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场》 袭击 元城反应好像永远比别人慢一拍,下决定时也不是一个果断的人,小时的玩伴经常会说她婆婆妈妈的,但元城觉得婆妈点也不是没有好处,她不够聪明,想事情只能靠时间取胜。 ——我——是——可——爱——的——分——割——线——很——高——兴——认——是——大——家—— 元城狼狈地向一旁滚去,堪堪躲过了从后方劈来的长戈,呼啸的破空声算是把她脑里的所有思绪都荡清了。借着夜色她猫着腰钻进了不远处的灌木丛,身着黑色铠甲的步兵眯着眼搜寻了一下,没能发现什么,就走了。元城把整个后脊紧贴在了树干上,僵硬了好半天才想起她那已飞到九霄云外的理智,她突然猛掐了一下虎口,近在耳边的铿锵声、惨叫声不停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必须冷静下来!元城绷紧了身子,瞪大双眼转动眼球扫视着周围,提着一口气不敢放下。她可不敢大意,上次看到的黑甲士兵并不使用长戈,兵器上的铭文也截然不同。蜿蜒的沟壑组成的“白虎营”的字样仿佛划刻在了元城心上,这些人特意伪装成黑甲士兵,目的绝不简单,袭击难民队恐怕也不是偶然。难民队成员繁杂,极易隐藏身份,元城觉得不少通缉榜榜上有名的人物应该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而他们的对手也不是瞎子,在这种节骨眼上也更不愿出什么岔子。再者,难民队大多只是老弱病残,抢劫什么的虽不会有太大收获,但下手容易。这些也正是她如此急于寻找一个靠山的原因。 元城盯着地上,另一方面,屠城这种糟糕的事情在形势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传扬出去势必会影响士气,选择牺牲小部分保全大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元城的心顿时凉了一大半。 当然,这也可能是双方的某种战术,不过现在想明白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他们不会留下活口的”。那个恐怖的想法在她的心中无限放大。他们既然敢用如此拙劣的伪装上阵,元城能想到的原因就只有两个,一,他们正是想让别人知道,二,他们不会让人知道,她渐渐感到喘不上气来,按现在的情况来看,后者的可能性将近百分之百。 “糟糕!”元城这时才发现他们先前已走到了一处山林中。扑棱,惊鸟飞起,云雾消融,月光一如既往的明亮清朗,渗过一片朦胧覆上山林。 明月别枝惊鹊。 这妙境若合上乡村的宁静致远定叫人身心舒畅,但元城如今只感到明月无情。月光带来的亮度无法抵消因反光产生的太过强烈的黑白对比给人造成的视觉错乱,而树木丛生的地方虽在平时是极好的藏身之地,但如果遇上焚林,这里就是墓地! 火光渐渐逼近,元城忍受着越来越浓烈的烟味,几近绝望,这下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腹背受敌了。机会不等人,元城决定孤注一掷,她回头搜寻了一下士兵的身影,很好,只有两个站在那里,看起来他们纪律很松散啊,且这两人与她的位置基本成为了一条直线。元城咬紧了牙关,捡起一块石头掂了掂。尽管这个方法被用得很滥,但不得不说它确实挺实用的。石头击中别处后,目标的反应不外乎就两种,一种是去石头落下的地方看,一种是寻找石头飞出的方向,但元城没想到实际上还有另一种可能。 十几秒钟后,元城蹲在树上暗暗叫苦不迭,她鲁莽了,她忘了他们两个人是可以分头行动的,这下好了,两种对策都毫无用武之地了,其中一个士兵就在她这棵树下游荡,她吓得连气都不敢出了,脚上的筋在痉挛着,这会儿可怎么办哟!实在被逼急了,元城眼见另一个士兵还没回来,就直接跳了下来,用一块不大但足够结实的树枝猛砸了一下他的脑袋,士兵踉跄了一下,只觉顿时头晕眼花,还没能反应过来,就被元城抢过长戈重重地抡到了后颈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元城紧握着长戈,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感觉身体已经承受不住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瘫坐到了地上。这时,她骤然向前一倒,手中的武器已被夺走,只听“锵”的一声过后,重物轰然倒地的声音响起。元城缓缓地张开了眼,看看身后两具身着铠甲的“尸体”,惊魂未定,不知做何表情。 拾起士兵掉落的武器,七律微抬着头,双手各拿着一支长戈站在那,看着元城僵硬的表情心里直叹气,“这丫头,简直跟一愣头青似的。”他空出一只手拽起了元城,把她拉向了远处的一块巨石后。“你就在这儿好好呆着,别来捣乱。”他说道。 元城根本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望着几十米开外那一抹如同刚才的烈焰一般的火红色彻底愣住了。 那就是强者。 七律回过头,又叹了一口气,用不大却坚决的声音说道:“你没有这个能力,别出去晃悠。”元城回首望向他赫黑色的瞳孔,无言以对。 是的,正义也是需要资本的。 七律的背影渐渐远去。元城攥紧了拳头,虽说她考虑的事情并不少,但实际上大多都只是有想法没办法,她从来没有想到失去了别人的庇护自己几乎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寅时三刻已过,天地蒙上了一层朦胧的乳白色,小山林中,火焰已在慢慢熄灭,游丝青烟摇曳升起迷蒙视野,黑红两色如同晕渲水中。那人火红的衣摆扬起,手中的黑金色长剑行云流水般自如地划动,恍若翩翩起舞,却又不乏刚毅之韵,这一瞬间,元城眼中只余下了那簇火红挺立于幻影之中,聚拢着微光。 不久,战局已基本确定了下来,长剑入鞘,几个小卒慌忙翻身上马,绝尘而去。元城站起身,移开了目光,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摇了摇头,定定神,迈开步走向了乌刃。 难民们走的走,散的散,只剩无几,其间有几人远远地朝乌刃鞠了几躬。元城跨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黑甲士兵,慢慢的挪到乌刃身边。 “对不起,我上次说的话还可不可以反悔?”元城小小声地说道,不敢仰头。 乌刃回过头,眨眨眼,她根本没能听清元城的意思。“什么?” “您可不可以教我武功?”元城抿了抿嘴,再次开口道,然后静静地等着乌刃的回答。 “当然没问题。”俄而她侧颈微微一笑。 有些出乎元城的意料,她没想到乌刃竟会答应得如此爽快,不过元城也仅是愣了一会儿,尽管她不明白乌刃刚一见面就对她表现出的亲昵,尽管不喜欢乌刃带给人的感觉,但至少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不是吗?她需要的是自保的能力,她要搏一把。元城不再多想,她俯身跪在地上,学着以前看到别人拜师的样子郑重地叩首三下,带着坚定不移的眼神,“这个仪式不单是拜师,也是我叩开未来的大门的起点”。乌刃安静地看着她,在最后伸手扶起了元城,拨了一下元城乌黑细碎的半长发,拂去因叩头而粘上的泥沙,轻声说道:“该走了。” 风沙扬起,放眼已满目苍夷,元城看到了在不远处的七律,他似乎朝他们微微点了下头,因为距离问题元城无法确定,她看到七律不知从哪拉出一匹马,跳上去后晃晃悠悠地就走了,好不悠闲的样子。 七律应该认识乌刃。 元城抬起手摆了摆算是和他告别,接着干净利落的回身,面对乌刃站定。 “嗯,走吧。”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泷邑(一) 年初,亲王起兵夺权,所过之处皆抢掠一空,终犯众怒,民聚势欲御,但见朝廷恐外敌未镇内势又起,重打义军,一时人心惶惶,草寇四起,天下大乱。 ——我——是——可——爱——的——分——割——线——很——高——兴——认——识——大——家—— 天蒙亮,元城收拾了地上的柴火,扛起一个长条形的包裹,一步一步地跟着乌刃走着。那个长布包中裹着的就是乌刃上次拿的那把黑金色长剑,通体黑色,只有两边的剑刃旁各缀着一道暗金色的线,材质有点像石甚至有些像骨,有着不规则的粗糙感,在剑刃的底部最为明显,整柄剑至少得有二十多斤,天知道元城第一次拿起它时心中是怎样的惊悚感,而乌刃挥舞着它简直就不费吹灰之力,这就是差距啊,元城知道自己的学武之路将会有多么漫长了。 这一个多月来的日子简直就像南柯一梦。元城回头望了一眼,流云卷逝,远处青烟缥缈,她从一个乡村中没什么忧虑的小女孩骤然变成了颠沛流离的旅人,开始学武,踏上征途,以后的光景会是怎样她难以预料。 想到这儿,她突然弯起唇角,没错,她是害怕、是迷茫,但她绝不会退缩。心跳在加速,元城莫名地有些热血起来,微微有些激动,对于未来,其实她心里更多的是期待,就像知道前方有危险的可能性会有多大,多少人不还是为了好奇心前仆后继吗?她想要去尝试! 乌刃叹了口气,抬手轻拍了一下元城的肩膀,“跟紧了。”她说道,自家徒弟这才幡然猛醒,朝自己扬起了个大大的笑脸。“这丫头怎么老是走神”,乌刃回过身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见元城似乎精神不错,微微放下了心,“果然还是小孩子,恢复力就是好,看来以前的事没留下多大阴影,年少气盛啊。”她暗自轻笑,可随即又敛起笑意,带着复杂的眼神远眺向泷邑的方向,似乎还有些焦虑,眉头微蹙。“看来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啊。”元城确定了几天来心中的猜测。 终于远远地听到人声了,元城不由得升起一股怀念感。泷邑已经近在眼前,只是局势现在才刚刚平静了一会,即使是大城市的泷邑在这种时候也冷清了许多,城门前站着不少士兵,铜色的铠甲随着他们的走动发出“咔咔”的声音。 禁刀令。 在路上元城就听乌刃提起过,战乱未平,各个城门自然是严关把守,武器什么的更是要严格控制。元城微有些紧张地瞟了下怀中的布包,这时,乌刃若无其事地从她手中拿过包裹,看了士兵一眼,径直拉过元城走进了城里,竟没遇到任何阻拦。元城偷瞄了一眼乌刃,颇为惊奇。 那个倒霉的士兵呆愣在原地反应不能,突然一旁一声大喝,这才把他惊醒过来,一看原来是一个带着斗笠胡子拉渣的人正和他的同伴争执,原因是那人硬要把他的铁棍带进城。士兵皱了皱眉,正打算走过去给他同伴帮忙,不曾想那蛮人一急,竟一棍子将他那个同伴抡翻在地,横冲直撞地进了城里,沉重的实心铁棒被挥得唬唬生风,顿时把零零散散走着的人吓得尖叫连连,那士兵见势不对,大喊着招呼上几个人追了过去,霎时一阵鸡飞狗跳。元城刚想回过头去看,就被乌刃扳过身子快步拉着离开了,她缩了下脖子,真是的,她怎么能忘了她们这样的身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奇心是会害死猫的,她得忍。 乌刃的步伐慢了下来,那些士兵似乎已经跟丢了斗笠,元城紧跟着她闪身步入一个大门紧闭的邸店,接着乌刃伸手合上门,喧闹声顿时小了很多。厅堂中央只有一张方桌,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男子闻声从椅子上起身走了过来,笑呵呵的朝乌刃打了声招呼。 “这就是你收的那个徒弟吗?叫元城是吧。”他走到元城跟前,低下头打量着她。 元城闻言立即瞪大了双眼,她们这半个多月来根本就没遇到过什么人,这人怎么认识她的?元城脑中飞快地闪着无数种可能性,她抿抿嘴唇,有些仓促拘谨地朝他欠了欠身。 “海燕,这几天她可能得暂时住在你这儿,别欺负她。元城,这是我的朋友,要怎么叫他随便你。”乌刃沉稳的声线响起。 元城有些呆愣。 “别听她的,你要叫我大哥哟。乌刃,有人在楼上等你,赶紧去吧。”海燕一边直接把元城的头发抓成了鸟窝状,一边笑嘻嘻地说着。 元城乖乖地叫了声大哥,小心翼翼地伸手理了下自己的头发,乌刃迈步走上楼梯,神情冷静脚步却略显急促,元城有些好奇,但她知道这些事她还管不着。 干巴巴地站在大厅中央,元城有些不知所措,海燕嘿嘿地笑了两声,推着元城的肩膀往后院走去。这下子便让刚忙完了手头事情打算过来凑凑热闹的寸冬扑了个空,他挠了挠头,扫兴地转回身接着干活去了。 再看元城,海燕将她带到了后院的一个木桩前,拍了拍桩子,问道:“你现在大概学到哪了?” 元城摇摇头,只如实告诉他自己还在做基础的训练。话音刚落,一阵劲风迎面袭来,元城的身体根本跟不上大脑,只有她的眼睛尽忠职守地完成了反射紧紧地闭上,耳朵旁猛地响起了砸击声。元城刷的张开眼,紧紧地盯着海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余光中他的拳头正从木桩上恍若无事地收了回来。 “呵呵,不用紧张,你接下来的日子都要跟着我学习,只是先给你做一下示范罢了。”海燕保持着和蔼的表情说道。但元城哪敢放松,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那一拳有多么凶险,即使她的大脑当时没能及时地对她的所见做出反应,可那一幕幕却牢牢地刻了下来,实际上,出拳时海燕的速度并不快,力道自然也不足畏惧,但在临近木桩的那一刻却好像被某种外力猛地一拽,硬生生地带起那阵拳风,力道和速度竟在中途猛地提升了不知多少,打了人个措手不及。 见到眼前的小丫头还是带着深深的警惕,海燕有些委屈无奈地揉了下鼻梁,不过他也没什么办法,对元城交待完一些琐事后便只好自己回去忙活了。 正是夜深人静时。 元城从窗边的木床上起身盘腿而坐,月色把万物都染成了单调的黑白两色,硬是逼出了一股诡异肃杀的氛围。 尽是秘密的人不能相信。 乌刃和海燕所展现出的实力恐怕还只是冰山一角,先说乌刃,她最擅长的绝不是剑术,没有人会把最常用的武器让旁人带着,而且乌刃手上的茧子更多的是集中在手背的关节上,这是用拳才会留下的痕迹。海燕估计也是拳术高手,那种拳法元城根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她宁愿相信是自己看错了。 另一方面,如果他们两个都是用拳的,那乌刃的身份就更令她担心了,初见面时海燕的话可以说没什么破绽,但元城还是能感觉到他们是上下级关系,再者海燕为什么要让自己看那一拳呢?绝不只是示范吧,况且他们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疑点太多,元城心里直犯嘀。 对这间邸店的观察结果也让她忐忑不已,墙壁都是用的尽量能隔音的材料,房梁、承重柱等结构的筑造似乎也是别有洞天,其他的就不必再列举了。而最让元城心惊胆颤的还是那把剑,那把剑…… 不自然的光线使元城有些眩晕,她莫名地感到一阵窝火,机会和风险是成同比的,但她真的已经赌不起了,可她还能有什么出路呢?尽管一直告诫自己要乐观些,但在现实面前根本无能为力的的元城还是忍不住一阵消极。她攥紧了手中的被子,看着它在苍白的月光下慢慢舒展开,一直这样往复了几十次。 她就是这么弱小。