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等待》 第一章 自由的等待---考学篇 “今晚学校要开家长会。主要是对今年要参加高考的同学进行一次考前动员,希望同学们回家后,通知自己的家长到矿大会议室去开会。”这是刘威那慢班班主任小个子的王颐老师说的。 “拉倒吧!一个老破慢班的,还考学呢?混个高中毕业证就行了。”小白子说着,背起书包向外走去。 “可别给我老爸丢人了,谁愿意去谁去吧。”别的同学嘀咕着。 快走吧,要下雨了。 刘威慢腾腾地把书扔进破书桌里,拎起个破兜子,走出了教室。 刘威出了校门,见天阴了起来,便急忙跑到离校门不远的小河边上去采些兔子食。家里还有二十几个兔子呢。 刘威的学习可真够戗。为这事,爸爸妈妈不知骂他多少回了。可他就不当回事,还硬说什么自己脑子笨,竟把他那想考学状元的妈妈气的都要疯了。 一九八一年,是国家恢复高考的头几年,一些想考学想学习想出人头地想要工作的人一拥而上,而在那偏僻的山沟里,想就业就只有走考学的这一条路了。但每年能考上的寥寥无几。这对始终不用心读书的刘威来讲,考学,岂不是天方夜谈吗? 这不,为了减少学校教师的压力,重点培养苗子,学校把八一届的全体同学分成有希望和没希望及下届应努力复习的三个教学班。起名叫快班、中班、慢班。快班同学,老师晚上加班加点给予复习辅导。中班的同学,晚上可到校自习。慢班的呢?就得滚他妈的蛋,晚上不让来,就是白天来不来也无所谓。就等秋天学校发给你一张高中毕业证,不影响你当兵,不影响你招工就是了。 刘威都到了慢班这个境地了。可他那老妈说什么也不死心,家里活一应不用他干,就是让他念书。考不上怨命不好,但不考不行。 这都怪王颐。刘威心中想着。因为王颐老师家和他们家住的是前后院,也不知道王颐是为了安慰刘威偏执的母亲还是故意让别人看重自己。毕竟是教一个没有希望没有出息的班级,面子是不光彩的。 “刘威还行,就是不用功。家里养那么些兔子干什么?他动不动的自习课不上,出去采兔子食,我一说他,他就跟我嘻皮笑脸的。大婶没事时,可得多管管他呀。” “我说王老师啊,咱们前后院住着,你都看到了,你说什么活我让他干过呀!我就是想呀,盼呀,希望他能出息,好有个饭碗子,可他就是不听。你说兔子,那都是他自己整的,你看那天我不把它们都打死才怪呢!”妈妈恨恨地说道。 妈妈也曾试图让王颐老师帮帮忙,把刘威弄到那怕是中班也行。管怎地晚上也能去听听课呀。可刘威认为那丢面子,让人笑话,死活就是不去,就在慢班混。 晚饭时,天下起了小雨。王颐老师举伞从窗前走着。 妈妈问道“下雨了,干什么去呀?” 王颐说“晚上开高考家长会,家长也都参加。” “慢班的也去吗?”妈妈问。 “刘威没告诉你吗?全都去。在矿办公室的大会议室里。”王颐老师举着伞走了。 妈妈却愣着。死盯盯地看着低头吃饭的刘威。 刘威心理明白,妈妈一是怨恨孩子没通知她,二是在矿办公室里开会,全体家长都去开高考会,快班的家长去,还有情可原,而自己一个慢班孩子家长去,岂不是人家笑掉大牙吗?沟里沟外住着的,谁不认识谁呀?妈妈犹豫着,她也不意思去。所以也就没怪刘威没告诉她。可不去听听,她实在是不甘心。 只见她把筷子一扔说道“孩子他爹,我看还是去听一听得了,管怎么的就当溜达溜达了,卖个呆去。” “我是不去呀,我可丢不起那个人。”爹说着。 妈妈突然来了气“啊!我养了六七个孩子你不嫌丢人?这事怎么嫌丢人了呢?你自己说说看,这六个孩子你那个管了,孩子上学你不管不问的,孩子在学校不学习你不管,光让我一个老娘们管。这你就不嫌丢人了!你要是早一点管管,孩子也不一定到今天。你还有脸说丢人呢?”妈妈连珠炮似的吵骂着。 爹一声不吭。 刘威忍不住了“行了,吵个啥?一年到头就是个吵。没完没了的。” “你、、、、你,操你妈的。”妈妈气坏了。“吵不都是为了你 啊!你要是好好学,将来有个饭碗子,谁还管你,我得养你多大?” “能考上吗?你就知道整天考考的,别说我是慢班的,就是他们快班的就都能考上呀?去干啥呀?还不够丢人现眼的。” “操你妈的,嫌丢人你不好好学。今天我就去给你丢人去。”妈妈骂着,真的下了地,趿着双破鞋,冒雨出门去了。 黑压压的人群,满屋子轻烟缭绕。会议室前排就坐的是矿办领导和学校领导。 现在正在讲话是学校高考办办公室主任王自立。是东北师大物理系毕业的。在业务上教学上的知名度很大。但有些事好自大一些,背地里有不少人都叫他王自吹。 只见他坐在主席台上,桌子角上放着一只冒着热气腾腾的茶杯。 “我现在向矿领导及全体应届毕业生的家长汇报一下高考前的主要工作。在过四个月,我们这届毕业生就要参加高考了。我们这届毕业生加上复习生共计四百七十七人,他们面临着高考这一严峻的时刻了。” 他说着,呷了口水,漫条嘶里地说着“这届考生是历届人数最多的。而这里的学生,有的学习比较好,比较突出。但也有的学习就是能跟上。还有一些是根本就不行的不学习的。为此,针对这一情况,经校党委研究决定,将这些学生分成不同层次的快中慢三个班来。使爱学习的,有希望能考上的,分到快班上来,抽调全校最好的教师来辅导。能跟上的同学,学校也作了一定的安排,增加了课时,开了晚自习辅导。而慢班的同学吗、、、、、、”王主任又呷了口水,接着说道“恐怕慢班学生的家长都没来吧?我说句不好听的话,那是根本就没希望的了,学校总不能让一条臭鱼腥了一锅汤吧、、、、、、” 台下的学生家长们人声鼎沸。刘威的妈妈突然窘的要哭了起来。到了这时,才真的后悔来干什么?自己的孩子是一条臭鱼,腥了一锅汤也就吧了,孩子不懂事,可孩子家长也不懂事,来这干啥? “这王老师怎么说这话呢?学校通知开家长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家长的脸往那放?” 台下是乱哄哄的,也听不清王自立爱说什么了。 “喂,喂,静一静,静一静。”待人们再看时,讲台上坐上了人高马大、长的胖胖的、声音沙哑的胡矿长。 胡矿长叫胡天然,是一个南方人,当兵的出身。那时也不知道矿长是多大的级别,就知道他是矿上最大的官,是什么县团级别的,出门坐二号吉普车。 “喂喂。”胡矿长坐上了讲台前,他用手敲打着桌子。“静一静嘛,我说同志们那。”他用沙哑的南方腔,粗门大嗓地说着 “我说同志们,静一静好不好,如果你们谁还要说,请上来水嘛,我让给你来说嘛。” 台下静了下来。 “我说同志们,刚才学校领导们把这一段的学习和工作情况都向大家做了一个系统的全面的汇报。学校的老师们在这一段时间里是最忙的,最累的。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我说学校的一年之计就在于这个七月份。你们为祖国,为我们的子女承担着教书育人的重担。他们明天就要面临着祖国的挑选,成为祖国的栋梁之材。这里有你们教育的功劳,也有在座全体学生家长的功劳。在这里,我代表矿党委和全体学生家长向全体辛勤的老师道一声谢谢你们,你们辛苦了。” 胡矿长站了起来,用他那标准的军礼,立正向台下敬了个军礼。 台下掌声雷动,群情被鼓动了起来。这时,也不管什么快中慢的学生家长们,都被这热情的讲话所感染了,一扫前时之不快。当然,不管孩子考上考不上,教师们的辛勤劳动,他们仍是报以真诚的感激。 教师们也感染了,以张志新为首的校领导们及全体教师全部站了起来,向大家鼓掌表示谢意。 刘威的妈妈挤在人群中,向外挤去,她似乎受不了这热情的场面,这么热情的场面与自己无缘,与自己的儿子无缘。这全怪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啊。如果换一个角度,自己将是怎么样的幸福啊。有一会,她似乎憧憬着那站在主席台上有自己考中的儿子,及被这热烈的场面和别人兴高采烈的样子,她的心却被深深地刺痛了。她后悔自己来,后悔自己不该多问一句王颐,也恨王颐老师为什么要欺骗她。既然自己的儿子根本没希望了,为什么总是对她说自己的儿子行呢?还让自己再三督促呢? 刘威妈妈费了好大的劲挤到了门口,站在门边旁,她长长地吐出了口气,又深深地吸了口气,她不想听了。因为自己的儿子是没希望了。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和孩子的家长们,她真的就有些愤愤不平起来了。说是羡慕还不如说是嫉妒起来了。 待刘威的妈妈一扭头准备出门时,忽然看见河南沿的老马婆子在门口旁摆着个大盆,在那卖瓜子。老马婆也有个儿子跟刘威在一起,学习也是不怎么地,孩子不愿学习,家长也就不让他念了,正好帮家里铺衬点,做些贩卖瓜果梨桃的小买卖。 老马婆和刘威的妈妈十分要好。二人上山开荒种地,搞小秋收采集山货什么的,总是在一起。老马婆没少劝刘威的妈妈说“孩子不成气,管也是多余。好孩子不用管,坏孩子也管不了。不愿念书,就让他下来干活,怎么也是个帮手。”话里话外的是在笑话刘威的妈妈家穷的要死,老头子又没什么能耐,一大帮孩子不让他们干活,考什么学呢?学就是那么好考的吗?总当自己家的孩子是什么凤子龙孙状元苗子呢? 而刘威的妈妈却不这么看“我说他马嫂,话可不能这么说的,想自己小的时候家穷念不起书,到现在是个睁眼瞎。现在我是家再穷,也不能让我的孩子成个睁眼瞎啊。再说了,考上考不上是孩子自己的事啊。” “不是。我说话大妹子可别见怪啊。我看你家里家外就你一个人忙活,你当家的的整天甩手上个班,就你一人扑腾,不够大妹子一个人的戗啊。孩子考上考不上我不管,将来他是种地掏大粪的,他别怨我就行,他也怨不得我,我不是没供他念。我说话可不好听,说了你也别生气。再说了,那学就是那么好考的吗?你看多些人家的孩子都没考上,就能轮到咱老百姓家?你说将来,孩子考不上学,干啥啥不行,不也够孩子戗啊,你说我说的是理不?” “理是这么个理。可孩子一大帮,考不上学,将来工作怎么办?他爹又没能耐,当兵的话,咱们家也没人没后门。招工的话那辈子能轮到我们家啊!现在干什么都要靠关系走后门。就考学用不着。全凭孩子自己的能耐,将来孩子考上了,不仅有了工作,将来还是国家干部呢,不也算是咱老百姓人家的出息吗?”刘威的妈妈不无憧憬地描绘着。 “那你说孩子不学,大人不也是干着急吗?那有老的不想小的好的呢?可他自己不学,在不让他们干点活,光可你自己一把老骨头,还不死得过啊。”老马婆子仍是不死心地劝着。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得供他念书,成不成就在于他自己了。”刘威的妈妈就象是和谁赌气似的说道。 “那我可要看看你那些状元苗子能不能出息个状元来。”老马婆也笑哈哈地打趣着。 孩子考学根本就没希望,却硬装出能供出个状元。刚才王自立老师的讲话她也一定能听着了。今天真够难堪的了。好在刚才在人群里,别人没注意自己闹个大红脸。赶紧回家去吧,这不又碰上老马婆子了,好在她也没看见自己,于是,她又赶紧缩回身子,向里挤了几步,四下里看看,见没有认识的,便脸朝前,装出认真听的样子来。 这时,胡矿长又开讲了“我说啊,老师们辛苦了,孩子们更辛苦。我劝诸位家长同志们,不要管孩子能不能考上,家长要全力以赴搞好孩子们的饮食,让孩子们休息好,要从思想上减轻他们的压力,让他们充满必胜的信心,这样才能打好仗,打胜仗。老师们也要团结一致,各学科协调一下,抓弱门,大基础,宁可少睡几个囫囵觉,掉十几斤肉,也要渡过这个关键时刻。学生们盼着你们。学生家长们盼着你们,矿长矿党委也在盼着你们。渡过这个关键时刻,在这里,我杀猪宴请你们,给你们开庆功会,把你们掉的十几斤肉,全都吃回来。行不?我是矿长,这个事我说的算。就这么定了。” 人群中又是一阵热烈的激动。而刘威的妈妈在那里难受极了。有好几次,她回头看着门外,想看看老马婆子还在不在,如果不在,她可真不愿再受这个罪了。但外面漆黑一片,天阴沉着脸,还在淋漓着小雨,她看不见她在不在那,也可能在屋檐下避雨呢。 刘威妈妈这么想着,可就是不敢出来亲自看一下。再等等看吧,听一听也好,她安慰着自己。 “不过嘛,话还得说回来。”胡矿长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地灌了一大口茶水,把杯放下后,站了起来说道“我嘛,是个当的军人出身,说话可能不大中听,但我还是要说两句。说的对错也别恼怪我。我是这么看的,孩子学习的好坏和用功不用功有关。用功的孩子学习就比较好。不用功的孩子学习那一定不能好。但都用功了,学习也不一定都一样好。这里有对问题的理解程度问题。我说的对不对?志新校长。”胡天然向台下的张志新校长问道。 “对。是不一样。”张校长回答道。 “当然了,我说的也不象有的人说我是天才,脑袋瓜好使。这是林彪说的。我不同意这样的观点。所以说,刚才王主任说的有希望没希望,我是不赞成的。这个观点,在这里我就不多说了。打仗要知己知彼,学习也同样要全面贯通,不亲自上阵打仗,能知道谁胜谁败吗?我说这么着,无论你是快班、慢班还是中班,只要你用功学习了,好好学习了,慢班也可以进中班进快班吗?这不就有希望了吗?希望在于自己的努力啊。你们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对啊。”台下不知有多少人在响应着。 “当然了,我这里不是批评王主任。更主要的是给全体师生和学生家长们鼓鼓劲,慢班的学生也会有希望的。有信心吗?” 刘威的妈妈这时激动起来了,前面的话她没太听清楚,但她听懂了那个笨理,慢班学生努力学习是可以进快班的。这么说孩子还会有希望的。 她兴奋起来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很可笑。怕什么啊?难道家长关心自己的孩子也有人笑话吗?说不定老马婆子也是借卖瓜子的名,也来听听开的是什么会呢? 为是要走呢?听下去。妈妈下定了决心。因为她心中依旧在做那个状元梦。 “我说威子,你要再不给妈好好学习,我可就丢死人了。”刘威的妈妈回到家,就把开会时的情景一五一十地全都详述了一遍。说着说着,她竟哭了起来“我在那么多的人面前,头都抬不起来啊。你看那王自吹说的,不但把学生说的是毫无希望,还说是一条臭鱼腥了一锅汤。这不是说咱们去开会的家长吗?”一会儿“也怨不得人家说,自己的孩子不争气,还怪人家说吗?”一会儿又笑了起来“看,还是人家矿长啊,人家多有水平。说的让人服气,在那么多人面前,将了王自吹一军,也算是给咱们出了口气。我说孩子,你倒是说话啊,再这么下去,可别怪娘不给你饭吃。你要是不学习,我也不用你干活,你要是能下的心去,我也没办法,只要你不吃饭就行。”刘威妈妈絮絮叨叨地说着,恐吓着。“我说妈呀,你说烦不烦啊,那玩意是我说考就能考上的吗?”刘威心理嘀咕着,却不敢说出来。说实在的,谁不希望能考上呢?! “我不是要你答应非得考上,但你得努力啊,你要是努力了,妈也就不怪你了,怨咱家命薄,可要不这样,妈就是不甘心呀。” 我可怜的妈妈。难道你真得了考状元的病了吗?刘威的心在痛,在流泪。他深深地感动着深深感谢着深深地自责着,怨自己平时没有努力去学习。望着她那痴心和执着的妈妈,望着她那并不很老的脸却很固执的眼神。刘威的心都碎了。好可怜的妈妈呀。我真的很无奈啊。现在什么都不赶趟了,我有什么办法呀! 上次开的家长会有两件事。一个是学校向矿党委汇报高考复习的情况,再就是对今年的高考实行考前预考选拔。即先预考,取得预考分数,方有资格参加七月七日的全国高考。而在预考时,势必得下来一大部分人没有资格参加正式高考。这样一来,就有预考的分数是否公平的嫌疑……开这个会一个是动员,二是先给大家打个心理落选的心理准备。这样在预选中,同时允许全部学生即快中慢班的学生,同时考试。不管你是那个班的,够预选分数的,就可以参加高考。 都说是命运之神是公平的。从刘威的情况看或许就是错误的。但从刘威妈妈的苦心来说是绝对公平的。他没让妈妈白操心。也应了胡天然矿长的话,慢班是可以进入快班的,从没希望就会变的有希望了。 刘威在预选中,考取了及格。在全部及格的七十名同学中,他排在三十四位。而刘威的姐姐刘芬,一个绝对有信心,很吃苦下力的人,却没有考进及格,丧失了正式高考的资格。刘威的妈妈真是又高兴又伤心。 刘威该进快班了吧?不。没有。虽然他取得了正式的高考资格,但在一个矿办的子弟学校中,取得三十几名的成绩,对一年能考上三两个的学校来说,仍是没希望的人。所以进不进快班是无所谓的了。只是如此一来,考在前几名的倒是加了小灶。 不用王自吹说,刘威自己心理就知道。所以,对进不进快班自己也觉得毫无用处。因为他知道,自己荒废的数理化,要想花几个月的时间赶上,纯粹是在痴人说梦。刘威自己也着急,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但刘威的妈妈却不这么想。她终于从没希望看到了有希望。这希望对她来说,那简直就是生命的核动力。 她每天上下两趟山,背负着沉重的东西,把肩膀勒的通红通红。回到家,放下筐就忙着做饭。有时怕饭时不赶时,她就炸些干丸子之类的东西,放在高高的地方,让刘威的弟弟妹妹够不着,让小威自己去吃,以便不影响他的学习。该能想到的,该能做到的,她都在做。这就是她的希望吗?是的。 刘威的心在痛啊。他无力去撕开这层窗纱。他真的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考上的。 然而,他得看书。得给妈妈看书。否则,妈妈会怎么想呢?只要是在看书,不识字的妈妈才不管你看什么书呢。 刘威虽没能进到吃小灶的快班,但却能参加晚上的高考晚自习辅导。他必须得去。妈妈白天忙着山上的活计,晚上还要忙着家务。刘威不去上自习,她能让吗?刘威要是不去,他自己又怎么能看见妈妈那固执的脸呢。 “小威,你好好念。妈妈在怀你的时候,梦见你是一条黑龙,趴在煤堆上。我早晨起来。往煤堆上泼了一盆开水,把那龙给烫死了……” 不知是妈妈在讲故事还是真象过去书上说的那样自己是条龙。但不管是那样,刘威都不能说什么。随妈妈自己去想吧。 今晚又是晚自习。是由张校长主讲的语文课,讲的是白君易的《琵琶行》。刘威好闹心。他真的不愿这么混下去了。高考还有三个月了,就这么混下去,只是为了母亲的希望而不是真的希望。他难受极了。 和刘威同桌的叫张建军。他们这一段时间相处的很好。因为建军的父亲的矿党委的一个什么官。至于他能到快班来,或多或少有些原因吧。刘威不知道。但每一个老师都知道,所以都比较关照他的。此刻他正睡着了。 “张建军,张建军。”张校长在讲台上用粉笔头掷他。刘威见状,忙用手将他推醒。 建军蒙蒙怔怔地说声“到”。并顺手用袖子把涎的口水擦掉。别的同学是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忍着笑,看着他。 “张建军,你把《琵琶行》给朗读一遍。”张校长吩咐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在让他清醒清醒才这么做的,换了别人能吗?天知道。 建军顺手从本子下拿起书,赶紧翻到那页上,顺口念道“浔阳江头夜——送客。”哈哈哈。这回是老师和同学们一起大笑起来。大家是实在憋不住笑了。 建军怔怔地发着愣,不解是为什么? 张校长收住了笑“头夜送客,下半夜做什么?” 建军明白过来了,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从头念起“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下课休息时,建军笑着问刘威“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刘威说“你张嘴就念,怎么提醒你啊?再说了,你这么一念,还真就念出个别的意境呢。” 接着他们便谈起了。刘威不敢说出他妈妈对他的痴望,只是很悲观地说自己根本就考不上,却还要受这份罪。 建军没有吱声。刘威知道他是在心理默认他的话,那就是他根本考不上,在这也是白遭罪。但是他没吭声,让刘威产生了一种被别人瞧不起的感觉,顿时,一股不服输的勇气涌上心头。看看他,学习也很一般,但每个老师对他都是青睐有加。这一点真的使他愤愤不平。但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有个好爸爸。 建军躲过刘威的目光,他很随便地翻开刘威的书。看着刘威书上的眉叶上写着他改编的《蜀道难》的《考学难》 “呜呼,考学之难,难于上青天。老师催,父母盼,夜夜读书到明天,鸡未鸣,天地寒,顶风冒雪到校园、、、、、、” “你的文才挺好的。其实你应该学文科。可惜咱们这里没有文科班。要是考文科,我估计你一定能考上。”建军这样对刘威说着,化解了说他考不上的尴尬话题。 “文科都考什么?”刘威问道。 “也就是语文、数学、政治、地理和历史。他们学日语班的有几个在自学文科的,他们要参加文科考试。”建军说道。 “真的吗?那你明天帮我问问那有文科书,我看看行不行。”刘威求着建军,因为他知道建军是能讨弄到的。 他们俩正唠着,一抬头,正好是王自立主任来到了他俩的身边。原来是上课了,到了他的物理课了。 “干什么呢?”他问道。 刘威知道问的指定不是他。所以,也就没出声。 建军忙笑着说“我给他出个小题,他说他能做出来,我俩打赌呢。” “什么题?”知识分子真是好奇。王主任笑着问道。 建军随手在本子上写下了一道题一个四位数和的四次方等于这个数。请问这是什么数? “这么简单的方程问题,他都答不出来,还打什么赌啊。”王主任明显地带着嘲笑说道。 刘威的确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题,他的数学不好,但是,他们俩刚才没说这题的事啊,他明显是在找话题来推托。但这个题寥寥几个字,倒是挺好玩的。刘威也就不去理会王老师说的是什么了。 “这是一个三次方程的问题。”王老师他拿着那张纸,自言自语道。 这一下乱了套。别的桌的同学都好奇地围了过来。跟他们这些好同学比,刘威自是有些相形见绌的感觉,也就自然没什么话说。 这时,他们纷纷跑到黑板前,拿笔列出了设a、b、c、d四位数的方程。但是他们是怎 第二章 自由的等待--工作篇 今天是九六年最后的一天。局内各科室都没什么事,大家都在为过新年而闲聊着。 有一伙人在紧里屋搓麻将,韩萧天领着公司的一伙人在玩扑克。他们说说笑笑着,全然不知隔壁的肖军正忧心忡忡呢。 明天就是九七年了,而自己的事仍没头序。想起党办主任李平德说的你慢慢等吧,等到香港回归后,你的事恐怕也没个完的话。肖军不由得有些着急。着急的日子以经有些时候了。 公司经理韩萧天明显地是在刁难肖军,指望他是不可能给肖军公平、公正、合理的解决了。最明白不过的就是从九六年六月份起,也就是肖军从乡下撤回来之后,公司里的其他承包人都正常开资了,而唯独不给肖军开资。肖军多次找韩萧天谈撤回后的善后事情,萧天都以种种借口推脱着。他既不和你算帐,也不问你要钱,就是不给你开资。是想让你明白明白呢?还是这里有什么差头?肖军不知是什么原因?所有的事无从谈起。关健是什么时候是头呢? 这事只能找局长了。 想到这,肖军便上三楼去找局长。上了三楼,就见索茂祥局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他轻轻的敲了敲门,随后进了屋。 茂祥局长在看报纸,抬头看了看,见是肖军,便埋下头继续看自己的报纸。 “索局长,我找你谈一下我的事。”肖军说。 “恩,说吧。”索局长仍看着报说道。 “明天就是九七年了。我的事是不是给我解决一下?我这半年都没开资了,我的生活都成了问题,我的事怎么办那?”肖军问道。 索局长放下了手中的报纸,说道“你的事,我问了萧天,当时你办酒厂,谁也没请示,现在,你把这些破铜烂铁扔给公司,这个帐没法算。