程戈面向她站着,阳光般的笑容融化了她心中所有的寒冰。 “程戈!”她又很快大喊一声他,脸庞的笑容如绽放的春花。 程戈捏捏她的脸,没好气道:“蠢丫头,你居然说我不在了,我哪里那么容易死?我这不好好的吗!” 史如歌似乎不太相信,兴奋得在原地转了个圈,又反过来询问他:“你真的没有死?” “是的啦!我肯定没有死,不然现在站在你面前的,难道是鬼不成?”程戈又说,说完之后抓住她的手,放到他的胸口,“你看,我的心是跳动着的,相信了吧?” 史如歌更加笑靥如花,又重一点头,感觉天旋地转般欢喜!要知道这些日子,她有多么的凄惨!虽然她也是死里逃生,可是劫难过后遇到的难题都难以化解!最糟糕的是,她的身边都没有一个能够理解和帮助她的人! 现在好了,老天有眼,终于让程戈回来了,孤立的她有了依靠! 程戈的归来也令寝食难安的史乘桴放下心来。吃饱喝足又跟龚家三父子寒暄几句后,早已疲惫不堪的程戈总算得空回到自己的客房歇息。 第273章 春雨连绵 这会儿,夜色已经很深了,月光似流水般倾泻下来。而岩岭山庄的上空,却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煞气。 因为这几天的奔波劳累过了头,所以此时的安逸程戈反而有点难以适应。他辗转难眠,索性直起身子,盘腿静坐于床上。 突然间,一股白色的气流透过狭小的门缝悄悄地钻进来,正要蹿进他的鼻孔。他猛一挥手,打了个寒颤,警觉度提高十二分。 当他睁开双眼时,借着银色的月光,便看清了眼前这一道诡异的似流水状的白色液体。紧跟着,一阵清风拂来,他的房门被另一股更为强大的无色气流从外向内推开。 他陡然一惊,不禁失声询问:“谁?” 一切无比的安静,哪怕是他的这一声惊喝,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禁锢了。他想抓住眼前那流动的白色液体,可是他的功力完全无法施展。这也惹得他有种武功被废了的错觉。 他又望着门外,心情变得有点慌乱,声音更轻询问:“究竟是谁?不要在我程戈面前装神弄鬼,快给我现身!” 他很是明显感觉到了,目前这位躲在暗处的来者,武功已经强大到了他无法想象的地步。 夜,安静如初。渐渐的,一个声音萦绕在他耳畔,久久挥之不去,并且由远及近。 他的身体跟着恢复原状,精神又变得抖擞起来,功力也慢慢恢复过来。当他再次瞪圆双眼时,只见那股白色流状的液体,转瞬间很虚幻的消失不见。 刹那间,一名翩翩男子站在他的面前。 望着他温文尔雅的模样,程戈又愕然皱眉,“怎么是你?刚才……” “刚才不是我。”不等他说完,楚绍龙便抢断他的话说。 程戈还是紧皱着眉,但是也点了下头。他相信刚才那人确实不是楚绍龙,楚绍龙的武功不可能达到了那种境界。 现在他也没有工夫去思考那人会是谁,就又表情漠然询问楚绍龙,“那你过来这里,又是为了何事?我刚回来就被你逮到了,你的速度也算够快!” 楚绍龙很是平静,面不改色说:“你错了,我一直在这等着你。我比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先到这里。” “哦?那你在这里等什么?等待观看武林盟主之位之争?或是为了等待时机救易浊风?”程戈又问。 楚绍龙又轻笑一声,也不拐弯抹角,爽快回答他,“都是,又都不是。今天我来找你,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以私人的名义,跟你谈合作。” 程戈工整的剑眉又微微挑起,一脸诧异的盯着楚绍龙,“什么地方?你们天一教有五大堂主、十大舵主、十二执事,另外其他能人异士,为什么你找我合作?” “因为你不是天一教的。”楚绍龙始终很平静说。 程戈又轻哼一声,语气轻蔑说,“可是,我不会跟你这种人合作。”他深深的记得,在二十一世纪时,楚绍龙便是他的情敌,抢走了他最心爱的张紫君。 楚绍龙也早就发现了,虽然他跟程戈没有明显的激烈的过节,但是程戈一直对他不满、心存怨恨。最开始他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后来他察觉到了程戈对张紫君的心意。 “程戈,有些事情,不允许你任性。而且,你得为紫君考虑。”他又很慢对程戈说。他深刻的相信,张紫君会是程戈得软肋。 果然,程戈原本红润的脸色,突然变得略显苍白。他还目放凛光,直接质问楚绍龙,“这与紫君有什么关系?” 楚绍龙薄唇微扬,又悠悠反问他说:“难道你不想再次见到紫君吗?难道你不想知道紫君现在在哪儿吗?” 程戈又是一阵沉默。楚绍龙的连番询问,无异于对他的咄咄相逼。是的,张紫君就是他的软肋。但凡涉及到她,他便无法抗拒。哪怕他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过去那段失败的爱恋,他仍旧难以彻底忘怀。 于是,在思考良久后,他还是点头答应了楚绍龙。 楚绍龙的轻功堪称天下一绝。他领着程戈飞过几重山后,来到一处悬崖边。崖上树木繁茂,在夜风中摇曳呼啸。而后他又停下脚步,微笑转身询问程戈:“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程戈摇了下头,疑惑而不耐烦的看着他。 楚绍龙说:“因为有一株仙葩草,藏在这边的深山里!” 顿时,程戈怔了怔,又挑眉诧异询问:“你怎么知道?” 楚绍龙突然哈哈大笑两声。在皎洁的白色月光下,他白色的身影翩然一闪,四周随即又被夜色淹没了。同时他笑声的回音,在山谷上方激烈回荡。而他本人,早已腾空跃起,飞到了远处。 程戈见此也纵身跃起,跟随着他飞至一处山谷中。 山谷里面空空荡荡,谷正中有一道长长的缓坡。月光倾泄在荒坡上映下圈圈光影,而坡脚处有一个地洞。地洞下是一条曲折狭长的走道,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用手触到墙壁才能知道自己的位置。 走道的顶部非常矮,只容一个成人躬身通过。而且那些石板似乎都陈旧不堪,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坍塌下来,冰凉的液体就从头顶的石缝中不停滴落,打在脚下的石板上。湿滑的石壁把这种轻微的滴水声放得无比巨大,似乎四面八方都是回响。 程戈就一直跟在楚绍龙的身后不远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走道猛地一个急转,眼前的大路跟着开阔了一些。从狭小的石缝间,时不时还透出隐隐的亮光。 程戈灵敏的鼻子,闻到潮湿的石壁上散发着霉臭腐败的气息。他不由得停下脚步,叫住前面的楚绍龙:“慢着!这是哪儿?” 楚绍龙伸手扶着石壁,缓缓转过身去,说:“先别管这是哪儿,因为马上就要到了。现在是晚上,待会儿你见到仙葩草放出的白光就知道我没有骗你。” 程戈半信半疑,但是还是没有再多言。他又跟着楚绍龙一起,沿着石壁迎着黑暗向前行走。这时候他们的正前方,有两道细光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折射进来。 第274章 重来就好 程戈又忍不住询问楚绍龙,“这是分岔路口,你知道接下来该往哪边走?” 楚绍龙没有停步,一边点头一边回答:“我早侦察过了,这里的地势和地形,都是十五年前龚战为了防止有人潜进偷盗仙葩草而修的复道,选错了路就会被困在歧道千重万复的机关上,不得脱身。”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走?”程戈又很是疑惑并且充满好奇。 楚绍龙没有再回答,转身用手在石壁上丈量着。忽然间他又住手,挥掌往顶、壁交界处一击。 轰然一声巨响传来,那块石壁的上端整个粉碎,而周围那些摇摇欲坠的石块居然丝毫未受震动。 见此,程戈和楚绍龙又很快加快了步子,向左边岔道走去。又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突然一片白光。 白光随着他们的深入而越来越强盛,为此,程戈终于暗忖起来:难道真是仙葩草?不可能啊,我没有得到任何提示……最近这段时间,师父都不曾显身…… 待到两人走到洞的尽头时,一块巨大的石块挡住了他们。 楚绍龙曲指一扣,两块巨石轰轰作响,缓缓向后移开。巨石之后,一个宽阔的溶洞出现在眼前。溶洞的后方,一块巨大的圆石上,安然摆放着一颗明亮的宝珠。它释放着无穷的白光,如一团燃烧的白焰,整个溶洞都被它白色的强光爆满。 楚绍龙又告诉程戈,“龚战在这石室,布施了一个隐形的九宫八卦阵。我破不了阵,无法步入里面拿仙葩草,所以就请你来帮忙。” “那你觉得我能解开这九宫八卦阵法?”程戈又哭笑不得问。 楚绍龙说:“我不确定,但是我想以我们三人之力一定可以。” “三人?”程戈一怔,又很快追问,“还有一个是谁?” “是我!”一个声音立马从他们身后传来。 两人还未完全定住心神,便觉眼前有东西晃过,再去看时,来者已然安然站在了他们面前。 楚绍龙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笑对来者说:“熊大夫来得好快啊,进这石洞居然不费吹灰之力。” 来者乃熊冠希。如今的熊冠希,既是仙药斋主事,又是十二执事中的老二。 熊冠希尖声回应楚绍龙说:“楚堂主过奖了。既然你们俩都到了,我又怎么好意思让你们久等呢?”说完之后,他再转脸,上下打量着程戈,客气补充,“程少爷,别来无恙。” 程戈自然认出了熊冠希,他是唐钰莹的师兄,也就是药王荃的大弟子。他也完全没有料到,熊冠希居然跟楚绍龙认识。现在熊冠希主动跟他打招呼,他的态度比较客气,回应式说:“别来无恙。” “既然我们都到了,那么立马开始吧。”楚绍龙又催促说。程戈和熊冠希也认识,对于这一点,他倒是不觉得奇怪。 熊冠希又点了下头,慢慢运功于双手手心。程戈却无动于衷,他不解追问他们,“我们三个,并非一路人。那么,拿到这颗明珠后,归谁所有?而且你们觉得,我真蠢笨到轻易被你们利用?” 熊冠希的动作立马停下来,看着程戈说:“这株明珠,也就是仙葩草,归楚绍龙所有。我熊冠希是来助他的。只要你肯协助我们,那么明天我们便助你坐上武林盟主之位。” 程戈忽然笑了,嗤之以鼻反问:“武林盟主?呵,你们倒是说说看,我是何时稀罕这个位置的?” 话说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当武林盟主。他向往的是一生无束,自由自在。 楚绍龙又上前一步,冷声提醒程戈:“只有当上武林盟主,才能号令天下,才有实力跟天一教对垒,才能为程胤洗冤。难道你不心动?” “如若我想当,凭我自己的本事,便能够当上,不需要你们的好心。而且我很奇怪,这武林盟主选出来可是用来对付天一教的,你楚绍龙这么好心,为我想得如此周全,难道……”程戈有话里有话,反驳着楚绍龙。 “天一教的存亡与我无关。我生来只有一样使命,即找出仙葩草,为我死去的亲人报仇。”楚绍龙又说。 程戈开始正视他,还再次微微皱眉,“你的亲人?费城樊家人?” 楚绍龙又撇了下唇,说:“是。至于其他的,我不便多说。程戈,完成这里的任务后,我第一时间带你去见紫君!”说完之后他还气势汹汹一收手中的折扇,并且脸上露出一丝凶煞的神色。 程戈又猜出了一些疑问,不顾楚绍龙的不悦,再刻意讲述,“你对龚战似乎有着很大的仇恨。” 楚绍龙说:“对。十五年前,我本是费城樊家的少当家。可是有一天,我的爹娘突然被杀了。同时,我们樊家所有的祖传宝物失窃。这么多年我苦苦寻觅着我的仇人以及那些宝物,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三年前的某天,我来到这岩岭山庄,无意间发现了龚战的秘密……” 这时候,程戈又不自觉将手中的赤霄剑握得更紧,不再询问楚绍龙其他。 熊冠希又分别看了看他们俩,催促着说:“程公子一看就是个聪明人,会明辨是非。好了,时间不早了,快点动手吧。” 程戈又抹了下唇,想了一会。不知不觉间,阴森的气息充盈着整个石洞。 “行。我暂且答应,与你们合作。开始吧。”最终,程戈又如此对他们说。 几乎同一时间、同一山间,深湿的牢底,两道白光一晃而过。 刹那间,八个身穿盔甲的英武兵卫,其咽喉处都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而后,他们有序倒地。紧接着,又响起一阵刺耳的刀铁相碰声,易浊风身上的锁链被来势汹汹的凌无邪用大刀砍断了! 四周石壁上,火把燃烧得旺烈,火光摇曳着,衬出斑驳的影子! 虽然重获自由,但是由于被囚困多日加遍体鳞伤加手脚筋骨已断,所以易浊风的身体早已软弱无力﹑无法支撑。于是,待锁链一解,他的双腿便立马往地上打跪,直不起来。 凌无邪急忙扶住他,不料他推了推,即刻拿起那被扔至一旁的承影剑,沉重搀扶着。 第275章 人外有人 松开他之后,凌无邪又催促着,“快走,不然龚战或龚子期兄弟又要过来了。” 易浊风抬眼看着凌无邪,轻咳一声说:“你不该来这里!” 凌无邪语气冷沉,说:“没有该不该,既然我选择了,就不会后悔,其他的无需多说。救出你,我的任务便完成了。” 易浊风摇了下头,嘴角还慢慢流溢出一丝鲜血,苦笑着说:“我本该尊重你的选择,可自始至终我都不想连累你。你快走,我走不了。” 凌无邪又笑了笑说:“你这话就太见外了。就算没有易玄衣,我也会如此。兄弟有难,我凌无邪绝不会坐视不理。” 自凌无邪进来起,易浊风便完全猜到了,他是为了易玄衣。 “那你来这里,我姑母应该知道吧?”忽然他又询问凌无邪。 “知道。她太担心你,还催促我来。”凌无邪又回答说。发现易浊风有点不对劲,再次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要去扶他站起身来。 结果易浊风还是轻轻推开他,自嘲似的苦笑说:“姑母真是太傻了……而且她怎么可以这样……” “不,浊风,救你只是我和玄衣两个人的事。”凌无邪又安抚着他。 凌无邪这句话又惹得易浊风怔了一怔。他抬眸凝望着凌无邪,但是什么话都不说了。 凌无邪爱易玄衣,在天一教,早就成了公开的秘密。 “我们快走吧。”却听得凌无邪再次催促着。 易浊风又咬了咬牙,不是他不想起身,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他走不了。 “浊风,你怎么啦?”凌无邪又紧蹙着眉询问。 易浊风还是摇头,没有回答,脸色更是一阵黑、一阵白。这时候凌无邪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双腿上也满是鲜血,腿腘窝处被利刃刺穿而过。 顿时,已然明白所有的凌无邪又立马说:“呵,事不宜迟,我来背你吧!” 这一刻,易浊风不再说否定的话语,直接让凌无邪背起他。 背他走了几步后,凌无邪又停下脚步,将他放下,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如此,他又询问凌无邪,“你不知道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走?” 凌无邪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自胸口的衣兜里拿出一张地图,摊开比划着。 易浊风见此大惊,凌无邪手中怎么会有岩岭地图? 看出易浊风的疑惑,凌无邪又略显愧疚告诉他说:“这是史姑娘从龚子期那偷来的。” 蓦然,易浊风的脸色又是一沉,一把夺过那张地图﹑迅速扔至墙边火盆。 凌无邪一怔,神情乍变不满,目喷怒火紧瞪着易浊风:“你……这是干嘛?” 易浊风道:“如果你是龚子期,你会让我逃出去吗?这张地图,它只会将我们带入歧途,而后便毫无用处了。” 随即,凌无邪恍然大悟,说:“对哦,你说得对哦,龚战精通机关学,这深牢复杂的结构一定由他亲手设计。如果我们按图索骥,就是自觉往他挖好的陷阱里跳。” 易浊风幽蓝的目光更显悠远、深邃、阴骘,又表示赞同说:“是。所以我们只能靠自己。” “嗯。”凌无邪又点了下头。而后他们两人不再耽误多余的时间,凌无邪再次背起易浊风,一起慢慢寻找着出路。 龚战设计的这处地牢,确实十分的诡异、惊险,隐藏在岩岭最高山峰败月峰内的一个深洞中。而通入牢底的道路只有两条,一明一暗。暗道专为龚家父子所挖,它与龚战的卧房相连。明道尾至龚府后山,其中设下层层机关,致使经道者易进难出。 尽管龚战擅长机关暗道的设计,但是他对地势地形的侦探辨别能力却有待加强。他万万没有想到,除开一明一暗的两条通道,敲开牢内南边墙上那道半丈宽的石壁,竟还有一条狭小的湿黑的天然石道。而且它直通败月峰下那幽深的山谷,很是便利。 易浊风和凌无邪在湿闷的地牢里摸索了约莫半个时辰,并没有触到任何的机关。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不设法离开的话等龚家父子一来便只有死路一条。 凌无邪似乎慌了神,他建议道:“不如就走我来时的那条路吧?” 易浊风依然有恃无恐、面不改色,说:“不行,龚战是很精明的,他放你进来,就不会再让你出去。” 凌无邪听着又不禁深吸一口气,点头再次表示赞同。 也就在两人集中注意力观摩时,轰然一声巨响传入他们耳畔,头顶石块旋转着,整个地牢似乎将要坍塌下来。 令他们感到更为蹊跷的是,这惊天的动态又于一瞬间止息,稍纵即逝。 待声音完全平静了、一切都恢复正常了,两人又是一悟,刚才整个石牢摇摇欲坠,原来只是他们的幻觉。 易浊风又觉可笑,嘴角微微抽搐,对凌无邪说,“你放我下来,去南面看看。” 凌无邪又点了下头,完全依照易浊风所言而做。在走到南面的墙边后,他不停的敲击着石壁,耳朵贴上它聆听着里面的声音。 突然,他紧握拳头,对着一块巴掌大的墙面重地一击。一声巨响后,墙面破开一个大洞,映入他们眼帘的便是那条狭窄低潮的石道。道中,涓涓细流,孜孜不倦。 话说这一条路,也被楚绍龙发现了。之前他引领程戈,就是逆着这细长的流水,由谷外向洞内探试,最终进到了石道最深处。而此时此刻,易浊风和凌无邪则是顺着水流的方向一直往外潜行。 踏进石道后,易浊风和凌无邪两人于黑暗中,手扶石壁、小心翼翼、慢速前行。周围环境中,霉臭腐败的气息不时扑入他们鼻孔,惹得他们精神更为振奋。 走着走着,他们两人忽觉前方的光线越来越强,路也渐渐变得宽阔。他们误以为快到出口了,不禁暗吁一口气,加快步子,快速前进。然而,又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的右手边突然出现一道岔路!不知道从何处折射而来的一道白光刺到了他们的双眼! 凌无邪又背着易浊风停在路口,张望着这道岔路的前方。 “这里有异象!”凌无邪叹道。 第276章 来去匆匆 易浊风低声揣测,“这是仙葩草的光芒。” “那我们去看看!”凌无邪果断说。 “嗯。”易浊风点了下头。 而后,凌无邪背着他,继续向里探视。 在这条石道的最深处、在那个宽阔的溶洞内,静置于巨石上的仙葩草释放着强烈的白光。同时,它似乎隐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它的四周好像存有一个无形的天然保护屏,这让它排斥着周围的物体,令其不得靠近。 这会儿,程戈和楚绍龙和熊冠希,三人仍旧同时施展着功力,只欲攻破那一道屏障。他们三人相加,功力绝对不弱,但是坚持了好久依然徘徊在外而不得以进入。 眼看着三人脸上青筋凸显,一副十分费力的神情,而那阵势却迟迟未解,突然间,地上的赤霄剑抖了抖,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过了一会工夫,又见得一道赤光曲折射出。它冲进屏障,飞向那颗白色明珠,也就是那株仙葩草。 可是它的力量薄弱,并没有解开阵法,却令三人口吐鲜血,被那一道屏障震开一丈远。 跟而,程戈艰难的站起身来,再迅速的跑上前去将赤霄剑拿开。 由于赤霄剑的远离,出乎意料的,仙葩草释放的白色光芒变得愈发刺眼了。 见此情形,楚绍龙和熊冠希又对视一眼,心中纷纷思量着:激发赤霄剑的全部潜能,一定能够破开这个无形的屏障! 随后,楚绍龙自然笑对程戈说:“太好了!程戈,你的赤霄剑,能够克制这株仙葩草!” 程戈却是一脸茫然,但是语气平静说:“你错了,如果赤霄剑能够破开这个阵法,那么便不会有刚才的失败。现在的我,还不能很好的掌控赤霄剑,所以别打拿赤霄剑对付仙葩草的主意!” 楚绍龙又摇了下头,好声解释着:“那会儿只是我们三人在施力,并未想到要利用你的赤霄剑。刚才是赤霄剑自动给了我们提示,接下来我们只是利用它,不是拿它对付仙葩草。” 程戈又撇唇,不应楚绍龙的话。因为他的内心深处,也不希望这株仙葩草落入楚绍龙之手。 熊冠希看穿了程戈的心思,又危眯眼眸睥睨着程戈,问:“程公子,一试如何?” 程戈随意瞥下熊冠希,又用懒散的口吻说:“可是可以!我就怕等到成功了,便也将龚家父子引来了。” “这个就不用程公子担心了,你只管试,若龚家父子过来了,我正好与他对峙。”楚绍龙说。 程戈又轻嗤他一声,以不再说话来表示同意。当楚绍龙和熊冠希更加认真的紧盯着他时,他慢悠悠举起了手中的赤霄剑。而后的一刹那,便见得赤霄剑脱他手而出,顺着他手势的方向猛烈撞开了一道无形的门,然后直击巨石上光芒四溢的那株仙葩草! 倏然,楚绍龙和熊冠希再次瞪直了双眼。见阵法被破,仙葩草安然静躺在那儿,他们正要上前将其夺来。 不料与此同时,在前方的圆形石桌后,突然翻卷开一道石门。一道黑色身影飞速窜出,他的来势似飓风般凶猛,敏捷的一个伸手,便将那株仙葩草揽在了手心。 在镇静下来后,三人这才看清楚,来人正是龚战! 待双脚落地之后,龚战面向前方,怒视他们三人,“原来是你们三个!” 一时间,程戈抿了抿唇,显得有几分难为情。但是龚战并不理会他,依然怒视着楚绍龙和熊冠希,恨不得立马杀了他们! 跟龚战对视,楚绍龙的眼中也释放着仇恨的光芒。他冷声询问龚战:“龚庄主,你还记得我吗?还记得十五年前的樊茂江吗?” 龚战的目光又完全定格在楚绍龙的面庞上,始终怒气冲冲说:“什么樊茂江!你到底是谁?” 楚绍龙似乎嫉恶如仇,又说:“你这伪君子,十五年前你杀了我爹娘,只为夺走这一株仙葩草!怎么,还想装蒜?” 龚战又冷哼一声,说:“你这小子,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至于你口中的樊茂江,他是我曾经的兄弟……” “哼……”楚绍龙也冷笑一声,再慢步向他走近,说:“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如今仙葩草已经找到,罪证确凿,你还想抵赖不成?” 龚战依然镇定自若,又说:“我龚战做人光明磊落,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确实是将这株仙葩草藏着,这我明日自会给世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现在,你们这几个毛贼没有资格来质问我任何问题!” 楚绍龙又很快讲述,“我们没有资格,我看你就是做贼心虚!不单我爹娘,相信还有无数无辜的人,也是被你害死了!” 龚战又气得唇角抽搐不停,但是没有再做辩驳。 楚绍龙依然很慢很慢向他走近,气势汹汹,当仁不让,说:“现在你来得正好,龚战,我早就想送你上西天了!” 龚战又忍不住大笑出声,说:“就凭你们几个,也敢在我龚战的暗室狂妄!嗯?” 熊冠希也在这时候向他走近,说:“龚战啊龚战,你也太高估自己设计的这机关暗室了!就算程戈助你,可是你有把握胜得了我们?” 因为熊冠希的轻视,龚战再次冷哼一声,随后便拍了拍手。很快的,自他身后的石门内匆忙走出百余名身穿盔甲、手持长弓的兵卫。那些兵卫横着排开,半蹲于地,弦上的火箭直指程戈和楚绍龙和熊冠希。 处变未惊的他们,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去,望了一眼另一道石门。因为那边已是唯一的出口,还好,它未被龚战封闭。 没有了后顾之忧,楚绍龙便不再畏他一丝,说话语气带着极大的怒恨,说:“龚战,拿命来!”说完之后他也匆匆运功,再次展开手中的折扇,强势迅猛攻向龚战。 攻击的同时,他的那把折扇,自行退去外衣,变成了一把金光熠熠的神扇,无比锋利! 不过,此时此刻的他,忽略了龚战手中的那株仙葩草。不等他触及龚战的身体,就被那株仙葩草强大的神力给震开! 熊冠希见此,连忙上前将他护住,慌道:“不好,楚堂主,我们快撤吧!” 第277章 开天之势 楚绍龙又很快稳住自己的状态,看上去很是不情愿。熊冠希再次劝慰他道:“这里是岩岭山庄,是龚家的地盘!明着跟他斗,我们只有吃亏的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楚绍龙浅浅一思,又觉得熊冠希所言极有道理,点了下头,答应这次暂且离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龚战夺势不让,他拿着那株仙葩草,飞向楚绍龙!他身后的百名弓箭手,箭支离弦而出,直射向前! 熊冠希使出全身的力量,助其抵抗,可是他们的武功,对抗不了那株仙葩草的天然神力。 龚战正在得意,面容上绽现傲慢的笑容,却没有想到,突然间又有一道身影飞速窜来,同时伴随着一道极其强劲的掌风袭向他。也是这人的到来,直接打破了楚绍龙和熊冠希两人处于下风的局面。 众人再次一惊,惊的不止凌无邪的到来,还有不知道具体何时出现的易浊风。 易浊风正坐在一个角落,神色看上去很不好。但是他凛然的威严,从来不曾改变。 见此,龚战又稍稍收回功力,望着易浊风,脸部扭曲得渐渐变形。 “易少爷……”见到易浊风时,熊冠希不由得轻喊一声。 楚绍龙似乎变得六神无主,也望着易浊风,吞吞吐吐,“你……” 之前他们一直肯定,易浊风不可能从龚战手中脱身。 易浊风浓眉紧锁,似乎懒得理会楚绍龙和熊冠希,只是瞥着龚战,冷说:“龚庄主设计的震撼人心的作品,易某真是有幸,见识到了。”此时此刻,易浊风呼吸很是轻柔。因为他受伤的缘故,以致底气不足。 龚战的唇角抽搐得更为明显,很是不爽回应易浊风说:“你居然能够逃脱来到这里,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 易浊风又懒得再跟龚战搭话,改而望向程戈,跟他打着招呼,“好久不见,程戈。” 看见易浊风了,程戈倒是比较高兴,发自内心轻笑一声,脸上的酒窝也跟着显现出来,说:“是啊,今天真巧!难怪我的赤霄剑会有那么大的能量,击破了仙葩草的屏障,原来是有承影在不远处!” “对。”易浊风又点了下头说。说完之后他再瞟向龚战,却询问着楚绍龙:“楚绍龙,龚庄主的这地下岩岭,我们替他填了如何?” “易老大明鉴!”楚绍龙立马重声相应。跟而凌无邪和熊冠希也纷纷表示赞同。 “笑话!”龚战又怒一挥手。他说:“易浊风,别说现在你已经是一个废人,就算你不是废人,在我龚家的地盘,也轮不到你撒野!” 易浊风面不改色,又很沉着的嘲讽龚战说,“我只是在跟我的人商议,龚庄主未免太紧张了。” “你……”龚战又被易浊风气哽,短时间内不知道再说什么。 片刻之后,他想索性什么都不说了,对他身后的百名兵卫,做了一个动作。 随之,他身后的百名兵卫又举弓相应,万箭齐发! 很快的,凌乱的火箭宛如崩裂的火球,攻势凶猛。庆幸的是,众人手持兵器,躲闪得力! 而后四人发功,不出十招,众弓箭手便被反攻的他们逐个击败,倒成一排。 龚战见状只是向后退了半丈,并不担忧。他笑了笑,卷开身后的石门,快速闪避出局。 余下五人反应虽快,但是还是没有赶过石门闭合的速度。始料不及的是,待龚战一走,另一道石门也随即闭合!封闭的石室,将五人困住! 封闭的石室,只听得轰声如雷,五人合掌,将未留半点缝隙的两道石门劈开!那一瞬间,整个洞穴摇摇欲坠! 楚绍龙张望着龚战仓惶逃跑的方向,又说:“走到这一步,不达目的,死不罢休,我去找龚战报仇并追回那株仙葩草!” 说完之后楚绍龙便匆匆涉足,踏入另一条密道,而这条长长的密道直通龚战的卧房! 突然间,熊冠希又笑了笑,刻意对易浊风和凌无邪解释一句,“教主命我协助楚堂主过来这里探视,现在楚堂主撤了,我也先撤了!”说完之后他急速滑行,施展轻功去追楚绍龙。 外边世界月色苍茫,但是洞中的景象迥然不同。而龚战设计的整个石道,它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在楚绍龙和熊冠希走后,程戈和易浊风和凌无邪三人,沿着来时的那条暗道返回。 程戈健步如飞,凌无邪背着易浊风也脚步轻便。可惜的是,他们三人逃离的速度,终究没能赶过龚子期出现的速度。走到一处分岔路口时,他们便发现那条通往外界的潺潺溪道已经被人封死。 三人不得不辗转返回石室里。此时,石室的顶部碎土扑面而下,仿佛细雨般不停地落着。三人的视线被尘沙搅乱,朦胧中,只觉四周的石壁如幻般在旋转,看得他们眼花缭乱。而原本的那两道石门,也早已不在原来的位置。 石室的地面更是摇晃难平,虽然微闭着双眼,但是他们还是能够清楚的看到:他们的脚下,地石正在快速分裂,裂成八条明显的缝隙﹑分指八个不同的方向。 速度之快﹑力量之猛,疾如闪电﹑怒似惊雷! 三人的身体随之不住的摇晃,完全没有时间去思考应对之策。裂缝越来越宽,最终,将他们吞噬! 很快,三人坠入不同的隧道…… 龚战顺着那条通往自己卧房的宽敞密道潜逃,半路上,便跟龚子期相会。 这会儿,龚战的模样有些狼狈。他的身后,楚绍龙和熊冠希穷追不舍。见此情形,龚子期显得无忧的脸色骇然大变。 龚子期剑眉怒起,站于路中央,挡住楚绍龙和熊冠希两人,冷声怒喝道:“你们两个,根本不是溥侵派来的!是自己过来找死的!” 看见龚子期,楚绍龙又轻蔑冷哼一声,说:“我不想再与你们父子俩多说半句废话,今天你们不死,那我楚绍龙便亡!” 龚战又觉得楚绍龙这番话无比滑稽,语气冷沉说:“就算仙葩草不在我们手中,你也胜不了我,因为这里是岩岭山庄……” 第278章 悬冰寒池 楚绍龙不以为然,又摇了下头,说:“对于机关暗道的研究,我楚绍龙虽然不及你深刻,可是,对于你这岩岭山庄的地势地貌,我却做过了无数次的勘察和侦探。比如你的整个地下城堡会有几个出口﹑脚下这条密道最终只能通到什么地方,我都一清二楚。” 听此,龚家父子的面部表情又慢慢僵化。龚子期询问楚绍龙,“你是哪天潜到岩岭山庄的?为何我们都未察觉?” 楚绍龙摊开手中的金唯扇,笑着却不搭话。 龚子期又皱紧了眉,细细思量了一阵,忽而恍然大悟说:“江南公子林召,乃你化身的?你还利用这层身份,将史如歌带了回来?” 楚绍龙再次冷然抹唇,神色略显得意,叹说:“现在明白,为时晚矣。” 因为被气到了,龚战的两颊又青筋暴起。他的左手背在身后,那株仙葩草的光芒穿过他的指缝向四周散溢。不知不觉间,整条密道如被银光渲染一般,环境美妙、清冷、玄幻。 刺眼的白芒,明亮生辉,看得一旁的熊冠希口水直流。他用手抚了抚自己的白色胡须,忽然好声对龚战说:“龚庄主,这株仙葩草本就不是你的,不如你就让出来吧。这样的话,今天我跟楚堂主,就不跟你们父子执拗了……” 龚战自然愈发气愤,又恶煞瞪眼熊冠希,唇角不停的抽搐。 目前他们父子两人,都不认识熊冠希,更不可能猜到熊冠希的真实身份。他们就以为,熊冠希是无名小辈。因为龚战不应声,龚子期便代替他,怒冲熊冠希道:“谁有真本事谁就掌控这株仙葩草!你这怪人,在这插什么嘴!” 面对龚子期的蔑视,熊冠希倒是满不在意,只是又咬咬牙说:“行。那我们就试一试,在我们这些人中,到底谁最有本事!”说完之后他的身形急剧一变,化作一条黑影,向他们横扫而去。 龚家父子立马予以还击。因为那会儿被凌无邪伤到了心脉,所以此时龚战轻易便显得内力大挫,即使那株仙葩草依然在手,他也使不出更高层次的武功。于是,他退避三尺,将那株仙葩草交至龚子期。 原本龚子期的武功并不高,完全不够实力跟楚绍龙和熊冠希两人对敌。可是由于这株仙葩草的协助,他的内功于一瞬间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很快他们父子便跟楚绍龙和熊冠希对打,周围石壁上,映出他们四人拼杀的影子,摇摇摆摆﹑觥筹交错。 也就在他们打得势均力敌、胜负难分时,突然间,又有一股锐风自龚家父子背后袭来。 这股锐风来得极快,一闪之间,它便越过龚家父子的头顶。笃的一响,锐风又穿过楚绍龙和熊冠希两人身体间的间隙。最后,它深深插入石壁中。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又惹得众人一阵愕然。待镇定下来了,众人也就看清楚了,刚才那股锐风乃百根冰针所化! 随之,楚绍龙的脸色又变得很是阴沉。虽然他早就猜到了,骆姝帘乃龚战安插在溥侵身边的奸细,一旦龚战或龚家兄弟有难,骆姝帘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不过这会儿,骆姝帘并未出现在他们眼前。只是她的冰针始终宛如连绵春雨,很有规律的发向这边,惹得楚绍龙和熊冠希防不胜防。 局势再次改变,熊冠希和楚绍龙两人自然失去了获胜的把握!他们纷纷想着:此时敌人在暗,再耗就是找死,真的必须回避了。 想完之后两人又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同时将体内功力运涌至极致。一时间,轮转如风,石壁上沁着的微小水珠被两人真气吸聚,水珠卷起悬浮于半空,又融合成一串水流。最终,水流在两人功力的催促下,向着龚家父子头顶罩去。 龚家父子的动作跟而凝滞,那串水流直直将他们逼退百步远。同一时间,楚绍龙和熊冠希抓住这极短的时间,利用各自上乘的轻功,飞速逃离了这一条密道。 月下窗前,史如歌伏案而坐,仰望着广邈夜空。夜空星辰密布,皓月悬于山头。也由于周围的环境太过悄寂,以致蝉鸣虫叫声以及人的脚步声全部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暗觉不妙的她,急忙起身去关紧窗门,又吹熄了桌上的烛灯,作势在床上躺着。 不料片刻后,便有一道人影于她窗前飘过,转瞬即逝。而来者脚步如此轻巧,她也就依此断定:这位夜行者乃一个女人! 再坐起身、下床之后,史如歌定了定神,决定悄悄的跟着她。 史如歌与她间隔一定的距离,看不到她的脸,但是凭她的身段和走姿,史如歌觉得她像极了上次在碧螺江上想要置她于死地的骆姝帘! 稍稍犹豫了一会后,史如歌还是壮着胆子,继续尾随她行至龚战的卧房前。 见得那人最终停下脚步,站在房门口。在去推门的那一刹那,她又随性瞟向史如歌藏身的角落。而后她又迅速收回视线,一边阴鸷的浅笑、一边推开门进屋。 如此一来史如歌也更加确定,她就是骆姝帘。 在骆姝帘进屋之后,史如歌仍旧紧紧跟踪着她,直到她进入龚战卧房后消失不见。 史如歌还学习骆姝帘的,走至西面木柜前﹑再轻轻拉开柜门﹑扒开那层层衣物﹑按下那石扣按钮。 史如歌下了铁制阶梯,随后便顺着倾斜的路一直朝前走。静谧的石道内,虽然不见了骆姝帘的身影,但是她并不害怕。 她还迷迷糊糊想起了一件事情:上次龚子期将她打昏,又将她带到了易浊风被囚禁的地牢,那时候她虽然昏迷着,但是她仍旧能够嗅到自那闷湿石道中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如同现在一番。 于是她又想:这个骆姝帘,她跟浊风的关系不一般。那么现在她来这里,应该是来救浊风的吧? 走着走着,史如歌都忘记自己已经走了多远。突然间,她驻足于一处石阶上,至此,石阶的一边突然分出一条岔路,它似弓形微微弯曲,但是不知道通往何方。 第279章 勉强不来 望着那条忿路,本就茫然的史如歌更加纠结,立于原地,不知道应该如何选择。是继续朝前,还是去走岔路? 也就在她举棋不定时,一阵汀雅的兰香,伴着石道里漂浮的水珠,侵入她的鼻孔。她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阴森的看着自己,警惕性的猛然回头,只见一丈来远的地方,骆姝帘正站在那儿。 骆姝帘危眯双眼、仇视着她、厉声冲她说,“你的胆子好大,居然敢跟到这儿来!” 史如歌歪了歪脑袋,觉得她的话十分可笑,没好气回应她说:“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这儿又不是你的地盘!” 骆姝帘的嘴角又扬起一丝优美的弧度,改用阴森的语气询问:“那你进来做什么?” 史如歌还是微昂着头,又不直接回答她,而是不逊反问着她:“那你又进来做什么?” “我来救人,救我未婚夫易浊风。”骆姝帘说。 在提及“易浊风”三个字时,骆姝帘的面容上浮现了美艳的笑容。而史如歌心中却泛着一阵淡淡的酸味。 不过,她极力令自己表现得漠然无谓,也对骆姝帘说:“我也是来救他的!” 骆姝帘又冷然嘲笑她,说:“就凭你一个人,你能将他救出?你真是白日做梦……” 史如歌不解骆姝帘的嘲笑,又压着脾气连番反问她:“你不也是一个人吗?那你一个人就可以吗?难道你觉得,你的武功真的比我厉害?” 待她忽然笑不出来了,便再次对史如歌说:“对,我一个人也不可以。如果你愿意,那就信我一次,跟在我后面,我们一起去救他。毕竟这里机关重重,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怎么样?” 史如歌又立马挺了挺胸,一副大无畏的德行,重声相应说:“可以啊!谁怕谁啊!” 见此,骆姝帘的嘴边又滑过一丝诡谲的笑意,而后转身而走。 史如歌老老实实跟在骆姝帘身后。现在她之所以不太害怕,乃由于她记得这里是龚家的地盘。而骆姝帘,乃天一教的人。她认为天一教的人,是不可能在龚家的地盘玩出花招的。 史如歌和骆姝帘眼前的两条路,直路倾斜、直通牢底。而沿途的岔路,便与藏有仙葩草的那一条石洞连通。 史如歌和骆姝帘两人,毫不犹豫选择走那条岔路。当骆姝帘墨眸瞠圆、示意史如歌走在前方时,史如歌连忙摇了下头。她坚持让骆姝帘先行,自己则在后方防卫。 骆姝帘拿她没办法,最终自然只得自己走在前方。 顺着弯曲的地道,史如歌跟随骆姝帘慢步而进,快要抵至尽头,忽听一阵雷霆般的声响。随声一望,望见前方百来步远,一块巨石竟脱离道顶凭空直下,横切石道,挡在路中央。 两人立马愣在原地,这时候,从不远处的洞穴连续传出轰轰响声,宛如整个地下城都在摇晃。 骆姝帘的目光蓦然放长,逑视前方,似乎想到了什么,而单纯的史如歌却是一脸的惊异。 骆姝帘道:“闯到这地下城的不止我们俩。” 听骆姝帘这么一说,凌无邪的影子立马在史如歌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又很清晰的想起来了,凌无邪拿走了岩岭地图,也是定于今晚行动。 想着想着,史如歌又觉得有些蹊跷:现在凌无邪身在何处?这个骆姝帘为何不接应他?他们都是天一教的人啊、都是过来救浊风的啊…… 忽然,在她们身后,一道乍光旋空劈下,触到两人头顶,仿佛一把被摩擦得雪亮的狂刀,有着开天辟地般的威严。骆姝帘猛然回头,手中无数银针恰似连绵细雨,气势汹涌迎上那一道光! 银针飞至半空中,再从光口穿插而过。过了一瞬间,光线由近到远,急速缩短。最终,消匿于丈来远外的拐角处。 史如歌和骆姝帘匆忙返身追上前去,却又于拐角处滞住。此时,凌无邪塌坐在地,殷殷鲜血自他腹部如泉水般涌出。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一只手还紧紧的护住腹部,按压着那个伤口,以试图阻止鲜血继续往外流。 他的面容憔悴不堪﹑双唇也是苍白无比,失血过多致使他整个人都没了血气。 见此,两个女孩皆诧异不已。史如歌还赶紧跨前一步,蹲下身子,关心询问:“凌叔叔,你怎么啦?是谁伤的你?” 凌无邪状态惺忪,呼吸虚弱的看着史如歌,右手指向前方,说:“这条路的尽头,密闭的石门后有个宽阔的大洞,它本是仙葩草的藏身之所。程戈和易浊风便被困在洞穴下的两条不同隧道中……” “程戈?他怎么会在这?”史如歌又焦虑急问。 骆姝帘也稍稍走近凌无邪半步,一边打量着凌无邪、一边告诉史如歌说:“程戈是被楚绍龙和熊冠希带进来的!” 凌无邪又微微点头,对史如歌说:“你师兄本与楚绍龙﹑熊冠希一起来夺仙葩草,而我从深牢救出易浊风后便摸着一条黑湿的溪道往外探究,不料中途被响声和强光牵引至此。” 史如歌轻轻握住凌无邪捂住伤口的手,又问:“那凌叔叔,你们是不是被龚家父子发现了?不然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凌无邪努力提息,深沉一叹,说:“洞内设有九宫八卦阵,龚家父子利用阵法,使洞室坍塌,我坠入八方隧道中的东南位隧道。我真是不幸,龚家父子便是从那个方位着手,开放机关﹑瓮中打鳖。” “那程戈和易浊风现在很危险啊!”史如歌更加激动说,看上去十分担忧。 “对。快去……想办法救……他们……”凌无邪说话又变得断断续续,嘴角流溢出更多的鲜血。 史如歌又直摇头,柳叶眉凝蹙着,焦急询问他:“那凌叔叔,你怎么办?” 凌无邪又说,“你们进去对付龚家父子,我来抵抗要从这边过去的人。” “可是……你受伤了!”史如歌说,并不打算扔下凌无邪。 凌无邪的面容上却又绽开一丝笑容,说:“如果不这么做,那程戈和易浊风都难以逃脱,这是唯一的办法。” 第280章 眼见为虚 “可是……”史如歌还是犹豫不决。不管凌无邪的立场到底是怎么样的,反正他曾经多次帮助她,她便不想见他死去。 骆姝帘倒是一脸冷漠,她赞同凌无邪的,催促史如歌说:“那就按照凌堂主说的做吧,史如歌,我们继续走吧!不然你的程戈和我的易浊风,全部性命难保。现在你留在这里,也并不能帮到凌堂主。” 史如歌又觉骆姝帘说的很有道理,加之她真的无比担忧程戈和易浊风,于是终于匆匆点了下头,“好。” 给凌无邪灌输了一些真气后,史如歌又站起身来。她跟骆姝帘三步并作两步,很快便走到了地道的尽头。 这时候,见得她们眼前,一张坚固的石门紧紧闭塞,不留一丝缝隙。两人触摸着四周,却没有办法将门打开。 “滴!”突来一声轻响,它打破了周围的沉寂。 抬头张望着地道顶端,一滴鲜血慢慢滴落,紧接着,两滴﹑三滴﹑四滴……而后,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史如歌面露惧色,微微仰头,目光紧盯着那些血液滴出的地方。 紧跟着又是一声惊响。本如一张帷幕的石门,突然动辄,缓缓向两边拉开。与此同时,一副熟悉的面容,映入她们的眼帘。那人微笑着,目光悠悠瞟过姝帘,最后凝视着史如歌,语气ai昧说:“欢迎你来参观,宝贝。” 龚子期阴森的语气﹑洞顶滴下的鲜血、前方诡谲的环境,皆令史如歌惊怔。她抖了抖,开口虚声询问他:“那是谁的血?你杀了谁?” “你说呢?”龚子期并不回答她,只是悠悠反问。史如歌的心中不禁再升一丝惶恐,她身旁的骆姝帘却浅蹙着眉,漫不经心追问龚子期,“总不可能是程戈或易浊风吧?” 龚子期又冲骆姝帘摇了下头,再正视她们两人,说:“他们还活着。” “那血……血……是怎么一回事?”史如歌又吞吞吐吐询问。她真的很害怕,害怕程戈或易浊风出事。 龚子期提步,慢慢走到史如歌面前,正想将她一把搂入怀中。不料史如歌闪避极快,身轻如燕,灵活自如。随之,龚子期的脸色自然再次变得阴沉。 当龚子期站在那儿、努力压抑体内怒火时,骆姝帘又面无表情直接询问他,“易浊风了?” 再视骆姝帘,龚子期又用惊疑的语气询问她,“你来救他?真的还是假的?” 骆姝帘说,“当然是真的。” 龚子期又不以为然,轻蔑一笑说:“送他进来的也是你。” 顿时,骆姝帘面色改变,恶煞瞪着龚子期,情绪比较激动说,“你在胡说什么?我今天过来这里,就是为了带他离开!我只做对他有益的事情!” 龚子期与骆姝帘的对话,令史如歌产生疑问,可是时间仓促,容不得她现在质问。只听得这时候,又有轰轰响声自他们脚下隐藏的石窖中发出,史如歌便更加集中注意力,侧耳聆听,揣测着声音发出的具体位置。 突然间,史如歌和骆姝帘不约而同地冲上前去,将站在室内正中央的龚子期重重一推! 乍时,险些被推倒的龚子期,眸子里的怒火狂猛燃烧。他再跨前半步,轻发出一掌,将骆姝帘击退半丈远。而后他又如一只凶兽,一把揪起史如歌的衣裳,将其抓到自己眼前。他的鼻尖触到了她的脸庞,他的面色狰狞入骨。 史如歌看得心颤,挣扎着要脱离他的魔爪,大声怒斥道:“你放开我!” 龚子期又发出一阵阵恶笑,他的另一只手慢悠悠抚摸着史如歌脸上的肌肤,又挑起她滑翘的下巴,瞪大眼睛说:“你迟早要成为我的女人,现在就该收敛自己的行为,这地方你不该来,你最好是自己给我滚出去。” 骆姝帘的面容上又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而史如歌,她气得大气喘喘,还轻吐一口唾液,喷到龚子期的脸上,骂说:“我呸!龚子期,你放开我!我宁愿死也不会嫁给你,你这卑鄙小人!” 此时龚子期也怒了,很快松开了她,并且朝她脸上用力甩手。 “啪”的一个声响传来,他的一巴掌重重打在了史如歌脸上,同时伴随着他的辱骂声,“贱人!” 史如歌立马匍匐在地,嘴角还溢出鲜血。 “回去我再收拾你!”龚子期还指着地上的史如歌说。 “你凭什么打我?我杀了你!”不服输不示弱的史如歌挣扎几下后站起身来,使出迄今为止她所学到的所有武功攻向他。 比起龚子期,史如歌的武功差不了很多,但是因为龚子期有仙葩草在手,所以可怜的她还未靠近他的身体便被他激发的内力震退! 史如歌扑了个空,又被重重的摔倒在地。她坐在地上,望向龚子期,他惨烈的笑声在洞内激荡。 龚子期再次走近她,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她。而她的眼神,愈发充满着对他的愤怨! 望着她那副气愤而可怜的模样,龚子期又不自觉的摇了下头,耐有询问反问她:“你何苦与我作对?” 史如歌又立马毫不客气说:“你去死!去死!” 龚子期越笑越诡谲、越笑越阴森,又问:“你不是想知道从那顶部流下来的是谁的血吗?” 史如歌又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凉,同时这也令一旁的骆姝帘直了直身子。 突然间,龚子期又一把揪起史如歌的长发。史如歌被他揪得剧痛,却无法反抗他,只能强忍着,眼中开始涌出盈盈泪花。 又听得龚子期刻意在她耳边,语气阴嗖嗖说:“别怕,我会让你知道那是谁的血……”说的时候他依然紧握手中的仙葩草,白色的光芒慢慢散开,变成若干线体,自他五指间洒出。其中,八道最为刺眼的光体,似悬剑般飞射而出,均匀的指向八方! 顿时,整个石洞变得摇晃难平,无数沙石似雨般往下滴落!不知不觉间,他们脚下的地面也慢慢分裂开来!八条宽阔的地缝,似蜘蛛网般伸向各方! 龚子期紧紧揪着史如歌,纵身一跳,钻了下去。 第281章 心思了然 而钻入下面,又是一条长长的隧道,黑暗且潮湿!而这一条隧道又不同于其他,它呈缓坡状往高处延伸!隧道中,易浊风攀附着石壁,此时此刻,空气中弥漫的微小水珠浸进他淤痕累累的皮肤,在这恶劣的环境下,他早已无力施功,再加这寒气的侵袭,身上彻骨的疼痛令他步履维艰! 龚子期拽着史如歌,犹如蝙蝠般在这黑暗的隧道中自由穿梭。很快,在临近顶端的位置,他们追上了易浊风。 身后重物突至,易浊风猛然回头,快速反应。在分不清是敌是友的情况下,他习惯性地将承影剑拔出,这一瞬间,程点般的蓝光自剑身溢出,给此处空间带来了片刻的明亮。也就在这时候,他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易浊风眉头紧蹙,他感应到了龚子期带来的浓烈煞气。而这一次,似乎前所未有。 面对易浊风的反应,龚子期又轻蔑撇了下嘴。忽然,他将史如歌重重一推。史如歌匍匐着向前倒去,直直迎上易浊风的承影剑尖! 龚子期这时候的行为也令易浊风惊惶不已,情急中连忙落下承影剑。他还伸长一根手臂,准备去揽住史如歌的腰身,抱住正要跌地的她。 然而,突然间他又想到什么,赶紧收回那根手臂,任由史如歌的身体重重摔倒在地。 龚子期脸上的表情始终无比得意,凤眼眯似弯月牙。他紧盯着易浊风,而易浊风的表情冷漠无比。 易浊风刚才的行为,也惹得他疑惑不已,便问:“我将她送还给你,怎么,你不爱她了?” 史如歌也于一瞬间瞪大了双眼,但是最终还是坚强加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才易浊风的举止也是她匪夷所思的,她本以为他会维护自己,结果没有,他甚至比龚子期更加粗鲁。为了回敬龚子期,他也将她的身体,用力往前方一推! 龚子期见此,也没有去扶史如歌,任由史如歌再次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史如歌感觉好多地方的骨头都已经断了,剧痛!身上集成多处淤血,铁青铁青,烈痛! 总之,痛……痛…… 只是,身体表面所有的痛,加起来都抵不过心痛。她又想爬起身来,可是怎么都爬不起来。 龚子期又觉不可置信,眸子里释放着异样的光芒,神情木讷凝望着易浊风。 却见易浊风,他主动对龚子期解释,“她跟我没有关系。她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她。” 龚子期还是神情木讷,短时间内没有应声。因为他依然觉得不可思议,不相信易浊风会那样对待史如歌。 史如歌却又猜到了易浊风的心思。呵,现在易浊风只想跟她撇清关系,不然龚子期不会放过她。 “你……你……”粗重喘息片刻后,史如歌又忍受着剧烈疼痛,咬着牙站起身来。 原本她还想走近易浊风,想告诉他她并没有忘记他,她宁愿跟他一起死,也不想再受龚子期的威胁。可是每次才说出一个字,她又立马变得实在说不下去了。 龚子期看着史如歌楚楚动人的模样,又笑了一笑,讥讽她说:“这就是你爱的男人?你看看你看看,他都没把你当成一回事!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从前他为了做的那些事情,也都是带有目的性的!” “你住嘴!”史如歌又怒斥龚子期一句。她依然看着易浊风,看着他毫无表情而又冷峻完美的面容。她的眼眶一直没有泪水,只是很专注的看着易浊风,饱满情义的桃眸中流露出不尽的凄凉和绝望。 但是易浊风没有理会她﹑没有去跟她对视,在这之前,她不曾见易浊风如此冷漠。 见史如歌遭受了易浊风的冷落,龚子期的面容上又露出一丝浅笑。他又“安慰”史如歌,说:“如歌妹妹,你放心吧!等他死了,你就会彻底忘记他!” “啊!”史如歌一声尖叫,她被龚子期的内功震退了半丈远。此刻,仙葩草的光芒急剧化开,借着仙葩草的无穷能量,龚子期好似深山猛虎,直扑前方静立的易浊风! 易浊风早已无力抗击,握剑的手不住颤抖。龚子期来势汹汹,他却没有了法则,任凭其浑厚的一掌,重重击在了他的胸口! “砰!”的一声传来,那是心脏被击碎的声音。随之,易浊风吐出一大口鲜血。 龚子期再次挥手,正要打出第二掌,情急中,史如歌拼命奔跑。她跑上前去,挡在了易浊风面前。 史如歌摇着头,哀求着龚子期,“龚子期,我求你放过他,求求你,求求你……” 龚子期又恶哼一声,说:“你少碍事!”说完之后再次猛然挥掌。 “啪”的一个声响传来,史如歌又被他扇倒在地! 看见史如歌小脸上立马绽现的鲜红掌印,易浊风的眸子里又闪过一道厉芒。他皱了皱眉,想要起身,可是剧烈的痛苦使他无力而行。 无奈之下,他极其用力的咬牙,挣扎、挣扎、挣扎…… 望着手中依然莹光闪闪的仙葩草,龚子期的唇角又露出一丝怪异的笑意。此时此刻,他的眼中似有一团熊熊烈火在燃烧。 他又如一头猎食的魔兽,猛然冲向前方! 见此,易浊风又搀扶着承影剑,匆忙站起身来。他正要以死相拼,不料他的身后,在隧道的顶端,一个身影急速窜出。 那个身影还如飓风一般迎上前去!当他飞行的时候,一路还滴着殷红的血液! 最终,他停在易浊风的前方,替他挡住了龚子期那噬人的一掌。 在看清楚来人后,易浊风幽蓝的眼眸又立马瞠大,“无邪!” 龚子期的魔爪,仍旧伸在凌无邪的胸口,没有急着收回。凌无邪会忽然出现在这里,这又惹得他震惊不已。 凌无邪虚声喘息,呼吸短促而无力,催促着易浊风,“带史如歌走,快……” 情急中,史如歌又站起身来,跑到易浊风的身边。她倔强的看着他,似乎在哀求他,他却很是犹豫。 凌无邪双手出掌,奋力的运功咬牙,艰难的抵挡着龚子期。同时他再次催促他们:“快走,不然我的牺牲就白费了!” 第282章 炼情之剑 易浊风仍旧无动于衷。眼前的这个凌无邪,对他来说既是特别熟悉的、又是蕴含诡谲的。众所周知,凌无邪乃上古神器流光双锏的主人,而此时此刻,凌无邪的手中却没有流光双锏。凌无邪单凭纯粹的内力,极其吃力的应付着龚子期。 那么,凌无邪的流光双锏哪儿去了? 史如歌却又冲凌无邪点了下头,不等易浊风再做任何反应,她便紧紧抓起他的手腕,拖着他不顾一切的往前逃! 他们跑开还不到一百步的距离,便听得一声炸响。这又是凌无邪,他抽出一只手,对着上方打出如雷风般的一掌。这一掌直接击破了洞顶,一块巨石塌落下来,弄得龚子期也惊颤一下,飞速避开几丈远。 凌无邪又连续后退了好几步,再次运功,巨石在石道中翻滚,最后卡于路中央,将整个过道严严实实的封住。 乍时,龚子期的眸子里浮出火般的烈焰,他想飞上前去追赶易浊风和史如歌,可是这块巨石拦着道。要么化身飞虫,要么就将它击碎,否则他无法通行。 而化身飞虫是不可能的,唯一可做的便是击碎巨石。仗着仙葩草的能量,龚子期又大步走向前,洞风灌满他的长袍,白色的衣裳被火光映红。他双手撑出,用力一击,这一瞬间,巨石裂成两块。 龚子期又赶紧自石间穿行而过,乘胜追击,却碍于前方的凌无邪。凌无邪仍旧不停的运功,身姿威风凛然的拦挡在路中央。他的衣上血迹斑斑,几丝乱发凌空而舞。而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他想告知龚子期:他凌无邪,拼死为易浊风和史如歌做掩护! 龚子期见此,胸腔内怒火更盛,倏然举起仙葩草,再次腾身,狠狠向着凌无邪的头门击去! 霎时,红血飞溅! 凌无邪的身体倒在了血泊中…… 而这时候,史如歌和易浊风刚好逃离出这条隧道,踏入另一条密地。凌无邪的牺牲只为他们争取到了片刻的时间。龚子期张望着他们逃离的方向,狐媚的笑容隐藏在深不可测的表情中。 封闭的一间密室内。 易浊风坐在墙边,闭着眼睛,双手叠合放于胸前。他的脸部重复抽搐﹑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看上去他显得疼痛难当。史如歌半蹲在他身边,焦急张望着壁垒上悬挂的火把,一边还用手帕为他擦拭着汗液。 看着易浊风的脸色由暗变明,慢慢起了一丝血色,她不禁大松一口气,也庆幸终于有了时间让他稍作调息。 也就在史如歌感慨之际,突然间又见易浊风厚实的身躯轻轻一颤,而后他锐利的鹰眸迅速瞥向另一侧。随之,史如歌和易浊风同时看见了,那与外界相通的小洞,已经被打开。 很快,龚子期的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灵活的缩了进来。 低头与易浊风目光相碰,龚子期立即出手,他的一掌直击易浊风的胸口,封住了他全身的经脉。 易浊风的脸部扭曲得变形,他想运功冲破他的穴道,可是稍一提力,他便能感觉到身体的血液在倒流﹑混乱掺杂的真气也要破体而出。 终于,他还是强忍着痛苦,咬紧牙关,扶住一旁的承影剑。他坐在那儿,双手合握剑柄,使出余下的所有力气,将剑身稳稳安插在地面。而后的他,依然静坐针毡。 眨眼间,立于他身前的承影剑,它的光芒充盈整个密室。幽蓝的光﹑慑人的魄,带着魔性,又似猛兽,似乎想要吞噬所有靠近它的物体。 尽管仙葩草在龚子期的手上,但是由于易浊风将自己保护起来了,而龚子期对仙葩草的操控远不及易浊风对承影剑的操控,所以最终龚子期被承影剑的剑光排斥着,迟迟无法靠近易浊风。 自然而然,龚子期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的神色,不过很快的他又恢复过来。龚子期开始恍然醒悟,易浊风已是强弩之弓,即使他不停想办法拖延时间,最后依然不可能斗得过自己! 想着想着,忽然龚子期又觉得不妙了,他心中酝酿着:凌无邪是溥侵派来的,马上便是武林大会,说不定溥侵也已经到了,要易浊风一直耗着,真把溥侵等来了怎么办? 紧紧皱眉之后,龚子期又计上心来,随后便向史如歌靠近。 “你……”龚子期的速度之快乃史如歌始料不及的。她的心脏砰然跳到了嘴边,很是焦急想要躲开,龚子期却步步朝她逼近。她退了又退,最后发现都没有了空间可退。 见此,易浊风的身子又猛然一颤。他看着龚子期的大手伸向史如歌,连浓眉也紧紧一蹙。 退到墙边时,史如歌又忿怒甩开龚子期的手,拒绝他牵她,声音很凶说,“你干什么?你走开!” 龚子期又阴冷一笑,继续向史如歌靠近,倏然还一把将她搂到胸前,刻意在她耳边低语:“你怎么能和他跑?不记得上次和我的协议了?” 史如歌仍旧在挣扎,只为摆脱龚子期。可是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最终还是逃不掉。 “你是我的女人!”龚子期终于显露出野蛮的本性,他用着更大的力气搂着史如歌! “你放开我,放开我!”史如歌又开始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她望着静坐于地的易浊风,向他求援。然而,哪怕她喊得声嘶力竭,易浊风始终一动不动,就像被定格了似的。龚子期松开她,邪魅地笑着,眼中却爆满火光。又是一巴掌,他重重地打向她的脸。 史如歌十分不服,又转脸忿声对龚子期说:“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从来不为我着想!你根本不配说爱,你爱的是名利,是你自己,而不是我!” 龚子期却又望了望易浊风,咬牙切齿说:“谁说我不爱你?他被擒住的时候,我本该利索的将他杀了,可是因为你,我没有那么快杀他!” 史如歌又摇了下头,语气更加愤慨说:“龚子期,你不要假装好人了!我知道你之所以不杀他,只是因为他还有用,比如拿来威胁我、威胁溥侵!” 第283章 必要回避 又听得龚子期发出一阵惨绝人寰似的大笑声,说:“哈哈,没错!我留着他作威胁,就算你不爱我,也只能属于我!天下人都觉得,我龚子期跟你史如歌才是最般配的!至于程戈和易浊风,他们两个连烂泥都不是!” “我根本就不喜欢你!”史如歌说。 龚子期左边唇角又扬起一丝银邪的笑意。他再视史如歌,似要品尝美食一般,细细观赏着她,说:“我不管你喜不喜欢我,反正你是属于我的,你是我的女人……如果今天你敢兑现承诺,我马上就放你喜欢的男人走,不然,他会像凌无邪,身首异处……” “凌无邪……”史如歌又虚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再目光茫然望向易浊风。 龚子期的双眸又眯成了一条缝。史如歌来不及反应,他便猛然倾身,将她扑倒在地,而后重重压在了她的身上。 龚子期还撇撇嘴,用戏谑的口吻说:“你是我的女人,只属于我龚子期一个人,我要让人知道,我让你有多么的快活。” “不……你放开我……”史如歌又慌乱的摇头,两只胳膊却被他的两只手死死按住。 龚子期似乎没有听到,依然自顾自地在她身上摸索。很快,她的衣裳便被他扯光,仅剩亵衣和亵裤。白色光芒下,她晶莹剔透、白璧无瑕的身体不住的颤抖。 “我求你放开我……”史如歌的态度由最初的强悍改为苦苦哀求。 龚子期并不理会,他阴冷的笑着,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抚摸着她全身的肌肤,还俯下身舔着她脸上的泪水。 史如歌不停的反抗﹑挣扎,却奈何不了龚子期不羁的举动! 如此不堪,此时此刻她都想一死了之! 龚子期继续攻进,他的手停在史如歌的敏感部位。再一步,他便要当着易浊风的面占有她。 也就在龚子期感到快意无比时,终于听得沉默已久的易浊风再次开口说话。 易浊风用那种冷得能够冰冻整个世界的声音说:“你这么做只是在羞辱你自己,龚大少爷……” 龚子期又抱着地上的史如歌翻了个身,两只手依然死死扣住她的腰身,不以为然冲易浊风说:“如果你真沉得住气,就可以无视这一切,继续拖延时间,安心等着溥侵过来。” 倏然,易浊风眸底的杀气总算翻腾出来,他气势汹汹说:“我没有打算等溥侵过来,现在我便让你死!” 龚子期的神情傲慢无比,仍旧无视易浊风的愤怒!他还要再用力,真的去强占史如歌! 史如歌立马紧闭双眼,口中,她的舌头抵在上下牙齿之间!她想咬舌自尽,又忽然被龚子期翻过身来!他将她完全放倒在地,她的头狠狠的撞击到地石!而这一瞬间,她再次感觉眼冒程星,头部痛裂! 紧跟着,易浊风幽蓝的眼瞳瞠大瞠圆,他拼尽全力,拔出承影剑纵身一跃! 龚子期飞速一闪,半截身子触地弹起,全身气息提到极致,迎上易浊风! 龚子期手中的仙葩草白光四溢,向着承影剑的蓝光笼罩而下。 易浊风握剑的手猛然收紧,他想避避这阵浓烈的杀气。不料龚子期窜至其身后,猛力一掌。 “咔咔作响……”这是一阵骨骼破裂的声音。伴随着它的,乃一股鲜血,自易浊风的口中喷薄而出。 龚子期煞是得意,易浊风又轻冷的哼了一声,眸中幽光流转,杀意越来越浓。突然间,他手中的剑光化为一道昊天长虹,直劈而下! 剑光似刀,向着龚子期的肩口砍下。 随之,一阵惨烈的尖叫声传来,龚子期受伤后摔倒在地。 但是,相比龚子期,易浊风更加的虚弱。刚才这一剑,将他储积良久的真气全部耗尽!他又疲倦的坐在那里,后背轻靠着墙角。 稍稍调整片刻后,龚子期又扶着肩上裂开的伤口,艰难费力的爬起身来…… 龚子期紧握那株仙葩草,向着易浊风的头部重重砸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史如歌又自己站了起来!也就在龚子期砸向易浊风的那一刹那,她捡起地上的承影剑,迅猛刺过去! 从后往前,承影剑完全刺穿了龚子期的身体! 汩汩鲜血顺着剑身流淌而下,史如歌的双手不住的颤抖。 片刻之后,龚子期高大的身躯,沉重的倒在地上。他睁着了圆眼,却再也没有了知觉。 史如歌握剑的双手不住颤抖、全身更加不停的打着哆嗦,心中的惶恐不言而喻。 突然间,她的双眸已经变得泪花盈盈。她极力张大双眼,哭着望向前方的易浊风。 易浊风又咬咬牙,缓慢起身,走至她面前。 他的手正要伸向她的脸,准备去安抚她、哄慰她,告诉她不要害怕…… 然而,忽然又传来“吱呀”一声响。在他们的身后,设置极严的一道石门卷开。 意识到危险再次袭来,易浊风又灵活反应,拿起地上的承影剑和龚子期手上的仙葩草,慌张退开了一步。 伴随着一阵沁人的芳香和一道强劲的剑气,他立马猜到了这一回来者是谁。 也由于此人的来临,易浊风又忿然用力,一把将眼前的史如歌往门口推。 史如歌尚未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缓过神来,而易浊风的这一推,直接致使她退撞到身后的石墙,险些摔倒! 乍时她又痛得咬牙裂齿,直不起腰。幸亏,当她正要倒下去时,恰好被赶到的程戈扶住。 程戈忿忿不平,眼冒火光瞪着易浊风,大声怒斥说:“如歌是来救你的,你居然这么对她!” 易浊风始终面容冷峻,瞥下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龚子期,再对程戈说:“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才是一伙的。” 这时候,程戈又循着易浊风的目光去望,而后他结实的身躯明显一颤,这才发现龚子期已经死了。 同时程戈也很快明白了,明白了此刻易浊风的心思…… 一直追击程戈的骆姝帘慢慢走来,她目不转睛凝视着龚子期的尸体。她想说的话语在咽喉处卡了好久,最终还是哽咽着询问易浊风,“是你?是你杀了他……杀了龚子期……” 第284章 冰释前嫌 “是。”易浊风很快回答,语气那么平静无谓。从前他极少去视骆姝帘的面容,但是现在他刻意凝望着她。 骆姝帘眼中,隐藏着莫名的愤怒和痛苦。但是为了掩饰,她极力压抑着。 程戈也用诧异的目光望着易浊风。 史如歌又微微启唇,打算去告诉他们,“你们别听他的,其实龚子期是我……” “够了!”易浊风厉喝一声,打断了史如歌未说完的话语。 如此,又引来了骆姝帘更加疑惑的目光。 易浊风又蔑视史如歌,语气更冷补充,“你跟龚子期的关系,你不用说我们也知道。你不就是跟他睡过并且答应不久后跟他成亲么?现在他死了,令你失望了。” “易浊风!你……你胡说!”史如歌又气又恼又无地自容。现在她很想一个耳光扇到易浊风的脸上,可碍于她完全没有力气。 面对史如歌的激动,易浊风又摇了下头,语气带着更大的嘲意,“我没有胡说。史如歌,你是一个女人,请你有点廉耻心,不要到处去说其实龚子期是你什么,行么?” 史如歌更加烦闷焦躁,同时怒气吁吁。现在心情异常凌乱复杂的她,也完全没法去想易浊风到底为何这样说。 程戈自然愈发明白易浊风的用意。骆姝帘也是,又不由自主轻冷一笑。她知道易浊风为什么要说这么难听的话。无论身在何处,易浊风心里首先想的,永远都是保护史如歌。 见骆姝帘脸色越来越不好,易浊风又稍稍挪动身子,以距离她更近一点。忽然,易浊风还凝蹙着眉,拉住她的右手,声音虚弱无力说:“帘儿,我们该回去了。” 顿时,骆姝帘又有些受宠若惊。因为几乎有十年了,易浊风有十年没有这么叫过她了。更别说牵着她的手,这么深情而专注的凝望她。 如此一来她也觉得不可置信,再看一旁程戈怀中的史如歌。史如歌正捂着下腹,脸色发乌,由此也可以想象易浊风刚才那一推有多用力。 突然间她又感到有些欣慰,转身凝视着易浊风的双眼,问:“你是说我们一起回去吗?你不是喜欢史如歌吗?” 易浊风又发出一声轻叹,说:“那是过去,以后不要再提过去。等到回到天一教了,我便详细告诉你一切你想知道的。” 易浊风这简短的几句话,又使得原本笼罩在骆姝帘心头的黑雾消散了许多。她媚颜一动,倏然也微低着头,目光清澈的凝望着易浊风。 终于她还注意到了,易浊风的双腿已经变得很不灵活。连两根手臂也是,想要伸直看上去也显得很是艰难。只是这样她也轻易推断出来了,杀害龚子期的人,不可能是易浊风。 不过,她暂且无所谓那些,沉浸在易浊风给予的温柔中。哪怕她明明知道,接下来易浊风是想利用她。 忍着腹部那一阵阵隐痛,史如歌心里愈发不是滋味。索性,她将脸埋进程戈怀中。 程戈轻抚她的脑袋,对她百倍怜惜,还安慰她说:“如歌,别怕,也别伤心,凡事都有我在……” 史如歌又摇晃着头,但是不再吭声。 仿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的易浊风,不再多看史如歌一眼。而是专注的跟骆姝帘对视,还开始催促她说:“我们该走了,不然龚家其他人要追过来了。”他假装不知道骆姝帘跟龚家是一伙的,而实际上他早就猜到了他们是一伙的。 骆姝帘又冲易浊风轻轻点头,而后扶起他,正欲跟他离开。 程戈见此,又赶紧将赤霄剑放横,拦挡在他们身前,说:“你们走,我不会拦。但是仙葩草必须留下!” “仙葩草我也会带走。”易浊风又语气平静说。 “我不让!”程戈态度强硬,给人感觉气势汹汹。 易浊风又轻蔑撇唇,说:“那只要你有本事抢到手……” 程戈眉如刀裁、目光凛冽,又提醒他说:“现在的你完全不是我的对手。” 易浊风又笑了笑,说:“不管我给不给你仙葩草,今天你都会杀我。既然如此,那你直接出招吧。” 程戈浓墨般黝黑的眸子里又闪过一道凌厉的白芒,扶史如歌站直之后,他举起了手中的赤霄剑。 不料,他的那根手臂又被身边的史如歌按住。史如歌冲他摇了下头,声音虚弱恳求他,“程戈,今天先让他们走吧。” “那怎么可以?这样放他们走,到了最后,仙葩草又将落到溥侵手中!”程戈说。手中的赤霄剑依然举在半空中,好像并不打算落下。 史如歌又觉无奈的抿抿唇,然后她踮起脚尖,嘴巴凑到程戈的耳边。 她在程戈耳边喃喃低语了好一阵,程戈的脸色随之渐渐改变。最终,程戈落下手中的赤霄剑,再对易浊风,“你们走吧。” 史如歌又去望易浊风,而这时候,易浊风刻意避开她的目光,全部的心思似乎都放在了骆姝帘身上。然而,史如歌并不因此感到心揪,而是拉扯着程戈的衣袖,也催促程戈说:“我们也和他们一起出去吧。” 程戈点头。很快,史如歌和骆姝帘,引领着程戈和易浊风,沿着她们来时的密道辗转而行。密道两旁,淤湿腐烂的气息不时浸入他们鼻孔。庆幸的是,一路都没有碰见龚战或龚子悠。 此时的龚战,正盘腿静坐于一条石道内。因为那会儿被凌无邪所伤,所以目前他功力大挫。 也就在他运功做最后的调息时,心口忽然涌来一阵莫名的揪痛,令他微微分神。 他清晰的感应到了发生了何种不好的事。 而后,他完全静坐不住了,也无心去管身上的伤势。他立马起身,在自身第六感的指引下,在暗道中穿梭,扑觅着一切异动。 当他来到那间暗室、见到倒在血泊中的龚子期时,他那厚实的身躯猛然一颤,他那对深灰色的眸子里也暴露出狂烈的怨火。 龚战检查着龚子期身上的两道伤口,均为剑伤。肩上的那道伤呈细小的线性,他断定是被剑身狭窄的承影剑所伤。再看他的死相为前身触地,很明显,是有人拿着承影剑从身后偷袭了他。 第285章 缀绿重楼 检查完毕后,龚战的面部神经不停抽搐,满口金牙似要被他咬碎了。他紧握双拳,手上青筋暴起,只欲立马找到易浊风,然后亲手将他辗成肉泥! 岩岭山庄北面,烈烈山风中,溥侵立于崖前,俯视着脚下的恢弘景观。 蜿蜒山路上,两匹快马自山脚下急速驶来。马上的人气喘吁吁,一见溥侵,他们利索下马! “教主,岩岭确实有一株仙葩草,属下已经证实!但是属下能力不够,不是龚战的对手,无法将那株仙葩草拿回来!”熊冠希微微俯身,恭敬向溥侵汇报。 溥侵的黑袍被山风灌满,放目看向更远处,道:“知道了。” 熊冠希又抬起头来,注视着溥侵,等他再发话。不一会工夫后,听得溥侵再问:“易浊风和凌无邪怎么样了?” 忽然,熊冠希又显愁色,语带惋叹说:“易堂主和凌堂主仍被困在地下城!” 溥侵却面露一丝狰狞的笑意,说:“看来我得亲自出马了。” 跟熊冠希一同过来的楚绍龙略有所思,终于他主动告诉溥侵说:“教主,骆姝帘骆姑娘也进了地下城,她应该能将易少爷带出……” 听见楚绍龙的话语,溥侵又怔了一怔。原本正在闭目养神的他,倏然再次瞠大了眼珠子。 “她是怎么进去的?又进去做什么?”他连番询问楚绍龙。话说先前他并没有命令骆姝帘去救易浊风。开始他们苦苦设计就是为了让易浊风落入龚家父子之手。 楚绍龙又假装思忖了片刻,再答:“骆姑娘好像对岩岭山庄挺熟悉的,进到岩岭地下城也显得轻而易举。至于她进去做什么……好像也是为了救易少爷……” 溥侵又面浮浓重杀气,心情明显很是不悦,因为连骆姝帘也对他阳奉阴违。但是现在他极力掩饰这份不悦,刻意撇开话题,语气冷漠冲楚绍龙和熊冠希说:“其他的暂且不管。待会儿我先下山会会龚战,拿回仙葩草再说!” 楚绍龙和熊冠希又纷纷点头,放大声音响应说:“属下誓死协助教主找回仙葩草!” 夜风中,溥侵的几缕发丝迎风而舞,说:“你们先去岩岭山庄后门,为我开条路。” “是!”两人又一齐很重点头。 在溥侵挥了下手之后,他们又立刻上马,临风而驱、驾向远处。 夜凉如水,一似去秋时。渺渺银河浪静,星桥外、香霭霏霏。霞轺举,鸾骖鹊驭,稳稳过飞梯。 岩岭地下城,依然静得诡谲,而城外的天色已然拂晓。 今天乃七月十五,也就天下第一盛事武林大会的举行日。 晨光斜洒在烬芙山庄程碧辉煌的牌匾上,山庄大门口,聚集着天下各路的英雄一千余人。其声势浩大﹑壮观豁达,实属罕见。 几大门派的掌门早就商定了,这次武林大会的比武场地,定于岩岭最高峰拜月峰。 眼下几大门派选出的杰出弟子,也都已经过来了。他们个个生龙活虎,时不时还缩伸着筋骨,只欲于这次武林大会一展身手。 早上的空气格外清新,惹得人精神百倍。恢弘庄严的山庄大门,也威势的敞开着。然而,令人感到疑惑和苦恼的是,迟迟不见岩岭山庄庄主龚战出门迎接! 无奈,众人在山庄大门外徘徊蹭步,一边揣测一边等待。他们都察觉到了情况的异常,因为怠慢远道而来的客人,从来都不是龚战的作风。就算龚战临时有极为重要的急事要处理,至少也会派龚子期或龚子悠出门迎接他们。 等着等着,有些人变得怨声载道。尽管他们也知道,一直以来龚战在江湖上都极有威望,不曾如此失信于人,这次只是例外。 好久后,更多人愤愤不满。也有一些人要求自行入庄,但是被守卫拒之门外。 在明亮阳光的折射下,静于床榻上打坐的史乘桴,缓缓睁开疲劳的双眼。昨夜,他一宿未眠。 待洗漱完毕了,他离开了房间,先后来到史如歌和程戈的房间。他本想叫那两只懒虫起床,却发现两人的房间都是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人影。问过家丁和守卫之后,他终于感应到大事不妙。 听闻此时山庄大门口的情况,原本史乘桴还想暂代龚战主持大局,却无奈于他依然乏困不支的体力,全身骨骼似要松散开。 因为越想越发觉得不对劲,史乘桴又浓眉紧锁,一边思考着史如歌和程戈和龚家父子现在身处何地、一边回忆着是何种原故令他变得如此无精打采。 回到卧室之后,他又静坐于床榻,本要吩咐伍进出去探视,却不料伍进执意在他门前守卫。再看房间中央的圆桌上,昨夜冲沏的那壶清茶,依然余香萦绕。 倏然,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场景,慌忙询问伍进,“昨天你泡的这茶,茶叶从哪儿来的?” 伍进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可是半天时间答不出一个所以然。 史乘桴面色变得愈发阴沉,突然间便艰难的出手。而他打出的这一掌,掌势很弱。并且掌风还未飞远,便见得伍进已经倒了下去。 当史乘桴还在诧异时,又见得两张年轻的面孔,浮现于他的眼前。 溥天骄和庄罹傲然自得,一边望着他、一边走近他。 见是他们两人,史乘桴的唇角又轻轻抽搐了两下,冷说:“早就知道是你们俩!” 溥天骄戾眸浅眯,走着走着,停下脚步,明晃晃嘲笑史乘桴,“早知道?别开玩笑了。早知道是我们,你还在留在这里坐以待毙?” 史乘桴又被溥天骄这番话气得不行,但是极力强忍着忿怒。而且此时他的忿怒,他也无力发泄。 “说吧。你们过来这里,想干什么。你爹也在近处吧?”他又直接询问溥天骄,懒得说任何废话。 溥天骄又点了下头,回答他说:“没错,我爹就在近处。现在他派我们过来,有请史庄主你……” 这一回,溥天骄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其身旁的庄罹已然出掌,迅猛攻向史乘桴的胸口…… 程戈﹑史如歌﹑易浊风和骆姝帘,四人摸索着走过了无数条暗道,最终终于到达尽头! 第286章 跨湖相见 而这边的尽头处,本是通往龚战卧室的,此时此刻却被一块千斤巨石严实堵闭。不过,四人始终深知,再穿过这最后一道门,他们便能见到阳光。 也就在他们准备合力将那块千斤巨石击碎时,一个身影的出现,抹杀了一切美好。 “留下你的命,我便放过他们三个人,易浊风……”这是龚战赶过来了,同时他冷漠的声音在这处空间响起、回荡。 众人随之回头,立马便见得龚战,细跨着步子,缓慢朝他们走近。 程戈下意识的微微后退,习惯性的将史如歌护在身后,并且低声安抚她道:“别怕。” 易浊风的面容上却滑过一丝冷笑,目光幽暗瞥着龚战,说:“你这话未免太可笑了,他们的死活,完全与我无关。” 龚战又冷哼一声,并不多说,再次腾身而起,直接飞向前方。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当他飞起身时,他体内的真气随之快速积聚,又似一团爆烈的玄冰破开,猛然攻向易浊风! 易浊风行动不便,正要拙慢的去躲闪。却又见得骆姝帘,她立马飞奔向前,挡在了易浊风的身前。同时她脱口而出,大声告诉龚战,“杀龚子期的不是易浊风!” 龚战听之,本该打在她额心的那一掌随即滞住,身形也滞在半空中。 见此,骆姝帘提到嗓尖的心跳终于放下,待稍稍平静一点了,再补充说:“杀害龚大少爷的人不是他,而是……史如歌!” “你胡说什么?不关史如歌的事!”程戈立马怒不可遏,只想上前给她点教训。 龚战的面容又跟着骇然变色,立马转视表情焦虑的史如歌,唇边抹过一丝透凉的笑意。 因为龚战的注意力转移了,骆姝帘又转过身子,看着一脸冷峻的易浊风。现在的易浊风还是在极力运功,可是他终究力不从心。他身上的伤势太重,真的没法再抗击任何敌人。 感受到他的艰难,骆姝帘又立马握住他的手,极其小声说:“我知道你还爱她,你想为她背这个黑锅,可是我不能成全你,我不想看着你死在我爹的手中……” “爹?!”程戈和史如歌一怔,又纷纷望向骆姝帘,一脸迷惑。 “没错,我的本名是叫龚姝帘。我没有你们幸运,自小便生活在爱护你们痛惜你们的亲人的身边。而我刚出生便和父母失散,过着漂泊无依的生活。前不久,我才知道我的父亲是烬芙掌门龚战。”骆姝帘说。说着说着,眸子里慢慢涌出盈盈泪花,而后继续凝视着易浊风。 易浊风又不怎么看她了,剑眉紧蹙,还是不停的运功。 骆姝帘忽然又笑了笑,再对他补充说:“今生我别无所求,只求能够得到你。浊风,为了你,我能做任何事情,也可以牺牲一切。” 易浊风依然一脸冷漠,却是一旁的史如歌按捺不住,冲骆姝帘骂道:“你真不要脸!” “不要脸的是你!”骆姝帘又立马回击史如歌说,同时再次谩眼打量着史如歌。史如歌依然躲在程戈身后,紧挨着程戈肩膀。如此她再次轻蔑一笑,说:“像你这种女人,一点都不安分,到处勾引男人,最后还亲手将我哥杀害!” 程戈望了望前方虎目如炬的龚战,而后再注视着骆姝帘,气势汹汹说:“我不管你到底姓什么,也不管你跟龚家到底有什么关联,但是今天我必须警告你,无凭无据,那么请不要诬蔑如歌。你没有亲眼看见她杀龚子期,就不要睁眼说瞎话!” 此时此刻,龚战的脸部扭曲得变形。他的目光扫视了前方四人一圈,最后定格在史如歌脸上。 他语速缓慢询问史如歌:“你说,我儿子是怎么死的?” 史如歌全身隐隐发颤,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如果她承认是自己,那不仅她会死,还会连累她爹爹史乘桴。如果回答说是易浊风,那对易浊风也太不公平了,现在龚战一定会想尽办法置他于死地的! “是……是……”史如歌支吾了半天依然没有将第二个字说出口。 倏然,龚战紧紧攥拳,似穷途末路的饿狼一般,恶狠狠瞪圆了双眼,再冲史如歌道:“怎么?说不出来了?那好!我送你们一起下去陪葬!” 说完之后龚战又直接出手。他的这一掌势如雷霆、猛如疾风,也致使他整个身体腾至上空,向着他们击去。 骆姝帘匆忙避开一丈来远。程戈则急忙举剑,半空中,他用手中的赤霄剑劈开一道玄波,挡住了龚战伸向史如歌的魔掌。 龚战不肯善罢甘休,继续运功,还要去杀史如歌。 程戈依然拦着他,同时将史如歌护得更紧,冲龚战说:“龚庄主你冷静点,杀龚大少爷的人真不是如歌!” 龚战已经听不进任何语言。他的掌势好像富有魔力,吸附着史如歌的身体慢慢向他靠近。完全失去了自控能力的他,也恍如一头发狂的野兽。 程戈一手紧拖着史如歌向前倾倒的身体、一手始终持剑挡住龚战的进攻。他的额上渐渐渗出咧咧汗水,他导出了体内全部真气,只为将势如狂兽的龚战击退。 不知不觉间,浓烈的赤霄剑气,已经充斥在整个空间,向着龚战的身子寸寸挪近。四周的空气也开始变得如被尘封停滞,容不得一丝其他气息的介入。 剑气扫过,龚战的身子向后晃了晃。突然间,又听得一声轻颤,仿佛空气破碎的声音! 却见程戈手腕一沉,似乎再也提不起剑了。 龚战见此又不由得邪笑一下,用那带着十足嘲讽的语气,悠悠询问:“臭小子,真是不自量力!以你现在对赤霄剑的驾驭能力,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对手?” 易浊风一直没动,忽然又闪退半尺。他联合运用着手中的承影剑和那株仙葩草,身躯翩然往后一飘,向着门口那道千斤巨石撞去! “砰”的一声重响传来,他们面前立马爆开一蓬尘土。紧跟着,一条长长缓缓向上倾斜的石道,出现在他们眼前。 第287章 博学多才 程戈和史如歌和骆姝帘循声而望,随之脸上纷纷浮现一丝喜色。因为走过这条石道之后,便意味着走出了这地下城! 龚战却几近疯狂,又迅速飞向前去,挡在路中央,横眼瞪住易浊风和骆姝帘,说:“别想走!” 易浊风又停下脚步,那对蓝色眼睛危险眯起,眼瞳中还燃起幽幽之火。因为手中那株仙葩草的帮助,所以他的体力渐渐得到了一些恢复。 他正要提剑,不料又被跨步上前的骆姝帘立马按下手臂。骆姝帘神情慌张,眸中似有泪花闪过。她望向龚战后、恳求龚战说:“爹,求你今天放我们走,这辈子女儿就求您这一次。” 龚战又恶哼一声,咬牙切齿说:“放你们走?出了这地下城,子期的大仇将来如何得报?还有我多年静守的这株仙葩草,也没得着落了!” “说来说去,龚庄主最舍不得的,还是仙葩草啊!哈哈……”蓦然又有一个苍烈的声音插入,令人闻之精神再次怔了怔神。 随之,一阵旋风拂来,整个空间的气流如倒转一番,一团黑影沿着眼前倾斜的石道飞入! 程戈和史如歌全身的汗发都竖了起来。待那团黑影落于他们中间,这才看清,来人正是溥侵。 易浊风也不住退后半步,望着溥侵,声音极轻喊,“姑父。” 溥侵的脸上隐出一丝难以言明的笑意,望了易浊风片刻,并没有说什么。而后他鹰般锐利的双眼看向龚战,说:“龚庄主的岩岭山庄,真谓藏宝纳珍的圣地啊。只是不知道你邀本座前来,有何要事?” 溥侵会亲自过来这地下城,龚战也没有想到。他的脸部神经轻轻抽搐了一阵,冷声回答溥侵说:“并无要事,还劳你跑了这一趟。” 溥侵又迅速提气运功,一把将易浊风手中那株仙葩草给夺了过来,同时嘴边讲述,“龚庄主真是客气。邀我观赏武林大会,并且赠予我如此厚礼……” 程戈见此,面色变得甚是难看,正欲跨步上前,去对溥侵动手。 然而,史如歌又连忙拦住程戈,不让他过去。因为史如歌觉得,现在的程戈还不是溥侵的对手。 那株仙葩草就这样被溥侵夺走了,易浊风心里的滋味更加不好受,并且还有一种受辱感。可是,现在的他依然无能为力,现在的他无能再将它从溥侵手中夺回来。 刚才溥侵的话语,又惹得龚战的脸部扭曲得变形。他不愿再和溥侵多说,忽然,他的脚底踩空,一块石板自动撬起,他的身体往下跌去! 待龚战的身影消失不见,那一块石板又急速闭合,天衣无缝。随后,只听到石道上方隔空传来龚战忿怒的声音,他对他们所有人说:“既然你们都来了,那就安心待在这里做客,恕不奉陪!” 面对此番情况,溥侵只是皱了皱眉,再背起双手瞟向另一边。 程戈死握赤霄剑柄,压抑着心中的仇恨。却见溥侵又淡然一笑,平静的注视着史如歌,用关心的口吻询问:“史姑娘身体无恙吧?可曾知道你的父亲史乘桴现在身在何处?” 溥侵的这两个问题,又致使史如歌的小脸变得就像阴霾密布的天空。她立马情绪激动反问溥侵,“我爹?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儿?你是不是把他怎么样了!” 又有一丝阴险的笑意,自溥侵面容上荡漾而去。他说:“你紧张什么?史师弟好着了。我专程派人,把他请到了一处特别安静的地方,便于我们商议你和易浊风的终身大事。” “终身大事?她和易浊风?”程戈和骆姝帘听此又一齐竖起了耳朵。他们皆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溥侵说错了。 片刻后,程戈终于忍无可忍,极不客气冲溥侵询问,“溥侵,你又想玩什么花招?” 溥侵又摇了下头,并不应答程戈的话,而是再次转脸,看向一旁早已神色大变的易浊风。 易浊风紧皱着眉,又冷然询问他,“姑父开什么玩笑?” 侵道:“本座从不开玩笑。二十四年来,本座将你视如己出,见你和史如歌情真意切,经我和你姑母商议,决定让你们成婚,同意你娶她回天一教。现在龚子期也死了,从此以后,你们大可放心在一起,安心地生活。” 史如歌的心脏跟着好似窜到了嘴边,砰砰砰跳动很是剧烈。因为此时溥侵的做法,异常出人意料! 当所有人都变得安静时,却见易浊风摇了下头,表情显得很是为难说:“那浊风只能谢过姑父姑母的好意了。” “哦?你不愿意?”溥侵更加诧异,又目露惑色,认真睥睨易浊风。之前他并没有想过,易浊风居然会拒绝。 史如歌的眼睛直盯着前方的易浊风。虽然溥侵不怀好意,但是她更想知道易浊风为什么回绝。 骆姝帘的右手忽然紧拽着易浊风的一根胳膊,像在提醒他某一件事情似的。易浊风又望她一眼,再对溥侵说:“姑父,我早就说过了,这位史姑娘,我已经不喜欢她了。” 溥侵的眉毛上下抖动,又讶然道:“哦?这么快就不喜欢了?感情可不是玩过家家……” 易浊风又紧蹙着眉,但是语气始终平静,说:“史姑娘是龚大少爷的人,易浊风不想……” “怎么说?”溥侵也开始揪眉,好奇心更重了。 易浊风又冷冲溥侵说:“你想知道具体的,你自己问她吧。她跟龚子期到底什么关系,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溥侵又正视着史如歌。而此时此刻,滂沱的泪水,已然浸湿史如歌的整个脸庞。她还虚声询问易浊风,“易浊风,你……你胡言乱语什么?你疯了是不是?破坏我的名声……这很好玩吗?” 易浊风不再出声,没有去回应史如歌。 程戈的眼中也尽是杀意,紧握拳头,看着易浊风道:“以前我还觉得你配当我的对手,没想到……你不配……” 易浊风依然没有应声,那副冷酷而傲慢的德行,似乎是不在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物。 第288章 再错一次 见此,溥侵嘴边又不由得滑过一丝诡谲的笑意。他慢慢吞吞走到易浊风面前,感慨一般说:“浊风啊浊风,你的心思,还真是变化莫测……只是这桩婚事的话,目前我与史乘桴已经商定了……” 易浊风还是正在原地,沉默不语。 “溥侵!我师父在哪儿?”倏然,程戈手中的赤霄剑,直指他们询问! 溥侵又偏头望眼程戈、似乎不爱理会程戈,语气懒散说:“你放心,在五株仙葩草聚合之前,我不会杀史乘桴。但是我也不会让他自由,不会让他过得舒坦。所以程戈,现在你要做的,便是找到泉池溶洞内的那株仙葩草,然后拿它跟我交换史乘桴。” “什么?还有一株仙葩草在泉池溶洞?”众人听之再次愕然失色。 溥侵又变得微笑而不语,走着掠过易浊风身旁。其他几人正觉茫然无措,便隐约听见外界传来轰轰响动。 突然间,溥侵脸上微笑也全部凝敛!皱眉思忖片刻后,他的身形又急速幻化,化作一团黑雾朝来时的方向往外飞去! 不知不觉间,外头已是日上山头。拜月峰峰台上,天朗气清,群峰缀绿,云集着各派英豪。 龚战离开地下城后并直奔拜月峰。此时,鸾凤山、浴莲阁、烬芙寨、百叶寺四派掌门早已聚齐。得知龚战姗姗来迟全因天一教入侵并杀害其子龚子期,在场人士更是人义愤填膺。他们这些门派再也不能忍受天一教的骄横跋扈,愈发只想处之而后快。 而此次大会正是要选出一位杰出的英豪,以领导他们铲除天一教,为众除害! 很快,大气磅礴的盛会在一阵雷雷鼓声中奏起。 台下,几大掌门依次入座。台上,烬芙寨和鸾凤山两位弟子正在打斗着。各掌门互视几眼,而后左右张望。终于,他们发现此次武林大会唯独少了泉池山庄的参与,此时更是不见泉池山庄庄主史乘桴到场。 察觉不妙,龚战又立马招来侍卫打听史乘桴的去向,却得不到确切的答案。 纵观现在的整体局势,依然是台下欢呼雀跃,台上斗志昂扬。而龚战的脸上始终布满阴霾,心情愈发浮躁、难以平静。 本来他只想立马将地下城那伙人千刀万剐,然而最终碍于他并没有那么大的能力。现在他努力静坐于此,乃由于他了解溥侵。他知道,如此重大的盛会,溥侵不可能不到达这拜月峰。 而这次武林大会,影空、鹤千行、不吹、百川这赫赫有名的四大掌门皆聚。如今这天下间,也只有他们四人才有实力与之一战,所以他必须利用他们四人的实力。 台上,又是一阵鼓声响起,气贯长天! 比武大会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正在拼斗的烬芙寨弟子和百叶寺弟子同时被一股掌风击中,殷红的鲜血从他们口中喷薄而出,片刻间便死于非命! 随之,台下众口怯怯齐呼,“天一教!绝对是天一教的人来了!” 果不其然的是,很快又传来一个声音回应他们,“没有本派参加,又怎么能算武林大会?” 当这个声音落下、当众人一眨眼间,便见得台上忽然间多出了两个青年的身影。 溥天骄身姿凛然,那身宽大的黑袍被山风灌满,猎猎而扬。他面向几大掌门、背向台下众人,春风得意道:“今日,本少便代表天一教,角逐这盟主之位,众位意下如何?” 其实,他们的到来,在场的人士并不意外。 百叶寺掌门百川住持忽然上场,心平气和询问溥天骄,“既然施主为此,乃为角逐武林盟主之位,方才又为何如此残暴滥杀无辜?” “老和尚,刀剑无眼,既是比武,有个死伤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若是怕死,大可早早逃之,本少也不介意放他一马!”溥天骄毫不谦和回答他说。 顿时,百川住持脸色大变,唇角微微抽搐,又强压着怒火,明摆着告诉他说:“施主,以你的为人,就算今日力压群雄,也不可能成为武林盟主。” “老秃驴,你觉得这是你说了算么?哼……”溥天骄又冷笑一声说,丝毫不生气。 这时候,他身旁的庄罹刻意跨前一步,板着个脸对众人说:“千百年来,我天一教都为天下第一派!如今的武林,更没有谁的武功能敌我派掌门溥侵!既然如此,盟主之位当属溥教主!