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泷邑(二) 红日初上,集市的喧闹声由远及近地传入耳中,一个赶早市的妇人正和菜贩讨价还价,大开口水战;小贩操着顿挫抑扬的嗓音放声吆喝着;黑头发的小男孩正得意洋洋的把玩着手中刚刚顺来的钱囊—— 元城把手搭上栏杆,尽力前倾着望向街市,新奇不已。 众生相。 ——我——是——可——爱——的——分——割——线——很——高——兴——认——识——大——家—— 元城揉了揉再次被人撞到的肩膀,努力地在拥挤的人群中盯紧寸冬的方位,以免走丢。昨儿个乌刃说要去找个人,一大早就动身了,寸冬怕元城一个人呆着寂寞,就把她带出来逛逛,结果只顾着自己看东西,几次差点让元城跟丢了。这不,元城再一次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完全找不到寸冬的身影了,她茫然地四望,最终无果,只能无奈地自我安慰。“算了,自己随便逛逛吧!”元城想着。 城里果然就是不一样啊,元城跟一乡巴佬似的东瞧瞧西摸摸,不亦乐乎,直惹得摊贩们白眼连连。这时,一阵唏嘘声响起,原来是一群人围在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不知在干什么,元城踮着脚尖望了望,终于跺跺脚,硬是闯过重围挤到了最前方。两手扒开面前的人墙,元城一抬头,却正对上了一根大腿粗细的铁杵,猛惊得她向后一顿。定定神,只见那铁杵顺着主人的手向后一提,又一个墨黑的大字龙飞凤舞般印刻在青白方砖上,苍劲有力,元城不禁随着众人为这写铁笔书法的老者那悠然挥毫的神韵直鼓掌。 老者身着粗布麻衫,岁数已过花甲,头发微微发白,眉毛浓长,鹰钩鼻子,神情沉稳而略显威严。虽已有些年岁,但老者提着那根沉重的铁杵却似毫不费劲,挥笔提顿间都暗含巧劲,娴熟自如,发力宛如太极那般精妙,难以言喻,当真令人惊叹不已。元城看得眼睛发直,她像是钉子似的杵在了那里。紧接着老者跨出一个大步,吊着笔端向右一滑,随即,左脚向前跟进,提笔收尖。 空气重新开始流动,那股让元城感到沉静的浑然天人的气势已经消融殆尽,只余下了一地的悠悠之意。仿佛邻家老翁,老者笑呵呵地站直起来捋了捋胡须,歇笔——完成,一旁的小生忙丢下手中的蓑衣,一路颠着小跑过来,扶过老者手中的铁笔,颇为吃力地要扛走。元城回过神来,急忙地拉住他的衣摆,扯了扯,小生回身低下头温和地朝她笑了笑,元城着急地边比划边问道:“大哥哥,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这么高,黑头发,棕眼睛的哥哥?” 小生环顾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指着对面熙熙攘攘的茶楼大门说道:“你是在找那个人吧?”元城回头一看,没错了,她鞠躬朝那小生道谢后便抬脚追了上去,跟着寸冬走进了茶楼里。 刚在二楼窗前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一个十五岁左右、一身华服的男孩就风风火火的冲上楼梯,一下子跌坐在元城二人对面的椅子上,抓起茶壶倒了茶便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几步后一个中年男人才急匆匆地赶过来,边跑边叫道:“少爷哟,您慢点啊!”闹剧似的场面让元城看得目瞪口呆。 那人嘻笑了一下,坐正了转过身来朝他们抱了抱拳。“先前失礼了,还望见谅。”寸冬干笑了几声接下了。本着四海之内皆兄弟,大家互相认识了一下,他们这才知道这人竟是刑府的大少爷,刑日隐。不过元城一点也没看出他有什么少爷架子,反倒是有些大咧过头了,她挺喜欢这种直率的性格。一言一语间,日隐开始和他们讲起了自己出行时遇到的事,可以看出来他很兴奋, 他换了下坐姿,又喝了一口茶,把手按上桌子开讲了。 “你们肯定还没听说这件事呢。”他压低了声音,跺跺脚。“东南边的山郡出大事了!” 元城眨眨眼,有些奇怪。 “叛军带头的雷清,几乎是里头的二把手了,你们应该认识吧?就三天前……”日隐表情凶险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你们是没看到啊,那几天的雨下的那叫一个大啊,可就是那家伙被人杀掉的偏偏雨停了,人家放火灭迹烧得什么都没剩下,果真是天要亡其” ——那串动作……唔,怎么想不起来…… “隔天别人进去一看,那家伙就倒在正厅的一张太师椅上,全身被烧的没一块好皮,还是有人认出了他头上的一块大疤还有他身上带着的印玺才敢确定下来。他的妻女也被人绑在柴房里烧了。” ——七律、七律!对,上次遇到七律的时候不就有见过这串动作吗!这是传暗语的信号,他们这是在传递情报或者是命令! 元城心里一颤,她为刚才来找寸冬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可转念一想,这和自己的师傅乌刃估计也有些干系,她还是决定撑着听下去。 “这里头有乾坤着呢,很多人都说那家伙是结仇太多,被仇家干掉的;也有人说是谁看上他们家有钱,谋财害命来的,毕竟雷家宅里不少值钱的东西都被带走了;还有的说,是他们头儿怀疑他了,所以动手铲除隐患。” ——根本不知道暗号的眼,难度太大了。不过有时达到目标的途径有许多条不是吗?他的话里有些显得很生硬,估计就是为了把藏着暗号的字眼安到正确的位置吧。譬如他上一句话里的第五个字,“乾”! 她低下头,暗自欢喜。 ——“乾”既可以指“天”或朝廷,也可以是领袖的意思。 元城继续认真地往下听,她确定还会有更多讯息的,且由上一个字,元城估计他们暗号的眼便是序数,有可能是每句话的第五个字,也有可能是某种有规律的排序,只可惜前两句话她已经记不清了。 “不过门牌匾上襄着的金纹却没被他们带走,估计是太着急了吧。” ——第五、六个字都没什么含义可以挖,反倒是第七个字“襄”,可以理解为合作、辅佐。那么是他们首领下了命令和什么人合作吗?还是某个名“天”的组织或者朝廷就是他们的合作对象呢? 元城正高兴着,没想到接下来却找不出什么信息了,他们似乎换了一种方式,或者暗号已经传递完毕了,这让她有些郁闷。不过没听到有关自己的信息还是让她在潜意识上吃了一颗小小的定心丸,尽管这未必是什么好事。 经过了“辛苦”的脑力劳动,元城一回到她的大本营就倒在床上起不来了,寸冬送来了一杯水后则是立马去找了海燕,这刚好吻合了元城对海燕在他们组织中是高层的想法。 又是一日晨光微露,元城洗了把脸,清醒清醒,开始整理昨天的细节。之所以选在清晨,一是早上于她个人来说比较清醒,二是她昨天的表现有些失态了,怕别人有所怀疑,所以推迟下时间,再加上黎明之时大多数人的防备还是会松懈些的。 元城再次回忆了一下日隐的话,他讲的那个事件有可能也是情报之一,除此之外依旧没什么发现。只找出两个暗号,还没法完全破解,这着实让她郁闷不已。 她忽然皱了皱眉头,七律这个名字的出现尽管可以说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但还是让她有些吃惊难过,七律可能是长期在外执行任务或者是收集情报的,小偷的身份只是一个掩护。元城心头有些五味杂陈,在这种环境下得到有关熟人的消息使她不由得升起一股他乡遇故知的悸动,对他们身份也放松了些,但元城的理智告诉她这并不能成为什么判断他们组织性质的重要依据,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啊。 元城甩干双手,走出院子。 ——我——是——可——爱——的——分——割——线——很——高——兴——认——识——大——家—— 简介 元城(女),十岁左右,黑色半长发,黑眼,个子不高;乌刃学生,大部分时间都很迟钝,有些古板,谨慎。 七律,十三岁,高瘦个,赫黑色的头发和眼睛;“巽”的编外成员,机灵,会说话。 乌刃(女),二十多岁,除了鞋子从头到脚一身红;创立“巽”(卖情报喽),一半的妖怪血统,理智冷静,在自己的身份问题上有些消极。 夏侯凌浊,三十岁左右,高个子,肤色有点黑;“天枢”成员,冷淡,有点自信过头,很在意家人。 海燕,二十多岁,干净利落的暖棕色短发;“巽”成员,爽快,作风凌厉。 寸冬,十二岁左右,中等身材,棕色眼睛;“巽”的编外成员,有志向,有些固执。 铁笔老头,花甲之年,头发微泛白;创立“天枢”,老谋深算,但也有“大意失荆州”的时候。 刑日隐,将近十五岁,长得还算一表人才;大少爷,“巽”的编外成员,讨厌束缚,有些粗心,敢作敢当。 风旻霖,十五岁,眉目清秀;家道败落的富贾之女,细心,坚强。 知曳(女),八岁,黑发黑眼,喜欢在额上绑条发带;乌刃学生,孤僻,对人缺乏信任,执着。 苏胤,十八,常背双刀;“天枢”成员。 斐砂,二十三,某组织成员,善于收集情报,善用暗器。 佟风,二十岁,黑发蓝眼,经常带着个大斗笠;“巽”成员。 水墨,十六岁,黑发黑眼;“巽”成员,元城的亲姐姐。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旻霖 ——你是我的光。 ——我——是——可——爱——的——分——割——线——更——高——兴——认——识——大——家—— 昨儿个日隐还带来了另外一个消息,内容差不多就是皇上为了庆祝最近的一场胜仗,今天要给他的皇弟选秀招亲,地点就在泷邑,元城打算去看看,慰劳慰劳自己近期超负荷运转的大脑,不过她在这里人不生地不熟的,还是不得不拉上寸冬陪自己一起去。 “咱们……是不是来晚了?”寸冬挑着眉毛指向里三层外三层压根水泄不通的人墙问道。 元城瞅瞅前面行宫的广场,“果然爱凑热闹的人就是多啊。”虽然他们也在其中,“厚着脸皮尽量挤吧。” 已经差不多能看到现场了,元城一边往前挤一边冷笑。如今战事频繁,多少小地方将近民不聊生,皇上的弟弟招个亲就要这么大的排场,花的钱够养活多少人了,真是荒唐,可偏偏这就是让人无能为力的现实!他们要权要钱,让他们手下的兵去拿命换,不管打赢还是输死掉的就都只是炮灰,而他们只要坐在后台操纵别人的人生,用严酷的声令和刑罚去规制底层的士兵百姓。打了胜仗,他们庆祝,挥霍,唯独忘了这一切的来源,死掉的士兵或许连名字都不会有人记得,他们的亲人甚至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 “没白来啊,皇上要选秀果然跟平常人差远了去,来了那么多人,估计大部分都是想攀高枝的吧?”寸冬由惊叹转为讽笑。 “啊——”没错啊。哎,别想这些自找难受的事儿了。元城甩甩头把它们都抛了出去,继续打量舞台和各色人等。广场上宫人们还在作准备,秀女一群一群的扎堆坐在行宫走廊里,几个老嬷正给他们训话。这时,寸冬指着走廊中一个几乎无人的角落说道:“那人居然没去和别的秀女拉关系,是真清高还是那么有自信啊。” 是一个身着青白色长裙的秀女,元城顺着寸冬的指向看了过去,觉得有些眼熟。那人独自端坐在石椅上背对元城他们,头戴一只长簪,穿着出人意料的简朴,但举手投足间仍告诉人们她的出身也绝不会平凡,别有一股气质。元城对这个奇怪的人的表现挺期待的,但是她清楚,在这种地方只是和别人不一样是绝不可能出彩的。 “不过这人真的看起来好眼熟啊,但我这种身份又怎么可能在哪和这些人有交集呢?”元城嗤笑着想到。忽然她的笑容凝固了起来,随即瞪大了眼,一个遥远记忆中的人影从她的脑海呼啸而出,但她不敢确定。那个秀女起身理了理头发和衣裳,熟悉而又陌生的侧脸最终映入元城的眼中。“她更漂亮了,似乎有点憔悴。”元城鼻子有些发酸,“是她,真的是她,不会错的,不会错的!” “元城你看,那就是皇帝和他亲弟弟七王爷。”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窜上心头,元城紧紧地抠着石栏,一刻不停的凝视着那个秀女,其他所有事情统统被她划分在了大脑不负责处理的范围,近乎呆愣地更随着她移动目光。 “元城。”“元城!”最后一次,寸冬终于忍受不了了,他硬把元城的脸扳了回来,一边伴随着大喝,把元城吓了一跳。 “你认识那个女的啊?”寸冬别别脸,问道。 “嗯,以前的朋友。”是很好的朋友,元城再次看向那个秀女,她正和七王爷对望,眼中终于有了笑意。 能再次重逢故人,元城心里很高兴,于那个人来参加选秀她的想法就无非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毕竟自己一向对这些所谓的上位者没有什么好感,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这让她有种遭到背叛的感觉,即使她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 “想要见见她吗?”寸冬的这一句话再次成功地让元城回神了。 “你有办法。” “嗯。”寸冬笑眯着眼说道。 元城心中一喜。“其实寸冬还是个不错的人吧。”昨日如果邸店里需要把她支出来,是绝没有必要让一个身有任务的人来办的,况且在路上寸冬是有打算把自己甩开的。 “什么时候可以?”元城追问。 “今晚。不过你明天可不可以帮我洗碗?” 元城很想收回前面对寸冬的评价,她顿时明悟了看人看事要谨慎,表象是会欺骗人的。 “行。”不过这和见到她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寸冬笑笑,看着元城压黑的脸心里反而放松了些,毕竟总算有了些生气。对于元城,他不是不知道她的猜忌和探究,所以昨天才想半路甩掉她,不过他们头领也没真想瞒她多久啊,只是这家伙怎么年纪小小那么多疑,他对此有些无奈。 选秀结束,天近黄昏,七王爷自己选了那个秀女,皇上也帮他挑了几个大族之女,众观者就一哄而散了。贵族们和被选到的秀女都暂住在行宫中,寸冬带着元城混了进去。元城一看到那个秀女住的厢房就冲上去啪的一下撞开了门,让寸冬看得提心吊胆的:他们是混进来的,大小姐你能不能别那么嚣张啊。 风旻霖坐在妆台前一寸一寸地抚摸过桌棱,上好的质地却让她感到一股悲凉,这原本是她最习以为常的东西,但如今却已物是人非,哎,现在感伤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她将脸颊贴在了桌面上,都是云烟了,她不也必再伤怀了,她的父亲是自己选择了离开,而她的母亲也从未出现在她眼前过,据说是以前家里被战争波及时意外身亡。而且,至少自己还有他。想到心上人,旻霖微微勾起了唇角,“此生无憾,此生无憾……”忽然“磅”的一声,门被撞开了,她一下子蹦了起来,抄起一只簪子紧攥在手里,而冲进来的人止步在了门口,她睁大眼睛,记忆中的面部轮廓渐渐重合在眼前人脸上。 ——是元城。 元城注视着风旻霖,她有很多问题很多话要说,可在嘴边转了几转,最终听见自己喊出来的却是一声带着颤音的“霖姐姐”。风旻霖闻声张开了双臂,忍住夺眶而出的泪珠,元城走过去抱住了她。 “你最近还好吗?”元城抬头询问,一边观察着风旻霖,看起来只是精神不大好,并无大碍,她放下了心。 “嗯,你也还好吧?” “我没事,放心吧,我现在还有了一个师傅呢,她对我很好,武功也很厉害,还结识了几个朋友。你……怎么要来这儿?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我和七王爷是真的有感情的,只是皇上要给他选秀,不好推脱,所以干脆叫我来参加,没想到还能遇到你。” 风旻霖的话让元城有些发懵。“那你想过进去以后你会面临到什么吗?他们贵族毕竟……有些方面和我们有差别,那个七王爷——” 风旻霖没让她把话说完,她捂住元城的嘴。“我相信他,别说这些了,能帮我梳头发吗?” 