你先把这些设备和酒具都处里完,然后算一下是赔是赚,再合计吧。” “那些玩艺,你让我怎么处里?我一时也没法处理啊。”肖军有些沮丧地说道。 “索局长,县委办下发了通知,元旦放五天假。”进门就说的是廷文副局长。他走到索局长的办公桌前,递上了通知文件和假日值班轮流表。 “肖军的事,你把一下关,等处理完设备什么的,再研究他的工作,你看行不?”索局长虎着脸,手指着肖军,问廷文道。 “行。这两天县福利厂要来买锅炉,我没答应。他们给的价太低,酒具这几天也有人找上门来,都想买便宜货。”廷文对索局长说道。 肖军木然地坐在那,神情充满了迷惘,他似乎有许多话要说,但又不知从那里说起。既然是你们局长三番五次地让我撤回来,不让我干了,我撤回来后,你们又都不管了,话里话外表明了,设备贱了不能卖,而卖不出去,就不研究我今后的工作。一股怒火冲上心头,他压抑着,表情坦然,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么地,索局长,我问一句,你让我处理这些设备什么的,行!但你告诉我怎么处理?你要是不让我承担贱卖亏损的话,我就把这些设备当废铜烂铁卖掉。如果你让我承担亏损的话,我就不能贱卖,我花多少钱买的,我帐上有数,也有税务发票作证,这样,我不亏损。但你不能不解决我的工作问题。” “你办酒厂的事,也没和局里研究,现在你问我怎么处理,我没法答复你。只能是处理完那些东西,再研究你的工作的事。” 索局长的口气变的强硬,表情严肃地站了起来,转过身去,背对着肖军,用手去是侍弄窗台的花。 “那好,索局长,我再说一嘴,你现在不研究我工作可以,但你不给我开资不行。你不能一枪两眼,这边你停发我工资,那边又让我赔偿亏损。” 肖军有些火了。这太熊人了。 “你的事就这么地了,廷文你帮着把把关。”索局长下了逐客令。 这样的谈话,实在是出乎预料。肖军变得绝望起来。这时,他才明白萧天为什么不管不问不算帐。他们早就这么算计着肖军呢。 “行,索局长,不是我不尊重你,你别忘了,是你逼我下海去做买卖的。甘局长今天也在这,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咱们走着瞧,看九七年咱们谁厉害。” 肖军确实火了。他用手指着索局长,几乎是用吼的声音叫着,站起身,走出去,“砰”的一声,把门重重地摔了一下,下楼去了 “输七洞了。输到十洞,中午饭就有人请了。”小吉子说着。 萧天和索燕菲一伙,高文和小毛子一伙在打扑克。小吉子和付新中在旁卖着呆。 “今天中午,我韩老板请客。” 韩萧天笑呵呵地扔掉手中的牌,抓起放在桌子上的烟,抽出、点上。 “对,咱们今天吃个过年饭。”新中俯合着。 所有的人都在为一年的收获兴奋着。只有肖军一人面对着今后及明天的生活而担忧着。没有人去顾及他的死活,人们把他的厄运看作是应该的,正常的,似乎是天经地义的。这是对一个孤高清傲的人的报应。 “哐铛”肖军一脚踹开没上锁的门,一屁股做在了沙发上。胸中的愤懑,无以言表。握紧的两只手心,微微渗出着汗,两只眼死死地盯着地面、、、、、、 “怎么啦?”萧天问。不用说指的一定是肖军。 “我刚才出去,听说肖军在三楼和局长吵起来了。”新中说。 没人说话了。只听见继续打牌和洗牌的声音。 “不玩了。小付你去把肖军叫过来。”萧天吩咐着。 “喂,肖军,”小付伸出来半拉脑袋叫道“韩老板叫你过来一趟。” 肖军起身向韩老板办公室走去。 韩老板正半躺在老板椅子上,两手捧着一个茶杯,笑呵呵地问“怎么啦?肖军。” “不怎么地。”肖军气囔囔地说道。心里骂着都他妈你做的鬼。 “不是说你和局长吵吵起来了吗?”萧天问。 “是的,是吵吵起来了。我问你,我的帐你给不给算了?”肖军瞪着眼问。 “你整那一大扒啦,我怎么算?我不管。”萧天的脸也阴了下来。 “你不是不管吗?行,我告诉你,我的帐我还不算了。你愿怎么地就怎么地。咱走着瞧,你不是祸害我吗?我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肖军恶狠狠地说道。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行,你的帐愿找谁算找谁算,我看你有什么能耐。” 韩老板充满信心地应答着。 肖军打开自己的铁皮卷柜,抽出那只俄罗斯产的黑色板箱,穿上皮大衣,戴上手套,拎起板箱,气昂昂地走了。 那屋里的人全都静坐在那里,没有人知声。他们没有想到就这么几分钟,那兴高彩烈的气氛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弄不明白肖军怎么有那么大的火气?使原本很热烈的场面,陷入了尴尬的沉静里。 韩老板依然笑眯眯地坐在那里,身子一后一前地轻荡着。尽管脸上笑呵呵的,可眼中却射出一股如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而又没来得及还手的那股愤恨的目光。他没想到肖军这么直接了当地、擗头盖脸地一顿责问。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了台,丢了面子。他不是不想结束肖军的帐,他知道长时间地拖着肖军的帐,对他没什么好处,肖军的帐在他公司帐里,肖军的事没完,他就脱不了干系。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可他在内心里却怨恨肖军的自大和目中无人,这让他内心矛盾重重。在四个承包组中,每组都或多或少地表示点,只有他一点都没有表示。惹得索局长再三的问肖军挣没挣到钱? 说真的,他并不是因为肖军没表示而恼恨,他不缺肖军那一点点钱。那点钱都不够他嫖妓女的花销。另外,在这些承包人中,每个人都从他那得到不少的利益,他们的表示,不及获利的十分之一。这点表示,对他来说是微不足道的。而对肖军,他没给他一点好处,反而处处卡他。所以,他也没打算从肖军那里获取什么好处。可这小子的行为,就好比是咽在喉咙里的鱼梗,让人实在难以下咽,他吃那么大的亏,不好好反省自己,不去认真考虑一下我为什么处处刁难他?反倒更加驴性了。我不过是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刁难刁难他,出出他的洋相,让他说点软话、小话、好话就算了。可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可恶,竟敢在这么多的下属面前,狠狠地卷了我一脚。这决不能容忍! “砰”的一声,韩老板重重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说道“我就看你有什么能耐。”起身上三楼找局长去了。 中午的饭,吃不成了。 索局长的办公室里 “肖军这小子太猖狂了。这不明显在叫号吗?!”索局长对甘局长说道。 “这家伙跟人就是两路劲。欠一屁股积荒,还这么咬硬。跟萧天的情况就不用说了。”甘局长附合着。 “真差劲。”索局长说着。 “刚才他在这,我没跟你说,小段她们那今年的取暖锅炉不行了,打算更新一台,这是她们的购置计划。”甘局长说着,把手中的一份购置计划书递给了索局长。 “她们单位有钱吗?”索局长问。 “没有钱。她看中了放在后院的肖军拆下来的锅炉,想不花钱先用着。另外,大黑山粮库也想发挥地理资源优势,开办个酒厂,也想用肖军撤回来的设备。”甘局长说道。 “那钱怎么算?撂在那,这小子还这么狂,要是用上他的设备,这小子还不漫天要价呀?”索局长有些忧虑。 “今年农发行管得特别紧,到现在,各库都没有钱。所以,他们都想拣这个先不花钱的便宜。”甘局长显出无可奈何的样子来。 “先看看别的地方能不能弄着,然后再说吧。”索局长下了决心。 二位局长闲聊着,韩老板门也没敲,铁青着脸闯了进来。一看甘局长也在屋,就说“正好,二位局长都在这,肖军刚才又和我干了一仗。他的帐,我是坚决不给算,你们愿怎么算怎么算,我不管了。我把他扔给粮食局了。这家伙太气人了。”韩老板喘着粗气、发恨地说道。 “怎么啦?这不,他刚和我和廷文吵吵完,叫号走了。怎么你闷又吵起来了?”索局长问。 于是,韩老板便将刚才发生的一幕诉说了一遍。 “萧天,你别生气。你先让小伟给他算算帐,然后再说。”廷文局长说完,便告辞走了。 “萧天,你先坐下说。”索局长示意韩老板坐下。接着说道“我看肖军对你的劲挺大,怎么回事?我听说这小子放出风说要和你说哒说哒?” “没什么事。他就是嫌我照顾别人挣钱了,没照顾他。你说,就他那样,谁能照顾他?”韩老板气囊囊地说道。 “这小子,一点事也不会来。不过,我担心有什么把柄被这小子抓着,到时就不好说了。你那个帐,没什么说头吧?帐整的怎么样了?索局长问。 “基本没事了。这几天想封帐,就差肖军的帐了。我以为这小子服点软,说点小话,就结帐算了。谁知道这小子倒硬气起来了。我怕他什么?”萧天说。 “划转那些帐的处理,有什么说道没有?差价上缴省里的缴齐没有?”索局长有些不放心。言外之意是这个帐外人知不知道?别出乱子。 “那些帐基本处理了。划转上缴的差价款,我让小伟尽快汇省里去。帐上体现往来应付的基本都没问题。我想封帐后,最好让权局长审一下,把把关。他现在即是局长,又是审计科长,科班出身,万一帐有什么说道,权局长也能应付一下。”韩老板建议道。 “那就赶紧办吧,肖军的帐你先扔出来,我来算。先吊吊他再说,要不这小子该胡乱说了,这样,我在位,不给他结帐,他多少会有些顾忌。”索局长说道。 不可否认,我们今天生活在信息时代里,在我们这个社会里,总有一些好传播信息的人。其实细分析起来,我们每个人都是信息的传播者。尽管有人好议论他人,说某某人嘴不好,好传老婆舌。但是你说的不正是希望有人替你传播的吗?如果你不希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你本身就不应该说。既然说了,就是想让大家知道,为什么不反省自己,却怨别人嘴不好呢?长嘴是要说话的。还有一种人就不一样了,他们不仅是信息的传播者,又是信息源的创造者和发布者。他们把收集的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内幕新闻、街头闲聊等等,不加分析,想当然地认为一定存在的事,广为散播。不管散播的事对他人有什么后果。他们为自己比别人早知道的消息而自豪。并为证明他的消息的可靠性和真实性,往往会加上某某人是我的朋友或同学、邻居什么的人说的。当然,这某某人一定是在当地社会上有名有号的人物。他不可能随便地拽上张三李四等无名之辈说出来的,那样,等于没说。太不可靠了 实实在在地说,这种人并不都是恶意的行为。当然,个别事除外。这种人天性就好猎奇。我们权称这种人为好事者吧! 付新中就是一个典型的好事者。他说的话,第一句你可以在门外听,还算贴边。第二句你就得到一里外去听了。接下来,就是越远越逼真。最后弄的你云三雾四的,不知那个是真那个是假。不过,有一点好,你能听出他说的全是鬼话。如果你认为他说的是真话而跟他较起真来,别人笑话你而不笑话他。这是真的。同样的工薪阶层,你的工资比他还多,外快比他还容易。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可你就没法证明你比他富有。他前天感冒了,花了二、三万元,你信不信?打一针就三千多块。心脏病犯了,是领县委组织部的朋友去歌厅闹腾一宿,喝了不少酒累的。这不,半个多月,又花了八万多。你信不信?信,你是傻瓜。不信?拉倒。我就是比你有钱。 有的时侯也叫穷。那是有困难补助的时候。穷的是三九天吃香瓜,早上连大米粥都喝不上了。你能怎地?有补助,就得有我的。 下午上班的时侯,廷文在屋收拾抽屉。小付推门进来了。小付和廷文局长关系比较好,在这三年的个人承包中,廷文对他没少帮助。尤其是九五年发大水时,各组都报了不切实际的水灾损失。小吉子报了不到二万元损失,韩老板看了,又叫他多报了十三万元的水灾损失。喜明没什么报的,想办法报了三万元的麻袋损失,损失地点在外县的山区。当时不通车,你也没办法去调查是否真实?小付是后来才想起来的自己的麻袋好象被水冲跑了,损失一万多元。怎么办?只好求当地政府打个受水灾的证明。这事,据说是廷文帮办的。所有这些,都是稀里糊涂、心照不宣地核销了。 肖军损失也不少,核销了七万五千多元的损失。 有一天,局里突然来了五个人,说是索局长让韩老板到各承包组去核实水灾损失。于是,他们仔仔细细地查验了肖军的损失情况,最后大家一合帐,竟少报了一丁面粉,价值七千多元。总计损失八万二千多元。 核查损失的时候,肖军没想那么多。核查是正常的,不核查就不正常了。可鬼才知道,当时不通车的地方,是怎么核查的?这也罢了,小吉子的面粉就在粮食局楼下放着,上水不到四十公分,却报了十五万的水灾损失。就算是全损失了,也不过四万多元。为什么没人去查呢? “甘局长,听说肖军上午和索局长吵起来了?”小付问。 廷文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这小子真不会来事。上午和索局长吵吵,正好我赶上了,最后这小子跟索局长叫号,走着瞧。” “我说嘛,肖军下楼后,俺们玩扑克呢,韩老板看他不高兴的样子。叫我去找他过来。这家伙,一过来就和韩老板干上了。”小付拍着手说道。 “萧天上来说了。他俩到底因为啥?”甘局长问。 “还不是因为开资的事。公司的人都开资,就不给肖军开,拿帐压着人家不给结。人家回来半年多了,不算帐,还不给开资,明显欺负人家,人家不跟他干呀。”小付有些气不公地说道。 “他弄那些破铜烂铁什么的,怎么算?谁给他算?”廷文问道。 “基层单位有要开酒厂的,卖给他们算了。那不也成全了肖军。”小付说。 “你不知道,萧天对茂祥比我近。萧天不同意这么办,茂祥就不能答应呗。虽说我分管,索局长不同意的,我也没办法。再说,肖军也太不会办事,到这时侯了,还触撅横觞的。搁谁也不能给他算的。耗着呗,最后还不是你肖军吃亏啊。”廷文无奈地说道。 “吃亏?不定谁吃亏呢。肖军在局这些年,你们不了解他,我和他关系挺好,我了解他,蔫固人,固动心。激眼了,他什么事都能做出来。韩萧天在天都指定有事,要不,他不能和韩老板这么叫劲。上次他俩都骂起来了,你韩老板怎么的了?这事你知道不?”小付问。 “是吗?”廷文有些吃惊。他没听说这事。没想到问题这么严重。萧天和肖军吵吵起来,都能上局长那说说,骂起来的事也应该上来说的。我是主管公司的局长,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 廷文放下手中的东西,他有一种预感,就是萧天有些事没和他说,而是直接和茂祥局长说了。要是他不说什么,茂祥局长也不能这么卡着肖军。因为有很多机会就能成全肖军的事,他宁可上外面买,也不用肖军的。自己以为他卡肖军无非是想叫肖军表示表示,看来不是这么回事。即便萧天不说,小付知道的事,索燕菲也一定知道,索燕菲肯定会和她爸茂祥说的。那么自己在这中间干什么? “肖军上午把东西都收拾走了。说不定要干什么呢。”小付接着说道。 “他上那去了?”廷文问。 “不知道。看样象出门的样。”小付回答。 “能干什么呢?”廷文自言自语地说着。接着问小付“公司的帐,有没有什么说道?” “不知道。不过肖军干过一年会计,他可能知道一些。那指定有说道,要不肖军决不能那么冲。本质上那小子还是挺老实的”小付回答道。 “这事还真得和索局长汇报汇报。”廷文若有所思地说道。他有些担忧。 “汇不汇报都行。让他们整去呗。”小付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递给廷文说“容王的事,你帮不少忙,也没好好谢谢你,快过年了,麻烦你替我谢谢容王乡政府的人。” “不用这些。”廷文说着,麻利地收起钱,扔进抽屉里。北方的冬季,天黑的比较早。快四点多的时侯,天就暗了下来。廷文是在临下班的时侯,才在打麻将的里屋,将卖呆的茂祥找着。看廷文着急的神态,好象有什么事情发生。于是,便和廷文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下午我了解一下肖军和萧天吵架的情况。”廷文说。 “到底因为什么?”索局长问。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开资的事。帐不给结,资不给开,认为是萧天整他。所以劲挺大。”廷文说。 “这不能怪萧天。”茂祥说。 “是啊。这马上快过年了,停发工资都快半年了,也是够这小子呛。”廷文顿了顿,接着说道“关键事不在这,我听人说肖军干了一年会计,知道点事,所以会计不敢干了。认为现在萧天是对他打击报复。上午吵吵完,这小子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走了。” “干啥去了?”茂祥有些紧张。 “不知道。我问了一些人,都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这小子家不在这,谁知道他能干出什么?”廷文慢条斯理地说道。心理上也是在给茂祥施加压力。 “不能放炸药包什么的吧?”茂祥笑着问。这种笑很不自然。内心有愧,自然会想到报复之类的。 “那不能。还不至于到那种地步。不过,万一萧天在天都有什么事,让他抓着,捅出漏子,可就难说了。”廷文不便明说,含糊其辞地说着。 “天都那面绝对没事。我问萧天了。”茂祥充满信心地说。 “不过,乱整起来,也不太好。可也是,快过年了,不给开资是不好。”廷文对索局长的保票有些不快。虽然你是全局一把手,但分管公司的是我。我对天都的事,一点都不知道。万一有什么事,不把我这什么也不知道的推到前台了吗?他想了想,接着说道“这事也不太好说,肖军跟萧天劲这么大,是有说道的。走,也可能是对萧天的。还是小心点好。”廷文怏怏不快地说道。 难道廷文听道什么了?不好说。茂祥有些犯疑。 “公司不能再办下去了。”廷文说着转身望着窗外。天已全黑下来了,对面的楼是招待所,赶年底了,一个住的人都没有,漆黑一片。黑夜里有什么?自己看不见。白天看见的和别人看到的一样,自己所管的公司不也一样吗?让我管的,其实别人已在管了。我应该管的、应该知道的,没人和我说,也没人让我管。公司隐藏着什么?别人早有议论。有些事决不是空穴来风。肖军平时也算老实,但就在这个问题上,不依不侥的这么硬倔下去,下场是什么?他当然知道。可这小子为什么还这么冲呢?自己管的事,不能放挑不干。只能说公司不能再办下去了。理由正好是借肖军的事挑明了。 怎么啦?索局长站起来细细分析着每一种可能。上午廷文没有不干的意思,现在,他挑明了要不干了,甚至让公司解体。意味着什么?难道说下午廷文听到什么了?上午和萧天说了一些事,这些事也不牵涉廷文什么。九三年肖军的帐没什么,九二年大量销售的那一块,是孟如雪弄的。况且萧天说了,帐上什么问题也没有。廷文他不可能知道什么的。原想自己顶多还能干两年,就得退下来,所以公司准备再干一年。自己在位的时侯,有些事好办。不在位,公司根本不能办下去。这怎么冷丁就提出公司不干了呢?看起来还是有什么事,廷文不便明说。那么是廷文听道了什么?还是萧天对自己隐瞒了什么呢?最大的可能就是萧天对自己隐瞒了什么!所以廷文不愿当替罪羊。如果是这样,公司还是立即解散的好。不过,要是真有什么事发生,就应该马上稳住肖军,别让他到处跑。要不大家都过不好这个年。夜长梦多。 “这么地吧,廷文你看行不行?”索局长坐了下来说道 “第一,你马上找着肖军,先和他谈谈,做好思想工作。暂时工作不作安排,但正常开资。第二呢,元旦过后,宣布公司解体。所有人员待分配。第三呢,公司的帐要及时结清。” “肖军的帐怎么算?”廷文不知道帐要结清的是肖军的还是公司的。找肖军谈,势必要涉及到帐的问题。 “肖军的帐,你先扔出来。上午我和萧天说了,他的帐,最后再说。”茂祥有自己的想法我抓住你肖军亏损的帐,你就不敢怎么样?所以,帐的事,不能结清。我说你亏多少就亏多少。资,我给你开着。帐就象小绳我给你吊着。这叫牵制。 “行,我马上去办。”见自己的意见被采纳了。廷文松了一口气,轻松多了。 茂祥家的晚饭都摆上桌了。茂祥一回到家,便急忙抓起电话要了楼上的萧天家。茂祥家在三楼住,萧天家在四楼住。茂祥的房款是萧天提供的,据说是从小吉子的水灾款中核消的。房是一块买的,产权证落到了个人名下。 “萧天吗?”茂祥问。 “是我。索局长啊。”萧天在家呢。 “萧天,你下午到局里去了吗?”索局长问。 “去了。” “廷文找你没?”茂祥问。 “没有,没看到廷文。”萧天有些莫名其妙。不知索局长什么意思。 “是吗?那你下来一趟。有个事和你说说。”茂祥放下电话。 不一会, 第三章 毛驴子气坏了 一月六号。 韩萧天的办公室里坐满了公司的所有人员。 “人到齐了。可以开会了。”萧天示意着廷文。 廷文清了清嗓子,习惯地拧了一下头说道; “头一天上班,开个小会。今天我代表局党委来公司开这个会。有三件事 一是总结这几年公司所做的业绩。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萧天同志自九二年组建公司以来,起早贪黑,呕心历血,为全局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仅就这几年,实现利润达一百五十多万元。其中全局机关干部受益的就有八十多万元,解决局机关经费四十多万,为局谋福利三十多万元。可以说是为全局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功绩。当然,这里也有在坐各位的功劳。 第二件事,从今天开始,正式宣布公司接解体。有人会问公司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解散呢?是不是有什么说道呢?我告诉大家,什么说道也没有。原因就是,九二年遵照县委县政府的指示,为解决机关经费不足的问题,组建了公司。当时的经营情况和社会大环境都比较好。现在呢?经营性买卖十分不好做,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有的同志提出要回局里工作。大家原先都是局编制,万一以后有什么政策变化,回不了局里,岂不让大家埋怨一辈子吗?所以,还是早解散的好。 第三呢,就是工作问题。这段时间局里没什么事,公司这面,有的帐还没结完,各组承包的帐,也没结算清。所以,要抓紧算帐。等这面的事完结后,局党委再一起研究公司人员的工作问题。工资从这月起归局里统一开资。我就说这些了。萧天。“ 廷文说的入情入理,大家根本没有什么意见。 接着,萧天对这几年的工作,作了小结。并对因工作问题发生的磨镲,请求大家的谅解。 肖军在那沉思着,要不要也作一下自我批评呢?还是作一下自我批评的好。因为萧天的那番话,大都是冲自己来的。而自己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下不来台,终是自己不对。于是,肖军以十分后悔和十分虔诚的心情,向萧天作了检讨和道歉,并希望今后更好地相处,希望萧天谅解。 所有的一切,都是表面的。自己的命运,是不由自己说的算的。操纵你命运的手,无时不在笼罩着你,规范着你。 索局长的办公室里,正开着局党委扩大会议。除局长外,各科的科长都列席参加。主要研究一是公司解体后的帐务处理问题,总结公司几年来的业绩。二是研究公司人员的分配去向问题。 现在的会,有二个不正常。远离了过去的民主生活会的气氛和内容。 现在的会要么是独裁会。只有涉及的几个人参加,甚至领导班子的个别成员都不知道。主要领导拍板就办。所谓开会,无非就是告诉你一声而已。这个会,一般都是涉及利益的问题,人越少越好。 要么就是扩大会议。