我看各位还是早早退之,也省省力气吧!” “臭小子,你真是狂妄至极,让本掌门先好好教训你!”神农峰掌门赫重天再也按捺不住心头怒火,忽然站起身来,横摆手中大刀,正准备冲到台上去。 结果却被百川住持拦住。 “赫掌门切勿躁动!”百川住持先劝慰赫重天一句,而后再询问庄罹和溥天骄,“溥侵既为盟主之位而来,那么此时为何还不现身?” “夺得盟主之位这等小事,由本少代劳即可,用不着我爹亲临!从现在开始,天下各派,唯我天一教之命是从,若有违逆,杀!”溥天骄又立马说。 “阿弥陀佛,倘若天下人皆不服,那不便要被贵派灭绝了?”百川住持又问。 “本派实力非凡,当之统领天下,天下人怎敢不服?”溥天骄说。 “真是蛮横无道!”台下一人也忍不住大斥。 “既然早晚是死,不如现在我们就跟他们拼了!”赫重天之子赫威也跟着站起身来,号召其他人与他一起开始对抗,一场血战一触即发! “这样吧,我先给他一点颜色看看。”鸾凤山掌门影空忽然语气淡漠说,说完之后轻盈的身躯腾空而起。 她手中的玄云彩带,顿时化作万条彩丝,犹如灵蛇一般,将溥天骄和庄罹两人周身缠住。 台下群雄也跟着各亮兵器,做势欲扑。 溥天骄见势利落拔出皓月宝刀,同时也飞身而起。蓦然,漫天雨丝淅沥而下,震撼江湖的蚀骨散惊洒全场。 台下众人又在一阵惊叫声中凌乱的散开,才一会工夫,便见得中场数十人口喷鲜血,身躯麻木倒地。 第289章 虚幻迷离 鹤千行、百川、不吹,三人互视一眼,面面相觑,神色大变。听得鹤千行道:“今天我等也不得不大开杀戒,除魔卫道了!” 说完之后鹤千行迅速飞至半空,扬起手中拂尘,凌空一甩!雄浑的劲力蕴育其中,变幻得如同一道霹雳的闪电,还未触及溥天骄的身躯便已将一旁的庄罹震飞三丈来远! 溥天骄也失去了躲闪的意识,只是愣在原地,任由他的拂尘击上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九名黑衣人自山的另一头飞来。他们断断续续落在比武台上,将整个比武台围成一个大圈。其中,为首的那人落于正中央,凌风敞开身上黑色衣袍,护住了身后的溥天骄,而后仰天一掌,直抗空中鹤千行! 霎时,两股强劲的内力交汇,互斥发出的震天声响,似要轰裂天地! 庄罹立马掠到这位来者的身旁,躬身而立,暗吁一口气说:“教主来得正是时候。” 溥侵的舞冥神功已经练至第八层,信手拈石便已将其捏成粉碎。半空中,鹤千行的身子微微一抖,敛目一视,急着将拂尘收回。溥侵乘胜追击,手中真气极速散开,化作五条蛟龙直上云霄。 “不好!”百川见此立即惊呼一声。说完之后他腾空而起,去助鹤千行一臂之力。 两人合攻,眼看着一道强劲的真气已经逼至溥侵身前,只差毫厘便可将其击垮。不料,溥侵再一施功,滚滚气浪转瞬间便于他们眼前化得无形! “舞冥神功第八层!”龚战不由得小声惊叹。众人看在眼中,也是瞠目结舌。 由于实在不是溥侵的对手,在费了很大力气之后,鹤千行和百川自行从阵上撤回。 随之,溥侵背着双手,傲然站在比武台上,放声大笑说:“哈哈,诸位掌门,别来无恙……” 撤回之后,鹤千行强镇经脉,很是不服气说:“溥侵,你这暴戾不才之人,居然还有脸来这儿!” 溥侵又平稳走出一步,面向几位掌门,说:“我溥侵做事做人,只求无愧于自心。今日既是武林大会,那又怎能少得了我天一教?再说,龚掌门也发柬邀请过我,盛情难却啊……” 溥侵这么一说,在场人的脸色又纷纷改变!他们皆惊讶不已,不知道溥侵说的是不是真的!这次武林大会,龚战真发请柬,邀请过溥侵? 龚战依然坐在那儿,面色一阵青一阵黑,表情好似狰狞魔鬼,远远瞪着溥侵。 他知道,溥侵已经不信任他了、不想再跟他们龚家合作了!因为他居然私藏了一株仙葩草,这么多年都未向溥侵透露!目前他的大儿子龚子期也已经死了,而溥侵认为他的武功不足为患! “即便如此,你天一教的人,也没有资格当武林盟主。”影空忽然冲溥侵说。现在众人都望着龚战,都在揣测他。而她偏偏弄得众人的注意力转移,转回溥侵身上。“影空掌门,我派人才辈出,能胜任此位者,比比皆是。要不要我随便挑一位出来,与你较量一番,令你心服口服?”影空一向不以真面目示人、一向不轻易施展最拿手的武功,而溥侵早就想弄清楚影空的背景,于是故意语气幽幽恐吓她。 影空自然听出了溥侵的心思,又冷笑一声,直言不讳说:“并非武艺高强,就能胜任此职。我们挑选武林盟主,就是为了对付你及你手下的人,替天下苍生除害。” “你!”溥侵这下子被气到了,恶煞瞪着影空,刀子般的目光中好似要滴出血来。 影空懒得再搭理他,冷傲偏头,望向别处。 “看来……各位是执意与本派为敌了?”片刻之后溥侵又直接询问。 影空又冷冷回应他,“这些年你率领下属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你何不回忆回忆!” 溥侵又轻蔑撇唇,明显很是不悦,“我说了,我做人做事,无愧于自心……” 影空又变沉默,也还是望着别处,不愿意再跟溥侵对视。 “溥教主,请你撤离吧。虽然你武功盖世,我们这里没人是你的对手,可是一旦我们全部联合,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忽然,不吹好声好气对溥侵说。因为他不想看见这里,在不久之后变得血流成河。 溥侵再瞥不吹一眼,语带杀意说:“撤离?不吹,你开玩笑吧?今天我过来这里,可没有想过轻易撤离!你们这一群人,既然不肯对我俯首称臣,那么我只能一举歼灭了!”说完之后溥侵断然扬手,只见一道气流破空而起,飞沙走石,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而下。 同时,还有十二名黑衣人,持剑随同溥侵而起。 “十二执事!”台下又有人发出惊呼声。 见溥侵已经发动攻势,五大掌门也立马腾身而起,齐齐飞到无比台上迎战。 然而,溥侵的舞冥神功已经达到了举世无双的境界,另加那株仙葩草护体以及身旁溥天骄和庄罹和十二执事的协助,所以纵使五大掌门齐心协力也还是久久无法伤及他一根毫发。 终于,五大掌门坚持不住,同时坠地。 随之,溥侵的朗朗大笑声,又在半空中回荡。他甚是得意说:“现在开始,不服本派者,杀无赦!” 溥侵凶狠丑恶的嘴脸,令所有人憎厌却又胆寒。知道他们全部不服自己,停止大笑后溥侵又望向台下。他屈指相扣,再自体内涌出真气,正要袭击瘫于地上的鹤千行…… 他要杀一儆百,警戒这些不服他的人。 蓦然,不知道自何处窜出一条青色长龙,血盆龙头张裂,凶猛直扑溥侵! 也是这股强势的气焰,冻结了比武台上的一切,溥侵身躯一震,失声惊问:“谁?还不现身?” 突地一道赤光一闪,见得一位翩然男子飘然而至,慢慢悠悠落于武台中央溥侵前方。而在他伸手之际,又见得盘旋在溥侵周围的青龙跟着收势折返。 众人跟着张目凝望,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片刻之后,他们皆大吃一惊。因为那条青色绞龙,竟是一把神剑所化。 而眼前这位来者,正是泉池山庄的程戈。 第290章 随心所欲 看见是程戈,溥侵又气得不由自主的吹胡子瞪眼睛,心中怒焰无法湮灭。 程戈稳住手中的赤霄剑后,再正视溥侵,极不客气询问:“溥侵,你这卑鄙小人!我师父在哪儿?” “对,我爹在哪儿?你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想杀光这里所有人?”比武台下,史如歌也自人群中钻出,大声质问着溥侵。 看见前方鹤千行等人受伤了,皆躺在地上难以起身,史如歌又急忙跨步上前。 她蹲在鹤千行的身旁,忧虑揪拧着眉,关心询问着他,“师父,您怎么样?我扶您起来……” 鹤千行没有说话,却冲史如歌挥了下手,示意他自己起来。 史如歌再望了望影空、百川、不吹、赫重天。他们自己,也仍旧努力起身。 因为程戈和史如歌的出现,许多人又你看看你,我看看我。他们都很迷糊,不太相信连泉池山庄的庄主也会遭受溥侵的迫害。 溥侵心中很窝火,但是也很疑惑,心中暗忖着:“为何这小子的赤霄剑能够幻化成龙?难道他已经掌握了驾驭赤霄剑的最佳方式?不,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快……” 见溥侵不吭声,程戈再次扬剑,怒道:“溥侵,把我师父交出来,不然今天,你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哼!”溥侵终于冷哼一声,并对身旁的十二执事说,“先把这小子给我拿下!” 十二执事随即齐应,“是,教主!” 霎时,十二条黑影直冲云霄,再跌至下,于半空中围成一个大圈,将程戈层层包围。程戈手中的赤霄剑蓄势待发,眼看着十二执事即将近其身,他也在等候时机转守为攻。 忽然,台下百川再次腾身跃起,喊道:“程少侠,老衲助你!”说的同时提携全部真气,双掌撑开,大鼓雄浑之气,护上程戈身体。 百川将自己修炼二十年的真气,源源不断灌入程戈体内。时下,程戈功力大增,手中的赤霄剑横扫而出,浓郁的剑气在眨眼间便将十二执事逼退数丈远。 十二执事落败坠地,溥侵微微怔动,溥天骄和庄罹欲攻上前,却被他一手拦住。溥侵暗想:程戈忽然有如此能耐敢与他一较高下,这其中必有隐情。况且刚才百川向他灌输了那么多的真气,此时此刻他的功夫更是不可同日而语。眼下自己虽然带有十二执事和溥天骄和庄罹,但是其他门派也谓高手如云,再战下去,赢的不一定是自己。 想着想着,溥侵又顿了顿神,眼中掠过一丝不悦的波纹,最终他决定带领部下逃离此地。 “嗖”的又是一阵声响,十几名黑衣人于朗朗天日下消失不见。众人再次微怔,看到溥侵等人仓惶离去,不由得想起他们来时那威风凛凛的神气。 片刻之后,会场的气氛缓和下来,又听得一旁的百川道:“程施主,在来岩岭的路上总传闻施主已惨遭毒手,忆时我等都万分悲痛,不料施主吉人天相,真是苍天有眼﹑武林之大幸啊!” 张望了一会溥侵离去的方向,程戈又咬咬牙,平息自己胸腔的愤怒。再视百川时,他的语气尽量温和,说:“在鸾凤山山道上,我遭天一教骆姝帘偷袭坠下山崖,侥幸半空中被树枝挂住,保住了性命。不过,虽然我已经平安归来,可是我师父又落入了他们手中!” “这……”百川正要搭话,却又听得溥侵的讪笑声自不远处传来,说:“哈哈……程戈,我只是将史师弟请回天一教叙叙旧,你何需对他们说的这么难听?” “溥侵,你少玩花招,你放了我爹!”史如歌一听又激动得嘶声厉吼。 程戈一直眉目不展,也接着讲述,“溥侵,如果我师父少了一根头发,我连你儿子都不会放过!” “史师弟最终能不能活着离开天一教,只看你们俩的意思,与我无关……放心,这段时间我会款待他,等着你们给我确切的答复,哈哈……”溥侵又说的意味深长,笑声更爽朗大方,语气却阴柔无比。 众人只觉耳畔一阵凉意,鸦雀无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程戈紧握剑柄,还想追上前去,可是他忽然力不从心。刚才他之所以会有那么大的能耐,敢只身直接与溥侵对抗,全因他体内的真气忽然迸发。那时候所有的力量一股脑的集中在他胸口,赤霄剑也仿佛中咒一番不听使唤,隐隐中还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推动着他。他不知那些力量源何而来,他想是不是有高人在背后助他了?可那高人又会是何等厉害的角色?昨夜他房内刮起的那阵诡异旋风与这又有关联吗? 见程戈忽然神情不好,史如歌又是一阵慌张。她又跨到程戈身旁站着,痴痴傻傻的望着程戈,但是没有说话。 龚战瞟向她,忽然上前嘲弄说:“史姑娘与天一教易浊风关系亲密,只要易浊风开口,溥侵难道不会卖面子放人吗?有易浊风撑腰,史庄主的安危,史姑娘其实不用担忧吧。” “龚庄主,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如歌与易浊风只是普通相识而已。好好地,你干嘛扯上他?”程戈因为不满龚战话中的意思,所以又着急为史如歌辩护。 龚战闷哼一声,又强压着心头的怒恨之火,说:“普通相识?我看是奸夫银妇!合伙杀害吾子龚子期的,就是他们俩!” 龚战一语道出,台下众人议论纷纷,有人开始对史如歌指指点点。 “不,不是!”史如歌连连摇头否认,脸色绯红,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史姑娘,你不要再狡辩了,那晚在泉池山庄郊外的树林里,易浊风就一个劲的护着你,时常也有传言说你和他……”人群中又走出一位衣着红艳的妖媚女人,她语气悠悠对众人说着。 龚战又撇了下嘴,附和着这个女人,说:“对,她和易浊风的丑事,早已人尽皆知!” 一时间,程戈的左手攥紧成拳,又怒斥龚战说:“龚战,我师父不在,你居然落井下石!胡说八道破坏如歌名节!” 第291章 蹊跷遗言 “我破坏她名节?是她无理在先!子期已死,祸害他的人就要付出代价!”龚战也杀气腾腾说。 程戈又说:“我再说一遍,龚子期的死不关她的事……”这一刻,他的声音也冷得令人打颤。 龚战的脸部神经抽搐着,完全无畏程戈,又说:“程戈,你先管好你自己。你勾结楚绍龙和天一教另一人,闯入我岩岭地下城,都还没给我一个交代……” “我程戈行得正坐得直,要我向你交代,行!你先解释清楚,你的岩岭地下城,那株仙葩草从何而来?” “仙葩草?”“岩岭地下城?”“原来有一株仙葩草一直被藏在龚家!”台下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 龚战又恶声一哼,刻意耍赖不认账,说:“你这才是胡说八道!刚才所有人都看见了,只要溥侵手中才有仙葩草!我龚战从来都没有见过仙葩草!” 程戈的唇角又滑过一丝苦笑,墨眸逼视着龚战,说:“你都不敢承认了?莫非真如楚绍龙所说,十五年前,你杀了费城樊家的人,从而自他们手中夺得了那株仙葩草?” “这不可能吧?”“十五年前被灭门的费城樊家,与一世英明的龚庄主有关吗?”“我看不是,纯属这小子一派胡言。”“不无可能,知人知面不知心。”台下,议论声又此起彼伏。 龚战听着倒是仍旧一脸冷漠,坐怀不乱说:“龚某的为人,想必大家都了解。信也好,不信也罢,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龚庄主和程公子各持一词,我等旁观者不知其详也不便参与。”台下一人忽然摇摇头,往后退却几步。 再看史如歌,神情无奈对前方龚战说:“龚子期的死,确实与我有关,但是我问心无愧。龚庄主,等我找到我爹后,我们再细算这笔账,现在还请您暂且将这件事情放在一旁,可以吗?” 龚战冷然扭头,背手孑立,完全不同意。 “龚庄主想让你现在下地狱,给龚大少爷陪葬,哈哈!”忽然,那个红衣女人又失声大笑说。 “艳姬,不得无礼!”蒙面的影空,终于站起身来,冲艳姬一声怒吼。 “我看龚庄主也就是这个意思。中年丧子,怎能不痛?”赫重天也语气无谓说。现在泉池山庄跟岩岭山庄产生矛盾分歧,而他们比较心向岩岭山庄。 “可是这与史姑娘有什么关系?她也是受害者啊……”影空和艳姬身后,一袭素色衣裙的姑娘忍不住说话。 而此位姑娘,正是唐钰莹的师妹钰巧。 龚战的眼球上又布满了血丝,连额头上的碎发都竖立起来了,气势汹汹说:“如果没有她,子期就不会死!” “龚公子为情所困,这能怪得了谁?”影空又说。 台下,众人又是一番议论。 “好了,现在你们都别说了!”史如歌又立马打断众人,快眼扫过台上台下众多嘴脸。由于指责她鞭挞她辱骂她的声音越来越多,渐渐的,她开始流泪,再重声冲龚战说:“反正龚子期的死我问心无愧!龚战,如果你坚持现在为他报仇,那就动手吧!不要再耽误大家的时间!” 顿时,龚战的眼神又变得如豺狼般凶煞,用那拖得长长的声音回应说:“好……”说完之后他涌出体内真气,当空一掌正要劈向史如歌的头顶。 “住手!龚庄主!”程戈刚要去挡开,不料百川先他一步出手。 对于百川的插手,龚战感到十分不满,危眯眼眸、浓眉紧皱、怒声询问:“百川大师这是不支持我龚战?想跟我们龚家过不去?” “阿弥陀佛,龚庄主,老衲只是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在未弄清楚事情原委前,还望你三思而后行,妄过冲动只会酿成大错,将来你也不好向史庄主交代……”百川说。 龚战又不以为然冷哼一声,说,“我只知道有一个道理,叫血债血偿!其他的就不劳大师操心了!”说完之后他更加费神的运功,正欲冲破百川或程戈的拦挡,将史如歌击毙。 “好一句血债血偿!”也就在这时候,一句苍凉的富有磁性的男声仿若从另一个空间传来,萦绕在众人的耳畔。 众人随之张望四处一番,却迟迟不见发声人。 蓦然,龚战的心脏猛然一颤,暗忖这发声人一定是一直躲在暗处。而拜月峰上聚集了如此多的武林高手,再加刚才溥侵等天一教的人匆匆一行,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察觉他的存在。所以此等高手,是何等的可怕! 那么,这会是谁了?如今的天下,除开溥侵还有谁会这隔空传音术? 程戈也觉耳膜一阵发悚。因为对他来说,这个声音似曾相识。恍若那次坠下山崖,在崖下洞中所遇高人一番。 “难不成是他?他真到了这里?”稍稍静下心神之后,程戈还询问着自己。 “敢问刚才是哪位高人在发声?”由于实在猜测不到这个人的身份以及无法判断他目前所在的具体位置,于是龚战又扯开嗓门直接大声询问。 却听得那个声音再度响起,“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为找程戈和史如歌而来。今天我不允许任何人对他们不利……” “为程戈和史如歌而来……这位到底是谁……”在场众人又是一阵唏嘘和猜疑,纷纷推断着此人的身份。 因为感到诧异和疑惑,程戈和史如歌又你看看你、我看看我。这位高人是谁,他们两人自然也不得而知。 龚战又是一副藐视的神态,唇角微微抽搐,说:“你既为他们而来,却躲在暗处不肯显身,那么也就不能责怪龚某不给你面子了。” 那人又淡笑几声,说:“我并没有叫你卖我面子。我凭自己的本事来,凭自己的本事走。现在我先离开一会,去会会另外一个重要人物。等你们选出了武林盟主,我要回来找程戈和史如歌……” “这……前辈……”程戈正要对他说点什么。 然而,在忽然间,他便清晰的感觉到那人已经离开了。 反正那人算是来无影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 第292章 好好开始 其他人察觉到他已经离开,短时间内也是哑然失语。 片刻之后,便见得百川站出来讲述,“今日这武林大会,可谓一波尚未平息一波接踵而至,看来我们的盟主责任重大啊!” “是啊是啊!”台下众人纷纷响应。又见一人站出来大声询问,“大师,今天我们聚在这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为了推选武林盟主!那么,您觉得我们应该选谁当盟主?” 这时候,鹤千行看了看左右两旁的各大掌门,眼中带着浅浅笑意,说:“贫道倒有一个提议……” “道长,恁有什么提议?不妨直说。”影空立马望着他,一副好奇的表情。 鹤千行道:“程公子武艺超群,年轻有为,又深明大义,贫道认为这武林盟主的宝座,非他莫属……” “对,程公子是再合适不过的!”百川和赫重天随即响应、表示赞同。 程戈又摇了下头、又准备说话,表示不赞同鹤千行。 “不知道龚庄主和影空掌门意下如何?”见龚战和影空不应声,鹤千行又刻意望向他们询问,同时也暂且不给程戈开口说话的机会。 龚战和影空互视一眼,沉默不语。 “如果龚庄主和影空掌门有更合适的人选,不妨一并提出,供众位一道参详。”鹤千行又意味深长说。 龚战又深吸一口气,良久后终于应他,说:“龚某无合适之人推荐。大家选谁,那就是谁吧。” 影空忽然也笑了笑,说:“望程公子能领导六大门派,惩恶扬善!” “程公子,武林盟主!”台下,众人齐呼,欢欣鼓舞。 鹤千行深褐色的小眼睛立马眯成杏花状,作揖恭贺身前的程戈说:“程盟主!” 程戈终于能够插上话了,倏然握住鹤千行的手臂,无声一叹说:“道长,晚辈并未想过要当此大任、也无德无能当此大任。承蒙你们错爱,还请另择良才吧!” “老衲敢担保,论武功﹑品德、修行,程公子你都是人中上品。今日又救我等于水火,侠之风范武林有目共睹。如不出任此职,天下便无更合适人选。”百川也劝慰道。 程戈居然会被众人推选为武林盟主,这又是史如歌没有意料到的。原本她的心情很是凌乱复杂,现在稍稍平静了一些,便也劝慰程戈说:“程戈,你当盟主,这是顺应大家的心意,你就不要推托了。” 只有史如歌的话,程戈最容易听进去。他又静下心来,回忆着那日楚绍龙所说。忽然他也发觉,楚绍龙所言一点不假。只有当上武林盟主,才具有跟溥侵对抗的综合实力!才能够完成他本来的使命! 尽管他在这个世界,真的无心争夺名利,但是最后他还是郑重的点头! 在当选成为武林盟主之后,圣武令很快颁布到了程戈的手中。持令在手,便可任意调动六大门派的弟子。对于此事,目前在这座败月峰上,实乃几家欢喜几家忧。 史如歌将内心的忐忑情绪完全克制住,然后乖巧凝视着眼前意气风发的程戈。 台下的钰巧也走上前来,向程戈道贺说:“程戈,恭喜你了。” 在看眼稚嫩芬芳、清纯曼妙、婀娜娇俏的钰巧后,程戈又强颜一笑,礼貌性的说了一声谢谢。随后他还是沮丧的微微低头,动脑子思忖着应该如何解决目前他们面对的这些难题。 待武林大会一结束,江湖各路豪杰便纷纷散去了。 程戈和史如歌也不例外的离开了岩岭山庄,匆匆忙忙往泉池山庄赶。 此时,满月中天,疲劳不堪的龚战,已经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内、坐在了自己的床榻上运功调息。 早晨在这身后的地下城出口处,他的仇恨迁怒了程戈,与程戈大打出手较量了一番。虽然说最后赤霄剑并没有将他重伤,但是他依然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还在弥乱游弋。这也致使后来的他,在角逐武林盟主之位时,无法尽情施展自己的功力。 对于程戈坐上了武林盟主这个位子,他的嘴上虽然说没有异议,而心底却是万分不满和不服的。无奈的是,现在的他称得上是人财两空,所以不得不暂且任人欺凌。毕竟他最得意的儿子龚子期已经死了、珍藏的那株白色仙葩草也被掘走了。 嗖嗖凉风透过门窗间极小的间隙灌进房内,这让脑子里一派浑噩的龚战顿然清醒。 “是谁?”龚战抖了抖身子,发出一声惊颤。 霎时,又有一股杀气凛然袭至。他还未来得及眨眼睛,便见得一条白色身影悠然立定在他身前七步远的位置。 来者站姿如松、神静如佛、眉目淡远。却也是他的这种仪态,惹得龚战更加心神不宁。 龚战眉眼间的肌肉轻轻抽动两下,忿然而又平静询问,“楚绍龙,你想纠缠本座到什么时候?” 无论什么时候,楚绍龙举手投足间的气质,总是显得那么优雅、那么从容。只是这会儿,他的面容上却浮现了与他气质截然相反的浓重杀气。他那对充满仇恨的目光,就像一把锐利的尖刀,恨不得立马就捅到龚战的胸口,捅得很深很深。 他用折合的扇子,敲击着另一只手,语气不冷不热、语速不快不慢的回答龚战说:“你这么害怕,当年就不该残害我全家。” 龚战又恶哼一声,再歪嘴一笑,说:“当年,我就不该有半点疏忽,以致留下了你这个祸害!我检查时见你连心跳都没了,便以为你真的死了,结果你偏偏还是活着!” 楚绍龙又撇了下唇,继续慢慢吞吞向龚战走近,说:“这就是老天有眼,老天不让我死……而且还让我等到了今天,我等了整整十五年啊……” “今天?你以为今天……就凭你……也能杀得了我?”龚战又瞠圆了眼睛,那对灰色的瞳目也死死盯着一步步朝他靠近的楚绍龙。 “杀不杀得了,得试了才知道……”楚绍龙又冷然无谓说。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手中的金唯扇便已舒展开来。 见势不妙的龚战,立即提息运气…… 第293章 翩然而至 眼前的楚绍龙明目张胆攻击他,以往时候他要顺利躲闪过去还比较容易。然而今天,他的身体忽然被后方一股强大的力气所牵制住。他呆呆的坐在床榻上,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为此,他瞠目结舌,连全身毛发都悚立起来了,极其不解再问楚绍龙:“好浓郁的剑气!只是现在帮你的这个人,既不是易浊风,也不是程戈吧?” 楚绍龙又唇角一扬,懒得跟他多说,直接冲他道:“你受死吧!” 这一回,不等龚战再作回应,楚绍龙手中的金唯扇,已然重重扑上了他的额头。 霎时,一道极其强大的真气,形成一道绚丽的金光,自扇子里折射而出,稳妥的罩在了龚战的头顶! 随后,整个世界,风声止息,万籁俱寂。 在龚战的身体倒下去之后,黑影人慢慢自床幔后走了出来。虽然看不到他的具体面貌,但是他的墨眸炯炯有神,身姿尽露轩昂之气。望着垂倒在地上,连眼睛都未来得及合上的龚战,他清冷一笑。 此时此刻,楚绍龙的面色也变得极其和悦了。他看着黑影人,还拱手对他说:“多谢师父了。” 黑影人的目光又很快从龚战身上移开,背起双手,打量着这卧室的四周,说:“绍龙,龚家父子已死,你的大仇算是报了。” 楚绍龙点了下头表示赞同,忽然脑子里又灵光一闪,否定黑影人说:“不,不对,还有一个骆姝帘……” 黑影人的目光又在楚绍龙脸上停留了片刻,再去视别处,说:“那个骆姝帘,暂且留着她。因为她对我们的用处,还多着大着。” 楚绍龙又用力点头。从小到大,黑影人的话,他不敢违抗一句。 在打量这卧室几圈后,黑影人又交代楚绍龙说,“记得毁了这里,不能让人看出他是死在你我之手。” “是师父,我这就清理!”楚绍龙说。 黑影人的唇角又滑过一丝诡谲的笑意,左手死死捏拳,说:“我先撤了,去会会那个人。若能拉拢他,那我们的大事可好办多了。” 楚绍龙又立马退开半步,稍稍弯腰躬身,做出一副恭送的姿态…… 月落日升,不知不觉间,又是新的一天。 在过去的那一夜,龚战被杀的消息不胫而走,很迅速的在江湖上扩散了、传开了。 只是,尚未传到一直陪伴在易浊风身边的骆姝帘的耳中。 拂晓后不久,岩岭山庄外不远处,一个无名山洞里。易浊风静坐于地,闭目调息着体内真气。 潮湿空气中的微小水珠,不停侵入他的皮肤,令他眉心紧皱﹑脸色煞白。 骆姝帘站在一旁,凛厉的眼神似想穿破他的心腹。她不解询问易浊风,“你为什么要拒绝?你明明还很爱她,就算教主另有目的,可是至少你能和她名正言顺在一起了!” 从昨晚到现在,她已经询问了易浊风无数遍这个问题。直到这一刻易浊风才缓缓睁眼,看也不看她,但是回答她说,“我从未想过真正跟她在一起,你信吗?” 骆姝帘自然不相信,吊梢眉揪拧得更紧,更加入神的盯着易浊风,声音虚弱说:“你从未想过跟她在一起?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易浊风说:“你爱信不信。如果你希望我娶她,那么我便娶她。” 骆姝帘一怔,又感到讶异无比。她也完全想不明白,易浊风对待她的态度,为什么突然间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之前他利用她逃出岩岭地下城,难道今后还有其他地方需要利用她吗? “你为什么要听我的?为什么开始征询我的意见?为什么忽然考虑到我?”由于心头疑惑重重,她索性直接询问易浊风。 易浊风依然没看她,却冷说:“因为我想娶的人,是你……” 骆姝帘愈发的讶异,极力按捺住自己心上的激动后,撇嘴一笑说:“我还是不相信。易浊风,你不要骗我了。你早就变了,现在你爱的人,只是史如歌……” 易浊风终于又去看她,那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说:“我没有骗你,也没有必要骗你。姝帘,你跟我一块回去吗?” “一块?”骆姝帘又虚声重复着易浊风的这个措辞。现在的她也开始变得不确定,易浊风是真的变了吗? “嗯,一块。”易浊风又点头说。 顿时,骆姝帘的面容上又浮现一层阴霾,有些失控说:“你突然选择我,真的匪夷所思,你是为了对抗教主的旨意,对吗?” 易浊风微微皱了皱眉,道:“不是。” 骆姝帘冷笑一声,迷人的凤眼中又布满了血丝,说:“如果不是,那从前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 “因为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易浊风始终极其镇定说。 骆姝帘又摇了下头,目光移向别处说:“你还是为了她。溥侵让你娶她,实质便是想通过她来控制史乘桴﹑掌握泉池山庄。你想的还是保护她。” 易浊风终于浅浅皱眉,神情显得有些无奈说:“你错了,我爱的人是你。对史如歌好,只是出于我的另一番苦心。你可以不相信,我也不会再解释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你对史如歌好,一直都是有目地的?”骆姝帘又开始正视他、半信半疑询问。 “嗯。”易浊风还是点头应着。那对饱含温柔的双眼,凝望着她秀美的五官,也愈发显得深情款款。 “那史如歌到底有什么利用价值?”骆姝帘又急问。为了确定易浊风不是在哄骗她,所以她一定要弄得一清二楚。 易浊风又变得一脸为难,压低声音说,“这个……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骆姝帘又轻蔑一笑,用着讥讽的口吻说:“我不信!不止是我,所有人都不会相信!” 山洞外,似有一阵清风拂过。一股气流随之灌入,令两人精神更振几分。 这时候,易浊风的浓眉不自觉拧得更紧,站起身来走至她的身边,说:“总有一天你会相信的。这么多年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也都看在眼底。你对我的心意,我完全了解……” 第294章 我心依旧 骆姝帘还是疑惑不解,正要再次开口询问。却见易浊风忽然轻冷一笑,然后紧紧将她抱住。 易浊风的嘴唇凑到她的耳根,极其轻声对她讲述:“姝帘,我渴了,你去河边打点水。” “好吧。”骆姝帘想也没想便答应了。因为此时此刻,易浊风的语气温软得让她无法抗拒。她也无暇多想,直接快速的向洞外走去。 易浊风不禁暗吁一口气,但是浓眉越蹙越紧。他轻咳一声,再扯开嗓门,极冷的说:“出来吧。” 倏然,又有一股劲风,迅速灌进洞内。紧跟着,通体黑色装束的黑影人,威风凛凛立于他的前方。 黑影人朗声大笑一阵后,望着易浊风说:“不愧是五大堂主之首﹑上古神剑承影剑的主人!我刚到这里,便立马被发现,哈哈……” 易浊风幽蓝色的瞳仁越缩越紧,但是没有再应声。 见易浊风不应声了,黑影人又发出一阵淡淡的笑声,跟他客套起来,“天绝宫一别,好久不见了。” 易浊风依然懒得多搭理他,又直接告诉他说:“那株白色仙葩草,已经被溥侵拿走了,我这儿没有。” 黑影人又笑了笑,好声询问着易浊风,“你就这么确定我找你只是为了仙葩草?” “不然?”易浊风对待他的态度,显然很是冷淡、很不耐烦。 “哈哈!”黑影人却又笑得更欢,摇了下头后再说:“我很欣赏你!易浊风,说真的,我一直都很欣赏你!” “有话直说,不说就滚。”易浊风愈发不客气说,累眼也愈发显得惺忪。 黑影人始终心平气和。忽然,他还淡然评价易浊风一句,“你这脾性,倒是和年轻时的溥侵一模一样……” 由于重伤在身,加之体力透支,所以原本易浊风蔫蔫无力。现在黑影人这么评价他,倏然他的精神变得振奋了一点,又面无表情反问黑影人,“这么说来,你对溥侵很是了解?” 黑影人又笑着长叹说:“数年前,我与溥侵﹑程胤,皆有过几面之缘……” 然而,不等黑影人说完,易浊风又直接将他打住,说:“废话我没有兴趣听。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黑影人忽略掉易浊风的问题,又故意用那种挑衅的口吻,刺激易浊风说:“今天我找你,不谈与我有关的话题,只谈易家……易浊风,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知道,易虔到底是怎么死……” 顿时,易浊风自然将身躯板得更直,傲然凛立,还变得比较激动质问黑影人,“怎么?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我父亲易虔的死与溥侵有关?” 黑影人愈发平静说:“易虔是被溥侵杀的。从前易玄衣不告诉你有关于他的一切,就是因为她要替溥侵隐瞒。” “你胡说!这不可能!”易浊风又重声否定黑影人的话,情绪上的激动增加一分。他相信他爹易虔的死跟溥侵有着莫大关联,但是绝对不相信他爹易虔是被溥侵直接害死的。 黑影人又悠悠解释,“二十年前,易玄衣为了得到溥侵的爱,亲手将卧床不醒的顾柳烟杀害,然后嫁祸给程胤。溥侵不是傻子,很快,他便查出了真相。溥侵本想一掌将易玄衣击毙,为顾柳烟报仇,最终却又念在易玄衣对自己的一片深情,心软下来。而易虔却对程胤忠心耿耿,知道溥侵和易玄衣的阴谋后,他本想上报顾犇为程胤平反,可是,他的计划事先被溥侵察觉,无奈之下,溥侵便将他杀了灭口。” “胡……说!”易浊风脸色更加大变,宛如乌云密布的天空。 黑影人说:“我不会胡编伪造,你可以去找易玄衣对峙。她一直觉得亏欠于你,所以才会处处袒护你,即使你犯下大错,她也不惜屈膝请求凌无邪救你。”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易浊风又咬咬牙询问,还是不愿意去相信,甚至都不愿意去怀疑这很有可能是真的。 “二十多年前,我也是在天一教的人。”黑影人说。 易浊风忍不住冷笑了一阵,笑着笑着,愈发无力。他又询问黑影人,“你今天过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然后请我与你联手对付溥侵夺得仙葩草?还是?” 虽然黑影人的面容一直没有示人,但是光通过他的嘴型变动,便知道他正在微笑。他道:“你真是聪明人。” 易浊风又觉好笑的摇了下头,拔出地上的承影剑,说:“我没兴趣与你联手,也不想报仇,更不会杀溥侵。” “站住!”易浊风正要出洞,刚跨开几步却被黑影人喝住。 黑影人说:“蓝白两株仙葩草,已经相继出现了。而下一株仙葩草的出现,一定是你始料不及的。而且它与你最在意的人,有着莫大的关联………” 易浊风本不打算顿步,现在听完黑影人的讲述,鬼使神差顿步。 而后他缓缓回头,目光空洞张望着黑影人……… 泉池湖畔,秋花绽放,妩媚妖娆。 程戈甩袖,在湖边小道上越行越急。银灰色月光下,他如墨的黑发曳开,恍如流云飞瀑一般。 越过这片枫林,就到了泉池的另一侧。也就在这时候,他轻盈飞动的身形突然被阻击。 待静止下来,他飘舞的长发倏然而落。不远处,一股凌厉的膻气,直直扑入他的心脯! 程戈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惊喜。尽管他不知道此人是谁,但是他知道这个人对他毫无杀意。 银白月光下,枫舞枯叶落,程戈随性拨动着手中的赤霄剑,却感应到枫林那端的人已经停下了脚步。 在程戈再次轻盈腾身后,便已跃至前方百丈外。 在程戈前方,他一身黑袍,如大佛行法,藐天地而立。 看见他的身形,程戈一点也不惊讶,跨步上前说:“果然又是你,黑影人前辈……”原本他对黑影人无一丝友好的情感,可是由于黑影人助他夺得了赤霄剑,他便开始发觉也许黑影人并非他们最大的敌人。 此时黑影人的气息柔和平静。不过,他那对漆黑的瞳孔中却有两道极细的寒芒射出。 第295章 不信则无 黑影人开口询问程戈,“小子,上次在天一教西北面的山洞,有人交给你一个黄布包?” 程戈一听,怔了半晌,待回过神之后才摸了摸胸口,将那个黄布包掏出,惭愧的笑说:“事情太多,还真把这个给忘了。” 黑影人又冷眼瞟下那个黄布包,提醒程戈说:“你现在打开它也不迟。” “是。不过前辈是怎么知道我有这个黄布包的?还有,前辈你这次实实在在迟到了。在岩岭时说好会完客便来找我,结果却让我足足等了三天。” 黑影人又轻笑一声,说:“你小子倒挺较真的。我也实话回答你吧,那个山洞里残废的老人,是我师父……” “你师父?呵,前辈您的师父也尚在人世,这……”程戈又觉震惊不已,不过他的外表若无其事。拧眉稍稍思忖片刻后,他的心上生出一计,又刻意对黑影人解释,“我之所以急,是因为不想浪费时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说完之后利索扯开布包布口,却见两个显目的大字绣于内。 “龚战。”程戈轻声念出,转而讪然一笑,说:“那位老前辈一向神机妙算……只是这次在给程戈这个黄布包之前,却没有算到龚战会被他人所杀。” 黑影人不以为然,说:“你错了。我师父写上龚战二字,另有用意。” 程戈工整的浓眉轻轻一拧,又疑惑询问:“哦?莫非事先那位老前辈便算到了有人会去杀龚战?”见黑影人一直身躯凛然,动也不动,程戈不禁再问,“而杀害龚战的人,想必就是黑影人前辈您了。” 黑影人并不否认,说:“龚家父子自是死不足惜的。杀他也是顺着多数人的意思。” “多数人,这多数人是指?”程戈还是疑惑重重。也因为如此,令他愈发迫不及待解开黑影人的身份之谜以及天一教西北面山洞里那位老前辈的身份之谜。 黑影人也不回答程戈的这个问题了,淡笑了好一会,而后再对程戈说,“小子,这次我找你,是想继续跟你合作。你和我们站在一边,我们助你上天绝殿救师﹑复仇,怎么样?” 听黑影人这么一说,程戈又怔了怔神,心情比较欣喜,声音洪亮说:“当然可以!只是不知道这一回前辈们又想要我怎么样?是不是想让我协助你们重新找回已经出现过的那两株仙葩草?” “跟聪明人合作聊天,就是这么的轻松惬意……”黑影人说。说完之后他再悠悠转身,目光深情的凝视着程戈,一只手还忽然搭上程戈肩膀,说:“程戈,将来的某一天,希望我们能够成为朋友。等到全部大事告成之日,我还想与你把酒畅欢了。” 夜风中,程戈的黑发扬了又落,落了又扬,被吹得有些零散。此时黑影人距离他这么近,他一面继续强作笑颜、一面偏头望向黑影人搭在他肩膀的那只手。 从前他都没有注意到,现在看黑影人那只手,甚是狰狞难看。而且它不是粗糙苍老那种难看,而是颜色很黑,长着偏厚偏长的毛,有点像动物的手。 发现程戈在注意自己那只手,黑影人又假装无意识的落下手,望着前方幽深的夜。 程戈的目光自然也开始再次平视前方,对黑影人说:“我程戈一向不喜欢与人为敌,倒是比较喜欢多交朋友。前辈,如果时势允许,我们就做好朋友……” 黑影人的身姿又是那样岿然不动,就再次发出一阵淡然的笑声,点了下头。 待程戈离开之后,便见得他的身旁,悄然出现了一位温文尔雅的男子。 楚绍龙眉目有神,那一袭白衣依然未染一丝尘埃…… 凝望着程戈离开的方向,楚绍龙不解询问黑影人,“师父,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找他合作?这个人真是过去的小程戈吗?真是一个正义的好人吗?” 黑影人也注目远视,语速缓慢、语气冷漠,说:“不管他是谁,不管他人品怎么样,总之现在,他对我们来说是具有利用价值的。而且总有一天,他最真实的身份、他的真正后台,一定会得到暴露的。” 楚绍龙又点了下头,表示赞同黑影人所言,但是没有说话。 黑影人忽然深吸一口气,再叮嘱他说:“你回天一教去,办你该办的事情吧,免得溥侵起疑。” 楚绍龙还是点头,低声应说:“弟子知道了,这就回去了。” “嗯,万事小心。”黑影人说。此时此刻,他们周遭的空气凝结,满天飘舞的秋叶也因为他们的存在而显得比春时的绿叶还娇媚。 泉池山庄,凉爽的秋风吹得殿外树叶簌簌作响。尽管如此,一向钟灵毓秀﹑四季常青的此地,还是较往日多了几分萧索和苍凉。 山庄正堂,平日里总是面露悦色的程戈今日却连眉头都没有展开过。只因他派人找遍了泉池山庄的各个角落,依然未发现任何仙葩草存在的迹象。而溥侵已经说得很明白,要不就让史如歌嫁到天一教,要不就拿一株仙葩草换回史乘桴。 程戈还想:虽然黑影人一伙会协助他,可是泉池山庄到底有没有仙葩草的存在,他的心里至少要有个底啊! 正管家何峰从外面走进屋子里,深沉的叹息一声,对程戈说:“时下就连伍进也失踪不见了。我本琢磨着,再让他潜入天一教,为我们探听一下情况……” “伍进?难道他一直没有回到泉池山庄吗?”程戈讶然道。 何峰说:“没有。自从他追随你和庄主小姐去岩岭山庄之后,便从未回来过。” “我明白了。”程戈的脸色随着何峰的话又黯下几分。他拾起桌上的赤霄剑,忽然想到了计策,说:“我有办法救师父。不用伍进,我可以自己去天一教。” “不行!这太冒险了!”何峰立马否定他说。目前史乘桴不在,他要代替史乘桴,监督好程戈和史如歌,不让他们贸然冒险行动。 “您不用担心,纵使是溥侵,也不可能轻易的将我擒住。何叔不要忘了,我现在可是武林盟主,六大门派弟子供我随意调配,我自然不会单枪匹马的去。”程戈忽而色舞眉扬说,只为使得何峰不反对、不担忧。 何峰依然不放心,摇了下头说:“还是太危险。” “这不算太危险,而且我们必须冒险。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么不止是师父,接下来山庄内所有人的处境也会变得十分危险。”程戈说。 “是啊何叔,我决定跟程戈一块去。”正堂大门外,史如歌忽然过来了。 史如歌一边朝屋里走进、一边大声补充着:“对于天一教,我熟悉得多,我同去的话情况也会好很多的。如果我被发现了也不用担心,溥侵现在不会杀我,大不了我就嫁给易浊风了。” “如歌,你先别想那么多。不到万不得已时,我们不能找易浊风,不能让这件事情牵扯到他。”程戈提醒史如歌说。话说上回在岩岭地下城时,程戈看出来了,易浊风对史如歌的粗鲁,是因为他的情有苦衷、身不由己。龚子期是史如歌杀的,易浊风还想替她顶下。 史如歌忽然又抿了抿嘴巴、歪了歪脑袋,觉得此时程戈所言很对。但是片刻之后,她再对程戈说:“不过程戈,这一回,我一定要陪你去天一教。我要去救我爹,不然我寝食难安,迟早都会颓废而死!” 程戈又望着史如歌,望着她俊俏的小脸忽变涨红,最终冲她点头说:“行,我带上你!” 一旁的何峰还是摇头一叹,又走到他们中间,神色焦虑对史如歌说:“小姐,你不能去!如果你去了有个闪失,等你爹爹回来我不好交差!” 史如歌再看向何峰,语气无奈安抚他说:“唉呀何叔,你放心啦,我不会有事的!我必须过去,跟程戈有个照应,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要是我们不去天一教,即使找到了仙葩草,也未必能将爹爹救出来,不如我们先发制人啊!” 因为说不过史如歌,最终何峰自然又妥协了…… 第296章 开心就好 不知不觉间,又是一个美丽夜晚。天上月明星稀,山间秋风凉爽。 等到一切喧嚣、争执、杀戮,全部都退去之后,恢宏大气的岩岭山庄也跟着变得无比沉静,甚至是死一般的沉静。 只是,在岩岭山庄地下城的那片废墟中,某一处角落景象颇为例外。 在那段尚未坍塌的秘道中,凌无邪躺着,全身僵硬而不能动。不过他却有着神识和魂魄。目前他的神识和魂魄,也正跟附于他身体的一股魔力抵死抗争。 “你到底是何方妖魔?你附在我身上,然后还从天绝宫中偷走那株蓝色仙葩草,到底有何目的?”抗着抗着,他愤怒质问着那股魔力。 在他身上的云海护法,早就放弃了他的这具身体。不然那会儿,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龚子期将他杀害。 云海护法声音懒懒的、拖得长长的,回答凌无邪说,“你不用管我是谁。因为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谁。很快你也不会再感到痛苦了,我即将脱离你的身体。目前你已经死了,所有人也都看到了……” “你……”凌无邪又压抑着愤怒,正要再说什么。 可是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又见得他的身体猛然往上一抽。随之,一团黑色的云雾,脱离他的身体极速飞出,再慢慢飞旋窜至了半空。 也就在云海护法脱离凌无邪的身体之后,凌无邪的身体又变得僵硬如石,而后颓然落回地面…… 只是,凌无邪仍旧还有意识。他极其努力的悬吊着最后一口气,不让自己完全断气。 而云海护法,在窜至半空中后,他又轻易穿破了那厚达数丈的石壁,来到了秘道之外的世界。 此时此刻,在秘道之外,已经有两个人正在等候着他了! 两个人为一男一女。男的容颜略显苍老,头发黑白参半,看上去五六十岁的样子,但是其精神很好。女的穿着一身黑袍,装扮也极为暗黑,暗红色的唇彩,粗重的黑色眼线,斜飞的黑色剑眉,看上去则三十几岁的样子。 “主上!”当那团云雾还未变幻成人形时,这一男一女见之便连忙低头躬身,大声唤他向他请安。 而此二人,正是云海护法灵枢子的左护法雨驽和右护法药王荃! 待那团云雾落定下来、不再变动窜动、只是飘浮在半空中时,他们又一齐抬头,直视着它。 “雨弩,药王,你们来的正好……”这会儿云海护法也发出声音冲他们说。 药王荃的眼珠子瞪得老大,但是没有说话。看见现在云海护法是用的真身,雨弩倒是不解询问,“主上,您为何这么快摒弃了凌无邪的身体?是不是您已经找到了更好的俯魂之身?” 云海护法回答雨弩说:“凌无邪这个人的身体,我驾驭起来比较费力费功。因为他那样的人,我很难带他堕入魔道……他的灵魂里,满是正义和情爱……而且我想利用他得到的蓝色仙葩草,也已经得到了……” 雨弩一听,又连忙点头,表示大彻大悟,说:“哦,原来如此。” 正当云海护法和雨弩都在想着什么时,药王荃又微低下头,疑惑询问,“那么主上,这一回你召唤我们,具体所为何事?” 目前药王荃急着想回药王谷。因为他收到了信息,知道最近他的好徒儿唐钰莹常去那里。而且他也有好多年没有见到唐钰莹了。 云海护法又对药王荃说:“目前已经有两株仙葩草显世,其中那株蓝色的在我手中,那株白色的在溥侵手中。另外还有一株藏身于泉池山庄的也即将显世,相信这一点你也知道了。身在溥侵之手的那一株,我自己会想办法,去把它给夺回来。至于泉池山庄那一株,药王,我需要你想办法,替我先找出来。” 药王荃从来都不算特别害怕云海护法,现在听到云海护法对他这样的安排,他深褐色的眼珠子不禁立马瞠直瞠圆了。 “啊?我想办法?主上,我只能一介药农,不会武功……会点神力,可是也只能用来炼药救人……”他还质疑着云海护法说。 云海护法听此,当然有点生气,又冷哼一声说:“我让你找,自然有让你找的道理!药王,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再质疑我,我绝对不会对你客气……另外,有关于找那株仙葩草,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梗,令你成功的混到泉池山庄,然后安然的住在那儿,并且深刻夺得程戈和史如歌的信任……” 由于云海护法生气了,自然而然,药王荃不敢再来一句废话了。很快他又微低下头,重声恭敬道:“哦,属下明白了,受命了!” 云海护法见此,这才稍稍满意,不与他计较了。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雨弩一直在一旁冥思。忽然,她又斗胆向云海护法询问,“对了主上,既然凌无邪的身体你已经摒弃了,那么接下来你打算附魂于谁?你看中了谁?” 云海护法又迟疑了好久,然后才回答说:“现在我看中的人,我暂且不说。因为我还不知道,我的下一步计划能不能成功。毕竟他比凌无邪要狡猾多了,当然得程胤也等于就是栽在了他的手中……” 雨弩和药王荃听此,又同时偏头,互视一眼。并且此刻,他们纷纷在心中猜测,接下来云海护法看中的人到底是谁。 “没什么事情了,你们散了吧。我也得回芫莨山一趟,去住一段时间,补充仙灵元气……”忽然云海护法又对他们说。 在他说完之后,雨弩和药王荃又同时低头,齐声而说,“恭送主上……” 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岩岭山庄,唯独易浊风和骆姝帘还没有。 易浊风身上伤势严重,并且体无完肤,所以在逃离地下城之后,他便躲在山洞里,整整调息了一天。 而骆姝帘,她执意陪着易浊风,不肯离去。 已经晚上了,易浊风便开始觉得,自己的精神和体力均恢复的差不多了。于是他又火速离开了山洞,来到了岩岭地下城所在的方向。 他站在一块高高的大磷石上,借着神鹰之眼的锐利,认认真真俯视观摩着那片废墟。 第297章 挚友之死 轻轻山风,自他耳旁呼啸而过,令他深蓝的长发微微飞舞。清冷的月光洒下来,也把他的面容映衬得更加英俊,并且带着一种冷冷的魅惑。 忽然,骆姝帘身影轻盈翩然,飞到了他的身旁。见他双目释放着幽冷而奇妙的蓝光,如神鹰般在脚下那片废墟上搜寻着什么,她便低声而好奇询问,“浊风,你在找什么?” 易浊风也不隐瞒她,一边仍旧在观摩、一边回答着她:“我在找凌无邪。” 而听到他这样的回答,骆姝帘的面容神经又轻轻抽搐了一下。她并不希望易浊风去找凌无邪,片刻之后再提醒他,“凌堂主已经死了。” 一时间,易浊风的面容显得更冷,又告诉她,“死了,我也要找到他的尸体。” 蓦然,骆姝帘的眸光又隐隐一颤,连心跳也怦然加速了一下。 说到之前凌无邪没有死,她想起便感到惊悚和害怕。因为她明明记得,在忘忧海境内时,她跟黑祭联手明明已经将他杀了。 在极力调整自己的状态后,她再点了下头,低声对易浊风说:“我陪你、帮你。” 易浊风没有应她,只是继续自己搜寻着。一直以来也有一点是他百思不得其的。那就是最近这两个月,他跟凌无邪在一起,不仅发现凌无邪变了,就连流光双锏凌无邪也极少使用了。 突然间,易浊风的眸子里又闪过一道异常明亮刺眼的白芒。因为他察觉到了,有一段秘道并未坍塌,而那段秘道正是昨天龚子期拦住他的地方。 随之,他拔出了手中的承影剑,并飞身而下…… 而在他飞身而下之后,骆姝帘并没有立即跟上他。骆姝帘的脚步,继续停滞在原本的位置,微微偏头,竖起耳朵倾听着在她身后十几丈外的诡谲。 总之她又察觉到了,黑祭就在不远处,一直盯着他们…… 承影剑剑身蓝光熠熠,很快便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随后,易浊风也根据之前的记忆,找到了凌无邪所躺在的具体位置。 而那个位置的石道,因为刚才云海护法的冲撞,所以破开了一个大口,并且即将坍塌下来。易浊风进到石道之中,借着几丝皎白月光和幽冷承影蓝光,很快便望见了凌无邪。 “呵……无邪……无邪!”在确定那处躺着的确实就是凌无邪之后,易浊风又匆忙跨步,心情略喜大声呼唤着。 待跨到凌无邪身边了,他又用力将承影剑插在地上,然后蹲身一手将凌无邪的身子扶起、一手急速运涌真气往凌无邪的身体里面灌。 凌无邪的身体,早已冷却的就像一大块冰。可是由于易浊风真气的灌入,又稍稍恢复了一些温度。 可惜的是,此时的易浊风,也并没有多少真气可以灌输给他。因为易浊风自己,身上仍旧满是伤痕,功力也才恢复五成。 终于,易浊风也变得力不从心。原本他只想将凌无邪救活,但是他灌着灌着,自他体内涌出的真气,忽然完全断了。甚至他的全身,也开始变得极其虚弱无力。别说功力和真气,就连单纯的力气也使不出。 当他颓然落下那只运功的手、蹲在那儿浓眉紧蹙粗声喘息时,突然间却又听得凌无邪极轻启唇,淡然对他讲述,“够了……” 听到凌无邪这个声音,顿时,易浊风一怔。而后,他清冷如月的俊逸面容上还浮现一丝难得的欣喜的神色。 “无邪!”很快他又回过神来,回应着凌无邪。同时他改变了一下坐姿,令凌无邪的上身稍稍倾倒在他怀中。 当他看见凌无邪的面容还是像鬼一样苍白时,之前在他面容上浮现的欣喜神色又荡然无存。 改而,他清秀斜飞的剑眉微微弯曲,幽蓝色的眸子里也深藏着悲痛。 凌无邪又极力微睁惺忪的眼睛,也去凝望他的面容。他很想告诉易浊风,其实在忘忧海境内时,他便遭受了骆姝帘的暗算,丢掉了九成性命,后来是有妖魔附魂于他身,他才一直悬吊着一口气。然而他也是那么力不从心,因为现在他每说一个字都要跟死神抗争很久。 现在易浊风也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凌无邪还有事情要交代他。 也就在望了他好久后,凌无邪又一边艰难的抬起一只手、一边极其低声对他说:“帮我找回……找回流光双锏……小心骆……骆姝帘……” 易浊风听之,又连忙冲他点头,说:“好,好……我知道,明白你的意思……”同时他也伸手,准备去握住凌无邪微微抬起的那只手。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凌无邪那只手时,凌无邪那只手忽然完全失重,直直往地上坠落。 并且凌无邪那对半睁的眼睛,也在这一瞬间彻底闭合。 自然而然,易浊风也意识到了什么,身躯一僵,整个人都变得木讷、变得漠然,短时间内不知所措。 凌无邪倚靠着他,再也没有知觉了。过了好久好久好久,他才极轻启唇,再次喊他一句,“无邪……” 昙花一现的刹那,却也倾尽了一生的芳菲。只是这措手不及的离开,也将永远化作他泪尽后的苍白,沉寂在心底。 同一时间,一里外的一个山头,骆姝帘刚刚追踪一条诡谲的黑影而来到这里。 当她的双脚轻便降落于地时,原本飞在她前方的黑祭,忽然又于她身后出现了。 “骆姑娘,好久不见……”黑祭站在她的身后,还语气幽幽跟她打着招呼。 这当然又吓得骆姝帘顿时心乱神慌,脸色一阵苍白。她即刻猛然回头,目光凛冽恶瞪着黑祭。 “果然又是你!你引我到这里,还想干嘛?”骆姝帘还愤怒回应他说。 骆姝帘的愤怒,黑影人丝毫不当一回事。他就背着一只手,再朝骆姝帘走近一步,说:“不是我引你到这儿来的,是你自己一直在跟踪我……因为现在易浊风去找凌无邪了,而你却由于感到特别害怕便没有跟去……因为你害怕凌无邪并没有死,然后将你当初暗算他的事情给抖出来……所以在这时候你情不自禁的跟踪我,心里盼望着见到我并跟我聊聊……” 第298章 并无感情 心底复杂的情愫,竟如此轻易被黑祭看破,顿时,骆姝帘更觉忿气和不爽。 当然了,她再觉忿气和不爽,也没有能耐去跟黑祭较量一下。所以在黑祭面前,她能够做的,唯有乖乖服软,只求自保。 于是她又匆忙回应黑祭,说:“是,魔尊,我确实想见你,跟你聊聊……你说那个凌无邪,他到底是谁?当初在忘忧海的溷岛上时,我记得我明明已经杀了他!可是后来为什么他还是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天一教?而且回到天一教之后他也并没有在易浊风面前揭穿我?” 此时骆姝帘甚是疑惑且激动,但是黑祭却始终镇静淡定。不过,刚才骆姝帘所说的,在前段时间也令他极为困惑。 只是现在他完全不疑惑了,因为最近这几天,他专程亲自去探查了。 而最终他也探查清楚了,凌无邪之所以复活了,乃由于当初芫莨山三仙中的灵枢子附身在了他的身上。 灵枢子后来遁入了魔道,一直以来他也是知道的。所以这会儿,他又无声一叹,再告诉骆姝帘,“因为前段时间的那个凌无邪,魂魄并非真正的凌无邪。在溷岛上时,凌无邪已经奄奄一息,等于就是死在了你的手中。而在我们走后,某位大魔王便出来了。没有美好肉体的他,直接借用了凌无邪的躯体。直到前些天,他感觉凌无邪的那具躯体,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又将它舍弃了。” “啊……魂魄……”骆姝帘听此,又吓得大惊失色玉容煞白,连脚步也不由自主微微后退。 在这之前,她真的从未想过,世间居然真有“借尸还魂”这一说,居然真有其他妖魔鬼怪…… 见她那副慌乱的样子,黑祭又冷然勾唇,讪笑一般说:“害怕什么?这个世界,令你意想不到的事物,还多的去了。只要你一直追随我这半魔半人者,以后还能见识到更多……” 骆姝帘听此,又吞了吞自己的口水,再紧张兮兮加小心翼翼问,“那么魔尊……现在真正的凌无邪,他死了吗?” 黑祭又用耐有寻味的目光盯着她看,语气幽幽说:“当然死了。你以为你哥哥龚子期的功力,真就那么差劲,连一个行尸走肉都制不了?” 顿时,骆姝帘又暗吁一口气,感觉轻松了许多。 “那我就放心了。”她的嘴边还小声感慨说。 黑祭见之又不由得冷冷一笑,再提醒着她,“好了,你该回去了。不然易浊风那小子,可要怀疑你了……” 骆姝帘又很快回过神来,冲他点了下头…… 在骆姝帘走后,黑祭的半边脸上又滑过一丝诡谲的浅笑。跟而他的身形又急速一闪,如风般变幻着,去追踪前方那团黑云。 他知道那就是芫莨山灵枢子,是天一教云海护法,是三界真正的万魔之尊。他久仰其名,也早就想着要亲身与其打一次交道! 追着追着,因为迟迟没有再次嗅到那团黑云的踪迹,所以黑祭又拿出了他的唤魔法宝血影珠…… 在岩岭地下城这边,易浊风已经挖好了一个坑,将凌无邪埋葬。 待到骆姝帘再次找到他时,他正站在凌无邪的坟墓前,目光凛冽如刀的对着那一堆新土发呆。 “浊风!”骆姝帘唤他一句后,脚步便停在了他的身边,占得距离他极近。 而他没有去看骆姝帘,也没有询问骆姝帘任何。见他不理会自己,骆姝帘便又循着他的目光,也张望着前方那一堆新土。 “凌堂主,他死了……”倏然,骆姝帘又无比压抑无比凄苦的说。并且她的眼眸变得泪光潺潺,很快就要哭出来了。 然而易浊风知道她这是装出来的。只是现在的话,他也不揭穿她。毕竟凌无邪的流光双锏还没有找到。 “走吧。回天一教。”忽然他又转过身去,低声对骆姝帘说。因为他也不想让骆姝帘在凌无邪坟前多待,免得扰的凌无邪无法安息。 这一刻,骆姝帘又赶紧点头。易浊风说完之后便走开几步了,见此她再次连忙追了上去。 不知不觉间,山风呼啸变得狂猛,苍穹皓月明若清水。 而在距离岩岭山庄足有百里的一个山头,黑祭飞着飞着,突然间停了下来。 因为在他手心的那颗血影珠,光芒也忽然暗淡下来。他已经感应不到它的心声,察觉不到那团黑云正在往那边飞。 也就在他的双脚安然降落于一处悬崖边、凝神运涌真气汇聚于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再用两根手指指着那颗血引珠对着它施咒时,那团黑色云雾终于出现了。 它就像一团极为自然的云,飘然而轻悠的落在了悬崖对面,浮荡在那边的半空中。 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倏然,黑祭停止施咒,充满暗红色血丝的眼珠子瞠得极大极圆。 “哈,主上大人……”他的嘴边还发出极轻的欣慰的声音。 知道黑祭是在刻意寻找自己,云海护法也幽幽开口,冷声询问着他,“忘忧海幽冥域魔尊黑祭,你唤本座何事?” 见云海护法轻易识破了自己的身份,黑祭心中也有几分欣喜,再立马收起那颗血影珠,拱手微微向他行礼,说:“早就察觉到了主上在近边,所以想会会主上……也不知道主上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因为黑祭的态度尽显谦卑和客气,所以云海护法对他自然暂无杀意。 “你在此又所为何事?你不该好好待在你的幽冥域么?”他也不回答黑祭,而是反问着黑祭。 黑祭又站直了身子,直言不讳说:“我来芫莨大陆,乃为了关照我的继承者,逐步引他遁入魔道……” 一时间,云海护法发出颇为诧异和好奇的声音,“哦?你的继承者是?” 黑祭的眼眸默然变化得更为幽深凛冽、更显杀气翻腾,说:“主上,您不妨猜猜看他是谁……正好我也极想知道,在主上看来谁有那宿命、谁最为适合……” 云海护法又发出一阵思考的声音,而后更为冷漠说:“易浊风……” 倏然黑祭直接挑高了半边眉毛,心情看上去大为愉悦,再重声赞颂道:“主上果然慧眼!如我所感应到的一致!” 第299章 坚持自己 对于黑祭的奉承,云海护法又不以为然冷哼一声,解释说:“易浊风手中的承影剑,乃上古十大神器中附邪神器之首。如此,不止是在凡界,就连仙界和魔界的许多人,也都忌惮他几分。若他不成魔,还谁能成魔?” 黑祭的态度顿时又变得更谦卑了,笑了一下说,“是是是……主上所言,很是正确……” 云海护法又停歇了一会,而后再叹息一般说:“只是易浊风此人,也不太好引诱,因为他不如程戈那小子狡猾灵活……他的性格太过阴沉,看上去不太懂得变通,甚至还显得有些冥顽不灵……” 黑祭再次挑眉,声音铿锵冲云海护法说:“主上,实不相瞒,这也是我一直头痛的问题!我曾在易浊风的眼中滴了魔血,给他的意识种了魔念,结果他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控制!” 由于黑祭的此番话,所以一时间云海护法已然明白了今晚黑祭追逐他的目的。 不过,也由于黑祭的此番话,他自己也差不多已经找到了他的下一个附魂之躯…… 他又直接指导黑祭说:“现今他的身体里,善念远远大于恶念,你当然控制不住。你想要完全控制他,得先通过一些事情,彻底激发他体内的魔性,令他本性中阴暗、残忍、冷酷、暴戾的那一面彻底膨胀起来。” 蓦然,黑祭又面浮悦色、眼绽白光,更加高兴说:“原来如此……多谢主上告知,这一回我完全明白了!” 当黑祭还在思考时,云海护法又自行告诉他,“我这里有一套连环计策,如果你协助我完成,你的目的也会很快达成……” 黑祭一听,再次喜出望外,还不禁再向悬崖边跨近一步,说:“哦?主上有何计策?主上要我协助,我也当然愿意!因为这不仅仅是我的荣幸,更是我义不容辞的义务!谁叫我跟主上是同类啊……” 此时听着黑祭的话,云海护法却不太高兴,又语气冷冷幽幽提醒他一句说:“我跟你不是同类。我是魔,而你只是半魔……” 哪怕看出了云海护法比较看不起自己,黑祭也丝毫不生气。他反而笑声更大,又说:“哈哈,主上不承认,那也无所谓。只要能跟主上合作,我便心满意足了!” 云海护法不想再跟他废话了,也没有精力废话了。因为现在他没有肉体,所以他每在凡界多待一刻,便要多耗费一年的修为。在雨弩和药王荃完成他所交代的事情之前,他还是待在芫莨山深山比较安稳。 “首先,在这三个月之内,你去办好一件事情吧。找机会给泉池山庄史如歌下毒,毒性要强要狠,但是不能致命。”忽然,他交代黑祭说。 黑祭听此没有询问任何,直接很快点头,说:“行!” 云海护法又说:“有的事情,今后我会让我的左护法雨弩与你联系。这段时间,我回芫莨山了。” 黑祭还是点头,再主动告诉云海护法说:“我也得回我幽冥域一趟,主上,后会有期!” 云海护法不再说话,身形即刻化作一阵黑风,于一瞬间消失不见。 张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依然站在原地的黑祭笑容无比诡谲、无比阴暗…… 正当黑祭还在得意之际,突然间一道凌厉而幽冷的蓝光,仿若一把巨刀猛然向他扑来。 顿时,他的身形慌张一闪,一下子退开好几丈远,差点就没能躲过去。 在他惊惶稍稍退去,身形依然飘在半空中时,只见前方悬崖边身形高大且面容冷峻的易浊风正拿剑站在那儿。 倏然,黑祭自然又觉有三分忐忑。因为他完全没有想到,今晚他居然被易浊风给逮住了。本来这次他过来芫莨大陆,不想被易浊风所知,结果现在易浊风还是知道了。 看见闪退到半空中的人乃黑祭,易浊风冷峻的面容变得更加阴沉。那棱角分明的五官,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更加彰显出他的冷酷与霸气。 他语气很冷却也极有气势,冲黑祭说:“你果然来到了芫莨大陆……” 话说刚才,他跟骆姝帘一起,经过这座山的山脚。不料洞察力极强的他,立马感觉到了山上有妖魔出没,于是他撇开骆姝帘,匆忙赶到山上。 虽然被易浊风逮住了,可是黑祭终究是不害怕的。很快他又往前一飞,双脚再次降落,站在了悬崖边。 “我说是谁拥有着这等神力……人还在山脚,斩魔攻势便已达山顶,原来是浊风啊……”在他站稳之后还语气幽幽冲易浊风。凝望着易浊风时,他的眼眸也是那么深不可测。 也就在他一步一步向易浊风走近时,倏然易浊风手中的承影剑锋又直指向他。 易浊风剑眉飘扬、凌厉如刀,语带杀意直冲他问:“说!在忘忧海的溷岛上时,你是不是已经杀了凌无邪?然后你附魂在他身躯之上,随我回天一教之后还潜入天绝宫偷走了那株蓝色仙葩草?” 话说当初在仙灵域时,他便发现了凌无邪不对劲。因为凌无邪居然不用流光双锏,便能够镇住程戈和白庆白晁,所以那时候他便产生了怀疑。最为重要的是,真正的凌无邪,就算使用流光双锏,也不可能是白庆的对手! 承影剑剑光幽冷寒冽,哪怕是黑祭这样的半魔半人,也被震悚的全身发凉。 也由于易浊风的较真,他一边微微咧嘴强作笑颜、一边再慢慢伸手去拨开那把剑,说:“我杀凌无邪然后附魂于他身躯?易浊风,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你不要忘记了,我只是半魔,我的躯体有一半也是人的身躯……所以就算我有那个能耐,我也用得着别人的身躯……” 易浊风一边听他讲述一边默默暗忖,很快他也想明白了,黑祭确实没有附魂于别人身的能耐,就算有他也确实不需要。 不过他手中的剑并没有落下,反而眸底翻腾着更多的杀意,再次冷然质问他,“那你来芫莨大陆干嘛?” 黑祭又想也不想快速回答他,“当然是为了帮你啊保护你啊。” 第300章 千回百转 易浊风又冷然抹唇,脸上表情尽是讥诮和轻蔑。他也当然不相信黑祭的花言巧语。虽然黑祭曾经帮助过他,可是他心里也很明白,对于那次帮助,将来他必然付出很大的代价。 等到他眸底翻涌的杀意稍稍湮灭之后,他再声音极轻警告黑祭说:“念在你帮过我,这次我放过你。若有下次……下次你再来芫莨大陆,并且被我撞见,我不会再放过你……”这一回说完他才落下剑。 黑祭见此又不禁暗吁一口气,一只手稍稍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心口。虽然现在易浊风还有伤在身,可是如果下了决心要杀他,他对付起来绝对不会容易。因为承影剑的厉害程度,素来令魔界多数妖魔闻风丧胆。 “行。浊风,你好好保重,我这就回我的幽冥域去……”片刻之后他又对易浊风说,脸上一直荡漾着狡猾的笑容。 易浊风厌恶冷瞪他一眼,而后傲然转过身躯,背向他站着,懒得再应声。 突然间,在他们的前方,又飘来一道翩然的身影。 这又是骆姝帘追上易浊风了。 “浊风……”待双脚着地后,骆姝帘还喊了一声易浊风。 见她过来了,易浊风就多瞥她一眼,还是没有再说话。 在易浊风提步走开之后,骆姝帘又望向前方的黑祭。 恰好黑祭也在这时候望向她。 同时,黑祭将体内许多真气,运涌至身上的血影珠,跟而在心里说:“跟易浊风回天一教去,然后按照我说的做。” 因为骆姝帘的身上也有一颗血影珠,所以她很轻易听见了黑祭的心声。 她又冲黑祭点头,也在心里说:“行。我会的。” 黑祭说:“在这三个月之内,找一个机会给史如歌下毒。毒药性质要狠毒要顽强,但是不能致命。” 骆姝帘一听又紧紧皱眉,正要询问为什么。结果不等她发出心声,黑祭便立马补充:“至于为什么要你这么做,暂且你不要问!” 这一瞬间,骆姝帘当然又变得哑口无言。迟疑片刻后再应黑祭说:“好……我先走了,不然易浊风要起疑了。” 黑祭又很快点头,没有想留她。 在追上易浊风之后,骆姝帘还刻意询问他,“那人是谁?为何面相那番丑陋和狰狞,全身一半黑一半白,好像整个人是被劈开过的。” 哪怕知道她是明知故问,易浊风也直接回答,“她是忘忧海幽冥域的魔尊黑祭。” “啊……难怪了……”骆姝帘又是一副被震悚到并且很是吃惊的表情。 易浊风也懒得搭理她了,继续往山下迈步…… 好风如水,明眸似月。寂寞一段风景,忆来犹馨。蓦然回首处,月影水波弄情,望心事而今何如。谈笑间,一点从容,难掩破碎心。 经过连夜赶路之后,翌日上午巳时,易浊风和骆姝帘便回到了天一教。 而这段时间的天一教,相对来说比较安逸和安宁。溥侵和易玄衣的女儿溥漓心,在外面玩腻了玩烦了,也于两天前回来了。 听说易浊风回来了,第一个来到琼华居的人,当然是易玄衣。 不过这一回,易玄衣关心的人,不止易浊风一个。 听说凌无邪已经走了,易玄衣的精神立马变得失落、变得恍惚、变得不知所措。 或许凌无邪不是这个世界上她最爱的人,可是毫无疑问,凌无邪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她的人。 然而上一次离别,竟是他们今生的离别。 “对不起无邪,我不该让你帮我去救浊风……”想着想着易玄衣在心中嘀咕着,婆娑的泪水也很快溢满了她的眼眶。 易浊风没有听到她的心声,但是却看到了她的眼泪。 “姑母,无邪的流光双锏并未伴他长眠,他走时刻意嘱咐我找到它……”易浊风又在她身边,也压抑着心中悲伤说。 倏然,易玄衣又偏头正视着易浊风,双眉凝蹙如蛾,双眸暗淡无光,“流光双锏为什么会离开无邪?无邪是不是早就……” 易玄衣越想象越害怕。听说凌无邪是死在龚子期手中,她便觉得不太可能。龚子期哪里会是凌无邪的对手?现在易浊风又说流光双锏不见了,而流光双锏那种上古神器是有灵性的,除非它的主人已经死了,不然它不会脱离主人之手的。 见易玄衣已经猜到了什么,易浊风也直接告诉她:“我怀疑无邪在忘忧海时便已经死了。姑母,近段时间你帮我留意一下骆姝帘。我怀疑是她联合忘忧海一带的妖魔杀了无邪。” 易玄衣的眼瞳骤然紧缩,瞳孔中凛冽的杀意闪烁,又声音沙哑而冷厉回答易浊风,“好!我会的!” 易浊风听此又觉放心了点了下头。 发现易浊风的呼吸有点虚弱,看上去没多少精力,易玄衣又稍稍收拾眼泪,再凝视他关心询问,“浊风你的伤势……” 易浊风赶紧对她抬了一下手,示意她不要操心,说:“我不碍事,都是皮外伤,休息几天便痊愈了。” “那行,你保重。”易玄衣又叮嘱他说。看着他脸上还有两条透着红色血肉的伤痕,也不禁颇为心疼。 易浊风却全然不觉痛,但是也冲易玄衣点了下头。因为从小到大他受到的剧烈伤痛太多了,所以一切的皮外伤他很轻易便能忍受。现在他就觉得疲惫劳累,毕竟这些天耗费了太多的真气。 离开琼华居之后,易玄衣又直接来到了天一教西面的仙药斋。此时此刻,仙药斋主事熊冠希正在研配其他药物。 熊冠希的真实年龄乃二十五六岁。可是在天一教,他一直装扮的像一个老人。一直身着一件粗糙质朴的灰白色布衣,而且两鬓头发都白了。反正熊冠希也算照着他师父药王荃的样子装扮的。 而易玄衣这趟过来仙药斋,乃向熊冠希求取治疗皮外伤并且去除疤痕的药水。 熊冠希也很快将她所需要的药水拿给她了。 只是,当易玄衣离开的时候,熊冠希张望了他的背影,目光好久都没有收回。 “易玄衣关心易浊风,胜于关心自己的孩子,这究竟是为什么?”望着望着,熊冠希还灰白色浓眉紧锁,疑惑的在嘴边念叨。 第301章 还欠火候 最近这一段时间,熊冠希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上的一些不妙之处,所以他决定再回一趟药王谷,找药王荃询问一番。 话说他跟唐钰莹一样,从小便被药王荃收养。而且他跟唐钰莹不同,从小到大他便顽疾缠身。而且那种顽疾,既死不了,也治不好。哪怕是神医药王荃,花费了二十几年的工夫,也依然没有研究出将其治愈的法子。 而上次他回去了药王谷好几次,每次都没有见到药王荃。 弹指流年,拂歌尘散,消瘦了思念;轻触琴弦,如风之纤细,思念为谁断? 转眼间,已是晚上。 趁着最是夜深人静时,熊冠希悄然离开仙药斋、离开天一教,往鸾凤山的方向赶。 而凡人凡骨,本身不具备飞行的能力,但是熊冠希除开。因为熊冠希的身上,一直藏着一件上古神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上古神器。所以当他驾着良驹行驶时,速度快得好似凌风而飞。 一直以来他的顽疾,便是他总感觉他的胸口好像有一颗钉子钉在了那儿,从而他的胸口时不时袭来一阵剧烈的刺痛,甚至有时候还胸闷得差点窒息。 从前的许多次,药王荃也总是在想办法,要替熊冠希拔出潜藏在他体内的那根钉或那根针,然而每一次他都失败了。 孤星碎,残梦断,素衣寒。镜中颜,月下瘦,隔帘盼,盼来了满腹的心酸。 趁着皎洁明亮的月光,熊冠希不停的挥动着马鞭,往鸾凤山的方向驶去。 而当他在地面上赶路时,高空中一位俊逸如仙的白衣男子正御剑飞行着。 他们几乎往同一个方向赶,速度也是一致的。 白衣男子俯瞰大地,只见芫莨大陆绵延千里。而天一山,宛如巨兽一般匍匐在那里,满天星辰不断闪耀,大地一片黑暗。 “来芫莨大陆这么久了,现在决定回仙灵域去,而回去之前……跟程戈那小子道个别吧……”此白衣男子正是白庆。来芫莨大陆玩了一圈,现在他打算回仙灵域去。 由于想会会程戈了,于是飞着飞着,他又立马运涌真气,再瞄准了下方一块稍稍空旷的地面,最后快速往下面降落。 而熊冠希,他驾着良驹,继续往药王谷的方向飞驰。 差不多丑时时,他到达了出药王谷的那片山林里。 其实药王谷一直笼罩在一个迷幻大阵之中,如若对它不是很熟悉,就算是芫莨山灵脩子来了也难以找到。而上次程戈之所以轻易找到了,乃由于唐钰莹与之一起。 在进了这片山林之后,熊冠希便将他的良驹,拴在一棵擎天的古树上,然后改作步行往大门口去。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工夫,他便看到了那张熟悉的石门。 只是,石门里面的山谷环境,被一片浓重的迷雾笼罩着,啥也看不清楚。在无尽星空的映衬下,也显得更加的诡异和神秘。 “如此浓重的迷雾,看来最近师父回来了……”看着看着,熊冠希的嘴边喃喃念叨一句。然后他稍稍闭上眼睛,运涌着体内真气,默念了一遍咒语。 随之,山谷内的大雾渐渐稀薄,月光下谷中的环境清晰映入他的眼帘,那幢茅草屋、那块大坪地、那座小菜园、那条小溪流等。 紧跟着,熊冠希一边迈步而入、一边轻声咳嗽。 他知道药王荃现在在家,刻意发出咳嗽声,只为提醒药王荃有人进来了。 然而,他越往里面走,越觉今夜谷内太过安静,甚至安静的有些不寻常。 直至他走到那幢茅草屋门口了,药王荃也没有出来。 这时候,他又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皱了皱眉、耸了耸鼻,自言自语着,“怎么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虽然他并没有嗅到任何其他的气息,但是眼前的安静让他有几分警惕。想完之后再次缓慢提步,往茅草屋里面走。 只见屋内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影,药王荃仿佛不在。 “奇怪了,师父怎么会不在?”熊冠希又暗忖着,心中愈发觉得不对劲。 因为前面没有药王荃的身影,所以他又来到了茅草屋的后面。只见一亩亩药田,映入他的眼帘。满谷药香扑面而来,高高的药王阁则耸立在一处山头。 当看见药王阁内好似有点点星火在闪动时,熊冠希又欣喜而小声的感慨着:“哼,这么晚了,原来师父还在那儿……” 随后他纵身一飞,直接飞到了阁楼门前。 此时此刻,往日药王荃飞乘的坐骑雕白虎正趴在阁楼门前睡觉。不过,在感觉到熊冠希的气息后它立马就醒了。 雕白虎起身跑到了熊冠希的身旁,用身体蹭了蹭他的腿,随后向身后咆哮了一声,声音响彻整个药王谷。 当雕白虎起身离开阁楼门前时,阁楼的门也在这时候从里往外打开了。 听见大门发出的“吱呀”声,熊冠希又立马扭头循声而望。 只见药王荃清瘦而结实的身影,正站在门口。 不过,看见是熊冠希来了,他一向蕴含喜色的面容在此时反而变得严肃多了。 熊冠希看见他倒是挺高兴的,连忙跨前一步,低声而欣慰的喊,“师父!” 而药王荃还是那么严肃,看也不看他,双目直视前方,语气冷漠而生疏询问,“不知道天一教仙药斋熊冠希主事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也因为药王荃的态度,倏然,熊冠希一阵心冷,原本荡漾在他脸上的灿烂笑容也微微凝敛。 他以为药王荃是在生气他一走五年直到今天晚上才回来,于是又向门口跨近一步低声解释说:“师父,上个月我跟钰莹都回来这里了,特意看望您,结果您出去了……” “哼,特意回来看望我?你当我是小孩?还是把我当猴耍?”药王荃一听更加不高兴说。熊冠希向门口走近,他便从门内迈步而出。 话说前些天他刚刚回来,立马便发现后山石洞里和这药王阁里的许多珍奇药草被人动用了。他也不用去猜便确定那是唐钰莹拿给程戈用了,反正他们回来才不是为了刻意看望他。 第302章 无可厚非 见药王荃不相信自己的话,顿时熊冠希的表情更显忧愁和无奈。他又稍稍躬身,对着药王荃作揖,语气压得更低说:“那师父……这次我是真诚特意来看望您的……” “哼!”药王荃还是恶哼一声,表示不想理会他,同时再往前大跨一步,都懒得跟他对视。 熊冠希见此又将头低得更低,脸上神色也带着多分无奈,更加好声哄着药王荃说:“师父,我知道您一直在生我的气,可是无论怎么样,我都是您的徒儿。就算我一直身在谷外,我的心里也还是惦念您的,您就像我的父亲,不仅救活过我的生命,并且传授了我高超医术。唯一遗憾的只是,我的志向不止于待在这药王谷……” 其实在多年前他便想到了这一刻,在他离开药王谷之后,若是再次回来这里,药王荃绝对是不欢迎的。 因为他跟唐钰莹不同,唐钰莹离开后再回来,药王荃会无比欢迎。因为他是大徒弟,也是药王荃认准的接班人,原本药王荃是打算在不久后的将来将整个药王谷都交给他的。结果他的野心太大,不愿一辈子都守在这山间当药农,所以在五年前他离开了。 也因为熊冠希的好言哄慰,顿时药王荃的脾气确实消散了许多。只是他还是那么冷漠,不太愿意理会熊冠希,又气势汹汹说,“好了,少废话!说吧,这次回来,想要什么。” 顿时,熊冠希又觉欣喜的微微挑眉,再用恳求的语气说:“师父,最近我体内的那样东西,又不安分了……很痛苦,还求师父帮我再想想办法,哪怕就能稍稍减轻我最近的痛苦……” 因为熊冠希这番话,药王荃这才立马扭头看他。 “嗯?它又不安分了?”药王荃还灰白色浓眉紧皱,半信半疑冲他反问,听上去好似知道他体内的那样东西具体是指何物。 熊冠希又很肯定的冲他点头,说:“是的师父!” 倏然,药王荃的眸光也变得极其暗淡了,在嘴边暗忖着,“怎么会这样?五年前,我明明封住了他体内穿魂针的神力,怎么最近他又感觉到了痛苦?难道穿魂针也要显世了?” 因为药王荃在思考,所以熊冠希又不敢再擅自说话去打断他的思路。 想着想着,药王荃忽然又沉静下来,再视熊冠希,语气严肃说:“据我所知,一直潜藏在你体内的那根钉子,乃上古附邪神器穿魂针……我无高深神力,所以一直无法替你拔除……不过我猜测,有几个人应该能够替你拔除……” “什么?穿魂针??师父您确定……我体内的东西……乃穿魂针???”而一听到“穿魂针”这三个字,熊冠希的脸色便立马惊悚的变白了。 因为在这之前他并未想过,自己居然也会跟某样上古神器扯上关联。 药王荃又背手而站,漠然长声应他,“嗯……” “那师父您猜测的,能替我拔除他的人,乃哪几个人?”熊冠希又赶紧问。 药王荃嗡声说:“自然是手持其他神器的,并且具有神力的。” “哦……”熊冠希又发出一句诧异的声音。而后他的脑子里,立马开始着计算着那些持有神器的人。 跟他说明之后,药王荃也不多留他一刻了,直接赶他走,说:“好了,我能够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你继续下山去,追求你想要的吧。另外为师再赠送你一句,好自为之。” 一时间,熊冠希又觉胸口涌上了一阵失落和多分无奈。不过,药王荃都赶他了,并且他也知道了他想知道的,那么他也确实没有必要再在这里多做逗留。 回过神来后,他再次拱手作揖,还微微弯腰冲药王荃说:“那冠希多谢师父的告知了。等冠希下山去了,还望师父也继续保重。后会有期……” 听熊冠希说后会有期,药王荃的唇角又不禁抹过一丝冷笑。 但是,他还是懒得再说任何,又对熊冠希挥了下手,示意他离开。 熊冠希又觉无奈的提了提呼吸,而后站直了身子,提气凝神运功,迅速飞离此处…… 两个时辰之后,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明亮炽热的太阳光线,也渐渐将山间的雾气驱散。 新的一天已经正式来临。 一天之计在于晨,只睡了两个时辰后药王荃便起床了。晚上的时候,他花多数时间待在药王阁看书学习或研制新药。而白天的时候,他的时间便花在了栽培和护理那些药草上。 而他每天的早膳,也是他自己研制出来的。将几种养生的药草稍稍加工,做成干燥的食材,而后每天早晨再烤成糙饼。 这会儿他刚刚用完早膳,便一边在后院的田地里悠闲迈步、一边观察着地里那些药草的生长。 忽然,原本纯净的湛蓝天空上,一排白鹭整齐飞过,发出一串串婉转清丽的啼鸣。 倏然,药王荃怔了怔神,一阵喜出望外的神色,同时嘴边暗忖着,“这行白鹭,一直都在守候着那丫头,难道是那丫头回来了?” 说完之后他也转身,张望着茅草屋后门的方向。 乍时,他看见一道美丽的白色倩影,一脸高兴的朝他奔跑过来。 “师父,师父……”这正是唐钰莹过来了,一边跑着一边唤他。 药王荃见此,脸上的笑容弥漫得更开了,几乎都合不拢嘴了。 然而,当唐钰莹距离他越来越近时,他倏然又背起一只手,板着面容转过身去,不再看唐钰莹了。 “师父……”唐钰莹也终于跑到了他的身边,一边微弯着腰轻声喘息、一边又撒娇般唤他。 药王荃又是一副假装生气的德行,看也不看她,问:“干嘛?喊我干嘛?你还记得我也是你师父啊?” 唐钰莹又看出来了,原来药王荃是有些生气的。因为之前的几年她都没有回过药王谷,而上个月回来她还带着受伤的程戈。然后她还擅自用掉了一些他收藏了好多年的珍奇草药,只为治疗程戈的伤势。 “嘻嘻,我当然记得师父啊,一直都惦记着师父啦……这不,今天一大早我匆匆赶来这边,就是为了看师父呢……”唐钰莹又笑的开朗说,好声哄慰着他。说完之后还再次跨前一步,亲昵挽住她的一边胳膊,继续对他撒娇。 第303章 珍贵银针 从前的唐钰莹都没有对谁撒过娇,现在撒起娇来,也使得她的那张小脸更显秀丽绝俗,如新月清晕、如花树堆雪,整个人也泛着一种说不出的轻逸空灵。 听见唐钰莹开朗的笑声,药王荃终于又忍不住正视她,但还是怒气冲冲问,“既然这回是特意来看我,那有没有给我带继续啊?” 因为药王荃这么问,顿时唐钰莹的笑声更加清脆甜靓了。她又连声回答说:“带了带了,当然带了!”然后她连忙取下她肩上的布包袱,并急着将布包袱打开。 而这时候,药王荃又诡谲的挑高了一边眉毛,悄然张望着她的动作。 很快唐钰莹自布包袱里拿出了一个长方形的小木盒,对药王荃说:“师父,我给您带了一套针灸银针!” 当唐钰莹将小木盒也打开时,顿时药王荃的圆目瞠得更圆了,并且释放着惊奇的喜悦的光芒。 只见近百根银针,整齐有序的被放置着那个小木盒里。针形圆润,银光雪亮。 因为唐钰莹所带过来的这套针灸银针,并非普通的银针。它采银上等,做工精细,有长有短,有大有小,反正质地和规格,在整体上完全符合上古时期黄帝内经里面所记载的。 而说到针灸疗法,其特点是治病不靠吃药。只是在病人身体的一定部位用针刺入,达到刺激神经并引起局部反应。或用火的温热刺激烧灼局部,以达到治病的目的。前一种称作针法,后一种称作灸法,统称针灸疗法。 至于针灸疗法的起源,最早见于战国时代问世的《黄帝内经》一书。《黄帝内经》说的“藏寒生满病,其治宜灸”便是指灸术。其中详细描述了九针的形制,并大量记述了针灸的理论与技术。 见药王荃两眼放光,唐钰莹又高兴的将小木盒递向他手。 “你从哪里弄来的?”药王荃还没有接过,便极其好奇询问她。 唐钰莹又笑着说:“您猜啊。” 倏然药王荃又故意板着个脸、皱紧了眉,说:“我哪里猜得到?你这丫头近些年在外面结识了哪些人,我也全部不知道!” 唐钰莹还是笑靥如花,非常自豪的说:“这一套银针的来历,跟徒儿结识了哪些人无关。因为这里面的每一根银针,全部都是徒儿自己磨制的。” “哦?真的吗?”药王荃一听面容上立马又是一片悦色。同时他也对那些银针更加喜爱了,兴致更大的连忙伸手接过。 “当然是真的。”唐钰莹又说。 当药王荃端着那个小木盒端详、一副爱不释手的神色时,她也开心不已。她亲手做的东西,能够得到药王荃喜欢,她真的感觉无比具有成就感。 要知道药王荃,为人一向很是挑剔,眼光很高。他喜欢的东西不多,但是凡是他喜欢的东西并已经拥有了的,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舍弃。 也就在药王荃还在端详那些银针时,突然间,一直凝视着他的唐钰莹,脸上笑容微微凝敛。 而这一次唐钰莹过来药王谷这边,真的不为其他事情,一来就想看看药王荃,二来是想跟药王荃说一声。因为上个月她将程戈带过来了,并且擅自用掉了好多药王荃珍藏的珍奇药草。 于是趁着药王荃还是眉飞色舞,她又赶紧小心翼翼对他说:“对了师父,有一件事情,您应该知道了哈……上个月我也回来了这里一趟,还带了一个朋友,但是那时候您不在……因为我朋友受了重伤,所以您珍藏在药王阁内阁和后山石洞里的一些药物,被我不小心用掉了好多……” 原本唐钰莹以为,在她说完这些话之后,药王荃会立马变得很是生气。结果药王荃没有,就对她挥了下手,语气显得不耐烦说:“算了算了,我研制出来那些药,本来就是为了救人,既然当时你的朋友那么需要,那你们用了也罢!” 倏然唐钰莹更加的兴高采烈,大吁一口气的欢呼说:“啊……师父,您太好了!我太喜欢你了!”说完之后难得一次的蹦了起来,双手挽了挽药王荃的脖子,甚至似乎恨不得在他的脸颊亲上一口。 药王荃始料不及加受宠若惊,身子往一侧偏了偏,差点被她掰倒。等到好不容易再次站稳了,他的脑子里又跟着想到了什么。 而这时候,唐钰莹也恢复了镇定,老老实实的站直在那儿。又听得药王荃一本正经询问她,“说到你的那个朋友,是什么类型的朋友?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还敢将他带上这儿来?恋人吗?嗯?” 对于药王荃会问这样的问题,之前唐钰莹怎么都没有料到。于是一时间,她愕然怔住,微张着嘴巴,模样懵懂而迷糊,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我……”她说。 现在情况也反过来了,药王荃正定定的凝望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而她却吞吞吐吐,久久都说不完全。 “看来只是你喜欢他了。”见此精明的药王荃又立马下定论说。他自恃年轻时谈过轰轰烈烈的恋爱,所以很是了解儿女情长。 听此,唐钰莹也不否认,就羞涩的轻抿着唇,而后还微低下头。 因为她觉得她喜欢程戈,这件事情毫不丢人。虽然她也知道程戈心里最喜欢的女孩并不是她,而是张紫君。然后史如歌,再然后或许才是她。 在看了那些银针好久后,药王荃终于才将那个盒子盖上。但是他脸上的笑容丝毫未退,叹息一般再对唐钰莹说:“你喜欢的那个小子,改天我得去考验他一下,试试他的人品。至于现在,不多说他了,进屋去吧。最近几年你没待在这里,现在好好看看师父这里有什么变化没有。” “嗯!”唐钰莹又连忙重一点头,然后追随药王荃往前面的茅草屋里走。 愁,在谁的琴曲下柔成了一个千千心结?月落乌啼,那又是唱响了谁的风霜千年?当年一笑惹痴情,注定红尘里,要与在你纠纠缠缠中走过千年。 今宵的我,无由得却饮醉在了前世的那一场晓风残月里。藕花深处,杨柳岸边,烟雨楼台依旧是沧海茫茫。 第304章 绝非假义 最近这段时间,程戈不仅在想办法救史乘桴,而且还总在想办法找张紫君。 不止是程戈,连楚绍龙也是。自忘忧海回来之后,他们都再也没有见过张紫君。 其实最近这段时间,张紫君哪儿都没有去,只是回了一趟家。而她的家,也位于一处深山幽谷中,距离药王谷不到十里。 也是由于过去了忘忧海一趟,所以自那边回来之后张紫君便急着回家。因为她要向她的父亲张垚,汇报所有在忘忧海发生的事情。 只是这一趟回家,她感到很蹊跷、很疑惑、很遗憾。因为她并没有见到她的父亲。她以为她的父亲只是去山间练功或山洞修炼了,于是还傻傻的等待了七天。结果那七天张垚一直没有回来。 如此她也实在想不到张垚去哪儿了。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张垚也总是出去。可是从来不会连续七天以上不回家。 等到第八天时,张紫君终于不愿意在家里守株待兔了。她又离开了家,决定自己去找张垚。 而她所想到的,离开家后的张垚,唯一有可能去的地方,便是天一教。 因为张垚出生且成长于天一教,是天一教前任教主顾犇的爱徒。 这日早晨,张紫君便收拾好了行囊,匆匆离开了家,往天一教的方向去。而自这边去天一教,所经路途几乎都是山路。 此季临近中秋,所处山间,苍树擎天,黄叶纷飞。张紫君一直在赶路,辛苦而艰难的走。可是走了好久后,她只觉身后藏有无数双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她。 很明显,在那一片又一片的丛林后,埋伏着杀手和危机。走着走着,她自然而然不停的加快步伐,只为快点穿过每一片树林。 此时在一片树林里,和煦刺眼的日光被擎天大树挡在了外界,但是林中欢快琐碎的鸟鸣声始终不绝于耳。 忽然,一只受伤的雏鸟失重从大树上飞速下落,正要经过的张紫君见此立即挥手起舞,在空中一个华丽的转身并将它轻松抓住。 也就在这时候,见得前面不远处不知道从何时起已经站着一个人。 当张紫君从半空中飞下、双脚轻盈降落于地时,他还一面缓步朝张紫君走近、一面轻轻拍手为张紫君喝彩,说:“不愧为张垚的女儿,轻功又是天下一绝啊。” 顿时,张紫君微怔,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一身黑绸衣,头戴挡风帽将整个肩膀以上部位遮住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且目光冰冷问:“你是谁?” 