霖姐姐真的和七王爷……元城没有办法理解这种感情,她不知道为什么非要仅仅为了在一起就要去那种地方,皇宫在元城看来就像个黑漆漆的无底洞,她没有办法想象姐姐以后的日子,但既然风旻霖决心已定,她也不必多说什么了,只期望七王爷别负了霖姐姐,至于人心善恶,姐姐自有明断,总之,她不会阻挠。 元城顺从地点点头,拿起梳子一缕一缕地把风旻霖的头发拢到手里、梳整齐,就像小时候那样,风旻霖是元城的玩伴,元城很喜欢玩她的头发。她的头发很长,乌黑而顺,“愿长发绾君心吧。”元城想。尽管她对此持反对意见,但她知道自己没有权利决定霖姐姐,风旻霖曾经离家出走过,元城的小窝就成了她的庇护,能和好朋友呆在一起是元城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她怂恿着风旻霖留了下来,但看到风旻霖的父亲找到女儿时,她就知道自己自私了,风旻霖扑在父亲怀里哭了好久,她明白风旻霖其实很想家了,但又不好拒绝自己,于是留了下来。这一次,她不想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元城把风旻霖的发束绾起来,手却被风旻霖抓住了。风旻霖不是不知道元城的担心,她又何尝不明白有利益的地方就会有争斗,而自己和七王爷毕竟生活在不同的环境里,还需要磨合,人生总有不如意。她摩挲着元城的手,相对元城的个子大了些的手掌上有了硬感,指骨微有嶙峋,其实这个儿时玩伴的日子如今也不好过吧,她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啊,战争害苦人呐。风旻霖回身紧紧地抱住元城,她们两人不过是沧海扁舟中相偎取暖的孤苦旅人,只是毕竟自己还有个人可以相伴,“知足了,”风旻霖对自己说。她拍拍元城的手,说道:“有事不要总自己扛着,以后我至少可以在财力上帮帮你,和你说说话,你好好跟着你师父,自己要保重……”元城把头靠在旻霖肩上,也只有在风旻霖身边,她才能自觉自己还可以撒娇,可以流泪。 窗外几声麻雀叽喳,是从后窗传来,寸冬在叫她回去了。元城站起来,此一去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了,但她竟不知要再说些什么,风旻霖了然一笑,轻声道:“去吧,后天不用来送我了,保重。” “嗯,你也一样,别亏了自己。”元城再一次抱抱旻霖,翻过窗户离开了。 风旻霖落寂地站在妆台前,无焦距地望向窗户,终是不再彷徨,熄灯入梦。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信任 中夏,乌刃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八岁的黑发黑眼的小女孩,听说乌刃一直在找这个小女孩,好像是她哪个亲戚的女儿,叫知曳。元城刚一见到知曳就差点笑出声来,她这才明白与乌刃第一次相见时乌刃奇怪的态度是为什么了,知曳的发色瞳色都与她相同,相貌更是有几分相似,若真如乌刃所说的自己是在八年前最后一次见到知曳的,那当时就的确很有可能将元城错认为知曳,否则谁会无端端地一上来就询问一个陌生人的名字,还打算收为徒弟。对遗留问题做出了解释,元城稍稍放宽了心,只是小姑娘似乎对自己的师姐——元城怀着不小的敌意,一有空就用质疑的眼神剜着她,平常则是像狗皮膏药似的黏在乌刃身边。小姑娘好像很怕生,除了乌刃和作为“敌人”的元城谁也不理,笑脸也从来只对着乌刃,元城着实自觉很无辜。 乌刃在邸店安顿了没几天,又带上元城和寸冬开始奔波了,这次是去山郡,就是日隐上次说的那个事情发生的地方,此行的目的也是去调查事件的始末。元城对于乌刃没怎么对她隐瞒,甚至还带她去的行为有些诧异,她忽然有种感觉,乌刃从来没有要对自己隐瞒的打算,只是自己不问,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哗啦啦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出来,或许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疑神疑鬼却又胆小才造成如今的僵局吧,不如,去问问看? 这个想法一进入元城的脑海中就落地生根了,它不断地叫嚣着让元城去一探究竟,但她暂时还不想,“再等等吧。”她说。 梅雨季还没过,山郡的街面屋顶都还湿漉漉着,再加上不久前的雷家宅被抄了家,整个山郡都寂寥了许多。元城一行一下马车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绕绕兜兜了几弯后,他们才踏进了雷家宅的大门,昔日的奢华只余一地灰烬,蛛网已结上房梁,果真世事无常啊,在场四人都不免感慨,只是想的是什么只有各自心知肚明。乌刃率步走上前去查看现场,尸体早已被人搬走下葬了,但血迹却深深地渗入了木椅缝和砖缝,元城扫了几眼,发现雷清所在的屋子并不是被烧得最厉害的,估计是临走前才放的火吧,再结合日隐所说的雷清的尸体是先被人为地毁得面目全非了,所以她觉得还是仇杀的可能性最大。 四人又分别检查了雷清妻女被焚的柴房、书房等地方,其中,柴房是烧得最严重的,其次,宅中各个地方都有遭到翻找的痕迹,但很多值钱玩意儿却没被带走,抢劫的可能性不大。乌刃想了想,说:“这样子那么作案的人就很可能是与雷清有过节,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的人;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要找某样东西。不管怎样,这人在作案之前估计会和死者接触,这样吧,你们在这儿歇会儿,我去附近人家问问看。” “我也要去!”知曳急急忙忙地冲上去拉住乌刃的衣摆。 “……那好,元城和寸冬留下来吧,自己小心点。” 话说乌刃还真是宠着小师妹啊,元城一边百般无聊地坐在台阶上当着门神一边想着,寸冬还在继续勘察,只留下元城在这儿独自打发寂寞,她趁这光景有理了理一个月来收集的信息,依旧没什么进展,只是多了些主观上的判断,对他们多了点好感。此外,元城觉得他们干的应该是案件情报类的工作,不过她还没有什么证据…… “在干什么呢?”寸冬突然在元城旁边坐下来,吓得她不禁一抖。 “怎么了?”寸冬也有些被她夸张的反应吓到了。 “没,被你吓到了。”闻言寸冬有点儿无语。 “怎么样?还有什么发现吗?” “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还是和刚才差不多,不过,似乎雷清将军的书房里有关打仗的资料少了很多,难不成杀人的是来抢情报的?不过这又没办法解释毁尸的做法了。” “抢情报……不大可能吧,谁会在干这种事之前先遣散雷家宅里所有的奴仆啊?而且要情报的话用刑也是在人死前啊。” 听了元城的话,寸冬这才想起“所有奴仆被蒙面团伙事先遣散“这个信息,顿时又郁闷了。 看着寸冬怏怏不乐的样子,元城问道:“你还好吧?我们干嘛要查这件事啊?” 寸冬一听脑袋就“翁”的一下当机了,坏了,头儿没告诉我要怎么处理啊。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死了人肯定不能放过凶手啊……不过你放心,我们又不是来干坏事的……呐,不要这么怀疑啦,你师父、真的、是、个、好人。”寸冬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很笃定。 第一句话他的注意力就全放在了第二个问题上,回答的模糊不清,第二句话更是欲盖弥彰,本来已足够让元城起疑,但寸冬斩钉截铁的第三句话却让她产生了动摇,他们早已知道她的怀疑却没有点破,他们一个月来对她的好有目共睹,况且谁又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利益呢?元城看着寸冬的侧脸,第一次不带偏见地、认真地看眼前的人,她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对寸冬的印象还只停留在是一个不明组织的成员,“相信他们吧,试试看,试试吧。”这个念头忽然在她心底萌发,为什么不能试试呢,去相信他们,接纳他们,否则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她总不能一直这样提心吊胆吧。元城很快定下了决心,她打算一有空就去找乌刃单独问问。 乌刃和知曳终于回来了,不过收获不大。 “他们要不一听到是这件事就缪口不谈,要不就说雷家宅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根本记不住。没办法了,先打道回府吧。” 乌刃一拍板,几人就只好回去,一路上马车颠簸,而知曳还是一刻不落地跟紧乌刃,每当元城想趁她不在去找乌刃,知曳都会及时地赶回来,接着用眼神驱赶自家师姐。元城纳闷她为什么每次都那么不凑巧,想想,归根结底还是知曳盯得太紧了。 不过元城这么明显的企图乌刃又怎会发现不了,她笑笑,找了个借口支走了小姑娘,招呼元城过来。 元城望望四周才坐下,乌刃好笑地说:“放心吧,她短时间里不会回来的。说吧,想问什么,我会尽量告诉你的。”边说边拉住元城的手。 被看穿心思,元城有些窘迫却也无暇久顾,她思量着怎么开口比较好。犹豫了一下,元城终于开口了:“师傅的武功好厉害,您的师傅是谁啊?” 实际上这个问题相当于没问,因为天下有名的武者元城一个都不认识,但乌刃还是回答了:“我的武功是我爷爷教我的,我们是世家。” “哇……哎?我们今天为什么要来查这件事呢?”元城转了个锋,切入正题。 “在江湖上混,还是不要太糊涂的好,咱们这样想,别人也这样想,但别人不一定知道的像我们一样多啊。”乌刃压低了声音,朝元城眨了眨眼,而元城却早已震撼得说不出来,“他们是卖情报的!” “那我们一般都和……”元城抑制住激动的心情继续询问。 “也是有选择的,毕竟在这个时代,没有立场的人是不可能立足的。”乌刃微笑着。 知道了乌刃的真实身份,知道了他们不是坏人,元城激动喜悦得忍不住想要落泪。其实早在不知觉中,他们已经深入她的心底了吧,她在乎他们。最大的悬念已经解开,元城也不着急着走了,她还有两个疑问。 “你当初为什么要收我为徒?”元城忐忑地问。 “初接近你的原因你也知道了吧。至于收你为徒,我总需要一个徒弟吧,你会是个好苗子的。”得到表扬的元城有些不好意思。 “师傅……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问吧。” “您的那把剑是专门铸造的吗?为什么要在上面刻个‘巫’字呢?是取您姓氏的……”元城话还没说完,乌刃突然抱住她,模模糊糊好像说了句回去再说什么的。 元城闭嘴了。 疑问没解决,元城心里堵堵的,又颠了几日,她瞅了个机会来找寸冬盘问。 “乌刃老师是出生大家族的吧?” “啊……嗯……应该是吧,这个我不清楚。”断断续续,含含糊糊。 “你们真的在卖情报吗?” “嗯。”回答没什么犹豫。 寸冬近乎截然相反的态度让元城心里一沉,她想难不成更大的秘密是在于乌刃本身的身份,不过她不知道的是,这个疑问不可能由她的师傅来为她解答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劫法场(一) 不得不说真的很奇妙,似乎一场谈话后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拉近了很多,少了许多猜忌,元城不由得松了口气,她更坚定了自己试着去相信他们的想法,但她只希望这不要是她一厢情愿。拥有可以信任相托的同伴真的很好,连日紧绷着神经的元城第一次真真正正地了解到了这一点,至于乌刃的身份,元城还会继续查,再说了乌刃不是说回去告诉她么。 想着元城不禁露出了笑容,这下可彻底惹毛了知曳,她毫不客气地喝了一声:“专心点!”紧跟着一拳头冲了过来。“呃。”元城低头绕过她的拳头,肘部顺势撞击因惯性而向前倾的知曳腹部上。知曳捂住腹部后退几步避开了元城接下来趁机发出的攻势,站定,伺机出手。 嗨嗨,不要以为真这是什么同门相残姐妹对掐的戏码,其实这只是很平常的每日必备的对练,唯一的不同今天就是乌刃不在,知曳没了顾忌,下手也狠了许多,直打得自家师姐叫苦连天。 沙地吸热快,大夏天的站这种地方对练简直就是活受罪,而且这种地面还容易滑倒,精神不足胜算就会少许多,元城决定还是速战速决的好。她假装向左转了转身,随即却直接冲了上去,眼见知曳因假动作恍了下神,她趁势矮身横腿往地面一扫,知曳来不及避开,被踢到了脚踝,当即腿一软摔到地上,向旁边翻了几下。元城喜上眉梢,不曾想刚一抬头,一搓沙子就迎面抛来,原来是知曳假借翻滚暗中抓了把沙子撒了过来,元城只好闭眼低头,可沙子似乎还有一股呛鼻的味道,直让她咳个不停。寸冬在一旁惨不忍睹地转过头闭上了眼。 堪堪躲开了知曳接踵而至的一脚高踢,元城一边咳嗽一边抓住她的小腿,一带,一转,借力将她摔倒了地上,没想到知曳又故伎重演,再次朝元城踢了把沙子,这下正中红心,眼睛进了不少沙子,元城一边急忙扒着眼皮转眼珠子想把沙子倒出来,一边叫道:“我认输啦,不要了不要了。”知曳不领情地冷着脸走开了。 寸冬在一旁苦笑。 “回来了,要出发了。”刚去附近村子补充完干粮水源的乌刃远远地朝他们招呼。 “扣扣——扣扣——”元城坐在车前部,摇着脚看着沿途一成不变的狰狞老树,有点无聊。临近泷邑了,路渐渐开阔起来,再绕过前面一个弯就是大路了。“差不多到泷邑了,很快就能知道乌刃的身份了,不用着急。”元城对自己说。 “咕咕”的蝉鸣响彻林间,正是正午,路上人不多,一个农民坐在前面路旁的一块石头上睡午觉,随身的锄头横到了路中央,乌刃掀开帘子说:“停下来。”寸冬上前把锄头移开。 “啊——”知曳骤然惊叫出声,寸冬回过头,霎时那农夫暴跳而起一掌劈在他后颈处,他立即晕了过去。“是突袭”——元城随即反应过来,四周冒出六个……不,七个全身包得只剩下眼睛、粗布麻衣贫民打扮的人。她一边警戒一边看向乌刃,乌刃正挥臂扫翻打算劫持知曳的一个家伙,她把知曳按到车旁,以避免从背后来的袭击,同时向元城示意:“元城,你们照顾好自己。”紧接着跳到了前方几步为她们挡住敌人,这些贫民打扮的人似乎是专门冲着乌刃来的,当下也不顾元城二人,统统朝乌刃围了上去。知曳还想冲上去帮忙,元城硬把她按坐下来,一边在乌刃踢飞过来的一个倒霉鬼身上又重重地砸了一脚,那家伙立刻不省人事。知曳睁大眼瞪着元城,但还是没发作,安静下来伺机帮乌刃解决几个。 乌刃一记鞭拳又抡翻了一个,微微吐了口浊气,毕竟再厉害双拳也难敌四手,但麻衣也有些难以招架了,再者时间越拖久变数就会越大。场面僵持了一下,从元城的角度可以看到一个麻衣稍稍歪了歪头,瞬间另外几个麻衣闪身来到乌刃旁边,指间露出尖刃,突然一道历光带过,乌刃挡开了偷袭,两片刀片飞旋着深刺进马车的木座,元城心中一凛。车身微不可闻抖了抖,前面的马扑腾着蹄子嘶鸣起来,木纤维一根根断裂的声音在耳边仿佛放慢一般“噼啪”地响动,那样前所未有地清晰。元城深吸一口气,突然猛地打了个滚将知曳和自己带离原地,身后的木质车身顿时碎裂开来,木屑飞散而出,暴风疾雨般的追击应声而至,元城凝神在纷飞的碎木间窥探着来者的行动,勉强招架下几拳,但就凭元城那练了没多久的三脚猫工夫怎奈何得了敌人,不被抢尽先机已是万幸。这还没等元城喘过气来,就只觉肩头一凉,一阵痛感霎时侵袭了所有的感觉,她刚打了个晃,不想胸口就被招呼了一脚,只好就势一滚先和敌人拉开距离。