召集各有关或无关的部门、科室、人员参加。名曰集体研究。这部分会的内容,大都有一个潜台词,有问题出现了。集体研究决定,共同承担责任。法不责众的。今天的会议,就是茂祥局长提议召开的。 会议开始了。先是萧天同志对公司这几年的工作,作了汇报 一,公司成立的目的和背景。 二,经营的业绩 1,几年来共实现利润一百六十三万元。上缴利润四十五万元,做为机关经费。 2,为全局谋福利支出三十四万元。 3,机关干部集资分红利息八十四万元。人均一万二千元。 三,帐面存在的问题 九五年炒期货,被套住一百八十万元。有待于和省粮食厅打官司。同时介绍了炒期货时,由于局行政的盲目干涉,在本应挣钱的时机,被责令退出,所以造成了亏损一百八十万的后果。 四,水灾损失三十万元。暂挂帐没做处理。 五,外欠七十二万。货款,挂往来。 六,欠外五十八万。货款。挂往来。 帐面体现亏损一百七十万。这就是公司几年来的业绩。 帐上如何体现?如何处理的问题,摆在了大家的面前。 索局长简要地介绍了由于听信了肖军的话,责令廷文去西林令其退出的因由。并对其所造成的损失作了检讨。并说了县局和省粮食厅的关系,官司是不能打的。这部分亏损,做挂帐待处理吧。 涉及到这些问题,别人能说什么?在国家与集体、集体与个人、上司与下属的关系上,那个人能冒天下之大不违,去求一个公正呢?在利益均沾的情况下,那个人会放下自己的既得利益?尽管大家都明白,一百六十万利润和一百七十万挂帐亏损意味着什么?但另有一本帐,既平转议的政策指标粮的差价利润那去了?谁能去追究、去问问呢? 而这里最可恶的就是肖军了。他为什么跟索局长反映不该反映的事呢?结果造成了亏损。天知道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 接着就是公司人员分配问题。 “从那科出来的,仍回那科去。”很简单。几位副局长一致同意。这样一来,索局长便不好说什么了。 肖军回财会科,又要干老本行审计。自然就会接触公司的帐。这是绝对不行的。茂祥想。 但现在说出来,未免有些太露骨。刚才已把他抛出去了。让大家知道公司亏损是因为他的缘故。接着就提出不让他回财会,有些说不过去。等会单独和财务科长张太安说说对他的安排了。 权力,尤其是无限制的权力。能给权力人带来什么呢? 在最初的时侯,他们全当作没有这一回事似的。只有一种压抑的解脱感,一种事业成功的成就感。恭唯的语言,兴奋的祝词。会给他们带来一种茫然感。他们明白,人还是昨天的人,名字还是以前的名字,只不过是在名字后加上个长字罢了。这使他明白,所有的恭维,不是恭维他本人,而是他的权力。 但权力就如一块吸铁石,放在混有铁粒的细沙堆中,就能将同类吸收到他的周围,形成同一体。随着它的磁极,n极和s极去站队排号,去辩别同类和异己的是非远近。尽管这两极吸收的粒数,不是绝对的相等。但权力人仍能一眼就分辩出浓淡、厚薄、多少、轻重、缓急来。 最为可悲的就是,你恰恰就在n和s的中间。你不曾刻意去追求或逃避他们,但你一定是双方最不受欢迎的人。双方都在排斥着你。你身上的共性,让他们怀疑你是为某种企求而伪装的。 肖军就是这中间人。 当茂祥局长和太安科长闲聊时,茂祥慢不精心、轻描淡些地说道 “肖军这个人啊,在公司干了一年会计,业务不怎么样。什么也没弄不明白。但又很傲,似乎别人谁也赶不上他。结果,自己下海承包经商,弄了个一塌糊涂。反过来怨这个、怨那个的,还到处放风,要告这个,告那个的。这个人不怎么样。这次回财会,一定要搞好关系。” “是的,我也听说了。很难想象这个人怎么能考上学的,你看权爱民和他是上下届,才几年工夫,人家都当上了局长。可这小子什么也干不明白,我也为他回财会,安排他干什么犯愁呢?” 太安和权爱民局长不和。双方在工作上是勾心斗角,相互拆台。但权爱民靠上了县里的一个老乡,老乡是县委副书记,硬是从太安手下的一个小科员,冲上来,干到了副局长。反过来又是主管他的领导。时常刁难、挖苦太安几句。现在,借说肖军的机会,太安也点点茂祥局长,表示他对自己的不公。 “我也考虑了。这次人员分配,是从那科出来的,仍回那科。不便另行安排他。财会要是安排不了他,就让他干点别的,企管没人干,你就让他干企管吧。我把企管并到财会去,还归你财会管。要不,别人会有想法的。”茂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权力是个无形的东西。它能把站在高山上的人,卷起抛向空中,抛向狂涛骇浪里。扼杀他的生命。它也能把你从狂涛骇浪里卷起,抛向四季鲜花的大地上,让你飞黄腾达。 人不怕得罪人,就怕得罪有权力的人。人的一生短暂,权力却能在短暂的一刻,决定你的一生。卸任的权力人和普通人有什么两样呢?你得罪他,又能怎么地?但在任的权力人就不一样。 过去人说学好文武艺,货卖帝王家。 卖谁都是卖,都是为人所用。权力人的喜恶,就决定了你货的好坏。 你要想做个不为权力所左右的自由人,你就得有真本事,靠本事行走天下。 春节过后的财会分工会上,作了如下的安排; 原班人马不动。后回来的付新中管往来结算。小伟管商品、包装物、和台帐。肖军负责企业管理。 新组建了粮食局经营科。韩萧天任科长,小吉子任科员。 会后,肖军把自己手中的物质、资金拉出清单,交到所有的局长手中。也交给了萧天一份。希望他们能尽快算算帐。但是,大家谁也没反应。 帐还是没人算。 阴郁的天空,沉闷的日子,既将过去。迎来的是清新的空气和爽朗、明亮、自由的生活。然而,在这自由的后面,我们所付予的情感,是忧郁的。这一切使我们知道,土地是沉郁的,那是因为他的博大和生活在她肌肤上的亿万生命的沉重。海洋是豪放的。那是因为涌动是他灵魂的韵律,是他生命的形式。无论那一种自由,都是他们心灵上的一种解脱。他们的心是自由的。不管你是栖息于沉郁的土地,还是翱翔于豪放的海洋,做为人,你都免不了为生活、生存而奔波忙禄。 打正月,闹二月,离离拉拉到三月。到了阴历三月,也就是阳历四月份了。局里所有的工作都逐步进入了正轨。经营科的韩萧天始终没有上班。索燕菲断断续续地露了几次面,也没有上班。都说是在西林继续炒期货呢。也有的说是被期货套住了,赔了不少钱。实际上,上班也没什么事,自然也就没人关心他们的来否? 企管工作,这几年就没什么正经事干。八六年,局成立了企管科。当时主抓pqc企业升级工作。忙的是不亦乐呼。这几年,粮食企业经济效益滑坡,企业升级代表不了经济效益。企管工作便逐渐被冷落下来。到了九一年,局撤销了企管科。企管工作由原科长,现任局办公室主任的田威代管。六年里,企管工作就是年初起草几个公文,办几个企业的年检,上级有什么精神、汇报一下而已。 九六年,省政府对全省粮食企业进行整顿检查。九七年进行总结验收。肖军接任企管工作时,正赶上总结验收阶段。 “肖军,你上来一趟。”茂祥局长打电话找肖军。 “找我吗?索局长。”肖军敲门进了索局长的办公室。 “恩,这有个通知,是关于企业整顿验收的事。要写个总结材料。”茂祥把通知递给了肖军。 “没别的事吗?”肖军问。 “没有了,抓紧写出来,我看看,”茂祥面无表情地说着。 局长安排工作,应该找科长。怎么找到我头上了呢?肖军边下楼。边翻看着那个通知 “张科长,这是市粮食局下发的关于企业整顿验收的通知。” 肖军把文件直接送给了太安科长。 “索局长吗?”太安看完通知,拿起电话找到了索局长。“通知我看了。我们写不了,要个数据,还可以。写材料,没人能写啊。”太安为难地说。 “让肖军写。”索局长说。 “他能干什么?”太安不宵一顾地说道。接着又说道“这个事还挺急的,不能耽搁了,还是让田威写吧。”太安请求着,委婉地往外推托着。 “让肖军锻炼锻炼写吧。”茂祥局长加重了语气坚持着。自己的目的,不能直接表达,而又不被别人理解。茂祥有点不耐烦了。 “好吧。”太安无奈。他听出来茂祥局长不高兴了。但这件事很着急,材料拿不出来,当科长的要负责的。与肖军说不上的。况且,权爱民局长对自己始终记个小疙瘩,再让他找着借口,损答几句,犯不上。索局长你给我,那我就给权爱民局长去,他负责我这个科,耽误事,找他去吧。 “权局长,这个事挺急的,你看怎么办?我没时间弄啊。”太安找到权局长,把通知文件送给他。 权局长把文件看了看,说道“企管不正归你管吗?就按文件要求办吧。” 权爱民对太安的成见,始于在财务科提拔科长时。当时二人竞争极为激烈。当然,都是暗地里竞争。太安凭着资格老,业务不差,领导平衡而抗挣。权爱民则借着自己年轻,业务棒,有文凭,请客送礼,会来事去抗衡。二人谁也不服谁。最后,局长们做了平衡,同时提拔二人为财务科副科长。以太安岁数大为由,让太安主持科里工作。还是压权爱民三分点。权爱民不管他那一套,自己把持的一块,太安根本别想介入。由此,种下了矛盾的根源。后来,权爱民提升为副局长,又负责太安这一块,所以,时不时以各种借口,总要啷裆太安几句。以报当年之仇。太安只好干吃哑巴亏,没辙。如今,这机会又来了。他明知太安写不了文字材料,但就想看他笑话。故此,他极为平淡地说着。 太安心里明白其中奥妙,只是不便明说。但不能不把利害、责任说清楚。否则,还得受权爱民的窝囊。 “财务科这一段时间挺忙。抽调不少人员,准备进行落实整顿结果的财务大检查。没时间写。索局长的意思是让肖军写。” 太安把责任先推掉。说是索局长让肖军写。意思让权爱民明白其中原委。 权爱民听说是索局长指令让肖军写,那就让肖军写呗,还用上来请示我吗? “那就这么办吧。” “可我怕肖军写不了,耽误事。”太安说明了来意。 “那有什么写不了的?”权爱民没想那么多。 “听说他业务不怎么地,他要写不明白,到时汇报时,局长拿什么汇报?”太安说出了问题的宗旨。 对啊!这是个大事。没准就得自己汇报呢。这可开不得玩笑。 “肖军是不愿写,还是写不了?”权爱民郑重地问。 “别的我不知道,企业整顿是去年的事。他今年才上班,谁知道他能不能写呢?”太安见权局长重视起来了,所以又把球踢给了权局长,让他自己拿主意。 “就让田威写吧。”权局长做了决定。田威毕竟是局里第一笔杆子。 “那就得你和他说了。”太安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很轻松地走了。 “这事不能再找我了。”田威把权局长递给他的通知文件,轻轻地往外推了推。 企管科撤销后,田威就到秘书科当行政办主任。前几年,企管科没什么大事,小来小去的事,田威就代办了。但今年的全省粮食企业大整顿,动作较大,省、市极为重视。粮食局抽调了有财会、审计、计调、仓储四个科的人员,组成了由索局长任组长的企业整顿领导小组。企业整顿之后,汇报材料让自己这个没有介入的人去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 “肖军才接企管工作。他文字材料干不了。这个事关系到今年企业整顿验收的关键。责任挺大的。还是你给写写吧。”权局长把话说的很重。 “你怎么知道肖军写不了?肖军的文字综合水平比我还高呢,只是这些年没人用他罢了。你们是师兄弟,你还能不知道?”田威仍是推脱着。 “不行,还是你写吧。”权局长坚持着。 “我写不了。”田威沉下脸来,接着说道“有些事,不能这么办,粮食局就我能啊?没有我,粮食局照常运行。那怎么什么东西都得我啊?你现在是局长了,粮食局财务科的财务分析还得我这个不是干财务的人给写。这么作,叫人笑话不?肖军那个人,不是写不了。他业务和文字综合能力挺强的。在审计科时,所有的材料不都是肖军整的吗?那怎么就不用他呢?”田威说着,见权局长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忙把话头一转,说道“你先放这,我去找索局长。” 权局长气得转身就走。 田威科长紧接着就上了三楼,找索局长。 “索局长,这玩艺我就脱不了身了?就该我干的吗?”田威把那份文件通知丢到了索局长的办公桌上。 “怎么回事?”索局长看田威气囔囔的样子问。 “企管工作我不管了。企业整顿成立了领导小组。怎么?完事了,汇报材料让我这个局外人写,我能写吗?粮食局这几年的财务分析,年年得我写,财务科的人都干什么的?财务分析,行。是全局大帐,涉及到全局,我写就写了,这个汇报总结材料怎么还让我写呢?”田威被刚才权局长的态度激怒了,上来就是一通牢骚话。 原来,田威曾是竞争局长的人选。这几年的社会形势变化太快,他还没怎么转过弯子,权爱民就冲上来了,并捷足先登了。他压根就看不上权爱民的傲慢和霸气。尤其是现在这件事,我写是份外,不写是本份。干什么以局长身份,跟我激头掰脸的?这不是拿我不识数吗? “这事我安排肖军写了。”索局长奇怪地看着这份通知文件,他怎么跑到田威手里了呢? “这个事,你得安排太安科长。你跟肖军说什么?现在呢?权局长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呵斥我,我怎么啦?”田威发泻着说道。 茂祥没想道会有这么个过道码。原以为他亲自交办给了肖军,想难为难为他,没想到这小子一转,转这么大个圈子,又转回到他手里了。真可恶。 “行,你放这吧,我找太安。”茂祥说道。 没人知道茂祥的动机和目的。 “索局长。这是我办酒厂撤回来后的商品、物资明细清单,请给研究研究结帐算了。”当茂祥再次找肖军时,未等局长说话,肖军拿着自己拉出来的物资清单,先发话了。 “帐赶趟,以后再核计。现在这份报告挺着急的。你赶紧写,写完给我看。”茂祥吸取上次的教训,直接吩咐,要快点写。 肖军拿起那份通知一看,是刚拿给太安的那份“这不是我头前拿下去的那份吗?”肖军有些奇怪,怎么又跑到索局长这了? “是的。财务科这段时间要组织财务检查,这份材料赶不出来了。还是你写吧。”索局长解释说。 “我也写不了啊。”肖军直接了当地说。 茂祥笑了笑。心说你要能写,我就不用你写了。表面上却表示怀疑地说“你学校毕业的,连个报告也写不了?”进而又说道“你年青,锻炼锻炼着写,对你有好处的。” 既然肖军表示写不了,那就没必要亲自看他写的怎么样了。让别人也看看笑话吧。 “你锻炼写吧。写完不用给我了。交田书记就行了。”索局长吩咐完毕。 “我不是说我不会写,我是说我才上班,去年企业整顿的事,我不知道,又没有材料,没法写的。”肖军也在试图说明原因。 “这个你找太安和田威科长问问就行了。”索局长才不管那么多呢。 粮食局机关,春节过后一直是冷冷清请的。坐机关的人,完全是靠自觉性。没人去刻意要求和检查机关干部的出缺勤。特殊情况例外。做干部的当然要有一定的觉悟和自律性。 这一段时间,机关干部是上班到点人不齐,下班到点人不全。尤其是昨晚有人打麻将被公安分局抓了赌,深更半夜的四处找人说情,才放出来人。这事惊动了索局长,让索局长非常恼火。今天一上班就把廷文找去了。 “机关这么下去不行啊!”未等廷文问话,茂祥劈头就训“很长时间了,上班迟到,下班早退,还到社会上去赌博。年也过了,节也过了,也该收收心了。这个事,廷文你准备准备,开个全局大会,得说说啦。” 廷文愣了半晌,就这事啊?什么大不了的,一大早就挨了一顿训。气得廷文转身就下了楼,到二楼的秘书科办公室去。 小毛子在屋呢。小毛子原是局小车司机,年纪大了,车不开了。回秘书科没什么正经事可干。平常也是吊而浪当的,是有名的毛驴子。 他那天也没有今天来的早。他昨晚听说有人犯了赌,所以,今天早点来想看看怎么回事。闲着没什么事,便起身打扫打扫卫生。甘局长正好推门进来了。 进屋一看,上班到点挺长时间了,人还没到齐呢。气得转身到了一楼。 不大一会,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还是没到齐。甘局长再次上秘书科时,小毛子正拿撮子装垃圾呢。 “小毛子,他们呢?”廷文铁青着脸,气汹汹地问。 小毛子抬头一看,见廷文脸不是好脸的,便低声说道“不知道,还没来呢。” “小毛子,以后你们都要早点来。这么大的人,坐了这么多年的机关,连这么点自觉性都没有吗?这还用让人说啊?” 廷文是气坏了。也不分个青红皂白,赶上小毛子在脸前,劈头就是一顿训。 毛驴子气坏了。他妈的,晚来的你不说,我今天来的最早,还显显殷勤,打扫打扫卫生,倒挨了一顿训。不由得火冒三丈。 “早来不了。甘局长。我告诉你,你愿说谁说谁去,你少说我。我都快五十的人了,你挖鼻子挖脸的训谁呢?晚来的?十天半来月不来的,你没看见啊?!你有能耐说他们去!!” 毛驴子哐铛一下,把撮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这一下,把廷文摔醒了。他瞧了半天,没说话。里屋的人吓的头也不敢抬,声也不敢吱。 廷文转身就走了。 “说谁呢?看谁好欺负怎么的?他妈的,有班不上,炒期货,做买卖的,照样一分钱不少,你怎么不去说呢?”见廷文走了,小毛子更是不依不饶的吵着。 “算了,算了。”见局长走了,大家赶紧劝毛驴子别闹了。 毛驴子还是不干不净地囔囔着。 下午一上班,廷文就把小毛子找去了。 “对不起啊。”廷文上前和小毛子握了握手,表示了歉意。 “我今天一上班,就让索局长找去给训了一顿。气的我发疯,都是副局长,人家吃香喝辣的,连吃带玩的,什么事没有。我这净他妈的烂眼子事。人家在家过大年,我深更半夜抓安全。人家吃饭我付钱。谁让我管机关经费的呢,公司有事抓我当替罪羊,有好事时没有我了。机关人员迟到、早退也克我,就这么干,我还干不明白。我把你训了,你蹦达我。我一大早就让人家给训了,我跟谁蹦达去?寻思下来发泄发泄,又让你给我好顿蹦达。我这是上下没讨好。”廷文报怨着说。 人都是顺着好吃,横着难咽。毛驴子这玩意,是顺着抹次行,呛着他不行。廷文这一诉苦抱怨,毛驴子也觉得自己做的过火了。就势也做了检讨。完事,廷文问“谁十天半月不来?”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毛驴子反问道。 “我没注意啊!”廷文说。 “韩萧天和索燕菲你看见过没?”毛驴子说。 “奥,廷文想起来了。可不,自公司解体后,偶尔见过一二回。到现在是有挺长时间没见着他们俩了。 廷文把准备召开全局机关干部整顿会的时间和要求,向索局长做了汇报。也就是这个周五的全天,全机关干部要坐下来,先学习、讨论,然后做出要求。使每个机关干部都能严格要求自己。 “行,那就明天开会吧。让田书记主持会议。”索局长表了态。 临了,廷文 第四章 女人的肉体,他见的多了。欲望充满身体时,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的。他需要的是 我们现实的生活中,缺乏的就是一个度。度,体现在国家上,就为法。所以,国家在不断地健全法制。度,体现在集体事业上,就是规章制度,去规范人们遵章守法,按原则办事。度,在个人身上,体现的就是良心了,就是一种平衡、公正、无私地对待人或事的天平。不过度{份}地要求和约束人,要让他们能接受得了,称为适度。才能减少矛盾,这是生活的法则。 而有的时候,人缺少的就是这个度。当领导的,在百姓眼中称为当官的。当官的是要讲究原则制度的。但现实生活里,官大一级压死人,当官一句话,够你累半年。领导说下属的时候,大张着嘴,拿着放大镜,寻找着规章制度,去挑剔人家。说自己的时候,则是戴着老花镜,差不离就行了。 当天晚上,索燕菲和韩萧天接到了索局长的电话。要他们回来开会。 第二天中午,他们就往回赶了。 车一踏上高速公路,韩萧天的双手便轻松地握着方向盘,双眼注视着前方。大脑却在不停的思考。叫我俩回来干什么?光说开会,开什么会呢?连个解释都没有。不能出什么事吧?要不索燕菲也在这,为什么也让一起回去呢?要不就是肖军那小子鼓包了吧?萧天想过来,想过去,觉得每一种可能都有,但每一种可能都不象。 太累。和索燕菲做了半宿的爱,后半宿就没睡着,大脑昏沉沉的。 “燕。”韩老板轻轻地叫了一声。 索燕菲睡着了。看着索燕菲眯着双眼,长长的睫毛,阖盖着细细的眼帘时。韩萧天就不由的一阵冲动。他瞥了一眼下面,索燕菲穿着洁白的裙子,露出的细腻、光滑、白净的大腿,纤细而修长,极为性感。萧天不由自主的伸出一只手,抚摸着那光滑的大腿。轻轻而又有节奏的磨擦着,沿上又滑下,一点点地向里阔伸。手中的肉感,逐渐加厚。随着车体的颠簸,那富有弹性而光滑的肉体也随着颠簸在手掌中抖动。象抚摸一架无比昂贵的钢琴,上下颠簸的手奏出浸人心睥的乐章。 娇车、美女,不受干扰的寓公生活。局长?不!县太爷又能怎的?这一切,我都拥有。韩萧天的嘴角,漾出了满足的微笑。 索燕菲轻轻地挣开眼,看了看韩老板“好好开你的车吧,有够没够?让你弄的半宿没睡好觉。”说完,又闭上了眼。摸吧,痒痒的,挺舒担的。 “给我点颗烟。”韩萧天被索燕菲的娇态打破了气氛,唤醒了沉醉的欲望。他伸出手,指了指放烟的地方。 索燕菲把烟点着,纤细而又短小的手,把烟插到韩萧天的嘴里。世上还有比钱更伟大的吗?多么高贵的女人,也会屈服于金钱和权利。多么伟大的男人,也会屈膝在女人的裙下。占有一个美丽而又性感的少女,可以说是最幸福的人了。因为人世间的任何幸福,都无法与爱抚一个性感少女的极乐相比。这种快乐,无与伦比。它属于另一个层次,另一种说不出的感受。不仅仅是生理上满足,还有一种心理上的安慰,有一种占有后胜利的的喜悦。尤其是费尽心机,不择手段的占有那种高贵的可望不可及的女人时。难怪有人去为之拼命。爱江山更爱美人啊。 而眼前这个女人,是那么的令自己心醉。占有她时,是完完全全的处女身。当自己的君王之杖,撕裂她那处女的圣地时,她那疼痛的叫声,曾让自己产生了犯罪的感觉。 女人的肉体,他见的多了。欲望充满身体时,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的。他需要的是发泄的感觉。射精后的畅快舒坦。而不一样的就是女人的身份了。不知怎的,妓女和娼妇的叫欢,令自己作呕。而处女痛苦的叫喊,刺激他的神经,让他兴奋不已。回味无穷。 眼前的女人,是她父亲的掌上明珠。而她的父亲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占用了这个女孩,就等于强奸了她的父亲。那种压抑解托的快感,怎么能用语言表达呢。 “我来开吧。”索燕菲醒了。见萧天心事茫茫又兴奋不已的样子,索燕菲有些不放心。打断了陷入迷惘、沉思中的萧天。 换了一下坐位,索燕菲开着车。萧天又点上一只烟,慢慢地品味着。 有些事该摊牌了。当然是和索燕菲钱的事了。和索燕菲肉体的事,是万万不能说的。萧天从没想娶她。她也不可能嫁他的。 萧天觉得应该和茂祥把自己的动机和目的说出来了。现在我们是站在同一条船上,有些事,就得推出茂祥局长的身份去遮挡了。象现在这样,冷不丁的叫回去,费多少脑筋不说,还得提心吊胆的。 到了家,上了三楼。萧天没有回家,直接和索燕菲去见茂祥局长。 “出什么事了吗?”萧天见到茂祥局长就问。 “没有,准备开一个局机关整顿大会。你俩不到场,不好。”茂祥说的很轻松。 “这么急三火四的、、、、、、、”萧天说了一半,便不想说了。但还是不放心。开会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还这么急。但见索局长若无其事的样子,也就不好追问下去了。 “前两天,我把廷文局长好顿训,准备开一个局机关整顿会。昨天,廷文局长说有人反映,你们不上班,炒期货,影响挺大。这不,把会议推到了下周一。把你俩叫回来,就是看一下,你有什么想法?”茂祥不紧不慢地说道。 想法?萧天警觉了茂祥的言外之意。看来,茂祥对自己有些想法。有些事,索燕菲想必是和他们说了。既然知道了。说出来也无访。 “年前,大多数中小客户被套住了,我以为年后,期货市场会有一轮反弹。所以就跟进了。可现在,大家都跟怕了。大户走了,市场人气不足。始终没有反弹。但这种买卖就是一买一卖,一升一跌的。现在跌,马上就会升的。这是规律。所以,期货那面,离不开人。”