中年男人狡猾而又轻蔑似的一笑,回答道:“我当然是你爹的朋友。” 他的回答让张紫君大惊,再次问道:“那你到底是谁?” “这你不用管,总之我跟张垚认识多年。回忆当年在天一教,我能够逃身,也是多亏了他……”他又话里有话说。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他对张垚有半分感激。 倏然,张紫君自然提高了警觉,又语气极冷问:“那你今天想怎么样?” 中年男人也冷冷一笑,直接告诉她说:“当然是利用你,引出他。毕竟他都隐匿十几年了,是时候再次现身江湖了。” 张紫君听此又语气冷肃提醒他说:“那你别费心思了。无论你怎样对我,我爹都不会再现身江湖。” 中年男人不以为然,又说:“不可能的,紫君姑娘,我了解张垚。当年顾犇教主遗令,一定要找回丢失的那四株仙葩草。现在溥侵在找,史乘桴在找,全天下在找,他自然也不会闲着。他一定会再次现身江湖,找寻或争夺那些仙葩草。” 倏然,张紫君不再语,心中只是想着怎样尽快避开眼前这个身份不明的人。 知道她已经开始酝酿如何脱身,顿时,中年男人又眸光幽深的凝望着她,并且眸中杀气翻腾得越来越明显。 发现他眸中绽现的杀意,顿时张紫君的目光也变得无比凛冽,毫不客气冲他说:“让开!” 然而张紫君的冷厉,却丝毫没有恐吓到他。他慢悠悠的摇了下头,猝然之间又涌出一团内力。 见此,张紫君潋滟的杏眸骤然瞠大,身形翩然而快速一转,取下了背上的紫煞魔琴。当中年男人的那团内力化作一道强烈白光气势汹汹向着她的身躯扑来时,她迅速一抹琴弦。 霎时,一道白光与一道紫光交汇,发出“咔嚓”刺耳的声音。但是这两道光,它们实力相抵,谁也没法斥退谁! 见自己的第一击并没有伤到张紫君,中年男人又立马涌出体内所有真气积聚手指。这一瞬间,又有无数的大针,从他手上飞射而出。 所有的大针有序围成一大圆圈,迅速攻向张紫君。 情急中张紫君后退几步,同时开始大肆的抚琴。 随之,天籁般的魔音,连绵不绝萦绕在这片树林里,惊得那些飞禽走兽乱飞乱窜。 中年男人只觉耳膜生疼,连思维也变得混沌混乱了,于是也更加奋力的运功。 突然间,一阵雄风猛然刮起,整个树林枝断叶飞。刚才他所发出去的银针圈也被风滞住,无法向前。 而这一阵雄风为何而来,中年男人和张紫君纷纷并不知情。 也就在他们被风沙扰得视线不清时,一个身影快速飞过苍林,再毫不费力的避开一切,轻易将张紫君从那环境中给抓了出来…… 然而,忽然出现的这个身影,并不算救了张紫君。 将张紫君带至一处梅林里后,他便立即消失不见了。而被他抓住时,张紫君也已经昏迷了。 直到夜里明月高悬时,张紫君才苏醒过来。而苏醒过来的张紫君,独自一人怎么都走不出这片梅林。 很晚很晚的时候,她依然徘徊在这一大片梅林间。此季虽然没有梅花,可是变幻迷离梅林却如幽宫一般深远。 张紫君一直悬着胆儿,慢步前行,不料前面的路既越来越窄又越来越长。反正这处梅林,似乎没有尽头。而那些光秃秃的梅花树,它们的枝架,看似杂乱无章的交杂实则遵循了某种莫名的规律。 张紫君无法破解其规律,于是只能依靠感觉摸索着走…… 第305章 弑女之父 走了好远好远,忽而她转过一道大弯,黑暗中,眼前突然跃出一片明朗的亮光。 这是一座略显破旧的山神庙,庙里摇曳着无数的烛光,庙中尘土飞扬。 张紫君走进庙里,只见殿内隐约飘浮着几条黑色的丝绸。而偌大的正殿,也仿佛一只饥饿很久的食人野兽,只待猎物自投罗网。这一切也惹得张紫君毛发都竖了起来,下意识的将怀中的紫煞魔琴抱得更紧。 走着走着,又有一股血腥味侵袭到张紫君灵敏的鼻子里,随之她的面色也显得更加阴沉。 紧跟着,浓烈的血腥之气伴随着一团飞动的黑云,迎面向她袭来。它在空中停留了片刻,又如烟雾般缓缓散开。 张紫君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这团黑云竟是一群极小的飞虫所变。张紫君直想呕吐,她屏住呼吸,生怕这些飞虫靠近她。 “好厉害的虫毒,是谁在此?难道是艳儿……”张紫君心底暗暗一惊,嘴边自言自语暗忖着。 艳儿是她爹的徒弟,只是别人不知道。因为艳儿还有着另外一层身份,所以他们父女也不会将她公开。 却听得殿后一人朗声大笑,仿佛整个空洞的山神庙于一瞬间被她的笑声爆满。 张紫君又不禁皱眉思忖了一会,而后马上意会过来,说:“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了!” 她揭开后殿的帘布缓缓走出,笑容也早已凝固在脸上。 “果然是你!”看到站在眼前的她,张紫君不禁背过身去,显然对她十分不满。 她阴柔的笑了笑,道:“不错,是我,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紫君姑娘……”她叫紫君两字的时候,特意把它拖得很长,像在嘲笑她一番。 张紫君仰头看着空寂的夜色,不禁涌起一阵莫名的愤怒,她质问她道:“你在这里等我很久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经过这里?” 她阴柔一笑,道:“要想知道您的行迹那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 张紫君也冷笑着摇了摇头,问:“是我爹要你跟着我的?” “当然。师父说你该回去了。” 张紫君似乎很不高兴,同时也特别疑惑,又正视着她问,“我该回去了?什么意思?” 她又撇了撇嘴,垮下脸来,回答张紫君说:“师父想让你永远的离开一个人。所以他说今天必须让张紫君死在这儿!” 倏然,她的话语,惹得张紫君的心底立即升起一阵的恐惧和绝望。她的外表却装作若无其事,问:“爹想让我永远的离开程戈吗?” 她点了下头,而后又意味深长道:“其实你也不能怪师父,他也完全是为了你好,他怕你陷得太深最后害了自己。” 张紫君的眼睛也微微的笑了,道:“我没有怪爹的意思,从小到大我都知道爹的志向和使命,报仇,为娘报仇,然后夺回本属于他的一切。” 她笑了笑,语气冷漠,道:“既然你知道,那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 张紫君漠然的站着,突而又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对,紫君必须死。只有紫君死了紫煞魔琴才能顺理成章的再次从世人的盯著中消失。” 她唇角弯曲的弧度完美至极,补充张紫君道:“这样师父的大计,也才更加显得天衣无缝!” 张紫君似笑非笑,眼中又有一丝担忧之色,自言自语道:“其实,得到了仙葩草又能怎么样?爹还是无法解开五株仙葩草蕴含的最终谜底,而且……” 她却不赞成张紫君悲观的说法,道:“天下间没有解不开的谜。我相信五株仙葩草再聚的时候,就是谜底揭开的时候。到时候不止天一教,整个天下也都会任由师父摆布!” 张紫君的睫毛上夹带着点点泪花,又闭了闭眼道:“但愿吧,但愿爹想的都能够成真。” 她的嘴边撇过一丝残忍的笑意,道:“既然你都明白,那我动手了!” 张紫君瞑目不语。她涌出内力积聚手中,此时此刻,寒光射目,在她运功的同时,风声鹤唳,戛然而止。 张紫君没有后退一步,任由她上前,任凭她十根修长的手指似鹰爪般伸向她的脸。而且此时此刻,张紫君唯一的感觉便是眼前一片空白! 不知道从多远的地方传来的美妙琴声,琴声飘到她的耳边,就好像夜月在歌鸣。她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疲倦的笑意,似乎看淡了这人间的一切。 最后一丝亮光在她眼前闪过,他阳光的笑脸不停地在她脑中浮现。她轻轻地闭上双眼,怀里的紫煞魔琴也跟着摔落,掉在了地上。 一天之后,一名鸾凤山的女弟子,经过这座破庙,无意间发现了张紫君的尸体。 张紫君死了,紫煞魔琴杳无消息,顿时,这个消息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 是谁杀害了张紫君又夺走了她手中的紫煞魔琴?各界人士纷纷揣测着…… 那时候,大雨瓢泼而下,程戈跪倒在喧嚣的破庙外。原本他跟史如歌正在赶往天一教的路上,可是在听见这个噩耗后,又连忙折返了方向。 他紧抱着张紫君那具早已被万千飞虫噬咬得面目全非的尸体痛哭不已,心中的意念也是万念俱灰。曾经他对人生的美好憧憬,也好似随着张紫君的离开而远去了。 而在不远处,史如歌撑着伞,同样结着无尽的愁怨。淋漓大雨中,她走到程戈的身边,安慰他说:“程戈,人死不能复生,紫君姐姐在天有灵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啊。” 程戈听之又是冷笑,笑声惨烈,响彻云霄。泥水早已将他雪白的衣裳染成土黄,躺在地上的他,漠然的仰望着苍天。他想痛骂想怒吼,可是他的喉咙似乎早已生锈,涩痛着怎么也发不出很大的声音。 史如歌晶莹的泪滴,忍不住滑下,雨伞无力的从她手中脱离,大雨落下似石似拳点点滴滴重重的打在她瘦弱的身体上。好久之后,她也无力的蹲下身子,蹲在了程戈的身边。 她不停的摇晃着程戈,想让他清醒,想让他振作。 她告诉他:“程戈,没有了紫君,可是你还有我,有我爹,有泉池山庄上上下下这么多关心和在意你的人啊。如果你就这样颓废下去,紫君也会死不瞑目的。” 第306章 最后一计 “死不瞑目?”程戈反问她一句,然后又开始止不住的凄厉冷笑,似乎在嘲笑他自己。 史如歌点点头,也开始抽泣,大声道:“对,如果我是紫君,我看到你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我一定会死不瞑目的。我也会后悔认识了你,因为你是一个容易被打倒的人。” “呵呵。”程戈痛苦的闭上双眼,淋漓的雨水瓢泼而下,无情的击打着他,他的身体微微摇曳,连声音也变得颤抖不稳。他道,“紫君死了,对于我来说,一切都没有了从前的意义。” 倏然,他的态度又惹得史如歌变得恼火起来,她使出全身力气,问:“你怎么能这么说?在没有认识紫君之前,你有雄心,有抱负,有使命。你曾经立下誓言,一定要查明当年天一教变故的真相,然后杀了溥侵,重振你爹在天一教的神威。可是如今,这些难道你都忘了吗?是否这些从来都只是你随口说说,从前或是现在,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真正付出实际?”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根本就不想再管这些!”程戈又说,冷冷的声音穿破了这无情的雨夜,同时也刺伤了史如歌的心。 那一把红色的大帆布伞,不受控制的自史如歌手中脱落。史如歌又闭了闭眼,此时此刻,浸湿她脸庞的,也不知道到底是雨水或者是泪水。 她问:“程戈,你怎么可以这样?难道在你心中所有的一切,加起来都抵不过一个紫君有分量吗?” 程戈轻轻的摇了下头,道:“这不能相提并论。紫君死了,死得不明不白,而且我连挽救她的机会都没有。我真没用,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我还做什么大事?” “不是的,程戈!这不能怪你!”史如歌又焦急的打断他,再好声劝慰说,“紫君一向神秘诡异,之前她连去哪儿都不肯告诉你,你根本没有责任和义务去保护她,你不要责备你自己。” 程戈还是摇摇头,道:“你回去,不用管我。” “你……”史如歌想说的话又哽咽在了咽喉里。突然间,她也站了起来,俯视着程戈,再也忍不住的她用双手尽情地捶打着他的后背,哭道:“我恨你,程戈,你虚伪、自私、颓废。你只会沉沦,然后让所有人都为你担心!你从来都不会考虑我的感受,我恨你!” “对不起,如歌,对不起……”程戈默默的低下头去,却完全没有躲闪和反抗。 史如歌停下来,绝望地凝视着他问:“对不起就可以了吗?你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嘛?你只知道后悔没能保护紫君,那我了?我死了你会不会也有这么难过?” 程戈又抬起了头,他仰望着浑浊的夜空,一动也不动。良久之后他才凝望着史如歌,说:“你先别管我了,让我好好静静吧。” 史如歌点点头,瓢泼的雨水早已将她浇灌得像是只落水的小鸡。她说:“如果你真爱紫君,就应该为了她而好好地活着。我们都不知道是谁将紫君姐姐杀害,也不知道紫煞魔琴现在到底在谁的手中。程戈,你应该振作起来,让自己变得强大,然后找出真凶,拿回紫煞魔琴,替紫君姐姐报仇。” “真凶?”程戈的脑中灵光一闪。 史如歌也平静下来,道:“对,找真凶。” “是,不能让伤害她的人逍遥法外,不能让奸人计谋得逞。”程戈嘴边喃喃自语。 史如歌终于欣慰地喘了喘气,道:“所以你不能倒下去,程戈,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将杀害紫君的那个人找出来。你要抓紧时间,好好锤炼自己,因为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人也都在看着你的。” 程戈再次冷声发笑,只是笑了好一会后,他又终于点头,赞同了史如歌所言。尽管这时候,他浑浊的眼睛里,显现出来的还是张紫君的身影。 好久之后,大雨停了。山里的空气,异常的清新和凉爽。 程戈抱着张紫君的尸体,站了起来。 他抱着她,正要朝梅林深处走。 史如歌思绪不定,犹豫了好久后终于叫住他,说:“程戈,让紫君入土为安吧。” 程戈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可是却将张紫君抱得更紧了。 “程戈!”史如歌跑到他的面前,又郑重喊了一声他。 “嗯。”程戈又轻轻应了一声,而后继续抱着它,默默的往前走。 他什么都没想,眼前却总是飘晃着她的身影: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纱裙,端庄而秀丽的面容上总是泛着动人的微笑。 史如歌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对张紫君,还有着另外一种情感。因为在另外一个世界,张紫君也是他的恋人,所以来到这边世界,又遇到张紫君,他便真的觉得他跟张紫君是命中注定要牵扯几辈子的一对。张紫君就是他的亲人,唯一世世生生的亲人。 于是走着走着,他的脑海里忽然也浮现了一个像梦一样的镜头。在那个镜头中:他看到了紫君,她离他很近很近,也一直在看着他。可当他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时,她总会飘得很远很远。然后他便使劲地追、喊、找,可是总没人回应。 “紫君,你是不是回去了?回到二十一世纪了?是的话我替你高兴,高兴……”走了好久后,程戈心里还很苦涩的说,同时也是他的自我安慰。 不知不觉间,他也想起了以前常做的另一个梦。 梦里他和另外一个人被五条彩色的巨龙死死地缠住。他们拿着各自的宝剑誓死抗衡。五条巨龙罗列于东西南北中五个方面,将他们俩团团围住。不知经过多少天,五条巨龙终于被他们消灭了。可是死了的巨龙突然又幻化成为五个人。他们面容各异,十分陌生却又感觉似曾相识。他们的脸在他眼前漂浮着,好似阴灵一般久久都不能散去。 以前他总会被这个梦吓醒,而醒来之后却又总是忘了这个梦。今天很是奇怪,他竟然清楚回忆起了这个梦的全部内容。如此他也开始揣测,张紫君死了,还有几株仙葩草不知所踪,这一切的一切,还包括这个梦,是不是都有关联?是不是在预示未来? 第307章 相依相守 自岩岭山庄回来后,泉池山庄的副管家伍进,便一直悄悄躲在泉池山庄最北面的溶洞里。 这边溶洞里万千萤火虫汇聚的异象,他是无意间发现的。由此他也猜测,这里面应该有一株仙葩草。 可是,他找了整整五天五夜,迟迟没有找到。这天白天,从溶洞里出来后,他便听说程戈和史如歌早就已经离开山庄,前往天一教营救史乘桴了。 于是,趁着无人时,他又匆匆写好了一张信条。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了,便来到最北面的一片繁密树林里。 他放飞手中的信鸽,给天一教的人通风报信。 因为他最主要的身份,并非泉池山庄的副管家,而是天一教十二执事中的后备人员。他会乾坤剑法,懂得乾坤剑阵。 不料,他的信鸽刚刚振翅,噗嗤一下飞到半空中,突然间便有一团黑云飘来,活生生将它侵袭。 伍进见此,怒目骤然瞠大,同时右手运功,正准备挥掌打向那团黑云。结果也就在这时候,便见得从那团黑云中,伸出了一只手,将那只信鸽给捉住了! 因为惊悚和恐惧,伍进脸色再变,并且他运功的手也开始颤抖个不停。他也完全没有察觉到,无声中他的背后又出现了一道黑影。那道黑影即刻扼住了他的咽喉,用劲运功狠狠一掐。 顿时,他都没有来得及反应,立马喉咙处便被扼断了,毫无挣扎和毫无痛苦的死了。 在他的尸体倒地之后,头顶的那团黑云也停止了飘浮和变幻,一动不动的停滞在半空中。而杀害他的那道黑影,也开始昂头仰望着那团黑云。 至于这黑影和黑云的身份,分别为雨弩和云海护法。最近几个月,泉池山庄最北面的溶洞存有异象,云海护法早就得知了。而这段时间,他们两人也相继勘察了泉池溶洞好几遍,以试图找出里面潜藏的仙葩草。可是,他们两人的勘察迟迟无果,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昨天晚上,云海护法刚从芫莨山修行回来。在一刻钟之前,他跟雨弩又勘察了泉池溶洞一遍。而勘察的结果,自然还是跟从前一样。 在云海护法取下绑在信鸽腿上的信笺浏览完毕之后,雨弩便低声询问他,“主上,他的尸体怎么办?需要保存吗?” 云海护法说:“他居然也是天一教的人,是蜀逍的人。既然如此,那他的尸体,正好为我现在所用。” 雨弩一听,悟了一悟,而后又重一点头,略显欣慰的说:“是啊!” 云海护法又没有多说,而是在沉思着什么。 雨弩又望了望地上伍进的尸体,然后好奇询问他,“主上,泉池溶洞内的这株仙葩草,我们还是没能找出,那么接下来您去哪儿?” 云海护法很快回过神来,不再思考,说:“这边的仙葩草,看来非得等药王荃来找了。至于我接下来的打算,当然是去天一教,亲自会会史乘桴……” “哦?您会史乘桴……”雨弩听此又神色微变,暗觉诧异…… 天一教,天绝殿,气氛庄严、肃穆、冷清。 原本站在殿上的溥侵,忽然转身坐于那张檀木龙椅上,询问前方的易浊风,“浊风,近来你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多谢姑父记挂。”易浊风面无表情回答、微低着头。 “那就好!正好有件事情要交给你办。”溥侵又说。说完之后挥手示意大殿之下其他人退下。 “姑父要我做什么?”易浊风又问。他始终面不改色,语气也毫无起伏。 溥侵又笑了笑,远远睥睨着他,说:“在告诉你之前,先带你去见一个人。” 顿时,易浊风的眉心才微微一拧,虚声而略显紧张追问,“见谁?” “见了就知道,跟我来。”溥侵起身,背手向着内殿走去。 宽敞雄伟的天绝宫,霸气外露,朱红色大门向两边威势的敞开。 溥侵引领着易浊风,踱步于宫内正径上。穿过这条路,便是溥侵卧房。 还隔着十来步远,便听得吱呀一声,不远处那张朱红色檀木大门被溥侵浑厚的内力推开。 房内四周虽然无一位守兵,但是那沉沉的死寂却惹得易浊风的内心升起一阵慌乱。他感到愈发不安,心想:溥侵这是要带他去见谁?什么样的人物溥侵才会将他“囚禁”在自己的卧房?难道是…… 想着想着,他的浓眉越蹙越紧。 溥侵跨过门槛,便朗声大笑道:“史师弟近日可好?在我这天绝宫待着可还适应?” 待溥侵入内之后,易浊风也跟着大步跨前。眼前的史乘桴正静闭双眼,盘膝坐于床榻上。他的身子一动也不动,面容也显得分外憔悴。易浊风一看便知,他是因为无法动弹才安然静坐的。 溥侵的问候并没有惊扰到史乘桴,他依然闭目养神。不过,他也略显吃力的挺了挺身躯,完全无视他们的到来。 溥侵怒得不动声色,撇唇冷然一笑后,瞥下身旁易浊风说:“浊风,让史庄主开口说话……” 易浊风又愣了片刻,而后才意会过来。对溥侵说了一声“是”之后,他一挥手,雄浑的一掌直击在史乘桴的胸口。 史乘桴顿觉胸口一阵沉痛,有一团恶寒的气体迅速窜入了他的五脏六腑。渐渐的,他变得越来越难受,万分难受。也因为难受,他剑眉倒立,似在与那一团气体剧烈抗争。 终于,他的真气敌不过那团气体,听得一轻微的破绽声后,他的身躯急速往前一仰。随之,大口鲜血自他嘴里喷出。而这时候,他也睁开了眼睛,一只手捂住胸口,双目炯炯有神厉视前方的易浊风,说:“好阴毒的一掌!” 易浊风不应声,只是收回了掌势。溥侵却看着史乘桴,语气幽幽说:“史师弟不给我面子,我便让浊风出此下策……” 史乘桴愈发气不过,又恶哼一声说:“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信息。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告诉你。” 溥侵又摇了下头,甚觉好笑说:“史师弟言重了,溥某怎会让你死?你我都快成为亲家了!” 史乘桴的脸色再次大变,又恶狠狠的瞪眼易浊风,说:“我女儿是不会嫁给他的!” 溥侵的神情反倒愈发显得惬意,又挑了下眉,告诉史乘桴,“你说了不算,你女儿本人可是乐意得很。” 史乘桴又极力强压着愤怒,说:“溥侵,泉池山庄没有任何仙葩草,如歌还小,你放过她!” 溥侵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又在房间内回荡,道:“我可是为了你女儿的一生幸福……龚子期死了,而她的名声也毁了……” “龚子期死了?”史乘桴似乎承受不住这惊栗的噩耗,又瞟向易浊风询问。 “对,龚子期死了。”易浊风又很冷静回答史乘桴。 史乘桴幽深的眸子里又燃起火苗,口吻变成质问,“龚子期是你杀的吧?” 易浊风神情木讷,似乎并不介意他的态度,说:“是谁杀的并不重要。” “如果你陷我女儿于不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史乘桴又很快说。现在这一刻,他开始后悔,后悔过去自己居然看重过易浊风这种人。 易浊风又悠悠偏头,不再面对史乘桴,而且反问他:“我与史姑娘无冤无仇,怎么会无故陷她于不义?” “呵呵。我就怕你千方百计,把她给利用了!”史乘桴说。 易浊风又漠然怔在那里,不再应声。因为此时此刻身在这里,他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史乘桴都不会相信他。 溥侵一贯狰狞的面容上却又挤出一丝笑意,说:“史师弟,你何苦这番敌对我们?可记得三十年前,你我曾在这辉煌的天绝宫与师父把酒畅谈,论天下﹑聊武学﹑展未来……” 史乘桴硬声道:“记得又如何?相比现在,美好的过去都是假象!” 溥侵的戾眸危险眯起,倏然也长叹一声,说:“那倒不错……记得那时候五大堂主,是那么同心协力﹑同舟共济,为天一教的存亡与兴衰刀山火海……至于后来,都怪程胤等小人的作祟,最终也致使现在天一教的声誉和实力都大不如前……” 史乘桴又冷然撇唇,不以为然说,“如今天一教臭名昭著,全是拜你溥侵所赐,与程胤何干?” 今天溥侵心情极好,怎么都不生气,又说:“是师父错信了他,他伪善的真面目在我与柳烟成亲时彰显。北玄洞坍塌﹑仙葩草失踪﹑再加柳烟之死,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窝藏的贼心!” 史乘桴还是忍不住冷笑,说:“如今你是天一教的教主,天一教的史册自然由你主写。既然你说程胤是罪人,那他即便不是罪人也会是罪人。成王败寇,便是如此。我史乘桴不想与你多费口舌。” 溥侵又很讶异,用那种半信半疑的眼光正视史乘桴,“时至今日,你依然和程胤一条心?” 史乘桴又高傲的扭过头去,懒得理会溥侵的问话。 溥侵稍稍撇了撇嘴角,又一本正经询问他:“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跟我溥侵站在一边?” 史乘桴恶哼一声,再次转脸正视溥侵,说:“要我史乘桴跟着你溥侵做不仁不义之事,祸害天下吗?” 第308章 花开花谢 溥侵面容终于皱起,笑容全部丧失,声音冷得在颤抖,问:“那你就不顾你女儿以及整个泉池山庄的安危了?” 史乘桴还是那样执拗,说:“依了你,我下地无颜面对师父。”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溥侵开始语带杀意。 史乘桴说:“我向着程胤是因为他大仁大义,尊他为真君子。可你溥侵,实乃真正的小人。”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溥侵翻脸了。”溥侵说。越来越肆虐的眼神,似要将他直接撕碎。 史乘桴始终无畏,又故意笑出明显的声音,说:“要杀要刮,悉听尊便。而且建议你快点杀了我,这样你也省了一些粮食。” 溥侵又被气得唇角微微抽搐,也懒得再跟他多说了,望向易浊风,说:“史庄主就交给你了,好好伺候他。”说完之后他轻甩衣袖,忿怒而去。 待溥侵走了,这处偌大的房间内,便只剩下史乘桴和易浊风两个人。史乘桴一直恶煞的瞪着易浊风,而易浊风一直望着别处,总之两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好久后,易浊风终于开口,询问史乘桴,“史庄主有什么打算吗?” 史乘桴还是瞪着他,冷然而诧异反说:“你问我我的打算,莫非是想替我完成最后的心愿?” 易浊风仍旧望着别处,侧身对着溥侵,说:“史庄主不合作,便只有死路一条。然后溥侵便想其他办法,找到你藏在泉池溶洞内的那株仙葩草。” 史乘桴又气势汹汹说:“我不怕他!” 易浊风又偏头望向史乘桴,最终目光落在他那盘踞在床榻上的双腿上。 待他再走近一步了,他才注意到,史乘桴两边的膝盖骨上,各自穿着一条极细极细的白索,白索的另一端固定于床后石壁。 “舞蚕丝!”易浊风心中惊呼。 众所周知,舞蚕乃天一教深山独产的一类毒虫。它吐的丝韧质如程,除用火烧熔解,其余任何方式都无法使其断裂。且它毒性温热,能够慢慢腐化接触它的事物。 想着想着,易浊风还心底一紧,断定下来:史乘桴的这双腿,算是彻底残废了! 史乘桴又观察到了易浊风那细微的神色变化,再冷然一笑说:“素来心狠手辣的易浊风,也有心生怜意的时刻?” 易浊风又跟史乘桴对视,目光中的凛冽确实退去了多分,说:“史庄主,溥侵是不会放过你的。不过我会念在凌无邪的情面上,不为难您,您珍重。” 说完之后易浊风又转过身躯,准备提步而走。 结果,身后的史乘桴忽然又朗声大笑起来,说:“也不枉凌无邪舍命救你!不过史某人倒不赞成他领这个情!” 易浊风的脚步又顿了顿,背向史乘桴站着,依然面无表情,说:“他领不领情,是他的事,您好自为之。” 说完之后他又急着走。 “慢着!”史乘桴再次紧张喝住他的脚步。 易浊风的神色带着一丝愕然,又缓慢回头,但是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后,史乘桴还是忍不住说出口,虚声对他说:“求你一件事情,如何?” “求?”对于史乘桴的措辞,易浊风又微微拧眉,怔怔的望着他。 史乘桴又深吸一口气,说:“你进过我的泉池溶洞,知道了那株仙葩草藏在哪儿,却没有贪得之心,其实这一点,我很欣赏你……” “那您要我做什么?”易浊风又直接询问。 早在不知不觉间,史乘桴的面容便变得平静如湖面。这会儿也是,他又无比平静回答易浊风,“杀了我。” 易浊风听之震惊不已,平生第一次毫无主张,“这……” 见他震惊、疑惑,史乘桴又主动对他解释,“我不想成为程戈和如歌的包袱。刚才你也看出来了,就算你不杀我,我也只是一个废人。” “可你一死,天下就乱了。”易浊风说。 史乘桴又轻轻点头,眸底的平静和淡然却是前所未有的,又叹息一般说:“就是要乱,乱过之后才会平静,暂得几世太平。” “史庄主为人真是高深莫测,自己祸乱天下也就罢了,偏偏还要拉上我……”易浊风又说的意味深长,难得开一次玩笑。 史乘桴更加认真凝视他,又好奇追问,“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不料,易浊风又摇了下头,不再跟史乘桴对视,语气深沉说:“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我不相信史庄主是真的不想活了。” 说完之后易浊风又提步而走,这一回无论史乘桴怎么叫住他,他都不打算再回头…… 不过,即使易浊风没有回头,史乘桴也不孤寂。很快,云海护法又闯了进来,身形悄无声息降落在他面前闪现。 望着身前熟悉的伍进的身影,史乘桴又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你是?”他神情痛苦的皱眉,低声询问着云海护法。 “我不是你的副管家伍进么?”云海护法语气幽幽反问着他。 史乘桴听此轻蔑撇唇,又冷然一笑说:“就算伍进是蜀逍的人,也没有本事在易浊风刚刚走后,便闯入到这里。” 最近几天史乘桴也想了很久,他在想自己在岩岭山庄时,为何会忽然遭受庄罹和溥天骄的偷袭。想来想去后他终于想到了,是伍进搞了鬼,出卖了他。 见史乘桴现在还算明白,云海护法又笑了笑,“哈哈哈……” 他的这句笑声,哪怕很轻很轻,可是其蕴含无比强大的神力和真气,也震慑得史乘桴的胸口泛着一种即将窒息般的沉痛。 如此一来,史乘桴当然也明白了他的身份。 “咳咳……你是……云海护法……”轻轻咳嗽后史乘桴说。 见史乘桴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云海护法又立马停止发笑,再正视史乘桴说:“史堂主果然厉害,就二十年前跟我交际过一次,却到了现在还记得我的特征……” 史乘桴又撇了下唇,不想跟他说太多,直接冷然询问,“说吧,你现在进来这里,为了什么?想向我打听泉池溶洞内的那株仙葩草到底藏在哪儿,到底怎么令它显现,是吗?” 蓦然,云海护法又摇了下头,说:“不是不是。我了解史堂主的性子,知道就算我问你,你也不会说,所以我不如不问。不费口舌。” “那护法大人你……到底有何贵干?”史乘桴又问,语气明显,越来越有气无力。 云海护法又轻呵一笑,说:“你不是逼易浊风杀你吗?既然他不肯动手,那我就来代替他动手……” “你……”顿时,史乘桴又气得一哽,同时胸口的沉痛更加剧烈。 见他忽然激动和紧张,云海护法视他时,目光中又带着不尽的奚落。 云海护法又阴声说:“怎么?又舍不得死了?你放心,等你死了,我不会利用你的身体,因为我用不着……” 史乘桴没有再应他,而是咬紧牙关,极力运功。可是他怎么都运不出来。一来由于云海护法神力太强,将他余下的功力完全压制住了。二来由于现在,他已是身负重伤。 运着运着,他实在是无力了,便不得已的放弃了。只是在死之前,他又疑惑询问云海护法,“你要杀我,是为了嫁祸给易浊风,对吗?对的话,又是为什么?” 云海护法也不隐瞒他,直接说:“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也仁慈一次,让你做一个明白鬼。对,我要杀你,就是想嫁祸给易浊风,因为我跟黑祭,都看中他这个人。他的手中有承影剑,很有潜力,成为万魔之王。等到他成为了万魔之王,我再把他杀了,然后去占有他那具身体,无比适合我的永不腐朽的身体……” 在云海护法说完之后,史乘桴又笑的极冷、极冷…… 临近中秋,夜凉如水。习习清风伴随着优雅的桂花香,飘散在四周。整个琦华居,香气弥漫。 仰望天空半圆形的月亮,只见不远处,巍巍天绝峰正与月交接。似乎,立于天绝峰顶,伸手便可摘得天上星宿。 琦华居位于天一教西面,为庄罹的行宫。 此时夜深人静,在琦华居内,忽见两条黑色身影飞速掠过,最后落于几丈高的围墙外。 居内密布的守卫皆是累眼疲乏,加之两人轻功已到火候,所以并无他人发觉。 而这两条身影,自然就是程戈和史如歌。话说今天白天时,他们便潜入了天一教,花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在各大院落寻找着或打听着史乘桴被关押的地方。然而现在到了晚上,他们也没有得到确切的结果。 待身形完全立定后,程戈摇了下头,皱眉思忖自问,“师父不在这里,那么会在哪儿?” 史如歌也柳叶眉紧蹙,一脸焦虑和愁色,说:“庄罹的琦华居﹑溥天骄的神霄居﹑凌无邪的灏原居,所有能够用来关押犯人的地方我们都一一找遍了,可是就是找不到爹爹!程戈,接下来我们到底应该去哪儿?” 程戈还是摇下头、还是在思忖,说:“我不知道。让我再想想我们是不是漏了什么重要地方……” 史如歌又抿着嘴巴,乖巧点了下头,不打扰程戈思忖。 第309章 回归的路 程戈一边思忖一边来回踱步。忽然他浓眉一散,偏头望向不远处高入云端的天绝峰,对史如歌说:“忘了,溥侵这个人生性多疑,他一定不会将师父囚禁在距他太远的地方,所以星月居和琼华居我们都没必要去了。” 史如歌随之望向程戈直视的那个方向,精致的小脸上浮现一丝惧色。她又询问程戈,“那是溥侵亲掌的天绝殿。程戈,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去那儿?” 程戈倒是毫无惧色。相反他的唇边还撇过一丝轻蔑笑意,再回答史如歌,“是。我现在就去看看。” 史如歌听此又赶紧握住他的一根手腕,生怕他丢下她,“我们一起!” 程戈又点了下头。现在是在天一教,无论他走到哪儿,都会带着史如歌。让史如歌寸步不移跟着他。 天绝峰上,十二执事率兵分守着八个不同方位。程戈和史如歌早已抵至,他们隐身于西南方一棵千年古树下。这个方位,史如歌记忆犹新,那日她便是经此方位一道的小门而误入天绝殿的。 眼下,恪守此位的狂虎在距离程戈和史如歌百来步远的地方来回走动着。他的身后,十来名兵卫宛如雕刻的石像般静肃笔挺。 程戈扫眼四周,余光终落回前方高阔之殿式上。他抿唇一笑,正要持剑起身,史如歌晃神扯住了他的衣袖,小声提醒着他,“就这样莽撞的冲进去吗?十二执事可不是好惹的!” 程戈又望眼史如歌,浅浅一笑说:“你放心,会有人替我们引开他们的。十二执事一分开,就使不出乾坤剑阵,好对付得很!” 史如歌又“哦”了一声,而后任由程戈站了出去。程戈暗涌内功,顿时,他手中的赤霄剑横生出一派凛烈之怒气,同时致使周遭的空气轻轻颤了半晌。 天绝殿外,狂虎猛一紧神,警戒度立马提高十二分,沉声对周围兵卫说:“有人闯进来了,小心!” 倏然,那些兵卫自然变得清醒了许多。 而狂虎敏锐的目光,很快锁定于西南方的古树后。而这时候,程戈和史如歌又躲到了其他地方。 见这边无人,狂虎又轻咳一声,扯开嗓门说:“有胆攀上天绝峰,自然也就不怕现身与我一见,还请阁下……” 狂虎话未说完,忽然又察觉到身后有一道黑影在飘晃。他猛然回头,却见一切平静如初,毫无异样。如此,他更加屏住呼吸,紧拧着眉,一面放缓脚步向前走去、一面加速运功做着戒备。 直至行至一位持矛兵卫身前,他才恍然大悟。而那位兵卫见他过来了,仍旧肃立不动,连眼珠子也不再转动一下,生像未曾看到他。随之,狂虎又骇然大惊,缓缓伸手,本想试着去推推他。 不料,他的手指刚刚碰触到他的盔甲,便见得他僵硬的身子,木讷往地上倒去。 再看周边其他兵卫,皆是面如死灰,没有了任何血气。 见此,确定形势确实不妙的狂虎,又飞速抽出手中短剑。狂虎剑一出鞘,便见得一道白光直冲云霄。而后它似烟花般,在空中急速绽开。 “不好,狂虎在放信号!”程戈知道他这是放信号,又以闪电之速飞身向前。不等狂虎来势汹汹的掌风击至,他便早早将赤霄剑抵在了其心口。 “我师父在哪儿?”程戈询问狂虎。 不见其他执事的接应,狂虎不禁大失所望,目光盘旋片刻,反问着程戈,“你就是程胤之子程戈?” “正是。”程戈漠然回答。那锋利的赤霄剑锋,抵在他的心口,距离越来越近。 “你救不了史乘桴。”狂虎忽显一派祥和,又直接告诉他。 “这不是你说得准的。说出具体位置,我可饶你一命。”程戈说。容色微狞。 “我不知道。”狂虎沉声道。 “那我先杀了你。”程戈又咬咬牙说。说完之后,手中的赤霄剑,利落刺在了狂虎的心口! 狂虎瘫倒在地,史如歌这时候跑上前来,催促他说:“我们快进去!” “嗯。”程戈又应一声,领着史如歌,飞向后方天绝宫。 接到信号匆匆赶来的庄罹,看见地上奄奄一息的狂虎,嘴边抹过一丝古怪而又诡异的笑意…… 穿过一大片花树林后,程戈和史如歌很顺利抵达一座大殿内。此时月至中天,殿内空无一人,因而显得阴气森森。两人漫步行走于这楼殿中,见得白玉石铺成的地面,华丽万分。殿内,每隔相应的距离,都立着一面成人高的明镜。 它们将殿顶外的月光反射入内,使得殿内清光流转。 程戈和史如歌行走其中,幽微的月光中,却见得他们镜中的身形不断扭曲,变幻莫测。仿佛月光造就的幻境般,扑朔迷离。 程戈屏气凝神,刻意让自己保持镇定。他能感受到每面镜子里所隐藏的强烈煞气,它有着神奇的魔力,似乎在召唤着他们靠近。 突然听得“啪”的一声脆响。程戈挥剑,已经迅速将其眼前那面镜子击为了碎片。霎时,殿内光线暗下少许。 史如歌深呼一口气,正要效仿程戈的做法,将身边的另一面镜子击碎,结果骇然发现,那面镜子中,竟凭空生出一双雪亮的眼睛。那双眼睛凶恶的瞪着他们,眼球布满血丝,却又显得鲜活无比。 史如歌自然全身打颤,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失声道:“谁?谁的眼睛在里面?” 程戈这时候也有一丝惊慌,于是更加极速的运涌着体内真气。突然间,他的手中,赤霄剑横生出一道凛厉的剑气,它似冰焰一般横袭四周! 转眼间,整个大殿便由这股横暴的气息灌满。随之,那余下的十来面幻境,逐一裂为碎片! 落下手中的赤霄剑后,程戈又看了看惊慌未定的史如歌,安抚她说:“不用怕,有我在。” 史如歌又木讷点头,泉水般清澈的目光,牢牢盯着大殿对面。那是一张微微拉动的黑色帷幕,幕布向两边缓缓张开,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两位,来得巧……”当帷幕彻底张开时,站在帷幕后的蜀逍,用平常口吻跟他们打招呼。 程戈却对他没有好态度,直接杀气腾腾冲他说:“挡我者,死!” 第310章 爱过的人 蜀逍还是面不改色,持剑缓步走下玉石台阶,语速缓慢的讲述着,“程盟主闯到这天绝殿,就是在找死……” “少废话,使出你的本事,别耽误本少爷的时间!”程戈又极不客气说,下意识的握紧了剑柄,六成功力已经凝聚在手指间。 “哈哈!”蜀逍又仰天大笑了一声,笑完之后,脸上表情很快凝固。 史如歌愈发觉得这里的空气阴嗖嗖,又很紧张询问他,“你笑什么?” 蜀逍说:“笑你们两个太愚拙了。都没有带仙葩草,又怎么可能救得了史乘桴?这个点上,贸然闯入这里,反而白白丢了自己的小命。” 程戈不以为然,说:“今天死的人,绝对不会是我或者如歌。蜀逍,现在你要么滚开、要么出招!总之,不要拦挡我们的路,也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 蜀逍又冷哼一声,说:“程戈,别不知道天高地厚,因为此处是天一教、天绝宫。纵使你武功再高,一旦闯入了这里,便等同于一只无法尽情振翅的麻雀。换言之,今天就算你们过得了我这关,到了最后,还是会落网。” “那等我先杀了你再说!”程戈龇牙,十分不悦。他手中的赤霄剑即刻变幻,剑气凌人,无坚不摧,直向蜀逍头顶扫去! 蜀逍就势灵活一闪,而后他的身形也开始变幻,化作一道强烈的白光向着程戈反攻、迸射! 然而,随同蜀逍一齐进攻的,还有他身后的九道白芒。这些白光异常刺眼耀人,并且快若闪电。他们的颜色又与殿内月光一致,致使程戈难以分辨,凌乱中,他们的迸射无声无息! 此时,程戈手中的赤霄剑,好似一条大蛟龙。它凛烈的剑气,如同张开的血盆大口,迅速吞噬着每一道逼近它的光芒! “嗖”的一阵声响传来,又有十二道同样的光芒,从不同的方向激射而出。 只是,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再是程戈,而是程戈身旁的史如歌! 也由于这变起是在顷刻间,所以程戈毫无防备,那些白芒发出极细的轻响,转瞬间便已袭至史如歌身旁! 不等史如歌躲闪,又见一道极盛的白光滞凝,在她的身旁旋开半个弧圆,直至将她的眼睛晃花。 程戈再次扬剑,向着那道极盛的白光重重劈去!霎时那道光芒萦灭,紧接着,协同蜀逍齐出的那九道白芒,也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光泽,慢慢湮没了下去。 程戈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当他回过神来时,蓦然发觉整个大殿里面已经没有了史如歌身影。 “如歌!如歌!”程戈失声呼喊,凄婉的回声在殿内断续响起,夹杂着蜀逍隔空传来的笑声,再一定神,却见得地面碎裂的镜片忽如花片般慢慢飘起,它们浮于半空,围成一个优美的椭圆。 它们变幻着,又渐渐的向中心处汇拢。 “舞冥神功!”程戈精准判断,大觉不妙,增聚内力,双手持剑重重向前劈去! 这一剑,携万马奔腾之力,致使那些尚未来得及凝结的镜片,转瞬间化为粉末! 而漫天尘埃中,程戈那一袭浅绿色布衣,未染一丝残垢。 可是,当他想要将身躯站得更直时,感觉却变得有些吃力,同时直觉胸口一阵沉闷。他也不得不承认,刚才那一剑,他几乎是调动了全身的力量。总之此时此刻,他也怎么都没法完全压抑住心中那阵撕裂般的剧痛。 “既然在此,何不现身?溥侵!”知道这是溥侵来了,他又咬咬牙说。 四周无人再应他,过了片刻工夫,整个大殿里面沉寂无声。 程戈愈觉诡谲,一只手轻捂着胸口,轻盈踱步向更里面走去…… 蜀逍挟持着史如歌飞往神霄居,不料半途,又遭受到了他人的伏击。 一处山林间,石砾横飞,一道强迫的气力,忽然追袭至蜀逍的心口。他只觉就要窒息,还未来得及出手,便已发现身旁的史如歌被人救走。 “高手,高手!如今在这天一教内,怎么还会有这样的高手?”蜀逍心底惊呼,暗觉大事不妙的他再次腾身,返往天绝峰。 天绝峰下,某山坳间。 楚绍龙解开史如歌身上的穴道,语气幽幽感叹说:“史如歌姑娘和程戈公子果然好胆量,居然真的登上了天绝峰……要知道,溥侵和易浊风可一直在等着你们……” 听见面前白衣飘飘的楚绍龙的叹息,自懵懂中苏醒的史如歌,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解的询问,“怎么会是你救了我?还有你……知道怎么会是我们登上了天绝峰?” 楚绍龙的手中还是拿着一把折扇。这会儿他又悠悠展扇,轻轻摇着,眉宇间的神韵也飘逸若远山,说:“我自然知道,也当然要救你。难道程戈没有告诉你?现在我们跟你们乃一路人。” 史如歌更加疑惑,又浅蹙着眉,“你们?你们是指……” 楚绍龙又轻柔一笑,这一丝笑也透着一抹玩世不恭的意味,说:“这个我们具体指谁,现在我就不详细告诉你了。总之,我们现在真心想帮你们,协助你们救出史庄主。同时,阻止溥侵得到下一株仙葩草……”史如歌又摇了下头,目光楚楚凝视楚绍龙说,“可你……你是溥侵的手下!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他?” 楚绍龙依然平静冷淡,又毫无所谓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想一直留在天一教,我不想被他束缚一生。” “这是你的真心话?”史如歌半信半疑,还是目不转睛看着他。 楚绍龙又轻轻点头,说:“你不得不信我。因为今晚,是我从蜀逍手中救出了你。”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爹在哪儿?”史如歌说。 “不但可以,我还可以亲自领你去。”楚绍龙说。 史如歌立马喜出望外,脸上愁云全散,点了下头讲述,“这太好了!那你现在就带我去!” 楚绍龙却又摇头,不急着动身,告诉史如歌,“如今镇守天绝殿的兵卫,分为三层。最外围是十二执事,之前你和程戈已经通过。” 第311章 控主动权 说着说着,楚绍龙停顿了片刻,而后再做补充,“其次中间是庄罹带领的妙音堂的人,通过这层也不算太难。而最里边一层才是最关键的,它在易浊风的掌控下,我担心你们过不了。” “易浊风……为什么会是他?”史如歌的面容上又浮现几丝焦虑的神色。因为她不想跟易浊风动手,也不希望程戈跟易浊风动手。 楚绍龙说:“安排他守着史庄主,这就是溥侵的高明以及卑鄙之处。” “即便如此,我也要去救我爹,你刚才的承诺可要兑现啊!”史如歌又说。救父之心,很是坚决! 楚绍龙又想了想,再对史如歌说:“那么现在,你在身后跟着我吧。”说完之后他便轻拂衣袖,纵身向着峰顶飞去。 见楚绍龙走了,史如歌也没有应声,直接尾随他飞上山顶。他们躲开无数兵卫虎视眈眈的目光,几经辗转后终于抵达目的地。 此刻,溥侵寝宫外,楚绍龙的身形飘然而落。待身后史如歌也站稳之后,他便轻盈转身,再对史如歌说:“史姑娘,我只能带你到这里,接下来看你自己的了。告辞!” 说完之后楚绍龙的身躯再次跃起,很快便消失在了广袤苍穹。 眼前宫殿恢弘,十来盏白色琉璃灯,高高的悬挂在廊顶,静静的将整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史如歌独自踱步向前走,此处虽然月华灯明,但是其透露着的阴森和诡谲令人不寒而栗。 走了几步后,史如歌的身前便是一张高高的朱红色的大门。屏住呼吸后,她轻手推开那张大门。 霎时,史乘桴憔悴枯槁的面容,慢慢映入史如歌的眼帘。 史如歌的心跳猛然加剧! “爹!”她呼喊着跑到床边,蹲在了他的身边。 此时此刻,史乘桴的面容上挂着一丝笑容,那么清晰、那么明媚、那么灿烂。 但是,他一动不动,身躯早已僵硬,失去了所有知觉…… “爹,女儿来救你!”史如歌不肯相信眼前的景象,使劲摇了摇他,虚声嘶哑喊着。 月美殿阔,将一切都衬得那么渺小。而史乘桴脸上挂着的笑容,也似乎穷尽了他一生的苦。 史如歌不停的喊着他,然而他始终没有任何反应。“爹,你怎么……怎么……”史如歌还是不肯相信他这个样子是因为死了。过了好久后,她才很慢很慢的伸手,去探触着他的鼻息。 结果,史乘桴的鼻息也没有了,那么清晰的没有了。 “这不可能,不可能……”史如歌又不停的摇头,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不……你醒醒……爹……爹!”她也还是喊着他,很快小脸蛋便哭得不成原形。 当她的哭喊声越来越大时,那种悲怆磅礴的气势,宛如天地破颜的凤吟。于一瞬间,惊醒了长夜的寂寥。 终于,那种高高的朱红色的大门,再次沉重而缓慢的敞向两旁。这时候,易浊风持剑,领着四名兵卫匆匆步入殿内。 看见坐在床榻上的史乘桴身躯僵硬、面容暗淡、血气全失,以及趴在他身边痛哭的史如歌,他的脸色也立马骇变! “怎么会这样……”这是易浊风做出的第一反应。 发现易浊风进来了,史如歌凄楚的目光顿时变得凛冽刺骨,远远的瞥过去。 易浊风距离她好几步远,她哽咽着低声质问,“我爹是谁杀的?” 凝望着史如歌,易浊风一脸无辜,启了启唇最终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敢说话?”史如歌又问。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细,易浊风听着越来越害怕。 “我不知道,我……”易浊风还是回答得吞吞吐吐,脸色也变得阴暗如沉灰。 “你不知道?呵,你会不知道……”史如歌忽然又笑着说。那副娇丽无比的面容,此时透着一种凄婉的美。而后她的目光也自易浊风身上移开。 易浊风见此再朝前走了几步,打量了史乘桴的尸体一圈,说:“他的身上不见任何伤痕,应该是中毒而死。” 史如歌的情绪稍稍镇定,又很快想到了一点,说:“天一教最擅长用毒的人是溥天骄,是他杀了我爹!” 易浊风摇了下头,当即否定她的推断,“溥天骄来不了这里,不是他。” “呵呵。”史如歌又冷笑一声,说:“天一教内,连溥天骄都进不了的地方,那么还会有谁能够进入?你不是负责守卫这里吗?为什么不知道是谁杀了我爹?其实你知道是不是?” 易浊风又微微拧眉,久久搭不上话。 “他当然说不知道,因为杀史庄主的人就是他……”蓦然,又有一股肃杀之气如初春寒风,扑面而来。 众人一讶,随即扭头去望。待看清楚了,站在门口的正是身着盔甲的伍进。 史如歌的面容也立即变得冷漠起来,仇恨的目光再次直勾勾盯着易浊风。 易浊风的思绪顿时变得有些凌乱,但是外表表现得若无其事。他工整的剑眉如凛厉的刀片,深蓝色眼瞳中燃起幽幽怒火,嫉恶如仇般瞪着伍进质问:“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伍进又慢步走向史如歌,眼睛的余光却一直与易浊风对视,冷说:“你不用管我是谁。总之我知道,杀害史庄主的人就是你。” 易浊风又强行压制着胸腔内的火气,右手握剑更紧,左手攥紧成拳,冲伍进慢声吐字,“胡、说、八、道!” 伍进不再理会易浊风,直接行至床沿,一把翻开史乘桴的右手心。霎时,一道极细的剑伤,呈现在众人面前。 见此,史如歌直觉胸口怒气翻涌,脸色再变。 伍进又说:“我是第一个发现庄主被杀的人,这些天我一直躲在天绝殿。不巧的是,两个时辰之前我才知道庄主是被囚禁在这里。可惜的是我还是来晚了一步,等我进来时他已经……那会儿趁着庄主的身体余温尚存,我便仔细检查了一番,除开他膝盖骨内穿串的白索,手心的这一道剑痕乃他唯一的伤口……” 伍进振振有词,易浊风却又面浮杀气、唇角抽搐、良久无语。 第312章 阳光灿烂 在大家都望着易浊风,望了好一阵后,他才自行替伍进补充,“而这么纤细的致命伤口,只有我易浊风的承影剑才能制出。” 伍进听完又转过身躯,平静冷漠且大义凛然的瞪着易浊风,诧异的反问,“你终于承认了?” 易浊风感到无比滑稽,又抹了下唇,冲伍进道:“那你再说说,我是怎么杀害史庄主的?” 伍进说:“你持剑刺过来,庄主功力尽失,双腿又被束缚,想躲却躲不了。出于一个正常人的本能反应,他伸手借以抵挡。可是力不从心,他挡住了你的剑,但是挡不了它释放的魔光!而且这个世上,的确没有其他兵器能够造成这么细致的伤口,只有你的承影剑!” “哈哈……”易浊风忍不住笑出了声,而从前鲜少有人见过他这样笑。笑着笑着,他忽然觉得很是无力,又立马停止下来,脸上表情全部凝敛。他再偏头极轻的瞥了一眼史如歌,而后转身准备离去! 史如歌见此又连忙喝住他,“站住!” 而史如歌表现出来的这种忿怒,也使得易浊风再次停住了脚步。 史如歌慢慢站起身来,凝聚着无尽仇恨的目光,紧锁着他正要离去的背影,咬牙恨戾说,“我会为我爹报仇的!” “你不会有机会。”易浊风又应得冷漠如霜,也不再回头望她。 “想就这样走了,没那么容易!”伍进猝然运功,藏涌着滔天功力的一掌,向着前方的易浊风重重击去! 霎时,整个宫殿似乎都颤了一颤。 “易少爷,当心!”身后,一名兵卫急速迎了上去。 蓦然,伍进致命的一掌,直直打在了那名兵卫的胸口。 全场一阵惊颤,连史如歌都没有想到。在她印象中,宛如弱柳扶风的男子伍进,居然能够发出如此强大的掌力!如果不是那名兵卫誓死相护,刚才被击毙的人就一定会是易浊风! 望眼倒在地上的那名兵卫,易浊风的眸子里爆出幽深的怒火。而后的一瞬间,他的手心蓝光汇聚,向着前方的伍进斩落! 当易浊风的掌风迅速而至时,周遭凝滞的空气如同被撕裂了! 伍进只觉四面八方都曝满了蓝色的幽光,这也致使他一时间跟丢了魂魄似的,忘记了要去躲闪。 “伍进!”史如歌忽然大声唤他一句,使得他终于回过神来。 他无法以力破巧,将易浊风震开,心念电转间身体剧烈抖动了一下,这才得以将那些强大魔光冲散涣开,而后反击了出去才得以脱身。 伍进具有冲破他掌风的能力,这也是易浊风意想不到的,不禁正色道:“你的武功很高,你到底是什么人?” 伍进的眼中又满是嘲讽,呲牙冷冲易浊风说:“我是谁你管不着!总之,你杀了史庄主,我就要取你狗命!” 易浊风的脸色又是一沉,微微拧眉,仿佛在寻思着什么。却见伍进再次腾身而起,宛如一只怒起的雄狮,凶猛无比的扑向他! 千钧一发之际,易浊风再提真气,涌起手心凝结的幽冷蓝光,向着前方逼近的伍进一罩! 然而,在距离伍进额头只差毫厘的时刻,他的手忽然又顿住了。 伍进因此一怔,一动不动愣在那里,脸色乍变煞白。因为刚才的惊险,他的两颗眼珠子也瞠得极大极圆。 他虚声而不解询问易浊风,“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易浊风收掌落手,语气轻蔑回答他,“亲手杀你?懒得费我力气。”说完之后他又要转身而走。 而这时候,伍进的嘴边又抹过一丝古怪而懊悔的苦笑,并不感激易浊风饶了他一命。 却又见得易浊风走到大门口时再次顿步,忽然对身后其他三名兵卫说,“你们三个找块安静的地儿,先把史庄主给埋了。” 三名兵卫听之,齐声点头相应,很快返身往床榻边走。一旁的史如歌见此,又立马疲惫的支起了身子,凛冽的目光瞪得老大,激动的怒斥他们说:“你们站住!谁也别过来!” 易浊风又错愕呆住,迟缓片刻后再缓缓回头,怔怔的看着她,“你守着的只是一具尸体而已。而且等你爹的尸体完全冷却了,极有可能会产生毒素。” 史如歌更加嫉恶如仇的瞪着他,声音更凶说,“你少假惺惺!易浊风,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不会相信你!” 面对史如歌的怒斥,易浊风又苦笑着抹了下唇,无奈的冲她点头,“行……行……”话音尚未完全落下,便微微叹息一声,又示意那三名兵卫退下。 史如歌星星般的目光又移回史乘桴的尸体上,她还伸出小手,小心翼翼抚摸着他的面容,自言自语着,“爹爹没了,对我来说,这世上的一切事物都变得不再美好……” 易浊风继续凝望着她,原本冷漠如冰的心再生触动。忽然间他也很想走上前去,给予史如歌其他慰藉。然而他才迈开半步,却又发现周遭的空气暗波涌动。一道深不可测的内力,似秋水般流动着慢慢向他袭来。 于是,他又立马顿住,快速外运体内真气。 史如歌也察觉到又有人过来了,而且这次来者的武功极高。看易浊风轻拧眉目,外运体内真气费力抵抗,她的心境不禁稍稍一喜,暗道:难道是程戈到了? 泛着古香的室内乌光溢转,敞着的大门发出簌簌声响,而后便被一股强烈的劲风逼催,顷刻化为木屑。而之所以造成这种情况,在于剑气的作用。强劲的剑气不知不觉间充盈了整个空间,倒转的空气中,只见一位青衣少年凛然孑立。 如此,史如歌真的喜出望外,嘴边嘀咕,“真的是程戈……” 程戈面容冷沉,眉宇间锁着无尽的悲怒,但是又极力控制着使其不流露出来。看见史如歌后,他走到史如歌的面前,俯身扶起史乘桴的遗体,再点头对身边史如歌和伍进说:“我们走。” 这时候,史如歌和伍进纷纷冲他点头。 也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易浊风忽然又跨前一步,高大的身躯拦住他们的出路。 第313章 要历万劫 倏然,程戈目光如一把雪亮亮的刀子,冷厉射向他,说:“我只问你一遍,我师父死了,事先,你知情吗?” 易浊风迟疑了片刻,才冲程戈摇了下头。 “你不知道?”程戈半信半疑,目光再落到易浊风手中的承影剑上。今晚为此,易浊风的承影剑并未出鞘过。如此一来,程戈便想,也许易浊风确实并不知情。 “那你让开!”程戈又气势汹汹冲他说。但是并不打算在今晚真跟易浊风动手。 “先杀了我,再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易浊风却又淡然道。 史如歌和伍进一听易浊风这番话,面色又一齐改变。史如歌小脸垮着,用那种万分憎恨的目光紧盯着易浊风。 伍进望眼程戈,再愤慨说:“少爷,我断定庄主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跟他还是少废话的好!现在我们联手,杀了他!” 程戈紧握赤霄剑柄,眼中的戾气化作杀机,却迟迟未动。他在想:伍进是怎么来到这天绝殿的?他又凭什么说师父的死和易浊风脱不了关系?几日不见他的武功为何进步神速?而眼前易浊风挡道,我身负内伤,即使加上伍进,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到底要怎样才能安然逃离? 史如歌乌溜溜的大眼睛,还是一直凝望着前方的易浊风。她总觉得,他的肩膀,是那样高不可攀。他的心,恍若深海般无法估测。而她曾经深爱着的,却也是这样的一个他。 可是,他到底爱过自己吗?爱,他为了救她曾经几次不顾一切。不爱,他任由她的爹爹在这里遇害。她爹爹的死,事先他不可能不知情。或许,从前的好,一直都是他伪装出来的。 她就那样目光复杂的凝望着易浊风,心中有百来个疑问想求他解答。最终却发现,一个都问不出口。 喧嚣的沉默中,程戈又瞑目思考着。不知不觉间,浓烈的赤霄剑气,已经汇聚在他身体周围。易浊风见此也缓缓提剑,承影剑剑身上的蓝光如蓝雪般散漫开来。 两人僵持着,谁也未曾先出手。却听得突然间,一句悠悠的叹息声自远方响起,同时伴随着一股强绝的力量飞出,千丝万缕般卷住了程戈握剑的手腕,再拖着程戈的身子向着前方的易浊风飞袭! 它如携涌着千军万马之力,整地一扫而过,在一瞬间便见得前方的三名兵卫僵木倒地。 一时间程戈也无法抗拒,任由这股气力带至着他。电光火石间,却见易浊风手心的蓝光闪动,不等程戈逼近,承影剑已经出鞘,向着他周边那道神秘的力量横扫而去。 因为被溥侵的舞冥神功所震,所以程戈周边凝形的赤霄剑气开始有了罅隙。忽然,便见得易浊风的承影剑上,斜射出一道直长的蓝光。蓝光如同尖针,它透过剑气屏障的罅隙,从程戈肋下刺入,转瞬间便穿过了他的身体! 霎时,一阵直透心底的疼痛,令程戈神经麻痹。他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身子便如失重般往下坠落。 情急中,史如歌又连忙飞身而起,飞向前去。她本想利用自己瘦细的双臂,接住程戈下坠的身体。不料这时候,又有一股足以撼动天地的掌力向他们袭来。 而这道掌力强大的程度,史如歌从未见过。她想过躲闪,但是只要一躲,她身前的程戈便会立马死在这刚猛的掌下!于是她凝聚真气,无暇思考便奋不顾身的迎了上去! 千钧一发之际,却见易浊风的眼中冒出了无名的怒火。不容他做出其他反应,那道强大的掌力便已经打在了史如歌的身上。 剧烈的痛疼直达心底,史如歌只觉全身麻痹了一番,跟而大口鲜血呕了出来。 见史如歌也坠到了地上,程戈又来不及多想,爬起身来后他搂住史如歌的身子,屏气凝神,费力将赤霄剑气提升到极致。他想要抵挡暗处的这个人,却发现刚被承影剑所伤的肋骨处再次袭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完全力不从心。 “易浊风,杀了他们!”隔空再次传来一阵冷漠的男人声。他向易浊风,颁布着这道死令。 众人耳怯,闻其声却未见其人。 易浊风怔在原地一动未动,目光幽暗而凛冽,凝视着前方的程戈以及程戈怀中的史如歌。 “如果不杀了他们,后患无穷。易浊风,杀了他们!”那个声音又如逐魂令般响起。 此时史如歌受了重伤,听到那个声音,终于面带惧色,挣扎着支起了身子。而后她竭尽全身力气,一把将程戈推开,催促他说:“你们快走,不用管我!” “如歌,你瞎说什么!”程戈开始静坐着运功,脸色看上去愈发憔悴。此时史如歌的举动,也令他更加不安、更想苦笑。 呵呵,他怎么可能丢下她?除非他死,否则绝不可能…… 想着想着,体内乱窜的气流,似要冲破他的身体一番,他的脸色随之先由绿变红,再由红变黑! “少爷,我助你!”见此情形,伍进忽然又起身,蹲坐于程戈身后,双手合闭后又撑开,积蓄磅礴能量的一掌,向着程戈的肩背重重击去! 顿时,程戈只觉体内真气翻江倒海般流动着,大口的鲜血已涌至咽喉,就要呕沥而出。 却见伍进再次运功,顷刻间,一道博大浩淼的有形真气,笼罩着两人的身体。 “原来是你,凌无邪曾经也是你……”易浊风忽然识破了伍进,即刻便拨动了手中的承影剑。 紧跟着,神力无边的魔剑,伴随着暴涨的剑芒,向着前方的两人劈去! 这一剑的力量,恍若惊动了苍穹一番,致使整个大殿摇摇欲坠! “不,不要……”史如歌再次大惊失色,再次腾身而起,向着持剑的易浊风扑去! 宛如一只苍劲的鹰,史如歌朝易浊风猛扑过去。来势如此突然,易浊风左手上的那一掌尚未来得及发出,整个身子便被她两臂环抱着箍住。 “程戈,你们快走!”见易浊风被自己缠住了,史如歌又大声提醒程戈。 却见一旁的程戈和伍进依然默契运功。 第314章 追根刨底 易浊风好不耐烦的扭转着身体,只想摆脱史如歌的纠缠,一把将她甩开。可是忽然间,他又在心底嘲笑着自己,因为他没法做到。换做别人,还未等其接近他,他的内力便早已将其震开,抛至千丈之外。然而现在,缠着他的偏偏是虚弱无助的史如歌,所以他怎么都舍不得运功,即使是在这种被溥侵监视的情形下。 可是,他与她,终究不在同一条线上。 连心底对自己的那丝嘲讽都变得苦涩无比,最后他终于倾身,将史如歌扑倒在地。 再次运涌内力时,他手中的承影剑,愈发光芒四溢。他本想着站起身来,不料固执的史如歌死不认输,又扑上来反过来将他压倒了。 就这样,两人在地上折腾着滚了好几圈。 易浊风终于耐不过,突地一折,支身而起并将地上的史如歌死死按住。史如歌也变得拗不过,身体痛到极点,疲惫的她正缓缓闭合着双眼。 见此,易浊风的神色又是一慌。 “如歌……”他的心里默喊一句,以为史如歌这是要死了。同时他又迅速蹲身,将奄奄一息的史如歌微微扶起。 他轻拍着史如歌的肩背,不动声色的将体内真气涌出,源源不断灌入她的身体。片刻之后,又见得史如歌惨白的脸色,恢复了一些血气。 “易浊风,放开她!”身后,伍进突然一跃而起,凝聚大半功力的一掌,直向易浊风的后背击去! 毫无戒备下,如此剧烈的一掌,完美而沉重的落在了易浊风的身上。 顿时,大口鲜血自易浊风嘴里喷出! 易浊风直觉胸口变得剧痛无比,好似心脏已经被击碎了…… 转眼间,承影剑的剑光也照亮了他们的面庞。其实原本易浊风可以放手跃开,以避免遭受伍进的重创。只是他真气一断,史如歌必死无疑。但是现在,他若一直不跃开,伍进便会接二连三的向他进攻。如此一来,他活下去的可能性也不大。 踟蹰不定之际,又见得程戈的身躯猛然弹起。他雄浑的内力涌出,很快便将易浊风和史如歌冲击开来! 他说:“易浊风,多谢你不惜一切,为史如歌灌输内力。不过……”说着说着,程戈没有再说。 程戈也并不多做什么,直接飞上前去,一把将史如歌抱了过来。 “我们快走!”点头示意后,伍进也跟着抱起了史乘桴的遗体。 一时间,他们的身影便如疾风般向着门外飞驰! 将史如歌带到天绝宫之后,楚绍龙又赶紧离开了天绝峰,来到了天一教北面的松雅湖附近。 此时此刻,月黑风高,黑影人也正在此处等着他。 “师父,我已经遵照您交代的,将史如歌带到了天绝宫……”在看见黑影人的身影后,本在半空中飞的楚绍龙立马降落下来,微微躬身站在黑影人身后说。 “行,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见易玄衣,让她去助程戈和史如歌一把……”黑影人应他说,然后对他挥了下手,示意他离开。 楚绍龙听此又轻轻点头应声,只是他离开的脚步顿了好一会。因为他在心里猜测,他的师父,这个黑影人,到底是何许人也。他跟了黑影人好多年,也在暗中为黑影人做了无数事,可是对于黑影人的身份,到了今天他都无法确定。 同时他也很是不解,今天晚上黑影人为何要帮程戈和史如歌…… 等到楚绍龙走了,黑影人才飞身而起,来到松雅湖岸边,踏一叶扁舟,驾驭往湖心的松雅居去。 夜色渐深,易玄衣却尚未入眠。平日里她都睡的比今晚早,今晚之所以睡得晚,就是因为她猜到了,会有贵客到访她的小居。 果不其然,当她正在月下抚琴时,一道黑影忽然自湖面扁舟上跃出,而后快速降落在了她的面前。 只是,知道有人来了,她抚琴的动作也没有停下,仿佛她不知道他已经来了。她仍旧那么专注的,演奏着美妙清幽的天籁之音。 在双脚稳稳落地后,黑影人倒是一手背在身后,主动再向她走近,并且打着招呼,“玄衣,二十几年不见,没想到你还是老样子……” 易玄衣没有低头抚琴,没有抬眸看他。因为她知道,哪怕她抬眸看了,通过他现在的外貌,她也无法猜测到他的身份。所以她不如不看,通过交谈,然后用心猜测。 易玄衣说:“阁下声音很熟……只是不知道深夜到访蔽居,所为何事……” 黑影人又轻冷一笑,刻意提醒她说:“玄衣你的爽快性情,也是一点没变……记得二十年前,你找我谈交易,由你去杀顾柳烟,而我从石牢里救走程胤,那时候你也是这么爽快……” 倏然,易玄衣身躯猛然一颤,心跳怦然加速,连手下的琴弦也意外断裂了一根。然后她终于抬眸,凝望着前方的黑影人,喉咙处像是卡着一根刺,暗觉惊悚且吞吞吐吐说:“你是……你竟是……”刚才黑影人所言,令她立马明确了他的身份! “没错,是我。”知道易玄衣已经明确了自己的身份,黑影人又点头低声说。 如此一来,易玄衣的内心更加忐忑。但是她的外表始终镇定,吞了吞涎后,又好奇询问他,“那今晚你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黑影人又轻柔一笑,而后语速缓慢说:“我想请你帮我两个忙。” 易玄衣问:“两个什么忙?” 黑影人暗幽幽的目光,又远远睥睨着她,说:“第一个忙,待会儿过去天绝峰,替程戈和史如歌解围。第二个忙,哪天程戈遇到了危险,看在你姐姐易香绮的面子上,再帮他一把。” 也由于已经明确了黑影人的身份,所以在黑影人说出这样两个忙之后,易玄衣便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好。我答应你。”迟疑片刻后她还深吸一口气,爽快答应黑影人说。 而她之所以轻易答应黑影人,并非她畏惧他任何。而是因为她有所预感,从前她种下的那些因,即将全部都结出果。很多事情都将真相大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同时她也累了,不想再刻意多做什么或隐瞒什么。 见易玄衣答应的爽快,黑影人的目光更显清澈灵动。忽然,他又说话,叮嘱她说:“对了,我的真实身份,不能让任何人猜到。相反,你在帮我忙的同时,得再配合我演戏,让程戈等人误以为我是程胤……” “哦?让人误以为你是程胤,为什么?”易玄衣又立马不解询问。 黑影人又想了一会,再压低声音,极冷的说:“因为我想通过程胤这个身份,套出程戈的真实底细。据我所知,当年的小程戈,已经死在了溥侵和庄罹手中。而现在的程戈,根本就是个假货……” 蓦然,易玄衣又凝蹙着眉,思绪变得更加复杂…… 时间很晚了,天绝峰巅,仍是秋月骏赏,霜露沾衣。 平日里很是威严肃穆的天绝殿,此刻却弥漫着一股阴寒且浓郁的肃杀之气。周遭空气如同凝滞了,已容不得一丝其他气息的介入。除非走进者内功底子深厚无比,不然便会立马死于这阵强劲的肃杀之气下。 程戈等人仓惶逃出溥侵寝宫,很快便又进入天绝正殿这层层的包围圈中。 因被伍进偷袭而负伤的易浊风咬牙起身,挣扎着追赶逃跑的程戈等人。 此时天绝殿上,溥侵正站在上方巨型檀木椅前,黑影人岿然立于门前! 瞠目一看,两人拱手发功,黑白两道气流,交汇于大殿正中,久久僵持着。 也就是这两道气流,将一切动态的事物羁绊,令整个世界仿佛变得静止! 见程戈等人逃到了这里,黑影人撇了下嘴,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意,喊道:“程戈,快杀了他!” 程戈仰头,看到天绝殿上的溥侵眉目紧蹙﹑面红耳赤,便知他处于下风。 对,此时不杀他,还待何时? 程戈立马扬剑,涌出了体内全部真气,向着殿上的溥侵劈去! 霎时,一道粼光,折射到溥侵头顶! 溥侵目光暴长,因为被黑影人牵制住,所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如果他停止与黑影人对峙而去回击程戈,黑影人高深的内力不说将他震死,至少也是九死一生。如果不回击程戈,赤霄剑也会直直要了他的命! 眼看着赤霄剑即将劈上自己头顶,溥侵倏然抽出一只手,反手一掌向着前方攻进的程戈击去。 与黑影人的较量使得他消耗了大半的功力,于是他的这一掌并不算厉害。程戈身子一偏,轻易成功躲开。但是它也好似带着斥力,足足将赤霄剑排斥在丈来远外而难以再向他靠近。 由于程戈的赤霄剑没有伤到溥侵,以致黑影人的掌风便如料想的那番,重重击在了溥侵的胸口! 顿时,溥侵只觉胸前血浪翻滚,泛着一阵四体分裂般的剧痛! 紧跟着,他的身体重重一坠,跌落着倒向身后的檀木椅。 溥侵的嘴角还有一丝鲜血溢出,坚忍的咬咬牙,厉视前方程戈说,“好小子,你还学会卑鄙了,居然趁人之危!” 第315章 与天地斗 程戈又冷笑一声,不以为然说:“卑鄙?你说我卑鄙?你杀了我爹、我娘、我师父、反倒说我卑鄙?而且当年,你可是连一个十岁的小孩都不放过!” 溥侵立马变得有些激动,说:“史乘桴不是我杀的!杀你爹你娘全因他们该死!至于当年杀你,只是为了斩草除根!” “你给我闭嘴!”程戈又斥他一声,眼中的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烈。 溥侵又撇了下唇,对他们解释着,“程胤夺我所爱,而后又趁机祸害天一教,杀他也是顺应师父的意思。” “你放屁,当年我爹与我娘,早已结为夫妻。我爹爱的人不是顾柳烟,而是我娘。他根本就不会对顾柳烟怎样!”程戈说。 因为受伤了的缘故,所以溥侵已经无力发飙。他动手抚了抚自己胸口,再说:“对,程胤不爱柳烟。可是柳烟对他情有独钟啊,他就是利用卑劣的手段,骗取了柳烟的心。而他最终想要的,便是深藏在北玄洞底的四株仙葩草以及天一教教主这个位置!” “不许你侮辱我爹!”程戈抱拳又要打向他,但是手到半空却顿住。 又听得溥侵放声一笑,再补充说:“当年你爹被囚禁在北玄洞底,一个黑衣人将他救出。那人假作好人,最后弄得你爹背了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哼,那人算不算你的仇人?你是不是该去查清楚他到底是谁?说不定,他就是你眼前的张垚或者你一直尊敬的师父史乘桴!” 程戈凛冽的目光转视一旁的黑影人,黑影人的眼中满是焦虑,立马劝慰和告诫他道:“程戈,他这是在挑拨离间,你不要听他的!我根本就不姓张,就算我姓张,当初救出你爹那也没有错!那时候你娘正巧怀上你,如果没有那人救出你爹,你和你娘早就丧身在他的魔掌之下了!” 见黑影人难得紧张,程戈又苦涩的抹了下唇。因为哪怕如此时刻,他依然没有断定黑影人的身份。只是,他再次假装赞同黑影人的话,冷说:“你说得对。虽然那人不怀好意,可是罪不至死。没有他劫狱,我爹便无法带我娘远走,最后也就没有现在的我。” 见程戈仍旧坚持跟黑影人站在一边,溥侵又恶哼一气,说:“张垚啊张垚啊,就你最高明!只是如今史乘桴已死,你上哪儿去知道那株黑色仙葩草的下落?” “仙葩草在哪儿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杀了你,替天行道!”黑影人又气势汹汹说。 溥侵又无畏冷笑一声,说:“你躲了二十年,不就是为了等五株仙葩草再现吗?怎么又不重要了?难不成你已经知道其他所有仙葩草之所在了?” 黑影人说:“我尚且什么都不知道!至于那株黑色仙葩草的下落,你还得去问你的好侄儿易浊风!” “易浊风怎么会知道?”程戈又生出一丝疑惑。 黑影人又转身看眼一旁虚弱苍白的史如歌,解答程戈的疑惑,“你问问史如歌,几个月前,易浊风在泉池山庄是否勘察了泉池溶洞。” “是。”史如歌立马点头,她知道那晚确实是的。 “难怪我找不到那株仙葩草!”程戈又很快明白了一切。 溥侵又冷笑着插话,否定他们的猜想,说:“那一回,是我派易浊风过去的。当时,他并没有找到仙葩草。” “找到了,只是他没有跟你说。”黑影人说。 溥侵眉目再敛,明显不悦,又睥睨着黑影人,装出一副诧异的神色,“哦?这么说,他背逆我?” 黑影人又摇了下头,说:“他只是不相信你。” “什么意思?”溥侵大惑不解。 “不要和他说这么多了,他在拖延时间!先杀了他,不然等他的属下赶来,我们都难以逃脱!”一旁的伍进忽然又提醒着、催促着。 “对,余下的疑惑你自己去问阎王吧!”程戈拔剑。 “我杀了他!”黑影人这时候正要挥掌取他性命! “我还没那么容易死!”溥侵感到无比好笑,艰难的站起身来,想要回击黑影人,可钻心的疼痛让他难以施展更高深的功力。 也就在他最为危难的时刻,却见前方恍如大刀般的一道蓝光,横切黑影人的那道掌风!溥侵的身子也突然一歪,被身后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易浊风扶住。 黑影人的步子随之微微后退,身体如被定格、滞住。 众人见到来者乃易浊风,又是一怔。 而此时此刻,易浊风幽暗凛冽的眼神,似想将黑影人吞噬,直接怒气吁吁冲他说:“所有仙葩草都不在我身上,我也不知道它们现在在哪儿。你不要在此胡言乱语,混淆视听!” 跟易浊风对视,黑影人的眼中满是讥诮,又笑了笑反问:“你这么拼命的两边倒,既保护溥侵,又救史如歌,到底什么意思?” 易浊风怒气未消,又看眼史如歌,说:“我救她?我只是懒得杀她!像她这样的小人物,也不配我拔剑!” 黑影人听此,心中嘲笑之意更盛,又悠悠感慨说:“易浊风啊易浊风,我发现你有两个很大的特点,那就是心软、嘴硬!” “你不要在这天绝殿上胡说八道了!”易浊风又准备拔剑。 黑影人还是冷笑,又睥睨着他,故意认真询问:“你杀了史乘桴,你认为史如歌还会原谅你?” “你……”易浊风又被气哽,紧握双拳,拳上青筋暴起,体内积聚的真气和怒气更是即将破体而出。待稍稍平静下来后,他再恨声讲述,“我说最后一遍,杀害史乘桴的人,不、是、我……” 黑影人感到无比好笑,又说:“除非你能找出一个比你嫌疑更大的人,不然,真凶就是你。” 易浊风又不再说话,只是继续运功。 而见他不说话了,黑影人又自行补充,说:“能够杀人于无形间,且令其致命伤口细如针的,除了你易浊风,还有谁能做到?再说,如果不是为了毁尸灭迹,你又何须急着将其尸体埋葬?”在说完这番话后,黑影人又故意看向一旁的史如歌。 第316章 最强招术 史如歌抿抿唇,眼中满是杀意,也询问易浊风:“他问得对,你为什么那么着急要埋了我爹?溥侵不是要你守着我爹吗?为什么我爹会死?” “因为……”易浊风欲言又止。 “说不出来了吧?易浊风,你这个卑劣小人,亏我们庄主从前还欣赏过你!”一旁伍进又杀气腾腾说。 溥侵和程戈都好久没有说话了。 由于成为了众矢之的、由于变得百口莫辩,易浊风又自嘲一笑,最后似乎还妥协下来了。 他反问众人,“那你们说说我为什么要杀史乘桴?” “当然是因为潜藏在泉池溶洞的那株仙葩草。”黑影人说。 易浊风又冷笑一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黑影人说:“你曾混入泉池山庄,借机勘察了泉池溶洞,除开史乘桴,这世间便只有你知道那株仙葩草具体藏在哪个位置。后来溥侵命人将史乘桴掳到了天一教、囚禁在天绝宫,你也就料定了程戈等人会过来营救。你担心等程戈等人过来了,史乘桴会将那株仙葩草藏在的秘密告知给他们,所以提前将史乘桴杀了。” 易浊风依然不语,只是唇边那冰冷的笑意越来越盛。 沉默已久的溥侵也忍不住再说话,询问易浊风:“浊风,他说的对吗?那株仙葩草,现在真在你手中?” 易浊风看也不看溥侵,始终目不斜视说:“不对,仙葩草不在我身上。 黑影人又笑着摇了下头,说:“他当然不会轻易承认。” 溥侵双目危眯,思考了一会,又说:“那日,你去落日镇干什么?” 顿时,易浊风才浅吃一惊,终于抬眸望着溥侵,“你知道我去了落日镇?” “当然。”溥侵说,说完之后微微瞑目,片刻后再语重心长补充,“我知道的有关于你的事情还很多,比如你父亲的死……如果你还听我的,今天就先杀了他们……” 易浊风又撇了下唇,不自觉将手中的承影剑握得更紧,但是并不想现在去跟程戈等人动手。溥侵并不知道,易浊风因给史如歌疗伤而被伍进所伤,刚才又为救他而耗费了余下全部功力以反击黑影人。 过了一会工夫后,易浊风就轻蔑一笑,也故意对溥侵说:“现在我父亲的死,我已经不那么想知道了。因为在落日镇时,我查到了很多……” 溥侵甚是诧异,又微微挑眉,好奇询问,“哦?你查到了什么?” “我的亲生父亲并非易虔。”易浊风又说,看上去无比镇定、无比淡然。 倏然,溥侵死灰色的瞳孔紧紧一缩。这一回,他是真的诧异不已。 “你胡说什么?浊风,这种话,可是真的不能胡说……”稍稍调整思绪后,他又告诫着易浊风。 不知不觉间,易浊风的眼中,余光化作了游曳的幽魂,“我没有胡说,更不会空穴来风。” 溥侵的目光变得愈发黯淡,情感复杂睥睨着易浊风,片刻之后又冷冷的说:“那你是否问过易玄衣?对于你的怀疑,她怎么解释?她可是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 易浊风也开始危眯眼眸,对溥侵说:“回来之后,我暂且没有见过她,自然也就还没有问她。” 溥侵又忍不住冷哼一声,而后微微闭眼,暗中运功调息,再用特别冷硬且略显无奈的语气说:“浊风,易玄衣对你的好,这二十几年,天一教上上下下皆有目共睹。所以今天在这里,姑父要劝慰你一句,希望你以后不要听信谗言,被人愚弄了。如果不是血浓于水的缘故,易玄衣又凭什么要对你好?” 易浊风也冷笑一下,今天好似要跟溥侵彻底翻脸,又说:“溥侵,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再装了。就算我真是易虔的儿子,可是易虔的死,跟你也脱不了关系,不是吗?” 听着易浊风和溥侵刚才的对话,黑影人的眼眸更显深邃、更显阴鸷。 黑影人还暗忖着,原来易浊风已经相信了他那天所说的话! 这时候,溥侵脸色再变,变得就像乌云密布的天空,倏然睁开了眼睛。而此时他的眼睛里,更是翻腾着能够直接将人吞噬的杀戮之火。 “胡说八道!易浊风,你愈发胡说八道!”迟缓片刻后他又无比愤怒的训斥着易浊风,右手沉重一拍右边的石案。 碍于现在他身负重伤,不然他会直接一掌去把易浊风劈死。 易浊风丝毫无畏,始终平静镇定,启唇正要再说什么。 “浊风你住口!”忽然,一句柔美的女声插入,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大殿之内,众人的目光随之齐齐投向大门口正飞来的那道白影。 此时这位来者是女人,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她轻衣袂袖,裙舞发扬,一身洁白的衣裳,满头珍贵的发簪,一副雍容之貌、一派华贵之气! 很快,她的身形落于殿中,轻瞥一眼前方的程戈后,再翩然提步朝殿上的溥侵和易浊风走去。 黑影人立马认出了她,她是易玄衣,不禁朗声一笑,说:“原来是你,易玄衣!二十年不见,没想到你还是老样子!” 来到大殿之上后,易玄衣首先搀扶着溥侵坐稳,然后起身浅施一礼,对黑影人说:“这位壮士,玄衣有礼了。” “嗯,客气了!”黑影人点头重声一应,而后再立马询问:“听说这二十几年,你一直独居松雅湖畔,一步也未曾离开,今日怎会到的杀气重重的天绝殿?” 易玄衣也猜不透前方这个黑影人的具体身份,但是她依然妩媚一笑,彬彬有礼的对待他,说:“玄衣听说今晚有远道而来的客人,也就是生怕客人与主人发生冲突,所以这会儿便赶过来了,想做个和事佬。” “哦?”溥侵和黑影人又互视一眼,皆是不明其意,等待着她继续往下说。 易玄衣的目光又落在殿下程戈和史如歌的身上,转身对溥侵道:“史庄主已逝,死者为大,还请教主给玄衣一个面子,让程戈程公子和史如歌史姑娘先下天绝峰,让史庄主先入土为安……” 第317章 剑回路转 溥侵暗想自己已经身负重伤,连黑影人都应付不过,若再跟殿下这伙人强拼,最终最吃亏的应该还是自己,不如就听易玄衣的,送个顺水人情。于是,他眉目掬起,无声一叹说:“既然玄衣都开口了,我怎会不给面子?即刻,我便撤走十二执事和几个堂主,放众位安然离开。” 黑影人却微微拧眉,不知道易玄衣和溥侵这两口子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而此时此刻,程戈仇忿的眼神比刀子还锋利,他不认识这个女人,但是却听过她的名字。她请溥侵放他们下天绝峰,听上去虽然是在帮他们,可是,他总觉得她的心思并非这么简单,也不是真正的在帮他们! 史如歌也远远凝望着易玄衣。她想:这便是易玄衣,一直以来最疼爱易浊风的那个女人?她果然端庄、美丽、光彩照人…… 易浊风却故意偏头,避开跟易玄衣对视。因为他心存不满,那会儿是易玄衣打断了他要说的。如此他也更加确定,易玄衣有事情瞒着自己。 “此外,我还想说,杀害史庄主的人不是易浊风,仙葩草也不在他手中。”忽然,易玄衣又一本正经告诉在场所有人。 黑影人冷笑,“这你怎么证明?” 易玄衣又跨前一步,注视着殿下的史如歌,说:“不需要刻意证明。浊风自小便爱恋史姑娘,自然不会杀她父亲,做伤害她的事。” 倏然,史如歌又仰起脑袋,大大咧咧跟易玄衣对视。只是她的星眸仍旧含着点点泪花,她说话的声音仍旧很是嘶哑。她告诉易玄衣,“不,他最爱的不是我。我在他心中,并不算特别重要……” 易玄衣又立马摇了下头,否定她刚才的话,说:“不,他只爱你……” 史如歌只觉易玄衣后面那四个字蕴含其他意思,不禁又去瞥易玄衣身边的易浊风。 而此时的易浊风不知道在望着何处,反正他的眼眸令史如歌感到心底一寒,而后完全不敢再看。 “姑母,既然你来这里当和事佬,现在当完了,你可以离开了。”易浊风忽然还语气冰冷冲易玄衣说。 时至今日,他对易玄衣的敬爱也似乎不在了。 再注视易浊风时,易玄衣一脸无奈。易浊风始终没有偏头来跟她对视,她便也不急着对他说任何。 她又凝望着大殿之下,提醒程戈等人说:“多留无益,刚才溥教主已经答应放你们离开,那你们现在快走吧。” 程戈和史如歌又互视一眼,冲对方轻轻点头。 黑影人也抬眸再次看眼易玄衣,拱了下手说,“今日还谢易玄衣你感慨解围,我等先走了!” 易玄衣又不应声,只是冲他轻轻点头。 很快,黑影人护住几人,匆忙向殿外跑去! 待整个天绝殿只剩下易浊风和易玄衣和溥侵三人,溥侵又冷瞥易玄衣一眼,语带嘲意说:“本座从未想过,你违背自己的誓言,走出松雅阁,来到这天绝殿,居然会是在今天,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此时易玄衣背对着他,淡然一笑说:“是,玄衣有罪。今天上苍给我机会,让我赎罪。所以我便来了。” 溥侵又好似不信她的话,挑高一边眉毛,诧异追问:“当年的事,你还在内疚?” “是。特别是近段时间,自凌无邪死后,我更加内疚。有时候我还希望你的杀戮能少一点,也能为我赎赎……”易玄衣越说越慢,说着说着,甚至停了下来。 然而,在停下来之后,她又翩然转身,含情脉脉的看着溥侵,眼中似有泪花在闪烁。 易浊风又悄悄的盯着她、观察着她。也直到这一刻,他才变得无比相信,易玄衣确实深爱着溥侵! 而以前的他,一直以为是易玄衣刻意躲着溥侵,所以独自搬去松雅阁住。现在看来完全不是,易玄衣搬去那偏僻的小湖心住,乃她的无奈之举。 只是,当然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她要内疚和赎罪?难道…… 又听得溥侵叹息一声,说:“玄衣,当年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就不怪你了。也请你以后不要打着它的名义,对我做一些阳奉阴违的事情……” “谢谢你的原谅。还有,我说最后一次,无论我做什么,最终都是为了你……”易玄衣又温柔的说。此时此刻,她脸上的微笑,美艳得好似盛春的桃花,凋零后还会余下落红,让人不胜惋惜。 溥侵又撇了下唇,不知道再说什么。这时候,他的胸口还突然涌上一团煞气,令他神色大变,痛苦万分。 在咳嗽几声后,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轻轻一挥,对易玄衣说,“你们走吧。让我安静待在这里,好好调息一阵……” 易浊风又冲他点了下头,再偏头看眼身旁的易浊风,冷说:“你跟我来。” “是。”易浊风极轻的应。易玄衣提步之后,他紧紧尾随着她。 不知不觉间,东边的天空,已经翻出了一层鱼肚皮色。 当一束晨光无声洒下时,易玄衣正站在悬崖边。任由那和煦的晨风,肆意轻抚着她的面庞。 易浊风身着一袭深蓝色布衣,蓝发轻舞,身躯凛然且神色漠然站在她的面前。 自跨出天绝殿起,易玄衣便一直对易浊风怒气吁吁。倏然她高高扬起右手,准备一巴掌扇到易浊风的脸上。 “你……”她还气急败坏的说。本想一边打他、一边训他。 然而,当她的手扬至半空时,忽然还是顿住了。在顿了好久后,她又心情烦闷的将它落下。 “你太过份了!太令我失望了!”易玄衣说。说完之后她快速转身,面向悬崖站着,懒得再看易浊风! 易浊风始终面无表情,哪怕此时易玄衣如此生他的气。待易玄衣的呼吸变得没有那么粗重急促后,他便冷声询问易玄衣,“你说,你觉得我错在哪儿?” 易玄衣说:“在天绝殿时,有你那样说话的吗?你怀疑你姑父,你怀疑我!亏我把你养这么大,一而再再而三的护着你!” 第318章 强势回归 易浊风的面容上终于浮现一层戾气,因为他也厌恶易玄衣如此说话。从小到大,易玄衣总是拿养育之恩压着他。每当他打算忤逆溥侵时,她都会拿她对他的好说事。 只是此刻,他的情绪依然冷静,他又询问易玄衣,“那你为何要把我养大?你养大我,不也是为了溥侵吗?” “你……”易玄衣又气得立马转身,又扬起那只手,准备给他一巴掌! 不例外的是,这一回她的手再次顿住,最后落下。稍稍平息自己的愤怒后,她再声嘶力竭告诉易浊风,“我养大你,对你好,是因为骨肉亲情!是因为我爱你!如果你不信,你觉得我一直在利用你,那你现在杀了我!杀了我!” 易浊风又立马偏头,避开跟她对视。 他自然不会杀易玄衣,无论如何都不会。 面对生性冷漠的如此性情的易浊风,易玄衣又不由得苦笑。忽然,她伸出自己的左臂,掀起那宽松的衣袖,露出手腕处一条深深的刀疤,虚声对易浊风说:“还记得你五岁的时候吗?有一天,你淘气跑进了一处深林里、坠入了一处深洞中,是我找到了你。但是我没法带你出去,我们一起被困在那里。后来你生病了,加之饥寒交迫,所以奄奄一息。是我拿自己鲜血喂了你整整三天,最终得以保住了你的性命……” 听着易玄衣的这个故事,易浊风仍旧漠然,没有任何反应,看也不看她。 如此,易玄衣自然又说,“还有你八岁的时候……” 易浊风还是不予理会。只是他的眉心浅浅一压,似乎有了某些触动。 易玄衣继续说其他的事情,“你十二岁的时候……” “上个月,你落入龚家父子之手,被囚禁在岩岭山庄……” 反正易玄衣一件一件的说,说的生动逼真、情深意切、感人肺腑。当她说完最近的一件事情时,易浊风也终于抹唇,冷冷的笑了。 笑着笑着,他的眼中似有眼泪,终于变得妥协了。 “行,我错了。姑母,我不该听信谗言,我不该怀疑你、不该怀疑自己的身世、不该怀疑我爹的死跟你们有关……”他对易玄衣说。 见易浊风被自己说动了,易玄衣并没有就此满足。她依然面向易浊风站着,忽然还无力扶着他的双臂,一面仰头凝视他、一面语气苍凉说:“看在死去凌无邪的面子上,你再答应姑母最后一件事情,好吗?至此,姑母不再要求你做任何……” 易玄衣还没有说出具体事情,易浊风便产生了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心跳一阵悸动,砰然加速。 再次跟易玄衣对视,他那对幽蓝色的眼眸,宛如暗波翻涌的大海。 “姑母,你让我答应你什么?”他问。 “跟史如歌成亲……”易玄衣说。 因为震惊无比,易浊风高大的身躯又猛然一晃。 “姑母,你……”他又吞吞吐吐询问着易玄衣原因,也真的猜不透易玄衣为何要他这么做。 易玄衣又平静对他说:“你爱她,只有这样,你才能更好的保护她,不是么?多年前她救过你,你亏欠的只是她一个人,所以你也只需保护她一个人的安全就够了,不是么?” 易玄衣这番话别有深意,易浊风自然又很轻易听出来了。他呵声轻笑,片刻之后终于点头,答应了易玄衣,说:“好,我娶她……” 易玄衣这才心满意足,又翩然转身,面向悬崖那边,让和煦的晨风把她吹得更加清醒。 现在易浊风的内息极其混乱,乃由于他前段时间被困岩岭山庄受伤加受刑,目前功力尚未全部恢复。加之那会儿伍进又偷袭了他,致使他的五脏六腑也遭重创。站着站着,易玄衣又察觉到了,现在易浊风是强撑着跟她说话的。 “浊风,在北玄洞西南面三里外,有一处悬崖。悬崖底下,有一座寒潭。寒潭至阴至寒,你去那儿待上三日吧,对你这满身的伤势,会有很大帮助。”忽然,她又告诉易浊风。 易浊风又微微低头,回应着她:“多谢姑母关心与告知。好,晚点我就去。” 这会儿,易玄衣又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好似她终于放心了。而后她再扭头转身,交代易浊风说,“总之,你好自为之,不要跟你姑父作对,因为你斗不过他。我先回去了。” 易浊风还是微低着头,但是不再应声。话说易玄衣所说的那个寒潭,他早就知道了它的存在。记得几个月前,他还杀了那边的一只上古凶兽彘牛。 