知曳见势不对头,心知元城正需缓口气,便冲上去与突袭的麻衣缠斗起来,她仗着自己脚步快动作敏捷,也能敷衍一段时间,反观那麻衣,倒是被看似无力的知曳打了个措手不及,失了主动。元城闭上眼靠着地调整着呼吸,伸手摸了摸肩井,湿的,流血了,不过刚才他那一亮刀刃是冲着她的脖子来的吧,这样已经算她幸运了。 乌刃看到元城二人还能应付,算是定了神,目光一厉,又加快了攻势。元城注视着知曳等待时机,放缓呼吸躺在地上装死人,踢踏踢踏的声响传入耳畔。心念电转间元城却是欲哭无泪了,又来了不少人马,但绝不会是帮手,人太多了,恐怕是来接应的,这些人是有备而来。元城咬咬牙又加入了战局,争取尽快甩掉他们。乌刃也发狠扫翻一排,疾步来至车旁,拉上二人打算上车驾马。千钧一发之时,却听一声大喝:“都停下!”随声官府的铜甲步兵也一字排开举着矛戒备着。麻衣这时却松弛下来,但注意力还是跟在乌刃几人身上,元城看得直磨牙,他们是一伙的!先让麻衣打前锋作疲兵战策,再由官府出面,混蛋!乌刃虽也看出端倪,但还是拱拱手向官兵为首者道明缘由,可那厮竟一句不听,当即吩咐部下将他们几人绑起送官,乌刃闻言突然出手,元城愣了一下,顿时也明白过来,拉上刚醒来的寸冬撂倒了几个,不想一个大意伤处又着了一矛,顿时痛得她一咧嘴晕倒在地。 再醒来时元城发现已是翌日,自己正在泷邑的邸店房间,她看着天花板上的木纹突然有些怪异感,这才想起了乌刃,当即一蹦而起跑下楼,却见楼下大堂中海燕等前辈都一个不落地围坐在桌旁,知曳、寸冬几个年纪小的则是倚靠在角落里,还多了不少不认识的人,却独不见她的师傅——乌刃。 “师傅呢?”元城问道。寸冬一说,这才知乌刃一人替他们拖了点时间,让他们得以逃跑。 看着满堂的寂静,元城又问了一句:“他们为什么抓人?” 出乎她的意料,乌刃被抓的原因并不是他们的组织,而是她自己的身份,他们说乌刃是什么……原谅这个孤陋寡闻的孩子吧,她实在是没有听说过“巫术师”这个词汇,听解释好像就是祖上有哪个是妖怪,继承了血统拥有超过常人的能力的人就叫巫术师。元城完全愣住了,她对乌刃的身份有过无数种猜测,但从没料想到会是这样,她脑海里再一次闪过那把剑,她回想起那天问及它时乌刃的行动,乌刃的身份不会是在那个时候泄露出去的吧。这个想法犹如惊雷在元城心中炸开,把她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击了个粉碎,她心中惊恐却不敢表露半分,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是她泄露了乌刃的身份,是她害了乌刃,可她真的是不知道乌刃还有这么大的秘密啊,够了,别再为自己狡辩了,就是因为她无聊的疑神疑鬼才害惨了自己的师傅啊,明日午时阳气最旺的时候就要行火刑了,她该怎么办?可、可乌刃怎么会是…… 相较元城发白的脸,知曳在一旁听得却是完完全全压黑了脸,不时用毫无感情色彩的双眼看向元城。“她不会是知道什么吧?”元城在内心惊叫。 “哼,官府就是和那个告密的无名组织串通好了借此打压我们‘巽’吧,混蛋!”寸冬冷哼。 “巽?”元城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我们的组织,是你师父创立的,贩卖情报。”回答元城的是海燕。 “现在商量一下营救首……乌刃的事吧,明天午时,劫法场!”海燕站起来把手拍上桌子。 元城注意到海燕句中的停顿,立即屏息握紧了自己的手——为什么不能说“首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劫法场(二) 海燕清清嗓子:“我们在泷邑的势力并不大,人手也不够,营救活动的开展有难度,所以这次打算与‘天枢’联盟,这位便是我们未来的合作者,‘天枢’的二头领,夏侯先生,这次的营救有了‘天枢’的相助定能完胜,另外,我们的行动也由夏侯先生带领。”海燕摊手向右手边一个沉敛着面庞、目光如刃的男子示意。 ——“合作”?元城脑中突然一个念头稍纵即逝,她很快想到这个合作只是一个幌子,凭什么“巽”内部的营救活动要一个合作者来带领,况且海燕的态度可不像是对待同等级人物的样子。天哪她都做了些什么呀?害得乌刃惨遭酷刑,害得“巽”一大帮子人和“天枢”……说好听点是合作,难听点就是并为“天枢”麾下的一个部! “且慢,虽说我天枢一向有意同诸位联盟,但最终的意思还是由天枢总头领决定,我等怎可越权代理。”那男子悠缓地说到,言罢直视海燕,轻颌首。海燕眉目微厉,没什么表示。 到底怎么了?元城痛苦地蹙起眉头,向一旁挪了挪,悄声问寸冬道:“他们总头领是什么人?” “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差不多是六十多岁,他有一招四两拨千斤外界传得神乎其神,不过应该还有更厉害的后招吧,毕竟谁会总把自己的绝招拿出来用啊。” 言未了,海燕张口了,语气还是一如之前的豁然有礼:“先生何意?” “只是家师如今不知去往何处,恐不能及时悉息。”夏侯先生依旧缓声。 “家师?”元城继续一边向寸冬询问,一边在脑海里想像着四两拨千斤的感觉,她对这一只在传闻中听过的招数突然有种似曾见过的感觉。 “‘天枢’头领亦是夏侯先生的老师。不过听说好像他已经在泷邑了啊,怎么……” 已在泷邑?元城的怀疑又深了一分,她试探性地开口:“是不是一个穿着淡草绿色麻衣、身约七尺高、长眉灰发的老者,且极善铁笔书?就是上次在闹市上见到的。” “正是家师。”夏侯先生斜眼看过元城,继而转视海燕,“如此,家师应当已在泷邑,日中过后估计能到达,现在不如先做好部署?” 元城重重地呼了口气,她没想到那么远的声音那人都能捕捉到,转念一想,她那句话也不会惹出什么事吧,只是多言多失,以后还是谨慎些好,元城眼神黯了黯。此时悔惧间杂的元城并没有顾及去探究夏侯的目的,实际上他的话只是一时兴起地要看看海燕的性格为人等,几乎没什么意义而且很明显,所以元城回答的作用也仅仅是帮海燕省了点麻烦,别无它用。 “行,那主要的行动人员就劳烦夏侯先生决定了,至于准备和后面的接应交由‘巽’即可,如何?”海燕扫视了一眼众人,最后将视线聚焦于夏侯。他点点头,挑了几人并“天枢”来的人为营救主力。海燕喊了十几个名字编入前后的准备和接应队伍,几人应声站起来,里面元城基本上一个都不认识。 “大致的安排就是这样,剩余的人留守,散会。” 没有元城的名字。 海燕说完又同夏侯先生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起身上楼,元城稍思,跟了上去。 敲开门,海燕正坐在石墩上,明显正等着元城到来。元城立定站好直直道出自己前来的目的,她要参加这次行动。 “这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我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是我……我是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所以请让我做点事情,什么都可以,行动不需要后勤吗?如果其他都不行,我也可以去后勤组啊。” 海燕定定地盯着元城,无法推测情绪的双眼让她有些发毛,但她不得不抬头直视,终于海燕答应了下来——帮药师佟风携带伤药等。 “师傅……她不会有事吧?”临出门前,元城终于忍不住回头问道。 “‘巽’是实心的,任何人都不会让它出现漏洞,乌刃也一样——她不会倒下的。”海燕微笑着说。那一刻,他的神情、话语牢牢地印刻在了元城心底。 元城抑住激动道过谢出了走廊,不想在拐角处看到了知曳,霎时给她浇了一盆冷水:知曳阴沉着脸目光似乎正盯着元城,又似乎穿透过她看向未知的地方,阴森可怖。元城快步绕开,去往佟风的住所商量事宜。 这一夜元城是睁着眼度过的,她睡不着,临近天亮的时候干脆起来看着天空一点点变亮了。佟风药师的大箱子被她放在洗脸的凳子旁,一缕缕草药的腥香味丝丝入扣,却无法平息元城心中的忐忑和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觉;洗脸水上倒映出元城有些发青的眼眶,风过,人影涣散。元城自嘲地一笑,擦干了脸,赶早去刑场布置打点。 寸冬和另外几人已经在那儿了,正在布置兵器的藏匿和几个有利位置的占据,看到元城过来,寸冬朝她微微一笑,走过来将手肘重重地压在她的肩膀上,说道:“好好干,你师父不会有事的。” 元城安心了些,点点头,开始观察刑场。那是一个很宽大的高台,地上用白石砖,四周围锁着棍子粗细的大铁索,八个方位各有一座火柱台,中央是一根二人难以合围的青铜柱,雕镂着繁复的神秘花纹,还有狰狞的铭文,大致就是斩妖除魔之类的的字眼,元城似乎看到铜柱的底部还凝结着厚厚的血渍。 实际上说这是刑场并不准确,这其实是泷邑官府的祭坛,平常有关鬼神之事都是在这里开展的,所以高台的防护部分并不多,这次是考虑到乌刃背后还有一个组织,才在四周又围上了向外突出的箭弩,待会行刑的时候还会增派卫兵。祭坛的北边是一条大河,代玄武;南边是泷邑,代朱雀;东边是林带,代青龙;西边紧挨着山崖,祭坛就相当于山崖下的一个小平台,此代白虎,官道就从山崖上经过,他们待会的撤离路线也是那儿。 太阳渐渐升顶,青铜柱的影子几乎与柱底重合,台子四周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卫兵们站在高台的边缘阻止人们破坏防卫。元城等人正站在山腰的官道上准备接应,向下俯视,台子上、下熙攘的人群仿佛就只是一场木偶戏。元城向四面观望,突然大鼓一擂轰隆一声,人群被分开一条道路,铜甲士兵簇拥着一辆铁囚车步趋高台,囚车中乌刃那身醒目的红衣让元城一下就认出了她,她低着头靠在角落,毫无生气,元城顿时鼻子一酸,眼泪便想往下掉。 押送部队为首的是一个黑袍、矮身,脸上有着奇怪刺青的人,他高呼一声,底下的民众跟着一阵呼喝。那人踏上祭坛开始说话,又好似咏唱。士兵将乌刃用铁索绑上青铜柱,乌刃似乎还清醒着,但没什么挣扎。青铜柱底下堆满了柴草,一人持火把立后。人群一阵骚动。 黑袍人三下俯首,手一挥,祭坛四周的火柱突兀地燃起烈焰。士兵将手中的火把丢向柴草堆,贪婪的火舌立即舔上了柱底,乌刃的红衣已经被烧掉了一点,裂开的红缎被风卷上空。元城把拳头砸向地面,为什么行动还没开始?祭坛四周的人群渐渐开始混乱,这时,北边从河下游骤然爆出一声巨响,高台微震。元城望向下游,那是禁渡的拦坝,谁炸掉的?我们的人? 祭坛安静了一会,很快听到有人大叫着:“快警戒,有人炸掉了拦坝,可能是来劫人的!” 元城笑了,原来是调虎离山之计。佟风拍拍元城的肩膀,戴上斗笠示意她跟上去马车里准备,一接到乌刃就立刻走官道躲到行宫去。海燕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找了一块通行令牌,待会在官道上有了这块令牌他们便可畅通无阻,即使有人阻拦,他们自己人也足以摆平来者。至于躲到行宫,那是因为劫法场之后泷邑肯定会被封锁一段时间,各个地方也免不了搜查,但行宫就不同了,那是皇室的地盘,只要能混进那里,暂时上就安全了,而此时重伤的乌刃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可以安静修养的场所。 元城最后望了一眼祭坛,联盟的人正冲开了防卫的一个口子,铜甲兵像被冲垮的堤坝般溃散开来,很快便顾此失彼,乱作一团。她跨上马车,深吸口气打开药箱按照佟风药师的吩咐开始准备纱布、涂上药膏。山脚下众声鼎沸,火焰的劈啪声、兵器的碰撞、惨叫声、嘶吼声混杂一片愈发喧响,纷扰着紧张安静的车厢,元城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从底下的声音离开,专心为自己的过错做一点弥补——她也只能做这些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劫法场(三) “锵——”苏胤双刀截住铜甲兵打算刺向乌刃的长矛,翻手将其击落下来,一边观察着“巽”的人营救的进程,看起来已经没问题了,人已经救了下来,怎么不见火……青铜柱的火居然灭了,他可记得他们刚才没带任何可以灭火的东西,“巽”的头领……还真是变态的体质啊,苏胤咧开嘴角。就他的观察,“巽”的成员普遍功夫都不错,但协同作战能力就不敢恭维了,嗯,要记下来,不过也难说这不是假象,毕竟是整日同情报打交道的人,怎会不知反侦察的重要性呢? 忽闻“啪”的一声鞭响,水墨肩膀上架着乌刃,卯劲用长鞭抽了一下地面,苏胤停下思考,与其他联盟成员迅速聚拢到了祭坛中央,铜甲兵也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她几个甩手,鞭子如同被甩上陆地的鱼儿一般翻腾,挥舞着划过火柱上的火焰,点点火花溅落在事先抹过油的地面上,发出“叱——”的一声,霎时大火猛地跳了起来,围起一道火幕,连烧整个祭坛,士兵惨叫一声,措防不及被烧了个满脸黑,围观者亦不复行刑时的慷概激昂,四散而逃,呼喊、怒吼、惊叫声此起彼伏,联盟众人心中却是欢喜;刑柱底的柴草也再一次被引燃,腾起滚滚浓烟,墨黑色很快便掩埋了整片天空,掩埋了祭坛上的所有动乱。水墨趁着浓烟掩护将乌刃轻放在斐砂的背上,郑重地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用轻功直接带乌刃去山腰上找接应的人了,斐砂足尖一蹬,便没了踪影。铜甲兵还在手忙脚乱,他们没能发现被带走的乌刃,水墨眨眨眼,总算松了一口气。 火势渐渐收了下来,海燕观望了一下,见状低声道:“按计划行事。”两小股人闻声很快分了出来,时间上稍分先后,分别从树林里和水路上逃离,引开追捕,其余人趁着乱混入了人群,各往住所。苏胤也收刀入鞘,一个纵身跃入乌篷船中,船周的水面一圈涟漪扩散出来,他撑篙行舟至河中,顺游而下,河岸上已有官兵踏马追来。水路的追兵是最多的,因为先前炸过栏,且又是在一部分人逃进树林后才进入水道,摆明了要告诉官兵他们是往这边走。只可惜两边都不是。 斐砂挑着隐蔽的线路跃上了山腰,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他看看乌刃,脸色已经很糟糕了,但乌刃还是撑着点点头,让他放心。斐砂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他清楚以乌刃的特殊体质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伤情一定很重,两个肩膀处都各被打穿了一个洞,相当于乌刃的手臂现在已经根本动不了了,再加上刚才的动作有点大,血又开始流了。他咬咬牙,稍微放稳脚步,所幸接应的马车已近在眼前了,元城掀开帘子,让他们进去,刚一坐稳马车就直奔泷邑行宫了。 乌刃身上的伤大多集中在背部和手臂处,基本是鞭子或刃器造成的;腹部被划了一个大口子,膝盖以下稍微有烫伤和烧伤,最严重的地方是肩膀,直接被打穿了,元城看不出是什么东西造成的,而且由于伤口太大,还没能结痂,肉都翻在了外边,真真正正的血肉模糊,元城不大敢看。局部衣服的布料已经粘在了伤口上,但又不能直接撕下来,佟风让元城把伤处粘上的衣服一点点揭下来,然后再抹上伤药,包扎。乌刃已经完全晕了过去。佟风神情严肃快速地对伤口做着简单处理,他说乌刃光是外伤不会这么严重,但他查不出更深层的原因,元城边听边为乌刃包扎上惨不忍睹的各种伤口,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眼泪。