萧天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观点。 “不上班也不是办法的。”茂祥说。 这么说,索燕菲没对茂祥说实话。姑娘大了,心外向啊。萧天迅速判断出了结论。否则,茂祥不会这么从容,这么不关心的。那么,我就都说出来,看你怎么办?反正钱不是我一个人的。 “这个事,我以为索燕菲会和你说,所以,我就没和你说。上次公司报的期货亏损一百八十万,里面含有被套住的资金五十多万。我和索燕菲现在就等这五十多万解套,解套了,就能挣一把。所以,那面不能离开人。现在,要是认赔,把这五十几万平仓,就得损失十几万。如果硬挺下去,或许还有机会挣着。这五十几万,不取出来,查着了,也不犯病,就说是被套住了,不认赔,放在那的。如果没人查,这个帐过个三五年也就没人查了。我看索局长你再干个三五年没问题。所以,不取出来,就可能拣着这些钱。这是一个,再就是,公司花十万元购买的大户资格费,也打入了期货亏损里,公司解体时,这十万元应返还的。我和索燕菲没返,用这十万元继续在大户室炒期货。这些钱,退出来不交公,查帐查着了,就是事。不退,查着了,就说是为那被套住的五十万元,才没退,不犯病。时间长了,就可能拣着这些钱。到时退休了,上外地,买套住房住着,谁能去追究这些事呢。” 萧天一口气把期货市场不能离开人的动机说出来了。看茂祥怎么办?不要咱都不要。要是要的话,你们爷俩还多得一份。看着办吧。 六十万?茂祥着实吓了一大跳。这钱能好拣吗?不拣确实有些可惜。机会不多啊。自己也没几年干头了,再说索燕菲已经被卷进去了。怎么办呢? 萧天这人挺有心计的。他明知道,我要是早知道的话,我是根本不会同意的。现在他把索燕菲抓住了,自己干不干,由不得自己了。 六十万?三一三十一,够过一辈子的了。 “这事能行吗?”茂祥信心不足。 “能有什么事?现在查着了,也不犯病。交回去就是了。时间长了,谁记的这事。你现在在位,谁能说什么?”萧天给茂祥打气地说道。 “肖军那面能不能鼓包啊?”茂祥想到了肖军,万一他胡弄起来,也是祸害。 “炒期货的事,他什么也不知道。他能怎么地?再说了,用亏损的帐吊着他,他也不能怎么地吧。方便的时候,安排安排他,就算了。没什么大事的。”萧天信心十足地说。 “要这样的话,你就要减少目标了。现在大家对你有些反映。不行的话,你就办个停薪留职算了。总不见面,反映自然就没有了。你看怎么样?”茂祥问。 “那索燕菲怎么办?”萧天对自己开不开资不在乎。关键是心上人分不开。 “索燕菲还小,工作不要了,反映要大的。会招人怀疑的。她的班还得上。”茂祥说。 这个老狐狸。萧天心里不满意,却没别的办法。只好坐在那静静地吸着烟。 “周一你就不用去了,你写份申请给我,开会时,我宣读一下就行了。” 茂祥看出了萧天的不满意。他看了看索燕菲心说赶紧找个对象,嫁出门得了,别弄出坷碜来 第五章 粮食局出大事了 “田科长,帮我看看我写的材料。” 肖军把写完的总结材料,拿给田威科长参谋参谋。材料足足写了十七页。 “这材料应该由你们科长写。”田威抬起头,把眼镜向上推了推说道。 “索局长单单要我写。转了一大圈,又转给我了。索局长的意思是看我笑话,给我出个难题。”肖军笑着说 肖军知道,田科长为这份材料惹了一肚子气。 田威仔细地看了一遍,说“照理说,我是不应管这挡子事的。也就是你,大哥没办法推托。我也知道有人是难为你。所以,我说一说,你看对不对。” “就是,要不我也不能找你。大哥是不能看我笑话的。”肖军诚心地说道。 “那我就说实话了。”田威顿了顿,又把材料翻了翻说“你这份材料没少写,可主要的没写。你这是总结材料,就得按汇报提纲的要求去写,关键部分是总结。总结什么?一是成绩,二是经验。这是核心。其余的就按提纲要求和步骤顺序去写。可你写了这老些,成绩在那?有什么经验?” 田威毫不客气地指出不足之处。 “可我什么也没有,就这份通知。企业整顿的那些材料上那去收集?”肖军表示了无奈。 “所以,我说是有人难为你,看你笑话的。巧妇难做无米之炊,没有中心主题的文章,没有素材怎么写?你还得问他们要这次企业整顿的成果和业绩,把你写的这部分划掉,填上取得的成绩和取得的经验就行了。除掉这部分空洞不实外,写的还可以。”田威说着,用笔将取得成绩那一段空洞不实之处划了个大叉后,递给了肖军。 “那些材料找谁要?”肖军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上财会要财务总结报告,上仓储科要《健全企业规章制度试行办法》,上田书记那要案件查处总结报告。企业整顿提纲和步骤,我给了权局长。把这些报告归纳起来,穿插进去就行了。别人不给你,是故意难为你,你就得亲自问他们要。同时,你要复印一份,留个底。对你企管有用。” 田威科长说的对。 粮食局出大事了。一个消息迅速传遍全县的每一个角落。 粮食局的第一副局长,原县外贸局长蒋上飞被路安市地区检察院亲自抓走了。 近一段时间,在全省粮食企业整顿期间,抓起来不少的头。这以不是什么新闻了。路安县粮食局一把手赵海波,捎带着原粮食局局长,现任副县长的王国栋一起被抓起来了。巴齐市粮食局局长李隆涛,副局长周某也被抓了。杨平县基层的粮库主任也被抓了几个。听说北面的还跑了几个主任。淄新差啥?抓起个局长,也很正常。 吃惊的是蒋局长是副局长,从外贸局到粮食局不长时间,犯了什么罪给抓起来了呢? 粮食局迅速召开了一个局长碰头会议。研究救人的办法。因为大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犯了什么罪而被抓的?事情来的太突然,谁也没料到的。 下午。县委某人打来电话,粮食局这面才略知一二 当天上午的十一点多钟,某位副县长在县宾馆打来电话,找蒋上飞到县宾馆去。临近下班了,又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了,县领导找去,很正常的一件事。除了吃饭,还能有什么事?蒋局长想都没想,甚至都没和别的局长打招呼,就到了县宾馆约定的房间去了。 房间里,除了那位县领导,还有三个不认识的人在等他。还未等他打声招呼,只见那三人中的一个人,从上衣兜里掏出张纸来,另二人迅速靠在他的左右两边。 那人打开纸念道“蒋上飞,你因涉嫌虚开增值税发票,骗取国家退税款。现依法对你实行拘留审查。” 说完,那人一挥手,那两人抓住了蒋上飞的左右手,迅速带出了房间。 楼下早已发动了车子。他们凳车后,和县领导招呼都没打,“蹭”的一声,车转了个弯,绕过大门,开走了。 这期间,蒋局长一声都没来的及吭。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车出了县城,才发觉手腕上多了个冰冷的手铐。 局长会议干脆果断。迅速做出了四项决定 1,一名局长常驻地区粮食局,通过地区粮食局,迅速查找有能力,能帮上忙的各种关系。 2,一名局长马上赶到市委去,找由淄新县委书记提拔到市委任常务副市长的江市长。通报情况,希望能帮着打点关系,不能让蒋局长吃亏。 3,一名局长及时赶到县委,希望通过县委书记,做好县内各有关部门的协调工作。先救人要紧。 4,一名局长要做好蒋局长家属工作。配备专车,需用什么?取送什么?要及时到位,不能耽误。 其他局长,做好局内安抚工作。不要乱说乱传,以讹传讹,扩大事实,造成不好的影响。 这便是我们社会中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现象。这就是我们法制社会中的一个顽疾。法的度在那里?法的严肃性在那里?缕见不鲜的为犯法者求情、开脱的事例,比比皆是。这些人心中的法是什么? 自古以来,刑不上大夫。但人类文明发展到今天,连美国总统克林顿作伪证,说假话,都要受到弹劾。而我们生活中的一个小科局级的局长,因虚开增值税发票,骗取国家退税款,这无异于从国库盗钱的行为,竟然有这么大的举动,开专门会议研讨救人办法。 这是中国老百姓的悲哀。因为他们永远享受不着这种待遇。 这是中国法制的悲哀。因为有人能戏法于股掌之中。 官越大,法律对他们的约束就越小。他们眼中的法,就是掺了水的去字。挤去水份,就什么也没有了。对待百姓,他们可任意加大水份,增大法的容量。他们挥舞着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的大棒,任意行使超越法度的职权。 法律对百姓是无情的。法律在百姓眼中是熔炉,是不逾越的。而有些人,却总是在试图凌驾于法律之上。 “田书记,企业整顿总结报告,我写完了。你看看吧。” 肖军把写完的总结报告送到田书记那里。 “这不写的不错吗!”田书记看完之后,比较满意的说道。 肖军听出了话外音。似乎以前对肖军的能力抱有怀疑态度。如今和现实对照又有反差似的。 田书记原在县政协工作。到粮食局才一年多。他来粮食局时,肖军在公司做买卖呢。从没见过面。对肖军的印象,大概也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吧? “田书记,有个事请帮我呼吁呼吁呗。”肖军不放过任何和局领导对话的机会。 “什么事?”田书记问。 “我在公司承包时候的帐,帮我呼吁呼吁给结算了吧。总这么牵着我,我压力很大的。这是我现在存有的商品、物质清单。”肖军说着,递上了自己拉出的清单明细。 “你的事,我听说了一点。好象差点什么,我不便多说的。我不好过问行政方面的事。等以后开党委会时,我帮你提提。不过,希望不大。关键是在索局长那。”田书记顿了顿,见肖军失望的样子,又问道“现在给你开资不?” “资是给我开了。可帐早点结,我心安的。现在我不安心啊。”肖军愁眉苦脸地说着。 “给开资就行。帐早晚还不得给你算。”田书记安慰着肖军。 有些事,他听别人说过,所以,不想介入。 “这是肖军写的吗?”索局长放下那份报告,问田书记。 “是的,我只是提供了今年案件查处的总结报告给他。”田书记回答道。 流言是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散布流言的人,当做奇闻趣事而不计后果。而制造流言的人,则是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老百姓制造流言,是出于一种报复不得,力不从心的无奈,去寻求心理上的平衡。而当官的对下属编造流言,则实实在在是把杀人的利剑。对上,葬送你政治前途的生命。对下。扼杀你处世的生活空间,造成你孤独、无助的绝境。再伟大的人物,对流言也是无可奈何。 “走自己的路,让人去说吧。”你不让人说,行吗? 流言止于智者。 第六章 失去了信任,再美的东西,也会有一层阴影。 救人行动有了效果。 负责家属工作这面,每天都往返一趟市里。来回近三百华里。人是见不着,但通过关系人,送给看收人员五千元。叫他打点蒋局长在狱中的生活饮食。蒋局长在狱中所享受的饮食,比在外时还要好。主要是担心他着急上火,怕身体受不了。所以,营养要跟上。 常驻路安的那面,每天都把所知道的进展情况,向坐镇在家的茂祥局长汇报。并同当地有关部门和人员,作了三项工作 一,从群拘的牢房中,提到单人的牢房里。不受那些社会渣淬和狱头的欺负侮辱。环境较好。 二,按要求,应剃成光头,暂时不剃了。 三,生活饮食较好。单独吃小灶。看守人员都关照过了,挺客气的。 在家这面,县委贾书记亲自派人到外贸,查看蒋局长在外贸时,究竟有什么问题?知道了是在销往广东客户的山珍货物时,为客户多开了增值税发货票,为对方出口退税创造了条件。等于骗取国家税款。是因广东方面查办了出口商,带出了蒋局长。至于个人问题,还不清楚。 主要工作还是市委江副市长做的。 “丘检察长吗?”江市长要通了市检察院的电话。 “是我。”丘检查长没听出是谁打来的电话。 “我是江枫。”市长报了自己的姓名。 “是江市长啊!您好。”丘检查长问候着。 “这么个事,淄新蒋上飞的案子,怎么样了?”江市长开门见山的问。 “这个嘛、、、、、、”检查长有些迟疑。 按规定,经济案件是不准许外泻任何一点情况的。以免泄密情况、串供、翻供。因为,当前经济案件,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窝案、串案、帮案。一扯扯出一窝,一带带出一串。级别越高,事越大,涉案人越多。江市长不管政法,又是从淄新过来的人,案子所涉时间,正是他当政的时候。他亲自过问,有些不合适宜。 江市长听出了检查长的为难。这才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唐突和过火。忙解释道“这么回事,上飞家属和我家属处的不错。都是淄新老人。上飞被带走的挺突然,也没带啥,他家属在我那,问我能不能给捎些衣物,食品什么的,我只好求你了。”江市长哈哈一笑地掩饰自己的唐突。也委婉地告诉对方自己和上飞的关系。 “审查阶段,这些东西不许带进去的。拘留所那面,什么东西都有,这个事不太好办。”检查长在委婉的拒绝。 “有什么办法帮帮忙吗?”江市长一语双关地求助着。 “你叫家属捎点钱吧。吃的东西,那里什么都有卖的。”检察长听出了江市长的话外之音想想办法,帮帮忙。 “那就拜托了。”江市长放下了电话。 权力这东西,就这么神奇。普通一句话,就能让对方心照不宣,又不失体面。也不违反政策原则。老百姓的磕头作揖,甚至屈膝下跪,也求不来一丝同情和怜悯。 失去良心的人,有时候连野兽都不如。 “肖军,今天我找你谈谈。”茂祥局长不知怎么了?竟想起找肖军谈谈心。 “我知道前段时间,你对我有点看法。我今天找你呢?没什么事,就是唠一唠。工作嘛,难免会有一些磕嗑碰碰的事。希望我们都能开诚公布地随便谈谈。唠开了就好了。茂祥开明宗义的说出谈话的目的。 肖军真的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不能吧?他怀疑着。找我有什么谈的呢?工作不给我小鞋穿,就算是阿弥托佛了。这种和言悦色的背后,不会有陷井吧? 肖军是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打怕了的人,的确有惹不起,躲的起的心理准备。然而,躲在一边的角落,祈求平安的时候,被人突然拉出来的时候,那种胆战心惊的心态,不知能用什么语言来描述。 “是我不对。索局长。我年轻不懂事。我也一直想找个机会给您赔不是呢。”肖军小心地赔着不是。这种情况,傻瓜才相信人家没事找你聊聊天的。言多必有失。先求自保总不会有病的。 “你写的报告,我看了。写的不错。咱们县的粮食企业整顿获得了先进。过写日子,可能有个现场会要来开。你得准备准备。”茂祥的话,显得极为重视肖军的报告似的,给你一种近距离的亲切感。 “不用我准备,有太安科长呢。”肖军自知自明地表白了。 “你年轻,还是有希望的吗!”茂祥接着说“我们也干不了几天了,快到站啦。回过头来,总结反省自己的时候,总有灯下黑的感觉。这几天,我找了几个人,谈谈我这一段任局长期间工作中的不足和存在的问题。不管是看到的也好,听到的也好,都有什么反映,能不能随便谈谈。”茂祥客气地说道。 是蒋局长被抓的事刺激了他?还是对自己的火力侦察?肖军想着。 但不管你怎么说,都和我没关系。既然你让我说,那我就先说自己吧。 “索局长,我对你没什么想法。相反,我很感激你给了我这次工作的机会。既然你让我说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好,好。你说吧。”索局长虔诚的说着。 “我从基层调到局里,是你的关照和帮助。我心里明白。我一直没机会好好谢您,挺有愧于您的。但对我住房的问题,我还是有点想法,在你任一把手这些年,比我后来的七大姑,八大姨的,在编的、不在编的房,你都给解决了,怎么也不能差我一个吧?可就差我一个,我不明白怎么回事?”肖军说道。 “房子的事,你是有点吃亏。我也在想办法。但局里没有钱,暂时我也没办法,等以后有条件时再说。我记着这件事。”茂祥解释说。 “我先谢谢局长了。不过,我的帐是不是该给结了?总这么挂着,对我压力很大。”肖军提出解决帐的事。 “你的帐,不用着急。公司还有别的帐没结完。等以后一快结清。这没问题的。” 索局长今天怎么啦?肖军觉得很奇怪。 “肖军,我想安排你到基层库当主任怎么样?”茂祥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下基层当主任,对在局里当科员来说,也算是提了一格。有多少人请客送礼,花费心机的,就是想弄个一官半职的。大小是个头,强似站岗楼嘛。 茂祥这么安排肖军,原以为肖军会感恩戴德的。所以,当茂祥眯缝着的眼睛,透着自信的笑时,肖军看的出,那是舒心的笑,是一种胜利的笑。而正是这个笑,让肖军不寒而栗。他想起了当年,自己提出公司会计不干时,茂祥再三追问是什么原因,在问明原委后,他并没有让肖军回局工作,而是叫肖军自己去承包,挣大钱。结果,弄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当时,茂祥就是这种笑。 他不会无缘无故地这么恩赐我的。尽管肖军不知茂祥有什么企图,但是,下基层,就意味着离开粮食局了。再想回来,门逢都没有。这不等于把自己踢出粮食局了吗? “不行。谢谢局长的好意。我干不了。”肖军直接了当地拒绝了。 “你年青,下去锻炼锻炼好。总侯在机关没大意思。干一番事业,正是在你这个年龄。”茂祥局长开导着肖军。 “拉倒吧,还干啥事业啊。我什么都干不明白。就留在局里混吧。”肖军嘲笑着自己,悲观地长叹一声。 人与人相处,最需要的是什么?不是同情,不是怜悯,而是信任。有了相互的信任,才有我们所要的帮助或是帮助别人。失去了信任,再美的东西,也会有一层阴影。 第七章 回来就好。他好,大家都好。 蒋局长回来了。整整被拘了三十四天。经多方努力工作,最后以给国家造成重大经济损失,承担法人渎职罪起诉法院。被判缓。交四万保释金,罚款十七万,取保候审。交钱放人。 保释金早已准备好了。罚款的主体有些麻烦。外贸局已变为外贸公司。公司经济效益不好,工人放假不开资。这笔罚款,数额巨大,现任领导不认这笔帐。任你县委书记怎么说,怎么动员,外贸公司就是拿不出这笔钱,有什么办法呢?真就没有钱啊。 没办法,县委只好求助于粮食局。贾书记找了茂祥几次,茂祥都以局领导班子意见不统一而拖延着。因为外贸局和粮食局一点关系都没有,和索局长个人更是毫无瓜葛。最后是蒋局长的老伴去了索局长家几趟,事情才定了下来。 先救人要紧。粮食局先垫上这十七万元。什么时候还?由谁还?以后再说吧! 现实生活中的事,因时间,地点,环境的变迁,很难立时判断其对错与否。就如毛泽东时代的文化革命。当时没错,现在就不对了。所以,不论什么事,千万不要和生活去叫真。你个人改变不了社会,你也主宰不了社会。你只能去适应社会。大千社会是个大染缸。他只有包罗万象,才构成了社会的丰富多彩。水清无鱼啊。一眼望到底的社会,还有什么玄机呢? 一件很普通的案件,能牵动这么多热心人的关注,仅仅是出于道义吗?他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天知道。 回来就好。他好,大家都好。 沧桑的岁月,象一条不间歇的河,从泥哇中涌出,从山谷中跌下,经荒滩、沙漠,不停的流淌,奔向海洋。涌动、奔腾是它生命的形式。 日子呢,就象不停转动的车轮。绕着太阳这个大轴,周而复始的转动着。生命就在这周而复始中,经历着生到死,死到生的轮回和延续。日子长了,会碾平生命中的一切创伤。停止了转动。生命便划上了句号。 生命的延续,有它一定的发展形式。也就会有能使它有更大发展可能的新形式存在。它固守着旧的生活方式,也酝酿着新的未来。他们就在这矛盾中痛苦地挣扎着。死亡代表着新生。 进入九月的一天。茂祥再一次的把萧天叫了回来。 “不能再办停薪留职了。”待萧天坐下后,茂祥急不可待地说道。 “怎么了?”韩萧天对突然被叫回来,又不说明原委的事,很生气。因为每次回来,都有事发生。每一次都使他提心吊胆,胆战心惊的。 “我听说县委贾书记,十一月份要上调到省里去了。他要走的话,就可能要调动一批干部。上一批,下一批,安排好后事再走人。这已成了惯例。”索局长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可能要下来的。我在位时,想让你把西林那面的事办完后,再回局消停上个班,这事还好说。我要下去了,你要再回来,恐怕不大容易了。所以,我找你回来,和你研究一下。”茂祥说明了原委。 “实在不行的话,我就不上班了。继续停薪留职算了。”萧天没想那么多。工资那几个钱,他不在乎。 “不能那么办。一年工资也六、七千呢。原来让你办停薪留职,那是为了减小目标的权宜之计。我在位,给你留个退路。我不在位的话,就不能那么办了。”茂祥说了让他办停薪留职时的动机。而另一动机,就是他想把索燕菲和萧天分开,减少在一起的机会。 “怎么办好呢?”萧天不明就里,不知茂祥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能把自己叫回来,肯定是有一个好办法。 “办退休吧。”茂祥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今年才四十八,年龄不够啊。”萧天表示怀疑地说着。 因为现在的退休人员,必须经社会保险公司、人事局、劳动局审查。而且审查的非常严。韩萧天和那些部门的人没联系。 “你明天去人事科,要份退休审批表,我给你找人办了。你以后拿着退休金做买卖,两不误。多好。”茂祥笑呵呵地说道。 还有比这更好的吗?萧天满心欢喜。 “不过,你那面的事,要办妥当。别出乱子。上次我找肖军谈了一次,想安排他下去,他没同意。我过些日子再找他谈谈。看来,这面没什么大事。” 茂祥及时提醒萧天西林那面的事,告诫他那面别出乱子。家里这面安排的妥妥当当了。 “上飞吗?我是平森啊!”县委贾书记打来电话找蒋局长。 “你好,贾书记。我是上飞,有什么指示?” 上飞出来后,第二天就赶到了贾书记的办公室,马上做了深刻的检讨,并诚挚地表示了谢意。 “求你个事啊,我下月末就要走了。先跟你打个招呼。走前那,常委们意思给我个机会,让我出外考察考察。我得表示感谢啊。我现在有点美圆,但不够。你以前在外贸的时候,能认识一些外贸的朋友,帮我兑换点好吗?” “没问题。我这就联系,后天我给你送去。”蒋局长一口答应了。 “谢谢了。”贾书记放下了电话。 “肖军,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茂祥局长再一次找到肖军。他接着说道“我总觉得你在局这些年,什么好事也没捞着,寻思让你上公司挣点钱,看来也没挣着。我也有点过意不去。你房的事,按理说,应该解决,这又赶上局里没钱。我看过些日子先修一修再说吧。现在有个机会,这次粮食企业整顿后,准备提拔一批年青基层干部,一些岁数大的领导干部要退了。我觉得你下基层当主任,对你有好处。人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大小是个头,强似站岗楼。你下去之后,房子也好解决。你要愿意的话,我安排你下去怎么样?” “索局长,多谢你费心了。不过,我还是不想下去。一个是我这个人领导水平不行。再就是,我也没当官的欲望。这几年,我风风雨雨经历了许多,有些事,我也反思了许多。我看啊,我自己就适合做一个不争名夺利的科员,还是比较合适的。”肖军也是真心地说道。 “你要不下去,我也没办法。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局里呢,也准备做一下机构调整。企管这一块,要从财会科拿出来,准备和农村科、经营科合并在一起,成立个综合业务科。