只是,他回应易玄衣说过去那边疗伤,而实际上他不一定会去。因为他担心一旦他安然待在那儿了,又有人趁此时机…… 朝霞流舞,紫云合璧,万道晨光怒射喷薄,天地之间越来越亮。 此时,黑影人和伍进立于烈烈山风中,皱眉凝视着前方那座刚堆起的小土丘,神情悲痛。 程戈跪于木碑前,眼中悲伤无处逆转,紧盯着那堆新土,一动不动。 史如歌则倚靠木碑而坐,好像在休憩。可是她眼中透出的刻骨恨意,令其精神无法释然。 清晨的云雾笼罩在此山间,细风灌入他们的衣袍,一派朦胧、虚渺之美。 “我们快走吧,不然溥侵的人又要追来了。易玄衣只说让我们走下天绝峰,可没说让我们走出天一教。”忽然,黑影人深吸一口气,提醒着大家。 那座木碑前,程戈的右手猝然用力,长长的指甲已经深深扎入木屑里。他虚声冷笑,说:“要来就来,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奉陪到底!” 黑影人又摇了下头,鄙夷现在程戈所说的夹带冲动的话语,道:“虽然溥侵和易浊风都受伤了,但是他们总体实力依然不容小觑。加之蜀逍和熊冠希率领的十二执事尚未真正显身,所以目前我们必须以退为进,保存实力。” 程戈又缓缓抬起眸子,睥睨黑影人一眼,很冷静的说:“你们先走吧,我要留在这里。”这会儿他的语气,有着视死如归的坚定。 “我也要留在这里,我要报仇,杀了溥侵!”史如歌的身子徒然一怔,也厉声讲述。 第319章 自有方式 黑影人打量会他们,看着他们苍白的脸色,紧皱的眉头,不禁又是一叹,无奈道:“那我陪你们留下。” 一旁的伍进顿了顿,而后又立即回过神来,说:“我也要留在天一教,一直追随少爷和小姐!” 程戈又站起身来,不看黑影人,但是对黑影人说:“前辈对天一教很是熟悉,能否想到有特别隐蔽的地方,供我们暂且休憩?” 黑影人凝思片刻后恍然大悟,说:“我带你们去北玄谷,那有一个千年古树洞,溥侵不曾知晓。” 程戈很快点了下头,拔出直插在地上的赤霄剑,又弯腰扶起了坐着的史如歌。 各人互视一眼,紧跟着便迈开了沉重的脚步,匆匆朝北边走去! 一路上,山间氤氲的雾气,渐渐被明媚的阳光驱散,他们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清晰。随之,周围的杀气递减,这也就宣告着他们的处境稍稍安全了一点。 黑影人带着他们三人,曲曲折折穿梭过了无数丛林,最终穿过一个石洞而到达北玄谷。 北玄谷四面被矮小山峰环绕,谷中林草满园,香气袭人,还有潺潺小溪从中横贯流过,溪水清可见底,时而还能看到小鱼在游曳,溪边的小卵石被正午的阳光晒得微微发烫。 而山谷的南边靠峭壁处,便盘踞着一棵千年古树。它的树根多半暴露在外,四通八达伸向远方;它的枝叶恍如撑开的擎天巨伞,为其脚下人遮炎蔽日;它的主干粗壮无比,要有十来个人撑臂手手相连才得以将其抱住。 程戈和史如歌和伍进仔细打量了一遍这棵千年大树,竟找不到黑影人所说的那可供人居住的树洞。 黑影人便立马走至大树前,浅一弯腰,便将古树上一大片树皮撕扯了下来。 倏然,近一丈高的洞口,呈现在众人眼前。 “从这里进去。”黑影人点头向他们示意。 四人皆没有应声,直接躬身,朝洞内跨步。 跃过洞口,他们的身体便是一坠,重重跌落在了软软的泥土上。原来,此处并非树洞,只是洞门巧夺天工,跨过洞门,里边便是别有洞天。它仿若一个大型地窖,宽敞无比。而那道树门,就是它唯一的出口。 虽然此洞密闭,但是四人置身其中,并不感到呼吸沉闷。 程戈走进更里边,找了一处稍稍干燥点的地方,安顿史如歌坐下。四周洞壁湿气沉沉,阵阵枯叶腐烂的气息扑鼻而来,很显然,这一个秘洞,极少有人涉足。如此,对于黑影人的发现力,程戈在心底表示相当的钦佩。他还想:藏身在此疗伤,溥侵就是将天一教掀起,也不可能知道! 回望一眼身后的黑影人和伍进,最后程戈也坐了下来。因为那会儿他被舞冥神功震伤了心脉,现在尚未完全恢复,也得抓紧时间调息。 伍进焦虑看着前方静坐的程戈和史如歌,对旁边黑影人说:“我家少爷和小姐都受伤了,而且他们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进食,壮士,劳您在这儿看护着他们,我出去找找可以用来充饥的食物……” 黑影人危眯眼眸,目光萧索望着他,想了一会再说:“你去?你武功不高加之在这人生地不熟,你能上哪儿找吃的?你留在这里,我去。” 伍进又愣了一愣,最终却还是冲黑影人点头,赞同他的主张,微微退开半步说,“这也好。您去,我守在这儿……” 黑影人不再说话,急速纵身,眨眼睛便跃出了树门。 树洞内,伍进站得越来越直。好久之后,他还缓步朝程戈走近。凌厉如刀的双眼,满是凶残的杀意! 程戈一直闭着眼睛,认真运功调息,好像暂未察觉他的靠近。却是史如歌,忽然间便转过脸来,大声质问着他,“伍进,你干嘛?” 而这时候,伍进又似乎被什么给惊醒,抖了抖身子,停住了脚步。随之,他眼中的杀意立马消散,脸上也是阳光明媚,看着史如歌说:“我想为少爷疗伤,这样他便恢复得更快些……” 史如歌又抿了下唇,心中依然觉得怪异,但是也没有多问。因为她真的不想去怀疑伍进,毕竟伍进在他们史家,已经待了二十几年,一直对她爹爹忠心耿耿。 稍稍调整自己的状态后,她又偏头注视着程戈,生怕他出半点差池。 如此,伍进又羞愧得自行退后几步,站在那儿低头弯腰,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伍进,你想出去的话出去便是,我和如歌都不会拦你。”突然,程戈睁眼说话。 “少爷,我……”伍进话到嘴边又哑口无言。 话说刚才那一刻他想做什么?好像他忘记了!反正那一刻他想做的事情,并非他自己的意愿! 程戈俊逸的面容又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说:“既然心不在了,留下你的人,又有何用?” 史如歌不解程戈这番话的意思,又询问程戈,“程戈,你话中有话,到底想说什么啊?” 程戈依然直视伍进,却回答史如歌说:“不用我说明白,他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如歌,暂且你也别问。” 史如歌越听越迷糊,又看向伍进,正巧与他目光相遇。 而这会儿,伍进的脸色煞变惨白,显得羞涩难当。史如歌不禁沉下心来,细细思考了一阵。终于,她想起了之前易浊风的话,还想起了伍进那强大的功力,又变得十分激动,问:“伍进,是你杀了我爹!对吗?” “不是,不是……”伍进连连摆手,慌乱否认。 “你还说不是?你武功平平,而之前你是怎么进到天绝殿的?你又哪来的功力跟易浊风对抗?”史如歌又忿怒的说。 “不是!真的不是,不关我的事!”伍进还是摇头否认,说着说着,躲开史如歌的目光。 “我相信师父不是你杀的。只是你得说清楚,你是怎么进到天绝殿的?”程戈又平静的说。 因为程戈的插话,顿时史如歌也变得平静了,不再那么敌对伍进。程戈全神贯注,等待着伍进的回答,她又学程戈的,也静心等待伍进的回答。 伍进又偏过头去,不让程戈和史如歌注视他的正脸,说:“我之所以进得了天绝殿,是因为有人打掩护!至于掩护我的人是谁,我不便告诉你们!杀害庄主的人也真不是我,是易浊风还差不多!”说完之后他也不打算在此处多做逗留,迅速涌出一掌,直击前方静坐的程戈。 好在这一回程戈有所防备,情急中迅速一躲。见伍进逃跑了,他又赶紧起身,匆匆追了上去。 “别走!”他还冲伍进说。 北玄谷外,秋阳暖照。 黑影人踏着脚下的一片花海,如天空行云般向前走。他的身后,一位白衣男子不远不近紧随。反正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未增多或者减少毫厘。 偶然袭来一阵飒爽秋风,吹得白衣男子长发飘逸起舞。也借着这股凉风,他运功郁气,将心底想说的话,传送到了前方黑影人的耳畔。 他问:“师父,史乘桴死了,是谁杀了他?” 黑影人反手一掌,打出一股劲风,反袭身后的楚绍龙。他回答楚绍龙,“据我推算,泉池溶洞内那株仙葩草,已经不在了。而现在那株仙葩草在谁手中,便是谁杀了他!” 楚绍龙又询问,“那师父觉得,仙葩草是在谁手中?” 黑影人又回答,“开始我怀疑易浊风,不过后来证实我可能猜错了。但是不管怎样,都与他脱不了关系。” 楚绍龙忽然笑了笑,又说:“那么正巧,绍龙正想去琼华居彻查一番。”言罢他的身形灵活一转,踏着花尖立朝相反的方向飞去。 见楚绍龙飞走了,黑影人也跟着停下来,飞身双脚降落于地…… 不远处,程戈携伤却还是毫不吝啬的耗用内力,施展轻功以用来追赶伍进。 看见程戈跃出了洞口,史如歌担心发生意外,便也起身慢吞吞的跟在了他的后面。 很快,他们两人追击伍进,直至飞云崖边。 由于前面已经没有路了,伍进不禁吓得双腿抖动起来。脚下碎石因为他的抖动,淅淅沥沥向山崖下洒落。 在他猛然回头之际,又见得前方的程戈和史如歌,直直拦住了他的回路。 “伍进,我相信我爹不是你杀的。只要你得说出来,你跟谁是一伙的,这样的话我们便不再为难你!”见他摇摇晃晃的站在崖边,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史如歌不禁大声对他说。 伍进略显沧桑的面容上,忽然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摇摇头却不说话。 程戈也在这时候轻声一叹,对伍进说:“伍管家,你比我进泉池山庄还早,这么多年,我见庄内所有人,包括师父和如歌,都是那么的信任你,将你当做亲人。所以现在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他在你心中的地位,比泉池山庄还要重要……” 蓦然,伍进视程戈的目光,流露着几分敬意,说:“人在江湖,身不由主。我的出生决定了我的使命,就像你一样,自懂事起你就知道溥侵是你的敌人。” 第320章 血浓于水 程戈又微微皱眉,诧异询问:“你是溥侵的人?” 伍进似笑非笑。 史如歌浅蹙着眉,忍不住想起了数月前,她被掳来天一教。那时候她被困在琼华居,伍进却找到了她,还告诉她天绝殿有个小出口。那时候她都没有细想伍进为什么会那么清楚,是他指引她去的天绝殿。 这会儿,史如歌又忍不住问:“伍进,那次你让我上天绝殿,却没有告诉我那时候正是各人物汇集上报事务之日,无知的我差点就死在了溥侵的舞冥神功下。你是故意的么?” 伍进潜藏杀意的目光又看向她,不耐烦的回答:“不是!你们什么都不要再问了!”说完之后他的步子又向崖边退了一步。 史如歌直觉心口一颤,想要冲上前去抓住他。 突然间,伍进立马转身,面向悬崖,纵身往下扑去!与此同时,程戈的身形如流星闪烁般快捷。他也一跃身躯,飞向前来,一把拖住了伍进的手腕。 程戈紧紧抓着他,而半身悬于崖边的伍进却还在死死挣扎。 他的脸上已是青筋暴起,却还是在使劲的反抗,为了只是从程戈的手中挣脱。 “你放开我,我不会背叛我真正的主子,也无颜见你们。唯有一死!”伍进嘶声叫唤。 程戈又急说:“你不能死!”说的同时他愤涌出更多内力,再咬了咬牙。 “不要救我,程戈!”伍进又叫嚷着,却无奈于不及程戈速度之快。他的身体早被程戈拉了上来,完好的站在了悬崖边。 而有伤在身的程戈,却因耗费体力过多,再次感到精疲力竭。 史如歌匆忙走到悬崖边,她正想扶着程戈赶回树洞。不料没有想到,不等她靠近,伍进再一转身,反手一掌,向着后边的程戈重重击去! 大口鲜血从程戈嘴里喷薄而出,雷般的愤怒挂在了脸上。程戈提剑一挥,向着伍进的身体横切而去。 霎时,漫天的剑气围绕在伍进身边,仿佛一个天然的无形囚笼,生生将他擒住。 伍进直觉就要窒息。那些气体还不断的向中心处凝聚、汇总、增加,顽强的挤压着他的心脉和血液。仿佛,他将被压成肉饼。 忽然间,伍进又提了提神,而后恍然大悟。他想:程戈的赤霄剑虽然厉害,可是他还有法宝仙葩草。狞笑一下后,他立马凝气运功,接下来的一瞬间,便见得一道蓝光攻破赤霄剑剑气所形成的结界而出,直射长空。 重获自由的伍进不禁仰天长啸,他原本盘踞着的那一头乌发顿时被风吹散,凌乱飞舞! 他得意得有些忘形!却没有想到,此时的那株蓝色仙葩草,也已经从他体内脱颖而出,悬浮在半空! “呵,怎么会这样?蓝色仙葩草怎么会在伍进身上……”程戈见此惊疑不已。但是他并没有发愣太久,很快缓过神来飞身而起。 他于半空中发出一掌,将底下的伍进劈了开!而后伸手将闪熠着蓝光的仙葩草,快速的揽了下来! 程戈将那株仙葩草紧握手心,而这时候它强烈的蓝光正在缓缓变暗。片刻间,便见得丝丝蓝色气体自他五指的间隙散出。紧跟着,他直觉体内瘀伤在慢慢化开,全身血流变得无比顺畅。 伍进见此,眼珠子又直直瞪圆了。他知道此时这是那株蓝色仙葩草的能量正在慢慢转化,由光变气。而这其中的大部分能量,正通过程戈的手心,传输到他身体的各个部位。 “把它还给我!”伍进不甘心,又好似一头饿狼猛朝程戈扑去。 程戈又灵活一闪,令激动的伍进扑了个空。 一旁的史如歌神色慌乱,又虚声催促程戈说:“程戈,我们快走吧!我总感觉山下溥侵的人已经追来了!” 此时周遭的环境,安静的那么诡谲,整个崖边已无一丝风影。程戈一静下心便也感觉到了,有一股强烈的煞气,正向他们逼近。 “是十二执事,我们已经没时间跑了。”程戈又异常镇定对史如歌说。 “那我们怎么办?”史如歌变得更加慌张。 她以为程戈还身负重伤,却没有想到他手中那株蓝色仙葩草,又赋予了他强大的真气和能量。 程戈又望着史如歌,目光深切,说:“你先走,这里由我顶着。” “不行!”史如歌连忙摇头,坚决否定他的提议。 程戈不禁变得焦急了,声音也变凶了,说:“这个时候了,一切都听我的!你快回树洞找黑影人,不要在这里碍着我!” “可是你……”史如歌的话还没有说完。 “没有可是,听我的,快走!”程戈又抢断她说,拔开赤霄剑,身体伴之飞开了几丈远。 “程戈,你小心啊!”史如歌没办法了,只得叮嘱一句。她又张眼看了看身后匍匐在地上呻吟的伍进,本想说句什么,最终却又止语于此。 最终,她摇头无奈轻叹一声,跟而便快速往另一个下山的方向跑! 史如歌正下着那边的一道缓坡,身影很快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内。这一瞬间,又见得十个威风凛凛的兵卫,闪现在程戈眼前。 十大执事,笔挺的盔甲、如墨的黑发,个个身姿峻拔,威严不凡。 原本声名远播的十二执事,如今一齐出现,却只剩下十个人!一向桀骜不驯的程戈见此,又忍不住得意一笑,刻意讽刺他们说:“你们十个人,是何许人也?敢在前面拦我的道,不怕我打得你们抽搐翻滚?” 站于中间的蜀逍,一向死板着脸,神色极其严肃。此时听出程戈话里的嘲意,他怒声冲程戈说:“哼,臭小子,这里是天一教,不是泉池山庄,容不得你在这里撒野!” 程戈又冷然勾唇,笑声更冷说,“有什么区别吗?溥侵已经被黑影人打成重伤,不能来帮你们,在哪儿都是你们十个打我一个!” “你……本座懒得和你废话!”蜀逍又气得微微哽咽,目露凶煞之光,远远瞪着程戈,两道深长的黑眉也直直竖了起来。说完之后他便挥动着左右手,示意两旁的九大执事一齐攻之。 顷刻间,九人各自手持短剑,左刺右劈上攻下堵,毒蛇一般向程戈戮了过来! 他们身手敏捷,程戈一看便知传说中的十二执事绝非浪得虚名,眼下他们虽然少了几名成员,可是这力量依然不容小觑。所以,他运功抵却,飘然后退。 蜀逍嘴角一撇,看出程戈的顾虑,厉声得意道:“乾坤剑阵,结阵!” 霎时,黑影如雾,九大执事身形飘飘,围着程戈疾旋起来。 程戈一惊,见得他们越转越快,在他周围晃悠,隐然连成黝黑的一片,化作高可及天的黑浪,翻涌着向他劈打下来。 乾坤剑阵玄妙无比,它将天、地、水、火、雷、山、风、泽八卦的力量聚合到一处,化阵势而为一雾。 眼下,程戈虽然有赤霄剑和仙葩草在手,可是由于他对赤霄剑的掌控未到一定火候,所以还是无法与这等玄妙之极的阵法抗衡。于是,他没有硬拼,只是不断运功以躲闪阵中煞气对他内力的腐蚀。 忽而,浓雾散开,慢慢的又分化成九团黑云。 程戈一凛,这阵法如此强势,那些云团笼罩在他周围,又奇幻变化着,它们越转越快,渐渐就像一个无缝的囚牢,将他囚禁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不知不觉间,黑云便遮住了他眼前的大片天,恍如夜一般的幽深。 如何才能破阵?程戈挥剑抵御的同时也在思索着破敌之法。 接下来的一瞬间,又似有光线从两个不同的方位折射进来。 程戈微喜,似已悟出玄机,暗道:再完美的阵势还是存有漏洞,看我怎么攻破你! 想完之后他剑心运处,将万千力道统统摄来,犹如雄鹰的苍劲,他一剑劈出,向着东南面斩落! 又听得一大声脆响,似有什么炸开一番。顿时,便见得那天衣无缝的阵墙,在东南面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砰然,一声凄厉的长啸!伴随着程戈身子的落地,便见得整团黑雾急剧散开!而后,十一执事纷纷坠地,显出了人形! 而后面冲入阵中的两个人,自然是蜀逍和熊冠希。 当熊冠希站在那里时,程戈稍稍多看了他一眼。但是他短时间内认不出熊冠希,他就觉得这老头子有点眼熟。 熊冠希当然也认得程戈。他小师妹唐钰莹朝思暮想的程戈,就算化成灰,他也必须认得!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微眯眼眸,远远睥睨着程戈! 此时此刻,蜀逍的脸色看上去是那么的阴沉,并且眼中尽是锋芒。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看着眼前清俊如明月的程戈,因为很是不解所以直接询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最薄弱的环节是在东南方?” 这会儿,程戈倒不那么得意了,嘶声平静的说:“因为你们只有十一个人。四个人攻击,七个人守方位。另外一个方位则空着。” 蜀逍又不悦撇唇,重声道:“说得好,事实也确实如此!昨晚你杀了龙五,便没人镇守东南方位了,以致这素来密不透风的乾坤剑阵,在今日留有了空隙让你一剑击破!不过你别得意的太早!” 第321章 命悬一线 说完之后蜀逍鹰般锐利的眼神,瞥向崖边的伍进,补充道:“伍进,你还愣着干什么?现在便是你归位成为龙五替补的最好时机!” “龙五?”程戈失声询问,再看向伍进。 “没错,我便是后备十二执事中的龙五。自小,我便潜伏在史乘桴身边。”伍进立马回答着,站起身来后又望着程戈,语气中带着一层很重杀气。 因为伍进的态度,程戈又觉无奈的闭了闭眼,冷声感慨说,“其实我早该知道。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你是溥侵的人,那会儿在天绝殿后宫,你为何又要帮我们对付易浊风?那时候,你应该助他杀了我!” 伍进解释说:“我根本就没有想到那时候你已经怀疑上我了。帮你只是为了继续隐藏我的身份。而且易浊风也是我们老大想要对付的人。” 程戈又点了下头,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哦,原来如此……难怪你刚刚出来,便指证是易浊风杀了我师父……而你的目的,也只是想让如歌与易浊风为敌?” 伍进眼珠子瞪大,说:“错,这个我可没有骗你,杀害史乘桴的人的的确确就是易浊风!” 程戈已经变得完全不相信他,又说:“到底是谁杀了我师父,我一定会自己去查出真相,而后手刃仇人!” “哼,那真希望最后你能够如愿以偿的把仇报了,不辜负一直以来史庄主对你的养育和栽培……”伍进又有点阴阳怪气说。 “伍进,拿好你的剑!”蜀逍忽然将手中闪光短剑扔向伍进。 “好!”伍进应了一声,再腾身飞于半空,将那一把短剑稳稳接住。 “当年,程胤耗费了一半的功力,才得以大挫乾坤剑阵,以致最后他体力不支被溥侵打败。看你今天的武功,再相比当年的程胤,可谓是天隔地远!”蜀逍又在一旁讪笑着侃侃而谈。 程戈面不改色,又说:“试了才知道,看招!”说完之后他率先腾身而起,一手握着仙葩草,一手拿着赤霄剑,立于半空。 “上!”蜀逍一声大喝,便见得伍进和其他执事们蜂拥而起。他们围成一个大圈,手中的短剑直指半空中的程戈。 十二把短剑的光芒,交汇聚于中心。它们在半空两两交织,终成一把绚丽的光剑。光剑浮于程戈脚下,就要触到他的脚跟! 程戈直觉脚下的光剑在不停割划着他的身体,可是他的脚步却如定格了一番,无法动弹。他想,若不是那株蓝色仙葩草在他手中,他的五脏六腑立将支离破碎。 也就在他眉心轻皱,正在思考着该如何脱身时,忽而,又似有一股高深的内力介入。程戈腿脚晃动,一看下边的十二执事,皆是面露难色。 “程戈!”一句浑厚的男声跟着铿锵传来。 程戈循音而望,正是黑影人悠然立于对面石山之上。他一会意,便愤涌出了体内全部真气,手中赤霄剑一扬,顿时,浓烈的剑气霸行四面! 程戈的身体冲天,他扔下那一阵强大的剑气,将十二执事那幽冥的剑光吞没。 见得十二执事仿佛已经无法负荷那沉重的剑气,原本有序的排场轰然散开。众短剑汇聚而成的那一柄光剑,也如凭空消失了一番。 程戈再也顾不上其他的,立朝黑影人处飞去! 很快他的脚步,稳稳落入旁边山石上,微微拱手冲黑影人道:“多谢您的及时赶到!” 黑影人冲他点了下头,忽然又立马皱眉,语气焦急询问,“如歌了?怎么没和你一起?” 顿时,程戈的心口也如同被尖针给扎了一下,慌乱反问:“我要她回树洞找你,难道你没有见到她?” 黑影人又连忙解释,“惊闻这边有异声,我便直接过来了,并没有回过树洞。” “那兴许她还在洞里!不好,伍进知道它的位置!”程戈又急说,说完之后撒腿便往山下树洞所在的方向跑。 黑影人也跟着转身,匆匆追随程戈…… 见程戈跑了,顿时,蜀逍和熊冠希又匆匆互视一眼。冲蜀逍点了下头后,熊冠希便率领五个人,再次急忙朝程戈和黑影人追去。 而没有追去的蜀逍,忽然又伸长手中短剑,直抵伍进咽喉,说:“伍进,原来当初是你!是你潜入天绝宫后殿,偷走了那株蓝色仙葩草!” 伍进原本还张望着程戈逃跑的方向,现在蜀逍用短剑指着他,他立马偏头,目光略带紧张的凝望着蜀逍。 不过,他一点也不畏怕蜀逍。毕竟他不是真正的伍进,他是云海护法。刚才他配合其他执事,跟程戈对战,也并没有拼尽全力。因为他唯恐他们看出端倪,发现他并非凡人。 他的唇角微微抽搐后,又直接冷冲蜀逍说:“是我偷的,不过你能耐我何?现在,我不想跟你们玩了!”说完之后他再迅速运功,附带一分神力的一掌,击向蜀逍的胸口。 蜀逍见此,匆忙往后一退,灵活躲闪过去。 只是,在他躲闪过去后,再视前方的伍进,却见他已经逃到了好远的地方…… 宽阔隐蔽的树洞内,依然弥漫着枝叶腐烂的气息。程戈和黑影人躬身而入,却见里边早已空无一人。 “如歌会去哪儿?”程戈急得大气粗喘,嘴边自言自语揣测。 “相信她不会走远,除非……”黑影人没有再说下去。 “那我们分头找,找到后想办法通知对方!”程戈又很快说。 黑影人忽然又不焦急了,微愣在那儿,小声询问程戈,“若她不在这附近,最有可能在哪儿?” “若她被人劫持了,那劫持她的人不可能不通知我们!”程戈说。 黑影人又点了下头,表示赞同现在程戈所言。 片刻之后,两人又先后跃出树洞,出去寻找史如歌的身影…… 在轻易摆脱那些执事们的追捕之后,云海护法来到了天一教的最北面。 而在废弃的幽幽北玄谷中,雨弩也早在这边等候他多时了。 见过来的云海护法正一脸怒气、气喘吁吁、浓眉紧蹙,雨弩连忙关心询问,“怎么啦主上?什么事情,惹得您如此不愉快?” 云海护法背向雨弩站着,自白天起面色一直很是阴沉,回答她说:“好不容易到手的蓝色仙葩草,今天忽然无故从我身上飞走了,落到了程戈那小子的手中!哼,想起实在是可气……” 雨弩一听也大吃一惊,立马变得很是紧张追问,“那为什么会这样?主上,是不是程戈那小子,施了什么妖法?所以那株蓝色仙葩草才会从你身上飞走?” 云海护法又摇了下头,不耐烦说:“不是,我注意了,他并没有怎么样。虽然他拥有神力,可是他终究是凡人之躯,施不了妖法!” “那……”雨弩又吞吞吐吐,想说什么却不太敢说的样子。 云海护法浓眉皱得更紧,又稍稍打开双臂,打量着自己的全身。 而现在他用的身体,自然还是伍进的身体。 “据我猜测,应该是这具人身,太过平凡,毫无仙根……所以它无法承受仙葩草强大神力的负荷,所以仙葩草自行脱离了它……”片刻之后他又做出推断。 而他心里也认为,一定就是这样。于是打量着打量着,他也变得特别嫌弃这具身体,唇角不停的抽搐。 倏然,雨弩又立马回过神来,正视着他,焦急的说:“既然如此,那么主上,你速速摒弃这具身体,速速寻找其他身体吧。” 云海护法听此再次背起双手,昂头站的更加威风凛然,沉思一会后还语气更冷说:“对。我得尽快找到新的附魂之身,不然这具身体,会坏我越来越多的事!” 雨弩又点了下头,而后她站在一旁,又开始思考着什么。话说最近这两天,她也一直待在天一教。她总是躲在暗处,观察着别人的动静。而其中的许多次,她都看到了黑影人。 于是,忽然她又很是疑惑的询问着云海护法,“主上,您说那个黑影人,他到底是谁?记得在忘忧海境内时,他还几次想跟我们合作……反正我觉得他的身份好奇怪,有时候做事也很矛盾……” 顿时,云海护法的思维又立马转移到了她这里。因为他也发现了,一直有个身份不明的黑影人,在他们当中做着一些碍手碍脚的事。所以黑影人到底是谁,这也是他极想知道的。 毫无疑问,黑影人在武功神力等方面的修为,完全无比跟他媲美。然而其高明狡猾的程度,却丝毫不逊色于他。 在想了好一会后,他又语气狠戾冲雨弩说:“那个黑影人,他懂得控制降龙巨石,甚至还助程戈拔出了巨石之上的赤霄剑,那么,他必然是那三位中的一个……” “哦?哪三位?”雨弩一怔,又急切问。 云海护法说:“近五十年来,懂得控制降龙巨石的凡人,也只有那三位。为:顾犇、程胤、张垚。” 这一瞬间,雨弩的神色又改变了许多,显得很高兴,大声判断说:“顾犇和程胤早就已经死了,活着的只剩张垚。那么,他就是张垚了!” 第322章 美好事物 不料,云海护法又对她挥了下手,不以为然说:“那倒未必。” “哦?为什么?”雨弩又非常不解问。 云海护法危眯双目,也不解释为什么,就又交代雨弩说:“最近三天,你就去一个地方办事。你去齐榕小区,掘开程胤的坟墓瞅一瞅……” “啊……”雨弩一听,更加大惊失色,半天无语。 但是她的心中也明白了,明白了云海护法让她去掘开程胤坟墓的目的…… 天一教的御花谷,谷内秋叶纷飞飘扬,洒如雨絮。 骆姝帘一手捂住流血的左脸、一边匆匆忙忙往屋内跑。 危险、恐惧、惊慌,令她失神落魄。 丢了魂似的她,似乎是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最后她跌坐于窗前铜镜旁,战战兢兢的、鼓足了勇气,才将遮在脸上的那只手慢慢挪开。 只见三颗尖细的牙印,深深刻在了她的脸上,同时隐隐流汩出深黑的血液! 随之,她愈发浑身颤栗,瑟瑟发抖! 忽然间,房门又被一股强劲的力气推开,溥天骄匆匆走进来。看见骆姝帘脸色惨白,左脸上更是顺淌三行黑血,他的神色也立马大变。他不知所措的愣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对于现在的骆姝帘,既心痛、又爱怜、还带责怪! “帘帘,你的脸……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这样?”回过神后,溥天骄跨过去,蹲在她的凳子旁,关系询问。 骆姝帘凤眼黯淡,危险浅眯,那副凶煞的表情似想将一个人活生生撕碎。她转视溥天骄,怒道:“你还问,都怪你!那赤焱蛇不是你精心培育,能懂人意的毒物吗?我放它咬史如歌,为什么它反过来咬我一口?” “这……”溥天骄似懂非懂,焦急的他只好扯过骆姝帘的手掰开来看个究竟。 只见大块鲜红的血斑,将骆姝帘整个手心盖住! “毒液已经遍布你的全身,马上就要发作了。”他又立马断定说。 骆姝帘的脸色又“刷”的一下变暗。忽然她还摇着头,泪如雨下,已经感觉到痛楚的她,顾不上去遮掩脸上那块受伤的地方了。 “我还不想死,不想死,我也不甘心!”她的情绪愈加激动,随之体内血流加速,毒液传输顺畅无比。这彻骨的痛苦,也使得她的身体不停抽动着。 她的左手紧紧抓住溥天骄的手臂,尖长的指甲已经完全插入到了他的皮肤里,殷红的血液自他的手臂淌下! 溥天骄也不由得湿润了眼珠。不过他坚强的忍耐着,任由她发泄! 骆姝帘的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暗,看得溥天骄的心一阵恶寒! 最终,无奈的溥天骄咬了咬牙,雄浑的一掌直击她的后背。顿时,骆姝帘昏了过去,他再借机封住她全身的血脉,而后抱起她,速往神霄居跑! 他抱着骆姝帘来到自己的小药房。也就是在这里,他精心苦研,调制出了无数毒药,包括这次的赤焱蛇。它的剧毒能碳化被咬者的躯体,直至最后被咬者身体的每个器官都衰竭。 他急匆匆从书桌边的抽屉中取出一个圆形小瓶,将瓶内那一小颗药丸倒于掌心,而后轻捏开骆姝帘的嘴,再将药丸慢慢放了进去。 “帘帘,你忍住,很快就会没事的……”溥天骄还喃喃低语。他扶起骆姝帘的身体,单掌撑出,深度运功,将体内真气源源不断灌输到她的身体里。 过了好久之后,骆姝帘乌黑的皮肤终于显出一些亮泽。 溥天骄将她抱回卧室,自己则疲惫躺在了她的身边。现在他很是疲惫,可是却无法合眼。因为他要守着她,不让任何人过来打搅她,也不让任何人进来伤害她。他要看着她慢慢恢复,恢复得像从前一样容光焕发。 某山林处,史如歌望着眼前的那一大片黑沉沉的树林,茫然不已。 一个时辰前,她被骆姝帘追击,以致误打误撞逃到了这里。 回忆起那会儿,她真的浑身发虚。那是在树洞里,骆姝帘掐着那条血红小蛇的七寸,将它扔至她身上,而血红小蛇也冲她张大了蛇口。 她想:纵使这山林会有更大的毒蛇或猛兽,都不及那骆姝帘可怕! 至于这件事情的具体经过,其实是这个样子的。 史如歌慌忙跑回北玄谷边的千年古树下,跃到洞里边,看到的却不是黑影人,而是一袭洁白裙纱的骆姝帘。她静谧的站在那里,手臂上还环着一条极其精细且颜色艳丽的小蛇。 见史如歌回来了,骆姝帘绝美的容颜更显神采焕发。她打量了史如歌好一会,而后才阴声开口说话,“史如歌,你这不要脸的女人,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那正好还上我哥哥的命!” 史如歌心情本就不悦,也没有想到骆姝帘居然能够找到这里。也因为骆姝帘辱骂自己,她便不示弱的回击说:“你才不要脸呢!你这毒女人,龚子期的死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我!” 骆姝帘又愤然回击,目光恶煞瞟着史如歌,说:“你给我闭嘴!是你害死了他,我不会让你好过!”说完之后她将臂上环绕的那条红蛇取了下来。 史如歌正要退却,骆姝帘却趁机掐住了蛇的七寸,让蛇身弯弯曲曲扭动着。 “你要干什么!”骆姝帘手中赤色的小蛇加上她凶恶的眼神,皆令史如歌胆寒。 骆姝帘又表情狰狞的慢声告诉她,“我要让你难看的死在这里,即使你心爱的易浊风过来了,他也救不了你!不,他都认不出你!” “神经病!”史如歌转身欲走,急着逃离这里。 “你别想走!”骆姝帘见此又迅速扑向前,挡在了洞口。 “你自己去玩你的小蛇吧,不要在这儿妨碍我,不要以为我真不是你的对手!”史如歌又冲她说。而她说这样的话,便也透露出了她的心上是无比害怕。 骆姝帘的眼中又现凛厉的杀芒,说:“我不和你打,是让它好好侍候你!”说完之后她懒得再耽搁时间,用力将手中的小蛇一甩! “啊……”史如歌终于忙着退却,可是骆姝帘甩掷的力度恰到好处,那一条赤红的小蛇直直挂在了她胸脯的衣口上。 “不要在我身上爬啊!”娇小的身蛇粘着史如歌颈上的皮肤,顺着,它又灵活的翻了个身。史如歌见此浑身抽搐得异常厉害,奇怪的是,它却没有咬她! “赤焱,快咬她!”骆姝帘急促道。 “让它咬你自己吧!”原本史如歌害怕得差点哭出声来,见骆姝帘那副唯恐她不死的模样,她便鼓足勇气,也伸手捉住那条小蛇。 “你咬她吧!”张嘴的小蛇吐了吐舌头又发出嘶嘶轻响,史如歌紧紧握住它,突而反向着骆姝帘的脸上重重甩去。 精灵般的小蛇,很快便在骆姝帘的左脸上留下了三颗尖细牙印,跟而坠落于地。 “你……”骆姝帘一瞬间睁圆了大眼,呆滞的看着地上翻滚在尘土里的小蛇,又伸手触了触脸上被咬的伤口。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居然会反变成这样子! “你自己玩吧,我不陪你了!”史如歌又喘了喘粗气,语气淘气冲骆姝帘说。然后她再也顾不上其他的,撒腿拼命往洞外跑! 直至她跑进了眼前这片树林! 所以现在她没有选择回头,她不知道那条小蛇有多么的毒,她只是担心骆姝帘还会跟来,所以她决定沿着这条路直朝树林深处走。 而骆姝帘之所以这么做,乃由于七天前黑祭对她的吩咐,让史如歌身中剧毒,但是又不致死。 这一次计划失败了,骆姝帘也没有死心、没有放弃。 此路虽然不算狭窄,却似好久无人通行,路面铺着一层厚厚的落叶,踏足于上只觉轻软绵绵。山风穿林而入,更显得林影幢幢,阴风习习。 此时虽为白日午间,却是越见荒凉。史如歌走着走着,便听得自己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她又不禁想了想,她确实好久没有吃东西了。那么如今,她应该上哪儿去找食物充饥、找水源解渴?眼前的这条路最终会通向哪儿? 疲倦和饥渴,致使她越走越慢,几乎是一步一步向前推移。她在心底抱怨,也深深的憎恶着骆姝帘。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的丛林和树木都已消失不见,换而之清流激湍和稚秀小山,映入她的眼帘。 “好漂亮的地方啊!”她由衷一赞,顾不上思考这是在哪儿便匆匆跑至溪边,捧起一把溪水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 “真是好极了!只是,这是在哪儿啊?”清甜的溪水下肚后,史如歌顿觉精神倍增,便又开始思考起来。 细细说来,她对天一教是十分不熟悉的。上回她被掳来天一教,却整天都待在了易浊风的琼华居,她都不记得最后是从哪个方向离开的。但是,看这里连绵的山峰由东往西渐次增高,她想:莫非这溪水的上游就是她与易浊风的初见地,那大气磅礴的飞云瀑? 对,飞云瀑、琼华居!那是她唯一熟悉一点的地方,她可以去那儿,去找易浊风!她还要去求证,求证那个杀害她父亲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第323章 来打个赌 决定了就付出行动,很快,史如歌便逆着水流的方向而走,去找琼华居! 可是突然间,她又心跳加速,忐忑不安…… 天绝殿上,溥侵一边手捂心口、一边轻喘气息。他鹰般锐利的双眼扫过殿下两人,停滞于蜀逍,哑声问他:“程戈和黑影人还没有离开天一教?” 蜀逍向前,略微躬身,道:“是的,教主。我等本要将程戈擒住的,却没有想到半途黑影人出现助了他一把。” 溥侵微微瞑目,又一边酝酿一边讲述,“这个黑影人,应该就是张垚……二十年了,没想到他竟会帮着程胤……而且他的武功进步之速,居然连我都不是对手……怎么会这样?这些年他到底躲在哪儿?干了一些什么勾当?” 见溥侵神色凝重,庄罹稍有几分躁动,说:“教主,如今史乘桴已经死了,而程戈等人之所以不急着离开天一教,纯粹是想利用你负伤调息的这段时间再次攻上天绝殿报仇!所以我们一定要加强防范,最好是能先发制人,因为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否则我们防不胜防!” “庄罹说的十分有道理。不止教主,十二执事也被重创,所以我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布网捉鱼,尽快将他们擒住!最好,能杀之!”蜀逍又铿锵相应说。 这时候,溥侵的嘴边又慢慢咧开,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说:“当然。纵使他们插上了翅膀,还是飞不出我的手掌心……” 蜀逍也跟着阴冷一笑,小心翼翼询问他,“不知教主有何良策?” 溥侵慢慢起身,走近他们几步,道:“你们两个虽是我最信任的人,可是完全交由你们却不太妥当。庄罹,你去一趟琼华居,看看易浊风在不在,再把我的意思传达给他。说,我不指望他能杀得了黑影人,但是程戈他绝对能够对付得了。如果他能从程戈的手中拿回那株蓝色仙葩草,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错事我既往不咎。如果这次他还是任性妄为,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不给易玄衣面子……” “是,属下一定将您的话带到!”庄罹又躬腰尖声相应。 “嗯。”溥侵点了下头,再次闭眼运功,同时还告诉他们,“这半个月我要闭关疗伤,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天绝宫半步。” “明白!”庄罹和蜀逍又一齐回应。 “去吧!”溥侵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七月晚旬,月光清朗。 琼华居,莲花塘边,僻静小亭内,易浊风独杯畅饮。 池中,枯叶落花,依然带着淡淡的幽香,香远逸清、沁人心脾。 世界显得出奇的静,静得他心思飘忽。他好似恋于桌前美酒,只愿能一醉解千愁。 随着时间变晚,月色也渐渐变浓。前方曲折小径上,楚绍龙的身形清晰可见。 楚绍龙那袭白衣,总是未染一丝尘垢,这把他整个人映衬得好似一位刚从天上掉下来的仙人。 瞥见楚绍龙的身影时,易浊风不禁苦涩一笑,墨色酒杯脱手而出,好似一颗储能的爆弹,迅猛击向前方。 楚绍龙却是不紧不慢的将身子一偏,伸出两指,稳稳将那个酒杯夹住! 易浊风见此凛然起身,面色冷沉,感慨般说:“这么晚了,难怪琼华居的大门还锁不上,原来是轻功超妙的楚堂主到访……” 楚绍龙回之轻柔一笑,将酒杯往空中一抛,再迅速展开手中的折扇。顿时,一阵恰到好处的清风,直直将那个酒杯刮回,安然落回了亭中石桌上。 楚绍龙道:“楚某冒昧闯入,扫了易少爷的酒兴,还请见谅!” 易浊风依然面无表情,给人感觉冷酷无比,又直接询问:“为了什么?” 楚绍龙道:“我受教主之命,来找史如歌。” 此时,易浊风英武的身躯丝毫未动,但是他幽蓝色的眼瞳隐隐一颤,好似中间的一层冰膜被打破了。 “不曾看见。”他又冷说。说完之后微微偏头,侧身对着楚绍龙。 楚绍龙又笑了笑,告诉他说:“下天绝殿之后,程戈和史如歌并没有离开天一教。后来程戈遭十大执事围杀,因黑影人及时赶到而得以脱险,可是史如歌却不见了。我想整个天一教,史如歌最有可能过来的地方,便是这里。” 易浊风的唇角微微牵动,说:“可是她真没来这里。” 楚绍龙又点了下头,忽然再发感慨说:“好吧,这我倒是相信了。因为如果史姑娘在,易少爷就不会一个人坐在这儿喝闷酒了。” 倏然,易浊风偏头再视楚绍龙,幽深的眸底杀气腾腾。他问:“你是受黑影人之命而来吧?” 楚绍龙一怔,却听得易浊风继续询问:“当日向我通风报信,说史如歌被困在别雅山林的那个人也是你?” 这下子,换楚绍龙微微皱眉,面浮诧异不色,但是沉默。因为他没有料到,易浊风早已猜到了,那日确实是他引易浊风上别雅山救史如歌的。 “黑影人为什么要救她?”楚绍龙不语,易浊风便当他默认了,又轻声追问。 不料这时候,楚绍龙又笑得很别扭,冲易浊风道:“易少爷,我现在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易浊风讪笑冷说:“不要装蒜了。说说看,你是怎么和黑影人勾结在一起的?黑影人,到底是谁?” 楚绍龙的内心,明明已经很紧张了,但是他的外表依然平静,说:“易少爷可真会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和黑影人勾结,我与他可是素不相识。” 易浊风说:“你们只想激化天一教与泉池山庄的矛盾。而在程戈面前,你们始终假作好人。楚绍龙,你们骗得过程戈等人,却骗过我。” 楚绍龙再次强作笑颜,摇了下头说:“易少爷,楚某可真佩服你的想象力。不过楚某还是得认真告诉你,没有的事。” 易浊风不相信楚绍龙的否认,又说:“你去转告黑影人,说我易浊风是不会放过他的。” “我不认识黑影人。”楚绍龙坚持说。 “那我先杀了你,先灭掉他的一个帮手。”易浊风终于有一分不耐烦,轻轻运功将桌上承影剑吸附在手! 第324章 黄昏迟暮 楚绍龙的嘴边又撇过一丝怪异的笑意。哪怕易浊风准备跟他动手了,他也并不害怕易浊风,相反气势更强说:“既然易少爷对我不客气,那楚某也不客气了,奉陪!” 顷刻间,易浊风的眼中杀意尽显!想起凌无邪的惨死之状,他还心生悲怒,他知道那一切与楚绍龙是分不开的! 随之,易浊风手中,承影剑卷起一道深浓的蓝光,裂电般向着前方不远处的楚绍龙斩落。 此时楚绍龙的眼神略带几丝淫邪,他手中的纸扇忽然也变成了金扇,身子顺势冲天而起,妖异地化成一道气流,向着承影剑剑身之上卷去! 他的身形若真若幻,紧紧缠绕着承影剑剑身。易浊风轻敛眉目,稍稍用力便将那道赫人的金光舞散开来。 霎时,漫天的蓝露,将他们的衣赏渲染得诡美无比。楚绍龙的身子似被什么给牵动,恍如柔软的绸带般被风轻拂着,而后便见得他慢慢变回了原形,落在了易浊风的正前方。 易浊风提剑,正跨步走向他。 然而同时,朦胧月光下,突然间多出了一只手,从身后伸出将他的肩膀稳稳按住。 来者低声制止易浊风杀楚绍龙,用所能发出的最低声音道:“易堂主,我跟你商量个事。” 易浊风的脸色急剧变冷,来者内功深不可测,他自然知道这是谁。来者的手看似只是轻轻搭在他的肩上,而实际上却如千钧之力压肩,令他无法轻易脱身。 渐渐的,易浊风手中那把闪烁着幽蓝亮光的承影剑,显得更加寒澈。他冷冷询问身后黑影人,“我和你能有什么事商量?” 黑影人不说话,但是他运功的力度稍稍缓和了一些,直至最后他轻松将手从易浊风肩上拿开了。 不知不觉间,易浊风也早将体内真气提高到了极致,待肩上重力一去,他便持剑向着身后的黑影人横扫而去! 乍时,剑光恍如炸开的海莲,正如清辉般洒下,罩上黑影人的头顶。 黑影人轻一踮脚,足足飘开了两三丈远。 而后,黑影人的身影,落在了易浊风正前方。却也因为易浊风承影剑剑气的凌厉,而受到了略微创伤。 看他紧皱的浓眉、轩昂的气势,再回想他面对敌人时始终从容不迫的这种淡然情绪,易浊风不禁惑上心来。 眼前这位黑影人是这么的厉害,甚至连溥侵都不是他的对手,可是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他都是用内力与人较量!就好比现在,当他的承影剑袭向他,他大可运用自己武功加以反击,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可是他没有,他只是躲却! 所以易浊风真的很不明白,为何黑影人不敢使用自己的武功? “今晚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片刻之后,易浊风又语气极冷极不耐烦追问他们。 黑影人浅笑而不语。楚绍龙观眼黑影人的眼色,沉思一会后再对易浊风说:“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没错,黑影人乃楚某恩师。我师父今日的意思,还是邀你加入我们。” 易浊风的眼中又满是幽冷的寒光,忽然还用着那种嘲笑他们的口吻,说:“加入你们?要我跟你一样背叛溥侵?” “可笑!”楚绍龙正要说话,却被黑影人嗤斥的笑声打断了思绪。 黑影人道:“你的心早就已经背叛了他。只是你不愿意承认,因为你还没有查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我调查自己的身世,跟溥侵扯不上关系,更轮不到你们来说。”易浊风的眼底波浪翻涌,怒气顿起。 黑影人并不想与易浊风决绝,于是也不再卖关子,说:“我敬你算块好材,不想就这么毁之,所以存心拉拢你。而且这也是顺应史姑娘的意愿,她可不想你永远跟着溥侵。易浊风,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不识抬举!” 每当别人提及史如歌时,便是易浊风最为忿怒时。这会儿也是,史如歌三个字他为之色变,语气狰狞跟警告他们似的,说:“我的事,一直轮不到史如歌操心。也请你们,不要利用她……” “呵……”黑影人又发出一声冷笑。 易浊风不明其意,也开始浅浅蹙眉。 又听得黑影人无情的说,“那个丫头,她的出身,决定了她的利用价值……” 易浊风仍旧不说话,漠然站在那里。 黑影人忽然还潸然感慨,说:“如果你爱她,就该好好把握,不要做令自己后悔的事。当年我就是不懂得把握,不敢轰轰烈烈的去爱,到了现在想起也就总是懊悔不已……” “你说的是?”易浊风心中不禁生起一丝好奇。 易浊风的这一问,又将黑影人的思绪拉回了原轨。他回过神来,冷说:“都过去了,不提也罢。总之,我今天要劝慰你们这些年轻人,要懂得珍惜眼前的美好……” 对于黑影人这番话,易浊风还是觉得十分可笑,可是他又笑不出来。 他再不解询问黑影人:“既然你们想拉拢我,又为何要嫁祸于我?” 黑影人的目光愈发显得幽深,说:“若史庄主非你所杀,那我真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易浊风又显不耐烦,慢声吐字道,“你!或者楚绍龙!” 黑影人背手走前几步,又语气无谓反问易浊风,“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要在现在这个时刻杀他?” “激化天一教与泉池山庄的矛盾,坐收渔翁之利。”易浊风重复。 黑影人再次摆手,始终不肯承认,说:“当年,天一教顾犇教主,将五株仙葩草与十大上古神器结合的秘密,唯独讲述给了两个人听,一个是程胤、一个是史乘桴。程胤早死,史乘桴乃最后一个知道那个秘密的人。所以我是不可能杀他的,因为一直以来我也在探究那个秘密。” “所以易少爷,你确实误会了。史乘桴的死,与我们没有一丝关系。”楚绍龙这时候也走近他们正色道。 易浊风的目光移向别处,对于他们的解释依然满是嘲意。 蓦然,黑影人脸色更冷,还咬咬牙冲易浊风说,“其实我更想杀了你,替史乘桴报仇!” 易浊风眼中的寒芒也急剧绽开,异常平静而冷酷无比说:“我再重复一遍,史乘桴的死与我无关!” 黑影人深幽的眼神又肆意盯着易浊风,说:“如果你想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便在三日之内找出凶手给我等一个交代。” 一时间,黑影人下的这一通牒,又令易浊风讶异得无语。 见他又不应声了,黑影人再次追问,“怎么样?你敢不敢将真凶找出来,然后将他带至程戈和史如歌面前?” “为何不敢?”易浊风终于说。 “好!很好!”黑影人不禁扪心一赞,道,“那我等可就等着你的一个交代了!” 此时,易浊风工整的剑眉气势如虹,白净的面容冷得略显阴沉,又不再回应黑影人一句话。 黑影人又仰头观了观星辰密布的广袤夜空,对身后的楚绍龙说:“绍龙,易堂主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们先闪。” 新的一个黎明,溥天骄的住所神霄居。 骆姝帘从噩梦中惊醒,哆嗦着爬起身来,本能性的朝窗前那面镜子前扑去。 面对着它,她的左手小心翼翼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她的手紧贴在皮肤上,细细触摸着那三个深凹的印痕。 摸着摸着,她又咬紧了牙关。到了今天,她体内的蛇毒已经全然散去,皮肤也慢慢恢复了光泽。只是那三颗小蛇的牙印,永远狰狞的刻在了她的脸上。 她右手的指甲,深深扎进了桌面木隙里,隐隐汩出点点血迹。 终于,细微的响动,惊醒了入梦不深的溥天骄。他也跟着坐起身来,看见桌边面容破残的骆姝帘,却也不惊讶。 下床之后,他慢悠悠走到骆姝帘的身边,从身后轻轻搂住了她的肩。他含情脉脉凝视着镜子里她那张白净如玉却带着瑕疵的脸庞,安抚她说:“帘帘,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美的女人。” 倏然,骆姝帘的心口似被什么给重重锤击了一下。她摇了下头,凌厉的眼神仿佛想撕碎世间那美好的一切。 “这都是拜史如歌所赐,我的脸,我的脸,永远都好不了了……”她虚声念叨说,只恨不能立马将史如歌千刀万剐。 溥天骄也面浮煞气,又低声安慰她说:“你放心。她欠你的,我一定会让她十倍奉还给你!” 或许是因为溥天骄的这句话,骆姝帘的情绪忽然又大缓。她放下手来,仔细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 片刻之后,她再抿唇一笑,依然妩媚的容颜,带着某种倾国倾城的魅惑,说:“我让她还,多没意思……既然她那么喜欢易浊风,那我何不让易浊风代我向她索取?” 说完之后,骆姝帘笑得前所未有的阴森。而她的情绪变化之大,也令溥天骄有些惊愕讶然。 (那一世的长情,谱一首长相思,冷了多少凄凉,漫了多少青丝,化作多少烟雨,吹散多少世间情。徒悲,奈何,这一世,我却只能是你的过客,在偶然间让你记起,而后又忽然忘记……) 第325章 最终谜底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过了一会溥天骄又询问她。 她稍稍用力,挣脱溥天骄的环抱,自赏自怜凝视着镜子的自己。渐渐的,她潋滟的凤眼越瞠越大,说:“我不杀她,我要让她死在易浊风的承影剑上,我要让他亲手杀了她!” “易浊风会吗?”溥天骄觉得不可置信。 “会的。”她又很肯定说,停顿了片刻,再对溥天骄补充:“天骄,你帮我研制一种新的毒药吧。那种让女人最痛不欲生的毒药,但是短时间内又不致命的。” “哦?研制新药,你想利用它对付史如歌?”溥天骄又觉诧异询问。 骆姝帘又轻轻点头,再次目露凶芒说:“对,对付史如歌……最好还能让她这辈子,连做母亲的资格都没有……” 溥天骄一听,又浓眉紧皱,在脑子里深刻铭记着她的话…… 飞云瀑下,易浊风在空中轻一扬剑,霎时,便见得眼前飞流直下的瀑布生生被劈分成两段! 忽然,蒙着纱巾的骆姝帘,自不远处走来,轻声呼唤着他:“浊风,浊风……” 转而,易浊风停止练功,速速飞向她。最终他轻盈的脚步,稳稳落在了水边石地上。 易浊风微微皱眉,也看着骆姝帘。此时她的这番装束,令他有几丝惊讶。 “浊风,是我!”骆姝帘又立马对他说,以为他并没有认出自己,同时揭下面纱。 目前她脸上那三个齿印,已经变得红如血痣。易浊风见此,愈发的诧异。 “你的脸,怎么?”他问,问的那么冷漠,就带着极浅的关心。 骆姝帘又冲他苦涩一笑,而后伸手抚摸着自己的那边脸颊,说:“昨天我被人下毒了,天骄好不容易替我解了毒,最终才得以保住我的性命。只是我的脸,再也无法恢复了。除非……” 说着说着,骆姝帘没有再说。易浊风好似猜到了她的心思,完全不再追问,只是又冲她说:“那你安份休息吧。”说完之后他急着提步,准备离开这来。 然而,骆姝帘的双手又连忙扶住他的双臂,不让他走,急说:“浊风,你还记得你在岩岭山庄地下城说过的话吗?” “记得。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你的脸,而不兑现自己的承诺。”易浊风又冷说。说完之后还是转身,面向飞云瀑站着,而不再看着骆姝帘。 “是,听你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虽然我知道,如今的我已经配不上你了……”骆姝帘说。不知不觉间,她的眼中还闪烁着盈盈泪花。 “你过来这里找我,有什么事,直说吧。”易浊风知道她来这里是有目的的,又直接催促着。 骆姝帘烟眉凝蹙,又缓慢伸手,轻轻触碰着自己脸上的伤痕,沉默好久后几乎凝噎的说:“你娶史姑娘吧,她比我更爱你。为了你,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易浊风眉心浅浅一压,这一刻,他真的没有料到骆姝帘会这么说。 骆姝帘的眼泪越来越多,很快湿润了她的眼眶,也弄花了她的妆容。见易浊风不再应声,她又哽咽着说,“我爱你,可是我不想再夹在你们中间……我不是史如歌的对手,真的不是……” 易浊风终于再次转身,注视着泪眼婆娑的她,问:“是史如歌将你的脸弄成这样的?” 骆姝帘又轻轻点头。 “那她现在人在哪儿?”易浊风又很快追问。骆姝帘都没有看清楚,此时易浊风的唇角,咻着一抹惬意的笑意。 “我也不知道,或许她跟程戈他们在一块吧。”骆姝帘又回答说。擦了擦眼泪后,她再盯着易浊风。 然而易浊风又立马避开了她的目光,说:“若没有其他的事情了,我先走了。” 这一回,易浊风真的说走就走,脚步匆匆,头也不回。 骆姝帘见此,又摇了下头,跟而焦急的追了上去。 她也不再呼唤易浊风停下脚步,直接便扑向前去,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他。她将脸贴在易浊风背上,细声抽泣、虚声哀求,说:“浊风你不要走,我不知道史如歌在哪儿……现在我武功尽失,要她再过来找我,我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易浊风轻呵一声,但是什么都没有说。骆姝帘将他的腰身环得越来越紧,他便慢慢去解开她的环抱。 哪怕明明知道他在拒绝自己,骆姝帘也还是死死的环抱着他,又急着对他说:“浊风你不要走,我现在只想多陪你一会,陪在你的身边,好不好?” 易浊风又觉很不耐烦,终于使出比较大的力气,轻易掰开了她的手,再转身将她身体扶正。 “让我去琼华居陪你一会,好不好?”骆姝帘却又淡然的收收眼泪,昂着脑袋,再次询问他。 “随便你。”易浊风又冷冲她说。他也不回绝她了,说完之后真的很快便走出了她的视线。 望着易浊风远去的背影,骆姝帘的眼中白芒再现。同时一抹怪异的笑容,挂在她的嘴边。她咬牙切齿,无比恨戾说:“我是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说完之后,她远远跟在了易浊风的身后,也朝琼华居的方向去! 天空渐渐明朗,阳光穿透山雾,直射到琼华居恢弘大气的门匾上。 门边,每隔两步来远,便矗立着一位手持长矛、身着铁甲的守卫。看见易浊风回来了,门旁的两人便机智快速的迎了上去。 他们微微躬身,跟易浊风打招呼:“少爷。” 易浊风还是微微皱眉,但是在沉默片刻之后,压低声音刻意询问他们,“这两天有没有可疑人物来过这里?” “可疑人物?这个……好像没有啊……”两人又你看看你、我看看我,而后一边回忆加思考一边小心翼翼回答。 易浊风又抿了下唇,表情难得显得有一丝腼腆,再小声叮嘱他们说:“若有陌生女子过来找我,那么放她进来便是。” “是!”两人也微低下头、轻声相应。 易浊风踱步跨进了大门。这时候,映入他眼帘的依然是那池即将凋零的荷花,惬意的是尚有残存的荷香沁入他的鼻孔。 他踏上那条蜿蜒的石铺小道,正准备回卧房。 “易浊风!”忽然,一句虚弱的女声,从他身后的假山处传来。 他立马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看她。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身后那人又发出这个比较兴奋的声音。 而这个声音,自然是令易浊风魂牵梦萦的。 “如歌……”他的嘴边还轻声喊着这个名字。 听见他在喊自己,史如歌又苦涩一笑,脸上的酒窝调皮跳跃着。其实这一刻她还算开心,真的还算开心。她本打算再说什么,却又直觉眼前一片漆黑,哪怕她努力把眼睛睁得最大。 易浊风正在回头之际,又听得“砰”的一声响,只见得她已经颓然倒在了地上。 “如歌,如歌……”易浊风又惊慌着跑上前去,蹲下身子将她揽在了怀中。 虽然史如歌昏倒了,可是她的意识却是清晰的。她听到易浊风在叫她,叫得很真切。而且她感受得到,此时易浊风的紧张,源于对她的担忧和爱恋。于是,她又很努力的让自己睁眼。因为她想看着他,就这样躺在他怀中尽情的凝视他。 终于,史如歌成功了,她疲惫的看着他,看到了他神情的焦虑。 “不要现在赶我走,我还不想死,让我留在你这里……”史如歌又极力发出极轻的声音,好像在哀求着易浊风。 因为她觉得她必须留在天一教,这样她才能找到杀害史乘桴的真凶,才能报仇雪恨。 易浊风什么都没应她,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往他的卧室走去。 “少爷,庄罹求见!”一名看守大门的兵卫,忽然匆匆走来,大声禀报道。 易浊风不禁停下脚步,暗道:真巧,来得很不是时候…… “说我不在。”知道来者不善,易浊风便懒得接见,又冷应那名兵卫说。 “是,少爷……”这名兵卫怯怯生生说。他明白易浊风这么做很不合理,可是对于易浊风的话又不得不从。 “人不好好的站在这里吗?怎么不在了?”也就在这时候,他的身后响起了庄罹懒懒的说话声。 知道是庄罹自行进来了,那名兵卫又赶紧退下。而这时候,庄罹便大跨几步,走得距离易浊风很近。 看见眼前躺在易浊风怀中的史如歌,庄罹撇了下唇,微作醉态,赞道:“还未踏进琼华居大门,我便嗅到了荷香、酒香、菜香,还有诱人的美人香!也难怪今日易少爷都不肯让我进屋了……” 易浊风胸涌怒火,却又压着没发,冷不客气道:“找我什么事,说吧。” 庄罹又笑着摇了下头,感慨一般说:“也没什么。就是教主嘱咐,要我过来看看你。顺便捎个口信。” 庄罹说完之后便凑到易浊风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好一阵。 易浊风的心口仿佛被尖针给刺了一下,却没有再说话。史如歌看在眼底,庄罹跟易浊风说了什么,她不听也能够猜到。 且看易浊风轻拧的浓眉,她更加确定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第326章 爱人之心 “现在我便将史如歌带回天绝殿,引程戈出来乖乖献上那株仙葩草。这一回,易少爷可不能再阻止我了!”庄罹又浓眉微挑,重声讲述。 画面定格了好久,终于,又见得易浊风唇边绽出一丝笑意,冲庄罹说:“当然不会,我正有此意。” 忽然,易浊风松开了怀抱。随之,他怀中的史如歌,重重的坠在了地上。 被摔得一身剧痛的史如歌,在地上翻了翻,最后挣扎着站起身来。而后她用尽力气,大声骂道:“易浊风,你这见风使舵、阴晴不定的小人,你真不是人!” 面对史如歌的辱骂,易浊风若无其事,没有搭理。 “史姑娘,现在你得跟我走!”庄罹却又冲史如歌吼道。说完之后他伸手抓住史如歌的长发,将还未站稳的她一把揪了过来。 “你放开我!啊……”本就乏力的史如歌痛苦挣扎,苍白的脸上毫无血气。 “只要程戈肯拿那株仙葩草交换,我便立马放了你!”庄罹又说。 “你……你放开我!”史如歌掐住庄罹那只揪着她头发的手,双手的十指已经深深扎进了他的血管里。可是这样小痛,对于强硕的他,根本不算伤害。 “好,好,正好我也有事情和你们商量……我要见溥侵,我要话跟他说,你先放手,我自己去见他……”很快的,史如歌又机灵的改变策略,叫嚷着说。 “哦?”庄罹似信非信。史如歌这丫头片子,看似天真呆萌,实则狡猾得很,所以他假装出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改而慢慢偏头又看向一旁的易浊风。 但是,他也松手将史如歌放开了。 “我要见溥侵。我要问他,是否记得在岩岭地下城所说的话,只要他不耍赖,我便答应他!”史如歌这时候又说。说的时候恶瞪着易浊风,有力眼神中透露出对他的无边恨意。 “教主在地下城说过什么?”庄罹又不解询问易浊风。 易浊风一直没有再应声,却听得史如歌又大声道:“这你就不用管了!等你带我见了溥侵,自会知道!” “那好,现在就跟我走,别想玩什么花招!”庄罹又不客气冲史如歌说,说完之后准备再去拽史如歌一根胳膊。 史如歌立马躲开一步,又瞪着庄罹,很凶的说:“你催什么催!你总得让我先吃点东西吧?我很饿了!” 庄罹又气得忿然抬起一只巴掌,准备打到史如歌的脸上。然而他的那只手在半空中扬了扬,最终却无奈的落了下去。 进到琼华居偏厅后,易浊风便立马吩咐下人,备上了营养而又可口的饭菜,供史如歌食用。饥饿已久的史如歌坐在桌前,面对那垂涎欲滴的大片美食,再也顾不上任何。她提起筷子,一点也不斯文的战斗起来。 易浊风和庄罹站在一旁看着她吃。待她吃得差不多了,庄罹又走向她,弯腰要拽她去往天绝殿。 “庄罹,她还没有吃完。”这时候,易浊风却又冷冲庄罹说。 史如歌含着满嘴的食物,也停下筷子来。她望着庄罹,歪着脑袋,一脸戾气,没好气冲庄罹说,“你催什么催?既然我答应了随你们去天绝殿见溥侵,我自然就不会反悔!而且有一句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难不成没有听过?你若再催我,我可能真的会改变主意,宁死也不去了!我就是要跟你们过不去,不让你们拿我威胁我的好兄弟程戈!” 庄罹听完她的这些叽叽歪歪,顿时又气得哽咽。甚至他还跨前一步,想直接捏死她,“你……” 见他最终止步,并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史如歌又不禁得意仰头…… 半个时辰后,天绝殿上,溥侵微微瞑目,盘膝坐于那张大檀木椅上。 他的身躯一动不动,神情也显凝重,一看便知他正在运功调息。那会儿他被程戈和黑影人所创,功力定然还没有恢复过来。 溥天骄和蜀逍站于两旁,静候其命。 看见史如歌以及紧跟在她身后进来的庄罹和易浊风,尚在殿上的溥天骄立马变得毛发竖起。而后他飞似的自殿上跃来,冲上前去,手中的皓月宝刀迅速架在了史如歌的脖子上。 “少爷不要冲动!”庄罹随即摆手,劝止他的行为。 溥天骄都懒得去理会庄罹,直接杀气腾腾冲史如歌说:“帘帘就是被你害的!” 史如歌又微微昂头,看着溥天骄说:“骆姝帘只是顺应了那句古话,害人终害己,完全不关我的事!” 霎时,溥天骄的眼睛更加危险的眯了起来,语气很冷语速很慢说:“不管怎样,我现在就要你加倍的还给她!” 说完之后,溥天骄又咬了咬牙,气势汹汹挥动着皓月宝刀,真的准备去砍下史如歌的头颅! 庄罹不敢再惹溥天骄,也担心此时溥天骄不小心伤到自己,便怯怯的退开了一步。 “溥侵!”史如歌也不避开,只是对着殿上的溥侵嘶叫了一声。 溥侵尚无反应。千钧一发之际,又有人在暗处发功。顿时,一股掌风将飞扬跋扈的溥天骄震飞了几尺远。 而这一切,仿佛并没有影响到史如歌。她依然那样站着,姿态给人感觉很是高傲加一丝桀骜。她也毫无畏惧,又很快冲溥侵说:“溥侵,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溥侵依然没有睁眼,但是这一回他回应史如歌,冷然询问:“什么交易?” “你可记得在岩岭地下城时,你说过什么?以及当初,你说你为什么要抓我爹过来这里?”史如歌询问着他、刻意提醒着他。 溥侵的眉心又压了压,明显是思考了或回忆了一会。而后,他的嘴边滑过一丝诡谲的笑意,说:“当然记得。我说要与你父亲商量,将你许配给浊风。” 溥侵此话一出,顿时,殿内除开易浊风和史如歌在内的人,皆瞠目结舌。 易浊风的脸色微微变青,他目光冷冽凝望前方的史如歌。可是他也不惊讶,因为他知道史如歌这么做意欲何为。 史如歌又冲溥侵点头,放大了声音,理直气壮说:“对!就是这件事情!今天我特地找你,为了希望你能够同意,让我嫁给易浊风!我喜欢他!一直以来很是喜欢!” 随即,又见得溥侵冷然一笑,但是短时间内没有再应声。 史如歌见此,又补充说:“你一直想要仙葩草,若我嫁给易浊风了,我便会劝导程戈,让他将他手中那株仙葩草赠予你。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什么条件?”溥侵问。 史如歌说:“一、从今以后,允许我在天一教任何一处地方,自由出入;二、放我师兄程戈平安离开天一教,并且保证将来绝不伤害我泉池山庄的任何一个人;三、以后我跟易浊风,得住在北边。” 溥侵又不由得冷笑,说:“区区一株仙葩草,却想要我对你做出这么多的承诺……史如歌,我不答应你,却同样可以将你留在这里,然后等待程戈拿物过来交换……” 史如歌始终淡然镇定,又摇了下头说:“你不要忘了,现在程戈的身边,还有一个身份未知的黑影人。那个黑影人,他绝对比你厉害,他不会让程戈将那株仙葩草交给你的!因为他自己,也想得到它!若他为了那株仙葩草,全力协助我跟程戈对付你,到时候你肯定应付不了!” 溥侵又唇角抽搐,似笑非笑问:“听你这么说,看来是我非答应你不可了?” 史如歌也忍不住学他,轻哼了一声,说:“当初这事可是由你第一个提出来的,现在你怎么又改变主意了?难不成就是因为我爹死了?” 溥侵又沉默了一会,片刻之后再说:“我没有改变主意,只是没有想到你会主动的来和我谈条件。那我也不妨稍稍答应你的要求,一、今后你在天一教出入自由;二、在泉池山庄不犯我的情况下,我不犯它;三、今后你跟浊风,住在北面月幽阁吧。不过,你也得信守承诺,尽快的让程戈将那株仙葩草交给我。否则……” “我知道,我会的!”史如歌又说。此时她强势的语气、从容的神态,令在场的人都感觉她一下子便变得沉稳了好多。 “爹,你为什么要答应这个女人的无理要求?而且还让他们俩名正言顺的在一起?”溥天骄再也按捺不住,怒声质问殿上溥侵。 “他们的事总得有个结果,不管是好是坏。而你,做好你该做的就行了,别管他们的事。”溥侵又懒声对溥天骄说。 “哼,你就只知道一意孤行!”溥天骄又傲然撇头,心中真十分不服气。 “少爷,我倒觉得这样很好。易少爷跟史姑娘两情相悦,我们为何不成全他们?”蜀逍立马说话,劝慰着溥天骄。 不料溥天骄不应他。 转而他又将目光投看另一旁,看着一直沉默的易浊风,说:“易少爷,你说是不是?教主可真会为你着想,他处处都顺着你的心意啊!” 易浊风还是没有说话,没有去回答蜀逍。 也直到这一刻,溥侵终于停止运功,睁开了眼睛。 第327章 不进则退 他心平气和询问易浊风,“对了浊风,姑父要承办你的婚事,让你娶史姑娘为妻,你没有异议吧?” 易浊风浓眉紧锁,思考了良久,说:“姑父如此厚爱,浊风却之不恭,一切都听从安排。” “很好!”溥侵终于重声说话,一副大笑开怀的表情。他再直视殿下庄罹说:“庄罹,你去昭告天下,三天后天一教易浊风将迎娶泉池山庄掌门史乘桴之女。同时,转告楚绍龙,要他张罗好三天后的喜宴。” “这么快?”庄罹浅吃一惊,向溥侵确认。 “对,三天后,你只管照做!”溥侵道。 “是,教主。”庄罹又弓了弓腰,低声应着。 溥侵又望向史如歌,说:“这两天,你就先在微翠居好好待着。” “好!”史如歌点了点头,忽而,她平静平常的目光,停住在易浊风脸上。 易浊风也再次望向她,深幽的蓝眸,仿佛漫不着边的黑夜。而这一回他们对视,却是史如歌先将目光移开的。 大殿之上,溥侵忽然又挥了下手,对众人说:“若没其他事情了,那你们都退下吧,让本座静静。” “是!”众人齐声一应,就准备散去。 “浊风,你再留一会。”不料溥侵又偏偏叫住了早已转身的易浊风。 此时此刻,万音皆寂。而偌大的天绝殿,更加显得空荡无比。 易浊风自然听命,听从溥侵的,停下脚步。 待众人都走了,溥侵起身,慢步跨下天绝殿,最后走到了易浊风的面前。 他注视着易浊风冷峻的面容,说:“我想知道史乘桴的死是怎么回事?” “正在彻查。”易浊风看也不看他,但是很快讲述。 溥侵又很慢很慢的笑,那种笑容阴森至极,又说:“那希望你查出来的结果,是我想要的……也是史如歌想要的……” “嗯。”易浊风又重一点头。 “没事了。早点回去,准备你的婚事吧。”溥侵又对他挥了下手说。 易浊风没有再说话,直接离开了。只是他离开天绝殿后,并不是回了他的琼华居,而是来到了庄罹所住的琦华居。 他暗中在琦华居查看了一遍…… 这日夜里,琦华居大院外,那株大榕树下。 易浊风紧握手中的承影剑,站在那儿好久了。清亮月光静照下来,照得他黝黑的眼睛,暗如悬河。 四周的鸟鸣虫语,都显得凄凄切切。围墙边的卫士,也若静立的雕像,一动不动站在那儿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总之,此时这个世界,万籁皆寂、悄然无声。 突然间,拂过一丝清风,吹得易浊风灰色的布衣微微飘舞。瞬息之间,地面尘起尘落。 庄罹已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望着易浊风的背影,庄罹死灰色的瞳孔紧缩得就像一根针尖。 他问易浊风,“不知易老大这么晚,约庄某出来,所为何事?” 易浊风转身凝视着庄罹,呼出了气息冷如寒霜,说:“你看这是什么?”说完之后,他摊开一掌,见得一枚细长的尖针摆放着。 “玄绝针!”庄罹的瞳孔又骤然瞠大。 易浊风也危眯眼眸,面色沉如阎罗,说:“那天,在程戈和史如歌攻上天绝峰,重伤了几大执事之后,你便紧追着他们去了天绝宫教主寝宫。是吗?” 顿时,庄罹又明白了一切!明白了易浊风今晚为何会出现在他的院落! 他盯着易浊风手中的玄绝针,凛冽的目光中闪烁着刺眼的杀芒,不客气反问:“这玄绝针你哪来的?” 因为庄罹的反问,顿时,易浊风的眼中厉芒更盛。他整个人更是如同一只即将暴怒的雄狮,杀气腾腾道:“我问你,是,还是不是?” 庄罹又冷冷一笑,懒得跟易浊风多说。当即顺手一扑,想要从易浊风手中夺回那枚尖针。不料,却被易浊风轻松闪避。 随之,庄罹的眼中也燃起熊熊火焰,心中生起跟易浊风决裂的决心,说:“易浊风,你到底想干什么?庄某真不明白!” 易浊风道:“这针落在地上,就好比一根女人的头发,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是无意间,我却在天绝宫史乘桴死时瘫坐的床榻边发现了它。” 庄罹又颤栗的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可是他极力假装,不让易浊风看出他的恐慌,反而显得更加冷静,又问:“这意味着什么?” 易浊风的眼睛一直望到他的眼底,说:“是你进天绝宫杀了史乘桴。” 庄罹又唇角抽搐,轻蔑一笑,斥道:“无凭无据,凭什么说是我?就凭这一根尖针?” 易浊风跟着稍稍挪步,说:“其实这枚玄绝针,一直都在我的手中。由于之前我对它一无所知,所以只是默默留着它,而由着众人误会我。可是昨天,我找到了有关于这玄绝针的许多项记载。” “那又如何?”庄罹再问。 易浊风说:“玄绝针法乃二十年前的暗器王泊琛所创。它的每一针都蕴含着剧毒,每一针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吞噬中针者的性命,而中针者身体的任何一处都不会有中毒的迹象,也不会有一处受伤的痕迹。这正好符合史乘桴的死状。” 庄罹听此,又傲慢的背过身去,懒得再直视易浊风,也懒得再应声。 而易浊风知道,如此便代表他默认了,又说:“行走江湖、尔虞我诈,你庄罹能在天一教混到今天的位置,却从来没有人知道你的具体来历,一直以来我都很好奇……” 庄罹终于再视易浊风,死灰色的眼瞳睥睨着他,总算开始否认,冷说:“易浊风,你才是杀害史乘桴的人,你别想为了安抚史如歌而嫁祸于我!这枚玄绝针也不是我的,我虽然擅长使用暗器,可是由泊琛所创的暗器,我不屑于去学!” 易浊风又抹唇冷笑一下,再继续讲述,“十五年前,泊琛暗杀了鸾凤山掌门邪迟,引来正道六大门派群攻。后来泊琛不幸重伤于史乘桴的掌下,九死一生的他暗逃到天一教,一直存活到今天。” 庄罹那张微微皱起的面容再一次大变色,冷肃的杀气也自他的眼中迸射而出。但是他的表面却还是沉着的、冷静的,说:“看来易老大对庄某人的了解,依然相对甚少啊!” 易浊风又望着他,慢声吐字,语气坚决说,“你进过天绝宫,也有杀害史乘桴的动机,所以就是你杀了他!” 庄罹又冷笑一下,心中的忿怒和苦楚一时间说不完全。因为他知道,这一回他算是栽在易浊风的手中了。对于史乘桴的死,易浊风要栽赃嫁祸给他,他的辩解乃无用的。 “我确实进过天绝宫,但是教主没有下令,我又哪来的胆去杀史乘桴?难不成,是易老大借了我一个胆?”他又冲易浊风说。 倏然,易浊风手中的承影剑,散溢着形如碎银的幽冷蓝光。随之,四周冷肃的杀气,愈发浓重! “若易老大没有其他事情了,庄罹就先回房去了!”庄罹察觉到不妙,又找了一个借口,转身欲走。 不料,当他说话之后,承影剑的光芒更盛。诡谲的大片蓝色,就像无形的幽冥。 易浊风的嘴角还滑过一丝极其阴冷的笑意,说:“你回不去了。”话音一落,手中的承影剑已然脱鞘而出。 “你……”庄罹于一瞬间瞠大了眼瞳。他本想着发功予以反击,无奈易浊风的剑实在太快,他完全没有时间反应! 霎时,凌厉的一剑,穿破他的咽喉,却没有流下一滴鲜血。 紧跟着,他僵硬的身躯,慢慢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带着玄绝针,易浊风辗回天绝殿。 “姑父,杀害史乘桴的人找到了。”言罢,他便将那枚玄绝针,放置在手中,呈现给溥侵看。 溥侵危眯着双眼,缓步走下台阶,说:“既然庄罹是当年的泊琛所乔装的,那么六大门派就是他的劲敌,你为何要杀一个不可能成为我天一教仇敌的人?” “因为他违背了您的旨意。只此一条,便是死罪。”易浊风说。 溥侵恶哼一声,显然十分不满,说:“我看你是另有名堂!” 易浊风立马微低下头,说:“浊风不敢。还请姑父想想,如果庄罹真不是我们的敌人,那他留在天一教的这十五年,为何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又为何要偷偷溜进天绝宫杀掉史乘桴?” 溥侵脸上表情,又变成皮笑肉不笑,再反问着他,“那你说说是为什么?” “或许这些与黑影人有所关联。您想想,为何在那名执事放了信号之后,程戈和史如歌还能相继进入天绝宫?黑影人与史乘桴真的是站在一边吗?” 溥侵暗自握拳,目光拉得更长,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这后续的事,你得给我查个一清二楚了,不然……” “是!”易浊风重声相应。 溥侵又深吸一口气,极力抑制不让自己暴怒,不让自己在此时跟易浊风翻脸。隔了一会后,他再冷然补充,“还有个程戈,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他,你知道该怎么做……” “嗯。”易浊风说…… 第328章 最初模样 很快,庄罹因为私自杀害史乘桴而被易浊风击毙以及易浊风和史如歌即将成婚这两个惊天消息,沸沸扬扬传遍了整个武林。 江湖上包括天一教在内的各大门派,都在小心议论着这两桩事。 流言蜚语,一切的一切,很快便传入到了仍旧在费力找寻史如歌下落的程戈耳中。 得知史如歌被溥侵安顿在了微翠居,程戈便再也顾不上前路的坎坷。他执仗赤霄剑,撇开三步一岗的护卫,悄无声息潜入到了这精小秀美的院落。 程戈誓死也要救出史如歌。他不会让她在这人间炼狱般的天一教待一辈子,也不会让她嫁给易浊风! 这座院落占地较少,宅形袖珍,其布局和设计也极为简单,一座圆形围墙,墙边有序陈列着若干棵高大榕树。房屋静置于正中,东西南北四向各有两间。 正东面那小间闺房内,溥漓心坐在窗边铜镜前,轻轻梳理着自己如绸般黑亮的秀发。她那灵秀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很是不巧突然间便瞧见了屋外那条一掠而过的灰白色身影。 “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他还没有死?”顿时,溥漓心心里咯咯直乐,立马放下手中墨绿玉梳,兴奋得追了出去。 屋子外面,却只有风的影子。 溥漓心扫兴的撅起了嘴巴,又准备回房休憩。忽而,她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了。 此时她的第一反应是想回头看看身后,可是,有一把明晃晃的宝剑稳稳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说,史如歌在哪儿?”这会儿程戈的声音虽不洪亮,却也带着震人心腑的力度。 “我……我不知道……”回答他时,漓心的声音在颤抖。 “哼,你像是常住在这儿的人,你会不知道她在哪儿?坦白点!”程戈又气势汹汹说,显然不相信她。说完之后又将赤霄剑往她脖子上方移了移。 “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可能……可能史如歌姐姐出去了,她去找程戈哥哥了!”溥漓心又颤栗的慌乱的说,一副就像哭泣的表情。 “程戈哥哥?”对于她对自己的称呼,程戈又感到甚是困惑,暗忖难道她认识自己吗? 照他一贯的好奇心,他一定会寻根究底问个明白。可是现在时间紧迫,所以这问题便不是重点。 “那史如歌到底去哪儿了?溥侵到底想逼她做什么?”程戈问得越来越急,声音也越来越冷。 溥漓心又摇了下头,极力的辩解,说:“不是溥侵带她出去的,是她自己出去的!溥侵什么都没有逼她,是她自愿嫁给浊风哥哥的!” “胡扯,溥侵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程戈又冷说。 溥漓心又变得撅嘴不语,总之一副很是委屈的模样。 在她身后的程戈,终于开始打量着她。她显得骨架娇小,完全不胜武力,却又衣着华美、姿态优美…… 如此程戈也猜到了,她在天一教,绝对不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 片刻之后,他解开了溥漓心的穴道,又很不客气冲她说:“走,带我去找史如歌!”说完之后再推了推她。 “唉呀程戈哥哥,我真的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你若真想找她,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溥漓心一听又变得不耐烦了,焦虑的回过头来。顿时,她与程戈正好四目相对。 而后,他们眼瞳里,满满的全是对方。 “程戈哥哥,真的是你!我的感觉真的没错!”当直视程戈俊逸如神的面容时,溥漓心又很大声说,高兴得有些失控。 看见眼前溥漓心的面容,确认她确实是自己从前认识的人,程戈又不禁撇了下唇,强作笑颜。话说现在他也并不高兴,因为他完全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居然也是天一教的人。 程戈还在心中想:看她一身华贵的装束,想必她跟溥侵关系还不错。只是她会是谁呢? “程戈哥哥,真是没有想到,我还能见到你!”见程戈心有所思、都不应声,溥漓心再次大声说话。同时,她脸上的笑容,就像一朵绽开的春花。她也依然端详着程戈,好像怎么都看不腻他。 “姑娘,既然你不知道史如歌人在哪儿,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回过神来后程戈又冷冲溥漓心说,避免跟她再有交际。 见程戈又急着离开,溥漓心再次变得焦虑起来。她凝望着程戈的背影,小脸上笑容不再,急声询问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她啊?她又不是你亲妹妹……” “这与你无关,告辞。”程戈稍稍停步,不耐烦的瞥她一眼说,说完之后又要走。 “喂……”溥漓心又连忙轻声呼唤他一句。她那张粉嫩的小脸,突然间也涨得通红。 此时溥漓心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但凡男人,都会我见犹怜。程戈也不例外,他的脚步又多停留了一刻,再视溥漓心,道:“还有什么想说的,那就快说吧。” 溥漓心又抿了下唇、点了下头,提醒他说:“两天后如歌姐姐便和浊风哥哥成亲了,现在她大概是去找你了……因为她答应了教主,要尽快的找到你……” “找我做什么?是不是……”听溥漓心这么一说,顿时程戈又立马想到了什么,拧眉自言自语着。 “程戈,现在你去找她吧。”溥漓心忽然又催促程戈,然后轻轻抿唇,模样看上去很是乖戾。 程戈的唇边又撇过一丝怪异的笑容。突然间,一道强劲的气流从远处冲涌进来。他工整的剑眉一横,立马冲溥漓心说:“我不去找她,因为有人过来找我。而且此时,他们已经进来了。” 也就在程戈话音落下之际,便见得不远处的院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 “程戈,我们又见面了,在这里等你好久了!”蜀逍一身红袍,威风凛凛伫立在大门口。 程戈听此又冷然一笑,眉心压拧的更紧,随即明白了,嘴边轻声感慨,“原来这是一个圈套……无用的人,就会利用这种滥方法引我出现……” 蜀逍又摇了下头,再悠悠偏身,让开一条道,告诉他说:“不是我们想见你,是史如歌和易浊风想见你,这边请!” “去哪儿?”程戈倒也不畏惧。他想既然来到了这里,无论他们要玩什么,他都奉陪到底。 “你父亲生前常待的地方,飞云瀑。”蜀逍说。 “那好,很好!我正想会会他易浊风!”程戈又铿声相应说。说完之后他的身形便轻巧得如蜻蜓点水般跃了起来。 “不,不要去,程戈哥哥!”溥漓心见此又连忙摇头。她还焦急得对天空伸手,本试图抓住程戈的身影。 结果她根本就抓不住。 “漓心小姐,教主要你照顾好自己。而后勿忧、勿烦、勿躁,这些都对身体不好。再等一段时间,教主便过来看你。”见溥漓心因为程戈的离开而慌乱无措、心绪不宁,蜀逍又向她走近,告诫着她。 溥漓心又歪了歪脑袋,并不愿意和蜀逍说话。见程戈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她直接转身,往屋里走。 蜀逍又阴着眸子,偏头凝视着她的身影…… 飞云瀑下,易浊风伫立在青山绿水间。 程戈凌空踏步,急速而来,稳稳降落在了他的正前方。 随后,他们两人相距不远,相视而立。 程戈极力积压着胸腔内的怒火,冷问面无表情的易浊风,“果然是你,如歌在哪儿?” 易浊风手持承影剑,又朝他走近几步,说:“她在微翠居。” 程戈又显得有些慌了神,轻呵一笑说:“我刚从微翠居过来,没有看到她啊。她……你……”他一边吞吞吐吐的说一边继续凝望着易浊风,似乎想从易浊风的眼底知道一些另类答案。 易浊风始终神色漠然。见程戈这番担忧史如歌,片刻之后他又转过身躯,而懒得再回答程戈的问话。 因为易浊风的态度,程戈泼墨般的眼瞳中乍现一抹狰狞的杀意。他厉视易浊风的背影说:“当我知道如歌喜欢你时,我还在心底替她感到庆幸,因为我觉得你不像溥侵身边其他走狗那番不讲人理。不过现在,我真的开始搞不懂了,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小人?我师父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易浊风忽然也轻声叹息了一下,他似想平息程戈内心的仇恨,别有深意说:“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完全不必懂。史如歌你也可以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照顾好她?哼,你有什么资格说照顾她?就算真让你照顾她,你又拿什么保证你可以做到不再让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伤害到她?”程戈又觉十分可笑,嗤声连问他。 “保证不了。”易浊风也直接如实回答他。 “那你就放她自由,不要逼她做她不愿意的事!”程戈说。 易浊风又微微抬头,用那对幽冷的蓝色眼睛,去凝望无比遥远的远方,说:“我从未逼她做任何事情。她为了你以及你们泉池山庄的安危,才选择嫁给我。这是她和溥侵的交易,我左右不了。” 第329章 非我所思 蓦然,程戈脸色也变得更加阴沉。 他的嘴边还说着责怪史如歌的话:“这丫头,总是这么任性,怎么可以这样?她照顾好自己就行了,怎么可以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听见程戈的自言自语,又有一丝诡谲而阴冷的笑意,自易浊风的唇边滑过。他又告诉程戈,“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况且,她也不会后悔。” 程戈再次回过神来,静下心神,凝望着他,说:“或许也是,因为她还爱着你。只是你了,你还爱她吗?她喜欢自由,在这里她能无拘无束吗?” “不能,但是我会尽量的满足她。”易浊风说。 程戈又冷然一笑,反正此时他的心中交杂着许多种不好的情愫。无声一叹后,他忽然移开话题,一本正经询问易浊风,“对了,你引我来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杀你。夺回你手中那株仙葩草。”易浊风又直言不讳说,整个人始终显得那么平静。 “杀我?哈哈……”程戈又刻意昂头,大笑了几声。只是笑着笑着,他脸上表情渐渐凝固,面容变得冷峻和阴沉。这也透露出了他心底的落寞,他猜到了此时是溥侵让易浊风过来杀他的。 他又微微叹息,再感慨一般说:“溥侵又怎会放过泉池山庄放过我?我家傻如歌,真是天真……” 听见程戈的感慨,易浊风浑身杀意更盛。他手中的承影剑,不知不觉间散溢着幽冷的蓝光,也将他原本白净的肤色映得乌蓝。 “程戈,你说得很对,溥侵从未想过要放过你。”蓦然,易浊风又说。说完之后他转身再视程戈,眼中凌厉的寒芒尽显! 只是如此情形,程戈也不害怕。易浊风准备跟他动手了,他的左手默默攥紧成拳,脸上却盈盈一笑,说:“可惜的是,他以及他的人,包括你在内,都杀不了我……” 因为程戈藐视的话语,不经意间,易浊风已然持剑,迅速向他攻去! 程戈见此,身形急剧一退,手中的赤霄剑顿如奔雷般,反袭身后来势汹汹的易浊风! 程戈的剑速也是如此之快猛,令易浊风有些局促,但是其脸上沉静的表情丝毫未变。 易浊风手中的承影剑轻轻颤动着,眼见程戈手中流转溢动的赤霄剑剑气在他身周越结越浓,几近将他围困,他又烦闷的瞑了瞑目,暗涌出了体内全部真气。 霎时,听的一声轻颤,它似从遥远的空间传来一番,凄诡得有如地狱幽冥在哭泣。 紧跟着,漫天的光芒笼罩着易浊风,他的全身都被渲染成幽蓝色。他眼中的杀意更是前所未有的强盛,整个人好似一只喋血的幽魔! 再次撞见易浊风的眼眸,程戈的心中微微一紧,泼墨般的瞳孔也骤然收缩。因为他诧异不已,他本以为易浊风只是奉命杀他,现在看来并不是,易浊风自己也要杀他,不然现在易浊风不会如此狰狞。 “易浊风,你为何非杀我不可?”程戈又询问。他也发觉自己,愈发不了解易浊风的为人。 易浊风的面容呈现诡谲的幽蓝色。他慢声吐字,极其阴冷说:“因为师命。你安心的去吧。” 一时间,程戈清秀如远山的剑眉紧紧凝蹙,盯着他时目光中夹杂着更多的不解。不过他说话又是吊儿郎当的口吻,说:“那行。易浊风,溥侵的走狗,使出你的绝招吧!我有赤霄剑,你的承影剑再厉害,那也奈何不了我!” 易浊风又狞笑一下,抹唇回应他说:“你就嘴上功夫厉害而已。像你这种资质平平又不懂刻苦钻研的人,拿着赤霄剑,就等于拿着一把废铁。你再练十年功夫也不会是我的对手,现在我随时送你上路!” “你!那好,就看看今天死的到底是谁!”程戈又被他气得怒涌上胸,倏然发出一声长嘶。 而这声长嘶,也宛如晴天打了一个霹雳,轰隆隆的炸开了。 易浊风见此微微一怔。他不知道那次武林大会,百川和尚已将其积蓄了二十年的内力全部传输给了程戈,以致现在程戈的内功浩淼无涯、雄厚无比,较之他毫无不及。 周遭的空气剧烈抖动着,恍如泰山压顶,强大得将要击碎他的心脏!他更加用力,手中的承影剑却迟迟徘徊在程戈的胸前三尺处,难以刺入其内! 程戈手中的赤霄剑,也如一条凶猛的蛟龙。它长得血盆大口,一点又一点朝易浊风逼近! 突然间,易浊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残酷的笑意。程戈仍旧在盯着他,他举掌挥出,正向着程戈的身体袭去! 他的这一击厉害无比,好似倾注了他全部的内力。 程戈并没有料到易浊风除了用剑还会用掌。他定了定神,果断回之一掌。他的掌势也如同汹涌的波浪,但是却不足以将易浊风的那一掌击溃。 而随着程戈的出掌,他使用赤霄剑时,便变得精力不再集中…… 也就在程戈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略显慌乱正准备收掌的这一瞬间,凝结在他身体周围的结界忽然有了缝隙。也就是通过这丝缝隙,易浊风手中的承影剑猛逼向前,骤然刺入了他身体! 顿时,程戈只觉全身僵木,再也无法动弹。他紧蹙的浓眉时不时的散开,极力令自己保持睁眼的状态,却还是无法再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但是他的意识却是十分清醒的。