她模糊着眼睛进行着手上的工作,在心里拼命地呐喊着“对不起对不起……”眼泪连成串噼里啪啦地直掉在车座上。一旁的斐砂却当她是被伤口的惨状吓到了,只觉烦躁,低声呵斥道:“别哭了,你是头领的徒弟,怎可软弱如此!”“对不起。”元城闻言急忙一把抹掉眼泪,专心协助疗伤。斐砂却没有移开目光,依旧死死地盯住元城的脸,皱起了眉头。 至途中,伤口已大致处理完,几人便弃下马车,乌刃依旧由斐砂将其悄悄带到行宫的一间不常用到的厢房里安置,佟风和元城则另寻路扮作行宫内的下人混进去,这样可以呆的时间可以长点而不被人起疑。乌刃终于醒了,但元城还没敢去见她,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有可能正是因为自己才遭此大难的乌刃。她手捧清水,面对着木门踌躇不前,突觉房内有异,似乎隐有话语声。她愣了愣,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开。步未起,却听得门内响起知曳略微失控的声音。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的一切你才了解多少凭什么相信她,其他人跟了你多久,她遇到你多久,她都把你害成这样了——” 话语戛然而止,元城知道是乌刃拦住了话,估计她早就想了,只是力不从心。但她知道自己也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便摸摸鼻子若无其事地离开走廊。 元城有种离开的冲动,远远地离开,但她知道自己这样就真的相当于利用乌刃逃出困境、将人家反咬一口后逃之夭夭了;但不离开又能怎样,她还能厚着脸皮继续赖着乌刃学功夫吗?即使乌刃还愿意,隔阂也绝对少不了了。元城静思着,第一次对这个时代生出了深深的无奈,想想她过去的作为,小方面自己的确有失虑的地方,可大方面来说总体的方向她还有其他的选择吗?付出信任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它可能所带来的后果不是元城能够承受的,人为的、客观的种种因素都可能将它撕个粉碎。一边是乌刃的半遮半掩,一方面是没有办法自保、没有办法看清人心的自己,她在如此混乱不堪的时代谨慎些又有什么错呢!元城有种窒息的感觉。 连日来,元城仍是没有去见乌刃,临时安置点的粮水药物需要时常补充,乌刃的伤情也需要人传达,元城就毛遂自荐统统包揽了下来,每日便是邸店、药铺、行宫这样三点一线地兜转,无暇顾及其他。元城想等乌刃伤好后,且无事再可让她弥补自己过错时,她便去见见乌刃,若乌刃想让自己走,那自然皆大欢喜,只是愧对乌刃之前的情谊了;若是乌刃没有表示,她也不能久待,知曳估计也是巫术师,她的态度已经明说了,她们是不同的人,不管元城是否对她们有不利之心,根深蒂固的东西都有可能害了对方,况且元城实际上至今仍难以相信乌刃的身份,又何必给人家添堵呢?而归根结底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元城实在难以面对自己造成的后果。 元城擦了擦汗津津的手掌,叩开乌刃房间的房门。乌刃笑着招呼她坐到床边,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元城走到床边,正挪揄着,乌刃牵过她的手臂拉到身旁,摸了摸她有些发青的眼眶,说道:“这次的事情是我年前一次任务中不小心泄露了身份,忘了处理,吓着你了吧,看都没好好睡觉,小小年纪就出黑眼圈了。瞒着你这件事是我不好,原谅师傅吧。” 她一听愣了神,是的,“乌刃的身份是她泄露出去的”一直以来只是她自己的猜想,是的她没有害乌刃,元城欣喜若狂。不对!突然她猛然想起了知曳的话,心立即沉了下去,如果乌刃说的是事实,那知曳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她当时应该继续听下去的。知曳的意思只是她自己的猜测吗?不可能,知曳虽然对她有敌意,但她不会把自己的臆想当事实说,而自己和乌刃的对话知曳并不在场,知曳知道的途径只有乌刃,以她俩的关系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还有在她偷听的时候,乌刃不可能没有发现,那她说这些话的原因是…… 她蓄着眼泪对乌刃点点头,打定主意不走了,离开?开什么玩笑,乌刃的态度已经明摆着要她留下,且乌刃是她行礼拜过的老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岂不是不忠不义。如今是谁害的乌刃对她而言已经没有追查的必要了,那是他们的事,因为不管怎样她都只有留下这样一个选择了,如果自己真的错了,那不留下来又怎么弥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尽管有些错误的后果真的无法原谅,不管是对于自己还是别人,但什么都不做不是错上加错吗?她也只能厚着脸皮面对自己的错误,尽量补偿,怎么能因为不敢回面便逃之夭夭呢?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乌刃抬手帮元城擦了擦眼泪,突然问道:“你是刚从邸店过来的吧?他们在干什么呢?” “在庆祝关于联盟的事。”元城愣了一下。 “没有其他的了吗?” “唔,还有似乎是告密的组织查出来了,叫‘念流’,听说是一个只有十几人的小组织。”元城在心底做恍然大悟状。 细小的浮尘在映过窗纸的阳光中跌跌撞撞着,乌刃凝视着,叹了一口气,拉过元城拥入怀抱,看到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神,心下黯然。 ——要开始了啊。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再启程 过了冬,局势又有了新变化,叛军内部自从雷清被刺之后就一直有分歧,如今更是加剧到了混乱的程度,原因便是叛军中原有许多人是受雷清鼓动而来的,否则谁会在王朝根基还稳固时便鲁莽起兵夺权,这会儿雷清都倒下了,原因不明,叛军因此失了一员大将,其手下大量兵卒亦是流失,甚至听说因为雷清死后的一些衔接工作没有做好,还丢了不少军事情报。众人心里便打起了鼓,自知叛军已胜算无几,刷拉拉地便走了大半,军队力量顿时被削弱了许多,有人便开始劝叛王退兵,但这时候退不退兵都没什么两样了,以皇帝一向的强硬手段来看又怎么可能留着他们,而那个亲王也已经做过尝试了,结果皇帝二话不说就斩了来使,叛王干脆便再浇一把油,又闹了起来。皇帝那边估计也没什么人可以继续派过去了,就下旨令七王爷带兵出征,“镇压”叛军。元城一听便闹了心,七王爷不就是霖姐姐的相公嘛,打仗的地方会出什么事可说不定,着实苦了霖姐姐了,她想知道她怎么样了,只是山高水远难相见啊。 ——我——是——可——爱——的——分——割——线——很——高——兴——认——识——大——家—— 元城很想理智地去分析每件事,但弯弯绕绕到底却是把自己绕进了死胡同,最后发现自己还是感情用事了,不过这也不全都是坏事,人生不就是尝尽各种情感吗?不太过纠结,至少她自己可以活得舒服点。如果光凭理智大部分事情她是解决不了的,只会绕晕自己,反而会更进退两难,理智方面于她来说顶多只能做到事后聪明。 乌刃被抓的事元城事后又在脑中过了几遍,突然想起了在邸店听海盐部署救援计划时自己脑里一闪而过的是什么了,当时海燕是在说与“天枢”合作的事,而第一次见到刑日隐时言语中的暗号不正有“天”字和“襄”字么?“天”可以说是“天枢”的第一个字,而“襄”那天也解释过了,合作的意思,所以现在元城是懵到底了,她不知道乌刃被抓是早有预谋,还是只是顺水推舟将计就计,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趟这趟浑水。不过元城如今已是紧紧地绑在“巽”这条船上了,她都参与过劫法场这等事情了,所以不管怎样,元城暂时都是跟定乌刃了,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在“巽”和“天枢”联盟协七王爷镇压叛军的队伍里了,虽然只是作为“巽”首领徒弟的身份去的。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入春时,叛军又在西南边疆闹腾开了,皇帝急着把他们打下来,派了七王爷去镇压,同时竟开始默许江湖组织流派帮着打游击,当然,大规模地兴兵还是不可的,不过这已经随了许多人的心愿。皇帝虽然是独裁,但还不至于叛乱的那位亲王此般嚣张作恶的程度,所以当然是一致对外先把那位灭掉,民间不少组织便跟着七王爷到了西南,首当其冲的便是“天枢”和“巽”。“天枢”是最先提出下西南的,并且与七王爷达成了协议,他可以直接调遣他们的人员,“巽”作为“天枢”明里的同盟暗里的部下自然不能推脱上前,如此联盟便成了此战中规模较大、性质最“正规”的散兵游勇,跟着朝廷军去往西南的晋予山一带。 晋予山一带的地方地形崎岖,分散着许多小村庄,其内为数不多的几个大城之一便是庞城,庞城易守难攻,规模大,占据了庞城基本上就相当于占领了庞城方圆内一大片的地盘,朝廷因此将其作为一个重要的战略地点,重兵把守。叛军不敢硬敌,却也不会坐以待毙,便将大营驻扎于庞城北边几十里远的大河上游处,不时派出几支小型部队扮作难民混入城中,纠集了城内匪寇在庞城中作乱,但由于匪寇众多窝点零散,剿灭有难度,几次出兵都无功而返,而他们又不断地在骚扰驻城军,虽没有什么大损失,但众人也是不胜疲烦,久而久之便松懈了,反正只是这样的骚扰要应付还是没问题的。这便达到了叛军的目的,他们正是希望以此懈怠驻城军,伺机夺城,或许驻城军的高层知道他们的目的,但打仗的是士兵,这些人可没管那么多;同时纠集匪寇还帮助他们摸清了庞城内部的情况,到时攻城的时候更是可以内外夹击。驻城军虽然也做出了措施应对,但毕竟要考虑到普通百姓,如闭城门之类的也不能做的太过,所以还是防不胜防让他们溜了进来。 话回行军路,此时正是是回暖的季节,不过天气还足够凉爽,军队的状态很不错,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有敌袭,由于山路不好走,队伍排成了线状,长而细,这是很危险的,众人只能尽量加快步伐,争取在天黑前到达晋予村驻扎营地。不过朝廷军还是运气好的,他们走在前面,竟一直没遇上叛军的人,而联盟就没那么幸运了。黄昏,三军临近晋予山时,联盟便着了叛军一个下马威,他们当时处于队末,正巧遇上了来袭的一支敌军,前方又不便支援,只得先迎战,打不过再另想办法。 一声声马蹄声伴随着铁的敲击声渐渐逼近,树影摩挲,众人沉心凝气,凝视着树丛,不一会儿,叛军为首者骤然跃出,此人身着黑色重甲,只露出一对恍若恶煞的眼睛,眉梢倒吊,拎着一柄戟率部横冲直撞地闯进了军队,霎时搅乱了行军的队伍。他忽而扬戟一通猛挥,忽而拍马撞得敌手人仰马翻,几百人的袭击者来势汹汹,策马挥刀、砍杀冲撞,竟被他们占据了主动权。这时,喽啰已经倒下了不少,乌刃等人心知不能再等,便突然一齐奋起反击,打他个措手不及,没想到还真一时逼退了敌军凶悍的气势,叛军的虾兵蟹将失了气势,自然难敌训练有素的联盟成员,阵脚便开始发乱了。双方在一方小小的沙地上厮杀着,战马的哀鸣、士兵的带着恐惧和痛苦的惨叫不断响起,更有惨死兵卒的尸体不断地倒下,元城拉着马退至局边,此时的她才深深体会到了战场的生死无常,他们是用生命在赌博,而自己,太渺小了。 正激战,忽听得一声马嘶,一阵飞沙扬起,两军间被冲出一条界线,拎戟者疾奔至其中,勒马转头向联盟军的方向,右手重重地将戟顿在了地上,发出“哐”的一声,黑甲兵闻声急忙绕回拎戟者身后,以极快的速度整好了队形,严肃了表情目视前方。 天空灰暗,山林中已有野兽的嘶鸣传出,联盟的人也安静了下来,马匹在原地晃悠着脑袋踏着蹄子,不时打出几个响鼻,打破沉寂。为首的“铁笔老头”翻身下马,牵着那匹黑额纹的棕鬃马走到拎戟者跟前,仍是那身普通布衣。他捋捋胡子眯着眼瞅了瞅拎戟者,那人唯一露出的眼睛里出现了嘲讽的意味,他抬高了下巴,轻蔑地俯视着眼前的糟老头子,好笑地等待他能有何高论,而老头却久久抿口不语,拎戟者渐渐心觉不妙,用余光扫了扫对面的联盟军。“不好,人少了太多了!”顿时,拎戟者瞪大了眼,心下大骇,而就是这一分神,便断送了他的性命,老头看准机会,扬手射出一把手掌大小的匕首,击中了拎戟者的咽喉,一招毙命,狠辣至极。那人甚至来不及回头,只得斜眼惊瞪向跟前不起眼的老头,瞳孔收缩为一个细小的点,脖颈处的匕首深刺进咽喉,鲜红的血滴喷洒在沙地上。元城惊恐地看着他,仅仅是匆匆一瞥,那人临死前的可怖眼神便让她不禁毛骨悚然,那种深烙着的恨意、恐惧和死气终于让她深深地明白了自己走上战场总有一天是要杀人的,自己学来的功夫将会成为扼杀一条条生命的利爪,她的生存将会建立在别人的死亡之上,可她想要的不是这些啊,她只是不想死,而以她的能力还无法在自保的前提下还保护别人,况且……如果那些是坏人呢,他们不是也杀人吗?元城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或许有些事情根本就没有正确的选择,她能做的只有权衡利弊,选择错误相对较小的那一条吧,可不管是哪一条,心理上她都不想要。 马儿踢蹬起前腿向后仰去,只是其主人已经无法再如从前那般拽紧缰绳,随心所欲地驾驭马匹了。拎戟者手中的戟重重地砸在地上,自己也紧接着从马背上栽了下来,跌在了地上,眼睛仍睁得像铜铃一样望向联盟军的方向,不愿闭上。元城别了别眼。叛军众士兵脸上出现了惧色,前排的都不约而同地退了几步,一小阵喧杂后,整个树林变得静悄悄的,每个士兵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紧紧盯着联盟军。 元城和知曳是同乘一匹马,这时,知曳拍拍她的肩膀,手指指向了后面的树丛,突然,对面的山林中爆发出一声大吼,冲天的喊杀声寒心而响,一队联盟的人马拉成一横飞快地包抄了叛军的士兵,顿时倒的倒,晕的晕,很快便溃不成军,只剩下一小撮人溜进了山林,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一地狼藉告示着他们曾经来过。元城静静地看着沙地,她想,或许历史就是这样吧,无名小卒们的行动留下的便只有结果,至于他们的存在——只会淹没在烟沙中。 “铁笔老头”荡了荡缰绳,棕鬃马蹬蹬腿,跨过一具具“障碍物”慢悠悠地走到了前头,众人重新整好队形拍马跟了上去。元城看了看队伍,又最后一次看了看死去的兵卒,回过头追上了队伍。 遗留的战场,寂静无声。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路途 屋檐在土地上投射出一方深棕色的荫影,乌刃倚靠着墙壁坐在台阶上,眯上眼望天,肘部包着绷带的左手搭在膝盖上,听着身后传来缓慢的脚步声,悠然自得。 “师傅……诶?您的手怎么了?”元城从她肩膀上探过头问道。 “啊,没事啦,就是那天第二次遇到袭击的时侯被箭射中了。” “那不是挺久了吗,怎么还没好?莫不是上次佟风医生说的不明原因——”元城慌了。 