科长由田威担任。在粮食局,你一时半会还是提不起来。” 茂祥把下一步的打算,告诉了肖军。也就是说,肖军要从财会科出来,再也别想进财会了。 管它呢?什么我都能干。只要留在局里。 各乡镇的领导已有了变动。县组织部对全县副局级以上的乡镇领导干部,进行一次全面的考核。这是一个讯号,对钻营仕途的官员来说,这是一个绝好的晋升机会。 “贾书记在家吗?”蒋局长在贾书记家楼下打电话问。 “你是谁?”贾书记问。这段时间找的人太多,一时记不起是谁了。 “我是上飞,我一会上去。”上飞不等人家说什么,合上手机就上楼了。他知道书记家会有很多人来,由其是现在这个时候。要等排号,那还来得及,只要能抓着贾书记就行。 不一会,上飞进了屋。贾书记将上飞让到了小客厅里。 “贾书记,我这一段时间,给你添了不麻烦,还没来得及表示感谢,你就要走了。我真过意不去。”上飞知道前段时间,贾书记为他的事费了不少心。 “客气啥,在家咱就是哥们,帮点忙应该的,都是为了工作。”贾书记客气地说着,接着笑着问“那里的滋味怎么样?” “可别说了。这回我是知道了,那的确不是人待的地方。一进那里,马上就分三、六、九等,越是后进来的,就越挨熊。我头两天,让人熊的、、、、、、可别说了。后来,把我单关一个牢房,这才算是解放了。这次我是有个教训今后违法的事,不能干啊。通过这件事,我有二个体会一是得有好哥们,不是你们,还有那些铁哥们救我,我是准得扔在那。就窝囊也窝囊死了。在就是得有钱。那个地方,有钱就能买着吃的,吃的东西,到了那里,就不分什么好坏了,能吃饱就行啊!但关键得有人,要不,送钱你都送不进去。” 蒋局长对这次的遭遇,体会深刻,说起话来,也就滔滔不绝了。 “贾书记,我这个人不会客套,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你对我的大恩大德,以后,有用着我的时候,我绝对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言重了,言重了。”贾书记笑着说“不过,有个名人说,没有蹲过监狱的人生,不是完美的人生。你这也算是人生完美的一课。” “这一课不上也好。”上飞话题一转“贾书记,你要走了,我又赶上这事,我这辈子不就完了吗?” “怎么泄气了?这算什么事,都是为工作的事。你还得振作起来啊。” “我听说工业局的史局长,要上粮食局接索局长的位子。有这事吗?蒋局长问道。 “没考核完呢,暂时还没定下来。”贾书记模棱两可地说。 “他要来了,你要走了,就把我扔了。这事,贾书记你还得多帮帮忙啊!” “这事最后得常委平衡,才能定下来。我也没把握。你摊上这事,对你的确有影响。”贾书记仍是不露声色地说着。 “反正我就依靠你了。”蒋局长把希望寄托在贾书记身上。也不容贾书记说话。又说道“你要出国,美圆的事,我办妥了。这是四千美圆,不知够不够?”上飞从手拎兜里掏出了美圆,放在了茶桌上。 “差不多,我自己还有点。”贾书记收起美圆,站了起来问道“多钱换的?我拿给你。” “你先用着吧!以后在说。”蒋局长站了起来,准备告辞。 “那哪行,别介、、、、、、”没等贾书记说完,上飞已推门出去了。 第八章 风水池与提拔干部 过了“十一”,粮食局有了大的变动。先是基层企业有十三名老领到导退出了领导岗位,提拔了十一名年轻干部。粮食企业的基层干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要相对稳定了。再就是粮食局内设机构有了变动,将农村购销科、议价经营科、企管合并为综合业务科。田威从秘书科主任的位置下来,到综合业务科当科长,肖军从财会科出来到综合科做企管工作。 十一月,县委组织部的任命通知下来了。茂祥局长原是局长兼党委书记,现在只任党委书记,局长由蒋上飞担任。如此一来,将呼声最高,要来粮食局的工业局史局长,挤没了。如果上飞没有出事的话,原本是接茂祥局长位的。现在,只好这么过渡一下了。也算是成全了茂祥局长。真是命中造化啊。 全县共有一百零七人做了调整和变动。 中国人是世界上最聪明人之一。外国人常说中国人缺少幽默感,就如同他们不了解中国人一样。中国人有自己的思考方式和对待问题的方法,所有外来的东西,或说是文化,都能被中国人借鉴和吸收,并发扬光大。中国这个古老的民族,是以礼待人的,讲究的是礼字。礼字里蓄藏着涵蓄,这个涵蓄是很讲究的,有着很深奥的哲理。它比幽默来的文雅和高明。同样的目的,幽默来的直接,而涵蓄则显的不失礼字。 中国古代的圣贤,都是大哲学家,他们传的道,都很涵蓄。孔子圣人讲究礼,以仁礼治天下。而同时又讲究法,违礼则施法。你能说严酷的法里不含有温柔的礼吗?同样,你能说仁慈的礼字后面,不是冷酷的法吗?这就是中国人的涵蓄。 当官的向下属要钱,不说要钱,说借钱。没有钱,不说没钱,说不凑手。行贿不说行贿,说是感情投资。这一套套的,让幽默的外国人直摇头,说是不可思议。进而说是中国的事难办。难办吗?是你不了解他们。但君子只可会意,不可言传,心有灵犀一点通。你知,我知。心照不宣。你说涵蓄是不是要比幽默来的文明和高雅。我们是文明的社会嘛。 国人也有不可思议的地方。共产党员首先是无神论者,但现今各地修建的庙宇、道观,烧香拜佛的比比皆是。不知意味着什么? 粮食局是个风水宝地,在这当官的,都能发大财。这是那年有个瞎子相看的。他让每一位局长都深信不疑。自那年瞎子相看后,便在局办公楼后的正南面,修建了一个蓄水池。每年都放养着不少的红鲤鱼和各种观赏鱼。鲤鱼有鱼跃龙门之兆。可奇怪的是,每一位局长在这都做到了头。在仕途上,都走到尽头了。瞎子说这是宝财地。风水轮流转,今年我坐庄。看粮食局蓄水池的变化,你就能知道粮食局局长的更迭。自那年老鞠局长开始修起,池子是个长方形的,象个游泳池,放养着不少鱼。第二任牛局长时,又花钱把蓄水池改建成一个椭圆形的,并在池中间,垒起个猴山,也放养着鱼。到茂祥局长时,又把水池改为正方形的了。拆掉了猴山,在池中间安放了一个精心制作的大盆景。周围安装了喷水设施。在池子外,摆放二圈各类花草树木,喷水时尉尉壮观。 茂祥局长对玄学是深信不疑的,对《易经》颇有心得。在修建蓄水池时,又将全局的办公室,全部整修一遍。把原先的软间壁打开,从新垒砌隔音防火的间壁。把各屋的天棚,用石膏线装成四四方方的正方形。大有取其天方地圆、改天换人之说。怪不的连水池都修成正方形的了。 这回轮到蒋上飞局长了。 蒋局长在这些局长中,岁数最小,也就意味着在位时间最长。基础是最主要的,他深信不疑。天以被茂祥局长修过了。现在,茂祥仍是正局级的党委书记。天是不能换了,那就换地吧。 蒋局长上任后,马上对全局的部署设施进行了规划。首先把保护较好的、淡绿色的地面瓷砖刨掉,换上天然的大理石块。楼后的蓄水池,要重新修建。这个是千万不能马虎的。蒋局长亲自设计出梅花瓣形的蓄水池。这个形状比较复杂。最主要的是各衔接处的防水问题,要处理好,以防漏水。要防止漏水,在北方的关键是要防冻。这样,基建队的选择就要慎重。蒋局长在局务会议上,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办公室钱主任。 蒋局长把今天晚上的活动全推掉了。原因是杏天坞的夏局长打来电话,说今晚有事找他。晚上正好有个饭局,上飞是好说歹说算是推辞掉了。 夏局长可是蒋局长的老领导了。是夏局长一手提拔起来的蒋局长。蒋局长在仕途上有今天,全是夏局长的功劳。这是莫大的恩情。夏局长找,就是有一万件急需要办的事,也得往后拖拖,一定要赴夏局长之约。 中国人是讲究受人滴水恩,当以涌泉报的。一个饭局有什么稀罕的。 傍晚的时候,来蒋局长家的不是夏局长。是夏局长的一个外甥。是一个靠二包打工的农村小包工头。姓纪。蒋局长在夏局长家见过面,所以认识。 小纪拿出了夏局长给蒋局长的信,意思是粮食系统今后有什么基建活的话,请多多关照了。 蒋局长是不能慢待小纪的。情,这种东西是自己品味的。义,却是靠别人传播的,借别人的嘴,说自己够得上讲究义字的。情义无价啊。“粮食系统这些年的基建活,老了。可到我这,一点机会和场地都没给我留。”蒋局长笑着解释说“你看,围墙、水泥晾台、办公楼、住宅楼、旧设施翻新、连门跺都修个遍。这些东西,一挺就是十几年,索局长也够细心的了,连点汤都没给我留。”蒋局长表示了无奈。 基建这活挣钱。尤其是粮库里的基建活。技术水平要求低,拉出一伙人,有力气就行。这些年,粮库里的基建活,让人盯得死死的。从天棚到地面,从屋到墙面,从操场到大门,全让人干遍了。上来一个头,首先抓的就是基建规划。也真成全了不少人。 上飞不也是吗? “我听说局里要铺地面,换门窗,修水池什么的。所以过来问一问。”小纪笑着说道。显然,他对此事已了然再胸了。才让舅舅写条子过来找的。 “这点小活你能干吗?”上飞问道。明显没吐口。基建活的回扣,涉及到钱的问题。这是心照不宣的事。现在的回扣,就是俩人合伙的买卖。钱怎么办? “有活就比没活干强。再说,干一点,就够一年挣的了。我舅舅让我告诉你说钱不是一个人挣的,有钱大家花。我也不会说啥,我想就按基建造价的百分之十给你个人。下次粮食系统的活,你多关照我就行了。”小纪直接了当的说道。 钱嘛!当面君子,背后小人。这次赔挣不算啥,只要靠住粮食系统这棵大树,钱,有的是机会去挣的。 “选择基建队的事,我安排给办公室的钱主任了。你跟他先谈谈。我最后定舵,这样好些。”上飞是多么的精明啊,见小纪话说到那种地步,明显是夏局长点拨的。那还有什么说的。干这些事,就得是自家人。他谨慎地点拨着。 “我从他那过来的,我和他说完了。”既然蒋局长同意了,说出来也就无防了。今后办事,还算是个照应。小纪想。 是小纪提醒了上飞。茂祥局长把办公楼里的木制窗户,全换上了铝合金的了,可门没换。这次就手把门换了。蒋局长想。 “门怎么个修法?”上飞先征求小纪的意见。 “现在比较高雅的是仿古包门。我手下有两个木匠。专做这个。”小纪说。 “行,也不差十几个门了。就做仿古包门。”蒋局长下了决心。“不过,钱主任那面,你还得做好工作,有些事,需他去处理的。”上飞说。 “他那面没事。”小纪告辞走了。 钱主任也揣上了大哥大,而且是最先进的诺基亚。局长的大哥大,都是用公款给配的,为了方便工作。钱主任的诺基亚,绝对不是用公款买的。 十一月中旬,所有工程全部结束。工程决算总造价三十七万,带点零头。其中修建蓄水池造价十四万元。为这个风水池,先后扔进去了四十多万元了。 第九章 下乡走访 岁尾是忙碌的。年初县局与各基层单位签定的承包合同,到了兑现的时候。检查和验收合同各项指标完成情况,是财务审计和综合业务科的主要工作。审计科年终任务很忙,抽不出人来。肖军是干过审计的,这次又负责企管验收,所以,肖军一个人就可以了。由负责综合业务科的王黄玉林局长和田威科长加肖军三人成立了验收领导小组,到各基层单位进行检查验收。 验收到了结尾阶段。 这天,在从乡下返回县城的路上,黄玉林局长说“三人成虎啊,肖军,我说话,你别生气,你从财会科出来,到综合业务科来,我是捏着鼻子接受了。我听别的局长说了你不少的不好的话,弄的各科都不愿意要你,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你为人和业务不行。也不知道你到底得罪了谁,这二十几天的检查工作和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我看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你这人就是话少。业务上,我看你比那些人都强。从你设计这张考核表,就能说明问题。是不是田科长?” “黄局长你说对了。肖军是八十年代初的学校毕业生,在校也是风云人物。现在的事啊,很难说的。你交一百个没用的人,等于没交人,你得罪一个有权利、能决定你命运的人,就够你受一辈子的。这不明摆着的例子吗?”田威说。 肖军能说什么呢?士为知己者死。局长能当面坦白对自己的看法,决没有奉承你的必要。肖军的内心充满了感激之情。 “要我说,你那咱多于上公司去。老老实实干你的审计,是不是现在也能提了个科长,也不能得罪别人了。”黄玉林显得很无奈的说道。 “就肖军的水平来说,这些年青的,没一个能赶上肖军的。在这,我也用不着奉承他。但他这人也有缺点,什么事都好偏激,总有怀才不遇的感觉。这那行啊。现实社会就这样,用你你就行,不用你你就不行,你不能意气用事,要想得开才行。黄局长,我准备培养培养肖军,让他多干点。”田威请示着玉林局长说。 “行。我也有意让肖军多干点。老江五十多了,也没几天干头了,我想让肖军接老江那摊。这样负责企管,又管全县的农村政策,业务量挺大。肖军多干点,别有想法。”玉林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多谢局长。你放心,我保证多学习,做好工作”肖军从内心里感谢局长。 “好,肖军。你多干点,给大家一个证实不说,将来粮食局减编减员的话,也是本着在编在岗的,你守着两摊,保证没什么问题。”黄玉林希望肖军能理解他们的苦心。 一朝天子一朝臣。机构不论大小,用人都是一个准则,一套法脉。茂祥局长下台前,把所有的位置都排满了。上飞上台后,没作什么大的变动。只是对局机关的人员进行了一次调整。将茂祥局长的四梁八柱劝退二线了 茂祥在位时,重用三名年龄都在五十五岁以上的老科长。这在全县机关单位里,也是不多见的。蒋局长上任后,将五十五岁以上的孙富国、包徵、张太安三人以岁数大,让年青人多锻炼锻炼为由,劝他们离任退养二线。提拔二名不到三十岁的年青人,担任副科长。将三名副科长提升半格,任科长,主持工作。 提拔起来的,自是满心欢喜,而下去的却是满腹牢骚。颇有微词这什么年头了?还讲什么二线?多大的级别还设个二线科长?戏弄人呢? 最后,蒋局长以所有的福利待遇、工资级别、年终奖金和在任科长一样,只是希望他们给年青人一个机会。这才罢了。但私下里也是说三道四的,什么上货不上货的。说归说,事实没谁能改变。 联系我们群体的纽带,一个是血缘的亲情,再就是利益了。利益能把一切相关和不相关的人,团结在一起。利益的均衡,能带来团结、平和的团体气氛。不平衡的利益,就会爆发为挣夺利益的斗争。 权利是获得利益的必要手段。失去了权利,也就失去了夺取利益的机会。升官不为发财,天下那有这样的傻瓜?不发财,谁还去买官当?跑官、买官、卖官为了什么?不都是为了财字吗?所以,当今社会不去治根,光做表面文章,治什么跑、买、卖,能治得了吗?如果把官位和普通百姓的利益联系在一起,能做到古人说的那样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那么,这个官市场,就不这么火了。当然,世上没有绝对的。也有为人民大众的好官。 我们是凡人。我们只能看见我们周围的人和事。电视、报纸上宣传的那些感人事,我们不否认事实存在。但正好说明了那样的事,在我们的社会里不多见,所以,才鼓励我们去学习的。不是吗? 在社会主义计划经济的大环境里,当官的怎么就会比老百姓有钱呢?我们所说的打破平均主义,打破大锅饭的体制,莫不如说是打破特权阶层的小灶。结果,大锅打破了,垒厚了、加肥了小灶。老百姓得到了什么利益?没有人去探讨这个问题。因为,他涉及了特层的利益和隐私。 茂祥也好,下来的各位科长也好。除了一种下世后权利的失落感外,他们失去了什么?什么也没失去。他们不甘心的就是往日的利益,钱也好,物也好,那怕是那妩媚的笑脸,都被别人占有了。这一切,都曾经是自己所拥有的。往年,一过了阳历年,茂祥家的门是关不上的。络绎不绝的来访者,都揣有各自的目的,进行拜访。茂祥真的好高兴啊。恭维的语言,让他陶醉,递上的红包,叫他痴迷。车水马龙形容的是什么了?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今年的情形有些不对。到了年关,怎么连一个上门的都没有?都是老同志,多少还是讲点感情嘛。茂祥看不透,气不愤,既然你们不来看我,我就下去看你们。局长我不干了,我不还是正局级的党委书记吗? 合同验收工作还有两天就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在春节前兑现合同,发奖金。让各位领导都高高兴兴的过个好年。这是惯例了。 这天,田威科长和肖军在楼下等玉林局长下来。快到九点了,玉林局长下来了。 “我今天不去了。”玉林见面就说道。 “怎么啦?”田威科长问。 “没有车啦。”玉林说。 这一段时间,局里单独给验收组配台车,重点放在兑现合同问题上。因为,这既涉及到茂祥局长上半年的政绩,又关系到上飞局长下半年及明年工作的摸底情况。没有车,就意味着验收组也下不去了。 “正好,我们也该歇一天了。”刘科长说道。 “不行”玉林局长马上说着“索局长要下乡走访老干部,进行春节慰问。车叫他要去了。党委一个人,加索局长,还能坐两人,你俩跟着去吧,可剩下的这两个单位来。不误事的。早点完事,局里好研究呢。” 茂祥局长的心情真好。话说了一路。自下来不再担任局长后,这是第一次下乡。也是第一次张口问别人要台车座。在位时,每天车的分配,都由自己说了算。该给谁,不该给谁,自己一句话。这次问别人要车时,,心中不是个滋味。每到年终时,公事、私事的,车总是打不开辇。所以,局长到这时,总是要权衡轻重缓急,然后,决定车的去向。 验收合同是个紧急的事。涉及到春节前能不能召开合同兑现大会的问题。这次要车,没想到把这台车给了自己。自己多少还是有点地位、有点面子的。茂祥有点得意的知足感。 从乡下返回时,田威科长有上句没下句地和茂祥局长闲聊着。肖军眯缝着眼睛,假寐着。他实在不愿多说一句话,尤其是和茂祥局长说话。他觉得,自己要和茂祥局长说的话挺多。可挺多的话,都已说过了。肖军企求过,争吵过,威胁过但每次都没给过一个圆满的答复。每一次谈话,都是不欢而散。再任时,他有权决定房子和自己的帐的处理问题。还有必要谈一谈,不再位了,还和他说什么?茂祥今天太高兴了。沉闷了几个月的心情,被老同志们的热情所驱散。平时不怎么喝酒的茂祥,今天在老部下的问候和祝愿中,喝了近一两的白酒。酒精在体内燃烧着,驱动着兴奋的大脑神经。 肖军一路上沉默寡言,不欢不乐的神情,多少有些扫兴。茂祥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肖军记恨着他呢。这么大的人,好坏谁能不记的呢?但做为领导,要是和肖军一般见识,斤斤计较,就显得太无肚量了。于是,茂祥把话题涉到了肖军身上。 “肖军该成个家了。”茂祥回过头来,关切的说到。 肖军离婚有七、八年了。工作和生活上,始终不顺心。无心张罗个人的事。他总有种预感,此地绝非久留之地。他和他们早晚有一天要爆发一场战争。他现在只是等待时机。到那时拖家带口的不方便。 肖军把伏爬在前背椅上的头抬起来,向后靠背椅上一仰,脸朝着车顶棚上说“成什么家?连个房都没有。”一开口,就往房上扯。 茂祥顿了顿,没知声。不一会,又转过头说道“房子的事,怨你自己。那年给你房,是你自己不要的嘛。”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傻呀!那年不是集资一万五千元吗,我上那弄那些钱?”肖军最不愿听的就是这句话。自己不要房,已成了每位局长不给肖军解决房的理由和借口了。 “钱,你不是交够了吗?”茂祥说。 “是的。怨我倒霉。五月份集资,七月份两院发布通告占用公款超二千元以上,时间超半年的,按贪污论处。我都是通过同学借的公款,哈局长又说利息指定是不给了。钱什么时候返,不一定。三年不看。我不能因为自己房的事,坑了同学吧?我是再三的追要,才把钱要回来了。谁知道你们五月份集资,十月份返钱,接着又用这笔钱做什么买卖,一年分钱三千六百元。三年是连本带利翻了一番。你们这不是纯粹逗我玩吗?”肖军一提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叫人好顿逗,还说你的风凉话,这不熊人吗? “我当时不是主管,只是听别的局长这么说的。我主管时,涉及到你房时,人家就这么说。我那知道这过道码。”茂祥笑着说道。 “那也不对,索局长。就算我那时不要房,可我后来要房,怎么不给解决呢?”肖军才不听茂祥空送的人情话呢。要说就说你自己得了。 “你的房,是应该解决。可这些年局里没有钱。我也没办法。”茂祥觉的话有些不中听了。肖军的语调高了许多。 “没钱?比我后来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在局编制的,不在局编制的,你都给解决了,轮到我就没钱?”肖军有些逼人。 “你后来不是上公司了吗?”茂祥又找了个理由。 “我上公司怎么了?公司也是局编制的。再说公司凭什么给钱小伟买房,不给我买?”肖军仍是没完没了地问。 “你和小伟房的事,我真和萧天说了,让萧天给你俩都解决。谁知道为什么萧天给小伟解决了,不给你解决呢?” 茂祥把责任推给萧天的同时,又点了肖军为什么不去反思一下自己。能给别人,为什么不给你?你反倒怨起别人来了? “那好,索局长,你跟萧天说了,我不怨你。他凭什么不给我解决?我和他没完。你等着瞧,我求他一百次没好使,早晚有一天,他求我的时候,同样不好使。”肖军气势汹汹地威胁着。 茂祥真的不高兴了。这话,实际上是威胁他呢?尤其是那块心病还没完呢。 茂祥原先一直想找机会安稳住肖军。谁知肖军是软硬不吃,就这么叫着劲耗着。这可怎么办?原本挺高兴的事,又叫这小子搅活了。 赶紧让他们下车去吧。茂祥不耐烦了。 车到了淄新粮库,原本计划好了的,完事一块回县城。田威和肖军下了车,谁知茂祥他们没下车,茂祥把车玻璃摇下来,说道“我们去龙王堡,不来接你们了。你们自己找车回去吧。” 说完,车掉头就开走了。 “肖军,这就是对你的回答。你跟他说那些有什么用呢?他现在也管不着了,你不是多余惹人家不高兴吗?”田科长埋怨道。 “正因为他管不着了,我才敢发泄,管得着的时候,我敢吗?”肖军恨恨地说道。 “发不发泄有什么用?你看,这不把咱俩扔这了吗?”田威有些生气。 算啦,又不是回不去,生那气干什么? 第十章 包徵风波 是我们的道德水准有问题?还是不健全的机制结构有问题呢?在位时,没人敢吱声,离任时,就到处揭发举报。这样的事例屡见不鲜。是我们道德上的堕落,才落井下石,还是对失控的权利监督不力的抗议呢? 戴着桂冠,披着耀眼光环的外衣,干着贪赃枉法勾当的人,还少吗? 茂祥现在觉得很难。干什么都别扭。原先费尽心机的保留了局党委书记的职务,现在看,实在是多此一举。还不如那些卸了任的局长,一卸任,打声招呼有事找我。拍屁股走人了。爽快。现在呢,有些事想过问,人家根本就躲避着他,自己无法过问。而有些诸如精神文明之类的事,自己本不想过问的事,人家偏偏来请示你。甚至就直接安排给你了。自己也弄不明白什么事是请示蒋局长的?什么事是蒋局长请示自己的?到底谁支配谁?谁大谁小? 这个体制本就是怪胎。是权利平衡的结果。一段时期来,都是局长兼任党委书记,称为党政一把手。而如今呢?设有正局级的正职党委书记一人,正局级局长兼党委副书记一人。这个结果是县委贾书记利益平衡后的产物。 当初的工作是怎么作的,只有茂祥自己知道。所付出的努力,不能和外人说。当时,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等萧天和索燕菲他们的事,安全办妥之后,在顺顺当当的退下来。谁知道萧天那面是怎么搞的,消息一天不如一天,弄的自己也很无奈。只好拼着这老脸,保留了一个还能牵制别人、给人一个威慑作用的职位。 到了茂祥这个年纪,对权利的欲望,是一矛盾体。一方面是想长久地拥有权利,运用权利,摄取所需。另一方面又想尽快地摆脱权利,顺顺当当的回家,安享晚年。而现在的当不当,正不正的局面,真是为难。