他的心口在痛,他不断告诉自己:不能死,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好一会后,他的嘴边,鲜血慢慢流溢出来,并且咻着一抹极其苦涩的笑意。 易浊风一直瞠目厉视程戈,却不敢再将手中的承影剑深进他身体毫厘。 突然间,一道强劲的真气自程戈身体内爆开。它喷薄而出,将眼前的易浊风足足震开了五尺远。 “是仙葩草的仙葩之力!”易浊风迅速判断,急喘一口气后便一跃而起,将悬浮在半空的那株仙葩草揽在了手心。 程戈的身体却被这股力量,足足抛至了丈来远外的飞云河中。 湍急的河水哗啦啦向前奔流,汩汩鲜血染得清澈的水流一片殷红。 当易浊风回过神来、四下张望之际,却发现程戈的尸体早被激流带至了远方! 微翠居内,史如歌被软禁在一个偏僻的小房间内。 在这里她吃得好、住得好,只是没有自由。溥侵命人看着她,在没和易浊风拜堂成亲之前,不许她离开一步。 她睡得不好,因为她总能听见程戈的声音,却不知道他到底在哪儿。她大声的叫他,可是喊得声嘶力竭都没人回应。 这会儿她的心口总是产生一阵莫名的绞痛。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不祥之事降临前的征兆。 月光静静洒在窗前,她又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反正现在她的思绪很是复杂,从前的她也从未想过,某一天她竟会为了要利用易浊风,从而主动向溥侵提出要嫁给他。 她也不知道,从明天开始,她的一切会变成什么样,程戈、易浊风、她自己、泉池山庄以及她那还没有找到的娘亲。总之,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茫然、害怕。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悠悠月光下,她看到窗前那一排守卫都退下了。 “程戈!”她立马一惊,受了刺激般从床上窜下来,想也不想便跑上前去,一把拉开了房门。 然而,在看见来人并非程戈时,她脸上的惊喜全部退去,表情变得极其失落。 “是你……”她轻声询问一句,而后目光立马从他脸上移开,转身回屋里。 “史如歌。”易浊风却轻声叫住她,脚步踉跄着扑进来,一把环住了她的腰身。 “如歌,我想你。”易浊风的头俯在她的肩膀上,嘴里酒气翻滚。 倏然,易浊风的行为和话语,惹得她的心脏剧烈跳动,压抑了这么久的泪水也终于夺眶而出。 她没有转身回头,就有些哽咽,嘶声讲述着,“你想我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在想我。我们明明距离这么近……” 易浊风又苦涩一笑,不回答她的这个问题,惺忪着眼再次问她:“你会原谅我吗?” 感觉易浊风这句话十分的不对劲,她的心跳又很快缓和下来,恢复正常的频率。她还轻轻挣脱他的环抱,终于回头开始正视着他,拧眉询问:“你说什么?你为什么要征求我的原谅?” 一阵夜风袭来,惹得易浊风的酒意微微苏醒。此时史如歌如此认真的正视着他,也令他意识到了,刚才他说错了话。 他又很快摇了下头,避开史如歌的目光,说:“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以前我那样对你,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史如歌不相信。不相信易浊风刚才那么问,只是因为他之前几次对她的粗鲁。她又很是紧张追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是不是程戈,他怎么了?” 如此,易浊风的唇边又抹过一丝古怪的笑容,显得很无力说:“你很紧张他,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当我跟他只有一个人能活着时,你毅然选择让他活……” 第330章 一生一世 史如歌又狐疑的歪了歪脑袋,再扶住易浊风的双臂,有点不耐烦说:“浊风,你一定有事情瞒着我,不然刚才你不会问那么无厘头的问题。你告诉我现在程戈到底在哪儿?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还有我爹的死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易浊风微皱起眉,好像在承受着莫名的痛苦,沉默了好久才再次嘶声说话:“程戈他……回去了。” “回去了?”史如歌不解这三个字的意思。 “嗯。”易浊风点了下头,目光一直望着地面,看着去望史如歌。 见他都不敢跟自己对视了,史如歌又不停的想、不停的想。终于,她想到了什么。 “不会的……程戈他不会不跟我打招呼便这么快跑回去,他不会扔下我不管的……”史如歌还变得神情恍惚,嘴边自言自语着。 “他回去了,你忘了他吧。现在开始,你只属于我一个人。”易浊风又抬眸视她,醉意阑珊再朝她走近一步,又一次将她揽在了胸口。 易浊风紧搂着她的腰,温热的唇紧贴在她的小嘴上,酒气翻滚的舌头霸道伸进了她的两齿间。他纠绕她的舌尖,贪婪的吮吸着。 而他的这一场吻,令史如歌有点措手不及。等到反应过来后,史如歌努力张大了眼睛,使出全身力气,一把将他推开。 易浊风又不由得苦笑,眼底的波浪深不见底。他没有想到,史如歌会如此强烈的拒绝。 史如歌又比较严肃的望着他,再对他说道:“程戈在哪儿?告诉我。” 易浊风的目光又从她身上移开,笑得越来越苦涩,但是没有说话。 因为他无话可说了。史如歌的心里,程戈比他要重要。 见易浊风没有应声了,史如歌又抿抿唇。而后她委屈的补充,告诉着他,“浊风,你知道吗?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那么神秘,那么傲岸。所以,曾经的我是那么的爱你,爱的程度,连我自己觉得不可思议。” “曾经?”因为这两个字,易浊风的胸口又如被尖刀刺穿般痛。 史如歌又点了下头,冰冷的看着他,说:“现在我才发现,爱与不爱,都只是在一念之间。” 这一瞬间,易浊风闭上了眼睛,苍白的脸上毫无光泽。他说:“那你为什么说要嫁给我?你明明知道,你不提出来我也不会让溥侵伤到你。” 史如歌的声音更冷,说:“因为我想在你身边。我想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我想知道我爹的死是怎么一回事。” 易浊风的眼睛又慢慢睁开。他又动容一笑,而这种笑挂在他的脸上,惨淡得像是天地在哭泣。 虽然他早就料到了,史如歌是为了利用他,却还是忍不住询问,因为想听到一些好听的甜蜜的。 好久之后,他也告诉她,“你爹的死,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不用你追查。只是现在,时机未到。” 史如歌又揪拧着眉,在心中凝思着什么。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继续想你的程戈。”见史如歌不应声了,易浊风又颓然转身,脚步踉跄的离开。 透过静洒下来的皎洁月光,史如歌张望着他高大的背影。突然间,史如歌意识到自己这一回可能错了,大错特错了。 昨夜星稀,临近黎明时,天一教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沉闷的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潮湿的味道。唯恐雨后的山间,空气却是异常的清新。 飞云河下游,易浊风和狡兔凛立在河边,观望着河中的数十名兵卫。他们有的潜到了水里,似在捕捞着什么。 暴雨依旧如注,无情击打着他们的身体。 终于,一人走上岸来,俯身禀告道:“易少爷,我们仔细的查找过了,这河里根本就没有程戈的尸体,也没有他的赤霄剑!不过我们刚在河沿的石礁上,捡到了这个!”说完之后便将手中一块泛着亮光的墨绿色玉佩,递至易浊风眼前。 “知道了。”易浊风接过玉佩,便示意那名兵卫,将河里的十来人叫上了岸。 “易少爷,这是程戈的吗?他会不会没有死?不然怎么不见其尸首?”他身边的狡兔抱着怀疑的态度询问他。 易浊风端详着手中的玉佩,道:“很有可能是他的,不过他不可能逃得了。之前我的承影剑刺中了他,即使他抓住了渺茫的生存机率,势必也功力大挫、重伤在身。所以你们得更加仔细耐心的找,切记不能够有半点疏忽……” “是,易少爷,我们明白!”狡兔又重声一应。 易浊风见此又微微点头,深幽的目光,继续眺望着远处朦胧秀美的山峰。忽然,狡兔想起了一件重要事情,便不解询问他,“易少爷,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您却还在这里忙乎程戈的事情,您就不怕怠慢了新娘子史如歌?” 易浊风的视线又自远处慢悠悠的收回,说:“只有找到程戈的尸体,才能确定他是真的死了、才能圆圆满满的向教主交代。再者,要是史如歌向你们问起程戈的下落,你们就都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她,说程戈已经离开天一教了。” “哦,明白了,易少爷想得周全。”狡兔忍不住由衷一赞。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易浊风驱散了众人,自己则最后一个走开。 暴雨依然下个不停,发出哗哗的声响。雨音扰乱了人的听觉,以致所有人都忽略了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灌木丛边的那个迷人的女人。 那正是骆姝帘,她撑着一把大伞,静立在雨中,任凭雨水打湿了她半边的衣裳。 见那些兵卫都走了,她的唇角勾起一抹狐艳的笑意,左脸边那三个蛇齿印依然清晰。 她狞声自言自语着:“易浊风,你杀了程戈,还妄想不被史如歌知道?你以为她还会爱你?” 而后,骆姝帘撑着那把大伞,朝飞云河的更下游走去。她想:我要赶在你们之前找到程戈!如果他真的没死,还存有一口气,那我就让他断……气! 骆姝帘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这时候天空忽然放晴了,阳光变得异常明媚起来。只是貌似她也走到了飞云河的尽头,因为此处也是天一教的边界处了。飞云河水在这里分支后,淅散着流向四面八方。 骆姝帘又停下脚步,张望着这里的一切。此处地势偏低,却依然与天一群山相连。山峰毓秀钟灵,显然四季常青。 可是,她也没有找到程戈的尸体。 不过她并没有放弃,她站在那儿,四处张望了一番。 突然间,她的目光停滞在前方。 那是一座矮小的山峰,山面覆盖着大量植被。若非她眼神敏锐,绝不可能瞟到那个藏匿在葱郁植被后的大口山洞。 随之,强烈好奇心和征服欲,驱使她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轻轻拨开洞口虚掩着的草本植被,骆姝帘支身慢慢往里面探究。 洞内温度较低且极其潮湿,氤氲的雾气侵蚀的她的皮肤,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洞壁上,千万滴水珠,沿着石缝蜿蜒流下。 而令骆姝帘感到奇怪的是:如此阴森且隐蔽的石洞里,此时居然灯火通明。若干火把悬挂在石墙上,旺烈的燃烧着。并且那些火把,好像不是普通的火把,好像永远都不会熄灭的那种。 骆姝帘又慢慢转动着眼珠子,前后左右,四处张望了一遍。这个小洞,仿佛就是一个小房间,有桌子、椅子、碗筷、书简、笔墨、衣裳、食物等。 倏然,骆姝帘更觉奇怪,心中感慨:这番潮湿之地,没想到竟有人住! 而后她又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步子,往更里边去。 说到生活用品,这里确实应有尽有。可是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又总觉得这里似乎还是缺少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只是是什么东西了? 平日里无比聪明冷静的她,此时却也因为畏惧而一时间没法想到…… 很快,她走到那张矮小的石桌边,之间桌上堆放着大量潮了的书纸,还有一张竹简摆放在了中间最显眼的位置。 强烈的好奇心又驱使她战战兢兢拿起了那一幅竹简,徐徐展开而后阅读起来。 简上内容居然是说,要将教主之位传给程胤! 顿时,骆姝帘的双手居然颤抖了一下,因为慌神手中的竹简也跟着滑落到了地上。随之,她的心脏,砰然跳到了嘴边! 毫无疑问,这封竹简,乃顾犇遗留下来的!乃顾犇临死前亲笔所书! 那么,居住在这里保存着这幅竹简的人又会是谁? 骆姝帘使劲想着,想着想着,她越来越害怕。 她又放眼扫视整个山洞一遍,终于发现了一个诡谲点。最里边的石壁旁,安静摆放着一副木质棺材。 对,这里少了一张床!没有床住在这儿的人晚上睡哪儿?难道睡在那副棺材里面吗? 因为恍然大悟,骆姝帘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然而,最终她的求知欲战胜了她的恐惧感。她又壮着胆子,朝那副棺材边慢步挪近! 直至走到它的边缘了,骆姝帘才再次停步,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第331章 不争不休 因为她看见了,棺材里面竟包裹着一位苍头白发、面容枯槁的中年壮汉。只是他带着面具,以致她看不到他长相。 尽管骆姝帘全身发颤、毛发悚立,可是她依然想知道,此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被包裹在这里? 为了看到他的真面目!深吸一口气后,骆姝帘的手,缓缓伸向他的脸部! 突然间,面具下那双褐色眼睛猛然睁开!一只大手从棺材里撑出,似鬼爪般紧紧掐住了骆姝帘的脖子!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到这里边来!”他嘶哑着喉咙、声音凶狠的说,仿佛那发声的不是他。 “放……放开……我……”骆姝帘直觉就要窒息,用那可怜的眼神哀求着他。她用双手猛掰着他的那只大手,可是他的手却如钢铁般坚固厚实。 “你……你放了我。我发誓……我不会跟任何人说起。”终于,她的眼珠子微微翻白,她无力的乞求着。 “哼!”他又恶哼一声、怒涌上胸,一把将她抛至了石桌边。轰然一声巨响传来,又见得棺中的棉绒碎作白雪般飞舞。 他稍一撑腰,便又轻便的自棺中蹦了出来! 骆姝帘从地上微微爬起身来,脸色煞白看着他,又虚声讲述,“前辈,我真的无心冒犯您。求求您放过我,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向任何人说起今天的事情……” 他的声音无比冷漠,说:“你都已经看到了。让我怎么相信你不会说出去?” “我……”骆姝帘又紧张得一时语塞。 他似魔鬼般暴戾的眼神又紧盯着她,说:“要我放过你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你肯答应,替我找个人……” 骆姝帘一听,又有些喜出望外,很快说道:“您尽管说,找谁!我一定竭尽所能、赴汤蹈火,为您寻找!” 他的脸上又滑过一丝阴厉的浅笑,说:“这个人武功极高,甚至在当今天一教教主溥侵之上。十一年前,全天下的人都以为他死了,而实际上,他并没有死,死的那个人不是他。” “这……”骆姝帘越听越迷糊,因为实在猜不到他是什么意思,随后又壮着胆子询问:“那……您要我找的这个人……他到底是谁?” 他又没有急着回答骆姝帘,突然间摊开手掌,一颗黑色药丸自他手心弹出,直击骆姝帘的心口。 顿时,骆姝帘身躯一颤,而后整个人宛如被定住了,短时间内一动不动。 待到片刻之后,她终于能动了,可是同时她又感觉心口一阵绞痛,煞是难受。很明显,是那颗黑色药丸,幻化成虚物,钻入了她的心腑。 “这是什么?”弯腰用手捂住胸口后,她又虚声询问着面具人。 面具人说:“这你就不用知道了,你只管照我的做。一个月后你再来这里,将你所了解到的一切全部都告知于我,那时候我自会给你解药。” “好。”骆姝帘又点了下头,二话不说答应了。因为眼前此人厉害的程度,她不用再试探便深刻的清楚。所以现在她所想的,就是无论如何快点离开这里。 待话音完全落下之后,她跟丢了魂似的,撒腿便往洞外跑…… 叹红尘几多情事,泪拌尘埃。风摧落叶殇满面,君心我心两茫茫。 今天也是易浊风和史如歌大喜的日子。 琼华居内,张灯结彩。红彤彤的灯笼,映照得夜晚的天空,宛如白昼般明亮。 虽然没有高朋,也没有亲友,不过居内正厅里仍旧摆设着几大桌子酒菜。 夜风中,酒香、菜香,夹杂着淡淡的荷香,在四周飘散。总之,一切景物,如此沁人心脾,令人精神倍爽、胃口倍增。 待吉时到,天一教内,除开溥侵在外的所有有头面的人都已到场。他们在主事蜀逍的招呼声中,依次落座。 在喧天吵闹的锣鼓声和众多丫鬟的吆喝声中,见得那对身着大红喜袍的新人,自门前的石铺小道上缓缓走来。 盖头下,史如歌娇美的容颜若隐若现。她牵着那条大红绸带的另一头,紧随易浊风的脚步,迈向正厅。 本是大喜的日子,易浊风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笑容。相反,他眼中折射的冷厉寒光,令在场的人费解。 只是,那些笑闹声和恭贺声,始终如潮水般涌起……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后,在丫鬟们和喜娘们的簇拥声中,史如歌被送入了洞房…… 新郎易浊风,则被拖着留下敬酒。 都是天一教同门,平常都再熟悉不过。待易浊风形式般的敬完了酒,他们便各自散了去。 只是到了最后,剩菜残羹,袅袅酒香,却吸引了落寞忧愁的易浊风。 喜房内,史如歌自行掀起红盖头,观望着这个熟悉的房间。 这里的布置和摆设都变了,而且是为她而变的。那侧边圆桌上红红的大烛,那满盘满盘的花生、小米、桂圆。还有座下这张熟悉的大床,都变成了红彤彤的颜色。 为此,她又思绪凌乱的坐着,安然而紧张的等待着易浊风回来。 她总能听见门外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知道那是有人走近这边了。而每当这样的时刻,她也总是轻轻捏了捏手心的冷汗。她总以为那是易浊风回来了,结果老在脚步声消失后才发现并不是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晚为什么会如此紧张。而且她的内心也比较纠结,既希望易浊风回来,又希望易浊风不回来。 某处僻静的小亭内,地上,尽是大坛的酒罐。零零散散,不下十只。 易浊风似已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一个人放纵的喝着酒。 大坛大坛的酒水,灌入他的胃里,他已呕沥了不下十次,却依然不息不止的痛饮着。 月光下,一袭白裙、一脸煞白的骆姝帘,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见他是如此的颓废和消沉,骆姝帘既忿怒又无奈。无声一叹后,她直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坛,替他一饮而尽。 听说喝酒能够壮胆,喝了这么多,她的心中,因为白日那件事情产生的恐惧,确实也跟着退去了不少。 开始易浊风都没有看她,现在他才微微抬头,睡眼惺忪的看着她,但是没有说话。 扔掉那个酒坛后,骆姝帘便首先开口说话,忿声询问着他:“易浊风,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吗!” 易浊风依然看着她,冷冷一笑说:“记得又怎样,不记得又怎样?都是如此……” “上午我去了最北面,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骆姝帘忽然又说,潋滟的凤眸释放着一丝魅光,同时脸上微笑也显得那么凄美、那么悲凉。 “什么?”易浊风顺着她的心思询问了下去。 骆姝帘又摇了下头,本想将白天的遭遇告诉易浊风,最终却还是苦苦的咽了回去。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眶也变湿润了,改而用无奈语气说:“我发现你骗了我,你说,你会娶我的。” “我没有骗你……”易浊风又低声说,努力让自己清醒。却发现头痛得爆裂,眼前的一切也是模模糊糊、朦朦胧胧。 “呵,是因为你的心里一直住着她……浊风,不如今晚你就把我当成她……我就是史如歌……”骆姝帘忽然又说,语气和眼神都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她也是那么认真的凝视着易浊风,仿佛只想将此时自己眼中的深情,全部融入易浊风的心底。 易浊风又不应声了。酒精的后劲已经一个劲的蹭上来,致使他完完全全醉了,脑袋无力的垂下去,碰到了桌面。 骆姝帘见此,又无声一叹。而后她俯下身,将醉趴在石桌上的易浊风给架了起来。 “我带你回去……”她说。 一盏茶的工夫后,琼华居的某客房内,易浊风醉躺在床上,喃喃自语着。 骆姝帘脱下身上那袭白衫,又解掉了胸前的肚兜,让自己的美好毫无遮掩的呈映在了他的眼前。 “你……”易浊风睁了睁眼,却没有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只看到了朦胧的影子。 “浊风,你忘了吗?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骆姝帘又巧笑嫣然、柔声细语说,说完之后躺在了他的身边。 易浊风还是无力说话。他也努力想要将眼睛完全睁开,可是怎么都睁不开。无奈的他最终决定干脆还是完全闭上。 “浊风,我是如歌啊,你看着我……”见他完全闭眼了,骆姝帘又掰过他的脸,让他面对着她。 这一回,他正要开口说话……然而不等他启唇,骆姝帘湿软的香唇,便已稳稳吻上了他酒气熏天的嘴巴…… 顿时,易浊风的欲望似被什么给牵动了。在骆姝帘吻了他好一会后,他猛然倾身,直接将骆姝帘压在了身下。然后,他还变得像是一只猛兽,彻底失去了控制。 骆姝帘也就势,双手不安份的易浊风那具半裸的身体上不停游走,从头到颈、到肩膀、到后背、再到腰间。 突然间,她的右手停滞在他腰上,触摸到了一个冰冷的物体…… 黑暗中,还有一双黝黑明亮且凌厉如刀的狼眼,正在目睹着这一切。 看着易浊风的精神灵魂,一点一点被邪念和魔念腐蚀掉,他的左边唇角诡谲扬起…… 第332章 变化超速 只是此时,骆姝帘摸到的物体,乃一块泛着莹莹亮光的玉佩。 也就在她皱眉怔神之际,又有一阵簌簌夜风吹了进来,吹得床沿纱幔飘飘晃晃。 易浊风忽然也意识到了什么,匆忙闭上了眼睛,同时迅速将手自骆姝帘雪白的身体上抽开。而后他眉心压拧,神情上尽是痛苦,嘴边虚声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这一刻,他真觉脑袋就要爆开了,剧痛难忍。值得庆幸的是,在这关键时刻他恢复了神智。他再次扳过身躯,匆匆从骆姝帘身体上下来。 骆姝帘有些难为情,伸手慢慢扯过被褥,将自己的身体遮住,嘴边却滑过一丝冷笑,“一句对不起,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对不起……”易浊风又痛苦的瞑目,无奈而无力的重复。他还是瘫躺在那儿,仿佛再也不愿睁开眼睛。 凝望着易浊风结实而健美的身体,骆姝帘的眼中又闪烁着凌厉的白光…… 不知道是在几更时,史如歌脱下了身上的大红喜袍,昏昏沉沉的睡了下去。 日头缓缓自山间升起,新的一天已经来临。 清晨,史如歌穿着平日她最喜欢的那套天蓝色纱裙,而后又仔细将自己打扮了一番,便走出了房门。 走到正厅,便见得骆姨带领着三四来个下人在屋内打扫。 刚看到史如歌,骆姨那高扯的嗓门,立即调低了音量。 “少夫人,早啊。”她点头哈腰,嬉笑着向史如歌问安。 史如歌随意打量她一圈,不禁强作笑颜,而后刻意夸奖她道:“好久不见……骆姨,没想到您比从前更是婀娜多姿了……” 骆姨又赶紧挥了挥手中的帕子,很不好意思笑了笑,道:“少夫人,像您这样标准的美人儿,就不要拿老身开玩笑了。” 史如歌歪了歪脑袋,心中装满对她的轻蔑,而后她清亮的目光,转视前方那池早已枯萎的荷叶。 忽然,她再询问骆姨:“你家少爷,昨天回来了吗?” 骆姨又怔了怔神,懵了片刻,半天才接上话来,“哦,回来了!少爷昨晚喝得酩酊大醉,您若是不问,我还真把这事给忘了!现在他正在东厢房休憩,我还得去吩咐厨房给他备些早点和醒酒汤啦!”抢火似的说了一通后,她撒腿便朝厨房的方向跑。 “我去吧,你在这儿继续忙就行了。”史如歌忽然又叫住她,自己走了过去。 精制绿豆饼、清心莲藕汤,史如歌记得,每次她爹喝酒,她家佣人总会亲手备好这两样可口的食物。它们既能开胃进食,又能解毒醒酒。 很快,史如歌端着碗内汤羹和点心,朝骆姨所说的东厢房走去。 简陋的东厢房内,易浊风正坐在门口圆桌旁,用一块黑色方巾,擦拭他的承影剑。 剑身幽蓝浩淼、宛如大海,释放着令人发悚的无尽寒芒。 他的面容无比冷漠,仿佛世间再也没有了能够令他动容的事情。 虚掩着的房门,被史如歌从外面轻轻推开。 顿时,他立马偏头,锐利的蓝色鹰眼,厉视着冒然而入的史如歌。 迈步进屋后,史如歌将碗筷轻放在他面前的圆桌上,没有看他但是询问:“昨晚你又喝了很多酒?” 因为她来了,倏然,易浊风站起身来,背对着她,说:“是。” 史如歌又点了下头,望着桌上热气翻滚的汤羹,告诉他说:“这是我亲手做的,你趁热吃了吧。” 一时间,易浊风又陷入短暂的沉默,眉心压拧,眸光更暗。因为他不知道史如歌这是什么意思。史如歌明明不爱他,为何还要关心他?为了更好的利用他,知道程戈在哪儿以及她爹的死因吗? 见易浊风不做声了,史如歌又抿了下唇,有点难为情说:“你若没事了,那我先走了。”说完之后她挪开步子,正准备走出房门。 易浊风终于唇角微扬,笑得古怪而诡谲。趁着史如歌还未出门,他又连忙冷说,“你都不想知道,昨晚我为什么没回来?” 史如歌自然又停下脚步,背向他站着,说:“我想知道。同时我也以为,即使我问了,你也不会说。所以我不问。” 易浊风又转身走了几步,走到她的身前,看着她说:“昨晚我和姝帘在一起。” 此时此刻,易浊风的语气也是那么平静、平常、平淡。而史如歌听着,却感觉心口像在滴血,并且似被尖针戳穿般疼。 不过,她的外表又显得若无其事,而且还抬起头来,大大咧咧跟易浊风对视,语气无谓说:“那很好啊,她那么喜欢你!” 易浊风的目光又从她脸上收回,望着别处说:“当然好。不好的是,委屈你了。” 史如歌又扁扁嘴。现在易浊风到底想干嘛,她完全没法猜到。索性她不去在意了,也很冷漠再冲他说:“如果你没事,那我先走了。” 不料,原本强压在易浊风胸腔的怒气,终于在这一刻全部蹭上来。他又重声喝住她说:“走的同时,把你的东西拿回去!另还请以后不要在我面前献殷勤、恶心!” “倒了吧。”史如歌又用更加平静的语气说。这一刻她也没有回头,因为她不想让易浊风看到她的软弱、不想被他知道泪水即将浸湿她的脸庞。 待史如歌离去之后,立马便有一名兵卫,急着赶来参禀易浊风。 “少爷,夫人要你去一趟松雅阁,说她有件重要的东西要拿给你看。”那名兵卫说。 “我知道了。”易浊风又冷声应说,说完之后挥了下手。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他不禁深皱起眉。 他在思考,易玄衣突然找他,是要给他看什么? 荷花池边的曲肠小径上,史如歌漫无目的走着,任凭淋漓的眼泪弄花了她的容妆。 骆姝帘满面春光,从她对面走过来。 见史如歌几乎哭花了脸、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所以在她们仍相距好多步远时,骆姝帘便刻意大声跟她打招呼,“现在,我是该继续叫你史姑娘?还是改口称你为易夫人?” 史如歌假装没有听见,也无声她的出现。眼看着她们即将擦肩而过,她也懒得理会她。 “怎么哭了?是因为昨晚独守空房吗?”骆姝帘的脚步却又刻意停在她的面前,挑衅般询问着她。 如此,无奈的史如歌也只得停下脚步,望着骆姝帘,说:“这位姑娘,既然你喜欢易浊风,那你就努力,让他变得喜欢你。你不要总是跟我过不去,因为他不喜欢你,不是我的原因。即使没有我,你这个样子,他还是不会喜欢你。” 史如歌这番话,听着好声好气,实则很是气人。骆姝帘立马被气到了,说话一哽,“你……” 气着气着,骆姝帘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又很快努力强作笑颜,阴声阴气对史如歌说:“我是同情你,看你可怜而又可悲。新婚之夜,却独守空房……” “这都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另外,这琼华居是我的地盘,请你离开!”史如歌又拭了拭眼泪,不客气说。 骆姝帘又面不改色,说:“我这就走。只是走之前,还你样东西……”说完之后她便从腰上衣束中,掏出一块墨绿色的玉佩,递向史如歌面前,再说:“这你丈夫昨晚遗落在我床上的东西。现在,完璧归赵……” “你……你真不要脸!”史如歌恨的牙痒痒,只觉全身的器官都快被她气爆了! 骆姝帘又不以为然,轻柔一笑说:“谁不要脸?我就易浊风一个男人,而你至少还有程戈……” “你胡说!”史如歌还激动的否定,一时间,她还将乌溜溜的眼珠子瞠得极大极圆。她甚是憎恨的瞪着骆姝帘,而骆姝帘又引领她的目光,落到她手中那块玉佩上。 终于,她发现这块玉佩是那么的眼熟……改而,她一动不动的盯着它,眼中慢慢释放着凛冽的白芒…… “这……这是程戈的贴身玉佩?它……它怎么会在你这儿?”她又吞吞吐吐,询问着骆姝帘。 骆姝帘又嗤声一笑,说:“我刚才不是说了么?这你丈夫昨晚遗落在我床上的……” 史如歌不由得摇了下头,心中完全不愿意去相信。然后她慢慢伸手,自骆姝帘手中,拿过那块玉佩。 又端详了它好一会,她更加确定,它就是程戈的! 她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开始自言自语念叨着:“这真是程戈的……从小到大他都戴着的……只是,它怎么会在浊风身上?” 听着她的话,骆姝帘的笑容又变得无比诡谲,提醒她说:“程戈的东西为什么会在易浊风身上,我想你应该去问问当事人易浊风,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蓦然,骆姝帘又一语惊醒梦中人。史如歌断然抬眸凝望着她,眸底杀意翻涌。 “你说的对,关于这一切,我得去问易浊风!”她说。说完之后又立马甩头而走,匆匆去找易浊风。 望着她很快走远的单薄背影,骆姝帘一面右手紧紧攥拳、一面扬唇笑得比鬼魅还要阴森几分…… 第333章 医典经典 松雅湖松雅阁,易玄衣寝宫内。 易玄衣对身后易浊风道:“浊风,打开桌上帛盒,看看里面是什么。” 易浊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照着易玄衣的吩咐,拿起了桌上那大气的长形帛盒,又随手将它打开了。 当帛盒里的物品呈现在他眼前时,他不禁皱起眉头,冷然询问易玄衣,“姑母,您什么意思?” 易玄衣也面不改色,但是声音更为冷漠,还夹带着不满,说:“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你真在意史如歌,那就不要再伤害她至亲的人。” 这一刻,易浊风又觉得无比可笑,却没有笑出声来。因为他知道,易玄衣为何如此提醒他。同时他又不解,他杀程戈,乃遵照溥侵的意思,为何易玄衣还是不满? 片刻之后,他直接冷声询问易玄衣,“程戈在哪儿?” 易玄衣又轻声一叹,而后神情痛苦的闭上双眼,说:“我不知道。只是有一个兵卫,在某个地方拾得了这柄赤霄剑。” 易浊风又冷嘲一笑,自然不相信她现在所言。因为赤霄剑既然认了程戈这个主人,那么剑在哪儿,程戈便在哪儿。 笑完之后,他的表情又变得甚是冷酷,极慢的转了转身,幽深而诡谲的蓝色目光,在这狭小的松雅阁扫视了一圈。 他在寻找,寻找此时程戈应该躺在哪儿。 “姑母,交出程戈吧。”因为并没有发现端倪,过了一会后他又好声对易玄衣说。 易玄衣摇头,坚持说:“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易浊风却又点了下头,他说:“可以。姑母你这么任性,那么以后,请不要再怪浊风任性。”说完之后他不愿再理会易玄衣,转身便要离去。 “浊风,你给我站住!”突然间,易玄衣又厉声喝住了他。 易浊风无可奈何的停下脚步,又返身询问易玄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自懂事起,你就一直教我,要我忠于溥侵,为他做一切我能够做到的事。当我自北玄洞的降龙巨石上拔出承影剑时,你还要我发誓,这辈子我若背叛溥侵,就让我爱的人承受无边的折磨。我听了你的,溥侵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可现在了?溥侵让我杀程戈,你却从中阻挠,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易玄衣依然紧闭双眼,任由那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忽然,她的声音也变得虚弱,说:“溥侵让你做的事情,其他你都可以做。唯独杀程戈,你不能够。从前我也不该那样教你,更不该让你发毒誓,我错了。浊风,姑母太自私,从前对不住你。如今,我什么都不求你,只求你能答应我,不要再对程戈下手。” “现在才醒悟你错了?来得及吗?求我放过他,可以!只是你得给我个理由,为什么?就因为他是大姑母易香绮的儿子?”易浊风说。 易玄衣又摇了下头,不知不觉间,泪水也沾湿了她的睫毛。她说:“不是,这次,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易浊风诧异重复一遍,而后又不禁冷笑,恍觉自己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 他早就觉得,从前易玄衣对他的关心都是假的,都是另有目的的。在易玄衣心里,真爱的人只有溥侵。 知道易浊风不相信自己,易玄衣又解释说:“你不要再找程戈了,他的身边有神秘黑影人,你不是对手。而且你要善待史如歌,不要再做出夜不归宿冷落她的荒唐事。因为你伤害她,等于伤害你自己,不是吗?” “姑母,您管的事情未免太多了!”这时候易浊风又杀气腾腾冲她道。 易玄衣又深叹一口气。过了良久,她才继续讲述,“我爱溥侵,因为他是我丈夫;我爱天骄和漓心,因为他们是我的孩子;我爱你,因为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一直以来我也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 易浊风始终肃目寒星、剑眉斜飞,又不搭她这段话。 “你知道曾经,我为什么要你发誓,要你永远忠于溥侵吗?”忽然,易玄衣又刻意询问他。 易浊风还是不语,虽然他确实很想知道为什么。 感受着易浊风心底的忿怒以及狰狞的恨意,易玄衣又艰难启唇,哽咽着很慢才讲述出来, “因为溥侵……他才是你的生父……” 蓦然,似有一阵狂风,不知道从何处袭来。它吹得易浊风高大的身躯猛然摇晃,好像就要倒下去一番。 “易玄衣,你真会开玩笑!”易浊风又一手攥拳,直呼易玄衣的名字,忿怒的说。 易玄衣丝毫不生气,又迈前一步,走到他的身前,昂头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去落日镇打听过,不是吗?当时江老夫妇告诉你,在二十四年前,易香绮便诞下了一名男婴,不是吗?” 倏然,易浊风不仅身躯摇晃得厉害,连脚步也不自觉的踉跄,往后大退了一步。 但是他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大惊失色,也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易玄衣自行补充着:“其实江老夫妇并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比如二十四年前,出生在落日镇的那名男婴,并非易香绮和程胤所生,而是顾柳烟和溥侵所生。比如那名男婴,后来他并没有死,顾柳烟去杀他时,是我偷偷将它调包了。” 在她说完这些后,终于,易浊风变得激动了。他连连摇头,不要相信现在易玄衣所言,咬咬牙后杀气腾腾说:“不,不,你在骗我,你又在骗我!易玄衣,你胡说八道,我杀了你!”说完之后他更是拔出了手中的承影剑,快速而利落的架在易玄衣的脖子上! 易玄衣也毫不闪避、毫无畏怯,再次继续讲述,“我没有骗你。当年的顾柳烟,一点也不爱溥侵。在落日镇时,溥侵有一次喝醉了,强占了她,从而怀上了你。也因为怀上了你,她渐渐变得精神失常。生下你后,她更是三番两次想要掐死你。而我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一件事情,就是当年偷偷抱走了你。我这辈子,最对得起的人,也只有你……”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潋滟的凤眸也被一层迷雾笼罩。 听完之后,易浊风握剑的手也变得无力了,不停的颤抖着。过了好一会,他的脸上还泛起一丝冷笑,手中的承影剑也自易玄衣脖子上落了下去。待他稍稍变得镇定了,又询问着易玄衣,“因为我是溥侵的儿子,所以我只能永远效忠他,对吗?” 易玄衣点点头,说:“我很自私,我确实很自私。从前我只想着给天骄和漓心最好的,也只想着让溥侵多宠爱他们一点,于是我对所有人隐瞒你的真实身份。从前我也从未想过,要让溥侵知道其实你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但是你性格孤傲加之实力日益强大,这又惹得我总是担心。我担心某一天你会与自己的父亲为敌,所以我要你立下誓言。” 倏然,易浊风的神情愈发显得冷漠,整个人仿若一具早已失去知觉的人偶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易玄衣所言的一切,到了这一刻,他不得不信了。 沉默好久后,他再虚声询问易玄衣,“那顾柳烟是怎么死的?在她跟溥侵成亲的那晚,是你杀了她?” 易玄衣又一边点头、一边闭眼说:“是。你娘顾柳烟,确实是我杀的。” 顿时,易浊风的眼眸再次变得暗若悬河。 易玄衣接着说:“当年,顾柳烟好意将我留在她的身边。可我,却爱上了爱她的男人。那晚,她和溥侵大婚,她被人掳走,回来后昏迷不醒。是我,扼断了她的呼吸……”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愈发艰难,脸上也浮现一丝浅笑。 易浊风又紧了紧手中的承影剑。 再次睁开眼睛后,她又看着易浊风,虚声而认真的说:“浊风,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为你娘报仇。” 这时候,易浊风又立马偏头,懒得再跟她对视。痛苦的闭了闭眼后,他也忿声质问着易玄衣,“今天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不瞒着我一辈子?!” 易玄衣又看着他的侧身,说:“因为有人点化了我,从前确实是我自私,我在你心中根植了很多错误的东西。而今天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以后的你做什么都能顺着自己的心意。” 易浊风又觉想笑,可是唇角抽搐了好多下,最终还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不知不觉间,他幽深的蓝瞳又瞠得极大极圆,那对眼神更似尖刀般锋利。 他还感到无比滑稽,又冲易玄衣道:“事到如今,我还能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什么?从前你的过错,你认为都能弥补?” “我没法弥补。无论哪一样,我都没法弥补。可是现在,你可以带着史如歌远走高飞。”易玄衣又说,说完之后泪如雨下,但是再次跨步站到他的身前,万分慈爱的凝望着他。 易浊风还是不看她,冷说:“我和她的事,不需要任何人教。” 易玄衣又笑了笑,再点头无力说:“好。我不教你,也不再管你的任何事情。现在你动手杀了我。” 第334章 营养之血 说完之后易玄衣还是轻轻闭上了双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她这种求死之心,惹得易浊风更觉蹊跷。眉心紧紧压拧一下后,他又快速拨动了手中的承影剑。 黑暗中,易玄衣只觉有一丝微风从她耳边滑了过去。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却见得地上掉了一小束墨黑的长发。 同时,易浊风利落的收回了手中的承影剑,转身而说:“从此以后,你我互不相欠,再无瓜葛!” 易玄衣略显单薄的身躯微微摇晃一下,在易浊风提步之际,她的嘴边又笑说:“或许这就是弄人的天命,可叹、可气,并且谁也逃不脱……” 在易浊风离开后,松雅阁内室。 程戈和黑影人正盘膝坐于床榻上,前后相间。 看着身前的程戈,指尖轻轻抽动着,黑影人不禁欣慰的停止了运功。待程戈身体更为显目的动了动之后,他便直接走下床榻,自言自语着:“易玄衣的挽心药果然神效,加之我运功予以配合,真让程戈在最短的时间内活了过来……” 黑影人的声音,宛如提神的药水,促使程戈缓缓的张开了眼睛。 “我还没有死?”程戈问道面前站着的黑影人。 黑影人又回头看他,冲他极轻点头,说:“对。幸亏我及时赶到了飞云河边,不然你早就一命呜呼了。” 程戈听之,唇边又抹过一丝无奈的苦笑,感慨般说:“你又救了我一命……” 黑影人很快重声道:“何足挂齿?不要忘了,我们本就是同伴!” “是。拥有如此强大的同伴,程戈真是荣幸。”程戈又说。此时此刻,他的胸口依然剧痛、脸色苍白无比、声音虚弱无比。 看着他那副随时都会再次晕厥过去的样子,黑影人又轻叹一口气,道:“真没想到这易浊风的武功居然如此厉害!看来,要对付溥侵,他的确就是我们最强劲的敌人!” 因为他提到了易浊风,程戈的胸口又立马涌上一阵怒气,捂了捂胸口后他更显难受道:“他只是卑鄙,出手暗算我!” 黑影人又语气深沉说:“我本以为,他会为了史如歌而和我们站在一边,所以我曾几次出面想要拉拢他。却没有想到,他总将我拒于千里之外。现在我请易玄衣出面,希望他能给易玄衣面子。” “易玄衣?溥侵的老婆?”程戈又以为自己听错了。 黑影人却又点头,很是肯定说:“对。易玄衣虽然是溥侵的妻子,可是她更是一个明事理、识时务的女人。” 程戈心中感到十分奇怪,又刻意说:“看来你对她很是了解。而且她也知道了你的身份,不然她怎么会给你面子……” 黑影人又轻笑一声,直言不讳说,“她是易香绮的亲妹妹,也就是程胤的小姨子。当年我和程胤夫妇关系甚好,所以又怎会不了解她?至于我的身份,她也确实猜到了。” 蓦然,程戈的心脏猛然一颤…… 因为他完全没有料到,易玄衣居然比他们都厉害,易玄衣居然轻易猜到了黑影人的身份! “那易玄衣为什么也要救我?就因为我娘吗?”他再次刻意询问黑影人,只欲通过许多个问题,最终套出黑影人的身份。 “对。因为她是你的亲姨娘,所以冒死救你,并且将你安置在这儿。”黑影人又回答说。 蓦然,程戈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痛苦的摇着头,只希望能够挣脱现在这种状况。 突然间,又有一股腥甜的浆液,自胸腔内愤涌至他的口中。他强忍着这生不如死的难受感,最终却还是由着它,随他的嘴角溢洒出来了。 “不好,你内力受挫,不宜多说话!”黑影人又重声提醒他道。随即也走近他,一把扳过他的身体,再击出两掌,将自己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传输给他。 黑影人的真气浩淼如海、博大精深,好似游弋的骄龙,一条又一条慢慢钻入程戈的身体里。 进到他的身体后,更是如鱼得水的行窜着。很快,它们已经四通八达,在他的身体四处蔓延开来。紧跟着的一瞬间,它们吞噬了所有残存的戾气,将他全身的经络打得顺畅无比! 随之,又见得程戈俊逸而苍白的面容上,恢复了一丝血气。 程戈没有再说话,只是忍不住暗叹着:一直以来我都知道,黑影人的功力深不可测。可是我完全没有料到,他还懂得控制赤霄真气! 话说,此时黑影人体内暗存的浩瀚真气,正是程戈平日里修炼的赤霄真气。此类真气,只有使用过赤霄剑的人才有悟性修炼。可是,黑影人却真实的将赤霄真气灌输到了他的身体里。 “为什么会这样?黑影人到底是谁?难道他真是……”程戈还在心里不停的询问着自己。想着想着,他愈发觉得可怕,并且不可思议。 此房门外,忽然又响起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这是易玄衣过来了。 等到他们皆警惕好后,易玄衣推门而入。 程戈依然静闭着眼,假装没有知觉。 易玄衣轻盈迈至床沿,看着程戈渐显红润的气色,轻笑一声冲黑影人说:“大哥真是神通广大,这才多久的工夫,便将他救活了。” 见易玄衣脸色不好,但是强作笑颜,黑影人也忍不住关心她说:“玄衣,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黑影人的关心,又令易玄衣有些受宠若惊。她再次一笑,说:“没有。我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我的日子一直就这样过着!当然了,还是多谢大哥的关心。” 黑影人又点了下头,似乎放心下来,说:“没有就好。” 看了程戈好久后,易玄衣终于又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望着别处,模样还是显得心事重重。 黑影人依然注视着她,忽然又好奇询问她,“易浊风来过了吗?” 易玄衣也不隐瞒,说:“来过了。” “那他现在是否愿意和我们联手?”黑影人又立马追问。他没有料到,在这一点上,易玄衣阳奉阴违。她嘴上答应了帮他们拉拢易浊风,而实际上她却在千方百计的阻止易浊风跟他们联合。 为了阻止易浊风跟他们联系,她不惜对易浊风说出了她隐瞒了二十四年的秘密。 现在,面对黑影人的问题,易玄衣又摇了下头,回答他说:“他不愿意。” 黑影人又无声一叹,而后愈发头大起来。他还感慨说:“这个易浊风,心思真是难以揣测!如果他真爱史如歌,就应该和我们站在一边啊!” 易玄衣又怔了怔,片刻之后再对黑影人解释,“现在他对史如歌,也是不予理睬的态度。所以他怎么可能会和你们站在一边?” 顿时,黑影人又目露火星,半信半疑说,“易浊风不理会史如歌?这怎么可能!他们这才新婚几天?”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易玄衣又语气深沉说:“程大哥,我是看着易浊风长大的。他的本性并不坏,你们能否答应我,将来放他一马?” 易玄衣的要求令黑影人哑然,却是程戈突然间睁开了眼睛。因为刚才,他清晰的听见了易玄衣对黑影人的称呼。 “程大哥?呵……”程戈僵坐在那儿,嘴边发出一句冷笑。 在这之前他已经猜到了,此黑影人,便是程胤。当年的程胤,根本就没有死。 顿时,黑影人和易玄衣目光又同时瞥向他。 知道程戈已经明确了自己的身份,黑影人的唇角也轻轻抽搐一下。而后他的眸子里迸射着杀戮的星火,也嫉恶如仇般冲程戈说:“既然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那么臭小子,我也无需再隐瞒你。没错,我姓程,我是程……胤!可是你不是我的儿子,我清楚的记得,十年前我儿子已经被溥侵杀了!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一直附魂在我儿子身上?为什么我怎么都查不到你是来自何方的妖魔?” 突然间,程戈更加止不住的冷笑。因为黑影人的身份明确了,他的真实身份便也跟着暴露了。 呵呵,他有感觉,接下来他要走的路,越来越艰难了。 “我不是妖,也不是魔,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至于什么世界,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在我的原本那个世界,我的名字也叫程戈。”他又对黑影人说。 黑影人又极力将自己眼中的怒火浇灭,现在他也轻易相信了程戈的话。因为他一直在暗处盯着程戈。这么久以来,程戈并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或者对他程胤和他真儿子程戈不利的事情。 “哼,好,我就当你也是程戈,也是我的儿子。反正现在,我们走的也是同一条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黑影人说。 程戈又轻轻点头,表示赞同黑影人的话,同时心中还有其他想法。 黑影人完全停止了运功,又静下心来,补充讲述,“对于那类既非友人,又不算敌人的人,一定杀之,比如易浊风。原本我还会因为史如歌而对他有所顾虑,现在看来,大可不必。” 倏然,程戈也瞪大了眼睛,直视前方,咬咬牙说:“既然我还活着,我就不会再让如歌留在他的身边。还有这一剑之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第335章 不择手段 这时候,易玄衣终于再次说话,纤细的柳叶眉紧紧蹙起,转过身躯说:“程大哥,我要说的都说完了,能帮你的也都帮了。这儿还供你们休息一晚,等到明天溥侵出关了,这儿就藏不住你们了。” 黑影人又冲易玄衣微微点头,告诉她说:“玄衣你放心,我们会准时离开的。” 易玄衣真的放心了,又微微一笑,但是不再说什么…… 翌日清晨,天绝殿上,只有溥侵和易浊风两个人。 溥侵冷声询问着易浊风,“程戈的尸体还有他手中的赤霄剑以及几株仙葩草都还没有找到吗?” 易浊风漠然点头,低声回答,“是。” 溥侵又挺了挺脊背,深吸一口气,慢慢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再问:“你确定他已经死了?” 易浊风又低首,声音也压得更低,说:“不确定。” 倏然,溥侵的眸子里燃起一团烈火,说话语气带着一股沉怒,咬牙切齿问:“那你是怎么办事的?” 突然间,易浊风的嘴角也滑过一丝冷笑,说:“我已经尽力了。” 溥侵的眼珠子又急速变成了死灰色,说:“我看你是不想找到吧?” 易浊风的脸部神经不由自主抽搐了一下。到了此刻,他也没有耐心了,干脆用敷衍的口吻回答溥侵,“就当是吧。” 溥侵又笑了。那种笑容,残忍而古怪。 又似有大风拂到了大殿上,溥侵的乌发迎风而舞。 待易浊风定了定神,才发现这并不是风,而是溥侵的愤怒。他捏紧了拳头! 又有一道真气,笼罩着他的身体!他的拳头毫不留情,打向了前方的易浊风! 顿时,四周的空气又猛然一颤,易浊风的身体自殿上重重的坠到了殿下! 易浊风手中的承影剑,陨落在地,一手撑地,缓缓的支起身来。 一口黑血从他口中呕出,宛如一朵妖异的红花,绽开在地上。 不料易浊风冷然一笑,说:“打得好,杀了我会更好!” 溥侵死灰色的瞳孔又缩成了针尖一般大。他目光阴狠盯着易浊风,咬牙厉声缓慢质问,“你以为我不会杀你?” 突然间,易浊风也笑得风淡云轻,表情宛如佛祖拈花时的表情,那么轻松、那么释怀、那么唯美。 “你会。因为我只是个叛徒。”他也很轻很慢的说,像是在故意提醒溥侵,挑衅溥侵的极限,以激他杀了自己。 溥侵却又收回了手,心上怒气也消散了不少。他再深沉看眼易浊风,似乎是恨铁不成钢,而后别开目光,用极其无奈的语气说:“你回去吧。这个月你就待在琼华居好好养伤,其他的暂且都不用你操心。” 易浊风只觉胸口泛着一阵窒息般的痛,他捡起地上的承影剑,慢慢爬起身来,步履维艰转身离开。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更不知道走了多远,反正他一直很艰难很用力的走着,可是最后还是没能走回琼华居。 “砰”的一个声响传来,他瘫倒在软绵绵的泥土地上。他睡眼惺忪,张望着天空刺目的秋阳。 突然间,一张美艳的面孔,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又觉惬意的笑了笑,声音极轻询问:“如歌,是你吗?” 而出现的这张面孔,自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冲他笑着笑着,突然间,整张面孔又全部消失了。 而这时候,易浊风又疲惫且困顿的完全闭上了双眼。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易浊风才再次睁开惺忪的双眼。此时,太阳已经退到了山的另一头。 趟了这么久,他身上的痛疼似乎减轻了不少,但是还是有些许难受的。 溥侵的那一掌,给予他的五脏六腑,狠狠一击。虽然不至于取他性命,但是现在只要他稍稍提气运功,立马便会感受到一种剧烈的痛苦。血流好似要冲破他的身体,暴涌喷薄而出。 吃力的站直身子后,他拍掉沾染在衣服上的尘土,径直往琼华居走。 那会儿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史如歌,待现在清醒过来了才恍然大悟那纯属他的幻觉。为此他又不禁在心底嘲笑自己,嘲笑自己爱史如歌,爱得竟有些可怕了。 琼华居,史如歌正安静的坐在房间里。她趴伏在桌上,双手拖着自己圆翘的小下巴,郁郁不乐。 自跟易浊风成亲以来,她便很难见到易浊风的人影了。那么,最近这段时间,易浊风干什么去了? 原本史如歌还在思考。想着想着,忽然她什么都不想管了。她变得只想逃,逃回泉池山庄去。 然而,她已经逃不了。不说程戈没有找到,就算找到了程戈,且为她的爹爹报了仇,她也一样逃不了。因为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已经嫁给了易浊风,就算天一教的人不追杀她,其他门派的人也会找她麻烦的。 好久之后,史如歌还委屈的撅起了小嘴。不知不觉间,她的眼泪也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突然间,一缕洁白的月光,透过狭小的门缝反射而入。 这是易浊风推开了房门、站在了门口。 见是他回来了,史如歌精神一震。可是她都没有去收拾眼泪,连忙就将脑袋一甩,扭过头去,懒得看他! 她也完全没有想到,今天他会回来得这么早。 深沉望她一眼后,易浊风便迈步进屋,再在她身旁的另一张凳子上坐下。 桌上还有茶水,早已干渴无比的他,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见他没有跟自己说话,史如歌又忍不住歪着脑袋去看他。忽然,她还压抑着心上的焦躁和烦闷,直接冲他说,“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很久了,有事情要问你。” 这时候,易浊风稍稍停下喝茶的动作,目光幽幽跟她对视,语气无力道:“你说。” 史如歌又想也不想,很快自自己身上,掏出那块墨绿色玉佩,放置在桌上,说:“我要你回答我,它怎么会在你身上?” 现在望着这块玉佩,易浊风依然无比平静、神情无比淡漠。 “这是骆姝帘给你的?”他也不急着回答她,而是冷然反问着她。 第336章 无相乾坤 史如歌的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放大声音说:“是!是她给我的,她还很自豪的跟我说了那天晚上你们的事!” 易浊风依然毫无表情,因为骆姝帘这是想干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而且现在史如歌这么凶的态度,明摆着就是不相信他,那么他又何必费口舌去解释什么? 迟疑片刻后,他又语气无谓冲史如歌说:“那你就听她的吧。无论她说什么,你都相信便是。” 倏然,史如歌变得愈发忿气难平,直接站起身来,潋滟桃眸厉视着他,愈发激动的说:“她确实告诉了我很多!唯独她没有告诉我,程戈随身携带的玉佩,为何会在你的身上!现在我请你告诉我!” 易浊风又轻冷一笑,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无助和可怜。他心上的感觉也更加难受,剧烈的伤痛也渐渐令他万念俱灰,什么都不想顾及了。 “你每天都在追查程戈的下落,是不是没有他,你就活不了?还是,没有男人你就活不了?”忽然,他又故意用轻佻的语气,阴声询问着史如歌。 “啪……” “住口!”史如歌咬了咬唇,反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霎时,易浊风的面色变得煞白无比。 史如歌又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但是她怎么都止不住眼中那泛滥成灾的泪水。 她又好声好气,询问着易浊风,“为什么?好歹我们也是夫妻一场,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不可理喻的对我?” “夫妻?哈……哈哈……”易浊风又断断续续的笑出了声。然后他也起身,走至她的面前,俯视她说,“如果我告诉你,你的程戈早就被我杀了,你还会不会把我当做你的丈夫?” “你……”史如歌一边往后倒退步、一边不停的摇头、一边怯怯跟易浊风对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还对易浊风说,表示真的不愿意相信。 易浊风幽蓝色的眸子里骇浪翻涌,又冷冲她说:“容不得你不相信。我告诉你,就在飞云瀑下,我用承影剑,戳穿了他的胸膛……” 蓦然,史如歌的胸口又泛着一阵窒息般的痛楚,继续摇头凝望着易浊风,说:“不是的,你骗我的,对不对?你不会这么做的……” 易浊风依然看着史如歌,又无比认真说:“我没有骗你。程戈的尸体被飞云河的水冲走,这块玉佩便是我从河水里捞上来的。” 顿时,史如歌闭了闭眼,因为一阵没有尽头的冰冷,让她的身子瑟瑟发抖。再次睁眼时,她还是凝望着易浊风,皱眉疑惑而平静询问,“那你杀程戈的时候,都没有想过我吗?” 易浊风苦笑,“为何要想你?你真以为我喜欢你?你真以为从来我对你好是无私的?” 史如歌依然极力压抑自己体内消极的情绪,以保持住现在的冷静状态。自顾自摇摇头后,她再次询问他:“那我爹了?我爹是你杀的吗?” 这一回,易浊风沉默不语。 史如歌泼墨般的眼珠子又瞠得更大更圆,语气轻冷而口吻严肃说:“现在你只要告诉我,是或不是!” 凝视着眼前娇美如花的史如歌,易浊风的心口又在默默的滴血。然而,人世间有许多无奈之事,许多事情皆由不得他的意愿,哪怕他的武功早就登峰造极、无人能敌。 在他的唇角轻轻抽搐一阵后,他又刻意挑衅史如歌,理直气壮回答她,“是。” 顿时,又有两行热泪自史如歌的眼眶涌出。此时她心口的痛觉,丝毫不比易浊风轻。 “那你把我也一块杀了吧。”她说。 易浊风面容冷酷、面无表情,又很快慢声告诉她,“我不会杀你。你不是说,你要留在我的身边,看看我的内心到底是魔还是人么?我还没有让你看够,很多事情你都还不知道。比如你都不知道,我具体是怎么杀死你爹的……” 倏然,史如歌的心理又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逆转。她的精神变得振奋了,不再想哭,目光凌厉瞪着易浊风,问:“你说什么?你是怎么杀我爹的?” 易浊风又冷然勾唇,唇边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再刻意凑她耳边小声说:“先用剑光慑其心魂,再放毒针……” 这一刻,史如歌立马攥紧了拳头,背脊挺直,咬咬牙说:“易、浊、风!如果你不杀我,今天我便杀了你!我发过誓,我要报仇!” 易浊风又是一副轻视加无畏的德行,摇晃着走路,退开几步远,再点点头,横拿起自己放置在桌上的承影剑,递予史如歌说:“我就是用它,刺穿了程戈的胸膛……你也应该这样对我,杀了我为他报仇……” 史如歌的眼珠子已经瞪到最大,盯着身前傲慢视她的易浊风,心中的恨戾之情也更重更浓。 没错,此时此刻,她真心恨不得杀了他。因为是他夺走了她所有,是他杀害了她至亲的人! 见她只是盯着他,却迟迟没有举动,易浊风便再朝她走近半步。 他抓着她的手,令她紧握着承影剑剑柄,还语气幽幽提醒她:“史大小姐,今天可是最好的机会。错过了今天,以后你就再也杀不了我……” 史如歌单薄的身子,又不自觉的发颤。可是她的手,紧握着承影剑,没有放松一丝。 易浊风不停的刺激她,又说:“如果你不杀我,以后的日子里,我还会不停的折磨你……” 终于,史如歌拨动了剑壳,令那长长的剑身,一点一点暴露在月光下,幽蓝色的光芒静静散溢出来。 在不久后,她已经将剑,自剑鞘中完全拔出,持剑静立在那儿。 “往这刺,给我个痛快!”她还在犹豫,不敢动手杀人,易浊风却又利落抓住剑身,让它直直指在了他的心口。 上古魔剑,剑身幽蓝如海,释放着无比强盛的杀气。 也只要史如歌稍稍用力,那锋利的剑锋,便可轻易刺穿易浊风的胸膛。 然而,史如歌就是怎么都下不了手,握剑的那只手也抖动得越来越厉害。 “我……我……”她还虚声说话,却连一句也说不完全。 “你没杀过人?”易浊风忽然又询问她,看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第337章 双剑合璧 一时间,史如歌的眼泪,更加没有节制的往下流淌。咬了咬牙后,她握剑的那只手忽然一紧。倏然,那锋利的剑尖也跟着向前一点,刺进了易浊风的皮肤里。 鲜红的血液,立马染红了他胸口大片衣裳。他工整的剑眉也不由得紧紧一拧,唇角一阵轻微的抽搐。 这一剑史如歌刺他并不深,可是由于承影剑本身的魔性,所以他感觉痛苦无比。 然而,史如歌好似比他更为痛苦,又不停的摇头,感觉那么虚弱、那么无力。 片刻之后,她握剑的那只手终于也自然的垂了下去。 “我杀不了你,我下不了手,虽然我恨你、我恨你……”她还哭泣着说,嗓门几近嘶哑,泪水却愈发泛滥不止。 突然间,易浊风又冷然抹唇,扬起一抹撒旦般的冷笑。他还是嘲笑史如歌,说:“一个手无寸铁的人让你杀,这你都杀不了,史乘桴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没用的女儿?” 史如歌不再在意他的刺激和嘲笑,慢慢放下承影剑,抱着膝盖,坐在了床脚边。她也不再看他,而是双目暗淡无神,凝视着白光点点的地面, 她还精神恍惚的念叨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选择嫁给你。我对不起我爹,对不起程戈,对不起泉池山庄……我没用,我是没用,真的没用……” 易浊风忽然也痛苦的闭了闭眼,又走到史如歌身边,一把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宛如一只恶魔一般,冷冷的质问她:“你后悔嫁我了?嗯?” 面对此时气势冷酷至极且面容阴暗至极的易浊风,史如歌并不害怕。她只是有点慌乱,因为她不知道他接下来想干什么。 她又点了下头,身躯抽搐着说,“对,我恨你,我再也不想每天都这样面对你。既然我们之间只能没有爱情,只是水火不容的死敌,那你放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易浊风又笑得愈发苦涩,更加用力抓住史如歌的手臂。他将史如歌的小骨头,捏得很痛很痛,说:“放你离开,可能吗?我说过如果你杀不了我,我就会不停的折磨你……” 史如歌又使劲摇头,奋力抗拒以挣脱他的束缚,连说话语气也变得带着几分哀求,说:“你放我离开吧,我求求你。等我走了,你也可以跟骆姝帘在一起了,没人会阻止你们……” 史如歌这番话,易浊风也愈听愈气,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会放你走,这辈子你都休想让我放你走……”他说。 史如歌又哭出声来,问:“这有什么意思?你禁锢得了我的人,却藏不住我的心。” “藏不住你的心?”易浊风又觉好笑的喘息一声。虽然胸口的剑伤,痛得能够令他麻痹,但是他幽蓝的眼神,依然在此刻变得狂暴起来。 他还愤怒的说,“你是我妻子,妻子该为丈夫做什么,你做了吗?不要只想着离开,当初可是你自己提出要嫁给我的!” 史如歌又强咽下泪水,嘶声抽泣说:“我错了,我错了,行了吗?我们不适合做夫妻……” “不适合?”易浊风的笑容变得很是凄冷,突然间还很自然放开了她的手。 蓦然,史如歌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并且,她以为他想通了,不会再为难她了。 可是不等她完全静下心神,易浊风便跟发疯了似的,迅速揽过她的腰身,将她紧搂到了怀中! “你要做什么?”突如其来的拥抱和热情,令史如歌很是不知所措。同时她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易浊风绝对不会很好的对她。 “做你一直想做的,或许这样,你就不想离开我了。”易浊风眼中戾气氤氲,说话语气却始终这么冷轻。 “我不想和你……你放开我!”史如歌又叫喊着、挣扎着,只想将易浊风甩开,可是他却将她的身体箍得更紧更痛了。 “不要再装了,你以为自己很贞洁吗?”易浊风的眼神狂暴如海,似乎要吞噬一切。他按住她的双肩,将她推倒在了身后的大床上。 史如歌反抗着坐起身来,甩手又给了他一巴掌,说:“你放我走,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不会再心软,你放我走……” “机会已经错过了,这辈子你都休想再走!”易浊风说,脱去自己身上的衣裳,重重覆压在了她的身体上! 史如歌还要挣扎、反抗、拒绝。然而,积蓄在易浊风体内很久的怒气和醋劲,已经一触即发。 征服的欲望,令平日孤傲自凛的他,变得比禽兽还凶猛几分。 他三下五除二的扒掉了她身上全部衣裳,再埋下头去,狠狠亲吻着她。哦不,不是亲吻,而是啃咬! 易浊风狠狠咬住了她的嘴唇,直到她的嘴唇出了血。而后易浊风又将那些血,深深吮吸至自己口中。 她倍觉疼痛,可是都还没有来得及喊痛,他又顺着她的脖子一直往下。 “你不要这样对我……”终于,她又发出虚弱的嘶哑的哀求声。她嘴角的鲜血,也已将她的牙齿染得殷红。 可是易浊风依然没有停下来,他的嘴和手继续向下摸索。他亲吻着她的香肩、玉脖、胸腹,抚摸着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渐渐的,史如歌的感觉也愈发真切。易浊风强烈而霸道的气息,弥漫在她身体的每一处。 他的吻也像一把又一把的刀片,毫不留情。好似要刺穿她的身体、她的心脏、她的灵魂。 她也很是清晰的感受到了,易浊风在恨她。 如此她也愈发不解,有恨的那个人,应该是她才对…… 几个时辰后,日光透过白色布窗,散射到房间里。易浊风翻了个身,却发现自己身旁空空如也。 史如歌去哪儿了? 猛然,他睡意全消,变得十分清醒。 昨夜翻云覆雨后,他睡得太死,连今天早晨史如歌是什么起床的都毫无知觉。 下床之后,他还未完全整理好衣裳,便将管事的骆姨唤了进来。 见到易浊风时,平日里特别威风神气的骆姨,总会变得像是一只病猫。 她慌乱的行了一礼,叩拜着他,再怯声说话,“少爷,您早。不知招小的进来,有何吩咐?” 第338章 价值极高 易浊风脸色阴沉,直接冷然询问她,“有没有见到少夫人?” 骆姨还是浑身颤栗,吞吞吐吐说:“回……回少爷的话……今天清晨天色刚亮,小的就见得少夫人,离开琼华居了。” 易浊风的容颜无怒自威,又问:“她有没有说去哪儿?” 骆姨又立马摇头,“小的……小的不清楚!” 易浊风的脸色霎变惨白,又冷冷吩咐她说:“派人去给我找,找不到你也别回来了。” “是,少爷。”骆姨又战战兢兢抬起头来,正准备离去。转身之际,却见得他的上衣,染出了斑斑血迹。 “少爷,你的伤……”她的脚步自然再次顿住,凝蹙着眉,关心询问易浊风。 易浊风也痛苦的凝蹙着眉,昨夜运动的太过忘我和放纵,以致他都忽视了身上剑伤的存在。 而现在他很是明显感觉到了,那道伤口裂得更开了。 不过他一向坚强,又挥了下手,无谓冲骆姨说,“小伤,不碍事。你下去吧。” 骆姨又赶紧点了下头,说:“那小的告退了。”说完之后再次微微躬身,然后小心翼翼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在她走后,易浊风捂了捂自己受伤的胸口,不禁觉得十分可悲、可笑!昨天溥侵用舞冥神功封住了他的功力,半个月之内他都无法运转体内真气!加之昨晚他被承影剑刺伤,如果现在有人冲过来想杀了他,那可真是易如反掌! 按照常理,承影剑是上古神剑,在认下他这个主人后,只会吸食他的鲜血而不会真正伤到他。可是,由于他的功力被封了,所以现在他的这具躯体,只是一具平常人的躯体,没有一丝仙灵或的属性。如此一来,在刺入他的身体里时,承影剑的魔性便没有受到任何制约,最终轻而易举侵蚀了他的肉体。 很快,骆姨按照易浊风的吩咐,派遣琼华居内上上下下的丫鬟和兵卫一起寻找史如歌。 然而,在搜了问了半个时辰后,却还是没人知道她早晨去了哪儿。 由此,可怜的骆姨又急得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手脚颤栗、浑身发抖,生怕遭受易浊风的怪罪。 巳时时,御花谷内,骆姨一副垂头丧气加无精打采的神情,低声向骆姝帘汇报着琼华居的近况。 “昨晚他们在一起了?”在听完骆姨的汇报后,骆姝帘的柳叶眉浅浅皱起。 “嗯,不过我看易浊风还是舍不得她。这么个大清早的,起床没见着她就逼着我们这些下人忙死忙活。”骆姨又叹了口气,再回答着她。 “哼,你们都别找了,就让她去死吧。”骆姝帘又气势汹汹说,分外美丽的墨瞳中却充斥着无穷的妒火。 骆姨又抿紧了嘴,开始不说话。 突然间,骆姝帘又想了什么,眸中妒火消退,眸光分外明亮。 她凛冽的目光紧盯着骆姨,又用特别阴险的语气冲她说:“姑姑,如果你还把我当成你的侄女,那就再帮我做一件事情。将来,我绝对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这……”开始骆姨支支吾吾,犹豫着不敢答应。过了片刻之后,她才忍俊不禁询问,“你要我做什么?” 骆姝帘的嘴角又扬起一丝极其诡谲的笑意,示意骆姨伸过耳朵。 骆姨意会,连忙向她凑近。紧跟着,她在骆姨耳边滔滔不绝了好一阵。 “这不好吧?”骆姨差点没忍住,吓得叫出了声。 顿时,骆姝帘的凤眼中释放着更加邪恶的光芒,说:“没什么不好,这本来就不属于她!” 骆姨直觉心中一阵恶寒,又小心翼翼询问她:“那……要是易少爷怪罪下来,我该怎么办?” 骆姝帘又微微挑眉,面浮诧异的神色,再睥睨着骆姨,甚是认真询问,“哦?你还打算让他知道是你做的?” 倏然,骆姨低下头去,不发一语。 悬崖边,史如歌白色的裙纱,迎风而舞。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颜面。 她杀易浊风,怎么都下不了手。可是,他偏偏就是她的仇人,他杀了她的父亲和程戈。 她真的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所以想到一死了之。 或许也只有死了,才能够完全摆脱这一切。 她慢慢向崖边挪步。 山风拂上她稚秀的面颊,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释然和解脱。 不知不觉间,她的一只脚已经踩在了空处。 “史如歌!”身后忽然传来一句温和的男人声,呼唤着她。 回头一看,却是风尘仆仆的楚绍龙。 “史姑娘,不要做傻事!”楚绍龙是飞过来的,脚步停在她的身后后,又焦急如焚的劝慰着她。 史如歌回头望他,胸口却有几丝怒意,冲他说,“不关你的事,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跟踪我?” 史如歌主动询问问题,又惹得楚绍龙反倒平静了。楚绍龙又冲她无声一叹,语气无奈说:“算是跟踪你吧。天色一亮,我便去了琼华居找你。但是你不在。” “找我?”史如歌有些意外,又在不经意间收回脚步,更加认真的盯着楚绍龙。 她暂且想不到,楚绍龙找她,又是为了何事…… “我想告诉你程戈还没有死,杀你爹的人也有可能不是易浊风。所以,你犯不着用死为自己赎罪。”楚绍龙又语速很快冲她说,一字一字正好道到了她的心坎上。 史如歌的目光中又尽是讶然之色,心中更加疑惑且不安,“为什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楚绍龙又悠悠将手中的折扇舒展开来,说:“我实话告诉你吧,从前你们遇到过好多次的那个黑影人,他是我的师父。程戈被易浊风刺伤、坠入飞云河之后,是我师父救了他。” 这一瞬间,史如歌自然又是一脸欣慰,先前笼罩在她心头的乌云消散了一大半,立马再问他,“既然程戈没死,那他现在人在哪儿?” 楚绍龙始终很是平静,此时唇边还抹过一丝古怪的意味,又语气阴冷回答她,“他现在在哪儿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很快他就会到琼华居,去做你做不了的事……” “他要杀易浊风?”史如歌又大声问,心情更加紧张复杂。 第339章 无需多思 楚绍龙又没有明确回答她,而是笑了笑感慨般说:“现在想杀易浊风的人,可不止程戈。” “不止程戈?”史如歌更加诧异,连那对纤细的柳叶眉也紧紧皱起。 楚绍龙不再跟她对视,又放目望向远方,直接告诉她说:“还有溥侵。” 蓦然,史如歌的心口猛然一颤,还是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 知道她的疑惑,楚绍龙又一面向崖边跨步、一面语气幽幽补充,“溥侵对易浊风一直心存芥蒂,加之这次他又没有杀得了程戈,所以……” 这一瞬间,史如歌算是变得恍然大悟,还自顾自的点着头。 忽然,楚绍龙再次正视着她,说:“你是易浊风的妻子,如果你能规劝他,跟我们一起对付溥侵,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楚绍龙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史如歌听完却摇头苦笑。她想也不想,又很快冲楚绍龙说:“他怎么可能听我的?我跟他成婚……是由于别的原因……不是由于感情……” 对于史如歌这番话,楚绍龙又冷声一笑,并且心中不以为然。易浊风对史如歌付出了真心,是许多人都看在眼底的。只是史如歌自己,有些当局者迷。 “他会听你的。如今他跟易玄衣都翻脸了,这个世上,也只有可能会听你的。”他又冲她说,同时慢慢朝她走近。突然间他还伸手,一把将史如歌从悬崖边拉到了自己身边。 原本史如歌还茫然不已,忽然被楚绍龙拉回来了……随之她又恢复神志,精神变得振奋了…… 今日正是九月的最后一天,太阳渐渐升到了天空中央。 午时天绝殿上,正召开着每月一次的参禀会。除开易浊风在外,天一教内所有有头面的人都集聚于此。 溥侵的身姿威风凛然,孑立于大殿之上,躺在他手心的白色仙葩草,释放着无穷无尽的白芒。 蜀逍跨前一步,向他躬身道:“恭喜教主,不仅伤势痊愈,而且功力大进一层!” 溥侵的目光从白色仙葩草上移开,观望殿下众人一眼,又朗声大笑道:“哈哈,何止更进一层,如今,我的舞冥神功已经大功告成了,从此以后,我便可以杀神斩仙了!” “恭喜教主!贺喜教主!”见溥侵一脸笑意,殿下众人开始齐声道贺。 溥天骄也露出了骄傲而诡谲的笑容,说:“实在是太好了,爹,但愿这天下马上就是我们溥家的……” 溥侵的笑声荡得更高了,仰头向天,说:“那当然,哈哈哈!天骄,我的好儿子!从今天开始,就由你来掌管听风堂,掌管天一教的一切内务,所有的人都必须听命于你!” “是,爹!”溥天骄听之,再次立马躬身,宏声铿锵相应,心中的快乐不言而喻。 这一刻,台下众人却噤若寒蝉,你看看你,我看看我,纷纷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从前天一教的内务总司,也就是听风堂堂主,众所周知乃易浊风。怎么今天,溥侵忽然说换就换? 忽然,一向最敢于说真话的花静静站出来,直接询问溥侵,“教主,那易少爷了?” 顿时,溥侵那副原本笑得阳光灿烂的面容即刻紧绷,微眯眼眸回答她说:“易浊风现在无心理会派内事务,所以,我让天骄替代他的位置。你有什么异议吗?” 因为溥侵说话时杀气腾腾,花静静又赶紧低头,说:“没有。属下只是觉得天骄少爷太过年轻,处起事来不及易少爷的成熟和老练。并且少爷的武功相比易少爷,目前仍旧相差甚远,因而教内会有许多人不服……” 溥侵又恶哼一声,再背手一掌,直向花静静的心脯击去。霎时,凝聚着强烈煞气的舞冥神功,仿若发狂的蛟龙,直往她的心口处钻,同时还将他的身体拖高了几丈。 见此,殿下众人纷纷颤栗,步子慌乱的避开了几步。 当花静静的身体重重坠落到地上时,溥侵又冷笑一声,而后气势汹汹收起功力! 花静静的全身却还在抽搐,大口鲜血自她体腔喷出,随之整个人躺在地上难以动弹。 再次镇定下来后,溥侵虎目如炬,又扫视殿下众人一圈,硬声询问着,“还有谁不服?站出来……” 蓦然,殿下众人,鸦雀无声,一动不动。 渐渐的,溥侵的怒颜再次转淡。因为众人都不应声了,片刻之后,他又深吸一口气说:“以后的天一教,除了我,都唯溥天骄的命是从……违者,杀!” 在溥侵说完这番话之后,在场的人又迟疑了好久。最终他们才一齐应声,回应溥侵说是。 总之,这一次的参禀会,就这样在溥侵制造的血腥中很快过去了。本要发言的人因见溥侵的冷漠和残暴,从而变得一语不发,只求明哲保身。 就这样不到一个时辰,大部分人便都散去了。偌大的天绝殿内,只剩下溥家父子。 溥天骄依然喜在心头,却还是不解的询问着溥侵,“爹,你为何突然革了易浊风的职?” 溥侵淡然瞟眼他说:“我给他的最后通牒是杀了程戈,拿回赤霄剑和两株仙葩草。而他只拿回了一株仙葩草,其他都没有做到。” 溥天骄又轻轻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隔了一会他才疑惑追问,“那您这么做,我母亲不会有意见吗?” 这一刻,溥侵的脸色更加阴沉,说:“我给足了玄衣面子才没有杀他。” 溥天骄听之,笑得更为得意,又说:“那好。爹,您放心,以后孩儿一定会更加的上进,争取为您分担更多的忧愁!” 终于,溥侵也满意一笑,目光深沉看着他说:“好,有很多的东西我会慢慢教你。这几天,你就先和蜀逍一起去各宅院搜找程戈和黑影人的下落,我不想再让他们跑掉。” “好的,爹。”溥天骄应了一声。忽然他再次想到了什么,很快又询问,“但是天一教这么大,我们该从何处开始搜找?您凭什么就这么确定,他们还没有离开?” 溥侵说:“程戈被易浊风的承影剑刺伤,这是蜀逍亲眼所见。一个受伤的人,又怎么逃得了?” “是,是……”溥天骄又很是信服的连连点头。 第340章 少些纷争 突然间,溥天骄的脑子里再闪过一道灵光,再大声冲溥侵说:“爹,其实我们不必到处搜找程戈的下落,只要守着琼华居就可以了。因为我们有史如歌。以程戈的个性,他绝对不会抛下史如歌而独自离开的!” 溥侵也放目更加认真的注视他,说:“对,昨天我用舞冥神功封住了易浊风的功力。若程戈和黑影人真到了琼华居,那他们便可轻而易举将易浊风杀了。” “爹,那如果他们并没有杀他了?”溥天骄又显得很是担忧询问。 倏然,溥侵又目露恨戾的凶芒,说话语速却越来越慢,说:“那你就杀了他……他们不杀他,我们留着他就是养虎为患……” 溥天骄又重一点头,铿声相应道:“是的,爹,孩儿一定照办!” 溥侵的目光又自溥天骄身上慢慢移开,不再多说,心中沉思着其他…… 松雅居内室,程戈微微抖了抖身子,而后利索的站起身来,对身后黑影人说:“没想到你的内功,竟是如此博大精深,比我想象的还要博大精深……”知道黑影人是程胤了,他却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他,于是干脆就不称呼。只是他心中对黑影人的芥蒂、防备、反感,也不似从前那么重。 黑影人也不谦虚,就沉声说:“那是自然。还有,你这小子的伤,不用高深玄妙的功力,还真治不了……” 程戈又冲他浅浅的笑,脸上凹显出两个小酒窝,说:“也不知道为何,在你给我运功疗伤的这段时间里,我直觉体内的真气越来越浩淼,越来越强大。而且很奇怪的是,你向我灌输的内力竟与我修炼的赤霄真气融合在了一起。曾听我师父说,能够修炼赤霄心诀的人,必然是使用过赤霄剑的人。” 顿时,黑影人墨色的眸子里又闪过一丝讶然之色,同时语带几分不满询问程戈,“你小子是不是怀疑我曾经偷看过你练剑?” 程戈又连忙摇头,说:“不敢!程戈真没那个意思。” 黑影人又故意冷哼一声,再对程戈讲述,“承影剑号称剑之幽魔,它杀人的不止剑的本身,还包括剑的魔光和戾气。魔光能够震慑人的心魄,戾气便被剑身带自被刺者的身体里。所以,被承影剑所刺,即使伤口很浅,也是必死无疑的。” “所以,江湖人传之,承影剑能杀人于无形间……”程戈又主动接上他的话。只是他还是感到奇怪,便再次询问黑影人,“那么这次,我为什么没有死?易浊风的剑,明明只是稍稍偏移了我的心口,但是却刺得很深啊。” 黑影人又深深的望他一眼,说:“这也就是你要的原因,为何你会错觉我的体内也有赤霄真气。因为你的体质与别人不同,因为你的体内有赤霄真气。赤霄和承影都是上古神剑,一正一邪,相争相抗,相辅相成。先前我运功令钻入到你体内的承影戾气转化成为了赤霄真气,你却误以为是我向你灌输了赤霄真气。” “原来是这样!”顿时程戈又大声说话,一副大彻大悟的表情。 黑影人却轻叹一口气,语气无奈的说:“老夫可真是枉做了好人,费力救人倒反遭被救者的怀疑。” 蓦然,程戈又觉十分惭愧,心急冲他道:“程戈以后不敢了。其实程戈的心里,一直都特别的敬佩您。” 这一刻,黑影人也悠悠站起身来。他假装瞪程戈一眼,再不耐烦说:“好了,现在也不是跟你计划这些的时候,我们得离开这了。” 程戈的心境很快完全沉静下来,又望着他询问:“那您是否想好了,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黑影人略微思考了一会,再冷声吐字说:“回你们泉池山庄。” 程戈又轻呵一笑,却是一脸不以为然,说:“我不反对回去,但在回去之前,我必须先去一趟琼华居。” 黑影人又觉诧异,偏头睥睨程戈,冷问,“去琼华居?去送死?” 程戈坦然无畏,说:“去救如歌。” 顿时,黑影人又唇角抽搐,笑了一笑,却不再说话。 转眼又是一个黑夜,今天的月光很暗。 史如歌微微蜷曲着身子,抱膝坐在莲花池边的石地上。 晚秋的夜里,已经透着七分的凉意。她单薄的身子摇曳在风中,经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清冽的湖水,倒影出湖对面石径上骆姨匆匆走路的身影。 过了一会工夫,骆姨便来到了她的身边。 骆姨扬起手中的丝绢,拭了拭眼中的泪水,抱怨道:“少夫人,您可回来了,今天一天可找死我们了。您不知道,少爷起床没见到您,他就大发雷霆,紧张得连他自己身上的伤都不顾了。” 史如歌不想说话,便没有理会她。 见史如歌脸色惨白,且沉默不语,骆姨又蹲下身子,缠住她的手臂说:“我的小姑奶奶,您回屋子里去吧,这有些冷啊。要不我端碗鸡汤过来给您饱饱肚子,御下这外头的寒气?” 史如歌还是不理会她,微撅着嘴,眼睛仍旧盯着池中那似镰刀形的月影。 骆姨也不管她是否回应了,又直接站起身来,迅速朝西边的膳房跑去。 很快的,骆姨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再次出现在了史如歌的身边。 “丫头,你趁热喝了吧。”她再一次蹲下,将碗筷递至史如歌的面前。 史如歌有些受宠若惊。在这里,从没有人对她这么好,也不会有人关心她半句。突然间她莫名其妙的想要流泪,可是最终她又忍住了眼泪。因为不想让这里的任何人看到她的软弱。 她也确实有些饿了,于是,伸手接过骆姨递来的碗筷。 捧着青花瓷碗里香味诱人的鸡汤,史如歌一饮而尽。 骆姨看着她的举动,却笑得无比阴险和诡谲。待史如歌喝光了那碗汤,又麻利接过了她手中的空碗。 “骆姨,麻烦你给我找间干净点的客房,今晚我就睡那儿了。”史如歌突然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她。 “这……不太好吧?少爷他可一直在等着您……”骆姨哭着个脸又显得十分为难。 史如歌说:“没什么不好,他爱等就让他等吧。” 第341章 不会再错 “那我得先回屋跟少爷说一声了。少夫人,您先等等哈。”骆姨的心里又有些慌乱,匆匆敷衍史如歌说。她生怕史如歌再叫住她,急急忙忙的便跑开了。 史如歌并没有多想,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眼前忽然变得漆黑一片。 “怎么会这样?我的眼睛为什么看不见了?”史如歌顿觉很不对劲,不停揉着自己的双眼。可是任她怎么折腾,她依然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她神情恍惚的念叨起来。不知不觉间,连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了,双手不停的在四周摸索,只想找个能够倚靠一下的物或者能够搀扶一下的人,不然她立马就会倒下去。 然而,她的手良久没有触碰到任何一个物体。四周,还是那样的漆黑,那样的空旷。 反正一时间,渺小的她,宛如独自进到了黑暗的极地。在那片极地,什么都没有,只有茫然、恐惧、绝望。 “救我,救我……程戈,程戈……”史如歌呼救的声音,也如同茫茫雪原中的一声鹰啸,嘹亮却又孤寂。 因为她喊了很多声,可是迟迟没有人应她。 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骆姝帘泛着一脸的狡笑,悄悄走到了她的身边。 史如歌却还在摸索着,不停摸索着…… 终于,她的手探到了骆姝帘的肩膀上。 “终于有人过来了……”她喜出望外,嘴边轻声说。潋滟而漆黑的眼眸中,随之溢出了两行泪水。 她尚且并不知道身边这位是骆姝帘,双手扶着骆姝帘的一只手臂,娇声恳求说:“你扶着我好吗?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睛忽然看不见了,你扶着我好吗?扶着我走进屋……” 见她天真而可怜的模样,骆姝帘的唇角又微微扬起,语气阴柔询问:“我扶你进去了……那你拿什么回报我?” 史如歌只觉全身发悚,皮肤上连鸡皮疙瘩都起了,但是她暂且没有辨认出这是骆姝帘的声音。 “你要我怎么回报?你尽管说,什么回报都可以的……”她又小心翼翼说,说完之后吞了吞口水。 顿时,骆姝帘的眼睛又似一对要索命的阴钩,恶狠狠的钩住了她。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扶扶我……”史如歌还是紧扶着她的手臂,生怕她会突然离去,然后她会立马跌倒。 “我要你……去……死……”骆姝帘又冲她慢声吐字,冷酷的声音拖得长长的。 倏然,史如歌的脸色一片苍白,急忙松开了她的手臂。 “你……你是骆姝帘?”她问。 “是,我是骆姝帘。怎么,没想到吧?”骆姝帘又得意的挑眉说。 史如歌又不自觉的慌乱退步,虚声念叨说:“对,对……我没有想到,没有想到……” 骆姝帘则追着她,又向她迈近一步,再笑了笑问:“怎么样?眼睛瞎了的滋味,不好受吧?” 史如歌又踉跄着连退好几步,明明很无力却不客气质问着他,“你给我吃了什么药?为什么我头痛、眼瞎?” 骆姝帘再冲她微微点头,说:“放心,你的眼睛只会瞎一段时间。因为你刚才喝的,只是绝孕药。它的本意,不是要伤你的眼睛。” “绝……”史如歌单薄的身子又猛然一晃。此时此刻她真心觉得,就算自己已经死过了千万遍,也不会拥有现在这样的麻痹感。仿佛,这个世界从未有过她。虽然,她总是认真的活着。 