乌刃失笑,说道:“不是的,是射中我的箭上有毒,而我的体质决定我的伤口会好的比较快,但毒物反而会因此而清除得不够干净,所以我需要抑制着让它好得慢点。” “那现在还有没有事?” “呵,没问题了,很快就会好的,别瞎操心了,现在都几点了,还不去练拳?”乌刃佯装怒样起掌拍了一下元城的脑袋。 “是、是。”元城点着头小跑到了空地上,扎上了马步。 过了一会儿,院门外远远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是勒马的动静,乌刃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元城把余光瞟向门口。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看到一个十五六岁蓝衣黑裤的女子大步跨过门槛,手中拿着一个竹筒,看到乌刃后便一边抱拳一边快步直奔过去。那人到了房门口,乌刃搭着她的后背走向了屋里,另一只手摊掌引示。 “进屋吧。”乌刃说。 “水墨,可是那边有什么动向了?”她掩上门低声询问,为那女子倒了碗茶,那人接过去一饮而尽。 “嗯,七王爷打算先让联盟打头阵,暗中潜入庞城,伺机而动。” “仅仅如此?” “是的。” “嗯,的确,城内的匪帮不是什么问题,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由我们出面都是最合适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是最快捷的方法。”乌刃眼中有了笑意。 “反正现阶段的任务就是好好干嘛,我们明白。” “也别太崭露头角,顶头的人可是一直忌惮着呢。”乌刃也坐了下来。 “自然,如今的世道……哎,做事不太绝,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应该的。” 气氛又冷了下来。 屋外是与屋里截然不同的热感,元城站在太阳下一招一招地打着拳,汗水直往下淌,另一边还思考着每一招一式出现的意义,她觉得一整套的拳法在真正的格斗中是发挥不了作用的,如果不去体会它其中每一招出现的理由并且灵活地嵌入到每一步格斗中,整套拳练得在完整也毫无用处,人家总不可能乖乖让她一整套拳打到底吧。 迈腿,扎稳马步,出拳,收回。总体来说乌刃教给她的这套拳还是稳扎稳打风的,脚下步伐的移动并无太大变化,招式也以自卫为主,甚至可以说是宁愿放过进攻的机会也不能乱了脚下的步伐。不过乌刃的选择也的确没错,她只是个初学者,自卫才是最重要的。而稳,是格斗中很重要的一点,动作要稳,节奏要稳,心更要稳,大部分时候只要实力差距不那么大,心理素质便成了胜负的关键,只有心够稳,才能坐到胜不骄,败不馁。当心中有了躁、怒、哀甚至喜的时候,人的判断势必会受到影响,而客观理智的判断恰恰是格斗所最需要的,格斗者需要做到的是在几乎称得上一瞬间的时间里对敌手的动作做出正确的判断,决定自己的应对方法,高手甚至要考虑到之后的十几步动作,所谓走一步看百步正是如此。如此,对于破绽的避免也是非常有效的。 在进攻方面,耐心则足以弥补一部分了,没有人会毫无破绽,而进攻者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破绽,当然,有时找不到破绽甚至可以自己给对手制造破绽,接着快速地进攻抓住主动权,一招制敌是最好的,只不过元城还没法做到。 元城一个旋步突然一改之前拳法的悠缓,连着冲出几个短拳,实际上这拳法在节奏上的变化却不小,如果能稳住自己的节奏,那这套拳对于对手节奏的打击还是挺有效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是很有用的制敌方法,这亦是兵家之道。 突然,元城停了下来,她没有办法理解一个招式出现的意义,它看起来似乎和前头完全接不上。元城又想了想,决定还是再模拟一次自己打到这一招的前几步时,对手会是怎样的反应。唔……一开始是一个朝对手脸部去的直拳,那么对方应该是格挡趁机进攻,或是蹲身,然后接下来是侧身闪躲,紧接一个扫堂腿——看起来上一招的预定反应是前一种了,那对手最有可能的反应是顺势向前方躲闪,而她自己此时的动作还保持在蹲身扫腿的姿势,在这个时候以原先发出扫腿的右脚为轴再逆时针一个扫堂腿……诶?不对啊,怎么接不上了,不会是她记错招了吧。 元城收回动作站直身想了想,时而猛甩脑袋,时而敲着手掌,结果却发现自己越想越乱,果然她还是应该先把整套拳练熟了再想别的啊,急功近利的结果就是这样,最基本的招式都忘了。元城郁闷地挠了挠头,干脆走到了树荫坐下来。 春天是个恼人的季节,它总会让有要事在身的人禁不住困意的诱惑,抛下手头的事忙里偷闲。元城想着想着,不禁就开始犯困了,她打了个哈欠身子挪着挪着便整个人都躺到了地上。正睡得迷糊,突觉额头上一下痛楚,元城还只当做梦,歪了歪头便继续睡,没想到过了一会,脸上又被拍了一巴掌,元城顿了顿,骤然一骨碌蹦坐了起来,“糟糕,我怎么偷懒了!”元城揪着自己的头发在心里惨叫着。惨叫够了,才想起来刚才打自己的人,转头一看,没想到却看到了寸冬干笑着的脸。 “你怎么来这儿了?”元城找着话题。 “这叫什么话嘛,都在同个营地里我不能到处逛逛啊,倒是你,现在是练武的时间吧,你怎么睡觉睡到这儿来了,偷懒啊啊——”寸冬靠着树干坐了下来,拉着长音说道。 元城这才回忆起自己忘掉的那一招,说:“刚才边练拳边想事,结果练着练着一招接不上了,现在想起来了。” “啊?这怎么行,练武用心是最重要的,你居然敢边练边想事,这可是大忌。话说你什么事那么着急要在这时候想?”寸冬来了兴趣。 “想出招方式的原因” “诶?没想到哩,那有发现什么吗?” “呃,没什么大发现。” “呵呵,你练这套拳的时候没发现不管是什么时候身体都要尽量放低吗?而且里边基本上没有高踢或旋子之类的动作。” “嗯。” “这是为了稳住重心,对于初学者来说,太过花俏的招式反而会成为累赘,所谓的出奇制胜出现的几率几乎少到不可能,除非对手真的是心理素质差到不可言喻。初学者在隐藏、力道的控制、对位置精准度的把握等方面都不足,所以还是脚踏实地的打法最好,格斗也要寻求适合自己的方法,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自己的能力,十分力出十分和十分力出三分,你说哪个比较划算?” “当然前者好。”元城似乎明白了什么。 “嗯,但是最好是反而稍差一点点,你必须要给自己留下一点余地,人家已经完全看清了你的实力,那打起来不就很吃亏嘛。不过格斗需要技巧,但更多的还是实力,功夫硬了,自然技巧才能更好地发挥,它只是一个辅助,打好基础才是硬道理,当有了包括体力、耐力和各类基本功在内的坚实基础,这才有可能百战不殆。”寸冬笑了起来。 元城反应过来寸冬的意思是让她先好好练着,把基本功打好,其它的目前还是次要。 “初学者想太多,打的时候顾及也多,这样反而会放不开手脚,而格斗失了实践,实力是难以提高的,所以——赶紧去练习啦,不许偷懒,我看着你哦。”寸冬挥了挥手把元城赶向空地。 正说着,只听得乌刃她们那间屋子的木门发出吱呀的一声惨叫,朝里边打开了,那名蓝衣女子,也就是水墨——元城不认识她——独自一人走了出来,刚跨出门槛,便直直看向了元城,眼睛微微睁大,感觉像在瞪着她。元城别扭地转过身,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打拳。 水墨走下台阶,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听不见了,元城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左脚往后方迈了一步,同时整个身子扭转,手向后抬了起来,蓄力出拳,抬头目视前方,却出乎意料地看见了水墨,她正站在元城左手边,元城吓了一跳,压制住出拳的冲动,保持着扎马步的动作纳纳地朝水墨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姐姐好。” “欸,你便是乌刃首领的徒弟么?”水墨蹲下来,看着元城的眼睛。 “嗯。” “我可以怎么叫你?”她扬起了笑容。 “我叫元城。” “元城,挺少见的姓氏啊。我叫水墨。”水墨细细地观察着元城,心里叹了口气。 “水墨姐姐。” “你是哪里人?”小丫头话还真少。 “我住且桢的一个小村子,但是祖籍就不知道在哪里了。”元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样啊。”水墨眼神闪了一下,心知再问下去就显怪异了,况且小丫头知道的估计也不多,便站起来摸了摸元城的头,准备离开。 突然,水墨想了想,回头说道:“刚才的拳术打得不错,再给你说点要诀。除了出色的功夫,武者需要的还有足够坚定的心智,心要稳,就要先把它放正,要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战,该怎样战,这就如同把方向确定好了,路才能走得好。” “好好加油。”她绽开了笑容。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漩涡 如今的庞城,除了南门旁边那条在发放粮食的街道以外,横竖大大小小的道路都不能算得上热闹,不过元城也能理解,毕竟叛军和朝廷军无论哪一方都对庞城虎视眈眈着,随时有可能在这儿打起来,再者城里还在闹匪患,谁会像她一样没事吃饱了撑的上街溜达去。 乌刃等人两天前便奉了七王爷的命令潜入庞城,争取一举解决寇群,打下漂亮的第一战。乌刃也把元城和知曳带了过来,按她的说法是:城里再怎么危险,也好过时刻都有可能被敌军一窝端的营地。但行动乌刃没有让元城参加,甚至还限制了元城和他们的接触,以免被人盯上,她安排元城住在了城里一户人的家里,每天就去街上转转,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这便是元城的任务了。元城明白乌刃只是想找个借口打发开她,别去参与那些带有危险性的任务。至于知曳,进了城后元城便再没有见过她,估计是身份的原因吧,她还是少露面的好。 大街上三两行人稀稀拉拉地走着,元城叫了一壶茶整日整日地呆在茶馆,看着这些人来来往往。所谓情报的三大集散地——茶楼、赌场和……青楼,元城也听说过,但她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茶楼了,不过元城认为茶楼并不能算消息灵通的地方,来茶楼的人物差不多是什么身份大致可以判断,极少有口无遮拦将消息丢出来的家伙。倒是赌场,利益总会让人失去理智,指不定有用的信息会出现在那里,只是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且大部分都绝非善类,元城实在没那个胆也没那个实力去那儿。 元城作为曾经的无业游民之一,反而觉得街头底层市民之间八卦的热情高涨,况且人数众多,在规模这方面具有绝对优势,遍布各地,只不过相对消息也很零散,靠着八卦的热情传出来的大部分便是八卦,要在其中找出点好东西可不容易,所以这下子元城真的想不通该去哪比较好了,要不然到处走走?反正乌刃也没真想让她去探消息。 日头愈发凶猛了,元城度着步子走到了赌场门口,边转悠边不时朝里巴望,突然,她眼睛一亮,赌场角落的一张大桌旁围着几个似乎是街头混混的人,但元城知道他们的身份可不止这样。贼寇之流基本上是不穿戴衣甲护具这类东西的,不过他们会在身上用一些装饰品或纹身等表明身份,乌刃也曾经和元城说过一些匪帮的标志,缠布条便是其中一种,而那几个混混的袖子外面就扎扎实实地缠着一圈黑布条,而且都统一缠在左手臂上,所以这几人很有可能是城里某个匪帮的人! 元城热血沸腾地注视着他们,下意识地便想走进去,不想黑袖带的赌局这时候已经散了,他们带着讥讽的笑容颠着手中的银两走了出来。元城清醒了些,退到一旁给他们让开了路。 吴近日来的手气都不好,那几个绑着黑袖带的竟然连连赢他,自己手头已经没钱了。他狠狠地盯着黑袖带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瘪瘪的钱袋,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顶着众人指点走出了赌场。元城跟上去自来熟地把手搭在了吴的肩膀上说:“这位大哥,你刚才是和那几个人赌的吧,他们那样子可真让人恶心,你今日状况如何?”她指着黑袖带。 吴拍开她的手,烦躁地喝道:“小丫头片子,少管闲事,我就是输惨了关你什么事,一边去!” “别呀,大哥难道就不想知道怎么样才能赢吗?你玩的这一赌可不全是靠运气的。”元城厚着脸皮又追了上去。 “你能懂什么?”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他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嘿,我哥以前可是赌场老手,怎么样,到茶馆边坐边谈呗?”元城引着吴走向茶馆——那里比较安全。 吴坐了下来,好奇地问道:“那到底怎么样才能赢?” “……你要先了解你的对手,大部分时候个性对人们出牌的套路是很有影响的,你估计和那几个黑袖带也玩过不少局了吧,你知不知道他们什么事?说来听听,我给你做个示范。”元城开始瞎扯。 “这我怎么知道——”吴欷歔道。 “这样啊……那我给你说个方法就行了,你可以自己分析,要不你了解后咱们聊聊也可以,我经常会在下午到赌场旁的那家小店去。”元城觉察吴脸色有变,忙改了口。 “你说吧。”他心里舒坦了点。 “比如说这是个很好胜的人,那么通常他会急着把手里的好牌都打出去,尽快把对手打下来,所以一开始你就要小心些;而当他连续两次主动出了不怎么样的牌,这说明他的牌已经剩不了多少好的了,你便可敞开了打给他心理上的压迫,这时他就有可能自乱阵脚,出现失误……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总有那么一两个不按常理的嘛。” “你不等于白说嘛?”吴的表情再次由晴转阴。 “这就看你有多少功夫了,只要你每次挑有把握的对手、下的赌注别太大,自然不会有什么大损失,赚来的钱积少成多也绝不会亏了你。或者你可以找别人一起分析啊。” 吴晕晕乎乎地点点头,想了想,突然说道:“那几个黑袖带好像是有点身份的人,上次好像听到他们在咕哝着什么斐砂什么比武,似乎还有说到他们的头目。” “头目?他们还有说什么其他的吗?这些人可能不好惹啊。” “我当时没听清,只知道他们挺不高兴的,话说你看出什么了没?哎,我现在连一个钱都没有了,你说什么也没用。” 元城开始冒冷汗,断断续续地说:“只能推测这些个人可能比较急于求胜,小心眼些……具体的情况主要是看他们当场的表情,你多观察,出手的时候三思而后行——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些碎银,你暂且用吧,记得赢了别忘了……” “知道知道,你不就是也要参一脚么,少不了你的。”吴揉了揉钱袋估摸着钱数,不耐烦地摆摆手,若有所思地离开了。元城目送着他走远,心里打起了鼓。 斐砂在匪帮里,元城可以理解为他是去搜集情报,或者去刺杀什么人,但他如此地明目张胆以致喽啰都知道了他的存在,搜集情报之类的隐蔽行动估计是不大可能了,况且庞城匪帮众多,一个一个插入间谍再逐个击破也太大费周章了。对于这些匪寇之流,若不能快刀斩乱麻一招斩草除根,怕是会“春风吹又生”,乌刃这是打得什么主意?