但个中原委,有谁能知道呢? 更令茂祥为难的是要帐的太多。倒不是他欠人家的钱。而是他在位时,承诺人家的事情,因个中原委,没有兑现。人家自是耿耿于怀。茂祥所承诺的大都是老同志,老朋友,老部下及孤儿寡母子女工作的调、转、招的问题。答应按政策办,对符合政策的,没有给办,又耽误了人家的事。人家自是不肯善干罢休的。现在,人家明知你已经不好使了,但见你仍占据着原来的办公室,仍在担任正局级的党委书记,所以,怀有各种目的的人,就来找你办你承诺的事。和他大吵大闹,特别是那些孤儿寡母的人,曾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人,如今希望破灭了,他们立时就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于是他们进屋就骂,接着就嚎哭大叫。弄的全楼的人,都办不了公。任你怎么解释、劝说,就是不好使,非得出够了气,才走人。隔三差五的就来这么一回。更有甚的,竟把自家亡人的骨灰盒,摆在了茂祥的办公桌上。这那里是来找办事的?分明是来会气的。 蒋局长便宜了。有索书记在,他一推六二五,全推到索书记身上了,大有幸灾乐祸之感。茂祥太不明智了。蒋局长也没办法,只能推到他身上。 腊月二十八。局召开了系统合同兑现大会。照例是中午会餐一顿。把退二线的老同志都请来了。 包徵今天是喝高兴了。一是苦闷的心情难得晴了,又有回到大家庭的感觉了。再就是基层领导轮番前来敬酒,本来很有酒量的包徵,也不免有些闪脚。话也多起来了。 包徵是有怨气的。他原是计调科长。掌握全县粮油调配的大权。在计划时期,这个位子可了不得,是个大肥缺。这次被上飞劝退了,他是怎么也想不开?局长级有个二线,我一个小科长弄个二线算是什么?更令包徵怨恨的还是茂祥这个人。 包徵有四个孩子。都有了工作,但都不在粮食系统。大姑爷的单位早就放假不开资了。包徵多次向茂祥请求,要把大姑爷调进粮食系统来。那时的粮食部门吃大锅饭,亏损再多,也保证开资。来粮食部门的趋支若鹿。茂祥答应了。毕竟包徵在粮食系统干了一辈子,一个孩子也没安排在粮食系统不说,包徵向组织从没要求过什么,这次为安排子女问题,张回口求人,也属人之常情。 答应归答应。但最终就是没给办。明白的人,提示包徵,要他表示表示,包徵就是不相信。跟茂祥干了一辈子,一辈子的交情,能是用钱买来的吗?送他钱,还不得被他骂出去呀?等事办妥了,叫大姑爷自己送些钱表示表示,还能拉上关系,近便近便。跟别人不敢说大话,跟茂祥,那是绝对没问题。看人家通过各种渠道进来了,包徵也着急,但每次追问茂祥,茂祥都说行,就这么点事,没问题。包徵细想了自己过去的一切,的确,除了工作,就这么点事,算是求局长了。看面子也没问题的,便不急了。他不急,可姑娘、姑爷急啊。 这年代,女孩子为钱都敢露屁股卖身子,你面子值多钱?老脑筋。女儿背地里说他。 到如今,茂祥退位了,自己回家了。上飞不认帐了。孩子把希望寄托在老爸身上,老爸也拿铁了。进不来不说,有不少机会,为这工作,都泡汤了。这不是麻子不叫麻子,坑人吗?找蒋局长行吗?求蒋局长的人排着号呢。 今年的合同兑现,各单位没有全部达标的,这是综合科检查后的报告。所以,兑现的奖金,也就没有拿全额的。奖金额多少?分配办法,已通知了各单位。但仍有人找来,寻问奖金多少的来笼去脉。 下午,综合科里站满了人,整个大楼就综合科热闹了。走了来,来了走,一直忙活到快四点了。 马上就要过春节了。一般干部没什么事的,都在忙活着办年货。三楼里空荡荡的。茂祥饭后,在办公室里眯了一会,看看三楼没有人了,就下楼走走,一听,综合科挺热闹,就来到了综合科。 包徵正在综合科絮絮叨叨地唠着,一见茂祥进来了,赶忙站了起来。上前拉住茂祥的手,坐到了双人沙发上“索局长,我说你真行啊。”包徵笑呵呵说着。 “行什么行?马上就回家了。”茂祥挣开包徵拉住的手,接着说道“喝酒了吧?” “喝了。粮食局还没忘了我这个老不死的。找我来喝酒,白喝那能不喝呢?不喝,我那敢和你唠嗑啊!”包徵故意大舌浪当地说着“你行了,就是回家了,你孩子都安排明白了。你是老儿子娶媳妇,大事完毕。你看你啊,该得的,你全得了。我可没说你搂了。”包徵笑着用手使劲地拍打着茂祥的肩膀。 茂祥听出了包徵的话中带刺,便讪笑着说“你又喝多了。” 包徵的脸刷地变了下来“我他妈的喝人肚子里,没喝狗肚子里去。妈个x的,看我们碍眼呀,你们该搂的搂,玩小姘的玩小姘,我们算他妈的什么?什么级别弄我们个二线?”包徵把手中的香烟头,狠狠地摔在地上。又骂道“你们家的孩子叫人,我那孩子不是人那?妈个x的吃人饭,不拉人屎的东西。” 包徵指桑骂槐地骂着。茂祥当然听得出来。满屋子的人都听得出来。但没人去劝,也没人想劝,乐得看个热闹,任他一口一个“妈个x”“妈的x”的骂着。 茂祥很尴尬地笑着。说“在那喝这些?”便识趣的走了。 茂祥一走,包徵马上住了口。笑着对大家说“喝多了,喝多了,对不起了。”大家哄的笑了起来。这才是喝狗肚子里的人话。 包徵又点上棵烟,说句“我上趟外头”出去了。 茂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觉得很憋气。当那么多人的面,丢了这么大的面子,窝囊。这局长没干才几天?现在还保留着正局级的党委书记衔呢。这要是全退下来,还不知怎么样呢?真是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了。他感叹着。 茂祥知道包徵是借酒遮脸骂自己呢,原因就是没安排包徵孩子的工作,才有怨气的。不光是他,纪检书记丙文,前天也是不干不净、不三不四的骂了许多。看来,当时一退了之,猫在家里就好了。 该死的索燕菲,该死的韩萧天。 坐了一会,觉的还是下去圆圆脸得了。于是,他又来到了综合科。一进屋,茂祥很不自然的笑了笑说“这包徵在那喝的这样了?” “今天粮食局不是管饭吗?干了一年了,上飞慰劳慰劳大家,在后面大酒店喝的。”田威特意说了句是上飞安排的酒宴。 “怎么喝这老些?”茂祥故意把包徵说成是喝多了,才说的脏话。 老江不管那些“喝什么喝多了?他这是有气,借酒撒酒风呢?索局长这还看不出来吗?” “是吗?”茂祥表现出很吃惊的样子来。 “那可不。”老江今天可真喝不少。刚才又看了会热闹,挺高兴。大嘴一咧咧地说道“你们局长级的,让个窝,再提拔俩个,还能收点贿,交个人情。这粮食局的破股级干部,还弄个二线,头一回听说过。” “是啊。我知道,这是包徵对我有怨气了。不怪他骂,是咱的工作没做好,挨骂两句,就骂两句吧。”茂祥很圆满地把场圆了下来。 正说着,包徵叼着烟卷又进屋了。进屋就笑嘻嘻地对茂祥“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刚才喝多了。” 茂祥见包徵没有刚才的气愤样,认为多少是醒了点酒,也就不去计较了,笑着说“怨我,怨我。我的工作没作好,咱们都是老同志了,说起来也是老感情了。” 茂祥尽量往老朋友的份上靠,意思是多少给点面子。谁知,包徵的脸就象是演戏一样,刚才还笑嘻嘻的笑脸,一下子就变色了。 “啥老感情啊,他妈的这感情都不如上洗头房,花五十元,摸摸小姐的屁股来的实在。我这人,最他妈的不是人,跟谁都没感情,翻脸就不认人。”包徵又骂上了。这回骂的是自己。会说不如会听的,明净是在骂茂祥呢。 “行了,行了。”这回是老江打了圆场。骂两句,出出气,就算了。再闹下去,对谁都不好。 于是,他撤开了话题“明天二十九了,索局长找个车,咱们下乡去买几只本地小笨鸡,怎么样?”老江问索局长。 “看看吧,不知车有没有空,我也得买几只小鸡,孩子今年过年都回来。” 茂祥不愿看包徵这么闹下去。撤开话题,唠点别的,缓和缓和气氛。 包徵可不干了。他今天纯心是和茂祥过不去。 “哎呀,索局长,我刚才还说人没感情呢,看来,不光我一个呀。今天都二十八了,怎么往年那些送鸡送鱼的那去了?一下台,怎么就都送别人家去了?得了,索局长,今年你就甭等了。该送的早就送了。你明天去买鸡,我拿这些钱给你了。就顶我给你买的鸡过年吧。” 包徵说着,从兜里掏出两张一百元的人民币,硬往茂祥手里塞。 “别闹了,别闹了。”茂祥的脸有些挂不住了。起身走了。 “老包,你真行,你也太能埋汰人了。”老江哈哈一笑走了。 肖军在那静静地看着这幕闹剧。包徵见人都走了,就过来趴在肖军的办公桌上问“怎么样?小老弟。” “行。你寒碜人都寒碜到家了。一回就行了呗,你还弄个二茬带回炉的。”肖军不怀好意的笑着说。 “我那赶上你啊,听说你拽人家袄领子,跟人家叫号,要说哒说哒,你当我不知道啊!” 看来包徵知道肖军和茂祥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实在是虚构的太多,夸大其词了。叫号的事是有,拽人家袄领子的事,纯粹是编造。 “你小子不善。你要不那样,你以为能让你上班呀?这年头,你不干他们,他们就不知你是他爹。”包徵恨恨地说道。 “快别那么说。我完全是领导照顾,不和我一般计较就是了。”肖军说道。 “拉倒吧。你要不抓住人家旮旯哈,人家能放过你啊?你的帐还没结吧?你得小心点。我他妈的回家的人,我怕他?走!咱俩喝酒去。” 肖军和包徵喝了半宿的酒。回家时,已是半夜了。 茂祥今年的春节,过的一定不好。 第十一章 权利这东西 权利这东西,简直就是魔鬼。有的人,拿他可以千古留名。有的人,用他却遗臭万年。我们姑且不论权利的大小,仅就权利人来说,权利带来的不是歌功颂德,就是千夫所指。 权利在摄取不正当物资利益的同时,也在丧失权利人的道德和良知。在道德和利益的天平上,倘若你做不出这两种选择,你就不要奢望权利。 九八年,是粮食行业的阵痛年。朱总理在任职时发表的施政纲领中,明确提出了本届政府的五大改革之一粮食流通体制的改革。 实施政企分开,经营性亏损和政策性亏损分开,资金封闭运行,敞开收购,顺价销售。一下子把粮食企业吃大锅饭,靠贷款过日子的保护伞踢到了太平洋里去了。从根本上入手,解决政府和企业相混淆,企业吃政府的弊病。进而又在企业运营中,划分出经营性亏损和政策性亏损。各负其责。实行了资金封闭运行,把住了钱口袋。敞开收购,顺价销售。充分发挥国家主渠道的作用,垄断了市场。这的确是解决粮食亏损的好办法。 省政府在贯彻国务院粮改会议精神的同时,进行了全省的粮食企业大审计。进行政策性亏损和经营性亏损的职责划分。动机是好的,但各级政府的地方保护主义,决定了审计是不能进行彻底的审计。谁都想搭上最后一班车,把自己的经营性亏损扔给国家,减轻自己的包袱。在经营亏损上向政策亏损上倾斜。 天下粮食是一家。这在几年前是句名言。在全国的粮食行业里,只要你报出你是某某粮食部门的,你有什么不应手的事,一定会有热心的手去帮助你。不计任何报酬,最底也能管你一顿酒饭。那时,每一位粮食系统的干部工人,都为自己从是的行业而自豪。粮食企业有的是钱。没钱,马上去贷款。 审计是艰难的。当热情的熔炉化解所有的矛盾时,总会有一种利益在诱惑你,也有一种权利在威胁着你,政策是上面定的,执行是在下面,你能越过下面到上面吗?在上面政策损害下面利益时,你能指望他全心全力的执行政策吗?这就是我们的体制结构问题,就如同用腐败分子抓腐败一样。不会有结果的。越抓越多。 粮食企业叫苦不迭。尤其是那些花惯钱的领导们,大手大脚,乱批条子惯了。慷国家之慨的权利,一旦丧失,总不免有些牢骚。但最苦的是企业的普通工人和一般干部,有四个月没有开资了。 现在,有两个人最闹心。一个是茂祥局长,一个是肖军。 茂祥局长闹心是多方面的。一个是检查人员询问他时的恐慌,一个是索燕菲和韩萧天给他带来的恐惧,另一个就是风言风语的冷嘲热讽,使他坐立不安。他开始痛恨萧天的狡猾和奸诈,拉不懂事的姑娘下水,也把自己拽下了水。现在,往日的笑脸,都变成了嘲笑。他不明白,这是失去权利所带来的后果,还是丧失人格所带来的报应? 肖军也闹心。自己的帐还是没人给算,再不算的话,就只能挂在经营性亏损里了。挂在经营性亏损里,粮食局对其怎么处理?对自己本人怎么处理?当然,肖军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亏损是人为打击报复的结果。粮食局是要承担责任的。你不提,就这么挂着,肖军也没办法。你提问了,我也会说话的。而这么不提不问的,说明了他们怕把肖军逼急了。 看来萧天是别有用心的。过了春节,萧天全家搬到了西林。住在那,没人知道。退休金由姑娘领着。萧天这一走,给茂祥当头打了一棒。他认识到了萧天利用索燕菲,拽自己下水,而萧天自己则全身而退了。留下自己却要充当挡箭牌了。如此看来,萧天不光西林有事,天都那面的事也少不了的。 春节刚过。肖军再一次找到茂祥局长。 “索局长,我听审计局小刘说四月初,全省粮食审计工作组就要进点了。我担心的还是我帐的事。”肖军说道。 “你帐有什么事?”茂祥不知是装糊涂还是另有含义。这一段时间,茂祥的情绪极不稳定,声音有些沙哑。说是感冒。实际上,还是萧天搬家的原因。 “这次审计是以九七年粮食年度为期限,划分政策性亏损和经营性亏损。我的帐,现在不算,拿不进去政策性亏损,帐查完了,亏损那一块怎么办呢?”实际上肖军担心的问题是现在把帐算了,亏损能解决,最起码粮食局得认帐。如果现在不算,将来茂祥局长回家了,上飞再不认帐,不就把肖军算计了吗?欠帐还钱,天经地义。肖军就是有一千个嘴,到时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茂祥局长就是这个目的。到时,肖军你自己的帐都抖落不明白,还能去抖落别人的帐?茂祥沉思了一会,慢慢地说到“你的帐不太好办,有人说你挣着钱了,把亏损扔给粮食局了。” 索局长的意思很含蓄,话也说的模棱两可。并不提帐怎么算的事。 “索局长,我对天发誓,我的确没挣着钱,我上次把这几年的收入和支出的明细帐,都拉出来给你们了。你们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肖军急的脸都红了。他并没有深想索局长点他挣着钱的含义是什么? “这我相信”茂祥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不过,我得和上飞勾通一下。你也别着急,现在不是给你开资了吗?帐早晚得算。”茂祥意味深长地说。 帐还是没给结。四月五日,省派审计工作组,进点工作。 第十二章 审计结论的误会 粮改工作进展迅速。从国务院到各级政府及上级各有关部门,抓的有条不紊逐步展开。各地相应成立了以县委县政府挂帅的粮改工作组。粮食局也成立了以蒋上飞为组长,其他副局长任副组长的粮改工作组。粮改办公室设在局综合业务科。田威任办公室主任,肖军为粮改工作人员。工作是按照上级有关文件精神,有计划,有步骤的展开。 这次审计工作难度较大。它直接涉及到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的利益问题。按照要求,检查出的问题很多。检查与被检查始终是一个矛盾体,不时有矛盾冲突发生。别的地方,发生了抗拒检查的行为。省政府下发了批评通报。中央台的焦点访谈节目,接连爆光了各地粮食部门的违规违纪行为。 审计是在冲突、和解、报怨中结束了。 这次审计,促使了茂祥下定离岗回家的决心。 有两种原因促使茂祥决定离任回家的。一个是审计检查全部结束。审计主要是针对政策性亏损和经营性亏损的划分。并没有进行常规的财务收支检查。公司经营亏损的帐,原先已纳入了局核算中心的帐里,这次审计,只是简单的把公司亏损的一百七十万,划在了经营性亏损而已。没有触动公司的帐,使索局长悬着的心,放进了肚里。再一个原因就是,在这次粮食审计汇报会上,上飞的一句话,刺痛了茂祥。茂祥认为上飞是有目的的,自己已成了拌脚石。与其受人的白眼,不如主动让位回家。 实际上蒋局长并不是真心刺痛茂祥的。即使真心想伤茂祥的话,也不能在那种场合去伤他。但人心里一旦有了鬼,做什么事都怕遇上鬼。做什么事也就都有鬼。这些年来,茂祥的一个宗旨就是既不争先进,怕人家来参观考察。又不当落后,怕人来检查。所以,这些年倒也相安无事。不明就里的人认为是茂祥岁数大了,有这种心态也属正常。殊不知,茂祥的内心要比他们复杂的多。 审计汇报会上,县长孔繁起,县委副书记包日秋,财政局长、审计局长,粮食局长在粮食局会议室里。听取了蒋上飞关于这次审计情况的汇报。 蒋局长主要讲了三件事 一、招待费问题。检查历时二个月,吃、喝、玩等必要的招待支出共计十一万。数有点大,但钱花的必要。所以,有必要跟县委领导汇报。 二、政策性亏损和经营亏损划分。按国务院要求,属政策性亏损的允许停息挂帐处理。属经营性亏损的要在几年内消化掉,今后不允许出现新的亏损。全县粮食企业亏损共计一亿九千万元。经审计,属政策性亏损的共计一亿六千万元。这部分停息的代价是花了十一万的招待费,含正常招待支出。经营性亏损三千五百万,其中工业企业亏损三百八十万,收储企业亏损三千一百二十万元。 三、在经营性亏损中,其中有一千四百万元,不好说,需要单独汇报。 坏就坏在了不大好说、单独汇报这句话上。 茂祥认为上飞在县委领导面前告自己一状。审计是九七年前的帐,也就是自己在任时的帐,有什么不好说的?还要单独汇报呢? 大凡心中有鬼的人,在人面前总是心虚,不能理直气壮。一个是在众人面前无法和上飞叫真为什么不好说?一个是怕真有什么不好说的事在上飞那里握着。 茂祥对上飞是有恩的。上飞当然不能忘记。自己在狱中的日日夜夜,茂祥的操心费力,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他说的不大好说的一千四百万,是县政府和县财政局截留了县粮食局的财政补贴款,直接造成了这部分额的亏损。因财政局和审计局在此,如果说财政局截留了,不等于在县委面前告财政局一样吗?而财政局的截留,不都是县委的事吗?汇报了,岂不是两头得罪人吗?所以,上飞说不好说,需单独汇报。 茂祥却不这么想。他认为上飞有意在县长面前说这番话的。是有用意的。公司的帐,已经审计审过了,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自己这些日子总是心神不宁、坐卧不安。情绪不好就会乱想。算了吧,退休回家吧。也省的受别人的气。 是回家的时候了。最不放心的就是肖军的不安分,待把这事交代妥当,就回家。他想着。 细想我们今天的生活,有很多东西是值得回味的。因为我们的懒惰或是不断向前进取的信心,我们无暇回过头来审视我们曾经拥有的、曾经走过的路上,有许多闪光的点。我们不曾珍惜她,是因为她来的太平淡,太突然,才使我们不以为然的。当我们跌倒或顿足回味的时候,在迷惘、困惑、感到力不从心的时候,我们才会慢慢地回过头来,审视我们不曾拣起的东西,是多么的珍贵。当初不曾拣起,如今全部失掉变的一无所有。 茂祥在决定卸任回家的时候,才有功夫回过头来审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权利、荣誉、金钱、女人,恭维的语言,妩媚的笑脸。这一切都在渐渐的离他远去。在那片欢声笑语里,他发现有一个角落上,射来的不是甜言蜜语,而是冰冷的利箭。那个角落里,没有阳光,显得阴森忧郁,那里的人,没有笑脸,显得麻木冷酷。他们阴沉沉的向前濡动着,眼里放射出向野兽一样的绿光。那里是一些孤儿寡母,还有包徵、丙文,也有肖军。这些人让他不寒而栗。他突然觉得这些人很可怜,就那么一点点的要求没能如愿,他们就象阴魂一样缠着自己不放,多没志气。自己呢,当初如果满足他们那一点点的要求,就当是可怜他们,施舍他们,结果会是怎么样呢?人心不足蛇吞象。不定还有什么事呢?现在我回家了,那怕是洪水滔天,与我无关。这是谁的话了? 工作还得作,趁自己还没有完全失掉权利。 “肖军,上来聊聊。”茂祥没事打电话找肖军。 有什么可唠的?肖军真的不情愿。就帐的事,他都絮烦了。他和茂祥他们说了有十几遍了,每次都很气愤,很伤心。他真的觉得很累很累。不是吗?无论我们做什么,都希望有个进展,有个结果,那怕是一点点。但就肖军的事,到如今,是没有一点点的进展迹象。肖军碍着谁了?到底差什么?差在那?肖军不知道。他不愿往那面去想,因为他知道自己没钱去送礼,所以,就不能去想。现在那怕是屈膝下跪,能公平、公正、合理的解决,肖军也是愿意的。肖军不认为自己有多么的高贵,倘若屈膝下跪真的能解决问题,肖军会心甘情愿的。因为这也是求得解决问题的一种方法和手段。可你那双膝不值钱,别人也会这么认为的,决不考虑你还有尊严的问题。那么,茂祥找自己唠什么呢? 肖军不愿放弃任何一次机会。 “肖军,今天我找你谈一谈心。不是以局长的身份,就当是在家闲聊,随便唠唠。”茂祥笑容可掬地说着。 唠什么呢?肖军很忙然。还有什么要唠的吗?肖军想着,没有知声,只是对茂祥笑了笑,表示随便。 “我打算彻底退下来了。在这几年里,我工作上的失误和业务上的要求,可能得罪了一些同志。包括你在内,所以想在离任前,和大家唠开,求大家谅解。”茂祥很谦虚地说。 “没有的事。倒是我年轻不懂事,有冲撞你的地方,请你谅解才对。”肖军也委婉的客气道。 “那里,没有。”茂祥否认着。他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对我处理你帐的事,有看法……”未等茂祥局长说完,肖军马上接口道“我的帐处理了吗?” 肖军认为茂祥局长在退休之前处理完帐,是明智的选择。所以,倒不觉得突然。 “你的帐,还是有人有不同的反映,暂时还没处理。我想在我退之前,把你的帐处理了。顺便说一句,以前的事,就算拉倒吧。大气候所致,当时经济形势就那么个情况,大不见小不见的,就算了。我也不希望有人拿你的帐,没个完。也不希望有人拿公司的帐没个完。说实在的,在这个社会里,我们谁也不那么干净。”茂祥说明了这次谈话的意义。 “那可不对。”肖军没给茂祥一点机会。他马上说道“我就敢保证我自己的帐是干净的。我亏损是真的,但是,有原因的。我绝对没贪没占,到那我也敢这么叫号。至于别人的,和我没关系,贪的又不是我家的钱,我也管不了那么多。” “没人说你贪你占。但亏损的事是事实吧?那就等于犯罪呀!”茂祥加重了语气,提醒肖军,不要那么自信和得意。 “要说亏损啊?我也有话等着。不过,有比我亏的还多的人,你怎么不说犯罪呢?”肖军仍是不让步地问道。 “行了,你上次说萧天亏损的事,我派廷文去做了调查,不象你说的那样,没那么严重。”茂祥把问题透露给肖军,意图打消肖军的这个念头。 那是你自己说的。肖军这么想,但没说出来。 见肖军不吱声了,茂祥又说道“事情过去就算了。咱们都往前看。你不象我们,你还年轻,我们马上就回家了,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混着活就是了。”肖军说着丧气话。 找我谈,谈多少回了?不还是这个样吗?没劲。 “那能这样呢,赶紧伴个人,成个家,结婚时可别忘了通知我,我好喝喜酒。”茂祥笑呵呵地送肖军出去了。 下班已半天了。 第十三章 毛驴子又发火了 人啊。当你孤独无助的时候,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没有人会真心的帮助你关怀你,你的仇敌或许露出些仁慈的鳄鱼眼泪,而那些麻木的人,照常过着自己的日子。在不涉及自身利益的道德天平上,没有道德和正义可言。拯救自己的命运,只有你自己。 茂祥局长在此之后,在没外人的时候,找到了权爱民局长。权爱民是肖军的上下届同学。但在权爱民的眼里,肖军就象一只扎手的刺猬,他不愿面对面的对着肖军,却在背后散布着一些流言,处处排斥着肖军。这不是什么秘密,别人都知道,但个中原委却没人知道。权爱民知道这个世界就这么回事,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乱世出英雄,盛世成狗熊。