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身躯一直晃着晃着,脸上也开始苦笑起来。 “这就是你的报应!”见史如歌不语,而且满脸无谓,骆姝帘又咬牙厉恨的说。 史如歌还是无谓的苦笑,继续一步一步,缓慢的往后退。很快,她便接近池塘边。 就在她即将掉下去时,蓦然,一句悦耳的男声,插入这寂静的夜晚。 “如歌!” 也是这一句男声的出现,惹得周围原本死寂沉沉的一切顿时好像化活了。原本骆姝帘那副得意的神色,也随之立马凝敛。 她偏头去望,只见程戈踏足在湖面上,飘飘然于半空接住了正要落到水中的史如歌。 “如歌……”程戈又唤了一声她,而后如蛙般跃身,轻松将她轻巧的身体掳到了陆上。 而史如歌,依偎在程戈的怀中,依然看不清眼前一切。 但是她意识还是有的,思维也那么清晰。她知道这一刻,又是程戈赶过来救了她。 她还缓慢伸手,去触碰程戈的脸庞,嘶声询问着他,“程戈,是你吗?” “是我,傻丫头……”程戈回答她一句。凝视着她略显苍白的面容,他的一颗眼泪也滴落下去,落在了她的面容上。 “带我走……”史如歌又说,说完之后情不自禁将头深埋在他的胸前。 “好,我带你走,带你回家……”程戈又回应着她,立好赤霄剑,用力将史如歌抱了起来。 可是,他才走开几步,突然间,骆姝帘的眼神又变得凌厉如刀,释放着冷冽的白芒。在她自己拦到路中央后,还偏头冷冲身后浓黑的夜色说:“天骄,你们还不显身动手?” 很快,在惨淡的月光下,溥天骄和蜀逍带领一排手持羽箭的兵卫,自大门口冲了进来。溥天骄大声一喝,冲程戈说:“程戈,我看你今天往哪儿逃!” 程戈悠悠停步,毫无怕意,相反脸上还绽现一丝不羁的笑意。他面对着湖面大声叫嚷道:“程大侠,里面的那个,就交给你了。这群饭桶,由我应付!” 蓦然,溥天骄的胸口又积聚了一腔怒气,挥手示意道:“给我放箭!” 程戈始终临危不乱,一手搂紧史如歌、一手抽出赤霄剑。紧跟着,凌厉的神剑,在暗夜中游离出一线美妙光华。 而那些兵卫所射出的万千羽箭,仿佛连绵的春雨,不停的射向他们身体周围。 程戈持剑抵抗,抗着抗着,又搂着史如歌凌空飞起。他运真气于剑身之上,反手一击! 顷刻间,凌厉的剑气恍若狂潮一般,向着前方的那些兵卫奔涌而去!也使得所有射来的羽箭,随即排斥在他们周身的一丈来外! 第342章 来来回回 程戈的大眼睛又灵动一闪,再次运涌真气,看似无声无息的一击,实际上却隐含着最大的杀意。未等身后的蜀逍和溥天骄发觉,便见得前方那排兵卫逐个中招倒地! 溥天骄的脸部微微抽搐,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步。身后的蜀逍便走上前来,与他并列,急说:“少爷,让我来。” 说完之后,横眉冷面的蜀逍,立即吹响了手中的哨令。 程戈却又发出一声无谓的冷笑,而后语带强盛杀气道:“很好,尽管把十二执事都招来。我一齐杀了你们,以慰我师父亡灵!” 说完之后程戈将史如歌搂得更紧,手中的赤霄剑一翻。 顿时,夜空中仿佛绽开了一丝细微的颤响,犹如秋蝉哀鸣,一闪而灭。 而他们正前方,十二执事忽然悄然而至,将他们包围住。 剑意狂乱,犹如一江奔流的河水,带着程戈报仇的决心。他的脚尖轻盈一点,又敏捷的跃起了身子,踏到了半空中。 十二执事也一齐运涌体内真气,很快,十二柄短剑的寒芒,夹带着极其浓烈的杀意,交汇于半空中,与程戈的赤霄剑气分庭抗礼。 程戈又浅吸了口气,锐利的目光扫了扫四周。突然间,他持剑的手再次挥了出去。 黑影人将他体内的承影戾气转化为赤霄真气后,他的内功仿佛又增进了十年!这也致使他刚刚挥出的这一击,史无前例的精彩! 没有人能与这一剑相抗,十二执事也不能,因为它的力量太过强大! 连夜幕也被他的这一剑,化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不知道是谁的血液,宛如黑夜结成的花朵,顺着天空的那道开口汩汩流下。 电光火石间,十二柄短剑也一齐发出“咯”的一声鸣啸。 霎时,两股强霸的剑气纵横挥霍。 夜空,星移月避,只剩有肃凉的清风。 程戈的黑发被风吹得零零散散,纷纷扬扬。而他的目光,却如寒星一番,直直盯着地上那包围他的十二个人。 他们面色凝重,嘴角鲜血越流越多。 “天骄,他们不是对手了!”一直站在不远处观战的骆姝帘,忽然慌乱的看了一眼溥天骄说。 溥天骄轻蔑撇嘴,而后便从袖口里快速掏出了一颗黑色弹丸…… 程戈的脸色凝重起来,他有强烈的感觉,溥天骄将要暗算他。 转而,他望向溥天骄,应付的目标却没有转移。忽然,他凌空一剑,他体内的真气再一次被这剑意所激。剑气加真气,自然涌出,又在空中急速分流。 又听得“嗖”的一声轻响。十二条气流,突地一滞,分别涌入了十二执事的胸口。 程戈无意识的笑了笑。因为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挥霍,于是就着这一剑,又涌出了雷霆般的一掌! 浑厚的掌力加之凛烈的剑气……见得十大执事逐个倒地…… 而这时候的程戈,大觉轻松的舒展眉头,身躯轻便的落回了原地。 骆姝帘则开始紧蹙眉头,但是她的眼中,始终有着凌人的锐气。 溥天骄再也顾不得一切,飞速拔出了手中的皓月宝刀,顺势将手中的那颗黑色弹丸扔了过去…… 琼华居正房内。 黑影人无声一叹,不可置信的再次询问着静坐于床榻上的易浊风,“溥侵那一掌封住了你的功力,加之胸口的承影剑伤,现在连个三岁小孩都可以轻易杀了你……而你真的宁死也不愿意与我们合作?” 易浊风面无表情,以致黑影人也完全猜不到他的心思。他又平静而冷淡冲黑影人说:“要杀便杀,悉听尊便。废话少说,利落动手。” 黑影人又不禁恶哼一声,终于对他也没有了任何耐性,说:“既然你就是冥顽不灵,那么也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说话的同时握紧了拳头,强盛内力于一瞬间凝聚其上。 易浊风却又无畏的催促他,“动手吧,我正想领教一下阁下真正的功力。” 黑影人的忿怒之火已经难以消停,但是这会儿他还是特别讶异,再睥睨易浊风失声询问,“怎么,你还能还手?” 易浊风也不回答他的问题了,就说:“我只是在提醒你,你应该尊重我。用你自己真实的武功来杀我,而不是套用别人的功力。” 此时听完易浊风所言,黑影人又冷然撇嘴。因为他算是明白了,临死之前的易浊风,还是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他再冷哼一声,说:“我自己的武功,已然练得炉火纯青。一般的情况,我不会冒然使用。而现在更加不会使用,因为你都没有了还手的能力!” 忽然,易浊风又苦涩一笑,语带嘲意的感慨说:“我佩服你,千方百计隐瞒自己的身份,也隐瞒的很是成功……刚才程戈唤你程大侠,你还令他误以为你是程胤,呵……” 易浊风如此一番话,又惹得黑影人的眼瞳瞠大瞠圆,整个人好似于一瞬间变得很是紧张。 “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不是程胤??你知道我是谁???”他又连问易浊风。在他听来,刚才易浊风的话,真的有些可怕。 他自认为,目前在这个世界上,没人知道他到底是谁,包括他那苍老的师父、他的徒弟楚绍龙。 易浊风还是面无表情,淡然自若告诉他,“对于你的身份,我有九成把握,我已经猜对了。因为所有人中,被你害的最苦的那个,是我……” 一时间,黑影人的唇角轻轻抽搐,目光凛厉如刀,紧盯着易浊风。但是他不敢再询问易浊风其他问题。因为他担心易浊风,在这种情况下,会说出他的名字。 而他的名字一旦被其他人听见,那么他蓄谋了这么多年的大计,便会立马宣告失败…… “你一心求死,行,我成全你……”极力令自己平静下来后,他又杀气腾腾冲易浊风说。 易浊风仍旧一动不动,毫无怕意。 朦胧的月光下,一阵急风陡起,黑影人拳上的功力随之凝聚得更盛了。而后的一刹那,他一鼓作气,愤涌出那个热辣辣的拳头,直击前方易浊风的胸口! 神奇的一拳,有着开天辟地的威严,强大得足以将整个屋子击垮。 第343章 众矢之的 床榻上,易浊风忽然急速侧身,同时抽出了一旁的承影剑。 幽冷蓝光联翩闪至,照得四周一片幽冥。易浊风却不禁发出一丝苦笑,暗忖黑影人的这一拳确实足够震撼。然而现在的他身无内力,无法施功阻扰黑影人对他的进攻,只能靠这单纯的剑光。 黑影人的拳头再向他身子前近了近,准备再击打过去。 易浊风直觉胸前的伤口,已经裂得溃烂不堪。他也几欲呕血,却还是强忍着。 当黑影人手中那一拳即将再次击打到他的胸口时,突然间,一条流状的黑色物体急速自窗外窜了进来。 黑色物体变幻无穷,最后宛如一把白色利剑,迅猛灵活而轻松自若迎上黑影人那一拳。 在这个房间里,立马又传来一阵“嗖咔”的嘈杂的声响。 那把白色利剑居然穿破了自黑影人拳头上涌出来的腾腾真气所形成的结界,最后直逼黑影人手上的皮肉。 黑影人见此又发出一句虚弱的惊慌的声音,并且急匆匆的退步收拳。 待他的脚步再次定住、拳头迅速落下去之后,那条黑色物体也不再无穷变幻。它缓缓降落于地,终于呈现成为了一个人影。 人影的身形高大凛然,一动不动站在那儿,整个人好似被刀生生劈开过的,一边完全为黑、一边完全为白。 而这个人,自然就是好久不见的黑祭。 “黑祭!你居然也来了这芫莨大陆!”在轻易认出黑祭后,黑影人气势汹汹,语带强烈不满说。 黑祭面如厉鬼,声音轻缓回答:“是。” 倏然,黑影人又侧身而站,冷冷睥睨着他,更加疑惑询问,“所为何事?” 黑祭依然一动不动,给人感觉也是那么无声无息。明明他的人就站在那儿,却好似根本不在那儿的。 他也不再回答黑影人的问题,而是偏头目光幽幽望向侧边床榻上坐着的易浊风。 此时的易浊风,上衣已经被鲜血浸红了大半块。他也咬紧了牙关,全身剧痛难忍,感觉像是有人正用尖刀在翻戳着他的伤口。 然而他的面容上,却绽开了一丝清淡如风的笑容。 也因为黑祭刻意再次望向易浊风,随之黑影人也立马明白了。 “为了易浊风?”黑影人又觉不可置信,冷言向黑祭确认。 黑祭又点头,说:“他是我看中的人,将来魔界的最高统领……” 蓦然,黑影人的眸子里火气蒸腾翻涌,怒火恨火妒火,全部交织在一起。 然而,哪怕心中暴怒,他也不敢再运涌真气、不敢再对易浊风动手。因为易浊风现在有黑祭罩着。如果他跟黑祭这样的半魔半人过招,那么他就必须得使用自己最为上乘的武功。而使用自己最为上乘的武功,那么他最真实的身份必然暴露无遗。 在唇角也抽搐一阵后,黑影人眸子里复杂的火焰才稍稍熄灭,声音压得更低冲黑祭说,“那行。他就交给你了。”说完之后他的身形又急速化成一阵风,很快便飞出了这间卧室。 黑影人走后,黑祭也没有去追,而是继续凝望着易浊风。 易浊风已经奄奄一息,都没有了再睁眼的力气。同时他也是明显感觉到了,自己马上就会死去。 黑祭凝望着他,暂且既没说什么又没做什么,反正就看着静坐的他。 直至他整个面色变得像鬼一样惨白,他的身躯才沉重往床榻上倒去…… 莲花池边,溥天骄扔至的黑色弹丸,已经被程戈的赤霄剑气逼开,坠入在莲花池中,惹得一池鱼儿都翻着白眼浮上了水面。 程戈大吃一惊,又迅速扬起了手中的赤霄剑,直直刺向前方的溥天骄。 悲愤之剑气,在风中滑过,直抵溥天骄的咽喉! 霎时,溥天骄的眼中尽是惊恐之色。 “不要杀他!”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的骆姝帘又怒吼一声。随即,她散开了手中的十来根冰针。 尖针穿过赤霄剑气的缝隙,直逼程戈眼前! 程戈剑锋急转,数十根尖针立即陨落在地。趁着这极短的工夫,溥天骄又一飞身,迅速的退远了好几丈。 “休想走!”程戈又咬咬牙说,搂抱着史如歌,大步追向他们。 不料,突然间,皎洁的白色月光下,又有一道强劲的气流,灌入到他们周遭的空气里。程戈定神一看,见到的却是黑影人。 黑影人的神色看上去很是慌乱,来到了他们身边,拦挡在程戈面前,说:“我们赶紧回去。” 程戈顿觉恼火,不耐烦冲他说:“等我先杀了溥天骄!” 黑影人又连忙摆摆手,大叹一口气说:“溥侵就要来了。他现在已经练成了舞冥神功,我怕对付他会比较吃力。而且这里也是他的地盘。” 程戈一怔,再次拧眉道:“难道我感觉到有一股强烈的气流正在向我们靠近,原来是溥侵……” 黑影人又点了下头,神色更显凝重,说:“易浊风中了溥侵的一掌便被封住了功力,可想而知,现在他的舞冥神功有多厉害!” “易浊风被溥侵封住了功力?这是怎么回事?”听到这句话时,史如歌整个人也清醒了许多,稍稍站直身子,虚声询问着黑影人。 程戈依然搂着史如歌,因为如果他不搂着她,那么她必然就倒到地上去了。现在史如歌好奇易浊风的情况,他又偏头看眼她,目光中尽是无奈和悲凉。 而后,他再次直视黑影人,也疑惑询问着,“程大侠,易浊风了?你杀了他吗?” 黑影人又回答程戈和史如歌,说:“我没有杀他,但是他也活不了多久。他被溥侵封住了功力,身上还有剑伤。” “为什么他都没有跟我说,溥侵封住了他的功力……”史如歌又直摇头。她忽然觉得易浊风有些蹊跷,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蹊跷。 “现在也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我们快走!”黑影人又催促他们一声。在他也扶住史如歌的身子后,又是一掌挥出准备击向前方拦路的溥天骄。 可是,前方夜空中,突然间又绽开了一道红光。它好似火焰,燎燎燃烧起。又好似风暴,直直往他们三人头上笼罩,挡住了黑影人掌力的进击。 第344章 计划实施 紧跟着,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冷得没有任何语调起伏,“程戈,程胤,你们还想走到哪里去?” 倏然,溥天骄仰天一望,被那漫天红光包裹着的正是溥侵。他又不禁欣慰的大喊,“爹,您来的真是时候!” 溥侵炽烈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雄浑的掌势回以黑影人,两人手对手僵持对垒。 情急中,黑影人空出另一只手来,重重的将程戈和史如歌推开了些,再次催促他们说:“你们俩快走!这里我来应付!” “程大侠!”程戈又急切叫他一声,即刻便运转心法。顿时,赤霄剑剑身上凛冽杀气再次颤现。 “程戈,你干什么?快走!”黑影人竖眉敛目,愤怒起来。他又撑出了一掌,双手发功应付着空中溥侵的强势进攻。 “走不了了,既然他来了,那我们一起杀了他!”程戈凝聚起体内所有的真气,再将它们运涌到赤霄剑上,有了剑气和真气的合而为一,他的身体里就仿佛多了个内力强劲的伙伴,他一跃身躯,剑锋便直指溥侵。 “臭小子,找死!”伴随着那团鲜红的火焰,溥侵在空中连连翻滚了几圈,他本想将程戈的赤霄剑气化为己用,却不料他暴敛的内功根本就无法将赤霄剑的谦和之气冲散。赤霄剑气越来越盛,力量也越来越强,它一点一滴慢慢溅入到他的冥环圈中,他的身体更是颤颤不稳。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的舞冥神功还敌不过程戈和程胤的联手?这不可能……”暗觉不妙的溥侵在心里叫嚣,又在半空中艰难的翻了个身。 “溥侵,后会有期了!”黑影人看出了端倪,原来溥侵的舞冥神功还抵挡不了他和程戈的共同进攻。 但是,他们也伤不到溥侵。所以他们只能尽早的撤,唯恐溥侵的下属们正一个接着一个的往这边赶。 黑影人和程戈稳下来后,便飞速的退至了史如歌的身边。 “我们快走!”黑影人又帮着程戈扶住史如歌,纵身而起,似光一般快捷的消失在了这黑色苍穹中。 “爹,就这样让他们跑了?”溥天骄忿忿不平,焦急的冲上前来催促溥侵去追。 溥侵危眯双目,却又朝溥天骄摆了摆手,道:“不用追了,这回就放过他们!” “为什么?爹,程戈越来越厉害了。现在就连十二执事,都……都……”溥天骄感到十分的不理解,也十分的恼火。此时正是擒杀程戈等人的最好时机,为什么又突然说要放过他们? 溥侵的脸色微显苍白。他之所以不去追击程戈和黑影人,并不是因为他发善心要放他们一次,而是因为他体内的真气已被程戈的功力扰得混乱。若他强行运功,势必走火入魔。 可是,溥天骄却不知情。 溥侵也懒得回答溥天骄的问题,捏紧了拳头,忿声反问着他:“易浊风了?” 直到这一刻,骆姝帘和溥天骄也才忆起,这里还有一个一直没有露面的易浊风。 “黑影人根本就没有杀他,我进去杀了他!”忆起来后,溥天骄兴冲冲的正要跑到里屋去。 结果溥侵又冲他冷喝一声,“不用了!” 溥天骄不得已再次止住脚步,皱眉回头,神色大惑不解盯着溥侵。 溥侵又轻叹一口气,说:“先留着他吧。再说,他刚被玄衣带走了。” “我娘来过了?这……”溥天骄又忿恨的咬了下牙,但是具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他就觉得他娘易玄衣十分的不可理喻,因为她每次做的事情都是与他们父子的心意相违背的。 溥侵扫视一圈地上所有执事的死尸,又微微瞑目说:“你去叫上楚绍龙和熊冠希,然后一齐上天绝殿,我在那儿等你们。” “爹……”溥天骄正要再说什么,可是不等他开口,溥侵便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孩儿遵命。”他无趣的回应一句,而后转身走至骆姝帘的身边。 凉爽的夜风,泛着一阵淡淡的潮气,吹得骆姝帘的心口隐隐作痛。忽然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想想那会儿还没有这种感觉的,平常也都好好的。 难道是那黑色小药丸的毒性,因为她使用内功而被诱发了吗?不然她怎会如此的心悸? 突然间,她的心口又好像被什么重物,给狠狠的锤击了一下。反正是一阵剧烈的疼痛,令她的身子不自觉往下滑。 溥天骄见此,急忙搀扶住她,关心询问着她:“你没事吧?你怎么啦?” 骆姝帘清亮的眸子里又似有一丝泪花闪过,摇了下头说:“放心吧,我没事。” “你还说没事!看你,表情这么痛苦。我看看!”溥天骄一边说着责怪她的话、一边扯过她的手立马开始号脉。 不一会工夫后,溥天骄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嘴边虚声念叨起来:“你居然中毒了,而且是江湖上消失了二十年的剜心毒……” “剜心毒?”一时间,骆姝帘的瞳孔骤然放大。 溥天骄又正视着她,甚是好奇询问她:“帘帘,你实话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为什么你会中这样的毒?” 蓦然,骆姝帘的眼神中一片茫然,心神也变得忐忑不宁。因为这一种毒,之前连她都没有听说过。她首先反问溥天骄,“这种毒很厉害吗?你解不了吗?” 溥天骄又轻轻放下她的手腕,无声一叹说:“我也没有尝试过到底能不能解。我以前也只是在毒理学书上看到过一点点有关于它的记载,可那上面说的都是屁话,等于没说。因为它的毒性和原理等都没有说明。” 听溥天骄这么一说,骆姝帘清秀的眉毛又凝蹙得更紧。她的心中多生出了几分怕意,而这种怕意,自她十岁离开岩岭到现在的十二年都没有过。 “我还不想死。”好一会后,她又平静的说,告诉着溥天骄。 溥天骄又轻轻搂了搂她的肩膀,对她百般爱怜,还安抚她说:“你放心,你不会死的,我也不会让你死。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我们一起想办法,好吗?” 终于,骆姝帘神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沉心下来回忆着…… 第345章 身份悬疑 其实骆姝帘也很想知道洞里那戴面具的中年男人到底是谁。因为如果她一直不知道他的身份,那么也就一直没有对付他的办法,那么就得一直身受他剜心毒的控制。 于是,在仔细回忆良久后,她便开始跟溥天骄讲述那天她所遇到的事情。 同时她也绞尽脑汁地思考:洞里那神秘男人到底是谁?为何他不仅存有上一任天一教教主顾犇的遗令,还说要利用她找一个十九年前就已经死了的人…… 他会不会是顾犇五个弟子中的一个? 目前程胤和史乘桴已死,难道是溥侵或者张垚或者狄月莺? 总之,她的脑子里闪过这样怀疑他们的念头,却又转瞬即逝。 因为她真的不敢多想…… 在听完她一五一十的讲述后,溥天骄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一个时辰后,天绝大殿上。 溥侵侧身而站,斜眼瞪着身前的楚绍龙,语带冷肃杀意询问:“目前我的舞冥神功,明明已经大功告成,可是为什么还是杀不了程胤和程戈?楚绍龙,你见多识广,又饱览书籍,你说说看?” 此时,楚绍龙一脸窘迫,吞吞吐吐且战战兢兢说:“禀教主,绍龙曾经听说……听说……” “听说什么?直说无妨!”溥侵又硬气而不耐烦的催促着他。 楚绍龙又深吸一口气,稍稍调整自己的心态,接着说:“绍龙曾经听说,只有天一教的教主才能练就舞冥神功。教主乃万程之躯,当然也不列外。可是,教主较之历任教主,手上却少了一样重要东西。因为没有它的辅助,所以教主您无法尽情的施展舞冥神功那浩淼的功力。”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一旁的熊冠希又立马询问楚绍龙,尽管他的心中已经猜到了大概。 这一刻,溥侵的眼睛倒是危险眯了起来。因为他也轻易想到了,楚绍龙口中所说的重要东西,具体是指何物。 “你说的是……我没有一样上古神器、也没有一株仙葩草、对吗?”他又直接询问楚绍龙。 楚绍龙又冲他微微躬身、点头,说:“教主圣明。有了一株仙葩草或一样上古神器,然后得到其赋予的神力,教主的舞冥神功才能够发挥到至极,无坚不摧、无人敢敌、无神不灭……” 溥侵的唇角又轻轻抽搐了一会,闭上双眼后他再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般感慨说:“如今几株仙葩草相继现世,然而都被程戈那小子给掳了去……哼,我再也看不惯他了,是时候灭他泉池山庄了……” 蓦然,溥侵的话,令熊冠希和楚绍龙都神经紧绷、心跳加速。 熊冠希又赶紧提醒他说:“教主,凌无邪已逝、庄罹失踪、易浊风被废、十大执事阵亡,如今我们教内能用的高手已经不多了。而泉池山庄,如今有着程戈和黑影人以及其他门派的保护,我怕我们攻不破啊。” 溥侵又立马睁开眼睛,怒目瞠圆,瞪着熊冠希冷然质问:“我说了让你们明攻吗?” 熊冠希自然变得有几分慌乱,微低下头并且退开半步,再小心翼翼询问溥侵,“那您的意思是?” 溥侵的语气又冷得令人发悚,说:“我不仅要灭泉池山庄,还要灭了浴莲阁、鸾凤山、烬芙寨……你们尽管去做,这两天,我会从各边域调回十二小鬼协助你们……” 而这时候,大殿之下的熊冠希和楚绍龙又你看看你,我看看我,但是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一天之后,太阳自东方冉冉升起。清晨的新一轮红日,普照着偌大的泉池山庄。 自天一教回来起,程戈便一直守在史如歌的床边。此时此刻,他看上去有些心力交瘁。因为之前请来的好几个大夫,都像摇鼓似的摇头,纷纷表示没法医治史如歌的眼睛,然后都惭愧离去。 黑影人忽然推门而入,走到他的身边,低声说:“程戈,您回去躺一会,这里我替你盯一会。” 程戈偏头望眼黑影人,无声一叹说:“我还不累,我要在这里守着她。这样……无论她什么时候醒来,我都在她身边。” 黑影人听此,也无奈叹息,说:“那也行。我跟你们管家去说,吩咐膳房给你做些吃的。” “嗯。谢谢。”程戈又应着,冲他点了下头。 当黑影人背手转身、缓慢跨步出门之际,程戈又无意间张望了一会他的背影。倏然,程戈心口隐隐一颤,那对工整的剑眉也不自觉拧得很紧。 在这之前,他不曾如此真切的看见黑影人的背影。从前他每次看见黑影人,黑影人的身形都快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捕捉其背影。 然而今天,在他看来,黑影人的背影,竟是如此的熟悉…… “他不是程胤,只是他令我们误以为他是程胤……他联合易玄衣在演戏,他其实就是……”突然间,他的脑子里又想到了一个疑点,嘴边低声嘀咕着。 可是,想着想着,他又立马遏制自己,不要那么去想了。因为如果真是那样,那就太可怕了。 待黑影人已经离开了,他又用力甩了甩脑袋,甚至还动手重重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责骂自己说:“这不可能!程戈,你这该死的家伙,瞎想什么?那怎么可能啊!” 片刻之后,泉池山庄的正管家何峰,也来到了史如歌的闺房外。他站在门口,轻敲着门。 程戈循声而望,看见是他来了,便慢悠悠起身,跨步走到门口。 “程少爷,小姐醒过吗?”何峰主动而礼貌询问他。 程戈摇头说:“没有。” 这时候,何峰也表现出一副特别失落的神情,轻叹一口气后他提醒程戈说:“程少爷,既然请来的那些名医,都医治不了小姐的伤,那么我提议,你尽快去一趟鸾凤山,去找唐钰莹唐姑娘。她是药王荃的传人,还跟小姐有交情,她一定有办法医治小姐……” 而何峰的此番提醒,却惹得程戈的眸色变得更为暗淡。因为去鸾凤山找唐钰莹,请唐钰莹帮忙医治史如歌,这一点他早就想过了。 只是…… 第346章 误入圈套 只是,他担心唐钰莹暂且吃不消。 因为上一回,他被溥天骄和骆姝帘和庄罹联合打下山崖,经历九死一生,是唐钰莹花费了许多精力、耗费了大量真气,最终才救活了他。 后来他之所以将唐钰莹送回鸾凤山,而不让她再跟着他,也就是为了让她安然待在熟悉的地方,好好调理身子、调息真气…… 不过现在他又立马想明白了,目前最为迫切的事情,是先把史如歌医治好。所以无论如何,他确实都应该先去鸾凤山那边看看。毕竟鸾凤山更靠近芫莨山,在那边的许多山间,均生长着不同种类的仙枝灵草。 于是,强行轻柔一笑后,他又好声安抚何峰说:“行。何叔你放心,很快我便过去鸾凤山一趟。我也一定会想办法把如歌完全医治好,不管要我付出怎样的代价……” 听完他保证般的话语,何峰真的稍稍放心了,又冲他点了下头,再说:“你饿了吧,我这就安排下人,送饭菜到这房里来。” “好的。有劳何叔了。”程戈又回应他说。 何峰没有再说其他,直接慢慢吞吞转身,往北面膳房的方向走…… 程戈决定了去鸾凤山,立马便付诸了实际行动。 同日,日上竿头时,程戈便告别了黑影人和何峰等人,驾着他的赤骥天马自泉池山庄出发了。 通往鸾凤山栖居宫殿的道路,盘旋在陡峭的鸾凤山上。 程戈乘驾赤骥天马,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经抵达鸾凤山山脚下。 鸾凤山有个规矩:凡是试图进入他们宫殿的男人,必须在鸾凤山山脚下卸下兵器,而后吞噬一颗能让内力和真气暂失的小药丸。 而今天程戈来到这里待遇也不例外,虽然他知道如此一来到达山上之后他必然主动权。 在卸下兵器、吞下药丸后,他被两个年轻的女弟子带领上山。 约莫半个时辰,他们抵达最终的目的地。 霎时,矗立在程戈眼前的是一座精美的红瓦宫殿。它恢宏壮阔,一只火红色的凤凰展翅踮爪站立在屋顶的正中央。它向上瞰视着碧澈长天,似刚浴火重生般勃发向上、生意盎然。 而刚来到这里,其中一名女弟子便让程戈驻足,另外一名女弟子则匆匆赶往内殿通报。 听闻今天上山来的男人乃程戈,在场十多名鸾凤山弟子,无不肃然起敬。唯独高坐于大殿之上的影空和艳姬,她们不以为然。 “程戈来干什么?”影空随性询问着那名女弟子。 “禀掌门,他没有说,只说了要见您。应该是找您帮忙吧,听说他的师妹病了。”这名女弟子立马回复。 “哦?”这时候艳姬似乎来了兴致,“堂堂武林盟主,竟会有事求我们帮忙。师姐,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而这时候,影空却揪拧着眉,神色大不如艳姬那么愉悦。 “让他进来吧!”轻一挥手后,影空吩咐说。 那名女弟子又应了一声,而后便连忙出去了。 不一会工夫,她便领着程戈,进到了这座大殿。 “晚辈程戈见过影空掌门。”程戈稍稍作了个揖,而后抬头直视前方高坐的影空。 倏然,影空微微一笑,而后慢慢吞吞站起了身。此时她幻美的容颜,依然隐藏在那张诡异的黑纱后,令人感觉充满了神秘。程戈凝望着她,也直觉她唇角的那抹微笑,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影空一直走一直走,直至走到他的面前了,方才停下脚步,说:“程盟主不必行礼,影空受之不起。” 程戈又轻呵一笑,从前那副清俊如风面容上的稚气早已全部蜕去,依然礼貌和谦虚说:“较之影空掌门,程戈乃晚辈中的晚辈,行礼是应该的。再说,武林盟主这称号,程戈年纪尚轻、资历尚浅、愧不敢当……” 蓦然,影空又高兴的笑了笑,“哈哈……”说实在的,在这之前她可从未想过,一向骄傲轻狂的程戈,在今天竟会如此礼貌的跟她说话。同时,她也满腹狐疑,待笑声止住后又对程戈说,“程盟主年纪虽轻,却依然是我们的盟主。武功盖世,神力无边。那日在岩岭山庄,我亲眼目睹了,程盟主完全就是凭借自身的实力,从而打败了其他各派的高手,并未掺假一分。所以程盟主,在某些方面,我影空真是服你的。只是……不知道你今天光临鄙派,有何贵干?” 影空说话好听,可是程戈还是眼色黯然,又直接回答说:“程戈这趟过来,是想请影空掌门帮忙救一个人。” “哦?什么人对程盟主如此重要?竟劳程盟主亲自上山来……”影空又连忙询问,心中迫不及待想知道。 程戈说:“是我师妹,史如歌。” 顿时,影空只觉心口一空,泛着一阵很是惶恐的滋味。但是她的外表毫无动静,再次疑惑询问程戈,“史姑娘?她现在不是天一教易浊风的妻子吗?天一教乃距离芫莨山最近的地方,山内灵药仙草不计其数。易浊风又身为天一教五大堂主之首,难道他都没法救自己的妻子?还是……” 面对影空的连番询问,程戈又无声轻叹,说:“影空掌门有所不知了,我师妹嫁给易浊风并非她自己的意愿,当时情况紧急,她不得已而为之。现在她跟易浊风,也完全断绝了关系!” “这个,我确实不知情……不过之前,江湖上总有传闻说史姑娘与易浊风关系不一般……”影空又说,纤细清秀的眉毛越皱越深,对于程戈所言也半信半疑。 程戈始终维护史如歌的名声,又慢声讲述,“那只是好事者们闲着无聊,饭后嚼嚼舌根罢了,不可当真。易浊风此人,与我泉池山庄,乃势同水火的敌人。” 影空听此又是一笑,心里似乎大松一口气,再感慨般说:“既然如此,那真是甚好。程盟主所说,影空完全信了。只是不知道史姑娘现在……到底生了何病……” 程戈又抿了下唇,再低声讲述,“我师妹眼睛看不见了。望鸾凤山能够帮忙医治,程戈以及泉池山庄上下感激不尽!” 第347章 无理要求 影空又怔了一怔,眸光也乍变暗淡询问:“她的眼睛为什么会看不见?” 程戈说:“被天一教御花仙子骆姝帘下毒所致。望影空掌门能够给程戈几分薄面,出手相助。” “这……”尽管程戈的态度万分诚恳,可是影空还是揪拧着眉,看上去很是为难。 她的师妹艳姬,那个浓妆艳抹、唇红齿白、衣着华丽的女人,忽然不禁搭话道:“程盟主,不是我们不肯帮您,而是我们爱莫能助。” “爱莫能助?”程戈又觉疑惑的挑眉,同时心口一阵拔凉,因为通过她们说话的口气,他看出来了她们是在找借口拒绝。 艳姬又点了下头,告诉他说:“我们鸾凤山虽然有良医良药,可是我们的原则是,不救天一教的人。除非……” 程戈强力憋住了心中的不快,很快又讲述着:“除非怎么样?你们要怎么样才肯医治如歌?尽管向我开条件,我一定会满足你们!” 这时候,影空和艳姬又互视一望。艳姬笑着笑着,还不自觉的发出声来。 影空倒是一直没笑,反而神色比较凝重、比较严肃,又冲程戈解释,“程盟主语气很重,看来是有些误会我们了。我鸾凤山的人,绝对不会趁人之危!” 程戈忽然觉得她们很矫作,也实在是没有了耐心继续跟她们废话,又变得不太客气说:“既然不会趁人之危,那么还请影空掌门快人快语。说吧,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影空又沉默了片刻,而后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口吻无比认真说:“要我们医治史如歌,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留在鸾凤山十年。” 影空开出的条件,远远超出了程戈的预料,蓦然,程戈高大而结实的身躯微微一晃,冷峻的面容变得更加阴沉。 “你要我留在这里做什么?鸾凤山不是不容许男人居住吗?”稍稍调整自己的状态后,他又即刻冷然追问这影空。 影空又摇了下头,说:“不是不容许,而是没有男人肯为我们居住在这地高物稀的山顶。你愿意吗?” 影空说这句话时的语速和语调,让程戈产生了一种错觉。他觉得自己应该很熟悉她的,虽然他从未看到过她的真实长相。 但是程戈依然觉得她的条件十分可笑,也摇了下头,说:“影空掌门,你就不要再与程戈开玩笑了。” 一时间,影空的语气也改变了。她变得有些焦急,更加认真冲程戈说:“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难不成你不愿意?你不是可以为了史如歌而舍弃一切吗?” 程戈又苦涩一笑,说:“我宁愿你要我去死,也不会安然待在这里。因为十年对我来说,比我的生命还要漫长……” 影空听不太懂他现在这番话,就有点惋惜感叹说:“如此,我便救不了史如歌了。” “这……”程戈顿时又焦急了。他凝望着影空,希望她能够再开一个条件。影空却背过身去,仿佛懒得再搭他的话了。 “你可以考虑三天。如果你同意了,三天后我便派人同你去泉池山庄。”影空又轻盈甩袖说。说完之后便拖着及地的长裙、跨着细碎的步子、缓慢的朝里屋走去。 待她走远之后,艳姬又微微偏头,意味深长望了程戈一眼。 不过,艳姬什么话都没有再说,跟而也提步离开。 望着她们姐妹俩匆忙离开的背影,程戈又焦急启了启唇…… 同一时间,天一教,松雅阁内。 易浊风终于睁开了双眼。 随之,床边的易玄衣也终于绽开了笑颜。 见易浊风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易玄衣又赶紧坐到他的身边。她扶着他的肩膀,想要帮助他坐起身来。 可是她的好心,却被易浊风拒于千里之外。易浊风脸色苍白如纸,连呼吸也是那么虚弱,却使出很大的力气,重重将她一推! 易玄衣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一不小心又绊到了脚边的椅子。险些摔倒的她,情急中双手撑扶着身前的桌子,不断粗喘着气息。 不过,她凝望着易浊风,却丝毫没有怪疚他的意思。 这时候,易浊风也终于坐起身来。他紧捂着受伤的胸口,只想要下床去。可是,他的每一丝动弹,看上去都是那么艰难、那么痛苦。 “浊风,现在你不可以出去,你必须先留在这里,把伤养好……”见此,易玄衣还是忍不住跨到了他的身边,再次扶住他的肩膀,用着哀求的口吻说。 不料,易浊风剑眉如刀,又不耐烦甩开她的手,十分恼火说:“你管什么闲事!” 易玄衣又摇了下头,一时间,连她的眼眶也溢出了泪水。她再对易浊风说:“这不是管闲事,你是我的孩子,所以我才管着你……我不想看到你这样……” 易浊风又觉得很是好笑,轻蔑抹唇,面浮杀气,冷说:“对不起,我不是你的亲人、不是你的孩子,我也不想见到你……” 易玄衣还是没有脾气,哪怕此时此刻,她的心口正一九揪一揪的疼。她就轻轻点头,然后还抽泣了一声,再将声音压的更低说:“你不想见到我,那我离开便是。只要你待在这里好好休息,暂且哪儿也不去。另外,你需要什么就跟侍女说……”说完之后她已转身,往大门口走去。 “不用了,我不想待在这儿,易玄衣!”顿时易浊风又立马说,大声喝住她的脚步。同时他那冷漠的语气,也能够冰冻周围的一切。 易玄衣听此,自然也如他所愿停步。而这时候的她,依然泪眼婆娑,视线完全模糊。也就在她再次启唇,准备对易浊风说话时…… 溥侵的声音忽然传来了。 “浊风,发生了什么事情,惹得你生玄衣这么大的气?”溥侵问。问的同时推开了门,无声无息走了进来,背着双手站在那里。 此时此刻他的语气,听着感觉懒懒散散、漫不经心。而实际上,它带着强大的怒意和强盛的杀气。 看见是溥侵凛然的身影,易玄衣又甚是惊慌的往后退步,并且不停的摇着头。 她生怕溥侵会再伤害易浊风…… 第348章 爱他如子 “哼!”见易玄衣一直在退步,溥侵又不禁冷哼一声,跟而再朝房间里跨近半步。 如此,易玄衣的神色也更显焦急,还是不停的摇着头。发现溥侵正目露凶芒,万分狠厉的恶瞪着易浊风,退着退着,她也不再退了。 “不,不……教主,其实浊风他……”忽然她还想对溥侵说什么,说着说着又跑上前去,拦在溥侵的身前。 不料她的话语还没有完全说完,身后的易浊风又沉声冲她一吼,“够了易玄衣!你什么都不要说了!” 因为易玄衣正要说什么,所以溥侵饶有兴趣的挑高了眉。结果现在易浊风喝住了易玄衣,倏然,他的面容上怒意更盛。 他噬人的虎目,又直勾勾的盯着易玄衣,语带强大杀意质问:“你想说什么,说下去!” 易玄衣单薄的身子又跟着猛然一颤。此时此刻,溥侵魔鬼般的神情,真的令她很是害怕。跟溥侵对视,她连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其实浊风他……他没有背叛你。是我……是救了程戈。” 一时间,溥侵的眸子里又急剧燃烧起炽烈的火焰。忽然,他忿怒甩手,毫不留情的一个巴掌直直扇在了易玄衣脸上! “啪”的一声伴随着“扑通”的一声,易玄衣被扇得颓然倒地! 而这会儿,凝望着半躺在地上的易玄衣,强盛的杀意又于易浊风的面容上弥漫开来。 易玄衣的右脸上已经印出了五个鲜红的指印,右边嘴角也裂开了,流溢着鲜血。同时她还在艰难的动弹,准备站起身来。 而看了看模样凄楚的易玄衣后,溥侵的目光又立马从她身上移开。然后他再次背着双手,微微昂头,凛然而站。 见此,易浊风幽蓝色的眼瞳也变得越来越凛厉、幽深,仿佛夹带着吞噬星河的力道。等到不再凝望易玄衣了,他又抬眸直视溥侵,说:“你不可以这样对她,即便是她做错了事,你都不可以这样对她!” 顿时,溥侵也危眯双眼,跟易浊风对视。尽管他看上去比较平静,但是他的怒意却丝毫没有消停。他语气极冷语速极慢,一字字回答着易浊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谁也不例外……我对她已经很是客气,这只是给她的小小的教训……” 易浊风又轻蔑撇唇,因为他觉得这世界上没有比溥侵说的这句话更可笑的了。 看着易浊风这副表情,溥侵不明其意,又瞪圆了眼珠子,低声质问:“你笑什么?” 再视他时,易浊风脸上的讪笑更加明显,又慢声回答着他,“我当然是笑你啊,你这么可悲、这么可怜……” “我可悲可怜?我怎么可悲可怜了?”溥侵还是不明其意,又略显激动的追问。 易浊风依然大无畏跟他对视,又说:“她爱你如命,你却不要她。从前顾柳烟不爱你,你却不择手段想要得到她。直至今天,你弄得自己被万人唾弃,难道不可悲不可怜?” 也就在易浊风话音刚刚落下之时,溥侵已然忿怒扬手,一掌劈向他的头顶! “你这是……找死!”溥侵的嘴边还说。 “教主不要……”易玄衣终于完全站了起来,她撑开两臂退至易浊风的身边,匆忙将他护在了身后说。 “我先杀了他!”溥侵龇龇牙,不太想理会她,气势汹汹又要跃过她的臂膀,非去杀了易浊风不可! “不,不要……”易玄衣又连忙摇头说,并且跟着后退。 而此时此刻,易浊风的瞳孔早已瞠得又大又圆。但是,他没有一丝畏怯,也没有一丝躲却。 他正想将身前的易玄衣推开。 可是,溥侵的掌势比他的动作要快得多! 见溥侵的掌势已经过来了,易玄衣也还是坚持拦在易浊风身前。 也就在溥侵的掌势即将落下来时,易浊风那副冷漠至极的面容上忽然掠过了一丝惶恐的神色。 “走开!”他还愤怒冲易玄衣说。 可是他的声音那么虚弱、那么沙哑、那么不起作用…… 溥侵的那一掌,已然重重击打在了易玄衣的胸口。 霎时,冲天的黑血自她的嘴里喷薄而出。 也就在这一刻,易浊风整个人都变得木讷了、漠然了。他好像没有知觉了,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是瞪大眼睛看着易玄衣的身子飘飘晃晃。 见自己的那一掌,只是打中了易玄衣,倏然,溥侵也立即收手,脸上满是诧异和震惊。 易玄衣的身子飘飘晃晃了好一会,最终,终于沉重倒在了易浊风的脚下。 “姑母……”回过神来的易浊风轻声呼唤,然后再也顾不得其他,蹲到地上将她抱起,紧紧搂在了怀里。 “姑母……姑母……”易浊风的嘴边还不停的喊着。 他完全没有想到,易玄衣会这么做,易玄衣会如此傻…… 他根本就不值得易玄衣这么做…… “玄衣……”溥侵站的较远,也觉不可置信的喊了她一声。并且他的眼中满是不解,连原本凛厉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温和无力。 而这时候,易玄衣还是凝望着前方的溥侵,虚声叮嘱他说:“教……教主,不要杀……不要杀浊风。”说完之后,鲜血像水流,源源不断涌到她的嘴边。 溥侵的眼中还是惊芒颤颤。易玄衣一直凝望着他,目光里尽是无助和哀求,还朝他微微伸手。他终于于心不忍,又慢慢提步,朝易玄衣走近。 走到最近时,他还蹲下身来,犹豫了好久,才伸出一只手,去握住她那只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值得你这么维护吗?”他还皱眉低声询问着她。在这之前他也从未想过,她对易浊风的宠爱居然是真心的。 易玄衣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如纸,情绪却异常平静,回答他说:“因为我爱你,爱他……他也是你的儿子,所以我真心疼爱你的骨肉……” “你说什么?”蓦然溥侵有些失态,焦急冷声向她追问。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易玄衣说错了。 易玄衣的呼吸越来越虚弱。然而,哪怕虚弱至极,她也还是笑了出来。 过了好一会后,她又回答溥侵,“这些年你一直在问我,当年顾柳烟丢失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第349章 过去清晰 现在易玄衣说话,溥侵听得前所未有认真。他看着易玄衣的面容,也看得前所未有专注。 易玄衣说着说着哽咽住,他便更加焦急盯着她,等待她继续往下说。 “玄衣……”溥侵又喊她一声,更加用力握紧了她的手,高深的内力源源不断向她体内灌输。 他生怕她会带着这个秘密就此永远离开。 易玄衣看着他,目光也越来越惺忪、眼皮子越来越沉重。终于,她又极轻启唇说:“那我现在告诉你,是浊风……” 溥侵再觉震惊,撇唇似笑非笑。 “是浊风?什么意思?难道二十五年前,柳烟在落日镇产下的男婴并没有死,就是今天的浊风?”他又问。 易玄衣又无力瞑目,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淌落下来,浸湿了易浊风的衣袖。 她又回答溥侵,“是,是浊风。对不起,我骗了你这么多年。” 蓦然,溥侵毅然松开了易玄衣的手,缓慢的站起身来,说:“难怪。当年你亲手杀了柳烟,所以今天你要为她儿子而死……” 在嘲讽易玄衣的同时,溥侵也在心底嘲笑着自己。 易玄衣惨白的脸上再次绽开了笑容,又说:“是。所以我死而无怨、无憾。也只有这样,在我下了地狱见了柳烟之后,我才有脸面去面对她……” 溥侵不愿意再看易玄衣了,改而将目光转投到易浊风身上。这时候他看易浊风,眼神温和了许多。先前那浓烈的杀意,渐渐消匿得无影无踪。 忆起一些旧事后,他更加恍然大悟,想:浊风孤傲的性格和倔强的脾气,与年轻时候的我简直是一模一样!只是为何到了今天,我才发现这一点? 易玄衣的手,又慢慢抚上易浊风的脸颊。真心虚弱无力的她,意志坚定的再次说出了话,还是对易浊风解释:“原本属于你的一份父爱,被天骄和漓心全部夺去了,所以一直以来,我总是努力给予你更多的爱,让你得到许多母亲般的爱……” “我知道,我知道……”易浊风也越说越沙哑、越说越哽咽,还痛苦的闭了闭双眼。 一时间,又见得易玄衣的面容上,绽放出一丝美艳到极致的笑容,说话声音愈慢愈轻,认真告诉着易浊风,“浊风,姑母是……爱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姑母……”易浊风又连声回应。易玄衣抚摸他的那只手,正在往下垂落,他见此急忙捉住她的那只手。他的一滴眼泪,也悄无声息,滴落在了她的额头。 然而易玄衣的那只手,他都没法温柔的将其握住了,无力而沉重的垂落到地。 “姑母,姑母……”他又低声的喊,害怕的喊,不停的喊。再慌忙的去找她的那只手,想要重新将其握住。 可是,也就在这时候,易玄衣的头也偏下一垂,心跳和呼吸骤跳…… 当意识到什么时,易浊风的身躯又是一僵,目光也变得那么空洞、那么湿润。 “她死了。”溥侵也再次易玄衣,声音很轻提醒着易浊风。 而此时此刻,易浊风的伤口和心口,皆痛的几乎令他窒息。但是他还是紧抱着易玄衣那余热尚存的身体,似乎不忍心放开。 他也不说什么,不做什么,就抱着易玄衣。 察觉易浊风的神情极为痛苦,溥侵又二话没说的涌出了一道磅礴内力,向着他的身体灌去! 倏然,充足的真气,迅速钻入到易浊风的身体里,激活了先前他被溥侵封住的内力。随之,他伤口的剧痛稍稍减轻,脸色也没有特别的苍白了。 只是,他心口的剧痛却更加深刻和清晰…… 因为易玄衣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曾经在这个世界上,他最为敬爱的亲人。 突然间,他也不由自主回忆起了曾经易玄衣对他的那些好。比如发十年前,有一天,溥侵带着年幼的他和溥天骄一起走出了天一教。不料半途中,他们遭遇了敌对门派的埋伏。当时有十来名武林高手,他们将溥侵团团包围。在与溥侵对战的时候,有人趁机将年幼的他和溥天骄抓住,并且喂食他们尸毒丸以此要挟溥侵。 经过好久的搏杀后,溥侵终于灭掉了敌对门派的所有人,并且拿得了他们手中唯一的一颗解药。而后,溥侵再带着他和溥天骄,疲惫的逃回了天一教。 溥侵将中毒的他和溥天骄,带至松雅阁,交予易玄衣照顾。另外还让熊冠希,按照那颗解药的成分和性状,研制第二颗。 可是,等到研制出第二颗解药根本就来不及。眼看着尸斑和尸点,在一天之内便遍及了他和溥天骄的全身,易玄衣便变得焦急如焚。因为照那样的趋势,他和溥天骄,都有生命危险。而易玄衣,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都死去,至少她要保全一个。 于是最后,易玄衣瞒着溥侵,将唯一的那颗解药,喂给了他。 而因为如此,这么多年以来,溥天骄便一直憎恨着易玄衣…… 也为了以后不被任何毒药威胁到生命,溥天骄更是学着自己亲手研制各种毒药和解药…… 心未死,泪已干,不堪回首魂亦牵。梦惊醒,不了情,往事如烟挥不去。明日黄花,欲言声已哑。素心难解风尘事,红尘一梦两茫茫。 翌日,溥侵放话:教主夫人易玄衣,于昨夜猝死于松雅湖松雅阁。 惊闻噩耗,乍时,整个天一教噤若寒蝉。明里、暗里,几乎没人敢议论这件事情。 而此时此刻,溥侵背手孑立于天绝大殿之下,抬头仰望着前方那高高在上的教主宝座,双目中竟意外绽现了一抹忧伤之色。 一身黑白孝服的易浊风,抬步跨过那高挡的门槛,走到了他的身后。 倏然,素来恢弘、大气、雄伟、明亮的天绝殿,弥漫着一派威严和冷肃之气。 “你来了。”溥侵没有回头,但是却异常平静的跟易浊风说话。也是通过他的脚步声,他判断出来者是易浊风。 这会儿,易浊风剑眉飞扬,眸光凛冽,面无表情。停下脚步后,他冷冲溥侵说:“是,我来了。不过,这将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 第350章 离开悲伤 听此,溥侵不由得轻叹一口气,沉默一会后再说:“既然你要走,那就走吧。” 易浊风微微一怔,也愣了片刻。他终于等到了溥侵肯放他离开的这一天,可是,他心口的感觉却麻痹了,开心是怎样的一种情绪他已经忘记很久了。 今天溥侵肯轻易放他离开,原因便是令他感到麻痹的根源。 但是他也不想再说任何,又淡漠看了一眼溥侵的背影,而后轻转过身,准备离去。 “不许走!”倏然,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气势汹汹自大殿之外飞进,迅速攻向他的眼前。 千钧一发之际,易浊风立马涌出内力,扬起了手中的承影剑。虽然神剑并未出鞘,但是它的巨大斥力却令那把明晃的大刀停滞在了半空中! 易浊风剑眉斜飞,又轻一甩手,霎时,那把大刀被迫快速的退了回去。 愤愤走来的溥天骄急忙飞身而起,匆忙伸手将它接住。同时,凝视着前方的易浊风,他脸上的杀气愈浓! 因为完全不是易浊风的对手,所以他又怒指易浊风,直直逼问溥侵:“爹,你告诉我,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因为他?是不是他害死了我娘?” 忽然,溥侵似已失去耐性,他回头望着溥天骄,冷然而无奈说:“你娘的事,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你让他走吧。” “让他走?”溥天骄又觉不可思议、无比可笑,冷冷睥睨着溥侵,向其确认。随之,他眼中的凛冽杀意也变得锐利无比。 易浊风听此却又轻蔑的望他一眼,而后再次提步。 顿时,溥天骄的怒目瞠得更大更圆了,目中满是嗜血的光芒,又大跨一步将手中的皓月宝刀直横在了易浊风身前。 “想走,没那么容易!”他咬着牙说,原本较为青稚俊秀的面容,因为内心仇恨的浓结所以扭曲得变形。 易浊风又慢悠悠停下脚步,但是他依然面不改色、面无表情,整个人都显得没有一丝情绪。 而他的冷漠和无谓,惹得溥天骄更加恼火! “我要杀了你,为我娘报仇!”溥天骄又补充说。 眼见熊熊烈火在溥天骄的眼球中急剧燃起,溥侵也不禁气上心来。他忽然开口沉声喝住溥天骄,阻止他发功进攻易浊风,“我说放他走就是放他走,你不要像你娘一样总是忤逆我的心思!” 这一刻,溥天骄自然又停了下来。 “爹,孩儿没有忤逆您的意思,孩儿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娘会死?为什么你突然同意放他走?”他理直气壮的询问,说话语气和浑身气势,均有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犟劲。 “因为他是你亲哥!”溥侵又立马回答,声音充满了愤怒。 也是他回答的七个字,令溥天骄身躯一晃,感觉发软。好不容易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他再怯怯且小声的问:“您说什么?易浊风是我亲哥?什么亲哥?” 溥侵又回答,“他是柳烟所生。也是我儿子。” 这一瞬间,溥天骄手中的皓月宝刀再也握不住了,身躯也摇晃的更为厉害。 他又目光空洞的问,“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这样?他怎么忽然变成了顾柳烟生的?我记得从小到大,我娘都告诉我说,说他是舅舅的儿子……” 此时此刻,易浊风的双眸眯得更紧,像跟自己说话般回答他,“因为她不希望别人与她的儿女共一个父亲。” 倏然,溥天骄又打了个颤,遍身透凉。 “我曾经怀疑自己不是她生的,没想到……”说着说着他又止住了口。到了如今他也有些明白了一直以来易玄衣的良苦用心。 见溥天骄变得失神恍惚,易浊风的唇角又抹过一丝冷笑。只是他没有再说其他的,也不想再去理会身后的溥侵和溥天骄。他自顾自的走,不知不觉间便已经走出了这威武壮阔且气势恢宏的天绝大殿。 他终于可以离开天一教了,并且是没人阻止的离开。只是,他并不开心。从前他也没有想过,某一天他离开天一教时,心情竟会如此的不开心,阴沉、压抑、悲怆、无奈,多味交织杂陈。 溥天骄回过神来,见易浊风已经离开,眼中的杀意再次翻腾。他又看向溥侵,用愤怒的语气,提醒着溥侵:“爹,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放他走!” 溥侵却还是紧皱眉头,对他挥了下手说:“随他去吧。” 一时间,溥天骄的神智又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刺醒了。因为溥侵的话,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他再次提醒溥侵说:“爹,您想想,您放易浊风走,您下面的人会怎么看您?他们会不服的!” 不料溥侵还是摇了下头,语气极为不耐烦说:“谁不服,就让谁来见我,我会让他服的!” 溥天骄还是不认同,又咬了咬牙、更加气愤说:“爹,您这么做,就破坏了我们天一教几百年来的规矩!” 溥侵又不以为然,冷冷一笑说:“规矩是人定的,也自会有人改。” 这下子,溥天骄又气得一哽,片刻之后再说:“我算是明白我娘为什么要隐瞒易浊风的身世了,就好像现在一样,知道了易浊风是顾柳烟所生,你便变得专宠他!甚至过份得还想因为他,而修改天一教几百年的规矩!呵,呵呵,我和漓心就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因为我们的娘不是顾柳烟!” “够了!”溥侵又声音冷沉打断他,再生气的反问,“我哪儿亏待过你和漓心?你自己想想,这么多年你犯过多少错,我哪一次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你胡作非为?而我这次这么做,就当是在补充从前欠浊风的……” “你确实包容了我的任性和莽撞,可是我想要的不止这些!我还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充分的器重和肯定,不希望你一直器重易浊风!”溥天骄又说。 溥侵又点了下头,眼神略带萧索,看着他说:“你只有更加的努力,才能够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等到你的能力超过浊风了,我自然会器重你和肯定你。” 溥天骄又变得横眉冷目,紧了紧手中的皓月宝刀,说:“那好,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努力!”说完之后他又气势汹汹的转身,大步流星离开了这里。 虽然易浊风他已经追不上了,可是他还是不继续继续留在这里…… 不久之后,天空挥洒着柔和的夕阳,宛如倩女的笑颜,有着一刹那的绚烂的绽开。 溥天骄踏着夕阳的余晖,快步行走在北玄谷边的那片深林里。此季正值晚秋,万物萧索绚丽。许多花叶早已凋零,万千树木阴郁而立,就连丛林里的鸟叫声也显得那么沙哑、那么生涩。 溥天骄走啊走,却完全没有想到,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一条黑影一直跟着他…… 走过这片深林后,便到了御花亭。而这时候,溥天骄依然忿气难消,一进庭院大门,便直接塌坐在了木桌边的椅子上。 他还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杯,于一瞬间将它捏为了粉末! 听见他制造的声响,骆姝帘赶紧从屋子里出来了。看着他手中的粉末时,骆姝帘还稍稍停滞在一旁瑟瑟发抖。 过了一会后,她才继续靠近他,走到他的身边,安慰说:“天骄,你先冷静点。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娘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溥天骄又捏紧了拳头,慢声吐字,气势汹汹说:“她是被易浊风害死的!” 骆姝帘听此柳叶眉凝蹙,又疑惑向他追问,“被易浊风害死的?这怎么可能?易浊风不是你娘的侄儿吗?而且一直以来,你娘对他那么好,所以他怎么可能害你娘?” 溥天骄又轻蔑抹唇,唇角扬起一丝古怪的笑意,告诉着她,“易浊风与我娘,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他是顾柳烟的儿子。” “啊!这怎么可能?天骄,易浊风他怎么可能是顾柳烟的儿子?那他爹是……是程胤吗?”骆姝帘又感到匪夷所思,虚声且诧异追问。 溥天骄又咬了咬牙,目放厉光说:“不是!是我爹!” 如此,骆姝帘的瞳孔又放得更大了,再问:“那他是你亲哥哥?” 溥天骄一听,顿时又火了,一掀桌上茶具,怒气冲冲冲骆姝帘道:“狗屁是我亲哥哥!我永远不会承认!” 骆姝帘脸上表情又变得怪异,隔了片刻后,再小心翼翼向他打听,“那你爹现在对他什么态度?” 溥天骄又不客气说:“还能有什么态度?当然是解封了他的内功!放任他离开了天一教!” 骆姝帘的脸色也随之更显煞白,又立马在心中想:在离开天一教之后,浊风必然会去泉池山庄找史如歌。而且现在他变成了溥侵的儿子,溥侵便不会再派人追杀他。总体来说就是他自由了,他可以没有顾忌的和史如歌在一起了。 想着想着,骆姝帘又觉心口揪痛,很是不爽。因为她不愿意这样。她宁可看到易浊风死,也不愿意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溥天骄又在一旁忿忿补充,感慨一般说:“真是没有想到,某一天,我爹竟会变得如此的偏袒他。从此以后,我爹的心里更加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第351章 树恋花儿 (请问这本书还有人在看吗?求订阅呀,求打赏呀。) 骆姝帘听见了,唇角又咻着一抹更加狡黠的笑意,再次望向溥天骄说:“天骄,并非你爹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你也不小了,应该有主见、有想法的。” 突然间,溥天骄的怒气又平息下来了,也偏头凝望着她的眼睛,小心而好奇询问:“那你的意思是?” 骆姝帘又轻柔一笑,再凑近他的耳边,说:“趁着他的身世还没有公开,你假传你爹的口谕,派人追杀他……” 倏然,溥天骄又是一怔,而后一副豁然开朗的表情,重声夸赞骆姝帘说:“好主意,帘儿,你真是我的女诸葛!” 因为他的夸赞,骆姝帘面容上的微笑又像涟漪一样荡漾得更开。她没有再应溥天骄的话,但是在脑子里继续思忖着什么。 忽而,溥天骄又想到了她的身体情况,改而关心询问她,“对了帘帘,你的毒还有没有再发作?” 溥天骄的关心,又惹得骆姝帘笑容即刻凝敛,连眉头也浅浅皱起。因为溥天骄不提还好,一提她便真的想起这些天以来她心口绞痛的次数确实越来越多了。 “最近总是心绞气促,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剜心毒在作用。”她又望着溥天骄回答说。 溥天骄听之,幽深的俊目又危险眯起。忽然他还拿起她的手,怜爱的握在自己手心,说:“帘儿,你别害怕。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此时此刻,骆姝帘的心中并不相信溥天骄有能力为自己解毒。但是她还是抿唇一笑,假装对他很是感激,说:“我知道的,我相信你,也谢谢你,天骄。” 而她温柔的话语,也惹得溥天骄心情更好。他又拿起她那只手,吻了吻她的手背,很深情说:“帘儿,我爱你。” 骆姝帘的脸颊又变得微微泛红,利落的收回手,拒绝他的表白,口吻严肃说:“天骄,我们不适合,而且我比你大!” 对于她的拒绝,溥天骄早就习以为常,又大然无畏说:“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我觉得我们很适合,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姐姐。” 溥天骄对自己的爱恋,有多么的执拗,有多么的深刻,骆姝帘早就体会过了。于是现在,她也不想再说什么,就别过脸去,躲避着他。 溥天骄生怕她是不高兴了,又轻轻扳了扳她的肩,说:“我们不说这个了,说说其他的。那个洞里的男人,他给你的一个月期限也快到了,过几天我陪你一起去见他吧。一来我是为了保护你,二来我真想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你觉得怎么样?” 这时候,骆姝帘又抬眸望他一眼,强颜一笑说:“好。” 树恋花儿,花恋蝶,莫谁怨?伊人平生情愫,忘之情,失之意,伤点点泪下下。 当溥天骄离开御花亭时,已经到了晚上的子时。而在他走后,骆姝帘也飞速回房,准备卧榻休息。 不料,在她轻扯衣带之际,一道飘忽的黑影,在她身后如鬼魅般晃动。 随之,她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到来,又赶紧合上衣服,转身回头。 “谁?”她还虚声询问,带着惶恐和紧张。 很快,那道黑影也不再飘忽,变成一个高大的人形,站在了她的面前。 “骆姑娘,好久不见……”来者还跟她打着招呼,语气冷冷淡淡。 对于黑祭的到来,骆姝帘明显感到很是意外,问:“魔尊,怎么是你?” 黑祭却不以为然,直接告诉她说:“当然是我。而且我来天一教,已经一天了。” “啊……”骆姝帘又感到诧异,但是短时间内不知道再说什么。 目前骆姝帘身中剧毒,黑祭也是知道的。他又向她走近一步,借着皎白的月光,打量她高挑的身子一圈,说:“那个溥天骄,对你挺钟情的……” 骆姝帘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用意,但是点了下头,说:“是啊。” 黑祭似乎比较好奇,又正视她问:“那你了?你一点也不喜欢他?只喜欢易浊风?” 骆姝帘还是没有猜到他的用意,但是还是点头,说:“也算吧。无论他对我多好,我都没有那种悸动的感觉。”说完之后她也去瞥黑祭的神色。 只见此时,黑祭的薄唇冰冷一勾,笑的很是阴险、很是玩味。看着看着,骆姝帘又觉心窝口一寒,感觉很是怪异和不妙。 “魔尊为何问这个?难不成是想……”因为她好奇至极,所以又斗胆询问他。 也不等她把话完全说完,黑祭便立马打断她,重声讲述:“对,我想……那会儿你们的对话,我也全部听到了……既然他是易浊风的胞弟,那么那样做真的非常好……而现在我之所以问问你,是想确定你不会心疼……” 黑祭这番话,又说的比较含蓄,可是骆姝帘听着却明白无比。黑祭一直想要达成的目的,便是让易浊风成魔。而杀了溥天骄,再嫁祸给易浊风,绝对能够很好的诱发易浊风潜在的魔性。 “我不会心疼。你想怎么样,尽管怎么样。”想完之后她又对黑祭说。 黑祭又目光幽深的凝望着她,好似对她钦佩到了极点的,说:“骆姑娘果然是个奇女子。为成大器,不拘小节。敢于牺牲任何一切。” 骆姝帘又偏过头去,不让他注视着自己,轻冷一笑说:“魔尊谬赞了,把我想的太过狠戾了。我之所以不反对,那是因为我知道,就算我反对魔尊你也不会给我面子。” 一时间,黑祭又哈哈大笑起来,说:“那是,那是……我既然已经筹划好了下一步计划,也就不会因为任何其他而临时改变主张……” 骆姝帘不再说话,只是眼神愈发凛冽,不知道在望着何处。忽然,她又想到了一点,再问黑祭,“魔尊,你有没有会过那个山洞里的男人,你猜他会是谁?” 这下子,黑祭又懒散的摇了下头,叹息一般回答说:“我没会过,也猜不准他的身份。毕竟这里是天一教,而不是其他地方。千百年来,明居或隐居在这边山间的仙魔眷侣和能人异士,数不胜数……” 第352章 再次相逢 骆姝帘听之,神色又明显带着很大失落,揪拧着眉,脑子里继续思忖着什么。 黑祭又瞅了瞅她的神色,倏然,他无声一叹,安抚她说:“不过你放心,他既然对你动手了,那我就不会坐视不理。现在你是我的部下,那种惋心毒我虽然替你解不了,但是我会去会会他,替你摸清楚他的底细……” 如此,骆姝帘又觉得得到了很大的安慰,再轻柔一笑,看着黑祭说:“那太好了!魔尊,我先多谢您了!” 黑祭又不再说话,只是很慢很慢的笑。那一半黑一半白的面容,也随之泛起深深的皱纹。看上去那么诡谲、阴森、恐怖。 岁月忽而老了,光阴的屋檐下,多了一份静谧,安静中可以听到花开的声音,可以听到窗外的鸟鸣,也可以听清自己内心的声音。 晚秋的月光,望过去显得无比干净和美丽,斜照着洒在青砖地面上,如霜雪一般。 离开骆姝帘的御花谷后,黑祭鬼魅般的身形,又自由游荡在天一教的各处。 同时他拿出了血引珠,寻觅着附近妖魔的气息。 他总觉得灵枢子云海护法还在天一教,而他也极想再次见到灵枢子云海护法。 巧的是,云海护法也知道他回来了,也正要找他。 当黑祭身形落定、双脚刚刚沾土、站在北玄谷一处时,云海护法便应点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黑祭,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么快你又回到了芫莨大陆……”云海护法还主动跟他说话,声音很轻听上去显得有气无力。而他现在所用的肉体,依然是伍进的肉体。因为他暂且没有找到更好的附魂之身,所以不得不继续将就着伍进的肉体。 听到自伍进身体上发出来的声音,黑祭又略带惊慌的回头。并且他也很快明白了,现在过来的这个人其实就是他要找的云海护法。 “主上,我也没有猜想,你果然也还在这里!”他重声回应云海护法说。 云海护法又不慌不乱的走到他身前,背向他站着,直接冷然询问,“找我什么事?” 黑祭又微微挑眉,说:“我听说易玄衣已经死了,而易浊风其实乃当年的溥侵与顾柳烟所生……由此我便想到了一条妙计,并想在妙计实施之后送您一份大礼……” 云海护法听此又立马想到了什么,转身凝望着黑祭,语气冷幽幽向他确认,“哦?你的意思是……” 黑祭又笑得很是狡黠,冲他点头补充,“对。主上,您不是一直想找一具更适合的身体附魂吗?我看溥天骄的身体便再适合不过……毕竟他也是一个有神根的人,他能够驾驭得了上古神器皓月宝刀……” 也就在黑祭说完这些后,云海护法乌溜溜的眼珠子里又释放着无比阴鸷的光芒…… 这一晚,毫无睡意的史如歌,倚靠在房前走廊边的栅栏上,沐浴着月光。虽然她无法欣赏头顶繁星点点和明月皎洁的夜空美景,但是因为她的眼睛已经慢慢适应了黑暗,所以她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和彷徨。 到了现在,她已经能够从容和淡然的面对这种没有光线的人生了。 四周的环境悄寂无声,没有一点声响。不过,喧嚣或安静,这便是史如歌目前所能感受到的白天与黑夜的最大区别。 可是她还是仰着头,张望着夜空,虽然她看不到它的色彩。 忽然,似有一阵清风吹过,她粉红色的纱裙轻轻扬起。她的双眼失明了,然而耳朵却开始更强大的发挥着功能,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出她的法耳。 此时她很是清晰的听见了,有人来了,而且身形就停在她前方不出十步远的地方。 为此,她也不由得站直了身子,连耳朵也竖立的更直,恐慌而又谨慎的轻声询问,“谁?是谁来了?” 来者站在不远处,望见她只是用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而不是用眼睛看向这边,不禁微微皱眉。 他觉得很是奇怪,浅吸一口气后,又提步走向史如歌。 尽管他的脚步声极轻极轻,但是史如歌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当他在史如歌面前停下时,史如歌又耸了耸鼻子,嗅到了一股很是熟悉的果香味。 一时间,她觉得既好气又好笑,一个拳头便砸到了他的胸口,愤愤不平说:“讨厌的程戈,你一回来就想捉弄我啊?都不出声,哼!” 然而,她刚砸完,他便捉住了她砸人的那只手,温暖的握在自己手心。 他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她绚烂美丽的笑容才能够感染到他。 只是现在,她的眼睛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呆滞空洞,那么暗淡无光? 见他不应声,光握着自己的手,史如歌又微微撅嘴,同时拧眉在脑子里思忖着他是谁。 开始她真以为是程戈回来了,不然她便猜不到他是谁了。因为他的味道,真是那么熟悉。而且她也真切感觉到了,他对她毫无恶意。 见史如歌模样懵懂,一脸狐疑,他又挥了下手,在史如歌的眼前晃了晃。 可是,史如歌毫无反应。她就依然揪拧着眉,斜视着别处。 如此一来,他也明白了,她是眼睛坏了,看不见了。 由于对她的爱怜,所以他产生了一丝心揪的痛觉。他闭了闭眼,两滴泪水自他眼眶溢出。 感受到气氛的异常,史如歌又怯怯的退开了一步,还用力将手从他手心抽出来。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不说话?”史如歌还慌乱的问。 不料很快的,他又重新握住了她探路的那只手。 一时间,史如歌像是触到了什么,心里明明很慌乱却又刻意让自己平静。她怔在原地,半天都开不了口。 因为此时此刻,她已经知道了他是谁。 他还是抓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也终于开口询问:“是谁害得你眼睛失明的?” 史如歌又想用力甩开他的手,可是他握她握的更紧,她根本甩不开。她语气带刺,很没好气回答他,“不关你的事!” “如歌,你是我妻子,我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到你。”他又说,幽蓝色的眼眸一直凝视着她,眸底尽是痛苦和自责。 第353章 无端失去 史如歌又冷冷一笑,自然不相信他现在的好话,说:“你爱我吗?你不爱我。不然你不会冷落我、欺负我。一直以来,你也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妻子。到了现在这时候,你又何须过来装好心?” 易浊风又焦急的摇了下头,替自己辩解说:“我没有装,如歌,过去的也不要提了。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会对你很好。” 听了这些话,史如歌不再像之前那样反感他,又半信半疑且小心翼翼询问,“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你说真的?” 易浊风点头,再次轻握史如歌的手心,说:“嗯,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突然间,史如歌只觉这一切就像一场梦,是那么的飘忽、是那么的虚幻、是那么的迷离。 不过,她还是挺喜欢这个梦的。 好一会后,她又咧开小嘴,脸上露出一丝可爱的笑容。 与易浊风手心相握,她也开始感受到了他的温暖。 “那你不回天一教了吗?溥侵不会再为难你吗?”好久之后她又询问。 “嗯。”易浊风又点头,说:“不回了,溥侵已经将我逐出天一教了,以后我自由了。” “这样……那实在是太好了……”史如歌又一边想一边说,脸上绽放的笑容越来越绚烂。 只是,笑着笑着,忽然她又停了下来,一副十分失落的样子。 她还转过身去,躲开易浊风道:“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她的态度在一瞬间变化巨大,这又惹得易浊风十分费解。他问:“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就因为你看不见?” “不是!因为我……我……”史如歌不知怎么说出口。 “你怎么啦?”易浊风又问,表情始终那么平静、那么镇定、那么无所畏惧。 史如歌的眼泪又肆无忌惮流淌而下。在哽咽了好久后,她终于说出口道:“目前的我,已经丧失生育能力了……因为在琼华居时,骆姝帘和骆姨联合骗我,给我喝下了绝孕汤……我的眼睛失明,也是那汤所起的副作用。” 一时间,易浊风只觉浑身发虚发软,心口也像是被一根坚冰戳穿了一样。在迟疑片刻后,他痛惜的将史如歌揽入了怀抱,同时暴戾的杀戮之气在他眼瞳中急速凝结。 史如歌轻靠在他的胸口,眼泪还是无止无尽。 “如歌,很晚了,我先扶你回房去。”又过了好久后易浊风说。 史如歌却又摇头,生怕易浊风会再次离开她,说:“不好,我不要进去,屋里面更黑,我也睡不着……” 倏然,易浊风又变得剑眉斜飞凛立,脸色阴沉宛如恶鬼,安慰她说:“我先回天一教去,找药来医治你的眼睛。等医治好了,你就不会怕黑了。” 史如歌依然摇头,还用双手环住他腰身,紧紧抱住他说,“我不要,你别去!程戈已经去鸾凤山了,他会想办法治好我的眼睛!” 易浊风的心口又涌上一阵怪异的酸味,但是他的外表若无其事。将史如歌搂得更紧后,他说:“好,那我不回去……” 史如歌又闭了闭眼,继续轻靠着他的身子。 等到好久之后,她终于犯困了,易浊风便将她抱回屋子里。 等到她睡着了之后,易浊风还是离开了泉池山庄…… 早晨的太阳,散射到天一教的各个角落。 天绝殿上,溥侵运气调息,修炼着舞冥神功。他很讶异,也很苦恼,舞冥神功盖世无双,并且他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为何却还是敌不过程戈和黑影人的联手? 即便他们中有人有仙葩草护体,照理来说,也不可能敌得过他啊!因为程戈使用赤霄剑的伎俩很差火候,黑影人也在一直隐藏着自己的真实实力! 然而,他的的确确输给了程戈和黑影人! 他以为是自己哪处修炼错误,便不停翻阅里手中的舞冥秘笈。 越翻心越乱,越念心越杂。 真气犹如汹涌大海里澎湃的浪涛,在他血气方刚的身体里肆意升腾,将他烧得面红耳赤。 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灼烈的痛苦,一怒而起,直接将那本秘笈撕个粉碎! 见此,天绝大殿之下的楚绍龙和花静静和蜀逍等人,吓得匆匆退开了半尺。他们生怕自己,被其狂暴之气波及,而后经脉尽断! 在发泄一通后,溥侵的虎目又释放着锐利的白芒。在镇定下来后,他刀子般的目光又直瞥着正站在大殿之下的他们! 易浊风已经离开了天一教,这件事情他们有的人暂且还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无人敢提。 “蜀逍!”忽然,溥侵大声喊着。 蜀逍听之一怔,而后大步向前,铿声应道:“属下在!” 溥侵的眼中杀意更浓,紧捏双拳,脸上青筋暴起,道:“你带着执事们去灭了泉池山庄,把那边那株仙葩草给我找出来!” 蜀逍的身体微微一颤,最后还是拱手道:“属下领命!” 这时候,一旁的楚绍龙也是微微躬身,却没有说一句话。转而,溥侵阴鸷的目光又立马扫向他,语气故意拖得很长说:“楚绍龙,最近都很少见到你……” 楚绍龙又微低下头,轻声作答,“回教主的话,前段时间属下协助易少爷在寻找程戈的尸首,这段时间又忙着处理派内财务上的一些琐事。” 听完他的回答,溥侵又撇了下嘴,阴冷一笑。而后,他在慢慢悠悠转身,背向他们站着,继续对楚绍龙说:“那么这次,你就随蜀逍等人,一起去泉池山庄看看吧。” “是,教主。”楚绍龙道。 忽然,蜀逍朝楚绍龙使了使眼色,再小心翼翼对殿上的溥侵说:“若教主没有其他的吩咐,我等就先告退了。” “嗯。”溥侵又低声应着,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去…… 同一时间,御花谷。东面正房内,骆姝帘早已洗漱完毕。前些天,她和溥天骄商量好的,今天再去那个湿黑的山洞,去找那戴面具的中年男人拿解药。 正好,溥天骄也在大门处等着她了,她得赶紧过去与他会合。 她轻巧的拉开房门,此时秋日的阳光虽然不耀眼,但是也足以将霜露的寒冷驱散。 第354章 自寻死路 只是,忽然,骆姝帘还是感觉到有一种森寒至极的气流,正在快速向她袭来。 她愕然一怔,站在门口思考,脚步还没来得及跨出去,便听得一种鸾凤的清音。 恍惚间,一柄长剑,已然无声无息抵在了她的咽喉。 然而,对于他的到来,骆姝帘并不惊讶,也并不害怕,只是深深的凝望着他。 长剑上的幽冷蓝光散溢而出,迸发着一种致命的凄美。而易浊风充满杀意的眸子里,却尽是嗜血的残忍。 “你给史如歌下的什么毒?交出解药。”易浊风说。 骆姝帘还是临危不惧且不乱,甚至凝望易浊风的目光反而变得比较轻佻了。 “你都知道了?”迟疑好一会后,她语气幽幽反问着他。 “对,快说,不然我马上杀了你。”易浊风又说,说完之后承影剑剑锋再逼近她咽喉处一点。 然而她的反应,依然是无谓冷笑,像在嘲笑易浊风,说:“我没有解药。” 倏然,易浊风的双眸眯成了月牙形,冷说:“毒是你命骆姨下的,怎么可能会没有解药?” 骆姝帘目光幽暗而凛厉,又不客气说:“没有就是没有,就算有我也不会给你,因为我要的就是她现在的模样!” “你……”易浊风被气的微微哽咽。 待再次平静下来后,他手中的承影剑又向前一点,剑锋跟着完全触到了骆姝帘的咽喉,说:“你恨的人是我,杀害你爹和你哥的人也是我,与史如歌无关,你为什么要伤害她?” 骆姝帘脸上的冷笑又一丝丝凝固,说:“如果不是史如歌,我爹和我哥就不会死。如果没有史如歌,你爱的人始终都会是我……” 易浊风的手又轻轻抖了抖,也随着他的抖动,承影剑剑身倏然变的朦胧起来。他说:“感情的事情,从来没有如果,从来不能勉强。况且,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骆姝帘又凝视着易浊风,眼眶开始湿润,说:“不管有没有爱过,至少你曾经是属于我的。” 因为不想再提及这些,所以易浊风又稍稍偏过头去,刻意躲开她的目光,冷漠无情纠正她说:“你错了,我真的没有爱过你。就算从来对你说过几句甜言蜜语,那也只是想利用你骗过溥侵!” 骆姝帘听此,又痛苦的闭了闭眼,两行泪水也开始顺着她的脸颊慢慢流淌下来。 “这么说……就算没有史如歌……你也不爱我了?”她又问,声音那么嘶哑、那么哽咽、那么虚弱。 易浊风幽蓝色的眼瞳中又翻腾着怒火,道:“是。所以你不应该把一切罪过都归咎于她,龚家父子他们更是死有余辜!” 骆姝帘面庞上又绽开一种令人感到窒息的美艳的笑容。她说:“对于我,他们只是我的亲人。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应该为他们报仇,不是吗?” 易浊风还是面无表情,只是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比较客气,又好声对她说:“可史如歌,她是无辜的。你把解药给我,从前的一切我便皆不与你计较。包括你扇耳旁风,让溥侵在我身上种下绝情钉。后来又在别雅山,施计令我身陷龚家父子的圈套中。甚至凌无邪的死,与你之间那千丝万缕的联系。” 乍时,骆姝帘又眸光一颤,心中大为诧异,“你一直都知道那个人是我?” 易浊风又应说:“嗯。在你第一次对我动恶念时,我决定顾及旧情,放你一马。却没想到,你越来越狠。” 一时间,骆姝帘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阴森的笑意,说:“是,是我,都是我。不过我做了那一切,我从来都不觉得我有错,也从来都不后悔。而且今天我还要告诉你,谁也救不了史如歌!因为她中的毒,是没有解药的!就算你拿芫莨圣水给她喝,也没有用!” “骆姝帘,你……”易浊风的眼神又宛如他手中承影剑绽放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心神凌乱。 骆姝帘却又变得愈发无畏,那对潋滟勾人的凤眼依然不依不饶紧盯着他。仿佛,她要挑战他的容忍极限,再道:“既然今天你专程回来,为史如歌打抱不平,那就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积压在易浊风内心的仇恨和杀意也由于她的挑衅一触即发,又咬牙狠厉的说。 骆姝帘不再应声,只是轻轻闭上眼睛。易浊风见此,又不禁紧了紧手中的承影剑,锋利的剑尖正要刺入她的咽喉里。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极其愤怒的声音又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易浊风,你给我住手!” 这是溥天骄赶过来了。 他发现里边情况的异常,便匆忙赶过来了。 听见他的声音,易浊风却也立即止住了手。 溥天骄直接赶至骆姝帘的前面,将她护在身后。然后,他凛冽的目光与易浊风冰冷的眸子对视。 “不要忘了,你已经和天一教脱离了关系。给我马上离开,否则我马上叫人拿下你!”他警告易浊风说。 “你叫!我正想知道是他们的速度快,还是我的剑快!”易浊风也是完全无畏,说完之后承影剑剑锋变而快速的指向了溥天骄。 “你……”溥天骄更加怒不可遏,手中的皓月宝刀挥起,也正要挥向他。 可是,赶在了他挥刀之前,易浊风的承影剑剑锋又逼近了他的咽喉半寸。 易浊风语气很冷,声音很低,却也气势汹汹,说:“你一定知道史如歌的眼盲是怎么一回事,告诉我医治的方法,否则我杀了你!” 倏然,溥天骄的瞳目又放大了一倍,道:“你敢?你敢杀我!不要以为我爹暂且放过你,那就是认下了你,你就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我再提醒你,我爹从来不把你当一回事,至始至终,你都只是我爹用来对付敌人的工具!” 他这番话又惹得易浊风想笑,唇角轻轻一抽,说:“从来没有兴趣,去跟你抢爹。我也不姓溥,你爹把我当什么,那也都是他的事,我根本就不屑一顾。” 溥天骄又完全不信,恶哼一声说:“既然不屑一顾,为何今天又死皮赖脸跑回来?今天你敢回来,还不是因为你知道我爹已经不会再对你动杀念?” 第355章 或许有错 易浊风的唇角再次怪异的抽动了一下。他懒得跟溥天骄废话了,又冷冷的说:“不要浪费我时间了,识相的就快告诉我史如歌的眼盲是怎么一回事,怎样才能治好她?” 溥天骄依然昂头,以一副无比傲慢的姿态看着他,说:“不说你也奈何不了我,我真不信你敢杀我!” 易浊风又将手中剑柄握得更紧,眸中杀气翻腾,慢声吐字说:“那就试试我到底敢不敢杀你……”在他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之际,承影剑的剑锋已然带着一股冰寒的杀气,只差毫厘便要刺入溥天骄的咽喉。 “不要!易浊风我告诉你就是!”迫在眉睫时,骆姝帘又慌乱的跨前一步,用力按住了易浊风的手臂。 见骆姝帘阻挡了自己,易浊风显得更加不耐烦了,再用极其厌恶的目光睥睨她一下说:“滚!” 骆姝帘又连连摇头,以劝慰的口吻说:“你不要杀他,好歹他也是你弟弟!我告诉你史如歌中的是什么毒,你现在放了你弟弟!” 也因为她的这番话,易浊风的杀意终于减下了几分。但是他还没急着落剑,就再次气势汹汹道,“说!” 骆姝帘又拧眉思索着,而后她还回头匆匆看了看依然一脸戾气的溥天骄。 听得溥天骄又立马大声冲她说:“帘帘,你不要告诉他!我就不信,他真敢杀我!” 骆姝帘又是一副无奈的神色,摇了下头后轻声一叹,说:“天骄,我们别和他赌了。”说完之后她再抬头跟易浊风对视,说:“其实史如歌所中的毒,并非凡间的毒……” 倏然,易浊风又剑眉微拧,一副很是不解的神色。 “不是凡间的毒?什么意思?”他又询问骆姝帘。 骆姝帘又咬咬唇,说:“给史如歌下毒的人是骆姨,而骆姨受我指使,这没有错。但是我也是受了别人的指使,而那个人,他不是凡人,是魔。所以你想找解药,自己去找他吧。” 一时间,易浊风幽蓝色的眼瞳中翻腾着更多的杀气,如同惊涛骇浪潜伏在海底深处。 片刻之后他的眉心也紧紧压拧一下,因为他很快便想到了骆姝帘口中的那个非凡人会是谁。 在他沉默冥思之际,骆姝帘和溥天骄还是注视着他。忽然,他又撇了下唇,而后收回了剑,临转身前再冷冲他们两人说:“我去找你说的人问个明白,暂且也就放你们一马。如果你们总是死性不改,下一次,我绝不会再收回我的承影剑!” 顿时,溥天骄和骆姝帘两人脸色更加阴沉。在易浊风转身之后溥天骄还攥紧了拳头,气得连额头上的几丝短发都竖立起来了。 溥天骄还打算去追易浊风,结果这时候骆姝帘又慌忙阻止他,将手轻放在他的肩膀上,安抚道:“天骄,你的武功能够超过他的,你要相信你自己!只是现在,你还不是他的对手,远远不是!所以你……” 溥天骄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心中怒气实在难以消散,又粗声喘息,忿忿不平说:“他算什么东西?竟敢这样对我,我不会放过他的!”说完之后他又看向骆姝帘,与她幽深的目光相撞。 倏然发现骆姝帘目光中的失落和无奈,他再惭愧不已般哄慰她道“对不起帘帘,让你受气了。” 骆姝帘凝望着他清俊的面容,白皙玉手抚上了他的脸颊。此时此刻,她的目光中又夹带着少许欣慰,说:“天骄,遇到你是我最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这世上,也只有你才会关心我爱护我在乎我。” 听着她温柔的话语,溥天骄终于莞尔一笑,静下了神,没有先前那么消极和愤怒了。 他也握起了骆姝帘的手,饱含深情的目光投注在她的脸上,似乎舍不得移开半刻。他还有些激动的说:“帘帘,你终于明白我对你的感情了,太好了!” 骆姝帘的心口却又涌上一阵麻痹的痛楚,倏然直接扑到溥天骄的怀里,倾听着他剧烈的心跳,但是不再说什么。 “帘帘,你愿意嫁给我吗?”斟酌了好一会,溥天骄还是忍不住询问她。娶她为妻,真是他一直的愿望。 骆姝帘依然静静倚靠着他的身子,不说愿意,也不说不愿意。 溥天骄又伸手紧紧的揽着她,说:“只要你不反对,我马上就跟我爹说。帘帘,你的意思了?” “我不反对。”终于,她声音很轻说。而之所以声音轻,乃由于这并非发自她的内心。 随后,溥天骄脸上又绽开了绚烂的笑颜,说:“帘帘,我们马上出发去那个山洞,给你找解药!等到回来后,我再禀告我爹,要他着手操办我们的婚事!你觉得怎么样?” 骆姝帘又轻轻点头,压抑着那种窒息般的难受,虚声回应,“行,都随你,我无意见……” 这一刻,溥天骄又兴奋得有些失常了,向她保证似的说:“帘帘,我要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溥天骄!” 骆姝帘又不应声,因为她早已变得心情极其凌乱、思绪很是恐慌、内心充满矛盾。溥天骄对她这么好,她却和黑祭早就商量好了要杀他。 而骆姝帘也料定了,离开御花谷之后,易浊风会去一趟琼华居。 于是,待溥天骄也离开御花谷了,她便火速去到了天绝殿。 她向溥侵通风报信,说易浊风回来生事了…… 如今的琼华居,因没有主人常居而显得萧索不已。 易浊风忽然回来了,大门处站岗的兵卫,见到他依然礼貌行礼问安。虽然易浊风退出了天一教,但是他从内至外透露出的威严和气魄,却让他们不得不恭。 院子里的各条小径上,还是能够看到众丫环和伙计们忙碌的身影。奇怪的是,没有看到平日里最喜欢站在这外头吆喝和叫嚷的骆姨。 易浊风过来了,也懒得向下人们打听便迈开轻盈的步子,缓缓踏入了这个他以前长期居住的也是最熟悉的院落。 不出他所料,大厅里,骆姨正翘着二郎腿懒散的坐于正椅上悠闲品着茶。 见到忽然出现的易浊风,骆姨正要下咽的茶水喷薄而出,慌张得连握杯的手也在剧烈抖动着。 第356章 不能苟留 随后她失措的将茶杯甩在了桌子上,立马俯下身去给他行礼,结结巴巴道:“少……少爷……您怎么回来了?” 易浊风的脸色一片阴霾,就像即将下雨的天空,高大的身形站在大门口,极其低声询问她:“我不回来,这儿就是你的天下了?” 顿时,骆姨的脸色刷的一下变成一阵绯红,连连摆手说:“不,不是,不是……少爷,小的不敢,不敢……” 易浊风却又轻冷一笑,再朝她走近一步,说:“你不敢?我看你是胆大包天。” 凝望着易浊风杀气腾腾的眼睛,骆姨又心虚的打了一颤,直接跪下说:“少爷,小的真的不敢,小的对少爷忠心耿耿……” “忠心?”易浊风的嘴边又滑过一丝冷冷的笑意。 骆姨战战兢兢,却也态度坚定,道:“是,忠心。小的对少爷绝无二心,愿为少爷赴汤蹈火。” 易浊风又轻蔑抹唇,再转过身去,背向着她,阴声讲述:“既然你这么嘴硬,那我真想试试你对我的忠心了。” 此时此刻,易浊风剑眉斜飞,肃目中释放寒星,骆姨虽然看不到他的面容了,可是还是能够感受到一阵恶寒。 “不不不……不知道少爷……想怎么试探小的?”片刻之后她又结结巴巴虚声询问。 易浊风道:“先戳瞎你自己的双眼,为我尝尝失明的滋味。” 骆姨又吓得全身颤抖,脸色完全煞白,“少爷,我……我……” 因为她的反应,倏然易浊风幽蓝色的眼瞳中也翻腾着杀意。他再慢慢回头,语气幽幽说,“怎么?不敢?我看你是对骆姝帘忠心耿耿才对……” 骆姨又被吓得冷汗直冒,脑子里灵光一闪便已猜到今天易浊风为何事而来。因此她也更是六神无主,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她不应声了,而易浊风也明显没有了耐性再向她问什么或跟她说什么,手中的承影剑忽然出鞘,很是快速利落便刺在了她的胸口! 