莫是要搅起匪帮间的内讧?不可能,如此对城中秩序并无好处,且耗时过长。嗯?他们说到了头目,那斐砂应该是安插在了他们头领旁边,难道是要让一个大帮吞并其他帮派,再一网打尽?好像也不大可能。 唔……擒贼先擒王,难不成乌刃是想把所有匪帮首领都聚集到一起,再一窝端掉?这个主意不错,剩下的喽啰失了头目,自乱分寸,不管是驱逐还是威逼利诱让他们各回各家还是招入军队,都是不错的方法。慢着,她在这里想得这么起劲干什么,个人的观点总会存在漏洞,这个想法有可能连实行都不能,想到那么远干什么用,还是先考虑什么方法能让那些散漫惯了的家伙全聚到一起吧,叛军是因为在某些方面阵营与匪寇一致,且是鼓动几个大帮后其它的才会跟风闹事,再者,捣乱本来就是匪寇习以为常的东西,叛军只不过是提供了一个对象。 “哎,还是先问问乌刃吧,可我上哪儿找她去啊?”元城边往住所走去,一边期望着能在路上遇到乌刃。 小瓦屋已经能看得到了,期待中的红衣并没与出现,元城按了按额头,叹了口气走过去,怎么可能真说曹操曹操就到呢。 “元城。”熟悉的声音响起,元城猛地抬头,吃惊地看到乌刃就站在屋子侧面。她走在元城前面进了屋里,问道:“可有什么收获?” “嗯……也不能算有吧,听说斐砂哥哥在匪帮里,我们是有什么办法剿灭匪寇了吗?”元城跟进去。 “嗯,我们打算用会议这一借口把众匪头目引到一起,一网打尽。” “诶,那会议是以谁的名义发出?” “叛军将领。” “那叛军不是也会知道消息么?再者那些家伙会是服从命令的人吗?” 乌刃笑了:“还有安排。你可是再有计划?” 元城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吴说的“比武”,便开口问道:“没……对了,今日听说斐砂哥哥那边好像有比武什么的,怎么回事?” “匪帮向来是拳头大做老大,十分尚武……这主意不错,他们既然都自认功夫高,那让他们比试比试不就行了,毕竟谁都不愿意输人一等不是?这样吧,你再帮忙做件事吧,稍后我给你一封书信,你要故意让贼寇截走,当心莫被抓去,只要让他们知道消息即可……” 乌刃轻快地拍了一下手,语速极快地自言自语着,言末甚至似顽童般朝元城眨了个眼,元城愣了一下,随即也十足十地兴奋了起来,暗下决心定不负乌刃期望。乌刃笑着摸了摸元城的头发,在心里详细地规划着行动,她突然发现自己或许是把两个徒弟都看得太弱小了,没有历练是会害了他们的。她的脑海中浮现起现经离开西南的知曳的面庞,心下叹了口气。 元城在房门口等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乌刃便写好了书信,拿给了她。元城注视着乌刃手中薄而实的、斑驳着劲道墨字的纸张,伸出了双手,却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不可遏制地抖了一下。 她已身处漩涡之中。 尽管一直告诉自己未来的路绝没有她想象的和平,但元城的潜意识中仍缺少着清楚的认识,她还是看轻了这一切,而如今,她已经不可避免地走了进来,被环境潜移默化着,她即将面对的是战场,是刀戟杀戮,是权谋诡计,是荒唐的真理。 不知何时,她已经失去了“和平”年代的自己,或许是从拜师开始,或许是从劫法场开始,又或许是从此时此刻开始,但这些已经没什么所谓了,她只要在意未来的自己是怎样。人总会面临着改变,对于它也只能妥协,各种各样的妥协,但元城觉得其中最糟糕的莫过于任时间这一流水线将其拖拽向既定的生老病死。 她身处漩涡中,仍在寻找漩涡。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亲王义子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是一种很痛苦的感觉,人自诩高级动物,自不甘如动物一般只靠本能的情感支配行动,理智是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所在,但人又远远达不到神的境界,况且就是神也不一定完全靠理智决事,因此理智和情感便成了最让人纠结的两个选项。身处中位,向上走呢,够不到,往下掉呢,做不到,要在理智和情感之间找到一个最合适的比例可不是件容易事,一不小心就会偏移跷跷板中间最稳定的位置。 而在达不到这种境界的时候,元城有时觉得想太多反而会很痛苦,但不去想,她就永远别想够到那个境界。 ——我——是——可——爱——的——分——割——线——很——高——兴——认——识——大——家—— “这封信从哪弄来的?”一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霸据着由厚实的黑熊皮包裹着的大椅,扫了扫手中的文书,挑了下眉,把目光移到了地上跪着的两个喽啰身上,居高临下地朝他们抖了抖那张信纸。 “回大王的话,我们在山脚下遇到一个小鬼头,他向我们问路,说有人给他这封信要他交给那座山的头儿,我们就忽悠着他把这封信取了过来,献给大王。”被问话的喽啰轻颤了一下,整个人更是完全俯趴到了地上,眼睛只盯着自己手臂上的黑袖带。 “好了,你们可以滚了。”彪形大汉眯起眼,重新看着书信,把手一挥,嘴里还不断地咕哝着:“这帮两面三刀的,有这等好事竟不通报与本王,好哇,待时定叫你们好看。”言罢还愤愤地啐了口唾沫。 出了昏暗的匪帮大堂,山脚下却是阳光明媚,透过暖洋洋的高树破碎在土地上,凹凸跌起,元城躲在寺庙前笑得开怀,送信比她想象的顺利多了,不过自己的精心准备也不能算白费,毕竟扮成男孩他日事情败露,自己也不会有大麻烦;而她的声东击西之计也果真派上了用场,那些人只问了她是谁写的信,其他的什么都不管便急着上山邀功了。 如今消息已放出,师傅那边的部署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只欠东风了,这阵东风乌刃会让谁来吹呢,真是期待啊。 “好了。”元城默默告诫着自己,敛下了笑声,她知道一旦剿灭匪帮的行动开始,离叛军攻城之日也就不远了。之前的疲兵之计失去了匪寇的助力,就难以实施了,而朝廷的主力军还在庞城外,若不加紧攻势,倘若主力军进驻庞城,那攻城势必难上加难,所以他们极有可能在剿匪前后的这段时间里出以重拳。叛军那边绝对已经知道了他们这股城中的外来势力,而对于他们的行动却没有太大反应,估计已经打算放弃这些毛贼了。七王爷那边应该很快也会有所行动,到时肯定不会放任他们这些江湖势力在这儿发展壮大,但至于会怎么处理他们,元城心里还没谱。 潺潺的流水声在满扎着帐篷的土地上环淌着,偶尔传出几声金属碰撞的声音,有时是铁片的清脆,有时是实心铁器的闷响,河水扭着弯着跌跌撞撞地快速向东流去,不时磕到几颗大咧咧地横在水路中的石头,贴着拐了过去继续往下奔,只留下湿漉漉的石子,布满青苔。 干巴巴的草折着腰趴在碎石间,微微有些热度,突然一阵昏暗,一双鞋子踏了上去,伴随着一阵铠甲的“卡啦——”声,两个身穿黑色铁甲的人走到了河边,二人服饰略有不同,其一人手执图卷,一人仗剑,远眺河流下游。 “端午恐怕便是城内剿匪之日了,我军必须在这之前出击攻城,但如果无法在短时间内迅速攻下庞城,我们仍是几乎没有胜算,七王的大本营还在城外,若是让他在我们行动的时候反应过来,与城中驻军来个前后夹击,我们必死无疑。那些个贼人也是靠不住的,他们最希望的是我们和朝廷一直这么耗着,好让他们坐收渔利,他们也知道,城中无论是谁做主都不会留着他们,所以由他们当庞城之主才是他们最想要的吧。”仗剑者勾起嘴角。 “甚是,可庞城四面环河,若不将桥放下来,怎生入城?若是强攻,势必损兵过半,那时要是朝军再打过来,我们可就难应付了,要在攻城之前扫清他们又不可能,如何是好啊!”另一个人焦虑地看看下游的庞城,又看看他们的将军——也就是仗剑之人,其名赫连矽拓,叛王义子。 “一边让布置在城里的人继续行动,最好是找到能够调动主管城门大桥的势力。另一边令众部做好攻城的准备,我们最晚不能晚过端午攻城,还有,盯紧朝军动向,我们要在他们进驻庞城之前打下它。”赫连矽拓右手用力地做了一个往下压的动作。 “属下明白,将军还有什么吩咐的吗?”副将收起图卷,拱手问道。 “庞城护城河的水可是源于此河?”他指指身旁的那条河流。 “正是。”副将不假思索地答道,有些困惑,但脸上仍是完全的严肃。 “水流的速度如何?” “与此几乎无异,较为湍急。”副将隐约明白了赫连的意图。 赫连矽拓顿了顿,开口道:“可否将云梯置于加固后的木筏之上,配挠钩抓紧河岸土堤,用以攻城?” “……怕是不够稳妥……将军是否打算夜间突袭?” “是。” “如此可以一试,若无敌方干扰,河的流速放慢,便无大碍,只是云梯顶部还需再加长钩,可以挂住城墙,这样就算底部的木筏稍有动弹也无妨。” 赫连矽拓展开了笑容,更添几分英气,他拍了拍副将的肩膀说:“就这么办,另外命人在中上游修条水坝,拦住急流。” 副将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大声道:“属下遵命。” “回去吧!”赫连矽拓拍着副将的背爽朗的说道,铠甲发出“咔——”的声音,随即大步流星地走回军营。 “将军。”帐篷前的卫兵异口同声地说道,身子站的笔直,赫连矽拓微微颌首,与副将分别后直接走进了营房。 外头还是夕阳时,帐篷里却已经需要点灯了。烛火静静地燃烧着,整个帐篷中昏暗而闷热,粗糙的大木墩上一半披着地图,一半放置着纸笔,一封信被整齐地压在石砚下,赫连矽拓盘腿坐下来,把信抽出来。 是他的义父寄来的,内容大致如下: “近日军情如何?听闻七王驻于晋予村,你切记不可大意,这一战十分重要,我们不能输。至于朝军后头跟着的那些喽啰,坚守不出便是,朝廷也不会放着他们太过兴风作浪,你只需盯着庞城,一击不成就撤,莫要恋战。” 很简短的几句话,赫连轻笑了起来,抬起一只手撑着下巴,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信,暖橙色的烛光透过宣纸映衬着墨黑的篆书,有些恍惚。 他将信纸重新折好,放在那叠纸张下,拿起地图一边看着一边思考义父的话,朝军不急于进城的意图他大致了解,不同于己方,朝军的目的可不单单是守住庞城,最好是能歼灭他们,再不济也要赶出这里,因此朝军很可能是打算要主动出击的,奈何行军跋涉,且众将士初来乍到大多水土不服,于是才静待变化。急于让江湖游勇剿匪不过是出于粮草运输不便,不宜久战。 但朝军这一切问题的解决大部分都只取决于时间,什么时候它缓过来了,就算最后打下庞城,己方要守住它也不容易啊,他们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垂死挣扎了吧。 只是不管怎么说,义父想要他打下这座城,本着过去的恩情和今日的身份,他照做便是。 赫连抖了抖图卷,图上标注着地势的变化、河流山林等,从晋予村到庞城的路并不好走,庞城出情况时情报的传递有一定困难,但朝军后面跟着的那些人里头不乏奇才,堵截还是太麻烦,不如派一小队人马监视他们的营地,一方面截情报,一方面也好在他们准备出击时制造些阻碍,拖延些时间。 最后的问题还是归结在了用最快的时间攻下庞城,并且需要一个十拿九稳的方案,他们的兵力只够做这一次殊死一搏了。夜袭的话成功的几率还是挺高的,但前提是驻城军放松了警惕,怎么办才能松懈他们呢? 喝,“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攻城之计多矣,何不多谋并用。 赫连转了下身,轻点头,状似出神,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融化到有些变形的蜡烛,燃烧的烛火四周被卫兵围拢上了半圈屏障,用以挡风。 “来人——” 神秘的沉纱裹上天空,所有的较量依旧昼夜不息地进行着。黄昏已过,黑暗未至,当我们摸黑踏过这一时光,有可能整个世界便完全翻天覆地了,令人不知其所以然,真实而又恐怖。 昼与夜,不存在黑暗的界限,但我们仍期待太阳,因为它可以让我们看见黑暗。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交战 河水不紧不慢地环着庞城流动,银月跌落水面化散作片片鱼鳞,不久,似乎连这微小的闪光都不愿出来了。乌云蔽月,大地上昏暗、沉寂。 护城河中隐约传出拨水的声音,几只大木箱子顺流而下,每个木箱上面似乎都坐着不少人,紧接着,上游又陆陆续续的漂下来许多同样的木箱,静悄悄地汇集到了庞城南门的城墙下,身着黑色铠甲的士兵弯下腰把木箱上连着绳子的挠钩紧紧地抓在了河堤上,很快所有的木箱便一个接一个整齐地码在了城墙下。忽听得几声轻响,木箱上豁然被打开了一道口子,士兵小心翼翼的从中抽出一截短梯,但长度奇异的短得不像梯子,士兵手下一用力,伴随着“咔、咔”的几声脆响,短梯霎时被拉长了几倍,士兵们轻手轻脚地将这云梯搭在城墙墙体上,一步一步爬了上去,翻过城墙,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哨兵身后,抽刀划开了他们的脖颈,哨兵只看到了映着寒光的刀刃便感到四肢失去了控制,瘫倒在地,甚至来不及闭上眼。 黑甲兵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发起了攻势,遇敌便杀,向城中拓进着,哨兵这时终于发现了端倪,用力擂起了鼓。所幸城中早已布防,尽管叛军的攻势很急,但还远不至于溃散,众将士迅速地按照计划布防,虽有些发乱,却还是以数量上的优势挡下了他们,两军在南门厮杀着,为知名的、不知名的理由而战斗,每个人都咬着牙狰狞着面孔,他们明白一旦失败,自己与所有同伴都将性命不保,或许这一刻,他们最终的理由只剩下了为活下去而战斗。 决战已经开始。 晃着银光的刀戈挥动着,不断有士兵丧命其下,亡卒的鲜血在尖刃上染出短暂的红色,随即洒落地面,或顺着柄滴到持戈者的手上,只是此刻已无人注意。士兵的铁靴踏过血河、踏过尸体、踏过这片注定染满血腥的土地,争夺着属于自己的位置。 城墙下仍有叛军士兵不断地涌上来,驻城军原企图将梯子整个推倒,奈何其顶端的长钩牢牢的挂住了墙体,而其下又是沉重的木箱,他们只好拿着长矛将爬到城墙顶的叛军士兵刺下去,同时还要戒备身旁已经攻上城的黑甲兵。驻城军首领站在高台上望下城墙,喃喃道:“果然不出所料……”随即高举起手中长剑,大吼:“众将士两两一组,一挡住敌人,其一协助。”言了跃下高台,红着眼冲杀进了战场,以惊人的气势杀出了一条血路。 厮杀间,南门外忽然爆发出一阵喊杀声,一队穿着铜甲的人马呼啦一下将正在登上云梯的叛军围了起来,那是七王爷的军队,他们已经在城外埋伏了几日。驻城军听得来了援手,纷纷一喜,更加奋力杀敌,叛军遭到前后夹击,渐渐失了锐气,但军心仍不倒,这使原本满心欢喜的驻军首领心中一紧,他踹开一个敌方喽啰,仔细观察起四周来。敌人虽然脸上稍有紧张的神色,可眼神却十分坚定,首领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转了转眼球,突然死死地盯住了庞城东南角,那里不对劲——有人在那! 一股寒气窜上他的脊梁,他奔上高处,看了看各个城门的防卫,却惊恐地发现几乎所有兵力都在往南门集中,其它地方的布防根本不够,当即气急败坏地嘶声喝道:“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岗位警戒,敌人还有一轮进攻,他们可能会围城!”可恶,他们居然来车轮战。