乱世需将才。盛世用奴才。肖军在校时,较之权爱民比,太辉煌。权爱民对肖军的排挤,就是因肖军不是一个听话的奴才,放在那里,都有一种扎人刺手的感觉。这种排挤给二人蒙上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阴影。 “肖军这人,跟你比,可真差远了。”茂祥对权爱民说。 “这小子总觉得自己比别人强,傲的很,狂的很。”权爱民说道。 “这倒不算什么,肖军的为人也不怎么地,动动就要告这个,告那个的。不知图的是什么?”茂祥表示气愤地说。 “是的。我也听说了。”权爱民符合着说。 “爱民,我有个事,一直想和你说说。”茂祥表情郑重地说着。 “什么事?”权爱民问。 “我打算审计检查完后,在粮改政策出台前,退休回家。要不以后不知什么形势。”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工作这些年,难免得罪一些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很好的,所以,这个事你看怎么办好?” “没问题。你说吧。是你把我提拔起来的,这个情我一直没机会报答。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办。”权爱民很干脆地表了态。 “粮食局这些年的财务,一直是我们俩管的。有些事难免不违犯政策,我下去之后,我有些不放心肖军这人。我也只是听说他要告这个告那个的,他留在局里,将来也是个祸害。这些年,我一直用他承包亏损的帐,牵制着他。他还这么狂。以后的事,我想你应该有个准备。”茂祥局长的话很隐讳。 权爱民想了想,半晌没说话。不是他不同意,而是在想茂祥局长说话的目的和动机是什么?是不是暗示自己什么?同时对自己的事,也考虑一下。 “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权爱民是一个很有心计的年轻人。 索局长开始行动了。把大量的书籍开始往家搬了。为不起眼见,只是上下班的时候,用兜带回家。 茂祥要回家了。这对毛羽明的影响最大。作为局长的小车司机,每天跟在索局长身后转悠,几年下来,在茂祥身上投了不少的感情资金。获得的回报是将自己儿子的工作安排到酒厂了。一个快要倒闭的厂子。至于做什么?那是厂长的事了。毛羽明一直求助着茂祥能再帮一把,给儿子调换个好工作,但茂祥一直没有替小毛子办。毛羽明很有想法,但儿子的工作给安排了,也就抹不开再说什么了。可有时总觉得投入太大,获利太小。有些不值得。尤其是儿子上班后,冬天烧锅炉,夏天干杂活。没有正经业务干,完全是冲着茂祥的面子,不得不安排就是了。毛羽明为儿子办了个驾驶执照,儿子开车的技术也行,原先一直奔开小车的目标使劲,但酒厂厂长不安排。现在的领导,把司机的人选,都放在了自己的心腹上,根本不可能轮到他。就连开大车的边也靠不上。为这事,毛羽明没少闹闹。 几天后,茂祥认为该和蒋局长交代交代遗留的工作问题,说说离岗的事了。 办公室的钥匙,卷柜的钥匙,放在了桌子上。各项需交代的事项都交代完了。最后,茂祥局长说“上飞,日常的工作,需用我的时候,打个电话就行。随叫随到。只有一个事,我需特别说明一下,肖军那年办酒厂的帐,我一直没给算。没别的目的,就是因为他办酒厂时,粮食局不知道,他谁也没跟打招呼就办了。现在,他亏了十几万,拿那些破铜烂铁顶帐不说,还扬言要告这个,告那个的。所以,我就没给他算,我就看他告状时,他这些玩艺怎么算。” “我也听说他要告这个,告那个的,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告谁呢?”蒋局长问道。 这是什么话?茂祥愣了一愣,告谁?我知道告谁?这还用问吗?但如果说告我,就因为告你,你就不给人家结帐,明显说不过去。如果说是告萧天,告萧天,你怕什么?有问题说问题。如果萧天有问题,告也应该告,做为组织,因为这个问题,不给人家结帐,也说不过去。茂祥沉思了一会,说“告谁不是主要问题,关键是这种风气不好。至于告谁?我也只是听说。” 你只是听说,就给肖军造这种流言和影响。过去只听说宋朝的奸相秦烩,以莫须有的罪名,就能杀掉三军统帅。而我们今天,因某个领导的好恶,竟会以“只是听说”为由,葬送别人的政治生命和事业前途,岂不悲哉! 茂祥回家了。毛羽明突然觉得自己吃了大亏。自己花的那些钱,等于打了水漂。茂祥一走,再没人替自己说话了。自己的事,才办了一半,就结尾了。老婆孩子在家直磨讥,儿子连班都不上了,有什么办法啊?茂祥不办人事。 这天,毛驴子喝了点小酒,就开始耍上风了。一进粮食局楼里,便从一楼开始骂到三楼。楼上楼下的一通乱骂。没有人去劝他,由着他骂去。局机关太平静了,显得死气沉沉,有人呼三喝四的,倒也有几分活气。 “这些鸡巴局长太黑了。收了人家的礼,就他妈的没事了,真是吃人饭不拉人屎的东西,那个局长没收我小毛子的礼,操他个妈的,事不办,你他妈的回家就完事了?你妈个臭x的,求你们办点事,就他妈的推三躲四的,不办事,你倒别收我钱啊……” 这些话传到了在屋的各位局长耳朵里。别的局长都不吭声,只有上飞局长有些生气。实在地说,他从没收过毛羽明的礼。因为他回粮食局太晚,当一把手没几天。他也知道小毛子的话是冲茂祥骂的,可在局机关里,这么一通乱骂,也太不成体统了。别的局长不吱声,自己再不言语,似乎自己也收了礼似的,这可不行。 “廷文,小毛子骂有时候了,骂谁呢?”上飞问廷文。 “谁知道他骂谁呢?”廷文记得上次被小毛子蹦哒的事,所以这会小毛子耍驴,廷文也就没知声。但小毛子在秘书科,归廷文主管,所以,上飞只能去问廷文。言外之意是让廷文去说说小毛子,这样下去,影响不好。 廷文有些打怵。除了上次被小毛子蹦达之外,自己在春节时,或多或少地收过小毛子的礼。更主要的是廷文知道毛驴子在骂茂祥。细节没人知道,自己扯那个干啥?弄不好,还会惹火烧身的。 “上飞,这事我管不了。我也没收他的礼,我要一说,他再跟我没完,我多犯不上。知道的,我没收过他的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收了他的礼,在骂我呢。我上次被他蹦达了一顿,这回我可不管了。你说他妈的五十多岁的人了,不知寒碜呢。”廷文拒绝去管。 这话带刺,上飞听出来了。似乎是谁管谁就收了他的礼,所以,就没人敢管了。我没收过他的礼,只有我去管了。 “廷文,你去让他上来,我找他谈。”上飞没招,只好让廷文去叫小毛子上来。他找他谈。 “你找我啊!蒋局长?”满嘴喷着酒气,趔趔跄跄地进屋的小毛子问道。 “坐下,先坐下,喝点水。”蒋局长坐在老板台后,用手指着茶几的茶碗说道。 “谢、谢谢了,蒋局长。”骂了半天,没人给点水喝,是渴了。毛羽明抓起茶碗就往嘴里倒,喝了一大口,放下碗问“找我什么事?” “没事,随便唠唠。”蒋局长淡淡地说着。 “别扯了,没事找我唠什么?你们那么忙。”小毛子心中有数,但不说。 “以后要少喝点酒,有反映说,最近不太好。”上飞委婉的说道。原先挺生气的,可坐到一起的时候,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五十多岁的人,因为喝点酒,抠人一顿,没什么必要。况且事出有因,点一点算了。 毛驴子可不管这些,这几年里,前前后后花那么多的钱,还没办成可心的事,窝囊。借酒撒风就是为了出这口气,他才不管谁是谁呢,要的就是和当官的会气干仗,出口恶气。于是,他恶狠狠地问“反映什么不好?” “说你给这个送礼,给哪个送礼,影响多不好。” “他敢收礼,还怕我说吗?要不办人事,就别收人礼。礼予于人,必有所求,他这个还不知道吗?还怕人说影响不好,竟他妈的可你们了。”毛驴子大声嚷道。 “有事说事嘛,这么整不太好啊。”蒋局长仍是耐心地说道。 “不太好的事多啦!你们家的孩子是孩子,我们家孩子不是人那,啊!你们当官的三亲六姑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我那孩子就得烧锅炉、出大力。”小毛子越说越气,眼泪都流了下来。他“咕咚”一声灌了一大口水,“啪”的把茶碗重重地摔在茶几上。 “慢慢来嘛,这么做,能解决问题吗?”上飞克制着自己。他明白小毛子就是因为这个才发火泄气的。 “什么慢慢来?他们孩子一毕业,就安排进办公室,做机关,我那孩子就得先烧锅炉,再慢慢来?过去人说;龙剩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你们当官的孩子,就是龙凤,就的进机关做办公室。我那孩子就是老鼠。老鼠他妈的也行,他爹是个臭开车的,我那儿子也有票,怎么就不能开个车?上那讲理去?”小毛子气喘吁吁地嚷着。 “这是粮食局,你这么吵吵,对工作有影响。”上飞失去了耐心。见这么唠下去,小毛子的火是没个下去,没个头。还是唠点别的,唠点工作,转移一下话题。 “粮食局怎么啦?粮食局还比那干净啊?都那个味。”小毛子气汹汹的说道。 “小毛子,你这么说,我就要跟你叫真,我做为粮食局局长,我没收过你一分钱。你继续这么胡闹下去,我就要处分你。”蒋局长发怒了,太不象话。他满脸怒气,一本正经地站了起来,郑重地说道。 “处分我?吹牛x吧!”毛驴子也站了起来,瞪着眼叫道。 “我怕你什么?”蒋局长气坏了。他怒吼道。 “你不用跟我装x.我告诉你蒋局长,你和我少来这一套,我怕你什么?”小毛子也大吼着。 “我就处分你。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上飞气极了。 “你跟我装什么?”小毛子的声音一下子降了八度,他慢慢的走到蒋局长的办公桌前,双眼充满了红红的血丝,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能把你怎么地,但你别忘了,你现在是花共产党的钱在坐牢呢!你现在在取保候审呢,你怎么还能从副局长提升到局长呢?还弄一个一把手当,你知不知道你什么身份?你怎么当的你自己不明白呀?我就看你姓蒋的处分我个试试。”小毛子说完,转身走了。一拉门,看见走廊里站满了人,都在偷听呢。 蒋局长的脸,刷的变了色,汗从额头上滚了下来。多年的心脏病犯了。 几天后,小毛子办了予退,班也不上了,放出话来少给我开一分钱,我跟你们没完。 第十四章 房改清帐和买车 愉快、欢乐的心情,如同充满了阳光的春天。暖融融的春意,会荡起每一个人对生命的渴求和向往。那个人不希望自己生活在充满灿烂的阳光里呢?而人为的扼杀生命的阳光,为自己卑鄙的自私的利益,使他人的心灵蒙上一层阴影,让人无法欢乐,无法将自己融合在春风里,落得孤独无助,郁郁寡欢,是多么的可耻。自己为摆脱阴影进行不解的抗挣是多么的艰巨。 肖军的帐,就象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套在肖军的脖子上。松紧自如的那一端,就牵在茂祥的手上。他很得意,很满足自己的杰作。他终于尝道了驯服桀骜不驷的臣民是一件多么赏心悦目的事啊!如今他走了,但这条绳索仍不能放手,松紧如意的绳索,不能随自己心意而松紧的时候,他便将那恰当好处的活套,打成死节。既然没有吊你的机会,打下死节,牢牢地套住你,让你永远不能舒心地喘息,然后,便将绳索的那一端扔给自己的接班人。再贴上一标签,写着“告秘者”。让人疏远你,孤立你,仇恨你。让你的心灵永远得不到一丝阳光。 阴郁的日子会过去的。无力的抗挣,莫不如得过且过。有多少真理的捍卫者,不是死在默默的人海中。日子就是这么回事,尽管昨天已不是今天,同样明天也不会是今天。我们后悔什么?抓住了机会,就是机遇。机遇不是你主观盼来的,但机会有时很多。 当时钟的钟摆,摆到了九八年七月,一件影响全县人民生活利益的大事来临了。本届政府的另一项改革改革福利分房制度。打破了建国以后,延续至今的职工福利分房制度。实行购房货币制,将职工的福利房用货币形式出售给职工个人。 相应的组织是保证我们工作任务完成的必要措施。各级政府、各企事业单位,都相应成立了房改领导小组。粮食局成立了以蒋局长为组长,黄玉林为副组长的房改领导小组。综合科的主要职能就是负责改革,所以,房改办公室自然地放在了综合科里。田威任办公室主任。肖军任工作人员。 组织机构和人员设置,由玉林局长签字发文,上报到县房改办公室。并下发到系统内各基层单位。 这时,那不经意的,套在肖军脖子上的绳索,又一次被拉紧了。 文件下发好几天了。这天,权爱民局长单独找到上飞。 “蒋局长这份文件我才看着。肖军在房改小组里,不太合适吧?”周局长说。 权爱民知道,粮食局这些年来,有能耐的领导,包括科长,他们的房子都超过了规定的标准。有的人,不仅把儿子的房弄到手,就连孙子的房都解决了。没人住,先租出去。就权爱民而言,在九年中,先后倒卖了四次房子,获得了不菲的收入。现在住的房子,是基层粮库买的,又卖给他了。实际面积为一百二十四平方米,而价钱只按四十平米收的。全粮食局机关干部的住房,就肖军一人没有解决统建楼。肖军能没想法吗?这次又负责去各家各户的丈量房屋,领导的房子岂不太刺眼了吗? 上飞没想么多。以前的事,他不知道。房子的内幕他也没介入。玉林给他看文件时,他只是浏览了一遍,就扔进卷柜里了。现在,周局长问他,他觉的很纳闷。 “改革的事,肖军和田威忙的挺欢,这还有什么说道吗?”上飞问。 见上飞不明就里,权爱民脑筋一转,觉得和上飞说多了,没必要。于是说道 “不是的。粮改的事挺多的,肖军以前的欠帐,挂帐快三年了。是不是趁粮改政策没出台前,让他把帐清一清。”权爱民从另一个角度说。不管怎么说,总之是把那小绳紧了一紧。 “让他清帐?”上飞觉得挺奇怪。这阵子,忙改革都没忙出个头序来,冷不丁又弄出个清帐,他不知什么意思?“综合科现在没人手,田威一人忙不过来的。”上飞说道。 “把仓储科的洪金宝调过去,帮着丈量、计算什么的。让肖军清清帐得啦。”权爱民说。 “这事得和玉林说说。文件都下发了,怎么办?”上飞挺为难地说着。 “这有什么,谁去不都一样。”权爱民轻松地说道。 上飞把这事和玉林说了。 “肖军,中午我领你喝狗肉汤去。还有田威。” 快下班时,玉林局长从楼上下来,到综合科招呼肖军和田威去吃饭。 “那得去啊,局长请客,不去多不给面子,人说请客不到,两头害臊。”肖军笑呵呵地答应了。全没想到局长为什么要请他的原因。 这一段时间,肖军真的很忙,协助科长田威,从文件的起草,抄写,复核到打字,复印,忙的不亦乐乎。心情也象七月的天,爽朗。高兴的时候,也就渐渐的忘了过去的烦恼 “肖军,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得罪谁了?”喝酒的中间,玉林叹口气无奈地说。 “又怎么啦?”田威问。 “不怎么地。蒋局长上午跟我说,肖军暂不能留在房改小组里。准备精力,把以前的帐清一清,好为下段粮改工作打基础。”玉林也觉的话说的不自然。 “刷”的一下,肖军的心冷了。原以为茂祥下台了,会把所有的阴云都带走,没想到还是阴魂不散啊。他走了,还把小绳交给了别人。“算什么帐?我明白是怎么回事。”肖军恨恨地把酒全倒进了嘴里。说道“还是有人怕我啊!” “也别这么说,如果你把以前的帐都清了,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就可以轻装上阵,省得总这么提溜着,什么时候是个头?我都替你着急。”玉林劝道。 玉林说的对。可关键是算帐的问题吗?我要求算帐快三年了,谁给我算了? “我知道。不过,这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你们瞧着,最后要是能算上帐,那才怪了。我请你们俩上大馆子。原因就是不想让我知道粮食局别人的房是怎么回事。”肖军一针见血地指出来。 “不可能的事。茂祥回家了,上飞和你又没过节。他和我这么说的,绝对不可能。”玉林极力解释着。可每个人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房改小组没有了肖军。 肖军把帐清理的明明白白的,只待局里来人检查验收,然而,等了许多日,局里也没个信息。 肖军的帐,根本就没人结算。 予退在家的毛羽明,很清闲、自在、潇洒。每天骑着摩托车东游西逛。县内的各大水库都跑遍了。只要天好,就去钓鱼。刚开始,钓上鱼时的欢喜,着实让他感到欣慰,感到舒心。面对着一望无际、碧波荡漾的水面,心旷神怡。真的轻松,真的快活。快活的似神仙一样。 鱼钓的越来越多,可吃鱼的时候越来越少。冰箱里堆满了鱼。小毛子不稀罕那两个卖鱼钱,只是消磨时间,自己找乐子而已。到后来,连鱼都懒的收拾了。钓的鱼倒成负担了。 什么事情都有个限度,快活大劲的感觉是什么样的?知道的人不多。 我们是人,是群居的人类。人类是需要感情交流的,是需要人与人之间的爱和理解。离开了众多的人群,没有爱和理解,就不免有一种孤独的失落感。内心里的孤独和感情上的空虚,使人产生困乏、厌倦,就会丧失生活中所有的乐趣。就会产生堕落。 小毛子越来越觉的孤独。高兴的时候,不能对人敞怀大笑,失意的时候,不能对人诉说,一种迫切的需要,就是寻找适应自己的生活空间。需要人与人共同需要的爱和情感。 好好的工作环境,因意气用事而离开了。再回去是没必要的。好在自己开了三十几年的车,买台车跑个出租也不错的。 小毛子把摩托车卖了,四处寻找一个理想的车。正巧,系统内饲料公司的奥迪车要卖。饲料行业这几年都不景气。有部分职工下岗在家,公司经理再坐着高级奥迪车,会招来很多非议。于是,公司决定卖掉这台车,替下岗职工交养老统筹金。公司把卖车的请示报告报给了粮食局。粮食局完全同意这样做。公司便派人联系买主。 两下凑巧,小毛子相中了这台奥迪车。双方议妥十四万成交。小毛子回家筹钱。明天下午交钱领车。公司这面,当天将卖车的情况向粮食局汇报。 公司经理将卖车的背景和意义,及车况的好坏程度,已跑完的里程,价格等向蒋局长作了全面的汇报。蒋局长非常满意。卖车的事至此圆满结束。 生活真是个大舞台。每个人都在不经意地扮演着各自的角色。这时,戏剧发生了。蒋局长在起身送公司经理往外走时,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谁这么有钱?买奥迪车跑出租?” “毛羽明。这小子有钱。”经理也没在意的回答道。 “小毛子?”蒋局长一激棱,接着,脸不由自主的沉了下来。 “车不能卖。”蒋局长一反刚才已定妥的事了。 “怎么啦?”纪经理很吃惊。堂堂一个局长,刚定完的事,怎么说反卦就反卦了呢? “卖给谁都行,就是不能卖给小毛子。”蒋局长有些竭嘶底里的失态。纪经理愕然地傻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蒋局长冷静了一会,觉得刚才有些露骨。便笑了笑说“这是我个人意见,不代表粮食局。” 纪经理还能有什么选择?当小毛子屁颠屁颠的交钱的时候,纪经理说车不卖了。 “你挺大个经理,放屁呢?还是逗人那?我他妈的死期存款没到期就取出来了,你他妈的说不卖就不卖了,这利息损失谁拿?” 小毛子不知其中原委,只是恨恨地骂了几句,解解气,走人了。 车最后以十二万五千元出手了。卖给了一个外地人。 第十五章 粮改前会议 粮改以进入关键阶段,国务院明确提出了时间期限。七月份动员,八月份运作,九月份收尾结束 进入八月份的时候,省政府又一次召开了有各市、州、县的县委、县政府、粮食局等有关部门参加的粮改实施动员大会。取得了共识,落实了期限,统一了实施步骤。 实施阶段,最大困难就是关于减人的问题。特别难办。没有统一的减人标准。 人是社会的基础。人的能量是有限的。减人增效,下岗分流,势必造成一部分人,因下岗失业而生活困难。让什么人下岗?这是很难说清的、说明白的事。它不同于破产企业或私营企业,工人面临破产、裁员,生活艰难无着落而无奈。现在是碗里一块肉,由谁吃的问题?这块肉是共产党的,不是某个人的。九八年粮改失败就是在这个问题上,没有明确界限而造成的。导致后来的分了又合的局面,浪费了大量的人、财、物。损失极大。 工人阶级是最伟大最无私的阶层,出卖技术和劳动力是他们求得生存唯一的手段和技能。他们无怨无悔地伴随着共和国渡过最艰难的时期,他们相信党,相信付出总会有回报。他们理解现实的困难,但是,断了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源时,他们同样会索取他们曾奉献的报酬和代价,索取的也不过是能让他们活下去的物质基础。因为他们是人,是要吃饭的。能减这部分人吗? 减的大部分人就是他们,就是在四十五往上,五十五岁往下,年老体衰之人。于心何忍啊? 每一位领导在处理这个问题时,都是慎重的。他们逐一调查,各个摸底,摸清每个人的经济情况和社会背景,平衡各种社会利益关系。工作进展十分缓慢。 政企分开,继续从上层做起。县委、县政府按照上级有关指示精神,决定成立县粮食收储公司。性质是正局级的全民企业单位。县给定编人员二十五人。粮食局仍隶属县政府机关,定编十人。 粮食局现有工作人员三十八人。其中含工人体制的以工代干人员四人,按照文件精神,去掉以工代干四人,剩余三十四人。还有一个余编。 我们的不幸,就在于没有一个公平竞争的空间平台和机会,任由无限制的权利摆布。权利不是用来服务大众的,而成为某些人谋取私利的机器。所以,我们不可能象外国人那样,在大众利益受损的情况下,去弹劾总统。我们普通百姓为自己的利益,不得不去臣服那些小小的班、组长,因为他们就能决定你的利益得失。我们的命运,不是掌握在上帝手里,而是掌握在有权势人的手中。尽管上级的要求和原则是完美,提出了公平竞争,择优上岗,量才取舍,定岗定员。但是我们的社会里,很难说清楚什么是人才的标准。 我们对某个人的评价,往往会凭论这个人是否会来事?会来事与不会来事,是一个很含蓄的东西。但他就能决定你仕途的高就与否?小人物忌恨顶头上司的不公,怨恨自己的不会来事。大人物们也同样在升迁路上,因没得到提升而反省自己的不会来事。什么都不差,就是没升上,除了差会来与不会来,还有别的原因吗?会来事与不会来事,等同于我们评价某个人的德、才标准。 粮食局简单地一分为二,本就相安无事的。然而,权势的触角,不会放过任何有利于自己的机会。每个人都希望在无标准的控制下,满足自己的心愿。收储公司的懂事长,由原来的粮食局副局长林道之担任。借这次机会,他把自己的女儿安排到公司财务科任科长。学历为高中,就业途径为内招。另一个是县委常委组织部长的妹妹,从基层企业调进公司财会科,任出纳员,学历为中专,就业途径为学校毕业分配,是一个老中专生。现在公司财务科共有五人,就属此人学历水平最高,但只是一个小出纳员,位置最低。 这样一来,粮食局在实行政企分开时,由原先的缺编一人,到现在是超编一人。代干干部算在外。还得有一人下来,才能体现减员不超编。 肖军有种预感,感觉到这次分流下去的,可能就是自己。因为自己在此是孤身一人,无亲无故。他形象地对田威科长说“假如进行举手表决的话,别人都会有举手或不举手的,因为那些人都是沾亲带故的,惟有自己,会刷地一下全举手。因为不愿意的只有自己,不涉及和得罪任何人。” 还有一人比肖军还要焦急。这个人就是吉鸿克。此人是粮食局有名的红桃二既活会。一年到头,他自己都不知自己是干什么的?领导也不知道怎么安排他?这次分流,首先就是按在编在岗优先,不可能把在岗的分下去,把别人安上,那样,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吉鸿克权衡再三,觉得没有一点能占住脚的理由。只有做工作了。他的确想留在粮食局里。那毕竟是政府机关,属公务员系列。没有付出,就谈不上索取。吉鸿克很有商人头脑。 他知道,单凭自己是没法说通别人的。