倏然,骆姨的身躯一瞬间变得僵硬,那对小眼睛也瞪大瞪圆。 而这时候易浊风也不看她了,风轻云淡、慢慢悠悠、恍若什么都不曾发生般收回承影剑。 也就在他转身提步之后,骆姨僵硬的身躯,沉重倒向地面…… 不过,易浊风刚刚离开琼华居,骆姝帘便陪着溥侵过来了。 看见大厅里倒在血泊中的骆姨,骆姝帘立马心神恍惚、花容失色。 她跑过去蹲身抱起地上骆姨的尸体,一阵悲伤震惊的痛哭,“姑姑!姑姑……姑姑……” 溥侵见此,虎目也微微瞠大。 通过骆姨的伤口,他也轻易断定了,她是被易浊风所杀。 “你就留在这里,处理一下吧,我去会会那小子。”他对骆姝帘说,尽力用着温和的语气,尽管听上去还是特别冷漠。 骆姝帘没有回应他,他背着一只手,压着胸腔内火气,气势汹汹便出去了。 他知道易浊风还没有离开天一教,他自己去找找他…… 而离开琼华居后,易浊风直接来到天一教最北面的北玄谷。 北玄谷一带,素来都是阴气寒气浊气湿气最重的地方。妖魔鬼怪一旦来到天一教,多数时间都会躲在这里。 易浊风也是料定了,那会儿骆姝帘口中所说的那个魔,一直都在此处等着他。 果不其然,当他的身形刚刚降落在一处山坳间、他的身后便有一道诡异的黑影闪现。 “浊风,好久不见……”身后的黑影用着沙哑的声音,跟他打着招呼。 乍时,易浊风浓眉又紧紧皱起,但是没有回头去看。因为这个人的声音他也立马认出来了,确实就是曾经在忘忧海上帮过他的黑祭。 “解药了?”他也不来半句废话,直接就冷然询问。 黑祭却刻意跨步,走到他的身前,跟他面对面,也爽快说:“助我做一件事情,我便给你解药。” “什么事?”易浊风又极不耐烦问。 黑祭说:“杀白庆白晁,统一忘忧海。” 易浊风听此,左边唇角又轻轻抽搐一下。其实黑祭想利用他达到此目的,他早就料到了。 “首先统一忘忧海,然后再灭了武林各大门派,最后统一芫莨大陆,这才是你的真实野心吧?”他问。 “是,你可以选择不助我。”黑祭说,说完停顿一会,再补充,“只是你不助我,史如歌便会过得一天比一天痛苦。三个月后,她会开始,遭受魔靥的折磨。身体上总是产生一种莫名的剧烈的痛楚,那令她难受至极、痛不欲生,却又死不了。” 蓦然,易浊风一急,目带狰狞杀意瞪着黑祭,难得一次被气哽,“你……” 然而,面对此时如此之他,黑祭却毫无怕意,又补充说:“而且浊风,就算我有这么大的野心,最终我也是为了你。你知不知道,你才是万魔之尊。你这一生,注定要成为一个魔!你的身体,是万魔之尊的身体。你的眼睛,是沾有魔血的眼睛。你的兵器,是上古五大附邪神器之首……” 他还没有说完,易浊风又很快打断他,“够了!”易浊风再向他伸出一只手,语气极不情愿说:“我会助你杀了白庆和白晁,解药现在你给我!” 再跟易浊风对视,黑祭的幽幽目光中,尽是轻蔑、深邃、复杂。 “浊风,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事情都还没有去办,我怎么可能就把解药给你?”他问,声音那么轻,可怕的轻。 易浊风无奈,自然又收回了手,避开他的目光,说:“那你带路吧。现在我便随你,去找白庆和白晁。直接杀了他们!” 黑祭却又摇了下头,说:“不急。我说了,三个月后,史如歌才会开始变得痛苦,所以我们有三个月的时间。最近几天,白庆又回仙灵域去了。而我猜测,几天之后他又会过来到芫莨大陆。在芫莨大陆杀他,可比在海上要容易得多……” 黑祭的阴险和精明,又令易浊风觉得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对于跟黑祭做交易,他也越来越没有耐性。 “我觉得……我应该直接先杀了你……”他说,同时又拔出剑对准了黑祭的咽喉! (求订阅,求各种支持,谢谢大家。) 第357章 切莫冲动 当承影剑的冽冽寒光,折射到黑祭的眼睛里时,黑祭依然无比镇定、从容。 他又无比得意说:“可是你不敢杀我,易浊风,我赌定了你不敢杀我。因为如果你杀了我,那么史如歌这辈子都会遭受魔靥的折磨,没人有药能够救得了她。” 易浊风却气得唇角抽搐,同时他握剑的那只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好,算你阴狠……我静候你的通知,随时杀白庆白晁……”最终,他完全向黑祭妥协,也愤怒的落下了剑! 黑祭还在狡黠的笑,鼠目危眯,褐光寒厉。只是,笑着笑着,他忽然闻到了不远处的风声。 “有人过来了,我先撤了!”他立马冲易浊风说,说的同时已经在运气施法。 易浊风又怔了怔神,眉心紧紧压拧一下,再偏头放目望向前方。而这时候,黑祭的身影已经化作了一团黑雾,飞速消失不见。 换之,溥侵的身影降落在他前方不远处。 “你果然回来了。刚才那是谁?”溥侵一边背着一只手走向他、一边语气很冷漠询问。 正视溥侵时,易浊风幽蓝色的眼眸中又乍现一抹凌厉。易浊风也完全不想搭理溥侵,将承影剑收进剑鞘,然后用那比他更冷的声音回答,“恕无可奉告。”说完之后他又转身准备离开。 结果,身后溥侵冷冷的声音又响起,再次询问他,“那是哪路妖魔?在忘忧海时,你到底勾结了哪路妖魔?” 易浊风当然又顿住,没有再急着走,背向溥侵站着,说:“与你无关。无需用这种质问的口气。” 溥侵又讪然一笑,压抑着心中的苦涩,说:“不管是哪路妖魔,我都要提醒你一句,别走得太近,不然对你没有好处。而且你必须记住,你是一个人。你的身躯,终究是凡人之躯!承影剑再厉害,也没法轻易斗得过他们的妖魔之术!除非你再得到多株仙葩草的灵力,否则最终你会形神俱灭!” 而他的告诫,并没有让易浊风产生一丝其他的想法。易浊风毫无害怕之情,毫无退缩之意,就又回应着他:“谢谢。” 当易浊风再次提步、又急着离开这里时,溥侵的语气忽然也变得略显无力,问:“难道在你的心里,真的就只有史如歌那个女人?其他的一切,你真的都看不上?比如:荣誉、天下、权力……” “是。”易浊风又顿了顿步,不假思索回答,“我这条命,是她给的。” 一时间,溥侵又气的面浮煞气,背后那只手也紧紧攥拳,自言自语着,“孽障……柳烟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个孽障……” 易浊风不再理会他,继续提步慢慢吞吞往前走。萧瑟的秋风,微微吹散他的头发,也致使他冷峻的面庞看上去更加锐利、更加阴暗。 昨夜的鸾凤山却下了一场雨。 清晨,雨停了,明亮的太阳照耀着整片大地,山上的空气也异常新鲜。 在鸾凤山休憩了一夜,程戈的疲惫已经完全退去,精神也振奋了多分。但是因为他还没有答应影空所提的条件,所以负责看护的侍婢也不让他离开房间半步。 这几天,他的眼皮跳个不停,他有种强烈的预感,感觉到家里好像就要出事了。 按照他以前的脾性,若想出去,绝对没人能拦得住他。可是现在不同,他有求于人,便只能客客气气跟他们打交道。 在无声一叹后,他走到房门口,轻轻拉开房门。 倏然,两把长剑交叉着架在门前将他拦住。 一个侍婢语气不太客气问他:“程盟主,您是不是要见我们掌门?” 程戈无奈白她一眼,再尽量客气说,“告诉你们掌门,说我已经答应了她提出的要求。但是她必须马上准备好,跟我一起回泉池山庄。” 两位侍婢又懵懂的互望一眼,随即还是点了下头。紧接着,一个侍婢匆匆跑开前去禀报了。 这时候,影空正在她寝宫内的澡池中沐浴。 鲜艳的花瓣洒满全池、汀雅的香气四处飘溢。她年轻而又美丽的容颜也不再用任何东西遮掩,只是纱幔低垂,外面的人依然无法看清她的长相。 艳姬和唐钰莹陪同侍候在外边。 听得来禀的侍婢述说,不等影空做半点反应,艳姬便惊讶得放声大笑。她似在嘲笑影空一番,说:“师姐,真没有想到,这个程戈竟会答应你提出的这苛刻的条件!看来,他的心里还是史如歌最重要啊!” 而唐钰莹听了那个侍婢的述说,纤细如画的柳叶眉微微凝蹙,神色变得不是很好。 浴池中,影空倒是从容一笑,而后她的身子也如燕子掠水般向前一荡。霎时,池面的花瓣纷纷漂至另一边。她就势飞起,轻巧而又快速的揽过屏风上的衣裙。 很快,她便穿好了衣裳、整好了妆容,然后戴上了她的黑色面纱。 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掀开珠帘,她似一朵刚出水的芙蓉,曼立在艳姬和唐钰莹的面前。 艳姬的话,并没有让她表现出任何愤怒或紧张的心理。她也不询问艳姬任何,改而直接询问一旁的唐钰莹,“钰莹,你说这一趟,我该不该陪程戈去泉池山庄?” 唐钰莹心中明明不高兴,却还是强作笑颜,说:“师父,我怎能替你作主?不过我觉得的话,您还是去吧。毕竟条件可是您自己跟程公子谈的。现在程公子答应了,您也不可能反悔啊。” 影空似乎举棋不定,目光暗淡不知道在看着何处,解释说:“我不会反悔,只是这一路同行,我怕他们会发现我的身份。” 而艳姬的脸上表情却变得愈发诡谲,跟唐钰莹持完全相反的建议,对影空说:“对,掌门师姐,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去。若他们发现了你的身份,那师父的全盘计划就会受到影响。而且,史乘桴已经忘掉你了,你再亲自去他的地盘,我怕你会再回忆起什么。” 影空又思考了片刻,再看着唐钰莹,说:“艳姬师妹说的对。钰莹,看来这次还是得由你代我去了。” “我代你去?”唐钰莹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反正他们没有见过我的容貌,也不知道我是谁。何况你的医术也不输我。”影空说。 第358章 情况相似 “可是……他认得我啊?”唐钰莹又显得有些顾虑、有些紧张。 艳姬还是轻蔑一笑,冷说:“认得你又怎样?他只是想找一个能救史如歌的人,去的是谁对他来说都一样!” “我……”唐钰莹依然犹豫不决,于是又注视着影空。 影空又微微点头,再告诉着她,“你可以以真面目试他的。” 黑纱遮掩了影空的容颜,却遮掩不住她自内到外散发出的纯天然的高贵之气。她的瞳孔黝黑无比,美得就像黑夜一番。她注视着唐钰莹,她的气质既让人舒心又让人崇敬。 唐钰莹微微低头,又想了一会,最终妥协说:“那好吧师父,我都听您的。” 言罢,唐钰莹便随同那名侍婢,来到了程戈所居住的客房。 看见自己的好朋友唐钰莹过来了,原本压抑在程戈心上的焦躁和烦闷顿时消弭了许多。 他尽力令自己说话的语气变得极其和善,然后走向唐钰莹询问,“你们掌门了?难不成她反悔了?” 唐钰莹冲他摇了下头,清澈如水的眼眸凝视着他,很认真说:“我师父让我同你一起回泉池山庄。” “你?”程戈又有些诧异,盯着她清丽如雪的面容,目光中也尽是疑惑。 唐钰莹以为他是不信任自己的医术,又向他走近一步,安慰他道:“程戈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如歌。如果我治不好,那我帮你们去请我的另一个师父。至于我这边师父的条件,你也就不必遵循。” 也由于唐钰莹的此番安抚,一时间程戈内心的忿意自然再降下许多。 “那你师父为何不肯跟我们一起去?”他问。他总觉得影空这人怪怪的,不然当初她为何要提那样的条件?要他留在鸾凤山十年,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唐钰莹又摇了下头,目光温柔而透着无奈,说:“我也不知道。我这个师父年轻时,好像跟你师父认识……” 唐钰莹的话又惹得程戈浓眉凝蹙更紧。跟唐钰莹对视,他目光中的疑惑更多。在思考好久后他又忍不住问:“你们掌门当初是谁?为何要遮着脸?难不成她毁容了?” 倏然,唐钰莹面容上全是为难之色,微低下头回答说:“这我就不清楚了。” 看着她白皙的小脸忽然涨红,程戈不禁撇唇,又轻冷一笑说:“钰莹,你根本就不会撒谎……其实你对你师父,很是了解对吗?” “我……我……真的不清楚!”唐钰莹又结巴了好一会,终于才坚定的回答他。 程戈因此更加确定,她就是知道影空的秘密。但是见她不愿意说,他便也不为难,冷说:“算了,你有难言之隐,那我也不为难你。时间不早了,既然你跟随我过去,那我们赶紧动身吧。” “嗯!”唐钰莹又点了下头,明艳的脸上也终于再次欣慰的浅笑…… 同一时间,在泉池山庄北面深林里。飒爽的秋风,猛烈摇晃着林中的枯木。无数黄叶,纷纷洒落,并在空中旋舞。 来自大自然的喧嚣声,也盖过了他俩的说话声。 黑影人放飞信鸽,展开手中那张卷起的新纸。他的目光停住于上,三列并作一列,很快便将纸上内容浏览完毕。 他身前的楚绍龙皱眉敛目,目不转睛注视着他的表情。待他将那张信纸捏碎成粉,楚绍龙才轻声询问他,“师父,鸾凤山那边来信说什么?” 黑影人也皱起了眉,道:“程戈和唐钰莹就要动身,回泉池山庄这边了。” 楚绍龙又觉诧异,同时脸上乍现一抹担忧的神色,问:“程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我们……都还没有准备……” 黑影人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一身戾气,极不高兴说:“回就回了。现在他们才动身,而我们动手还来得及。何况溥侵那边也准备行动了。” 楚绍龙依然浓眉紧锁,但是在思忖一会后还是附和着他,说:“对。我收到的小道消息,溥侵命在外的十大舵主今晚行动。” 黑影人再冷笑一声,感慨般说:“溥侵倒是挺耐不住的……不过这也难怪,换做是我,或许比他更急……毕竟现在我和他手中的仙葩草数量对等,关键就在于谁先找到其他的……” 楚绍龙听此,神色又悄然改变,比较小心翼翼问,“师父,您不是怀疑现在的程戈是妖魔鬼怪所变么?而那些妖魔鬼怪,若想安然为人,必须得倚靠仙葩草赋予的仙灵之气。如果真如您所猜,那么程戈的体内必然也有一株仙葩草。在漓心阁的时候,您和他独处了那么久,难道您没有找到么?” 黑影人又很快摇头,神色凝重说,“虽然我可以确定,这个程戈,并非真正的程戈。真正的程戈,早就十几年前便被溥侵杀了。但是我也仔细观察过他几次,总是发觉他也不像妖魔鬼怪。莫非这天下间,真有长相完全一样的人?” 蓦然,楚绍龙又一脸诡谲之色说:“呵,我觉得不会有……师父,只能说是假装程戈的这小子,道行真的挺高……” 黑影人又点头,目光也越来越阴鸷,说:“是。不然他也不会有能力拔出赤霄剑。” “那么师父,这泉池山庄的那株仙葩草具体会在哪儿?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动手了。”楚绍龙忽然又说。一直以来,找仙葩草,这才是他最重视的。 黑影人的脸部神经又在怪异地抽搐,一边想一边说:“这就得问史乘桴了。” 通过此时黑影人的表情,楚绍龙又轻易看出来了,他对史乘桴十分不满。 不过这也让楚绍龙觉得奇怪,现在黑影人的语气带着杀意,而史乘桴不是已经死了吗? 尽管楚绍龙的心中困惑不解,但是却不敢再向他问个明白,又道:“师父,溥侵的人就要过来了,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黑影人又语气幽幽说:“我们观战,什么都不管。但是,也不能让他们伤害到史如歌。” “师父为何总是格外护她?”楚绍龙又不解问。 黑影人背手行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来,说:“留着她,可以对付许多人。” 第359章 凌天之灾 倏然,楚绍龙又舒展浓眉,疑惑询问,“利用她,除开对付程戈和易浊风,还能对付谁?” 黑影人则又浅笑而不语,保持着神秘,说:“我现在不说。很快你就会知道。” 楚绍龙漆黑的瞳孔骤然一缩,在脑子里思忖,却没有再多问。忽然,他又刻意告诉着黑影人,“师父,溥天骄和易浊风,因为易玄衣的死而矛盾升级。” 黑影人诧异,又撇了下嘴,疑惑询问楚绍龙,“易玄衣到底是怎么死的?” 楚绍龙先摇了下头,良久之后却又讲述,“师父,最近天一教里有流言,说易浊风是溥侵的私生子,而弟子不确定这是真是假。但是还有一个很怪的现象,即在易玄衣死后,溥侵竟破例让易浊风安然无恙的退出了天一教。” “真有此事?”黑影人又怔了怔,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错,这件事情还差点激化了溥侵和溥天骄的父子矛盾!”楚绍龙说。 黑影人听此,嘴边又滑过一丝诡异的笑容。他忽然回忆起了二十四年前,一件发生在落日镇的事。某一天,他命令易玄衣抱走了顾柳烟产下的婴儿。 直至此刻,他也完全明白了,当年他对易玄衣千叮咛万嘱咐,令她一定要杀了顾柳烟的孩子,而到最后,易玄衣还是没有下手。易浊风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于是宁死也不与他们合作。但是,他又夹在史如歌和溥侵之间左右为难。 明白之后,黑影人不禁暗吁一口气,又想:以前他千方百计地撮合易浊风和史如歌,最终的目的也就是为了拉拢易浊风。可是世事难料,谁也没有想到易浊风的亲生父亲竟是溥侵。事到如今,他该怎么办才好?这个易浊风,到底是该杀还是不该杀?如果杀,史如歌会怎样?如果不杀,留着他他最后还是会帮溥侵吧? 想着想着,黑影人又暗自握拳,心中做了决定,想:该杀,必须杀!只是,无需我亲自动手! 无声一叹后,他又转身,对楚绍龙说:“你去查查程戈和唐钰莹到哪儿了。如果他们快到了,想办法先拖住他们一会。别让他们很快回到这里。” 楚绍龙怔在原地,不解的询问,“师父,那我们原定的计划……” 黑影人又极慢的吐字,说:“照常实施。” 楚绍龙再次思忖了一会,而后重一点头,沉声回应他说,“好的师父!”说完之后他高大的身躯轻盈一跃,很快便于此片树林消失。 在楚绍龙走后,黑影人依然愣站在原地,心里依然十分不是滋味。突然间,他也想再会易浊风一次! 离开天一教后,易浊风踏着温柔的月色,疾步行于枫林之中。此季正是深秋,漫天的红叶,染映得他深蓝色的长发,看上去更加的诡谲。 越过这片枫林,他便已经跨进泉池山庄的地盘。也就在这时候,他急遽飞动的身形,忽然静止。 他的脚步如同定格在了原地,周遭空气中纷飞的枫叶也倏然落下,一切动景跟而变得静如止水。 好浓烈的杀气! 他似乎看到了,前方的空气中,多股气流急剧融合,正向着这边逼近! 并且它们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快!在这之前,他似乎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杀意。它们升腾而上,无可抑制。 易浊风忍不住拨出了承影剑,又引动了体内的浩淼真气。苍茫月色下,他踏空而起,朝着距离他不足一丈远的一道气流劈去! 两股杀气交汇,地上的枫叶被杀气所激,纷飞乱舞。在月光的映衬下,带着一种触目惊心的凄艳。 不料,在仓促之间,他又发现这些强劲的杀气,竟渐行渐远。 但是他也知道,它们的退避,绝非因受他功力所迫,而是因它们并非针对他而来。 那么,它们要去哪儿?难道是泉池山庄? 易浊风不由得担忧起来。 不行,他不能让他们靠近泉池山庄。 顿时,恍如海浪般的蓝色涟漪,环绕在他的四周。他置身于这道海浪之中,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它们追去。 然而,它们行驶得特别诡异、特别隐秘,却又不刻意的避开他。 有时候他根本无法料知它们的具体位置,但是又能够清晰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它们像在与他捉迷藏,那气息时浓时淡、距离他时近时远。 直至泉池山庄郊外的高林中,这股杀气才消匿得无影无踪。 对方想干什么?莫非是调虎离山之计?易浊风脑子里产生诸般疑问,怔了一怔后又猛然惊醒! 随之,他又健步如飞,急速往庄内赶! 还未迈进山庄大门,他已经发觉了不对劲。平时日夜有人守护的山庄大门,此时却不见半个人影。而且天色即将拂晓,往常这个时候,庄仆们都已经起床,但是今天却安静无比。 当一阵轻柔的晨风吹来时,他隐隐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倏然,易浊风又愣站在原地。在迟疑好一会后,他才压抑着心上的忐忑,缓缓去推山庄大门。 终于,大门打开了,却见门前坪地上,零零散散斜躺着无数具血淋淋的尸体。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体僵硬。 只是,也还有三个活口,正蜷曲在一个角落,望着他脸色苍白,浑身颤栗发抖。 渐渐的,扑入他鼻孔的血腥之气,变得浓郁强烈,并且刺激着他。 他依然站在那儿,宛如大海般幽深的瞳孔中,翻腾着一层又一层的飓风和浪花。 紧跟着,又有一个怪异的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不停回荡,既像在提醒他,又像在命令他,“去……杀!杀!杀!把余下的人都杀干净……” 在不知不觉间,易浊风变得头痛欲裂,莫名其妙的便失去了思维和意识。 “去!杀……”那个声音还是在他耳边响,煽动着他。 因为感到痛苦和烦闷,所以他又赶紧闭上眼睛,误以为这样那个声音便会消失。 结果,在他闭眼之后,那个声音不仅没有消失,而且越说越快。 “去,杀!去,杀!去,杀!”它重复着,不停重复着…… 易浊风越听越焦躁,又甩了甩头。可是突然间,连他手中的承影剑,也开始剧烈抖动。 第360章 血债难洗 承影剑也被煽动了,想要脱销而出。易浊风不禁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剑柄。同时他也感觉到了事情的诡谲,明白此时是有人在暗处,利用仙葩神鹰之眼的魔念控制他。 承影剑一直在蠢蠢欲动,他便奋力运功,试图控制住它。然而,忽然他脑子里又变成了一片空白,连紧握剑柄的那只手也在一瞬间失去力气。 很快又听得“咻”的一声响。 这是承影剑已经脱销而出,拉着他急速冲向前方! 原本蜷曲在角落的那三个活口,眼睁睁见危险来临,却全然避无可避。 只在一眨眼的工夫间,易浊风的承影剑便已横扫他们! 倏然,他们的身躯也是一僵,胸口纷纷被锋利的剑锋划出了一道深长的狰狞的血痕! 而这时候,易浊风的思维和意识忽然又完全恢复了,连头部也丝毫不疼了。待他的身形平稳降落于地后,他瞳孔中的飓浪也变得完全平静。 只是,他手中的承影剑,剑身上那些淋漓的鲜血,一直在往地面滴落…… “呵,好厉害的魔力……”又愣站在那儿的他,深知局面已经无法挽留,便凄苦一笑,面色也慢慢变得苍白,浓眉紧紧凝蹙成团。 也就在这时候,山庄大门又发出“吱呀”一声响。有人过来了,将它打得更开了。 这是程戈和唐钰莹回来了。 看见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死尸以及易浊风剑上淋漓的鲜血,还有一阵阵浓重血腥味袭入他们的鼻孔,他们立马意识到了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的天啊……”唐钰莹被吓得脸色煞白,嘴边也轻声惊呼一句。然后,她大步跨向那些尸体,还弯腰蹲身,分别触了触他们的鼻息。 她想从中找出一两位幸免于难的,加紧救治,挽回他们的性命。然而,那些人真的都死了,她已经无力回天了。 而凝望着地面的那些尸体,程戈却木讷了好一阵。一时间,他忘记了自己应该作何反应,只觉这一刻自己整个人都被掏空了,这个世界也完全变了。毫无疑问,死去的这些人,都是他认识的、熟悉的。 只是,在缓过神来后,他工整的剑眉紧皱,目带万分忿怒,厉视着易浊风。也因为心情悲痛无比,所以他的声音沙涩无比,冷冲易浊风说,“你……你也太狠了!易浊风……你这么做对得起如歌吗?” 易浊风高大的身躯,又开始莫名的颤抖。就连握剑的那只手,也变得虚软无力。 “不……不是我!”他摇了下头,连忙否认说。但是他黯然空洞的目光,却不敢去看程戈。 因为他也明白,就算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现在的罪状…… 程戈自然也不相信他,呵呵……毕竟他的剑上沾有那么多的鲜血,并且那些鲜血还在冒着一丝丝热气…… 程戈又冷然唇角,再朝他走近一步,说:“既然敢做,又为何不敢认?呵……易浊风,如此的你,只是一介懦夫……” 易浊风更觉心中苦涩,神情也略显痛苦,语气也略带自责,“真的不是我,我也刚刚过来这里,而一过来便看见他们已经……” 也不等他把话说完,程戈又扯开嗓门,沉声冲他大喝,“那你剑上的血你怎么解释?前面那三个人,他们身上的血也还是热的!” 顿时,易浊风又觉心脏很重往下一坠,整个人变得万念俱灭,同时百口莫辩。 是啊,那三个人确实是他杀的。他剑上的血,也确实是那三个人的血。而且,本就不相信他的人,就算他解释再多,也不会打从心眼里相信他。所以,他没有必要再解释,爱误会他便尽情的误会吧。 “呵,既然你不信我,那就算了。反正不是我,不是我!”突然间,他又唇角抽搐着说,心中则在惋叹。 他感到很烦闷,真的很烦闷!他在脑子里猜测,存心嫁祸于他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现在的程戈,心情也凌乱不已、惶恐不已。见唐钰莹没有再检查那些尸体,他又连忙跨近她,说:“我们先去找如歌,找如歌……” 唐钰莹听此又连忙重一点头,蹙眉抿唇说:“嗯!”不得不承认,现在这个时刻,她也很是担忧史如歌。 临正要走开之际,程戈又不忘回头张望易浊风一眼,语带杀意说:“等我先找到如歌,再过来杀你!” 听着程戈的话,易浊风并无畏意。可是,他也无比担忧史如歌。自过来这边起,他便只是担忧史如歌。至于其他人的死活,其实他并不在意。 “如歌……如歌……”随后,程戈和唐钰莹又在这偌大的山庄里窜。很快,他们几乎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可是,却没有见到史如歌。 再次镇定后,易浊风也陪着他们在找。 “如歌,史如歌……”他也到处走动,一边找一边喊。 然而,依然没有人回应他们。 山庄里许多地方,都是尸横遍野,不见一个活人影。 找着找着,易浊风更觉心口,涩涩的痛。 终于,他来到了东南苑,孤傲的身影,孑立在史如歌的闺房前。 在他进屋之后,忽然,又有一股无比强劲的气力,冲进了周遭的空气中。 他警惕性的快速回过头,不料,见到的却是气势压人且一脸漠然的黑影人。 黑影人背着双手,在他周围来回踱步,悠闲游弋的目光,释放着仇恨的火苗。黑影人还冷笑着对他说,“真没想到,溥侵竟会放你自由……” 可是,现在的易浊风视他,眼中却只有凛冽杀意。不等黑影人再停下脚步,他的承影剑已然抵在了他的咽喉! “原来是你!史如歌在哪儿?”易浊风极其忿恨且极其焦躁的问。反正现在他整个人,真的好像要发狂了,也似乎恨不得直接将自己撕裂。 黑影人还是显得目空一切,又不悦冷斥他说:“什么是我?程戈误会你,你便误会我?哼,我告诉你,泉池山庄这些人,是你爹溥侵派人杀的!” 倏然,易浊风又身躯一晃,好似连站都站不稳了。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没有就不要诬蔑和诋毁!”他又咬咬牙,冲黑影人说。 第361章 毋庸置疑 黑影人说:“半个时辰前,天一教十大舵主偷袭了这里。若非我及时赶到,有可能到了现在,连整个泉池山庄的建筑都已经被他们摧毁了。” 易浊风幽蓝色瞳孔骤然一缩,又紧皱着眉,回忆着那会儿自己在山庄外深林里所遇到的诡异。 在深林里,那群杀气,确实不像只有一个人,而足有十个人。由此他也确定了,此时此刻黑影人并没有撒谎。对!整个泉池山庄的人就是天一教十大舵主所杀!而且他也非常了解天一教十大舵主,知道他们确实也精通剑法! 回忆着回忆着,易浊风的脚步又不由自主踉跄一退,仿佛承受不住这个事实。 见他神色变化很大,黑影人又讪然一笑,说:“如果我猜的没错,溥侵只是假装放你自由。他先放你出来,再把泉池山庄灭了,再将一切罪责嫁祸给你,再把史如歌抓回天一教。这样的话,很快你还是会回到天一教……” 易浊风愈发难以平静,不过最后还是平静下来。 只是他依然觉得,最想嫁祸给他的人,其实是黑影人!料想从前史乘桴的死,黑影人便一口咬定是他! 他的剑锋依然直指黑影人咽喉,又声音沙哑询问,“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黑影人也开始睥睨着他,语气冷幽幽说:“我是谁……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易浊风又唇角抽搐,慢慢摇头冲他说,“你不是程胤……绝对不是……” 跟易浊风对视,渐渐的,黑影人的眼眸变得仿佛银行系那么深邃、那么遥远。 “哼,随意你认为我是谁。反正过去我的身份,只能代表我的过去。如今的我和未来的我,都只是黑影人。我也没有办法改变这种状态,除非有五株仙葩草助我……”他又应着易浊风,同时慢慢转身,也丝毫不畏惧承影剑。 易浊风又在迅速运功,体内灵力和真气竞相涌出,汇聚于承影剑剑锋。 他正要再进一步,将剑刺入黑影人的脖子…… 不料这时候,黑影人耳朵一动,右手两指赶紧夹住剑身,不让其再进他半寸! 黑影人的内力极其高深强大,此时此刻,他就运功凝集于两指,可是易浊风也执拗不过! 然而,易浊风依然坚持杀他,剑眉凛立斜飞,一边咬了咬牙,一边更加奋力运功。为了让剑锋再前进几厘,他甚至准备启用自己的鲜血,唤醒承影剑的魔性。 不过,面对易浊风的顽强,黑影人也抵抗的越来越吃力。尽管易浊风手中的承影剑,难以再向他前进一厘,可是被这样纠缠着,他也难以全身而退。因为他的内力总是有限,消耗一阵便得休息一会,不然他便体力透支了。而易浊风的承影剑却越来越厉害,攻势越来越勇猛,如同一条贪婪的巨蛇,没有咬到猎物,便不肯罢休! “你身上的杀气和戾气,越来越重……看来你跟忘忧海的那群妖魔,走的越来越近了……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忽然他也沉声训斥着易浊风,很是奇怪此时易浊风居然无缘无故坚决的想要杀他。 易浊风又冷哼一声,语带轻蔑说:“都死到临头了,竟还说如此话语,想要多管闲事……”说完之后他再紧紧咬一次牙,同时唇角诡谲而阴险上扬,一只手继续握剑限制着黑影人的自由、一只手则运功如魔爪般伸向黑影人的脑袋。 结果!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又有一把利剑冲了进来! 那柄利剑通体泛着青光,宛如一条青色蛟龙,直接穿窗而过,极其凶猛的攻向承影剑! 易浊风见此,幽蓝色的瞳孔立马瞠到最大。原本要攻向黑影人的那一掌,情急中改而打出,直攻向它! 只是,他的功力,怎么能够抵得过赤霄剑的神力? 承影剑看见是赤霄剑攻向自己,也于一瞬间改变了形态。它变得好似虚幻的存在,整个剑身都成为了一道蓝色的强光。 它也完全不受控制的脱离了易浊风之手,气势汹汹撞上那条青色蛟龙。 顿时,整个空间内又发出一句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嗤嗤!咔咔!” 而黑影人,知道是程戈过来了,又立马面浮欣喜神色。随即他也快速运功,双脚轻盈一踮,瞬间跃开了一丈远。 紧跟着,程戈和唐钰莹的身影纷纷出现在房间门口。而还在半空中自行较量的赤霄剑和承影剑,突然间也停止了较量,急速飞回各自主人的手中! 而见它们飞回来了,程戈和易浊风也同时伸手,灵活将其接住。 刚才跟易浊风的对抗,致使黑影人受了轻微的内伤。现在的他就站在房间最西面,隐隐调节着自己的气力。 看出他受了内伤,进屋之后程戈和唐钰莹直接跨向他。程戈还语带关心询问,“前辈!怎么样?” 因为黑影人曾经帮助过自己好几次,所以现在的程戈并不敌对黑影人。并且他也相信泉池山庄这些人的死,均与黑影人无关。因为黑影人不会用剑,而所有人都死于快剑之下。 偏头跟程戈对视,黑影人的眼神也更显温和。他正准备跟程戈说话,不料不远处的易浊风忽然连忙打断他,急冲程戈说:“程戈,你来的真是时候。我想你们这儿的人,全都是他杀的。还有如歌在哪儿,必然也只有他才知道……” 易浊风的如此话语,又惹得程戈的火气更不打一处来。程戈无奈的摇了下头,再压抑着胸腔的愤怒,回应他说:“易浊风,你不要再血口喷人了!你闻闻你身上的杀气,有多浓重、多可怕!我们这儿的人,就是你杀的!” 因为程戈完全不相信自己,所以易浊风的唇角又轻轻抽搐一下。紧跟着,他也懒得再跟程戈说什么,杀气腾腾的目光,再次厉视黑影人。 又将承影剑握得死紧之后,他一步一步向黑影人走近。 他想:就算现在不能杀了黑影人,他也要揭开他的真面目! 而面对易浊风的步步逼近,黑影人深褐色戾眸中又释放着精明而诡谲的光芒。 第362章 各自安好 不得不承认,现在他心中有几分颤栗。因为这一刻易浊风眼神可怕的程度,是他见所未见的。在那暗蓝的瞳孔深处,布满了无数鲜红的血液,他都看得清楚、历历在目。 只是,他也没有再退避。因为他明白,有程戈在,他不需要退避。 果然,当易浊风距离他仅剩两步之遥时,程戈又微微皱眉,冷冲易浊风一喝,“住手!” 易浊风又稍稍顿步,不过去看程戈时,他眸中杀意更浓,说:“你不相信我,那就让我杀了他!”说完之后准备再次提步,继续走向黑影人。 不料程戈又无奈的摇了下头,无语提醒着他,“现在找到如歌才是最重要的!不要浪费时间了!” 顿时,易浊风又是一怔,并且身躯好似被一道雷电所击,脑中乍现一副凌乱而狰狞而残暴的画面。连双脚也好似被钉在了那儿,变得一动不动。暗蓝色的眼眸则好似大海,狂风暴雨急速翻涌。 而发现易浊风的异常,黑影人又赶紧凑近程戈一点,在他耳边说:“现在他好像被妖魔控制了,我们得先想办法摆脱他!我知道如歌在哪儿,我带你们去找她!” 程戈一听,当然又是一喜,轻轻冲黑影人点头。然后他再望向唐钰莹,对唐钰莹使了一个眼色。 唐钰莹素来冰雪聪明,明白程戈眼色的意思,回应性的也点了下头。她也看出来了现在易浊风很不正常,如果跟易浊风动手,他们虽然能够获胜,可是会很耗时、会被缠住! 当易浊风瞳孔中翻涌的飓浪愈显凶猛时,他们三人又你看看你,我看看我,而后相互点头,快速运功。 察觉到他们的心思,易浊风双手又紧握剑柄,还正要将剑扬起。也就在这时候,程戈和唐钰莹和黑影人三人,身形已然一闪,利落消失在他的眼前! 而同一时间,在天一教内。 骆姝帘和溥天骄沿着飞云河河水流淌的方向,一直慢慢的行走。最后,他们抵达了北玄谷附近那个隐蔽山洞口。 进到洞里,骆姝帘直觉这里边的空气相比上一次更为阴森、更为冷涩、更为诡谲。洞内的火光也变得如同鬼火,幽冥静寂地点放着。 因为忐忑害怕,所以走着走着,她变到了溥天骄的身后。 溥天骄也是战战兢兢,明明有些害怕,却假装不害怕,将皓月宝刀横在身前,以防遭受袭击。 借着那些微弱火光,他们极其小心翼翼向洞的更深处探究。 在这诡异又阴冷的洞里,他们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感觉不到。 忽然,溥天骄还语带怀疑,小声询问着身后骆姝帘,“帘帘,你确定真是这里吗?这里真的有人住吗?” 自进洞的那一刻起,骆姝帘的心跳便一直异常激烈。她点点头,怯生生道:“是这里,就是这里。上次他就躺在最里边的那副棺材里,说不定现在他也还是躺在那儿。” 溥天骄的瞳孔又一点一点瞠大,步子也稍稍跨大了一些,吞了吞涎说:“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说完之后他还扬起了手中的皓月宝刀,脚步也很快行至距离那副棺材只有两步远的地方。 也就在他双手握刀,正要向着前方挥去时…… 忽然,凌厉的杀气充盈整个石洞! 电光火石间,一股无比强大的气体,自那副棺材里腾出,似暴雷一般飞速直劈他的胸口! 顿时,溥天骄被抛撞到了另一边的石墙上,呕吐了大口黑血。而后,他的脑子里也冒着火星,直觉自己就要眩晕过去。 “天骄!”骆姝帘见此,惊惶的跑到他身边,想要将他扶起。 然而接下来的一瞬间,那个戴着面具的黄衣男人,又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再见他时,骆姝帘眸子里尽是怒意,道:“你下手未免太狠了!” 但是在这一刻,溥天骄脸上却有一丝欣慰的笑意。或许是因为骆姝帘的愤怒,体现的是紧张他、在乎他、关心他。 跟骆姝帘对视,黄衣男人也目光如鬼,冷不耐烦说:“是他先动手的……再说,我说过让你带其他人过来这里吗?” 骆姝帘又立马辩解说:“你也没有说过不让我带人过来!” 倏然,黄衣男人更显不悦的冷笑着,说:“我确实都没说过。不过,我真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我住在这里。”说完之后他又挥手,正准备对着溥天骄一掌劈下! “慢着!”骆姝帘又立马撑开两臂,将溥天骄护住身后,道,“如果你杀了他,那我便不会告诉你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大事!还有只有我和他才知道的一个巨大秘密!” 随之,黄衣男人的动作自然一顿,用饶有兴致的目光盯着骆姝帘,疑惑的询问:“哦?什么秘密?” 也因为他表现出来的有兴趣,顿时骆姝帘那颗悬吊的心又稍稍落下了。她道:“只要你答应不杀我们,我便告诉你……” 这一刻,他的态度又明显更冷,说:“哼,爱说不说。从来都没有人,足够资格跟我谈条件……” 骆姝帘依然镇定自若,但是又用更加坚定的口吻说:“可是我们知道的事情,对你起着很大帮助!” 黄衣男人又用一怔,用愈显幽冷的目光,紧盯着她。 骆姝帘不明其意,只得再自行解释,“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相信你一定很恨现在的天一教教主溥侵!所以你才会让我替你留意一切发生在天一教的事!” 忽然,黄衣男人的唇角怪异一撇。很是明显骆姝帘刚才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 “你先讲你所知道的。”他又对骆姝帘说,言下之意便是答应了她所提出的条件。 骆姝帘也不由得暗吁一口气,再微微思考一会,说:“最近发生的大事,相继为史乘桴在天绝宫内遭人暗杀、消失多年的张垚重出江湖、教主夫人易玄衣神秘被杀。而我们知道的那个大秘密是:溥侵还有一个私生子。” 骆姝帘依然看不清楚他面具下的表情,却又听得他声音冷淡的说:“你说的前面那些,我都略有听闻。不过对于你所说的那个秘密,我确实很有兴趣……” 第363章 无与伦比 说完之后他又望了一眼地上的溥天骄,再询问着骆姝帘,“说说看,除了他,还有谁是溥侵的儿子?” 蓦然,骆姝帘的瞳孔又立马瞠大。她很是愕然,忍不住反问,“你怎么知道他是溥侵的儿子?” 他的语气又异常冰冷,说:“他都带着溥侵当年的皓月宝刀!” 这下子,骆姝帘内心更觉不安,说:“你对溥家的皓月宝刀都这么眼熟,你到底是谁?” 而对于现在骆姝帘的疑问,他丝毫不予理会,并且还反过来询问她,“你告诉我……谁是溥侵的私生子?是不是那个用着承影剑的易浊风?” 骆姝帘又害怕的微微退步,因为她感觉到了他眼中的浓烈杀意。她吞了吞涎,再有些哽咽的说:“对……是易浊风。他不仅是溥侵的儿子……还是史乘桴的女婿。” “他不但是溥侵的儿子,还是史乘桴的女婿……呵,呵呵……”他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而后又阴冷的笑出声来。 突然间,他又回过头来,一步一步朝她逼近,目光凛厉问,“你刚才说史乘桴也被人杀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也因为他的逼近,骆姝帘的身体瑟瑟发抖,又战战兢兢说:“当……当然是真的!只是所有人都还不确定,杀害他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还是没有停步,那对暗色的瞳孔紧盯着她,又认真的说:“史乘桴那个人诡计多端,没有那么容易死……我不相信,不相信他死了……” 倏然,骆姝帘纤细的眉毛宛如连绵的山峰,起伏不平。她又冲他小心翼翼询问:“您到底……到底是谁?你就那么确定……确定史乘桴不会死?” 他的脸上终于又浮现一丝明媚的笑容,说:“当然。我很了解他,他没有那么容易死。你是不是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随之,骆姝帘也危眯眼眸,在脑子里思忖着什么。 见她如此,黄衣男人又笑的比较滑稽,自行补充说:“他们每个人还是很喜欢玩,既然如此,那么也到时候轮到我出山,陪他们一起玩玩……” 骆姝帘又用那种惊颤的目光凝望着他,却不敢再说话。 忽然,他又扬高了手,轻巧而汹涌的一掌直击骆姝帘胸口!始料不及的骆姝帘都来不得闪避,愕然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待掌上气体全部袭入骆姝帘胸口后,他又快速收回了掌,说:“刚才的这一击,能保证你体内的毒,在这三个月之内不发作。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我想留着你为我做事。” 而接下来,骆姝帘只觉自己体内的真气,行走的更为流畅和急促,体温也升腾到了能够灼熔她心脏的高度。 她连忙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痛苦的凝蹙起眉,又一边喘息一边质问他,“你没有为我解毒?你说话不算数?你……” 而他又发出不以为然的冷笑,说:“你不也忤逆了我的心思么?我不希望第二个人知道我的存在,可是他偏偏跟来了……”说着说着再次望向溥天骄。 渐渐的,骆姝帘眸子里的杀意越来越浓,连唇角神经也开始不停的抽搐。 倏然,黄衣男人又转身侧对着溥天骄,冷冲骆姝帘说:“他已经被我废了武功,接下来我再动手,便是直接取他性命……不过我能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他一命,只要你肯答应再为我做一件事……” “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应该是平等合作的关系,而不是相互威胁!”骆姝帘又咬咬牙,很不服气说。 他笑声更冷,又淡然道:“平等合作的话,你会一切都按照我的心思吗?我能放得下心吗?” “你……”骆姝帘又面浮戾气,但是具体不知道说什么。突然间,她的脑子里灵光一闪,产生一个念头。 很快她再次咬牙,甚是激愤且出其不意地向他发出了百来根冰针! 针如细雨,飞速射向毫无防备的他! 他感到有些惊讶,她还敢偷袭他!长袖忿然一拂,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所有冰针一根不漏揽到在了手心! 跟而,他另一只手无形般伸出,身子鬼魅一般飘前,急速扼住了她的咽喉。 他的眼神也变得更似豺狼般凶暴,声音沙哑而冷厉质问:“你这女人……居然不怕死?” 因为脖子剧痛,加之呼吸困难,所以骆姝帘轻轻咳嗽。她还轻微挣扎着,哽咽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受你的威胁,还不如去死……” 黄衣男人不禁火气更大了,也咬了咬牙,五根手指尖长的指甲,深深掐进她脖子上的皮肤里。 “那我成全你!”他说。 “你……放……了……她……”地上的溥天骄努力说出了话,嘶声向他哀求。 “天……骄你……不要求他……”见他哀求,骆姝帘又摇头制止,尽管此时此刻她的眼珠子已经微微泛白。 “你真的不怕死?”眼见着骆姝帘的痛苦,他便再次询问。 骆姝帘还是艰难的摇头,虚声说:“我不怕死……不过我想做个明白鬼……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倏然,他松开了手,睥睨着骆姝帘,良久之后爽朗的笑出声来。 “哈哈哈……到了现在,我居然有点舍不得杀你……而且我的舞冥神功,也从不用来杀女人……” “舞冥神功?”溥天骄和骆姝帘又是一怔,心中诧异的不行。 众所周知,舞冥神功这门神功,一直以来只有天一教教主才够资格修炼! 在极力致使自己镇定下来后,骆姝帘又颤抖的说话,望着黄衣男人,向他确认,“您是……是顾犇?” 这一瞬间,黄衣男人脸上的笑容也全部凝固,整个人的神情也变得特别静默。 “没错,我是顾犇。”终于,他说。 溥天骄也惊疑的望着他,虚弱而又无力的问:“既然你是顾犇?那你怎么会……会在这里?” “是……您……”骆姝帘也有许多疑问,想要一一询问他。 他又撇了下嘴,面具下那副面容弥漫着浓烈的杀意,再次盯着溥天骄说:“我之所以会在这里,当然是拜你爹所赐!二十年前他下毒害我,令我只能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见不得一丝阳光!” 第364章 过去的人 “啊……”溥天骄听此又发出一声虚弱的惊呼,脸色明显变得愈发不好。 黄衣男人又唇角微扬,语气怪异告诉他,“然后他还夺走了我的位置,我今日的痛苦全是拜他所赐!” 发现黄衣男人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并且正在提步准备再向溥天骄走近,骆姝帘又慌乱的摇了下头。 “不,前辈!”她说,试图去制止他再向前。 然而她的动作,远远迟于黄衣男人的动作。电光火石间,黄衣男人已然举掌一击!紧跟着,汹涌的内力就像无边的劲浪,齐齐涌至溥天骄的胸口! 溥天骄还未来得及反应,便任由那道气力透体而入。 “嘭”的一声! 他四体僵硬的倒在了地上,凛冽双目却没有闭上! “天骄……”骆姝帘见此又嘶声长唤,黝黑的眼眸也瞠得极大,紧盯着地上的溥天骄。 她本想着去搀扶溥天骄,可是他立马发乌的身体和死不瞑目的表情,令她感到全身发悚、六神无主。她踉跄的走啊走,一不小心便摔倒在了地上。 见她如此反应,黄衣男人又唇角微扬,诡谲冷笑。他再不以为然的看着她,说:“你并不会为他难过很久,因为你爱的不是他,而且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骆姝帘,我说的对不对?” 骆姝帘布满仇恨的目光继续厉视他,又咬了咬牙说:“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她并不想询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黄衣男人又漫步悠悠,走到她的面前,说:“我是见不得阳光,但是可以在晚上出去。何况,打听一点事情,并不会有那么难……” 感受着他全身阴冷的气息,骆姝帘更觉不自在,又颤栗的微微后退,询问着他,“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快他又蹲在她的身边,抬起她精致的小下巴,说:“像你这么妩媚的小女人,就应该得到自己想要的爱情,而不是委身嫁给自己不爱的人。” 倏然,骆姝帘那颗心又直接沁凉到最深处。她呆呆的望着他,目光中夹杂着更多的不解。 见她不说话了,他又拿起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语气也变得无比温柔,说:“溥天骄已经死了,在这个世上,又少了一个阻碍你和易浊风在一起的人,不是吗?只要你再努力一点,易浊风必然就是你的……而那个史如歌,最后她是不可能跟易浊风走到一起……” 骆姝帘又平静的跟他对视,莫名其妙的竟失去了反抗的意识,只是顺着他问,“那你再说……我要怎么努力?” “对他好,然后让他身边的女人消失。”黄衣男人又想也不想说。 骆姝帘又摇了下头,告诉着他:“可是他说了,如果我再伤害史如歌,他便杀了我……” 他又抹唇,轻轻抚摸着她流泪的苍白的脸颊,说:“没有要你伤害史如歌……你忘了吗,是溥侵要伤害她,溥侵说要毁灭整个泉池山庄的……” 骆姝帘又自嘲一笑,立马摇头说:“这个想法,溥侵早就断了,因为他害怕易浊风与他彻底翻脸。刚才我便说了,易浊风也是他儿子,是您女儿顾……顾柳烟所生……” 这一刻,他的左边唇角又很慢上扬,笑得更为狡诈,目光移向地上溥天骄的尸体,语气冷幽幽说:“你放心,溥侵不会放弃的。不要忘了,仙葩草他还没找到。而且他小儿子溥天骄的仇……他不会不报!” 顿时,骆姝帘又身躯一怔,心跳一砰,心情愈发慌乱不已。 “那你的意思是?”她又声音极轻询问。而她的内心,其实完全懂得黄衣男人的意思。 黄衣男人又冲她微笑而不语,只是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一直看着她、一直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晚一点时,天绝宫内,溥侵正闭着眼睛,调和着体内的舞冥真气。 蜀逍和熊冠希早已带领十大舵主和十二执事自泉池山庄回来了,此时此刻正站在他的面前。 在体内的舞冥真气行走变得无比通畅后,溥侵忽然深吸一口气,询问着蜀逍,“我要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泉池山庄里,到底有没有仙葩草?” 蜀逍神色沉重,还紧皱着眉,低声回答:“禀教主,还……还没有……” 因为蜀逍的吞吞吐吐,一时间溥侵体内的戾气又立马涌至了面上。 他脸色泛乌,口吻也甚是不耐烦,冷然冲他说,“没有仙葩草护体,舞冥真气便如几团散沙似的,在我的五脏六腑随意窜动,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走火入魔!” 蜀逍更加苦着个脸,又告诉他说:“教主,找仙葩草只能另辟蹊径了。泉池,根本就没有任何它存在的迹象。” 溥侵的嘴角又不悦的抽搐,自言自语道:“看来这史乘桴还真有一手!” 蜀逍不解,又怯怯的询问着他,“教主,你怎么还是怀疑……还是怀疑泉池山庄会有仙葩草?” 溥侵脸上乌云又渐渐散开了一些,无声一叹说:“我没有怀疑,我也不知道!我找了它这么多年,它始终都不出现,看样子,得让这武林再发生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在各人一阵沉默后,一旁的熊冠希忽然又轻微躬身,小心翼翼询问着溥侵,“教主,属下听人说,今早的时候易……少爷回来过,可有此事?”得知易浊风乃溥侵的私生子,一时间他竟不知道在溥侵的面前如何称谓易浊风。 溥侵的面色又稍稍变冷,语气不好回答他说:“嗯,有此事,他的确回来过。” “那他回来做什么?”熊冠希又连忙问。 见溥侵面色不好,蜀逍又赶紧替他回答熊冠希,说:“好像是因为史如歌的事,所以去找骆姝帘。而且这次回来,他就去了两个地方,一个是琼华居、一个是御花亭。在御花亭时,他还与天骄少爷发生了争执。” “哦……”熊冠希又微挑着眉,微低着头,心中略有所思。连他那对乌溜溜的圆眼睛,也释放着幽暗而诡谲的光芒。 溥侵依然在运气调息,忽然他也皱了皱眉,询问着一旁的蜀逍,“对了,天骄现在人在哪儿?今早到现在,都不见他人影……” 第365章 借尸还魂 蜀逍又摇了下头,答:“属下不知。易少爷一走,他便和骆姝帘往飞云河下游一带去了,现在都没有回来。” 溥侵浓眉凝蹙更深,心头也涌上一阵莫名的空虚,总之感觉极其不妙,又询问着蜀逍,“他们去那儿干什么?” 蜀逍还是摇头,表示他不知,但是也不敢多说话。 溥侵的神色越来越不好,目光暗淡在脑子里思忖什么。见此,熊冠希却又好奇询问,“教主,您明知道骆姝帘是龚战的女儿,您为何还将她留着?您就不怕她对我们不利吗?” “龚战和龚子期是史如歌间接地害死的,她要对付的不会是我们。再说,天骄那孩子……”溥侵立马回答,答着答着不禁更加担忧起来,瞑了瞑目。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头无限蔓延。 倏然,熊冠希又无声一叹,再拱了拱手,道:“教主,属下有句心里话,不知道当讲还是不当讲。” 溥侵又微微睁眼,注视着他,道:“但说无妨!” 熊冠希面容上又荡漾着一丝浅笑,说:“教主爱子心切,属下不反对。可是属下不赞成教主的做法,属下觉得教主不应该纵容易少爷!如果易少爷一直与泉池山庄站在一边,我们的一切行动都会受到阻碍,十分不利!” 溥侵眼睛完全睁开,脸色变得煞是难看,问:“怎么?昨晚你们在泉池山庄碰到了他?” 熊冠希又点了下头,说:“是的教主。在紫枫林的时候,我们正巧遇上了他。他对我们穷追不舍,似乎知道我们要去泉池山庄。” 溥侵心情愈发复杂,但是整体上又无比镇定,神色漠然追问着他,“跟他交手了?他现在会不少妖术吧。” 这下子,熊冠希摇了下头,说:“属下等人可不敢冒然与易少爷交手。为了避开他,我们兵分三路。我带着一些人先到了泉池,剩下的两路人时合时散,幻变了千万种花样借以搅乱他的视听,终将他惑住!” 溥侵的脸色忽然又温和了许多,轻声感慨说:“要绕开他,确实得费很大的力气。他的武功,你们不可能是对手。你们那么做,干得不错……” “嗯。所以说,昨天晚上,我们也是有惊无险。若是被易少爷逮住了,那教主您的全盘计划都失败了。所以您还是得尽早让易少爷回到我们这边。”熊冠希也点了下头说,左边唇角一直微微上扬,心思越来越深不可测。 渐渐的,溥侵的瞳孔很是幽深,冷对蜀逍和熊冠希说:“关于浊风的事情,先放一边吧。目前我有更重要的事,现在你们陪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蜀逍立马扳了扳身子,恭听溥侵讲述。 “去找仙葩草。”溥侵说。说完之后整了整衣裳,下榻,起身。 而熊冠希和蜀逍,又你看看你,我看看我,一脸狐疑。 很快溥侵便出发了,往天绝宫外面去,他们自然回过神来,脚步紧凑的跟上…… 今夜的天空,下着凛冽的暴雨,整个显得一片黑沉沉。溥侵带着蜀逍和熊冠希以及大队人马,急冲冲的赶到了齐榕小居。 暴雨如注,无情地击打着他们的身体。 此时,在齐榕小居,在那株高大的擎天榕树后,十个人手持铁铲,奋力挖掘着榕树下那座矮小的双人坟。 溥侵站在三丈来远外的空地上,怒喊道:“给我挖,我倒要看看仙葩草是不是随着程胤一起埋到这地底下去了!” 一旁的蜀逍为他撑着那把并未起作用的伞,道:“教主,您确定当年史乘桴是将程胤夫妇葬在这棵大榕树下吗?” 溥侵目光阴鸷,释放着狠戾的精光,紧盯着那一堆被翻掘出的潮湿新土,说:“当年我来这里看过,这株榕树上本刻着程胤的谥号。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字迹随着树的生长而消失不见,可是程胤夫妇的尸骨却不可能消失。” 蜀逍听此,又信奉的点了下头,附和他说:“教主您说得对,目前泉池山庄已经灭了,而仙葩草却始终都没有出现,那么很有可能它还在这齐榕小居附近。我们一直忽视了这里,所以一直找不到。” 溥侵的脸上滑过一丝狡黠的笑容,他再次呐喊道:“给我挖,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到仙葩草!” “是,教主!”那些人中领头的远远回应他一句。 瓢泼大雨不停的下,天地之间一片混沌。他们伫立在天地之间,无所畏惧地与暴风骤雨顽抗。 雨水迅速积聚,形成千万条细小的溪流,顺着沟壑土丘往下奔流。 突然间,那十个掘土的下属都停了下来。 一人手忙脚乱地扔下铁铲,急匆匆地跑至溥侵跟前,跪下向他禀报道:“教主,我们已经挖到底了!可是,只挖到了一具骸骨!” 这一瞬间,溥侵的鹰眼,狠狠的直勾着他。 “只有一具骸骨?怎么可能,给我看清楚点!”蜀逍也感到不可置信,吓退他道。 那人颤抖着身体,又匆匆跑到坟边看了看。 “禀告教主,里边确实只有一具尸骸,再也没有其他的了!”他说。 随之,溥侵的脸色变得就像厉鬼一样苍白,良久都没有反应。在良久之后,他才扬了扬手,示意所有掘土的人都撤回来。 一旁的熊冠希高大的身躯也轻轻颤抖一下,再不解冲他询问,“教主,怎么只有一具尸骸?您不是说史乘桴将程胤夫妇合葬在这里了吗?” “是合葬了。只不过是后来,有人从坟墓里爬了出去。有人并没有死。”溥侵又回答,声音异常低沉。 而这个结果,在这之前他绝对没有想过,没有想过、没有想过…… “那……是……程胤?”蜀逍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又跟熊冠希对视了一眼。 熊冠希倒是波澜不惊,心中并不惊讶。但是为了假装震惊,他亦紧蹙着眉。 压抑了十几年的仇恨之火,在这一刻,又于溥侵的身体里旺烈重燃。他几乎捏碎了拳头,再冲众人怒喊一声道:“打道回府!” 这一刻,蜀逍和熊冠希当然又无话可说了。在溥侵转身之后,他们再次紧紧跟上! 第366章 剑法轻妙 在距离泉池山庄不到五里远的某片深处里,一棵千年古树下,几座低矮的房屋静静坐落。 耀眼的太阳光线,穿过茂密的丛林,直射到屋子里。史如歌眼睛刺痛,微微挣扎之后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眼前依然一片漆黑,但是她却能够嗅到森林的气息,那是阴凉的、潮湿的、腐蚀的,反正它不是自家那股熟悉的味道。 她这是在哪儿?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使劲的回忆着,不停联想着昨晚那一幕幕恐怖而血腥的镜头。 那时候,她本倚坐在门前的桂花树下,享受着那宁静如恒的夜的气息。可是,侍女们和兵卫们凄惨的尖叫声惊到了她!她觉得大事不妙,便慌乱去寻找管家何峰的身影! 虽然她的眼睛看不见,但是那杀气浓重的场景,还是令她全身颤抖、毛骨悚然,甚至差点窒息。 她恍恍惚惚的在黑暗中游逛,也不知道到了何处,忽然有人在身后点住她的穴道。接着发生的一切,她便一无所知。 此时此刻,她慢慢吞吞下床,在黑暗中不停地摸索。她想走出这间屋子、想去寻找她的亲友、想知道这是哪儿、想知道昨夜虐杀泉池山庄众人的是哪帮人,也更想知道是谁把她带到了这里。 她走的踉踉跄跄,一不小心便绊到了门槛。她本以为会摔个鼻青脸肿,却没有想到突然间伸出了一只温暖的手,稳稳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扶住。 她看不到他的样子,却觉得他无比的伟岸。 她听到他呵呵地笑了一声,然后关心冲她说,“如歌,你看不见就先安然坐着吧,等眼睛好了想去哪儿都可以的。” 倏然,她又睁大了双眼,循声凝视着他的面容,尽管呈现在她眼前的依然是一片虚无。但是,她觉得自己已经将他看得清清楚楚了。而且,她认识他的声音,尽管她也一直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她茫然得不知所措,焦急地问:“是你救我了我吗?那我家人了?他们在哪儿?他们怎么样了?” 黑影人脸色沉郁,握住她的手沉默了好久,却还是哽咽着说道:“他们……已经……” “他们怎么了?他们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啊!”史如歌又激动得有些失常。 黑影人又叹了口气,稳了稳她的情绪后,轻声讲述,“都死了。” 顿时,史如歌的心如跌入了冰窖般,被极裂的严寒冻得失去了痛疼的感觉。她呆呆的站在那儿,仿佛这个世界早已没有了她的存在,所有的一切都在刹那间轰然倒塌…… 黑影人又百倍怜爱地握住她冰冷的双手,安慰说:“孩子,以后我们都会好好保护你,一切也都会变好的。” 史如歌两眼无光的斜视着别处,根本听不进任何话。 黑影人见此,又皱起了眉头,正想将她扶回屋子里。 可是,史如歌忽然挣开了他,神情恍惚且奋不顾身地想要往院子外面跑。 黑影人匆忙赶上前,让行走不稳的她正好撞倒在了他的怀中。他拦住她,劝导道:“如歌,你一出去就会有无数的杀手疯了似的扑向你!你只能安静待着这,这样敌人才不会察觉!” 史如歌不停的摇头,再次用力挣脱了他,说:“我要回家,要回家去,你不要拦着我,我要去找到我的家人……” 黑影人深敛眉目,又怔怔的看着她道:“如歌,以后这就是你的家啊!” “这是我的家?”史如歌忽然又镇定下来,凄苦一笑。因为她觉得黑影人说的话,就是那么可笑。 看着眼前的史如歌,就只剩下行尸走肉般的一具躯壳,黑影人又语气铿锵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活着!他们害得你家破人亡,所以你应该强大起来,只有强大了你才有力量与你的仇人对抗,你不能一蹶不振,不能被他们看轻,更不能让他们好过!” 不知不觉间,史如歌的脸上,已有两行温弱的泪花,但是没有再说话。 黑影人继续安慰道:“孩子,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眼睛,你听我的不会有错。你先安心地等几天,至少等到程戈回来了再说,怎么样?” 也因为黑影人提到了程戈,所以过了好久后史如歌终于点头。突然间她还询问着黑影人,“闯到我泉池山庄,杀害我家人的是谁?” 黑影人皱了皱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你告诉我,是不是溥侵派人过来的?”见黑影人不搭话,史如歌显得更加焦躁起来。她真的很害怕,她想起了那晚:易浊风突然出现在泉池,他说自己被溥侵逐出了天一教,还说以后都会陪在她的身边。当时的她心里只有开心,从未想过这其中隐含蹊跷。 黑影人依然沉默不语。 史如歌扶着他的一只胳膊,再次迫切相问:“你不必瞒着我,你告诉我,杀害他们的人是溥侵派过来的对吗?是不是和易浊风有关?” 黑影人倒吸一口气后终于回答道:“是十大舵主窜进了泉池山庄。至于与易浊风有没有关系,那我就不知道了。” 霎时,史如歌泪如泉涌,嘴边低声哽咽的念叨,“果然,果然是他们……是他们害死了我爹,也夺走了仙葩草……” 黑影人的眼中也满是杀意,咬了咬牙后道:“溥侵野心勃勃,想要的自然不止是仙葩草。你爹虽然不在了,可是你和程戈还活着……” “你的意思是……反正溥侵是非灭我们泉池山庄不可?” 黑影人又点了下头,潸然叹息道:“对。” 史如歌瞑目,浑浊的眼泪早已湿润了她的眼眶,又虚声询问黑影人,“那您一定知道……程戈现在在哪儿,对吗?” 黑影人回过神来,又扶住了史如歌的双肩,告诉着她,“昨天,程戈和唐钰莹本要跟随我,一同过来这里看你。不料突然间,唐钰莹收到了影空的诏令,而后匆忙赶回了鸾凤山处理急事。程戈由于担心唐钰莹,便先跟她一起回去了。但是程戈说了,等处理完鸾凤山那边的急事了,他便立马赶过来这里看你。” 第367章 自有主张 不知不觉间,史如歌死灰色的目光越来越凛冽、越来越寒厉。 因为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能够让真凶自动显身的办法! “好……我等程戈,等他过来找我……”过了好一会后,她又虚声对黑影人说。而她所想到的那个办法,也只有程戈才能够去践行! 诡谲的天一教,密布的乌云,遮住了一大片天空。 天绝殿上,溥侵坐于巨型檀木椅上,一只手撑在身旁石桌上,面容看上去有些憔悴。熊冠希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溥漓心一袭白色素装,外披一层白色轻纱,脚步轻盈走到溥侵的身边。微风拂来,她丝绸般的墨色秀发,随意飘散在空气中,单薄的身子煞有一种随风而去的感觉。 她静静的站在那儿,看着一脸杀气的溥侵。在沉默好久后,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声音娇嗲的喊他一声,并说:“爹,女儿来看您。” 因经不起溥天骄被杀的打击,昔日如虎般健硕的溥侵在一夜间斑白了两鬓,怏怏不振。此时此刻,溥漓心的到来也没有让他萎靡的情绪发生多大的改变。他用懒懒的语气,简单回应着溥漓心,“好……” “爹……”溥漓心见此又唤他一声,眼泪止不住,哗啦啦往脸颊上淌。她再也装不出那副坚强的样子,肆无忌惮地抽泣,再问溥侵,“爹,是谁杀死了哥哥?” 倏然,溥侵慢悠悠站起身来,他的身姿依然伟岸无比,未失半分凛气。他紧捏双拳,虎目暴长,道:“现在我并不确定……等我确定了,我会让这个人死无葬身之地……” 溥漓心试着让自己停止抽泣,却怎么都无能为力,又虚声问,“爹,从此这个地方,便只剩下我和你了么?” 溥侵的眉宇间杀机更盛了,道:“爹会好好保护你。漓心,爹很意外,还能有你在身边。” 溥漓心又痛苦的摇了下头,盈盈泪花也早就模糊了她的视线,说:“爹,您让浊风哥哥回来吧。” 而溥漓心的这句话,再次触到了溥侵的伤口。他漠然而又惊疑的凝望着溥漓心,似乎在用眼神否决她,这不可能! 一旁的熊冠希忽然又小心翼翼走到溥侵身边,他怯声提醒溥侵道:“教主,听风堂堂主也是您的亲儿子,更是顾犇教主的亲外孙,让他再回天一教也未尝不可啊,即使他不为我们做什么,那也好过他待在程胤的身边啊。” 熊冠希的话令溥侵豁然明朗,却又嗤之以鼻道:“回不回天一教,他的身体里,始终流着我溥侵的血。这么多年他也一直生活在这里,我待他并不薄。只不过是你们对他的称呼多了个易字,除此之外,他的待遇与天骄相比只有过之而无不及。若他还帮着程胤,那就天理不容了!” “是,是。”熊冠希微微拱了拱身,附和着溥侵忿怒且阴冷的语气,又道,“教主,没想到程胤比我们想象的更要卑劣。他隐藏了这么多年,还偷练了张垚的伏虎神功,一出山便令我们都误以为他就是张垚。现在仙葩草未找到,他的功力又与您不相上下,我们怎么对付他最妙?而且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程戈……” 溥侵转身目视远处,握拳道:“有程戈又怎样?他们是父子联手,我们也将是父子联手。” 熊冠希又觉欣慰点了下头,同时也在心底揣摩着溥侵的心思。溥侵将采用什么方法或是手段去将易浊风拉过来啦?想着想着,他的脸上又略过一丝担忧之色,再问:“那程胤和程戈身边的史如歌怎么办?谁都看得出来浊风对她用情很深,冠希觉得她会左右浊风的选择!” 溥侵咬咬牙,厉道:“所以,那个女人是留不得的。不能再对她手软了!” 溥漓心惊疑地望着溥侵,战栗道:“爹,你要杀史如歌姐姐?” 溥侵不禁皱起眉头,道:“漓心,这些事情你就不要过问了。” 溥漓心摇摇头,慌慌张张地跑到溥侵身边抓住他的一只手臂,摇晃道:“爹,你不可以伤害史如歌姐姐!她可是浊风哥哥的妻子,是您的儿媳妇啊!” 溥侵恶哼一声,轻轻地甩开她道:“她不是浊风的妻子,也不是我的儿媳妇!” “这……爹……”溥漓心怔怔地愣在一旁,与熊冠希面面相觑。 望着溥漓心被惊得脸色煞白,六神无主,溥侵又连连宽慰她道:“那女人与你易浊风哥哥十分的不相配。而且史乘桴是我们的敌人。漓心,有的时候你也得好好开导下你浊风哥哥啊。” 溥漓心倔强地一扭头,急急转身道:“我不会!我不会容许你们伤害史如歌姐姐的!我这就出去,我要去告诉浊风哥哥!” “站住!休得胡闹!”溥侵冷声一吼,惊得娇小的溥漓心怯怯地停下了脚步。 溥侵的眉毛和眼睛都缩到了一块,虎目狰狞,命令熊冠希道:“你要派人好好看着大小姐,我不容许她出半点差池,也不许她离开天一教一步!” “是的,教主!” “爹!”溥漓心扯开嗓子,喊得声嘶力竭,似乎想用这一声重重的呼唤唤醒溥侵那被仇怨的恶魔所侵噬的心灵。可溥侵那凛人的气势压得她有些心虚。 溥侵背过身去,面对溥漓心道:“漓心,你先回微翠居好好歇着吧。冠希,送小姐回去!” “属下领命!小姐请!”熊冠希走至溥漓心面前,做恭送手势。 溥漓心痴痴地站在原地,她忧虑着、思考着,终于又还是忍不住对溥侵说道:“爹,冤冤相报何时了,娘和哥都没了,女儿不想再失去您,更不想看到您再增杀孽。” 溥侵依然背对着溥漓心,也没有再回应她一句话。 “小姐,请!”熊冠希又笑吟吟做了一个恭送的手势。 溥漓心绯红的小脸又是一阵阴郁,最终还是在熊冠希的陪同下,慢悠悠走出了这座威严恢弘的大殿。 溥侵愣在原处,不久之后左边唇角又勾起一丝诡谲的笑意。他在心里念道:“程胤,我溥侵绝不可能输给你!还有浊风,我会让你自己乖乖回来,跪着求我原谅……” 第368章 断刃风波 严酷的寒冬,冷风刮到了人的骨头里,加之氤氲的雨气弥漫,整个川州城便显得死气沉沉、阴凉不已。 今天这天,缥缈楼的生意也异常的冷清。从天色亮起至此时正午,进来饮酒用膳的不达十人。趁着老板楚绍龙未在店中,几伙计便商量着关门休业一天避避这寒。在征得了总管红梅的同意后,几人真谓兴高采烈,手脚也比平日利索了好几倍。很快,他们便收拾好了店里的一切。只是,正当他们准备关门大吉时,却见得一位灰衣男子缓步走了进来。 他身材魁梧,浓眉亮目,面容生的十分俊逸,行走间也尽透着轩昂之气度。 他一进大门,便准备在就近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不料一边的红梅扬着手帕匆匆跑到了他的面前,阻止道:“哎呀客官,本店今儿个已经打烊了,您改日再来吧!” 他轻蔑抹唇,将手中的承影剑往桌子一拍,然后自己坐了下来,冷声命令着她,“叫楚绍龙出来见我!” 红梅的身体不住地往后仰了一仰,见来者这番杀气腾腾,她还连连退开了三步远。她说话结结巴巴且一副很是羸弱的神情,道:“客官,您……您找谁啦?谁……谁是楚绍龙啊?” 他冷笑一声,幽蓝色的鹰眸又厉视着红梅,道:“你连承影剑也不认识?看来你们主子教你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说完之后还迅速拔动了手中的承影剑,瑰丽的剑身释放着无穷无尽的幽蓝光芒,锐利剑锋直抵红梅咽喉。 红梅顿觉心慌神乱,战战兢兢,紧张和畏惧,也致使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又听得他淡声开口,好似非常没有耐性,说:“我再问你一遍,楚绍龙在哪儿?” “我……我……我真的不知道!”红梅显得十分为难,最终还是咬咬牙回答。 “不知道?那我先杀了你再问他们!”顿时他剑锋直上,正要穿破红梅的咽喉。 “浊风,请慢!”千钧一发之际,又有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众人循声而望,只见熊冠希从西边的那一扇窗口轻飘飘地掠了进来。很快,他便落在了易浊风的身边。 同时,莫名的喜悦在熊冠希眉宇间跳跃,他用力按住易浊风握剑的手臂,阻止他道:“浊风,即便你杀光了这缥缈楼所有的人,他们还是会说不知道楚绍龙去哪儿了!” 熊冠希突然出现且故作仁慈,又令易浊风倍觉不爽,他回之冷厉的目光,又悻悻夸其一句说:“你很有种,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说话的同时,一股微妙的真气已从易浊风的身体内涌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将熊冠希震开了三步远! 被易浊风功力所迫的熊冠希摇摇晃晃了一阵后终于再次站稳。其实他很想再次走到易浊风的身边去与他和气交谈并将溥侵的心思一五一十传达给他。但是他又深知此时的易浊风确实是恨不得杀了自己的。 无奈,他只得怯怯地站在原地,极轻的叹了一声,而后再次讲述:“浊风,你找楚绍龙无非就是想通过他先找到黑影人,然后再找到史如歌。如果我能助你找到史如歌,那你就没有找楚绍龙的必要了。” 嗖嗖冷风忽然刮开了一扇窗,屋内,易浊风的蓝发肆意的飘舞。伴之瑰丽的承影剑光,周遭环境更显诡谲阴冷。众人不自觉地颤抖着,也不知道是气候的严寒另他们冷得打颤还是眼前易浊风带来的浓烈杀意另他们畏得打颤。 易浊风目光幽幽看着熊冠希,沉默的看了好久。好久之后,他再问他:“是溥侵让你来的?” “没错,教主希望你能带着史如歌回到天一教。”熊冠希也不隐瞒,如实相告。 易浊风又忍不住笑了,目光回正,不再看着熊冠希,说:“溥侵甚是多思!” 熊冠希开始不停的摇头,表示对易浊风的不理解,道:“浊风,现在你回天一教,身份较从前可大不同了!天骄少爷不在了,等百年后教主作古了,整个天一教便是你的……” “你觉得我在乎那个位置?”易浊风不禁紧紧手中的承影剑,反问熊冠希。 “当然!”身后,熊冠希铿锵的回答很出乎易浊风的意料。 再次瞥下熊冠希那副自信而得瑟的神情,易浊风态度无比冷漠否定他,“你错了,我不在乎。” 熊冠希还是摇头,又用耐有寻味的目光,打量着易浊风,笑道:“如果你不在乎,当初你就不会违背对易玄衣的承诺!在最开始时,你就不会对溥侵做那么多阳奉阴违的事!” 熊冠希的这番话,使得易浊风眼中的杀气越聚越盛,已然失去耐心的他忽然起身并跨前一步。改而他将锋利的承影剑剑锋,抵在了熊冠希眼前,用着无比阴冷的语气,警告他说:“我对溥侵没有阳奉阴违过,我离开天一教也与他无半点关联……” 熊冠希也不畏惧他,阴阴一笑说:“怎么没有关联?我看关联可大了!你虽然贵为五大堂主之首,可是天骄少爷是教主的儿子,他的存在严重威胁着你将来继承教主之位。介于很多的不满,索性你找准机会,假装被迫与程戈和史乘桴站在了一边!现在天骄少爷死了,你……” “荒谬至极!”易浊风又冷然吐字,否认他一句。 熊冠希又稍稍瞠大双目,始终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甚至他还再次朝他走近一步,说:“是不是真的荒谬,你心中比谁都清楚。我还想斗胆询问你一句,你可知道杀害天骄少爷的是何许人也?” 倏然,易浊风的剑眉微微凝蹙。溥天骄是谁杀的,他是不知道的。所以此时,熊冠希的这一问,也算成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见易浊风的表情终于变了一点,熊冠希又暗自窃喜、乐呵。 在沉默一阵后,他再一字一字极慢极慢地告诉易浊风,说:“杀害天骄少爷的人,是程胤。” “程胤?”易浊风讶然失语。 熊冠希又重一点头,说:“对。前些天,我和教主去了一趟齐榕小居。我们查证过了,在那株大榕树下面,其实只葬着易香绮一个人的骨骸。” 第369章 仍抱怀疑 “他会是程胤?呵……”易浊风诧异至极,嘴边喃喃念叨一句,心中还是抱着怀疑。 熊冠希看了看正在沉思的易浊风,诡异一笑道:“所以,你这剑该指的人不是我。”说完之后,他小心翼翼的举起了手,试图将挡在他眼前的承影剑拨开。 “程胤在哪儿杀的溥天骄?”回过神来的易浊风,又目光冽冽盯着熊冠希问。 熊冠希却又摇头,轻冷一笑说:“具体说来还真不清楚。因为天骄少爷的尸体,是骆姑娘从别处背回来的。可以肯定的是,是在天一教之外。” 易浊风再轻蔑撇唇,说:“骆姝帘说是程胤杀的,你们也就认定了是程胤杀的?你们一点也不觉得,你们的思考能力连三岁小孩儿都不如?” “这……”易浊风的这一问令熊冠希哑然语塞。 易浊风收回手中的承影剑,霎时,漫天幽蓝色的冷光完全消失。还未等众人完全反应过来,早已迈至大门边的他,又回过头来冷冷提醒熊冠希,“陪我去找你们所说的程胤。” “是。”熊冠希又连忙点头应说,似乎不敢违抗易浊风的命令。只是,在易浊风走开几步后,他的唇角微微牵动,很是明显露出了一丝讥诮的冷笑。 很快,易浊风和熊冠希出了川州城。不到两个时辰,熊冠希便将易浊风带至了泉池山庄北面的那片树林深处,这也是他派十大执事寻觅了好久后才找到的史如歌的藏身之处。 站在这座低矮秀珍的小木屋外,易浊风再也不愿等半刻,早已相思成疾的他,只想快点见到史如歌。他匆匆推开屋门,很自然的,他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坐于门前圆桌旁品茶的黑影人! 乍时,一阵强盛的肃杀的气息,于这一片空间蔓延开来。黑影人依然相安无事地坐着,仿佛不知道易浊风已经鲁莽闯进来了。 易浊风也似乎懒得跟他说话,自顾自地往侧里边的床沿走。 “其实,我一直舍不得杀你……”当易浊风距离床榻上躺着的史如歌仅一步之遥时,忽然又听得黑影人沙哑的声音响起。 顿时,易浊风怔了一怔。但是很快的,他又当成没有听到的,继续朝史如歌走近。他还伸出一只手,想要抚摸她干净而苍白的小脸。 “你可明白我为什么舍不得杀你?”黑影人忽然又询问他,语气还跟往常一样平静。 终于,易浊风的脚步完全停顿下来。因为黑影人的这一问,已经激起了他的一丝好奇心。 “因为你有顾柳烟痴情刚烈的一面。而且特别的死心眼。”黑影人说这番话时,唇角咻着极浅的笑意,连他自己都不会察觉到的笑意。 易浊风又凝望着黑影人,目光狰狞且寒厉说:“你不是程胤,虽然你极力伪装成他,可是你终究不是。所以现在你也别假装你很了解顾柳烟,因为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现在你也少废话,让我来带如歌走……” 倏然,黑影人又站起身来,用那种无比幽深的眼神,紧盯着易浊风说,“你带走她?呵,你凭什么带走她?你也觉得我会让你带走她?” 易浊风又目绽凶芒,暗自咬咬牙说:“如歌是我妻子,我要带走她,那就必然带走她,轮不到你说不让!”说完之后他便弯腰,准备抱起正睡得死沉的史如歌。 而这一刻,周遭的空气似乎又停止了流动,隐隐约约还能够感觉到有一股凌厉的杀气已经撞进了这个空间。 这是黑影人已经运涌出了全身的功力,又听得他冲易浊风冷声一喝,“不许动她!” 而他的这一声冷喝,又惹得易浊风急扭头。易浊风望向满身杀气的他,目光更显凛冽如刀。不过现在易浊风所想的,依然是带史如歌离开这里。 “滚!”片刻之后易浊风也再次冲他吐出一个字。 黑影人又咬牙切齿,同时右手立即攥紧成拳,骨骼咯咯作响,说:“易浊风,我就是信不过你!今天你想带走如歌,除非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不好!”易浊风忽然感觉到不妙,也立马轻嚷一声。不料,黑影人的一拳,已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向了他。他完全来不及拔剑,千钧一发之际只得涌出全身内力做防御,并且匆忙抱起了躺在床上的史如歌! 在踉跄着退开三步远后,只见的黑影人那一拳,正好击在了那张小床上! 霎时,整个屋檐上的沙石瓦砾都散落而下!伴之,一团黄色浓云急速窜出! 而那团黄色浓云中,还有着一个身影。 “溥侵!”黑影人一眼认出了那是溥侵,便又忿然一声咆哮!紧跟着,他又是雄浑的一掌,猛然劈向那团尚在半空飘忽的黄云! 此时此刻,易浊风抱着史如歌,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不再踉跄。 不料,当他还觉窘迫时,又见得一直处于昏睡状态的史如歌,身体忽然发生一阵妖异的扭动。同时,整间屋子都好像在震动,轰轰作响。 而半空中,那团刺眼的黄光,仿佛亘古而生的日晕,拥有着无穷伟大的神力。它转舞之间,便可将这个世界击成芥末。 易浊风望向它之际,也惊惶得有些失措。不过现在他不会再轻易出手,就紧紧搂住怀中的史如歌。 在这会儿,史如歌忽然苏醒。眼球黯然无光,眼神空洞无力,看着易浊风。 她还是看不到他的脸,但是她知道是他。 史如歌已经苏醒,黑影人见此也显得很高兴,欣喜轻笑一声。但是他没有半刻多余的时间去顾及史如歌,上方的那团黄云在左飞右窜,在四面旋舞。而它所带来的强大的幽冥之力,即将震散整间屋子! “不能让他靠近如歌!”黑影人忽然又怒吼一声,提醒着易浊风。而后他就势而起,再次涌出一股极其强大的功力,雷霆霹雳似的击向那团黄云! 也就在这一瞬间,那团黄云于半空中轰然转弯,也返身回攻黑影人无比强势的这一掌。 蓦然,两股空前绝后的劲力,紧紧交织在一起。半晌后,一声溃响振痛了众人的耳膜。 第370章 不可不信 那是空气胀破的声音。 不等易浊风和黑影人眨一下眼,便见得那团黄云已经化作一条人身,伫立在了他们的面前。 史如歌微微挣开易浊风的怀抱,艰难地支起了柳条般虚弱的身子。此时此刻的她,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是她的感觉却是十分灵敏的。她的脑海中,清楚刻印着其他人的存在,溥侵、黑影人和易浊风,另加隐身潜藏在此木屋周边的许多杀手! “如歌……”易浊风轻唤她一声,还用力拖住了她的手臂,生怕她摔倒。 史如歌两眼无光直视的前方,她知道那里有一双狠毒的眼睛,正恶煞的盯着她。 而那双眼睛自然是溥侵的,见史如歌大无畏跟他对视,他又很快将目光移开,望向黑影人,语带明显嘲笑询问,“程胤,你做了十几年的缩头乌龟,怎么如今终于敢现身了?” 在这一刻,黑影人又傲慢的偏过头去。他似乎不屑跟溥侵对视,还将一只手背到了身后,默默运涌着功力,冷说:“溥侵,当年你夺走了本属于我的教主之位,又杀害了我的妻子,这二十年的恩恩怨怨,是该了结清楚了!” “程胤?”仍旧心存疑惑的史如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的骨子里不相信,不相信黑影人会是程胤! 又听得溥侵恶哼一声,唇角神经抽搐着慢声说:“行,我溥侵可不怕你!只是,我开始有点悔恨当年自己的疏忽……竟没有去查证你是否真的死了,以致于让你多活了十几年……” 黑影人又哈哈大笑两声,随后再次镇定下来,说:“多活的那个人是你……早就该死的那个人更是你……”说着说着他停顿了一会,再深吸一口气,然后冷声补充,“就连师父,也早就想让你死……因为你违背了他当初的命令,就连教主之位也是强夺的……” 感受着黑影人阴嗖嗖的语气,溥侵又被气得吹须瞪眼。不过总体上他还是镇定的,又斜目睥睨黑影人,不解询问,“师父?好好的,为何提他?”他也怎么都没有料到,当年的顾犇,根本就没有死。 因为溥侵表现出来的疑惑,所以黑影人愈发的得意。而他现在也不会将顾犇没死这个事实告知给溥侵,不然溥侵必然将整个天一教掘地三尺,只为将早已残疾的顾犇找出! 他就再次冷哼一声,然后回答溥侵,“因为师父对你很失望啊。你的所作所为,无疑令他死不瞑目。所以如果他还活着,最想做的事情,便是杀了你!” 溥侵却还是不以为然,唇角挂着一抹极其轻蔑的笑意。他也暂且不再回应黑影人,改而那对释放着刀芒般的眼珠子,自史如歌身后的易浊风脸上一扫而过。 “看来你这上门女婿倒是做得挺起劲的!”他直接对易浊风说,冷漠的声音穿透了颤动的空气,刺入易浊风的耳孔, 蓦然,易浊风的眸子里也尽是锋芒,但是他暂且没有顾及溥侵所说。溥侵还在踱步,一边活动着右手筋骨运涌功力,一边很慢很慢向史如歌靠近。见此,他又急切拦在了史如歌身前,扶着她道:“如歌,不用理他们,跟我走!” 史如歌怯怯抓住易浊风的一只手臂,根本不想就此离开。她依然站在那里,拖着易浊风站在另一边,继续听着黑影人和溥侵两人的对话。 因为史如歌有易浊风维护,所以走着走着,溥侵又不得已停步。 只是,溥侵的目光越来越炽烈,目中杀气宛如无形的巨浪,很快蒸腾而起,化作长虹,贯穿整片天空。忽然,他再询问黑影人,声音清越无比,“当年北玄洞的事,你作何解释?” 黑影人的气嚣凛然大涨:“当年你们大婚时,我累倒在飞云河边,至于醒来后为什么会出现在北玄洞,我并不清楚,不然我就不会被众人误解了!” 溥侵冷漠一笑,阴声道:“你会不清楚?以你功力的造诣,又有谁能够轻易地加害你?” 黑影人沉默了一阵,愠色道:“不信也罢,你我之间的恩怨也不是这一件事或两件事造成的!” 溥侵目光中蔑视的神色越加浓厚,道:“你说得对,你我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这世间,我溥侵绝不与你黑影人共存。今天我来这里,便是为了拿回那几株仙葩草,而后让你死在我的舞冥神功下!” “我不会给你。你也杀不了我。十几年前杀不了,现在依然杀不了。”面对杀气腾腾的溥侵,黑影人淡然而又自得道。 溥侵讪然一笑,忿然道:“十几年前,我与十二执事联手都未能打得过你。那时全因你执仗着手中的青穆剑。今日却不同了,你的手中没有兵器,而且我的舞冥神功也已经大功告成!” 黑影人深黄色的眸子垂照下来,照着狂放不已的溥侵,道:“没有仙葩草,你的舞冥神功永远都达不到极致。上次琼华居一战,我和程戈便与你打成平手。” 溥侵的瞳孔迥然一亮,说:“正好今天程戈不在这!”溥侵撇嘴一笑,淡淡的目光又转到一边的易浊风身上,再道,“况且,我还有他,加上外边的十二执事。” 溥侵的这几十个字,显然对黑影人起了很大的威慑作用,他的脸色压得更黑,一如外边阴霾的天色。他偏头看着脸上毫无表情的易浊风,却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便道:“你什么意思?” 易浊风一怔,他的目光依然紧紧地注视着身边的史如歌。 史如歌冰冷而又柔软的小手紧抓着易浊风的衣袖,她的眼珠放着落寞的白光却还是含情脉脉地凝望着他,说:“浊风你忘记了吗?溥侵已经将你逐出天一教了。你说过会永远都陪在我身边的。” 倏然,易浊风神色凄然。他知道史如歌是在提醒自己不能与黑影人为敌。可是她又何曾知道自己也不能与溥侵为敌?毕竟,溥侵是他的亲生父亲啊! 易浊风犹豫和为难的心思终于浅表于外,旁边的黑影人趣味一笑,又从他的身边将史如歌拉过来护在一旁,对她说道:“如歌,记住,你的亲生父亲是无比爱你的。” 第371章 重要使命 易浊风的心暗暗一痛,黑影人这番话不也包含着警告自己的意思吗? 仿佛,间隔几步远的史如歌清晰地听到了他那声剧烈的心跳。 “浊风,你怎么啦?”史如歌不禁担忧起来。为何易浊风在这时候踌躇不定? 溥侵怔怔地望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易浊风,他固执而又毒辣的目光穿透易浊风的眼底,灼炙着他的心口。 “拔剑!”溥侵忽然厉喝一声,似乎是在命令易浊风。 易浊风自然并没有拔剑。 倒是黑影人,浑厚的内力早已捏聚在他五指间,他有点忿怒也有点失望,“我说了,你不可能治得好如歌的眼睛。不过我还是信了你一次,让你进来了。现在看来,我对你的信任完全是错误的。溥侵的儿子,到底还是和他性子一样。” “溥侵的儿子?谁是溥侵的儿子?”史如歌又略显激动甩开黑影人,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她的双手在空气中不停地摸索,踉跄着想要再次走到易浊风的身边去。 “如歌,我……”易浊风又急跨前一步,捉住史如歌的一只手。看着史如歌那副疑惑的表情和苍白的脸色,他忽然说不完全话语。 旁边的溥侵见此,胸腔内的愤怒立马上升至极致,咬咬牙说:“你这女人就是留不得!”说完之后他凌空一掌击出,空气绽破,在空中激起一层芥末。 千钧一发之际,真气纵横,紧袭史如歌眼前。 “住手!”裂空中易浊风终于发出了一声怒吼。他撑开一臂直直地迎上溥侵,拦住他储蓄着无穷内力的这一掌。 他没有拨动手中的承影剑。显然应付得很是吃力。 见易浊风维护,溥侵又变得双目暴长,“你让开!不要忘了直接害死你娘的人就是程胤!就是黑影人!” 易浊风的眼中亦是寒光耀人,说:“是,所以与如歌没有半点关系!”说完之后他又费力地涌出了一把内力,加注反攻溥侵气势压人的这一招舞冥神功。 可是如今,他无论是武功还是内力,要与溥侵相比较,皆早无过及之处。 而这样的场景,又惹得史如歌战栗着踉踉跄跄退却了好几步。她忽然明白了,明白了黑影人和溥侵的话。 易浊风的母亲是被黑影人害死的,指的不就是顾柳烟吗? 只是这一切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这么的可怕和可笑! “如歌,我们快走!”黑影人忽然一把揽起史如歌的纤腰,向着窗口纵身一跃。 溥侵眼中的怒意倏然大盛,大声骂着易浊风,“孽障,你坏我好事!”话语间,他体内的舞冥真气越聚越盛,仿若慢慢绽破的妖花一步一步毒噬着易浊风的身体。 易浊风咬紧了牙关,默默地忍受着这肆虐的疼痛。尽管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松手,便会被溥侵这深厚的内力所吞噬,直至最后被蚀得尸骨无存! 溥侵目光凛厉,他用眼神警告易浊风快些放手。 但是易浊风没有半点求饶的意思,这也使得溥侵怒上加怒。此时在他心底,对易浊风仅存的那一丝怜悯之心也变得荡然无存。 他易浊风,难道就没有一丝意识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总之,溥侵脸色阴沉得就像天幕已经坍塌下来。他加注运功,又输出一把强劲的内力,猛地向着易浊风的身体灌去! 眼见易浊风抵抗得越显艰难,挫得连眉头都皱了起来。溥侵的嘴角却又抹起了一丝淡淡笑容。他沉默地观察了易浊风好久,便又不由得问:“你肯为史如歌做任何事?” 易浊风又怔怔地凝望着溥侵。他不明白溥侵为何忽然询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看出易浊风的正视和疑虑。溥侵突然大袖一挥地收回了掌势,负手而立道:“虎毒不食子,你知道我不会杀你,也不想太为难你。” 差点被击倒的易浊风,在踉跄一下后终于站稳了脚跟。他望着溥侵大义凛然的神气,愈发满脸惑色,“你这话什么意思?” 溥侵的面容冷漠无比,目光异常锐利而深邃,说:“我要你做一件事,一来是为了医治史如歌的眼疾,二来也算是报答了我对你的生育及养育之恩。从此,你我互不相欠,如何?” 