没等其它城门的士兵回防,庞城便完全被撼天动地的擂鼓声淹没了,铜甲兵不约而同地惊慌四望,弓起了背端着长矛,睁大眼睛观察四周,心惊胆颤,有的甚至开始草木皆兵了,不断吓唬着自己人。 “冲啊!”伴随着一阵万众齐发的冲天高喊,铺天盖地的黑色人马闪出丛林,扑向了孤立其中的庞城,天空已微微泛亮,但大地仍是黑色的主战场,如狂潮般吞噬向庞城。与此同时,城中几处地方竟突如其来地冒出了火光,众人一看,几十只点着火且断了线的纸鸢正从空中栽下来,火种掉落在城中的茅屋上、薪草上,不一会儿就燃起了熊熊大火,驻城军已经完全手足无措了。 浓密的树叶挡住了胧光,投下浓重的阴影,庞城喧天的锣鼓到了小树林中,只剩下了模糊不清的空叩声,寸冬拖拽着元城似无头苍蝇般乱窜狂奔着,身后是轻巧的马蹄声,马背上,追兵的黑铠甲满是划痕、泥土和鲜血,看起来已经是经过了一场战斗。 联盟特地将剿灭庞城匪帮的比武日提前了,不想还是来不及撤出便撞上了攻城,众人只好分散逃往晋予村的营地,与原本留守在那儿将近三分之二的联盟成员汇合,而乌刃等人还需要留在那里御敌,剩下的几人只好结伴回赶。但更糟糕的还在后头,待众人赶到营地,却发现遭到了突袭,喽啰伤亡不少,所幸来袭者数量不多,扫清了他们,估计赫连矽拓早就打算让这些人牺牲以为攻城争取时间。双方混战中,元城落了单,后来才遇上了寸冬。 寸冬不时回头张望着,哪里乱树丛多便往哪跑,期盼着能让马匹因灌木的阻挡失了效用,而他自己则靠着灵活的步法穿梭于狭道间,只是因身上受了伤,不得不走走停停,一直没能甩开追兵,而元城则被拉得磕磕绊绊,毕竟两条腿和四条腿比还是有差距的,寸冬要在平时还没问题,但如今腿肚子受了伤便没辙了,元城就更别说了,她才练了多久,能算得上几吊子。二人已经没什么体力了,速度在慢下来,但背后的追兵仍轻轻松松地追赶着他们,元城明白他们是躲不过这一劫了,脚下的步子也渐渐缓了下来。 速度的落差寸冬一下子便发觉了,他疑惑而带着点愤怒地瞪了一下元城,元城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得到的音量说道:“就我们这样子跑怎么可能逃脱,他们跑在前面的那一个人和后面还有些距离,难道我们还抢不了他的马吗?” 寸冬听着,思量着看了看为首的追兵,一点头,眼神顿时便凌厉了起来,右脚落地顺势一转,刹住了步子挡在追兵跟前。黑甲兵来不及勒马,直冲冲地撞向了他们,寸冬一手把元城拉到身后,掂量了一下小腿处的伤势还能让他撑多久,便毫不犹豫地抽出匕首举向朝自己冲过来的黑甲兵,黑甲兵死命向拉住马匹,却突然发觉难以做到,脸上开始出现了惊慌的神色,眼见银灰色的匕首已经到了身前,黑甲兵吓得向后一仰,翻滚着跳下了马背,堪堪躲过了致命一击,摔在了地上。见寸冬又走了过来,急忙举起短剑刺向他,寸冬避开剑峰划伤了黑甲兵的手臂,这时元城也趁机拉过胡乱踢蹬嘶鸣的马儿,甩了甩缰绳跃上马背。在使出浑身解数让马安分下来后,拍马冲向还在和黑甲兵缠斗的寸冬,把他拉拽上马便认准丛林一个方向直奔了过去,只留下被撞翻在地的追兵狠狠地用拳头砸着地面。 元城驾着马在风景永远一成不变的树林中狂奔着,确信后面已经没有人追了才慢了下来,寸冬捂着小腿看了看四面包围着的树木,说道:“往这边走,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看地图这个方向再走一会儿,应该就能找到人家了。”元城顺从地照做。 擂鼓声已经完全消失了,是距离太远还是已经打完了,元城心里有些忐忑,她想知道自己的师傅他们怎么样了,以后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和他们会合…… “停!”寸冬忽然紧张的出声,跳下马观察周围,元城心知有麻烦了,没敢出声,只跟着仔细地查看,但似乎没什么怪异之处。她询问地望着寸冬,他的神色似乎也有些不得其解。寸冬摸着鼻梁,想了想说:“按道理这里应该有条河流,我们最起码能听到水声,可能是走错路了,不然停下来歇息歇息吧。” 真的只是走错路吗?元城心中一沉,如果是走错路的话还好,这树林并不大,总能绕出去的,若是其他问题,看寸冬的神情,恐怕棘手啊。 树林特有的草腥味很好闻,只是二人都没什么心思享受了,这树林安静得有些过分,元城在经历过乌刃身份大白一事后也隐约能猜出是怎么回事了,可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高强度的奔逃已经让元城身心俱疲了,她不由得打了个哈欠,寸冬惊惧的看向她,元城知道此时自己的反应可能多种多样,但绝不会是自己感到的麻木,她一边痛苦地告诫着自己一定不能睡着,另一边却难以控制地在失去意识。 她的脑海中最终只剩下了仅有的一个清楚意识。 ——他们有大麻烦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被俘 自己正在往下掉,可为什么还能感觉到地面?嗯……是软的,下面是沼泽? 好像这里的重力比平常大了很多,自己的骨骼肌肉等都在拼命地堕向地底。看不到什么东西,她好像还没睁眼。睁不开,或者说没法用力去睁。 自己还没睡醒吗?不能耽误了练功,唔……什么东西在转圈,她的……脑袋?是床吧。 不能再赖床了,你得起来了,元城……起不来。真的很舒服,好寂静,就只有她一个人了,什么麻烦事都没有了,这是什么感觉,很纯净,很安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怎么有点像……她不会是死了吧? 如果她真的永远在这里,那不就是死了吗,好像也没错。 此时看起来,自己一直以来的提心吊胆完全像个闹剧,死了就是如此,消失了所有的感觉,连情绪也几乎没有,似乎也不错。 该死的,你真是没睡醒……不能再睡了, 如果她没觉得外界喧闹又怎么能知道这里安静呢,实际上老天爷给予人的寿命已经足够完美了,七八年做准备,十多年感受学习,再十几二十年让人自由发挥随意闹腾,剩下的时间用来回味思考,结束这一趟人间之旅的时候正好保持着最宁静的心情,这时间太早太晚都不行。她没事那么早找死干嘛,她还没折腾够呢! 任何东西和死亡沾上听起来都不是那么美妙,有些人说死亡是解脱,但既然已经死了还感觉得到什么解脱么,死亡顶多只能给他们带来“懦弱”、“心理承受能力差”等等的非议以外没有任何好处,甚至还会把他们身边的人拖下水。 ——醒醒了,喂。 别再过多地瞻前顾后了,到人间走一遭不就是为了走一遭么,途中用心给后边的人再添点好东西也好,只是不必像是给自己定任务般地规划完自己的整个人生。破釜沉舟没了自己的后路固然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每件事都要想想怎么后退终究是累了些,选定了对的路走完便是,再弯弯绕绕些什么呢,完美是不可能的…… 脚上好痒,蚊子……这一次,元城很自然地一骨碌坐了起来,睁眼、抬手、“啪”的一下用力拍在脚上的痒处,然后把手举到眼前看看拍到了什么东西,动作流畅得像是从来就没有昏迷这件事,甚至不用去下意识。 光线很微弱,元城把手举起来也只能看到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勉强端详了一下,这是……蟑螂啊! 元城猛地把手朝旁边一甩,随即听到了轻轻的触击声,响了两次,估计是丢到墙壁上了,元城没有理会,只面无表情地用力搓着自己的手。 “谁啊——元城,你什么时候醒的——刚才的蟑螂你扔的?” 耳边响起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元城想了一下,才惊异地发现竟是寸冬,转过头问道:“大半夜地你怎么在这?” 寸冬愣了好久,突然发觉元城的表情未免也太自如了些,便反问:“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元城的神情渐渐转为呆滞,突然发现这里的环境不大对劲,她刚才不是在在营地的帐篷里睡觉吗?她还做梦了呢……诶,她是梦见什么来着?自己想自杀,这怎么可能!元城想着不禁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这里是牢房吧,她怎么在这,自己睡着之前是……他们从庞城回去营地,然后发现营地已经被人袭击了,之后被人追杀——对了,他们最后是掉进了幻境里! 元城的笑声戛然而止,身上不由得起了一股寒意。是的,没错,就是幻境,她在所谓的“梦”里会出现与正常情况下完全相悖的想法指不定就是受其影响,竟荒唐至觉得死去亦是不错,开什么玩笑。如果真是幻术的影响……元城不敢置信地看向寸冬,他的表情很严峻。 “幻术的影响会持续多久?”元城克制着问道。 “应该是暂时的,毕竟他们的目的只是想要抓住我们。”见到元城已经想起事情了,寸冬稍稍放松了下来。 “你真的确定么?那他们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功夫来抓两个江湖游勇组织的小鬼头?仅仅是为了把我们丢进大牢里吗?”与之相反,元城完全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是竖起了浑身的刺,声音也不受控制地大了起来。 “放心吧,他们费尽心思抓捕我们只是因为一件东西,但我不能告诉你,不要再问了,会有人来救援的。”寸冬的语气多了些不容辩驳的意味。 “好吧……知道战场的情况怎么样吗?”元城急促地呼吸着,最后扶着额头,控制自己冷静了下来。 寸冬放柔了声音把手搭在元城肩膀上说道:“上次没能分出胜负,朝廷军后来只勉强保住了庞城,不过损失很大,现在双方还在对峙,先前听狱卒是这么说的。” “那这个大牢的位置是哪?” “这就不知道了,当时我也晕了,只是没你那么久。” 气氛仍旧冷冷的,元城把脸埋在手臂里什么都不想说,寸冬看了看,便自己挪到了角落里,靠着墙壁小憩起来。 牢房的木栏外隐隐有着蜡烛的红光,是从隔壁处透过来的,两个狱卒围着一张桌子坐着,各自做着自己的事,还有一个在不大的石砖地上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元城稍稍抬起脸,眼睛刚好可以瞄到狱卒的行动。 狱卒的神情各方面看不出来处境很糟糕,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们根本没什么感觉,因此元城也就无从窥伺到战局究竟如何,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这一次从交战到他们二人被抓整个过程下来,异样的地方可不少。先说庞城之战,尽管驻城军战前的确布置过防范措施,但还是让她觉得这一仗打得有些马虎了,明明十分清楚叛军那几天内就会攻城,却依旧被打得手忙脚乱,且袭击七王营地稍微想一下便不难推测到,更别说军中尽是熟读兵书之人……哎,算了兵法谋略什么的她根本就没接触过,估计又是什么算计来算计去的计谋了吧,她还是别操这份心了,反正朝廷最后肯定不会放过叛军,只要他们针对的对象不包括联盟,她就没有操心的必要。 另一点让元城有些疑心的便是他们被追杀的事,寸冬说的应该是事实,但要这样东西的究竟是叛军呢?还是只有给他们下幻术的那个人呢?这可说不定。况且就幻术这一手段来看,恐怕又是和乌刃摘不了干系。此外,就算那个下幻术的人是叛军的人,联盟又会让寸冬带什么东西重要到需要出动这样的人物呢,而那个人从头到尾也都没露面,以他的功夫完全不必浪费时间布下一个如此逼真的幻境。还有就是叛军对他们的处理也很让人奇怪,他们如果拿到了东西为什么还要费工夫把两个小孩带回来,而且没有上刑,这地方离庞城和赫连矽拓的军营距离可都不小,土质干燥稀松,完全不像河流穿行的庞城一带,如此用心着实令人费解;若是叛军没能拿到东西,那不盘问不用刑更是诡异,莫不是只因时候未到。 而寸冬说的话真实性也有待商榷,她可没法确定这些人抓捕他们究竟是因为他们各自的身份还是真是某样东西…… 天哪,这些人到底在鼓捣些什么啊,为什么她都被卷到那么深的地方了还像是被蒙在鼓里!元城想着想着猛然用力抱住了脑袋,欲哭无泪。 算了,自己还是嫩了点,拼不过他们,听从指挥吧,只要自己发挥的作用能超过跑龙套的,应该就不会太快被当成炮灰使。她慢慢松开手,将头靠在石壁上,眯上眼,放空了思绪,企图让自己沉静下来。 深黑色的迷雾围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高强,偶尔闪过一两道奇怪的彩色光线,越来越多,慢慢地向中央靠拢着,颜色也渐渐变成青蓝色,眩晕人眼。一条条短线探着穿过黑雾,越来越清晰,仿佛穿墙而来的青色幽灵,牢牢地钳住了她的双手,聚拢出一个模糊的形态,元城晕乎乎地注视着它,隔着一层薄薄的黑纱,幽灵四周不知不觉中在散发着扬尘一般的黑色颗粒,大小均匀而排列整齐的向四周排开,像是……幽灵在黑雾中前行划开的障碍,又像是它本身发出的“光”。突然眼前一白,眼前赫然跃出一个像是被抽掉了全身骨骼软趴趴的东西,却带来了铺天盖地的恐惧感,它在离她很近的地方不断地摇头晃脑着,如同在进行某种仪式身躯像布条一样甩动着。元城死死地屏住呼吸盯住这不明物体的一举一动,这时,它猛地凑了过来,似乎是嘴巴的位置空出了一个大大的黑洞,深邃的黑色无边无际—— “啊——” “吵什么吵,住嘴……” “元城?出什么事了?” 伴随着元城凄厉的惨叫,牢房内另外的几个囚徒顿时嚷嚷起来,其中几个暴躁地嘟哝着,甚至想动武。寸冬一跃而起,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并在墙上踢出了一个浅坑他们才罢手。 “你们都老实点——”外面的狱卒喝道,寸冬没理,在元城身边蹲下来。 元城揉着额头朝他摆摆手。 “怎么了?” “又做噩梦了。”元城有气无力地回答。 “……你刚才晕过去的时候也做了噩梦吗?”寸冬愣住了,奇怪地问道。 “嗯,梦到想要自杀。有事么?”元城看向寸冬的眼睛。 “没,没什么。你最近是经常睡不着吗?” “嗯呃,你想说做噩梦是因为睡不够?”的确她自从乌刃出事也就是劫法场一事后便常常很难入睡,即使睡着了也不时会梦到奇奇怪怪的东西,她眼眶上的黑眼圈更是越发严重,想来如此也没错了。 “可能吧。”寸冬别过头看了看狱卒。 “对了,你说的那样东西被他们抢走了吗?”元城提了提眼睛。 “嗯……” “吃饭了——”一声大喊打断了寸冬的话,牢门外响起了几声木盒的敲击声,一个士兵隔着木栏将饭盒放了进来,几个囚徒一哄而上,争夺着刚刚放下的伙食。 寸冬起身慢悠悠地走了过去,从送饭的士兵手里接过了剩下的饭菜,回到了元城呆的角落,拿起馒头咬了下去。元城正要拿起馒头,手中却被悄悄塞了一个树皮。她疑惑地看看寸冬,见他毫无反应,便拿起来观察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上面浅浅地刻着字,似乎是人名。 元城翻来覆去看了看,只有这些字,她抖了抖,一个一个地将他们牢牢背诵了下来,然后朝寸冬做了一个折断木片的动作,寸冬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元城便快速地用指甲将字迹刮去,随意地把树皮丢在了地上,放下心中的大石头狼吞虎咽地开始吃了起来。 棕黑色的树皮安静地躺在墙根下,上面布满着刮痕,在顶部隐约能看出一个繁复的文字。 ——杀。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