倏然,易浊风又剑眉一敛,低声再问:“你要我做什么?” 溥侵嗤嗤一笑,又宽慰他似的,说:“放心,我不会叫你去杀黑影人或是程戈。” “那你想要我做的是?”溥侵诡异的笑意,令易浊风心中没底。 忽然,溥侵又缓步走到易浊风的面前。看着曾被自己错待了二十几年的亲生儿子是这番高大魁美、飘逸俊朗,他轮廓分明的面容上也露出了一丝发出内心的笑意。可是,那笑意很淡,转瞬即逝。很快,他又恢复了一惯的那阴阴的表情,道:“我要你去对付几个人。” 易浊风微微一惊,面上却也是不动声色:“哪几个人?为何你要我去?” 溥侵的眼中神色复杂,道:“我要你对付的这几个人,在江湖上名号自是响当当的。所以,得用上你的承影剑,就像当初对付史乘桴那样对付他们。” 易浊风身躯一震,顿时怔得说不出话来。 溥侵冷冷一笑,手轻抚在他的肩膀上道:“在天绝宫发生的事,不说十,八九分是逃不出我的眼睛的。” 易浊风脸色一黯,抬眼一望,凌厉而暗含杀意的目光正好撞上溥侵的怔怔虎目。在好一会后,易浊风不禁冷笑一声:“我明白你想做什么了。” 溥侵的嘴角又扬起完美的弧度,说:“如果你不想跟我算清楚账,我便不会强求你做这件事情。”他一边说却一边从袖口处掏出了一张布满墨字的黄绸。 他将黄布递予易浊风道:“就按这上面我书写的做。” 易浊风并不以为意,却接过溥侵手中的黄绸细细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的脸色越变越阴沉,冷道:“若我做不到又如何?” 溥侵呵呵一笑道:“那就是做不到的办法了。” 易浊风暗自握拳,手中的黄绸早已被其浑厚的内力捏得变形。道:“我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话音一落,他便提步凛然跨出了大门。 第372章 怪异死法 待易浊风离开半晌,屋外急来又一阵旋风,一条人影倏然而落,慢悠悠地立于溥侵前方。 “参见教主!”蜀逍躬身道。 “黑影人带着史如歌朝哪个方向去了?”溥侵问。 “禀教主,西南方!”蜀逍说。 “那就带着你的人,好好地给我盯着。”溥侵又说。 “必然。”蜀逍又应着。 为寻找一种名叫梦草的药引,去医治史如歌的眼盲,程戈与唐钰莹不惜日夜颠簸,很快便到达了神农寨一带。 神农寨寨主赫重天素来爱财好色,江湖上几乎人尽皆知。听说昨日,醉红楼大摆盛宴,赫重天不惜花重金,买得了其头牌柔枫姑娘的一个月使用权。 柔枫确实有着沉鱼落雁的容貌、弱柳扶风的身子。她刚进神农寨,便死死地缠住了赫重天。 赫重天也如同魂魄被勾走了一番,彻夜窝在她的房间,跟她勾搭、厮混。 这会儿,多位家丁怯怯地跑去向他通报,说武林盟主程戈到,他也无动于衷。 在大殿等候了两个多时辰,程戈终于坐不住了,很不满冲两个兵卫说:“你们神农寨懂不懂待客之道?现在赫重天的眼里是谁也容不下了么?” 看着程戈怒气冲冲地握紧了手中的赤霄剑,其管事的家丁忙着点头哈腰,再对他说:“程盟主息怒,我们掌门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您就再等等,容小的再去里边催催。” 因为家丁好话说尽,所以程戈的忿气也消了不少。他挥挥手,催促道:“去吧去吧,若是他再不出来,我自己上去找他!” 那名家丁听此,又匆匆地跑上了阁楼,他站在门口轻声禀报道:“掌门,程盟主已经等候多时了,您就快点下来吧。” 冬阳暖照,斜洒在天窗上,白光熠熠。 阁上却依然没有动静。 江湖之人,睡觉自然是无比警醒的。而赫重天,家丁们在楼下唤了几声没做任何反应,现在家丁跑上来敲门,依然声息皆无。 这不就奇怪了么? 程戈蹙了蹙眉,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楼来。而唐钰莹,一直紧紧跟随在他身后。 “赫寨主,请出来!”程戈使出一点力道,去敲那一扇门。哪知它并没有锁,他的手刚触到去,顿时“吱呀”一声响,悄然敞了开来。 唐钰莹小惊,立马道:“这门竟然没关!” 程戈怔怔地看她一眼,不禁也变了脸色。纱幔低垂中,他隐约看到两人横在床上,一动不动。倏然,他的心中也感觉到一阵不安。 却是那管事的家丁,他急忙抢了上去,将洁白的纱帐掀了开。 两条尸体映入他们的眼帘。 赫重天和柔枫正躺在纱幔的最中间,他们的神色极为平静,可以看出,他们的死的时候没有受任何痛苦。 而且他们的衣服都还穿得很整齐,但是从他们还未僵硬固化的尸体可以判断,他们死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时辰。 那名管事的家丁,双手不住地颤抖。他连忙跑下楼去,叫来了四五个小厮。他们七手八脚地正准备将赫重天和柔枫抬起。 “先别动!”程戈慢慢地走近床沿,仔细地观摩起来。 旁边的唐钰莹也小心翼翼观察着,道:“程戈,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和血迹,而且面色红润,可以排除是下毒被害的。而且,看他们的死状,也不像是被内力击杀。” 程戈点点头,道:“对,他们是遭人暗杀的。只是我还看不出来杀他们的人用的是什么兵器,为什么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就在程戈和唐钰莹茫然不解时,躺在床外边的赫重天,他的手臂因没有安放好而从床沿自然地垂落下来。 也就在这时候,他手心的那一道细长的剑伤狰狞地刻入了众人的眼球。 “怎么会这样?”程戈失措地将他的手拿到眼前仔细地端详着。 “怎么啦,程戈?这只是一道极细的剑伤。”对于程戈的惊愕,唐钰莹疑惑不解。 程戈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道:“我师父死的时候,他的身上也只有手心的这道剑伤。” “可听说杀害史庄主的凶手庄罹早被击毙了啊!”唐钰莹说。 程戈摇摇头,也是满腹狐疑…… 总之,不到一天的时间,神农寨满处变得净是缟素。萧长的白绫,在寒冽的冬风中漫天飞扬。而这时候程戈和唐钰莹,也已经走出了神农寨的地盘。 川州城大街上,程戈手拿一株黑幽幽的梦草,与唐钰莹并肩而行。现在的程戈,看上去也是恍恍惚惚。因为他仍旧在思考,这次赫重天之死与他师父史乘桴之死的莫大关联。 唐钰莹知道他在想什么,走着走着,不禁试探性询问他:“程戈,你知道是谁杀了赫重天?” 程戈依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唐钰莹催问了好多遍,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哦,我不清楚。杀他的人武功极高,也极会用剑。即使赫重天生前结下了很多仇家,但是我觉得他的仇家中不可能有武功这么高的人。”随后程戈回答。 “那会不会不是人呢?是妖是魔?又或者是……”说着说着,唐钰莹忽然也不敢说了。 听着她的猜测,程戈又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唐钰莹又自己思索着,自言自语说:“依照溥侵暴虐的性情,如果他要杀赫重天的话,一定会将整个神农寨一块灭了。但是这个凶手,他完完全全只针对赫重天一人。” “但是这也不能够表示,溥侵不会派别人杀他。”忽然程戈也说。 “那他为什么要杀赫重天?不可能是为了阻碍我们给如歌找药引子啊?”唐钰莹又问。 而她这么一问,程戈忽然停下脚步。程戈的俊眉也蹙成一团,心跳猛然加速,道:“凶手杀手的方法,太过诡秘!依我看,我们又遇到强劲的敌人了!” 唐钰莹又完全认同他这番话,轻轻点了下头。望着程戈手中的梦草,她忽然也轻吁一口气,感慨一般说:“幸亏那个赫威肯将今年仅长的这一株梦草赠予我们,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够回去医治如歌……” 第373章 蹊跷层层 程戈却又摇了下头,说:“即使没有拿到梦草,我相信你也能够很快医好如歌。” “呵呵,谢谢你的信任,程戈。”听到程戈夸奖自己,唐钰莹似玉般纯洁无暇的小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突然间,程戈却又皱了皱眉,说:“我们得抓紧时间赶回去了,得让如歌体内的毒早些散开!” “嗯,好,那我们快走,也别让程伯伯久等了。”唐钰莹又应说。 随后,程戈和唐钰莹又马不停蹄地往泉池郊外的那幢小木屋赶。 不到半天的时间,他们便抵达目的地。 然而,眼前屋子里那些打斗过的痕迹,令他们心中油然而生一种疑惑和茫然。 “看来溥侵的人找到了这里!”程戈咬了咬牙说。 “那现在如歌的处境是不是更加危险了?”唐钰莹也显得有些焦急。 程戈又沉下心来思忖,而后他再回答唐钰莹,“也不一定,毕竟有我叔叔在。而有他在,极少有人能够带走如歌,因为极少有人打得过他。不过我们还是得尽快找找,他们应该就在这附近,不然就是回泉池去了!” “好的。”唐钰莹点点头后便迫不及待地跨出了屋子。 “程戈!”蓦然,一句如青鸟般清脆悦耳的男声传到他们耳畔。 程戈和唐钰莹相继停下脚步,却见前方,一袭白衣的楚绍龙跨着快步迅速走了过来。 “我知道他们在哪儿!”楚绍龙道。 程戈偏头,斜视着楚绍龙,眼前一亮,“哦?程胤派你来带我们去?” “是,我已在这里等候你们多时。”楚绍龙又散漫地摇了摇手中的金唯扇,目光幽深跟程戈对视说…… 冬日的泉池,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潮湿的味道。 不出程戈所料,程胤带着史如歌在躲避了十二执事的千万层追捕后,最终还是回到了泉池山庄。 因为他们也觉得,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只有待在泉池山庄,史如歌的心里才会感到比较踏实。 等到他们这一伙人,在泉池山庄待了许多天,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落香魂的解药得以被唐钰莹炼出。 自然而然,史如歌的眼疾得到复明,虚弱的身体也慢慢恢复。 只是,她那颗绝望的心,却怎么也快乐不起来。在很多个夜里,她独自一人倚坐在房前那株已经枯萎的桂花树下,仰望着天空如水的月光,静静地思念着她的父亲和母亲。 无论春夏秋冬哪个季节,清晨的川州城都是一个弥漫着欢声笑语的地方。 因为此段时间为武林的多事之秋,所以各大门派的掌门纷纷受邀,相继地来到了这个枢纽地。 冒着刺涩的寒风,百叶寺住持百川和浴莲阁阁主鹤千行正踱步走来。 大街上,叫卖的还是在叫卖,忙碌的依然在忙碌,手脚不停歇。 百川和鹤千行却是一边闲谈一边行走。 大街上,摇着玩具风车奔跑的小孩儿不计其数。他们的父母忙于生计,便放任他们自己在这风中穿梭玩耍。 突然间,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儿蹦蹦跳跳地从另一边跑了过来。她跑得肆无忌惮,猛地一把便撞到了鹤千行的腿上。 鹤千行一向和蔼可敬,他俯下身子紧忙扶住了差点摔倒的小女孩,道:“小心哟,别摔着了。” 小女孩抬头视他,乍时眼中闪过一丝怪异的寒芒。 鹤千行也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正想着要挺直脊背,唯恐有人偷袭。可是,就是在这一瞬间,有一股冰寒的力量深入到他的心肺间,他直觉全身的真气都被打散。而他手中的拂尘,再也没有来得及施展! 这一刻,小女孩的脸亦是扭曲得变形。她的胸口也如爆炸了一般,如红雨般的鲜血喷薄而出,紧跟着,她和鹤千行的尸体同时摔在了地上。 同行的百川,瞠目结舌,瑟瑟发抖! 不久之后,浴莲阁的几个重要弟子均赶到了川州城,他们将鹤千行的尸体抬了回去。忤作验尸的结果,鹤千行和那女孩的身上都没有任何伤痕,可是,他们的耳背处,都留有一道极细极细的伤口。酷似剑伤。 一月之内,神农寨主赫重天、浴莲阁主鹤千行皆死于非命。究竟是何人杀害了他们?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整个武林人心惶惶,所有的人也都觉得这一切匪夷所思。 明摆着,有人不喜欢天下太平,想要挑起武林事端! 而那时候,在距离泉池山庄百里外的陌兹岭上,已经聚集了江湖上各门各派的人。他们吵嚷着,一定要武林盟主出来主持正义,找到凶手后为他们死去的掌门报仇! “放心,我程戈一定会查出真相,给大家一个交代的!”面对吵嚷的各门派弟子,立于岭峰的程戈大声说,说完之后他还暗自捏了一把汗!因为现在他也深深地发现了,这武林盟主确实是不好当的! 只是他既然肩负起了这个重担,那他也必定不会让天下人轻看或失望。否则,他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史乘桴和鹤千行和百川? 不过,这凶手该从何找起? 程戈陷入沉思之态,忽而,他的脑中又闪过了一道灵光。因为凶手所杀害的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即各门派掌门人,所以想必他的下一个目标又会是哪位掌门! 那么,会是哪位掌门了?难道是鸾凤山掌门影空? 程戈推断着,不禁又想起了一件更为烦心的事情。即:他曾和影空交换条件,如若她们救了史如歌,那他程戈必须在鸾凤山待上十年。 如今,她们鸾凤山派出唐钰莹,确实替他救了史如歌。那么接下来,他是不是也得履行诺言了? 庆幸的是,唐钰莹回鸾凤山这么久了,影空却还没有派人过来催他过去。 鸾凤山之巅。 影空仰望着头顶伸手可得的星辰。 面纱下,她的美丽就似幻影一般。 她痴痴地望着天空,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身后,药王荃早已悄悄地走了过来。很轻的步子,却还是打断了她的思绪。 “爹!”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声音很甜很美。 “君儿,你在想什么啦?” “我……”影空的脸色泛着淡淡的红。 第374章 焉得虎子 “你在想程戈?还是放不下他?”他望着影空的眼睛,又轻声询问。 “没有,爹!”影空语气很重地否定。 药王荃冷冷一笑,然后又好像叹了一口气,说:“爹就两个女儿。爹希望你们过得比任何人都好。不希望你们爱上同一个男人。特别是程戈那小子!” “我知道,爹。”影空又应着。 而现在的影空,其实也并非原本的真正的影空。在半年前,那个原本的真正的影空,已经被他们给囚禁起来了。 药王荃的脸上表情淡漠,眼底却也藏有一丝杀机,又特别告诉她说:“君儿,赫重天和鹤千行相继被杀,凶手十分厉害,这段时间你可要格外小心。不过爹也会继续留在这边,暗中保护你!” “女儿知道。只是爹,这凶手会是谁?难道他想以我们各大门派为敌?”影空又疑惑的问。 药王荃拧了下眉,又好似在自言自语,说:“看赫重天和鹤千行那宁静而祥和的死相,倒是和当初的史乘桴一样。” 倏然,影空目光一瞠,立马判断道:“爹,是易浊风!” 药王荃又很快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影空。但是他不说话,因为目前他也没法判断影空的判断是对是错。 “那他的下一个目标会是女儿吗?”影空又询问他。 他又思考了片刻,再答:“如果是易浊风,下一个他要杀的人,不是你就会是百川和尚。看样子,我们得找那武林盟主帮助了!” 翌日,泉池山庄,程戈收到了影空飞鸽而来的一份书信。 听说是自鸾凤山那边而来的信件,原本还在厨房忙乎着的史如歌,立马灰溜溜地跑到了外边。 她也毫不客气地一把将程戈手中的信件给夺了过来。 “看看,是不是钰莹写给你的?说什么了……”史如歌一边甩了甩长发,一边很高兴地展开了信件。 “喂,是写给我的,我还没看,你先别看!”见她这么激动,程戈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又立马伸手,毫不费劲将它抢了过来。 见此,史如歌又停下来,愣站在那儿,微撅嘴道:“小气鬼,我先随便看看嘛……”说完之后她又紧紧缠住了程戈的一只胳膊,再伸手过去只想从他的手中将信件给抢回来。 “唉!”无奈的程戈轻声一叹,忽然他也停了下来,再拿着史如歌的手,恭敬地将那一封信件郑重放到她手上,道:“行行行,就你先看吧,念出来啊。反正他们也不会给我写情书情诗之类的!”说完之后他又冲史如歌翻了翻白眼,然后假装十分生气地走开几步! “你还真生气了啊?好吧,还是你看吧!”史如歌见此又妥协说,再乖巧的将那封信件还给他。 等程戈接过了,她再故意抱怨,又叹息说,“程戈,你真是越来越小气了。我就跟你开开玩笑而已,你这都不让我。亏我每天为你洗衣做饭,陪你练功!我这么辛苦,你都不知道感激我,还这么容易生气!要知道以前这些活我全不会的!而现在了?因为担心你吃腻了那些素菜,我还经常去翻书学习做新菜!” 是啊,泉池山庄在那晚被人血洗,如今,便只剩下她和程戈两个人。而现在他们两个人,衣食住行都得靠自己解决,没有了以前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没有了众多的丫鬟和侍卫的服侍。 平日里程戈都忙于练功,闲暇时便负责买米买油劈材之类。史如歌则经常在厨房忙碌,洗衣做饭种菜。他们相互照顾相互关爱,偶尔还拌拌嘴。只是,史如歌的性格还跟从前一样,经常会耍耍自己的小性子小脾气。 不过,不知道的人,真以为他们就是一对小夫妻小冤家。 “嗯?真的?如歌,你变得这么懂事了?这么贤惠啊!”程戈又假装甚是意外的凝视史如歌说。而实际上,史如歌为他所做的一切,他都心知肚明。 “哼!”史如歌也假装生气,故意扭过头去。 程戈也不再管她,接下来去看信的内容。 “信上说什么了?”忽然史如歌又凑过来,好奇问他。他们两个人的打闹,也终于停了下来。 “信是黑影人前辈写的,现在他在鸾凤山。前辈也断定,杀害赫重天的与杀害鹤千行的,是同一个人。也极有可能……就是杀害师父的那位……”程戈说,说着说着突然间捏紧了拳头。不知不觉间,他手中的那张纸,也被揉成了团。 “杀害我爹的人真不是庄罹吗?是易浊风找他做了替死鬼?”忽然史如歌又急切问他。她也从未否定,易浊风是一个城府极深的男人。 “或许是吧。”程戈又点头声音很轻的回答。忽然他眼中的愠怒也完全淡去了,凝视着史如歌的眼睛,深深地望到她的眼底。 史如歌也恢复了平静的心情,凝视着程戈。就这样,他们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对视了好一会。 好久之后,却见程戈撇嘴一笑,安抚她道:“不过我觉得,杀这些人的人,并非易浊风。毕竟他跟这些人,无冤无仇。” 之前弥漫在史如歌脸上的灿烂,早就已经完全消失。这会儿她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看上去有些伤感、有些落寞。随后她也转过身躯,不再跟程戈对视,语带一丝狠戾说:“希望不是他。不然我不会放过他!” 程戈又点了下头,再看一眼那封信件,说:“按推理,这名凶手要杀的下一个人不是影空就会是百川住持。所以黑影人前辈提议,由他留在鸾凤山,而我去百叶寺。这样只要杀人者一到,我或是前辈便能与他一战!” “你要去百叶寺,我跟你一块去!”史如歌的语气很强势,似乎容不得程戈的拒绝。 “这不好吧……”程戈却显得有些为难。 “怎么不好了?如果那杀手真是易浊风,我正好有话要跟他说,还要向他讨样东西!”史如歌说。 程戈还是顾虑的摇摇头,说:“百叶寺全是和尚……” 史如歌又微微撅嘴,说:“那有什么关系?我女扮男装便是!难道你想把我一个人晾在这儿?” 第375章 深入虎穴 “唉!”程戈挥挥手示意史如歌不要打扰自己后便暗自思考起来:他确实是不会将史如歌一个人留在这边。可是带着她去百叶寺方便么?安全么? 突然间,他又回过神来,疑惑且好奇看着史如歌,问:“你刚才说,你要向易浊风讨样东西?什么东西?” “这……不告诉你……”史如歌回答得吞吞吐吐,然后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开了他的目光。 “哦……你这丫头……”程戈又耐有寻味地上下打量着她,脸上露出一丝坏坏的笑容,再道,“不过也对,他跟你的关系毕竟非同一般,你找他讨东西是理所当然的。” “你以为我讨什么?”发现程戈鬼精的目光不停盯着自己看,史如歌显得更加难为情,小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红晕。 “我哪里知道?反正你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程戈说话的语气忽然变得不太好。 也不知道怎么的,史如歌总觉得他的语气中带有一丝酸味。她又思忖了片刻,再直接告诉他:“我想找他要一纸休书而已。这样我就可以和他撇清关系了。” “撇清关系?哪有这么容易……况且他还不一定会给……”程戈又懒懒散散说,身子不经意的向一旁斜倒,倚靠在了旁边的大树上。 “他会的!就算他不给,溥侵也会强迫他给的!”史如歌又十分确定说。因为她知道自己和易浊风是不能够在一起的。而且照易浊风那薄情的性格,他应该是想早休了自己好去娶那骆姝帘的。 “丫头,答应我,这回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冷静,先别去在意……”忽然程戈又沉静下来,缓步走到她的面前,一本正经对她说。 跟程戈对视,史如歌那对清澈灵动的眸子里,又燃起了一团形状怪异的火焰,说:“你放心吧,我知道!我不会再骄躁了,不然就会中了别人的圈套!” “嗯,这才乖嘛!”程戈又大吁一口气说,然后还咧嘴一笑,显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史如歌单薄的身子也慢慢往前倾斜,整个人不知不觉间便倚靠在了程戈的肩膀,感慨般说:“要是爹爹还在,那该多好……” 见此,程戈也没有多想,轻轻搂住她,附和着说:“是啊,要是师父还在,也许一切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了。” 史如歌又点头,但是没有再说话。她就静静倚靠着程戈,渐渐的还好像忘记了时间。 现在的他们,都没有察觉,在不远处的枯树下,正有两双凛冽的眼睛,恶煞的盯着他们! 而那两个人中,有一人的脸上带着半张面具。看着前方的那一幕,他的嘴角咻着一抹冷笑,再对身旁那名女子说:“史如歌心中所爱,是程戈这小子。呵,我看你省心点,别整天忧愁她会抢走你的心上人了。” “哼,水性杨花的狐狸精!”骆姝帘却又很不服气的骂咧道。强烈的嫉妒心和憎恨心,致使她说不出其他话语来。 黑祭听此,脸上笑容愈发意味深长,又对骆姝帘说:“其实,史如歌和程戈如此,对我来说甚好……这样,我便能更加轻易唤醒易浊风最黑暗的一面,牵引他正式遁入魔道……” 言罢,他一跃身,轻飘飘地消失在了天日之下。 “哼,史如歌,你走着瞧!”骆姝帘却还愣站在原地,忿恨地再说了一声。而后她也轻盈跃身,去追逐黑祭的身影。 飞翔在半空中,呼呼风声从她的耳旁滑过,她喊声询问黑祭:“魔尊,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当然是去百叶寺!”黑祭回答她…… 翌日,史如歌和程戈便收拾好了各自的行李,往百叶寺赶! 为避免被人认出,从而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史如歌还是决定梳成男装。 百叶寺永远香火鼎盛! 这天清晨,刚做完早课的百川住持,带领寺内多位弟子,迎接着武林盟主程戈的到来。 佛门重地,出奇的静,心切的静。连一根尖针掉落在地上,都能清晰入耳。 好久后,禅房内,百川和程戈相视坐于蒲团之上。 程戈轻柔的声音在这间屋子里响起,说:“大师,程戈只想护你周全,绝不会让那杀手有机可乘!” 百川无比平静,还轻声一叹说:“多谢程盟主记挂着老衲的人身安全。不过,生死有命,该来的还是会来,是祸终究躲不过。” 程戈又轻呵一笑,继续礼貌而谦和说,“大师,您不必悲惋和感慨。您一向慈悲为怀,自然也不会结交什么仇家。而这杀手,却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所以他是武林的公敌。我有义务抓到他给众门派弟子一个交代!只是我愚昧地待在贵寺守株待兔,却不知道他是否真的会在此出现!” 百川老皱皱的面容上又浮现一丝欣慰的浅笑,说:“杀人者的内力深厚无比,就连鹤千行都难逃毒手。蹊跷的是,他用的是何种兵器至今都不被人所知,杀人的目的也无从查起。显然,守株待兔不失为一个最好的办法。” “大师可曾猜过杀手会是何许人也?”程戈又问。 百川微微摇头,又语带担忧说:“今日的武林,隐藏的高手之多,就连老衲都数不过来了!还有,忘忧海一带的妖魔,我怀疑它们也过来芫莨大陆了!” 听百川这么一叹,程戈不禁心口一沉。 “您是说黑祭他们,也过来芫莨大陆了?”片刻之后他再询问百川。 百川又点了下头,说:“嗯。极有可能。至少白庆来过这边,还曾拜访过我。” “他们过来做什么?”程戈又不解询问。同时他的内心,越来越担忧。 百川说:“幽冥域的魔妖,一旦获得了五株仙葩草的神力,便能够得道成为真正的神仙,然后统领整片忘忧海。换言之,仙灵域的半仙,如果得到了五株仙葩草的帮助,也能够得到成为真正的神仙,最终统领整片忘忧海。而且听说,幽冥域的黑祭,并非命理上的幽冥域的统治者。听说命理上的幽冥域的统治者,身在芫莨大陆。想必黑祭过来,也就是为了找那个人。” 第376章 有何特征 倏然,程戈又惴惴不安问,“哦?那人有什么特征?” 百川又浅吸一口气,讲述:“一、使用附邪的上古神器。二、体内流淌的鲜血,不是干净的人血,因为曾被妖魔之血所渲染。” 顿时,程戈漆黑的眼瞳骤然瞠大,瞳中还闪烁着一缕狰狞的厉芒。 因为他立马想到了一个人,那人完全符合百川所描述的特征。 当程戈在思忖什么时,忽然见得身前的百川凌空而起,直向他扑去! 倏然,程戈的潜意识告诉着他,不要闪避! 理所当然,百川的那一掌,重重地击在了他的胸口! 可是,这强大的一掌打在他身上,他却没有一丝痛觉。相反,他直觉精神倍增,浑身都散发着无尽的力气。似乎,他稍一出手,便可摧毁眼前的这一个世界! “大师,你……”突然间程戈的眼瞳又瞠大了,因为他明白了什么,也想要站起身来反抗百川的行为。 不料,百川又在加注功力,并且阻止他起身,说:“程戈,我将毕生的功力全部传授于你。只希望你能够坚持正义、除魔卫道,为黎民百姓做更多的事!” “可是大师,您这样做,如果那杀手来了,你便毫无还手之力了……”程戈又忧心忡忡说,依然奋力想要摆开他。 “只要你能制得住他,老衲便是现在死了,也会瞑目的!”百川又说。说的时候将体内更多真气,传输到了程戈的身体里。 “大……师……”百川修炼了五十年的内力,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全数地灌入到了程戈体内,那么庞大、那么浩淼。 然而,突然间程戈的眉心狠狠压拧一下,神情一阵痛苦。 他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是因为百川一次性传输给他的内力太多,致使他体内的赤霄真气在这短时间内难以与其难溶?还是因为有绝顶高手,正躲在暗处暗算着他? 反正他只觉自己的身体很虚软、很疲惫,好像是被外面忽然而来的外力所击。 他反运其力,令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和振作的精神。 果不其然,顷刻间,他立马感觉到了有一股隐形的浓烈的杀气,正弥漫在这间屋子的四周! 百川也察觉到了异样,长长的白眉微蹙。 不过,程戈和百川依然镇定地坐着,一动不动。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暂时性地维护他们自己的周全。 而且程戈想:这名杀手即使武功再高,此时他也不会有胆闯到这里与我交手。一来他怕我通过他的武功从而识破他的身份,二来他怕输。 “啊……”突然间,又有一句凄惨而清脆的女人声,传到了他们的耳边。 倏然,这个声音也使得程戈的剑眉缩成了一团! “程盟主,鄙寺怎来的女人?”百川立马也用奇怪的眼神凝望着他。 “是我师妹!”程戈弱弱回应百川一声,而后一个腾身便站立了起来。 “程盟主,令妹有危险,先去救她吧!”百川也在这时候说,还带着命令的语气。 突然间,程戈却又驻足,变得举棋不定,“这……” 见此,百川的脸色又稍稍变冷,冷然不悦说:“我把武功传给你,算得上你半个师父,师父的话你怎么不听?” “可是您……”程戈又说。 百川再挥了下手,打断他的话,微微瞑目道:“既然杀手的目标是老衲,躲,又如何躲得过?” “那您小心点,我争取很快就回!”程戈本想再说什么,见得百川已经闭上双眼,而史如歌那边形势紧迫,他便不再多说。 “百川,你这个疯子!”待程戈离开了这间禅房,便有一句尖锐的带着怒意的男人声,自屋外慢悠悠的飘荡进来。 而且那个声音,诡异得只在百川的耳边萦绕。随之,四周败叶纷飞。 寒风拂起,也刮得禅房内的铃钟,叮当作响。 百川再次皱眉,又见得一道黑色的身影,不知道从何处,不声不响的窜了进来。 “你是?”凝望着静立于眼前的蒙面的黑衣人以及那把被他紧握在手心的长剑,百川那似老树皮般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惑色。 现在他也在想:程戈明明已经追去,为何他还能如此迅速地出现在此?难不成杀手有帮凶,是两个人? “百川,真没有想到你这老东西,竟舍不得浪费一丝资源……临死之前竟将功力全部传授给程戈……”黑衣人语气很冷很不满说。 早已精力透支的百川,忽然沉重跌坐在身后的蒲团上。他都没有再去望眼面前的这名黑衣人,只是微微一笑说:“人固有一死,但求死得有价值。如此之后,老衲死而无憾了。” “哼,就程戈这窝囊废也能除魔卫道?笑话!”黑衣人又很不屑说。 百川的嘴角也不禁泛起一丝冷笑,说:“施主杀戮无数,自然看不起像程盟主这样有着一颗仁义之心的人。” “仁义之心?我看他根本就是为了一己之私!你以为他真的是当年天一教程胤的儿子?我告诉你他不是!”黑衣人又气势汹汹说,还微微转过身去,完全不以为然。 百川的眼底依然一片平静,因为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和判断,又对黑衣人说:“程戈是谁的儿子、是何等出身,这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的人品就是那样,跟施主截然不同。也不知道施主,为何要杀四大掌门?难道是为了挑起武林事端?” 黑衣人再轻哼一声,轻蔑一笑问:“你这老秃驴,临死前还想知道这么多?” 突然间,百川也忍不住笑了,说:“如此粗俗无礼之高手,老衲真想见识一下,到底来自于何方……”说的时候,他也在悄然转运着体内仅剩的那一点维持生命的真气。 “奉陪!”察觉到他在运功,黑衣人又龇牙咧嘴说,如同在嗤笑百川已经不配与他交手一番。 然而,就在黑衣人话音刚落间,便见得百川腾地而起。然后,他的身子似一缕清烟般旋飞起来,直向黑衣人面前袭去! 而他的这一击,来势虽然不算迅猛,却还是不紧不慢且恰到好处地攻中了黑衣人的胸口。 第377章 淡然无谓 “百步清风神掌!”黑衣人的脚步微微颤退,心神微乱之际同时大彻大悟。突然间,他再瞠大了那对灰色的眼瞳。伴之,他手中的长剑脱鞘而出! 就像百川已经没有了内功一样,他反击的这一剑也只是单纯的一剑,无比的快剑而已,并没有在上面附加内力。 “剑……”当一道凌厉的白光闪过时,百川也瞠大了双目,恶瞪着眼前的黑衣人。 “哼,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知道鹤千行和赫重天是怎么死的了?”黑影人又阴阴一笑说,再利落地收回了手中的剑。 “程戈!大师!”史如歌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动,忽然带着一帮人行色匆匆跑了进来。 “大师!大师……”此时此刻,百川缓缓向后倒去。 还在惶恐中的史如歌,走过来后赶紧扶住他的身体。而这时候的黑衣人,早已毫无声息的消失了。 庆幸的是,此时此刻百川还有一口气,还有一口气。 “大师,快告诉我是谁杀了你?我师兄程戈又去哪儿了?”史如歌哭丧着脸,焦急的询问着他。 “是易……浊……风……”百川凭借仅剩的气力,无比艰难的吐出这三个字。 也就在他完全倒向地面的那一刻,史如歌的整颗心也变成了凋零的碎片。她都麻痹了,毫无感觉了,没有痛觉了。 她就目光空洞的发呆,不知道在望着何处。现在她的世界,也只剩下绝望。 “大师……”发现有人调虎离山,程戈也领着几个和尚赶了回来。 见百川倒在了血泊中,他又连忙将其抱起,迅猛的向其灌输着真气。 因为程戈的体内有好几株仙葩草,所以百川接受了他的真气,又稍稍睁开了惺忪的眼睛。 见他差不多醒了,程戈又欣慰一笑,再赶紧询问他,“大师,你有没有看到是谁?” “承、影、剑。”百川又虚声说。 “承影剑?易浊风?”乍时,进来的众和尚你看看你,我看看我,不停的念叨着。 现在这会儿,程戈变得一直沉默不语,因为他不愿意相信百川所说。而一旁的史如歌忽然又激动起来,自言自语说:“我不相信!大师您是不是……是不是看错了?误会了?不可能是浊风!”说完之后她再伸手,使劲地摇晃着百川。与此同时,她的脸上显出狰狞而又落寞的表情。 “如歌,大师已经走了,让他安息吧……”忽然程戈又说,再拔掉史如歌的手,不让她碰百川的身体了。 而这时候,史如歌整个人自然再次顿住,颓然而木讷蹲坐在那儿,目无光彩、形如木人。 随后,程戈将百川的遗体,轻轻放躺在地上。见此,在场的众位弟子立马有序地围了上去,蹲坐在他的遗体旁,不约而同念起经来。 而杀百川之人,在杀了百川之后,又急速飞出了这间禅房,跟她的同伴会合! 至于她的真实身份,自然就是雨弩。雨弩手中的妲魔剑,本就是效仿承影剑而铸造。 她的同伴,则是黑祭。 待成功从百叶寺逃出来后,黑祭和雨弩两个人,便停在一处高山之角上。 不料,白庆忽然出现,怒声冲他们道:“黑祭,你们太过份了!居然连百川大师也杀!”白庆刚刚赶到百叶寺这边。而刚赶到,立马便听见了百川被杀的消息。但是他的双脚还没有落地,又看到了他俩逃离的身影,于是他先赶紧朝这边追来! 原本黑祭和雨弩便有些畏怕,不过他们是畏怕易浊风或程戈追来。虽然现在追来的人并非易浊风或程戈,而是白庆,但是他们两人见了也同样感到惶恐。 因为有人撞到了他们,所以他们的秘密也就泄露了。而他们共同的大计,极有可能会以失败而告终。 “白庆,是你……哼,你果然又来这芫莨大陆了……”盯着白庆时,黑祭的眸子里也是轻蔑且畏怯的神色。 白庆并不认识雨弩,但是他看得出来她并非善类,又愤怒而不解的说,“对!最近这边不太平,于是我过来了!没想到今天,你们这对杀人凶手,真被我撞到了!只是我不明白,黑祭,你们杀几大掌门,为了什么?” 黑祭又一脸轻蔑,轻冷一笑,看了看雨弩后再冲白庆说,“为了什么,我为何要告诉你?白庆,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别多管闲事!” 白庆又摇头,再气势汹汹说:“我不会离开!除非,给出我要的答案!” 倏然,黑祭开始凝蹙着眉,在心中酝酿什么。不料,他身旁的雨弩,已经完全没有了耐心,冷冲他说,“既然他要多管闲事,那今天我们便收拾他吧,正好主上也早就有了收拾他的想法……”说完之后,雨弩拔出手中的长剑,直接攻向白庆。 随后,在这处山头,三人展开了一场较量。 黑祭和雨弩,联合对抗着白庆。 原本黑祭加雨弩,并非白庆的对手。黑祭还被白庆打成了重伤,奄奄一息。然而,在他们两人最为危险的那一刻,云海护法出现了! 他趁白庆不太防备,直接将其杀害! 因为黑祭也伤势惨重,没有了生还的几率,所以最终云海护法跟他达成协议,即他们两人从此合二为一。 云海护法开始占用黑祭的身躯。同时也拥有着黑祭的魔力和意识。 因为白庆也死了,所以在成为黑祭后,云海护法又急速召来了药王荃。随后他带领药王荃和雨弩,一同去往忘忧海,再杀掉了白晁,最终摧毁了整个仙灵域。 从此,茫茫忘忧海上,便只剩下幽冥域一个部落…… 不过,云海护法并非特别满意黑祭的身躯。 在他看来,只有易浊风的身躯,才是最为适合他的身躯…… 三天后,在川州城喧闹的大街上,依然一身男装打扮的史如歌,跟程戈肩并肩,慢步而行。 自百叶寺出来,这一路上程戈没有说一句话,似乎一直在沉思着什么事。原本史如歌不想去打断他的思维,可是在走了好久后,她还是忍不住想听听他的想法和分析。 “程戈,那杀害三大掌门的人真是易浊风吗?”她问。 第378章 果断敢绝 “或许是吧,这个人带了剑,却并不是用剑杀的人,他也没有使用内力。百川住持临死之前说了承影剑三个字,而承影魔光能摄魄销魂,杀人于无形间也早是武林皆知。”程戈说,说完之后忽然还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史如歌。 而这时候的他,眼底也潜藏着对史如歌的担忧。 “我还是不太相信是他。”史如歌也停下脚步,大无畏跟他对视,也无比大方的说。尽管她觉得刚才程戈说的有道理,但是她就是不愿意去接受。- “不如接下来,我们直接去找他,怎么样?”忽然程戈也直接询问她。 “找他?”史如歌的心口,又好像被一根尖针,给狠狠扎了下。 “嗯,对,找他。”程戈又冲她轻轻点头说。 史如歌又揪拧着眉,在心中凝思。忽然她也发现了,她有好久不曾见到易浊风了,而易浊风似乎也不曾找过她了。难道他心里真的没有她这个妻子么?虽然之前他的所作所为伤透了她,但是她对他的恨,其实并没有那么深刻。 “可是天大地大,我们应该去哪儿找他?”终于她回过神来,又询问着程戈,然后还望了望四周,似乎想要从这熙攘的人群中寻到易浊风的身形。 对于史如歌此时的举止,程戈也不觉得奇怪,相反,他又轻笑说:“丫头,不知道是我们俩心意相通,还是你跟易浊风心意相通,或是我和易浊风心意相通……我也有觉得,最近他就在这附近……” 说完之后程戈直接提步,较快的往前走。史如歌见此,又迅速地追上了他。 酒醇飘四野,菜香满金楼。众所周知,这是川州城内广梦阁内的标语。 这会儿,一袭黑衣的易浊风,正坐于最角落的一桌,忘我地独饮。 阁内乐声萦绕,欢声成堆,然而,这一切完全没有吸引到易浊风喝酒的雅兴,他的情绪也丝毫不被周围的气氛所感染。 却是她的到来,让他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酒杯。 她冲他轻蔑一笑,再拍手轻轻鼓掌,夸赞他说:“易浊风,我不得不佩服你……都这个时候了,你竟还如此安然地坐在这儿喝酒……难道你都不知道?外面三大门派的人,早已结成了联盟,只为找你报仇!他们也都认定了,就是你杀了他们的掌门!” 知道是她来了,易浊风便没有抬眸去看她的脸。等到她说完了,他也就撇了下唇,再冷然无谓冲她说:“随他们去……” 而他如此,令她轻笑声更欢,又说,“是,你随他们去,因为你不怕。这三大门派中,一直没有人是你的对手。况且,他们中见过你易浊风真面目的人,寥寥无几。即使现在他们有人进来了,也不会认识你。” 易浊风不再说话,面无表情的低头,继续为自己斟酒。 这一回,他那杯酒还未送到他的唇边,却又听得她补充说,“不过,还是有人对你易浊风无比熟悉……而且,他们也猜到了你就在这里……” 顿时,易浊风放下酒杯,脸色也变得阴沉。 见此,她不禁有些得意,又更直接的说:“史如歌和程戈,已经来这川州城找你了。怎么,你不想见见你的妻子?” 感受到她那双潋滟的丹凤眼,正直勾勾盯着自己,这一刻易浊风也终于抬眸看她,冷问:“骆姝帘,你一而再再而三纠缠我,到底想怎么样?” 骆姝帘又扬唇冷傲一笑,然后她的视线则很自然从易浊风的面容上收了回来,说:“不想怎么样,就想跟着你而已,一直跟着你而已。还有,前些天我看到了好温馨的一幕……在泉池山庄时,一对年轻的男女,他们好般配、好……” 易浊风的脸色又变暗了一层,不悦提醒她道:“你说话别这么随便。” 骆姝帘又不以为然的讥诮一笑,继续语气幽幽说:“我说话随便?总好过有的女人,做人那么随便……我觉得啊,就算她跟程戈一块长大,那也不能够随意搂搂抱抱或卿卿我我啊……她不都跟你成亲了么?脚踏两条船却那么安然!” “你今天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易浊风又压了压火气,情绪比较镇定问她。 骆姝帘又笑了笑,再假装漫不经心的靠近他一点,说:“是。不过我也是一片好意地提醒你一下,没有其他用心……” 不经意间,易浊风的唇角又扬起一丝别扭的弧度,没有说话。不过他手中那只琥珀色的酒杯,已于不知不觉间转化成为了粉末。 骆姝帘见此,心跳微微加速,还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但是同时,她的唇角也滑过一抹得意的浅笑。 “溥天骄是谁杀的?”易浊风忽然又问她。 这令骆姝帘再次皱眉,微微发怔,一时间又变得搭不上话。 “你今天来这里,还有一项目的,一并说了吧。”在她前方的易浊风又冷冷的说。 听此,骆姝帘又立马回过神来,凤眸瞠大瞠圆,厉声回答易浊风,“不错,今天我过来这里,还为向你传达教主的心思。教主说,既然你已经杀害了三大掌门,那么现在你最大的敌人便是武林盟主程戈了。所以你应该果决地杀了程戈,先下手为强,这样也就免留后患!” 然而,等到她讲完了,易浊风却又冷笑不止,“呵,呵呵……” 骆姝帘不明白他为何冷笑,只是继续煽风点火,说:“也只有杀了程戈,史如歌的心才会在你一个人身上……” 易浊风依然不说话,只是突然间,他站起身来。他拿起桌上的承影剑,同时利落往桌上扔下一锭银子,然后大步流星离开! 凝望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骆姝帘的心口又涌上一阵痛恨之情…… 大街上,史如歌独自一人闲逛着。先前一直跟她在一起的程戈,刚到这川州城便被人认出了身份,这会儿他正被那一大群人请去阅江楼商议为三大掌门报仇的事了。而史如歌,她可是懒得去的,她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客栈里。 第379章 好好商议 只是,她在客栈里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却迟迟不见程戈回来。无奈,她现在只好出来了,一来散下步,二来找程戈,不然她也有点担心程戈。 也为了防止坏人将她认出,所以现在她还是女扮男装。 周边很热闹,摊贩嗓门很大,叫卖着各类饰品和小玩意儿。走着走着,她不禁在一个卖玉器的货摊前停下脚步。 在拿起摆放在上面的一块墨绿色玉石看了看后,她大气冲摊贩说:“这个,我买下了!”说完之后她便自腰间的钱袋里,掏出一小锭碎银子递过去。 摊贩看得一脸木讷,却迟迟不伸手接史如歌的钱。将史如歌全身上下打量一遍后,他不屑一笑说:“小子,算你有眼力,一眼便看上了我这最值钱的一块玉!只是你这锭银子,未免太少了点!” “什么?少了?”史如歌又愕然睁大了双眼,然后再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只见钱袋里面已是空空如也。 突然间,一阵落寞和凄凉的感觉油然而生。 原来她这么穷…… 是啊,自从史乘桴死后,她就再也没有享受过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了。先前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很穷,因为有程戈包揽着一切。如今程戈不在,她想自己买个小礼物送给他却都不能如愿。 然而,她依然将它捧在手心,舍不得放下。这块玉石,跟从前程戈一直携带的那块十分相似。可惜她将那一块落在了琼华居,那个她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去的地方。 “小子,看你瘦不拉叽的,就留着这点钱吃饭吧,还买什么玉啊?”摊贩看史如歌那可怜巴交的模样,又不禁嗤笑着摇了下头。 史如歌一听,又冲他撅了下嘴,最终她也很不情愿的伸手,慢慢将它放回去,还委屈的嘀咕:“不买就不买……” 可是,她的那只手刚伸到半途,突然间又出现了一个人。他将一锭白花花的大银子,直接扔在了货摊上,对摊贩道:“这玉属‘她’了。” 乍时,摊贩一愣。 史如歌也傻傻地盯着那一锭银子,今生第一次变得无比的崇拜它。 只是,帮她买玉的这个人是谁?为何他的声音如此清脆、如此熟悉? 再次镇定下来后,史如歌又连忙转身,望向自己身后的人。 看见这个人是易浊风,这一瞬间她单薄的身子又猛然摇曳了一下,整个人的灵魂都好似被抽走了,没有任何知觉了。 她自然也说不出任何话语了,只是目光空洞且黯淡且平静的盯着易浊风。 “你跟我来。”易浊风却忽然抓住她的手腕说。 而这时候,史如歌又意外的回过神来了。她连忙摇头,拒绝易浊风,“不,我不去!”说的时候她还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手,可是她力不从心。 “跟我来!”易浊风也不悦的加重了语气。不等史如歌做太多反抗,他便拽着她往人群中走。 直至进到缥缈楼大厅,易浊风才将史如歌松开。 如今的缥缈楼,算是空下来了,看上去没有几个人,生意大不如以往那么红火。 进来之后,史如歌立马气愤的往一张凳子上一坐。也因为坐的很重,所以她都有些屁股痛了。而且她的手腕,刚才也被易浊风抓得很痛。 于是这会儿,她也没好气瞪着易浊风,又恼又恨问:“你什么意思?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川州城?” 易浊风并没有急着回答她,而是忽然涌出一把内力,将她手中那块墨色玉佩吸附到自己手中。 史如歌一怔,都没有来得及去将那块玉佩握得更紧,便见得它已经到达易浊风之手。 “你……你要干嘛?”她更加不解询问他。 易浊风端详了一会手中那块玉佩,再瞥向她,冷声讲述,“这块墨玉,我会命人递给程戈。至于最近的你,先好好待在这儿吧。” “你到底什么意思?”史如歌还是不解,乌溜溜的眼珠子瞠得更大更圆。 易浊风又走过去,一撩衣服,在她身旁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说:“没什么意思。史如歌,你可真够太平的,眼睛好了?” “是啊!莫非你希望我的眼睛一直是瞎的?”史如歌又凝蹙着眉忿忿不平说。她真的想不明白,易浊风此时想干什么。 倏然,易浊风不禁轻冷一笑,再偏头视她,冷冽的厉眸撞上她潋滟的明眸,叹说:“你误解我了。你眼睛好了,我也就放心了。但是我也觉得,你不应该待在程戈的身边。” 史如歌又显得不耐烦,不客气说:“我待在他身边,关你什么事啊?还有,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到底想说什么或做什么?” 因为史如歌态度不好,所以易浊风的目光又从她脸上移开,拧眉略有所思。 他猜到了,史如歌也是不相信他的。 “易浊风!”见易浊风不搭话,史如歌又喊他一声。 易浊风回过神来,却没有再看她,说:“最近外面很危险,风声紧。你待在这儿,才是最安全的。至于程戈,你不要再见他了。” 史如歌听此又忍不住冷笑,同时心头涌上一阵苦涩的滋味,连问:“你凭什么不让我见他?你以为你真是我夫君?是你杀了三大掌门对吗?” 易浊风又轻轻摇头,但是没有说话。 一时间,史如歌的目光中尽是对他的鄙夷和不满。忽然她还站起身来,朝他走近一步,站在他面前焦急的说:“你杀了三大掌门,现在有多少人在追杀你,你知道吗?” 感受到她的善意,易浊风的面容上又泛起一丝苦笑,再偏头视她,问:“你这是在担心我?还是?” 史如歌愤然而郑重道:“算担心吧!反正易浊风,我希望你以后能够改邪归正,重新做人!至于之前的一切,我们都可以不管、都可以忘记的!” 易浊风又凄冷苦笑,再摇头瞑目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也没有意义。” 倏然,史如歌单薄的身子不自觉地往后踉了踉,凝蹙着眉询问:“这么说,三大掌门真是你杀的?” 第380章 终于显身 不知不觉间,易浊风幽蓝色的瞳仁中个,再次燃起一团烈焰,反问着她:“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当三大掌门被杀时,每次他确实在场。因为雨弩总是跟他同一时间,进到那些门派里面,这样确实也就可以更好的嫁祸给他。而他悄悄去到那些门派,只是为了去偷它们的镇派之宝。 史如歌又静下心来,但是已经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去回答他。 她应该相信易浊风吗?他这个人总是捉摸不透,想什么也都只是放在自己心里。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相信你。还有我爹的死,我一直都弄不明白。”忽然史如歌又说。 易浊风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乍时,史如歌又凝望着易浊风深邃的眼眸,问:“其实这一切的真相,你都知道。只是你不会告诉我,对吗?” 易浊风如一尊木偶般坐着,没有动作,没有表情,沉默不语。 史如歌忽然又走到他的身边站着,继续询问:“很多事情你也是被迫无奈的,因为你早就知道了溥侵是你的亲生父亲,对吗?” 易浊风依然沉默不语。 见他不应声,忽然,史如歌的一只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像孩子般撒娇道:“浊风,告诉我真相……” 易浊风又撇唇冷笑,但是并不为所动,还拿开史如歌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像惋惜般,说:“傻丫头,很多事情你都想错了。” “哪儿错了?”史如歌满腹狐疑。 易浊风眉宇间浅藏一丝杀机,似乎真的不愿意再跟她多说任何,又站起身来道:“我说了,有些事情的真相,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现在你想知道,都不是时候。” 这一刻,史如歌变得有些怒意,又飞速拦到他的面前,说:“可是现在,我就想知道!” 易浊风扶住她纤瘦的身体,似在平息她的愤怒,道:“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那好,以后见到了再说!”史如歌甩了甩身子,忿然转身想先他一步离开。 “你想去哪儿?”身后却传来易浊风冷冷的一句问话。 史如歌头也不回,说话语气却甚是坚定,道:“回缘来客栈!” 易浊风清秀的剑眉又微微凝蹙,扳过她的身子,直接告诉她:“我不会让你回去。跟着程戈,你的处境会很危险。你就留在这儿。” 史如歌拨开他的手,又按捺住胸口的脾气,很是肯定说:“得了,我不会听你的!” 这会儿,易浊风看她的眼神如针芒般,说:“到了现在,由不得你不听。” 史如歌又抿了抿唇,因为感觉到了自易浊风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 此时此刻,易浊风的眸底也是暗波汹涌,见她不应声了,又道:“从现在开始,我去哪儿,你便跟到哪儿。” “我……”史如歌又启了启唇,可是欲言又止。刚才易浊风说话,语气十分可怕,其中似乎夹杂着浓浓的恨意,于是她不敢反驳,生怕触到他的底线。 而且她忽然觉得,跟着他或许也好。这样她便可以盯着他,早日查出那些事情的真相。这时候,一男一女两名随从打扮的中年人,正从楼上走下来。 “花俏、花扶,看好她!”易浊风拿过放置在一旁的承影剑,又向他们下了一个道冷冷的命令。 “是,少爷!”两人微微躬身,同时领命。 “你去哪儿?”见易浊风正要离去,史如歌又匆匆询问。可是,易浊风交代完这两名随从后便已翩然离去,根本没有听到。 而史如歌,她还一脸困惑的愣站在原地。 不久后,夜幕降临于川州城。 缘来客栈,程戈归来,却不见了史如歌的踪影。 但是,聪明的他在稍稍打听后,便立马猜到了史如歌的去处。 随即,他放下手头的一切,往缥缈楼去。 然而,一向宾客满座的缥缈楼,今晚竟空无一人。就连店里的伙计,也不见一个。程戈立马暗忖不妙,而后又开始在川州城内四周寻找着易浊风和史如歌。 “易浊风会带如歌去哪儿?”大街上,程戈一边走路一边思考一边留意着周围的一切。 直至月上眉梢时,疲惫的他倚靠在一处休息,突然间,他感应到有一股强大的之力在不远处迸发! “ca,真有来这芫莨大陆了!”程戈立马大惊失色,嘴边暗忖道。随即,正好见得一道黑影,从他头顶的屋檐上飘过。 但是那道黑影,并没有留意到他。 “很好,黑祭吧?我正愁着该上哪儿去找你呢!”程戈拍了拍手,毅然追了上去。 这时候,川州城某僻静无人的死街角处。 熊冠希对前方不远处背向着他的易浊风说:“少爷,教主命我来拿三大法宝。” 易浊风的鹰眸微微眯起,已经沉思了良久的他还是不发一语。 见他不语,熊冠希便再次说:“少爷,教主命我来拿三大法宝……”这一次他的语气也愈发恭敬。 不过,又过了好一会,易浊风才终于开口,淡淡地说:“回去告诉他,三大宝物我会自己拿回去,只是不会是现在。” 熊冠希又为之怔神,一脸不解问他:“少爷,教主乃你的亲生父亲,三大法宝由我带回去交给他,你有什么不放心的?现在天骄少爷已死,早晚你都是教主之位的继承人……” 易浊风嘴角又滑过一丝轻蔑的笑意,道:“我担心这三大宝物交给你,最后便落入了他人之手……” 一时间,熊冠希的脸部神经也在抽搐,道:“少爷,我想这天下间,绝对不会有人知道你杀三大掌门乃为了获取三大门派的镇派之宝。而且三大门派的人,现在都还没有发现藏在他们各自密室的宝物早就不见了。所以你大可放心,不会有人从我的手中将它们夺走,因为完全没有人会盯上我!” “三大掌门不是我杀的!”倏然易浊风紧了紧手中的承影剑,愤然转身厉视他道。 “哦?”凝望着易浊风杀气翻腾的眼神,熊冠希似信非信。 第381章 激将无用 “算了!”易浊风压住怒意,决定懒得解释,再道,“回去转告溥侵,不要再跟我玩手段了!天下间没有这样一举两得的事!” “这……”熊冠希听得愈发迷糊费解,正要开口询问易浊风什么。 不料,夜色中,易浊风的几丝长发忽然迎风飞起,不客气道:“你回去复命吧。我会尽快自己过去天一教找他!” “唉!”熊冠希察觉到不对,不禁沉声一叹,再苦着个脸道,“我想你曲解了教主的某些用意!不如你现在就随我回……” “滚!”当他说到半途时易浊风又冷冷将他打断。 “你……”熊冠希一哽,面容上也终于浮现少许不悦之色。 只是,在斟酌片刻后,他忍住了那些不悦,再微微躬身,冲易浊风道,“那行。今晚熊某先告辞了!” 易浊风没有再应声,任由熊冠希走了。 高处更为黑暗的屋檐上,程戈将这一切看得和听得清清楚楚。可是这也弄得他更加迷惑了,他不禁思考道:“听易浊风的意思,三大掌门是溥侵杀的?但是溥侵本身就是四大门派的公敌,按照常理,他杀人不会畏畏藏藏啊。” “先不管这个了,跟着易浊风找到如歌再说!还有刚才那个之力,并非他们两人发出来的。看来这附近还潜伏着不少高手,如歌的处境也许很危险……”想着想着,程戈又轻叹一口气。熊冠希已经走了,易浊风也要离开了,可是他不能跟踪易浊风太近。否则以他现在的修为,再近易浊风一步,势必就会立马被易浊风发现。 不太明亮的月光下,易浊风微微抬眸,目光在前方的屋檐上稍稍停了一会。不经意间,见得他的唇角扬起了一丝诡谲且阴沉的笑容。 第二天的黄昏。 在去往鸾凤山途中的某客栈,被点了穴道的史如歌,呆呆地坐在窗边的一张桌子旁。 花俏端来一碗青菜牛肉面,放在她的眼前,冷声催促她道:“快点吃,吃完还得赶路啦!” “哼!”史如歌狠狠地瞪眼她,再傲慢扭头道,“你们点了我的穴,我动都动不了,还怎么吃啊?当我是畜生只低头用嘴就可以了么?” “你……”花俏扬了扬手,恨不得一巴掌朝史如歌的脸上扇去。 可是,她不敢! “哼,有本事就打啊?你敢打我,我让易浊风杀了你!”史如歌越发昂起头来。 倏然,花俏也睁大眼睛,瞪着史如歌道:“你个小贱人,我真不知道易少爷喜欢你哪点!论姿色和教养,你连我们姝帘小姐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我呸!最讨厌有人拿我与那女人相提并论!”史如歌气得轻轻吐了口痰。 花俏又气得白了她一眼,指了指她道:“没教养就是没教养!史如歌啊史如歌,你爹史乘桴过去到底教了你一些什么啊?” 她被气得愈发厉害,史如歌反而愈发高兴,又淡定地说:“哼,你真想知道么?真想的话,那你先解开我的穴道,我来好好告诉你……” 花俏倒也不上她的当,又冷傲地偏过头去,道:“假想!想让我解开你的穴道,连门都没有。要是你把这客栈给砸了,易少爷一时半会又赶不来,这的损失我俩可赔不起!” 见激将法无用,倏然史如歌又计上心来,再次仰起头来冲她道,“那我现在以你们少主夫人的身份命令你,喂我吃面!” “哟,你还真把自己当……”花俏上下打量着史如歌,眼神带着嘲笑的意味。 “怎么?让我饿死?”史如歌见此又问。 花俏又摇摇头,讪然一笑说:“小贱人,要我喂你吃面?你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啊?易少爷临走时只说让我们看好你,可没说让我们伺候你!” “你……”史如歌又被重重地气了一次。不过这一回她软弱下来,也想休息一会了,因为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跟花俏犟下去了。要知道自昨天傍晚起,她便片食未进了,这算起来也是整整的一天啊! 当她精神很蔫时,忽然她又用可怜兮兮的眼神,凝望了一眼一直守在店门口的花扶。而后她乌溜溜的眼珠子又灵活一转,再大声喊道他:“花扶哥哥,你过来下,我问你个事!” 花扶瞧了瞧外边,然后才放心地走进来,躬身对她道:“史姑娘,请问!” “易浊风去哪儿了?能告诉我吗?”史如歌问。 倏然,花扶又是一脸为难,“这……恕花扶不能说!” 史如歌小脸上又现一阵苍白之色,再慌忙询问他:“为什么不能说?他干嘛去了啊?” 看出史如歌的慌乱,花俏又白了一眼花扶,再得意地说:“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易少爷去会武林盟主了。” “啊?浊风去找程戈了?”史如歌又是一脸震惊、瞠目结舌。 花俏又重一点头,语气幽幽反问着她,“你可知道接下来……我们会去哪儿?又干什么去?” 史如歌镇定下来,又眼眸一亮,摇摇头痴痴地看着她,说:“不知道。你告诉我吧。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因为花俏在故意气她,所以直接如实告诉她,说:“我们易少爷和姝帘小姐,早在前面设好了局。而我们抓着你,就是为了引程戈追来。然后让他自行往那盘局里跳!” “你说的是真的?”倏然,史如歌的桃眸,就像被蒙着一层薄雾。 她想:如果花俏说的是真,那么她对易浊风真是太失望了。 “我有必要骗你么?我现在告诉你实情,也是为了给你提个醒,不然你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花俏又用很鄙夷的语气说。 “好吧,好吧……看来又是我错了,我不该把人心,想象的那么仁慈和仁义……”史如歌嘴边又自言自语着。然后她暗自咬牙,最后还重重地吞了吞涎。 因为她并不畏怯什么,过了片刻后,她眸绽戾芒,再厉视花俏说:“就算你说是真,你也少得意!因为我相信程戈,他会打破你们的局,不会让你们得逞!” 花俏正要再说什么。不料,一旁的花扶忽然说:“不好,易少爷回来了!”说完之后他望向花俏,便偷偷朝她使了一个眼色。 第382章 魔力召唤 透着那层薄薄的纱窗,史如歌看见了易浊风的身影。倏然她用力运功,令自己流出了眼泪。 等到易浊风脚步迈进来了,她便异常兴奋地冲他哭喊着:“浊风,55555,你终于来找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这……”花俏和花扶都因她的举止而感到愕然,你看看你,我看看我。 想起刚才他们对史如歌所说的那番话,照理说现在的她见到了易浊风,应该是恨不得直接杀了他才是。 然而…… 易浊风看着坐在那儿、无法自由行动且一副可怜模样的史如歌,然后又望了望花俏和花扶、只见他们纷纷眼神闪烁。 乍时,他一个不悦直接扬手。 “啪”的两个声响。 两个火辣的耳光,重重地扇到了他们的脸上。 “谁叫你们点她穴的?”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易浊风便怒声质问他们。 在他走的时候,他并没有点史如歌的穴。 “是我点的。”花俏捂住自己发烫的半边脸颊,虚声而胆怯地说。 这一刻,易浊风汹涌的目光如同能够吞噬万物,又阴冷质问她道:“那还不解了?” “是。”花俏又极轻的点头应说。再缓步走到史如歌面前,扬指连续在她身上点了十来下,这才将她的穴道解开。 而她所采用的点穴法,便是他们花家的修罗指点穴法。这个世界上,除开他们花家的人,便无人能解。 穴道被解后,史如歌的神智似乎也恢复了正常。 “我受的欺负,都要你还!”因为心中十分不爽,所以在恢复自由后,她直接扬起手,也想扇易浊风一个耳光。 “够了!”易浊风情急中抓住她还处在半空中的那只手,冷声一喝。 “易浊风,你为什么让我跟着你?”无奈的史如歌,只得目光凛冽地瞪着他质问。 易浊风又很快丢掉她的手,冷冷的说:“这用得着问么?我是你丈夫,你跟着我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不想跟着你,你把我休了吧。”史如歌又立马说,说完之后咬了咬唇。因为那会儿花俏的话,她是完全相信的,易浊风是要对付程戈的。不然在川州城时,他便带着她一起去找程戈会合了。而他没有,这也就很明显地证明了,他跟程戈并非一路人。 蓦然,易浊风只觉自己的胸口,被刀给捅了一下。 “休你?呵,怎么可能?史如歌,你别做梦了。”随后他又冷冲史如歌说。 史如歌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态度,又声音凶冷冲他道:“反正我是不会被你利用的!而且你休想再伤害程戈!” 史如歌说的话,易浊风又装作没有听见。望了望桌上那碗份量还是满满的面条,他忽然无声一叹,再提醒史如歌说:“你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饱吧,夜可是很长的。” “还吃什么?早就气饱了!”史如歌又忿忿的说。说完之后蹙眉思忖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忍不住动筷子战斗起来。 要知道她确实很饿了! 她想:人是铁饭是钢,只有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逃跑,才有力气和坏人对抗! 花俏和花扶顶着那边火辣的脸颊,一声不吭地站在旁边,看着狼吞虎咽的史如歌。 忽然,易浊风说:“花扶,你去安排三间安静点的客房,今晚我们就住这儿了。” “是,少爷!”花扶微微躬身后便朝前台掌柜处走。 天色已晚,太阳早已落到了山的另一头。史如歌最紧张最害怕的黑夜,终究还是来了。 易浊风吩咐花扶安排三间安静的客房,花扶和花俏两人各自占了一间,而剩下的那一间毫无疑问就是她和易浊风的! “今天晚上感觉很不太平,外面的风声听上去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易浊风会有所行动……”躺在床上时,史如歌怎么都睡不着觉,于是嘴边轻声嘀咕着。 夜幕刚降临时,她便回到了房间。而到了现在,易浊风还在外面、还没回来。 突然间,她又竖起耳朵,细细去听了一些外面的动静,发现外面走廊上,依然是空无一人。反正整个周围的环境,静的有些出奇。 “这么晚了,易浊风会在哪儿?难道真去会程戈了?”忽然她又询问着自己,反正感觉愈发不安。环境愈静,她便愈乱。 当外面的夜色变得更加广袤暗淡时,外面的走廊上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是易浊风回来了。因为她认得他的脚步声。 倏然,史如歌心情一喜,感觉没有那么害怕了。不过她也连忙闭上眼睛,假装已经睡着了。 走到门口后,易浊风轻轻将房门推开,正要迈步进屋。 不料,突然间,一道鬼魅般的黑影,自西面的窗口窜了进来。最后它化作人形,降落在史如歌的床边。 发现身边有异常,史如歌立马睁开眼睛,吓得轻声叫嚷一句,“啊……” 乍时,来人立马一掌扑向她,令她迅速的晕厥了过去。 易浊风见此,幽蓝色的眼瞳骤然瞠大瞠圆,加速脚步奔向床边。 然而,来人比他速度更快,趁着他还没有进屋,又长袖一扬,揽起史如歌的身子,打横抱起直接往外面窜去。 在这一刻,易浊风当然也毫不迟钝,立马又朝外面追去! 很快,来人飞上了屋顶。 而来到屋顶上后,易浊风追逐他,也变得越来越近。 突然间易浊风停住了脚步,直接杀气腾腾冲他说,“你是谁?放下她!” 倏然,黑衣人也匆忙停下脚步,依然一手横揽着史如歌,回头看他说,“我自然是你不曾谋面的人。易浊风,我奉我们主上之命,过来将史如歌带去他那儿。” “你们主上?谁?”易浊风又急问,心中着实充满了很重的疑惑。 原本他怀疑此人是黑祭,现在看来不是。一来黑祭的功力,不是如此变幻的。二来黑祭找他时,不会对他谋面。 而且此人也不可能是黑祭的下属。因为除开黑祭本人,幽冥域那边的半妖半魔们,是无法离开忘忧海境内的。 黑衣人又轻哼,大义凛然告诉他,“云海护法。灵枢子。” 顷刻间,易浊风脸色完全改变,剑眉斜飞入鬓。 第383章 那些过度 见易浊风半信半疑,黑衣人又淡声询问,“是。怎么?怕了?” 易浊风的唇角神经轻轻抽搐几下,又一脸轻蔑,语带杀意说:“我易浊风,从来都不会写‘怕’字!放下她,不然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刻,黑衣人也忍不住冷笑一声,说:“就凭你也可以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易浊风,你的承影剑,在我看来使得还不够出神入化……” “哼,是么?”易浊风又咬咬牙问,似乎懒得跟他废话。随即扬剑,直接狠狠地劈向他! 当那幽蓝色的剑气交织剑光、宛如一道巨浪猛烈袭来时,黑衣人的身影仓惶一闪。 他差点便没能躲得过去,好在最终还是躲了过去。因此他也发现了,他有点小觑易浊风。待匆忙地再次站稳后,他也立马迅猛运功,发出凌厉的一掌回击易浊风! 对于他的攻势,易浊风却躲得很快速很从容,同时又是一剑挥过去。 而易浊风的这一剑,原本他是没法躲过去的。不料在情急中,云海护法出现了,救下了他。 现在的云海护法,用着黑祭的身躯。在看见他时,易浊风的眼珠子又瞠得很大很圆。 不过,易浊风很快便看出来了,他并非黑祭。因为他使用的功法,并非半妖半魔之功法,而是那无比浩渺的无比纯粹的妖魔之功法,并且力道甚是强大! 才跟云海护法过了几招,易浊风便处于下风,完全不是对手。也就在云海护法准备解决他,并去占用他的身体时,程戈出现了。 程戈使出全身力道,高高地扬起赤霄剑,劈向云海护法。 在脱离险境后,程戈和易浊风两人便开始联手,一起对付着眼前云海护法和药王荃。 然而,最终他们两组人打成了平手。最后,云海护法和药王荃也掳着史如歌消失了。 程戈和易浊风追了好远,可是却没能追上他们。 自此,程戈和易浊风又分别踏上了寻找史如歌的道路…… 腊月的夜晚,凛冽的西风,宛如刀子一般剥刮着人的骨头。 程戈也觉得有些冷了,他不禁躲进了路旁一处尚未打烊的酒家。 说是酒家,实质却是酒摊,因为它极其简陋。一桌一篷,一炉一火,再加十来坛子酒。好似这严寒而又冷清的夜里,它便让人觉得乃一处温暖的避风港。 “老板,给我温一壶酒!”程戈坐了下来。他忽然觉得自己特别落寞,特想喝酒。 “好的,马上就到!”店老板吆喝一声后又立即往炉子里加了些干柴。 袅袅酒香,飘向四周。 程戈是极少喝酒的,不过今天的他有股一醉方休的冲动劲。 “程盟主!”街上寥无人迹,出乎意料的竟有人叫他。 一阵凉风吹起了程戈额上的碎发,他迥然有神地望着正向这边走来的这个人。 “程盟主,浴莲阁弟子道智有礼了!”一身洁白衣裳的道智躬身作揖道。 程戈放下手中的酒碗,连忙起身道:“道智兄弟客气了。这么晚来找我,难道有急事?” 道智摇头道:“急事倒没有。大事倒有一件!” “哦?莫非是找到了杀三掌门的凶手?”程戈惑然。 道智摇摇头,问道:“碧州秦家程盟主可曾听说过?” “当然。天下间财富仅次于岩岭龚家的碧州秦家,世代墨守碧州,从不过问江湖事。”程戈说。 道智又点了下头,自袖口取出一信封递至程戈的手上道:“程盟主看看,秦老爷给您的信上说些什么?” “秦梵给我的信?”程戈望向道智,半信半疑。要知道,他可从不跟非江湖人打交道,可别说跟世代隐居的秦家有来往。 但是他还是接过了道智手中的信。 默念着信的内容,程戈的眉头不禁轻轻地皱起。 道智看着程戈怪异的表情,不禁笑道:“程盟主,我想秦老爷一定是邀请你前往碧州参加他正月十五举办的择婿大会!” “对,不过我没兴趣!”程戈随手将那一封信扔在了桌上,又懒懒地坐下来准备继续畅饮。 道智显得有些着急道:“不,程盟主,您非去不可!” “胡扯!”程戈自顾自地饮酒,又淡淡地批评了道智一句。 “道智没有胡扯!是程盟主有所不知。秦梵独女秦乐瑶,容貌倾城,正月十五便是她十八岁的诞辰。秦梵会在那一天为其觅选良夫,还放言谁娶到了他的女儿便意味着得到了秦家的全部财产!” 程戈冷冷一笑,道:“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用便可。我完全不稀罕那万贯家财。”是啊!相比而言,平时的他是会稀罕那绝世美女的!只是今天他没有谈论美女的兴致。 道智也皱起眉来,道:“程盟主不稀罕,可天一教的人稀罕!” “那便让他们去抢!”程戈的眼中有一丝杀意。 “程盟主,秦梵这回只邀请了十位武功一等一的高手做候选人,这其中包括您和天一教的楚绍龙、易浊风!” “他邀的都是江湖中人?”程戈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是。非江湖人,邀请的却全是江湖人,就连天一教都不排拒。秦梵到底想干什么还请盟主过去为我们四大门派探个究竟!” 程戈望了望道智,又一口饮完了碗中的酒,道:“你回去吧,到时我会到碧州会会那秦梵的!” “盟主保重,道智告辞了!”道智浅施一礼后便匆匆离开了这边。 天一教,飞云河下游,那些被草木遮掩得不留缝隙的湿洞里。 骆姝帘惊讶地问道眼前那高大如山的黑祭:“魔尊,你真把秦梵和秦乐瑶给杀了?”她并不知道,真正的黑祭已经不在了。 面具下,黑祭那沧桑的老脸浅浅地皱起,道:“我可从不开玩笑。” 骆姝帘的脸色有些难看,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黑祭转身看向她,问:“这有什么不好的吗?从此以后我便是秦梵,你便是秦乐瑶!” 骆姝帘的美目也浅浅地眯了起来,道:“你可知道你邀请的那十大高手中有三个是认得我的?而且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第384章 计中计策 黑祭眉目一敛,硬声道:“多的问题,你无需问。你只要按照我设定的做,如此即可。” 骆姝帘又神色凝重,道:“可是我担心自己扮不了秦乐瑶。” 黑祭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你的易容术不是很高明吗?” 骆姝帘又别过脸去,不回答他的问话。 黑祭忍不住又问:“易浊风也会过去,莫非你不想把心爱的男人抢到手了?” 骆姝帘的目光变得十分深远起来,道:“因此而得到他不失为最好的方式。可是我不想一直都做别人。” 黑祭冷冷一笑,道:“那你这辈子注定会是败者,也注定将得不到他!” “你……”黑祭的话重重地击到了骆姝帘的痛处。 黑祭抢断她的话,又愤慨道:“你再回去想想,明天给我答案!” 此时此刻,骆姝帘的眼中虽然杀意弥漫却又不敢顶撞黑祭。最终,无奈的她带着怒气,愤愤地离开了这个潮湿的山洞。 而在她走后,依然停留在原处的黑祭,目放阴鸷精光。他坚定的认为,这次碧州之行,是他完成几件大事的最佳时机! 雾气氤氲的天一教,尽管此季为腊冬,可是相比外边的世界,它确实温暖不少。 天绝殿上,刚闭关而出的溥侵雄姿英发。他背手立于大殿之上,冷问一旁的熊冠希:“他为何不肯将三大宝物先交给你?” 熊冠希弯下腰,恭敬地答:“属下觉得少爷对您一定是有所误会,所以才如此。因为他也托属下,带了一句话给您。” 溥侵又厉视他,气势汹汹说:“说!” 熊冠希这回老实了,“少爷说,请你不要再跟他玩手段,天下间没有一举两得的事!还说哪天他会将三大宝物亲手递给您!” 溥侵充满杀机的双眼危险地眯了起来,“他这是什么意思?偷四大宝物必然惹来杀身之祸,事先我可跟他讲明白了!” 溥侵的态度令一旁的熊冠希战战兢兢,“听少爷的意思,好像是在怀疑杀害三大掌门的人是您。” “是我?”溥侵不由得冷笑。 “只是少爷怀疑您。”熊冠希怯怯地答道。 溥侵道:“对付四大门派的事我既然交给了他便不会再插手。况且这两个月我在闭关修行,根本没有离开过天一教半步。” 熊冠希一片惑色:“可大少爷说杀害三大掌门的人不是他,那么又会是谁呢?他又为何要杀他们呢?” 熊冠希的问题令溥侵的眉目间多添几分煞气,道:“如果真不是浊风杀的。那浊风拿走了三大宝物凶手必定知情,而且还会想方设法得到。” “那教主的意思是?”熊冠希疑惑。 溥侵皱了皱眉,眼中曝满凶光,道:“我也想知道这三大掌门到底是谁杀的!” “属下立马派人去查!”熊冠希连忙请示。 “不用了!”溥侵挥了挥手,接着问道,“浊风现在人在哪儿?” 熊冠希微微思考了一会,道:“昨晚少爷停住在距鸾凤山百里外的月来小镇上。今早走没走,属下便不知情了。” 溥侵不悦道:“他停那儿干嘛?催他赶快上鸾凤山,连同鸾凤山医典,拿着这四门派的镇派之宝回来见我。” “这……”熊冠希支支吾吾道,“花俏和花扶也没敢催促他。听说最近他都忙着找史如歌。” “哦?我交待的事情,他都没有完成,他怎么会又在找那女人?”溥侵问。 熊冠希又摇摇头,尽量避开溥侵刀般的目光。 这时候,一名侍卫从殿外匆匆赶来禀告。 “禀教主,姝帘小姐已在殿外,需要见您!” “让她进来!”溥侵示意侍卫退去,又疑惑地望向熊冠希,为何骆姝帘会突然到来? “帘儿见过教主。”骆姝帘蹲身向溥侵行礼。 “免了!”溥侵怔怔地望眼她,又冷笑道,“自天骄死后便很少在御花亭一带见到你的人影。看来,你也时刻不闲啊!” 听得出溥侵话里有话,骆姝帘连忙解释道:“近几个月帘儿确实没有待在御花谷,而是去了一趟川州城。” “是吗?看来你在川州城收获不少啊!”溥侵目光拉长。 骆姝帘摇摇头,羞愧道:“谈不上。不过昨天有人送了两份信到缥缈楼托我将其带给少爷和楚公子。帘儿觉得这事有些不妥便前来交由教主定夺!” 溥侵道:“念来听听!” 骆姝帘将信上所述一字不漏地念了出来。 溥侵的脸色微微一变,自己默念道:“碧州,秦家。” 熊冠希喜出望外道:“真没想到这秦梵竟有如此想法,而且还敢邀我们易少爷和楚公子前去!教主,秦家的财富可抵半个国家,你觉得这事……” 溥侵在心里细细地思考:贵为天下首富的龚家财产总值为天一教的一半,秦家则为天一教的三分之一。而业大地广的天一教要养活的人也是龚家加秦家的百倍啊。那何不趁此大好机会将秦家的财产揽进来了? 想着想着,溥侵的嘴边隐约又滑过一丝笑容,道:“秦梵如此有心,那就让浊风和绍龙去吧!不过,去了的话就必须得结个果回才行!” “教主,您赞成浊风和绍龙去?”骆姝帘有些惊讶。 溥侵奋然道:“当然,拉拢秦家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所以就让浊风过去将那秦乐瑶娶回来吧!” 这时候,一旁的熊冠希又小心翼翼地提醒溥侵,“教主,您叫大少爷再娶一个,那史如歌如何处置?” 溥侵冷冷地瞟向熊冠希道:“我早说了,让浊风先休了那女人。” 熊冠希忽然垮下个脸,心里歪想着:那也得易浊风愿意啊。 身旁的骆姝帘又笑了笑,再主动请缨道:“教主,我早就有计策,可将少爷的心从史如歌的身上收回来,不过得熊先生帮我才行!” “如果你有办法让少爷主动休了史乘桴的女儿,那我义不容辞帮你!”熊冠希又重声说。 骆姝帘脸上表情更显诡谲,随后她便说出了自己的计策…… 第385章 两大阵法 夜里,月光似温柔的泉水静静地洒向凤栖宫。 浴后的艳姬披上一件粉色紧身袍,微湿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加之她体态修长,霎时她整个人身上透露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她步履轻移,正准备卧榻休憩。 “摇曳灯火清,帘飞幔长。冰肌美女,出水芬芳。”门外,一人慢慢地吟着诗,声音尖锐,却不矫作虚情。 “谁?”她一惊,正想闪避,不料还没来得及,房门已被一阵清风刮了开。 随之,一条黑色身影似鬼魅般飞窜进来,又无声无息地绕着那帘幔飘扬。 在她飞身后,手中白绫脱手而出,直击那飘然不定、变幻无穷的他。 可来者轻功高于此,她又怎能捉摸得住。茫然间,身后便有一双大手紧紧地环住了她的腰。 “大美人,泉池郊外一别,熊冠希为你可是夜不能寐,日不能食啊!”熊冠希耸耸鼻子嗅着她身上的体香,又低下头轻轻地吻上了她的玉肩。 “日夜想我,又为何现在才来见我?一听,你这就是假话啊!”待确定了来者为熊冠希后,艳姬优雅转身,动情地看着他道。 “宝贝,你哪的话啊?”熊冠希一脸委屈,又回之倾慕的眼光,道,“你可知道我每天有多少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不,忙里偷闲来看你了。” 艳姬冷艳一笑道:“我看你呀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是不是有事找我?”趁熊冠希毫无防备之时,她急展轻功,轻悠悠地飘开了几步远。 屋内纱帘迎风而舞,她躲在另一侧,水似的眼眸脉脉含情。虽年过三十,但她那婀娜的身姿依然能够激得像熊冠希这样的好色之徒热血沸腾。 熊冠希微移脚步,一阵风似的又来到了她的眼前。 “宝贝,首先我是为了见你。其次,确实有事需要你帮忙。”挑起她的纤纤玉指,熊冠希不禁深深地吻了上去。 艳姬脸上又滑过一丝妩媚的笑容。她道:“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你尽管开口。” 熊冠希的脸上笑容掬起,轻声问道:“宝贝,你是否想过当鸾凤山掌门?” “嗯?”艳姬诧异,怔怔地望着他。 “听说你们鸾凤山派的鸾翱殿密设着一个神奇的阵法,这三十年来能破阵而出者也就当年的顾犇和程胤。我想要你开启它帮我困住一个人。怎样?” “什么人以你熊神医的本事都对付不了,必须得用上我们那阅鸾阵啊?”看熊冠希神秘的样子,艳姬不禁有些好奇。 熊冠希触到她的耳边,小声嘀咕着。待说完了,他又嬉笑情迷地看着她。 “这,不好吧……”艳姬神色犹疑。 熊冠希摇摇头,道:“宝贝,这没什么不好。我让你困住他,不仅是帮我的忙,而且,这样的话就没人阻挠易浊风杀影空了。之后,你便是下一任鸾凤山掌门。一举两得的事何乐不为?” “你放心,这事不难!”艳姬突然面色红润,兴趣高涨。 熊冠希挑眉一笑,轻搂着她道:“记住,把他困住就行了,不要动手去杀他。因为你不是对手,我可舍不得你冒险。” “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艳姬温尔一笑,依偎到他的怀抱,亦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 “那……宝贝,今天熊某还有要紧事,就先告辞了?”熊冠希又故作苦笑道,还扶正她的身子。 “怎么,这么快?难道你就不想和我……”艳姬话未说完,熊冠希又用手轻轻地捂住了她的唇,“好了,宝贝,今天真的还有事,下次见面一定好好跟你温存……乖,好吗?” “那……我就信你这句话了……”艳姬脸色羞红,却还是恋恋不舍地看着熊冠希。 熊冠希再次触到她的耳边,这一回他情不自禁地吻上了她的耳朵,低声道:“我熊冠希从不食言。” 艳姬的心荡得更高了。 最终,程戈和易浊风都料到了鸾凤山这边会有异动。于是,他们两人自两个不同的方向,分别朝这边赶来。 程戈先易浊风两个时辰上的鸾凤山。 这一回程戈也没有去顾鸾凤山那些该死的规矩,踏着轻功毫无约束地便飞了进来。而且他也不想惊动任何人,只是静静地坐在某个他认为杀手一定要经过的地方默默地等待着。 凤榻宫,他躺在凤榻宫的屋顶,望着夜空稀疏的星辰,丝毫不畏冬夜的霜雪和严寒。只因他的手中,还有一壶酒。 “莫道我无情,我岂知你意?”程戈吟了句,苍凉一笑后他揭开壶盖,又往自己的嘴里倒了一口烈性的女儿红。 就在他闲得无趣时,头顶一条黑影飞速飘过,落于凤榻宫外。 程戈猛然惊醒,一看现在才戌时,“来得这么早?”但是他还是犹豫地追了上去。 奇怪的是,那人似乎知道程戈会从此时此刻开始跟着他。在凤榻宫外停了一会,他又腾身而起,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鸾翱殿。”追至此时,黑影消匿无踪。程戈观察着四周,静得连根头发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入耳。 他不禁推开宫门,走了进去。 此殿气势恢宏,宽敞明亮。数百只鸾鸟雕塑站成四排,肃立于大殿正中央。此时,它们的神采,一如这幽静的夜色,诡谲而庄重。 程戈摇摇头,见殿内并未藏人正要离去。 不料,眼前的数百只鸾鸟忽然变活了! “阅鸾阵!”见它们以光电之速扑朔迷离地变幻,很快便将自己包围起来了,程戈的黑眸骤然放大。 鸾凤山第一阵,没想到他来护影空的周全,却有人将他引来,还敢动用这阅鸾阵! 众所周知,阅鸾阵、幻影阵、凤吟阵乃鸾凤山派三大阵法。它们的力量强大无比,鲜少有人能够独自破开其中的任何一个,即便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 “是谁?为何要困住我?就是为了杀影空吗?”程戈问,眉心紧锁,扫视四周,却无人应声。 好一会后,他拔出了背上的赤霄剑,冷笑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原来只是一只胆小得都不敢跟我面对面的缩头乌龟,呵。那我也不用把你当成一回事,用这小阵法困别人容易,困我程戈可谓太难了!” 第386章 无可较量 “我不会让你解开它的!”终于有一道沙哑的声音隔空传来,只是诡异得竟连它是男是女都无法分清。 程戈也不顾那么多了,赤霄剑一挥,霹雳的剑气横扫竖立在他眼前的那二十来尊雕塑。 砰然一声脆响。 二十来只鸾鸟被击得石砾纷飞、支离破碎、轰声垮塌。 程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然而,这笑容是稍纵即逝的。在他还没有来得及挪步走出去时,余下的雕塑早已重新组合,它们又围成了一个圈,将他圈在其中。 程戈又是一剑! 强大的剑气再一次将眼前的防线攻破。 这回程戈的反应变快了,他已经跨开了两步远。可是也仅仅只有两步。还未到大门口,那些余下的雕塑又一次重新组合在一起,密密地将他围成了一个圈。 那道沙哑的声音再次自不知的方向传来,“程戈,我劝你还是别费力了,你的速度快不过这些鸾鸟的!而且当它们变得只剩下三只时,也就是你的死期!” 程戈厉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困住我对你们鸾凤山又有什么好处?” “我不会告诉你的!你就乖乖地下到悬冰池去吧!”这道声音又说,然后发出更为凌厉的一掌。 掌势如风,带着一层厚厚的烟雾,笼罩在众雕塑之上。 程戈只觉昏昏沉沉,一时间手中的赤霄剑竟不知该往何处挥。然而眼前的雕塑急剧变移,他根本无法找到一个突破口或间隙。 “难道我中毒了?”幸亏,他的意识是清醒的。突然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不是中毒又会是怎样啦? 程戈努力不让自己倒下去,大运真气,试图驱散这笼罩的毒气。 “让我再送你一程!”因害怕程戈破了阵法或驱开毒气逃脱,暗处的人又猛发一掌。这一回这一掌,她也注入了自己全部的功力。乍时,七十来只鸾鸟在她掌风的催促下急向中间靠拢。很快,挤得中间的程戈喘不过气来。 “啊……啊……”被扰得心烦意乱的程戈愕然一声长嘶。可这壮阔之音虽有惊天地泣鬼神之气势,却也只能在这隔音的鸾翱殿激荡! 忽然,程戈身下呈圆形的一块地面渐渐裂开,伴之,它以相同的速度往下沉! 疲惫的程戈终于支撑不住,闭眼倒了下去。 也就在他倒下的那一瞬间,所有的鸾鸟又慢慢地停止了转动。只是这时候再看,却发现鸟圈中的程戈已经无影无踪了。 那裂开的地面也早已闭合。 一切都恢复成了刚进来时的模样。 子时的鸾凤山霜露沾衣。 晚归的影空脚步轻盈地走进自己的凤榻宫。关好房门后她便将自己脸上的黑色面纱卸了下来。 “久违了,影空掌门。”里屋忽然传来一句沉稳的男声,惊得她手中的黑纱飘然而飞。 “你是?”影空立马镇定下来,走到里屋,见到了正从椅上前身的他。 此人一身黑色布衫,简朴却毫不寒酸。面容虽不似楚绍龙般飘逸如仙,也不似程戈一般洒脱养眼,可他的眉目透着凛然的神韵,身姿也非一般的威武挺拔。毫无疑问,他的身上有着强者的霸气。 “想必见过影空掌门真面目的人屈指可数吧?”他淡淡的望着影空那一副显得冷清而又美得脱俗的脸。 终于,影空的目光落到易浊风手中的剑上,因此她也终于猜到了他的身份。 “是,易浊风,我也久违你了。”她说。 易浊风唇角神经抽搐一下,表示着对她的轻视,但没有急着再说话。 “你过来杀我的?”影空不解他的态度,也开始怔怔地看着他。 易浊风又冷然抹唇,心中对她的讥诮之意更浓,说:“我不是来杀你的。只是来找你要样东西。” 影空冷冷一笑,皓齿再次微启,问:“若我不给,下场是否就跟那三大掌门一样?” 易浊风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说话声音始终那么轻那么冷,答:“自然。” 影空又忍不住笑了。尽管易浊风很狂傲,也确实很厉害,可是她并不害怕他,也直接告诉他,“哼,我们的镇派之宝《鸾凤山医典》,我是不会给你的。” “那我就自己拿了。”易浊风又说,握剑的那只手动了动。 影空忽然又摇头,再厉视着易浊风,比较自信告诉他,“只要你有本事,确实可以拿走!不过易浊风,鸾凤山可不是其他三大门派!你进得来,出……不……去……”话语间,她已暗运体内真气。 易浊风感觉到了她运真气的这股力量,也开始慢慢拨动手中的承影剑,说:“试了才知道。” “哼,我没那么笨……”影空又说。易浊风的剑还未完全出鞘,她已悄然闪避,整个身子似雾一般在房内飘渺。 “好厉害的幻影术……”易浊风的嘴边嘀咕一句。随即,承影剑蓝光闪动,他提剑奋然向着影空的身影击去。 只是,突然间,那散漫的蓝光中响起了一声清叱。 易浊风手腕微沉,萦身蓝光笼罩在其周围明灭不定。他依然面不改色,可是再看这偌大的房间里,却不见了影空的一丝踪迹。 也就在他捕风捉影地嗅着影空幻藏的具体位置时,漫天的匝光霹雳而下,好似羽箭一般连续不断地朝他的身体周围飞射。 易浊风以剑御剑、以光拒光,体内真气竞相使出!然而,电光火石间,那些飞射而来的羽箭出现了梦幻般的变化!它们似细细的绳索一般结成了数万个密密麻麻的圆圈,紧紧地缠绕在易浊风身体的四周! “幻影阵。”易浊风的脸色微微一变,手中长剑大肆挥出,却还是无法砍断这些无形的绳索。 “影空,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困住我?”易浊风冷冷的声音在房内荡漾,默默地运功试图脱身。 阵外似乎很远的地方,又传来了影空清亮的说话声,道:“易浊风,如果你有本事破得了我的这个幻影阵,那么《鸾凤山医典》我双手献给你!” 易浊风将体内的浩淼真气再次涌出,砰然一声脆响,真气宛如冲天的巨浪狠狠地撞击着周遭的空气。 可是,那无形的绳索依然紧紧地缠绕在他的周围。只要他多跨出一步,立马便被狠狠地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