既便是花钱,也未必能办得成事。毛羽明就是例证。我们现在社会中,有许多这样的事,不花钱办不了事,花钱又未必能花出去。没有一个接洽的人,钱,你都送不出去。没人敢要你的钱,你那钱,这时无异于毒饵。是要命的。 吉鸿克终于找到了蒋局长的干亲远房妹夫,论起来,还算是未过五复的亲戚。于是,他拿出五千元钱,告诉人家,钱必须送出去。自己必须留在局里。 假如站在公正的天平上,我们衡量自己所处的位置的份量,我们就会无怨无悔的听从命运的安排。就有如考大学一样,所有的大学之门,对所有的人敞开,你只要凭你自己的真才实学,考上考不上,你都不会有怨言的。 我们的人事问题,难就难在亲情无法割舍,体制单一上面。在这口大锅里,该出去的不出去,该留下的留不下。权利人对他的臣民说你行,你就行,说你不行,你行也不行。谁去约束和监督权利人呢? 人事问题在每位局长心中早就有谱了。大家都心照不宣。每位局长都有自己管辖的体系,自然就以自己的体系为纽带,进行挑选。体系是构成自己权势的基础,有了强大的基础,才有广泛的权利范围。因此在挑选自己的势力体系时,就要求做好利益和势力的均衡关系。 县委副书记亲自参加机关人员分流的研究会议。目的是为了监督,以示公正。为避免人员挑选出现撞车,或是为利益不均出现矛盾,决定粮食局出一个代表,收储公司出两个代表,一人一次,轮番挑选。粮食局由蒋局长出面,收储公司由公司懂事长林道之和公司总经理权爱民出面进行选人。这种选人的机会,可能会出现或多或少的情况,因为总体上看,二方面超编仅是一人,为此,决定先把超编的人剔除来,剩下的无论怎么选,都是饱和数。 这事是权爱民提出来的,大家没有异议。但决定剔除谁,让谁下去时,大家都默不作声了。戴书记代表县委当然不能说什么,人员怎么分流?自己只是出出面,当众宣布一下而已。怎么分?那是粮食局自己的事。 都不知声也不是办法。权爱民的本意是自己提出这个方案后,自然就应由蒋局长主持说话了。茂祥前几天跟权爱民透露了蒋局长对肖军的态度,所以,权爱民认为,让肖军下去是一致的。自己不想得罪肖军,也不是怕得罪肖军。关键是把球踢给蒋局长,让蒋局长去得罪肖军去,自己落得个好人。 蒋局长心中明镜权爱民的意图,自己是一把手不假,但现在一分家,将来的事还很难说。公司那面也是正局级单位,自己能不得罪人的话,最好不去得罪人。让谁下去,就得罪谁?这可一辈子的大事啊。关系到子孙后代的前途啊!既然权爱民说出了方案,就由权爱民去说吧。权利也不在一时。蒋局长也不知声。 权爱民见蒋局长不知声,才后悔刚才的冒失。这个会议本就应由蒋局长主持,由蒋局长提出方案,现在,自己一开口,大家都不作声了,所有的目光都盯在了权爱民身上,既然你能提出人选方案,就按你说的办吧。 权爱民脑瓜挺活,见大家都注视着他,让他继续说,便无奈地笑了笑,说 “怎么都不吭声了呢?” 蒋局长也笑着说“你都拿出方案了,你就说说你的想法。” 权爱民无奈,只好说道“我也没什么方案,不过,按照省政府粮改会议精神和粮改方案,对欠公款的暂不参加粮改。现在局帐面上还有不少欠公款的。” 蒋局长最不愿听的就是这句话。他现在属于取保候审阶段,粮食局为他垫付十七万元的税款,至今在帐上挂着呢。他不愿挑明让肖军下去,采取一人一次的挑选办法,就是避免出现这个情况,大浪淘沙,淘下去的,你谁也怨不着。如今,你说肖军欠帐,自己呢?权爱民在县委书记面前这么说,是有别的用意呢?还是在讽刺我什么?蒋局长挺烦。他向四下里看了看,把手中的笔扔在了桌子上。 权爱民看见了蒋局长这个不在意的动作,又见蒋局长的脸变了颜色,知道蒋局长误会了。自己再不明说,恐怕加深了误会。没办法,只好挑明说了吧。 “我是说,粮食局帐面上,肖军欠款达二十多万,已经快三年了,始终也没结清。我听索局长说,外面还有不少拉手帐,没法算。如果再不借这次机会结帐,这帐不知是挂在粮食局帐上还是挂在收储公司帐上。” 权爱民说完,便不知声了。大家心里都明白权爱民的意图,所以,大家还是默不作声。 权爱民看看实在没办法了。就说“粮食局要不要肖军,我不管,肖军的帐,我们公司是不能管的,肖军帐不清,我这面是坚决不要肖军的。” 终于逼权爱民说出了大家共同的想法。上飞笑了。终于把这个大刺猬扔给权爱民了。年轻人,你还嫩点。上飞心里说。 县委戴书记发话了“我完全同意周局长的意见,欠款二十多万,怎么还能让他上班呢?粮食局这些年为什么不让他极积清帐呢?这个同志,暂不作分配。我同意。” 剩下的人,就好安排了。 第十六章 下岗分流了 以工代干四人,工资关系、人事档案什么的,全部拿入新成立的粮食批发市场单位。工作仍在粮食局。福利待遇同局机关人员一样,属借调性质。 真正被分流的只有肖军一人。去向未定。 八月五日。肖军一上班,在二楼的拐弯处,遇见了廷文局长,廷文边上楼边怀歉意地说“你看,我昨天没参加开会。我也是今朝上才知道的……” 肖军一听,就知道了是关于自己的事。肯定不是好事的。大约八点半的时候,廷文打电话来,叫肖军到三楼蒋局长办公室去。 肖军上去了,一进屋,就看见蒋局长在其正位上坐着。廷文和黄玉林在两边的沙发上坐着。蒋局长绷着脸,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那二位局长的表情则有些不自然。 “来,坐。”蒋局长示意肖军坐下。 肖军便坐在紧靠廷文的沙发上。 “是这么回事。”待肖军坐下后,蒋局长说话了。 “根据省委、省政府关于粮改政企分开精神,昨天在县委戴书记代表县委的主持下,局党委进行了人员分流。按照省委会议精神,在这次粮改分流工作中,凡有欠公款者,都不能进行分配。要组织清欠,待清欠结果看,再另行分配安排。昨天,在研究人员时,发现你帐面欠款达二十多万元。所以,根据省会议精神和县委戴书记的意见,决定对你实行停止工作、停发工资、积极清欠。待清欠后,另行研究你的工作。现属于留局待分配。你看你有什么意见。” “翁”的一声,肖军的头胀了。平时遇事不慌,越是重大事越能稳住架的肖军,这时也发蒙了。这倒不是怕事的缘故,而是多日担心的事,终于爆发了。肖军担心有一天,会有人用此帐做文章,逼肖军说话,但没想到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抛出这个问题来。这是活命的饭碗啊。这事无法让人想清楚、想明白的。因为这工作是肖军养家活命的饭碗,难道真的拿肖军的工作、饭碗子当筹码吗?这太不进情理了。 冷静,冷静。肖军一再告诫自己,稍息片刻,肖军说话了。 “关于我帐的问题,我想各位领导都或多或少的听了一些。但今天的这种场合,我只想问一句,你们是正式找我交流意见呢?还是三位局长代表局党委,向我宣布决定停止工作、停发工资、、清欠呢?如果是决定,你们没必要征求我的意见。我也用不着和你们说什么对不?” 充血的眼睛要冒出来般的胀痛,冰凉的口气,有些逼人。局长们不知肖军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的话里透不出愤怒来。很平淡,很平淡。他们原以为肖军会以一阵疾风暴雨式的愤怒和抗议发泄着不满。但是没有,一点都没有。这种平淡的气氛,就象讨论和他无关的事一般。使原本就决定的事,不知是说好还是不说好? 还是蒋局长说话了“不是,这只是一个初步意见,看看你还有什么意见,不是正式决定。” “那好,这么说,我就说说我的意见。”肖军向沙发后坐了坐,挺直了身子说“我不同意这个意见。不管你们说什么?我也属于粮改小组成员,政策和文件精神我都懂。这么做,我清楚意味着什么,我不想把分流下岗和清欠待分配联系在一起。但你们这么办,就是把我分流下岗了。不是分流,是下岗。你们凭什么让我下岗?好听一点,算是分流。至于欠款的事,我不承认我欠款。我不欠任何人的,别人也不欠我的。我清什么欠?上那去清欠?帐上体现欠款的事,不怨我。你要挂一百年不清帐,我还该你一百年不成?粮食局和经销公司对我的帐不给结算,不给清帐,我还能自己去把帐勾了?这个责任怎么能让我个人承担呢?我是九六年六月份从乡下撤回来的,今天是九八年八月份,这么长的时间里,我多次找你们局领导,要求算帐、清帐、结帐。你们谁管了?就说今年四月份,国务院关于划分经营性亏损和政策性亏损时,我分别都找你们了吧?换句话说,在坐的各位局长,关于我要求算帐的物质、资金明细清单,交到你们手里的不下三四份吧?上个月,房改时,你们让我清帐,结果呢?最后谁管了?我说的是事实吧!那么,不算帐的责任在你们,你们凭什么让我承担这个责任,来分流我,让我下岗呢?” 肖军停了一下,理顺一下思路。 坐在对面的黄玉林局长,放下跷起的二郎腿,对蒋局长说“有些事,不怨肖军。咱也不应该和肖军算帐,这乱糟糟的。” “是啊。”蒋局长接过话,说道“这一切都推到我这来了,本应该是茂祥局长解决的事,弄到咱这来了,谁让咱赶上了呢?不过,肖军,我和你这么说,茂祥局长在退休交接工作时说,你办酒厂,亏了四万多元,你当时办酒厂时,没有请示局里,所以,就没给你结帐” “那话不能这么说。”冷静一下的肖军,突然一改口气。变得有些激动,大概是涉及到酒厂的事,触动了他那根敏感而又绷紧的神经。 “亏损我承认,但亏损的责任不在于我。我在和公司签定合同时,明确提出了自主经营,我干什么买卖,没必要请示局里。我说的是合法买卖。这是一。其二呢,如果说没请示局里,也不对。当时主管公司业务的是范新伟书记,我和他亲自算的帐,做了可行性的测算,他认为可以,我才干的。” “新伟书记退休了,谁能给你证实呢?”蒋局长问。 “那没关系。他证实不证实都无所谓。他就是说没这回事也行,我现在手里有我和他算帐的字据。再就是,他领我亲自到铺板石镇政府找的董老三书记和黄镇长,为我联系当地事宜,这确是事实吧?再说了,是人,就应当讲点道德和人性,我不信在这个时候,他会落井下石的。”肖军不停气地说着。 “肖军,你刚才提到承包合同的事,那么,我问你合同中规定自主经营是对的,自负盈亏也是合同中规定的吧?从这点上说,你亏损四万多元的责任,就得你个人承担。”蒋局长说完,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呷了口水,为这最终的、无可辩驳的结论而自慰。任你肖军说什么?多么能狡辩,你最终还是落进了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圈子里。自负盈亏,就是要你承担责任,你要承担的责任就是现在的结果,停止工作、停发工资、分流下岗、待分配。 “是的,我并没说我不承担责任。”肖军不待他继续想下去,便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局长们的心里都松了一口气。既然肖军你认了这壶醋,就是认同了这个处理办法。这年头,逼急了的人,比狼还要凶。交一人都不容易,谁还没事去得罪人哪?如果好解决,顺顺当当的解决,上届班子也不至于把这个包袱扔了二年推到我们这班人手里,还赶上这么个点,是够委屈他的了,可谁还顾的了这些?谁让他不会来事呢? “但是,我要说的是亏损的责任究竟在谁呢?谁应当负这个责任?”肖军一转口气,使原本松了口气的局长们又绷紧了神经,他们不知道这其中还有变故,只有廷文心里明白,而此时他起身出去了。 “我自主经营,合同中明确规定的,所以,我用不着请示局里。自负盈亏,我也认可,但是,粮食局以行政手段干扰我正常的经营活动,造成了我的亏损,这个责任应该由我来负吗?”肖军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到底怎么回事?你细点说清楚。”黄玉林放下手中的小本问道。事实上,蒋局长、黄玉林局长真的就不知道怎么回事,茂祥局长也不可能跟他们说及此事的。如果真有别的缘故,那这里肯定有点说道,否则,肖军认帐的事,茂祥他们两年多不给人家结算帐,算帐、结清,很简单的事嘛,为什么不给清帐?就算肖军办厂没请示局里,可人家认亏损的帐啊,该谁负责的谁承担不就得了?如此说来。我们这班人被人家当枪使换了,他们退休回家了,撵人下岗得罪人的事,留给我们了,划不来。既然肖军说了,听听也无防,最起码心中有数。 肖军松了口气。既然说出来了,就不要着急,慢慢说。 “不管怎么说,我在经营上,开办酒厂,搞实业的动机和出发点是好的。现在的事实,也证明了我那时干酒厂是对的。现在开酒厂的,那个没发家?我办的是厂子,需要投入资金,购置设备,我在夏家哇租了二十九间厂房,进行了维修、建设,挖了酿酒发酵池,打了深水井,扯上了动力电,购买了锅炉、酒具等等。有形的资产不算,就无形的投入,各项费用、工人开支等,从九五年七月开干,到九五年十一月投产试营,这期间,仅十三名工人的工资、伙食等支出得多少钱?厂子再小,也算是个工业作坊,也得经过投入、产出、回收、利润这一经济规律。我是十一月份出酒的,由于酒窖凉,出不了计划的产量,需要一个暖窖的过程,这是技术术语。到了九六年一月末,我已出酒达三万多斤,我又养了七十多头猪,略算一下,我有赢利二万三千多元。到二月份过春节,雇工放假,休息了,等到三月份的时候,韩萧天找我不下三次,叫我撤回来,我当时干的好好的,我撤回来干什么?再说我还养着七十多头猪,猪还不够出栏份量,我怎么处理他们?这不是明显调理我吗?所以,我说啥也没同意撤回来。但韩老板不知用什么办法,竟让廷文局长去找我,命令我撤回来,我一看,公司经理的话,我可以不听,局长的话,我能不听吗?所以,我就撤回来了。猪,我贱卖了,我投入的钱,不都白扔了吗?你们说,这是谁的责任?” “肖军,你、你、你可真能冤枉人啊!你亏到啥情况了?叫你回来是为你好,你可真是狗咬吕洞滨,不识好赖人” 廷文局长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坐在了蒋局长的大对过,一听说是自己让人撤回来的,还是不知用什么办法请他去的,似乎责任全归他似的,一着急,就有些口紧结吧了。 “别那么说,甘局长。”肖军有些火了。这个时候,多么关键,竟有人赖帐,这不是落井下石吗?由此,肖军深深地记下了廷文的大疙瘩。 “我现在的情况,就是你对我好呗?”肖军嘲笑了廷文一下,接着说“我亏啥样?你说我亏啥样?我到底亏多些你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就现在算帐,我亏了也不到四万元。我投的那些钱,你知道多少吗?”肖军红了眼。说话也激昂起来。他顿了顿,见局长们无精打彩的样子,知道自己在理上占了上风,于是,他缓了缓口气,又说道“话说回来,甘局长,咱们关起门说话,在坐各位年纪比我大也不过六七岁,算是我的大哥,敞开门说话,你们是局长,是领导。你们一句话,就可能成全我,救了我,你们一句话,也能毁了我,毁我一辈子。你们成全我,不用花你们一分钱,你们毁了我,不光是我,还有我的孩子,你们懂吗?为什么这时候了,你还这么说呢?你那意思是,责任不在你,在于我呗?是你为我好,我才落到这种地步呗?说白了,我和你们算帐,我代表是我个人,你们代表公家,我能赖一点就赖一点,这是人之常情,并不过份吧?况且,我还没赖你吧?事实就是你让我撤回来的,对不对?” “有这么回事吗?”蒋局长问廷文。 “是,不过当时是索局长责呈我叫肖军回来的,这事……”廷文一脸的不情愿说道。 “我不管是谁叫你让我撤回来的。你是粮食局局长,是你亲自上我那,命令我撤回来的,没错吧?”肖军咄咄逼人地问道。 “玉林,你看,我说要好解决的事,早就应该解决了,现在却让咱们来评判谁是谁非了。”蒋局长有一种上当的感觉了。在县委书记面前定下的事,必须得弄出个结果。 “我说过,公司的帐别动,一动就乱套。挺好解决的事,不给解决,现在,得罪人的事,扔给咱们了吧?”黄玉林说。 “肖军,按你这么说,你这帐还真就没法算了。如果你要说,当时不撤回来,现在你成了暴发户了呢。”上飞这时才露出一种无奈的笑来。 “我并没说我一定会成为暴发户。但我可以肯定地说,我赔不了钱。这是事实。” 大家都静了下来,面面相嘘。事情解释到这种地步,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尽管在此之前,考虑到肖军会有许多不服,但只要抓住亏损和挂帐未结算的把柄,这是铁的事实。不管你肖军说什么,有什么不服,有什么不满,都和我们这届班子没关系。就算你有怨言和我们说不上。根本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多的过道码,转来转去,倒让肖军给转悠了。这帐你是结不结吧?人家根本不认欠帐,是你不结帐,清什么? 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收场了。因为你得判断谁是谁非?你才能下决定。现在看,肖军在理上明显占上风。如果败下来,昨天辛辛苦苦、逐个对比、反复推敲权衡下来的人事安排,不都因此打乱了吗? “这么地,肖军。”蒋局长说话。主谈的是他,他是党委书记。这是昨天研究确定的。只有他才能收这个尾。请神容易送神难,解铃还须系铃人。别人才不便多说什么呢,这关系别人一辈子的事呢。 再谈下去明显是没必要了。在理上,根本没法让人心服口服,只有采取别的办法。“经你这么一说,有些事的确需要研究。不过,由于当时是茂祥主持工作,有些情况我们也不是十分了解,这你知道的。为什么不给你结帐?什么原因?过会我们再调查一下。不过,你帐上欠帐是千真万确的。戴书记代表县委不可能去过问为什么不算帐的细节,昨天权爱民一说你帐上欠那么多的钱,换了谁,也会这么决定的。我们嘛,这次已确定留在局里了。这不,廷文、黄玉林他们都在这,虽然我们也代表局党委找你谈这件事,但是,上次党委会是县委戴书记主持召开的,你的事,也是上次党委会上决定的,我们也不好推翻,也只能执行这个决定。不过,对你的事,我们要尽快去解决,你看怎么样?” 说了半天,还是不讲理。还是得执行这个决定。开头的话,不过是虚伪之词罢了。谁还相信你今后呢? “绝对不行。”肖军的态度十分坚决。他接着说道“不管是谁的决定,牺牲我个人的利益,绝对不行。你们现在说清欠,停止我工作,又停发我工资,实质上意味着让我下岗分流。我不是不明白这点。你们所说的尽快,快到什么程度?能给我个时间吗?我明天,不,就今天下午,我就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送来。那么帐到底什么时间算?我也坐了快二十年的机关办公室,这套官僚法脉,我多少明白点。你今天一拳头,把我打老远,我什么时候站起来,那不是你们要关心的。八月份分流,九月份粮改结束总结,十月份备储,十一月到来年的五六月份接新粮,接着晾晒,你们都会以没时间,下次来吧,这么推脱我,我还不明白这点,这样的事,我见多了。” “那不能,你这边送东西,我那边安排人算帐。你看行不行?”上飞继续以商量的口吻说道。 “不行。”肖军态度依然不变。整个谈话陷入僵局。 “肖军,这么说吧,就我个人来说,我也不想出现这个结局。换句话说,我也不愿得罪你。不过,我今天只能和你这么说,我个人改变不了组织上的决定。我只能答应你尽最大可能解决你的事。”蒋局长的口气强硬起来了。而且不代表组织,以个人的名义表了态。 如果继续僵下去,也不是办法。退一步再说吧。肖军想着。 “那好,今天是八月五号,我明天把东西全部拉来,我想,在八月十五号之前,能完事吧?”肖军无奈地说道。 “行。一会要开全局大会。你的事,就这么办。黄玉林和廷文都在这,我说帐要尽最大可能算,能赖就赖点,价格就高不就低,快点解决算了。行不?” 蒋局长既是征求他们二位局长的意见,又象是对肖军的境况表示同情和照顾。 肖军神情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在床上躺下。 “这破事,乱糟糟的。总算是肖军答应了。要不,一会开大会,肖军放起横来,还不得乱套啊。”黄玉林说着。 “就是。早该解决不解决,推到这节骨眼上,搁谁也够一说的。没办法,就得我去当这王八犊子角色。”蒋局长说。 “关键是这么一回事,粮食局跟肖军算什么帐?肖军是韩萧天公司下属的承包人,粮食局应该和韩萧天算帐,问韩萧天要钱。咱们扯这个闲蛋干什么?要得罪人,让韩萧天去得罪去,你昨天开会,怎么不说呢?”黄玉林直接了当地问蒋局长。 “不是那么回事。欠帐的过道码我不清楚。权爱民一说,戴书记就表了态。我能说什么?关键是粮食局定编十人,留不下他。收储公司那面,权爱民坚决不要他。就连老江和吴建国都是将就着安排的。就差肖军一人,没办法才以清帐的名义定下来的。”蒋局长解释着。 “这肖军,可够倒霉的了。跟我干一回,我他妈的也帮不上忙。连老江都没人要,这些都是我分管的口,这不是和我过不去吗?”黄玉林报怨地说道。 “找我吗?”任喜明被找进了局长室。他一进屋就说着。 任喜明现任植物油厂党委副书记。厂长兼书记的是原米字粮库二把手的朱起立。这次粮改,米字粮库的一把手大老董,可能要退下来。退之前,大老董想把曾是自己部下和心腹朱起立调回米字粮库当一把。以便自己退后,让老朱压住阵角。否则,粮库还不得乱翻了天。在位时,没人敢明面整你,不在位时,就到处鼓包,四处告状。这事发生了四五起了。要是换一个自己势力的人,还能维持局面。要是换一个早就气不恭,蓄势待发的人,天下大乱不说,难保有人遭殃的。 朱起立一走,油厂的一把就出现了空缺。二把手林飞虎,五十多岁的人,一直是负责技术的副厂长,大调整班子时,也没有动他。主要就是他技术方面的原因。油厂是一个负债累累的老厂,面临着倒闭的困境。这次粮改,油厂必须从减员增效入手,裁减大部分职工,做为五十多岁的林厂长是坚决不干。他私下里说宁可回家也不减人。有饭大家吃,有粥大家喝。别人没饭吃,我做为厂长,就应当第一个没饭吃。这种态度,和当前形势的确不和拍,不入调。因此一把厂长的大权,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任喜明手上。 任喜明这几年上下维持的都很好。前任局长茂祥,为任喜明在萧天公司个人承包做买卖,偷漏税之事,费尽了心血。上下打点,把本以要判刑的任喜明,花了四万保释金,才办了个取保候审。之后,又提起来,任油厂的支部书记。那四万元保释金是从局里垫付的。找他来,估计也是这钱的事。 “来,喜明。”蒋局长热情地招呼着。全然没有跟肖军谈话时的严肃气氛。很随和。 未等正式谈话,喜明笑呵呵地说“不用说了,我知道找我什么事。不就是欠钱的事吗?” “呵,消息挺灵通的。”黄玉林局长打趣地说道。因为,昨天的会议,黄玉林也不够资格参加。显然是有人把昨天会议的内容告诉了喜明。 “我的帐是那么回事,当时是索局长同意核销了。我现在只承担一万元。怎么样?”喜明问。 “既然索局长答应了。我们也得尊重他,就按他说的办吧。”蒋局长同意了。 同样是欠款,肖军的欠款有各种人为因素,尚不能去正面解决。而一个因行为触犯法律,受法律制裁交纳的保释金,却能用公款交纳,并堂而皇之的核销。 心跳的厉害。起伏不定的胸膛里,有如熊熊烈火在燃烧。一种说不出的委屈,一种难以言表的,被人欺负说不出话的感觉,在撞击着肖军的心。血不会凝固,它剧烈的加快着,周而复始地添加着愤怒的氧料。胸口堵的厉害,有间歇的疼痛感。压抑的气闷在心里,有欲呕之感。两眼火辣辣的象喷火似的灼痛。 挺住,一定要挺住。不要让别人看笑话。肖军手揉着胸口,喘着粗气,自己安慰着自己。 “开会喽!开会喽!”有人在走廊里喊着。 大家陆陆续续地向二楼的小会议室走去。 “肖军开会了。”不明就里的党办主任谢文东,推开门招呼着。 “不用去了。”肖军躺在那,身也没动地说。 二楼的小会议室里,挤满了全局的人。大家都在等待最后的结果公布。有一部分人事先已知道了自己的去留。但是,大家的心里很平淡。每个人都清楚自己在局机关里位置。有势力的人,可以为自己挑一个好的位置及工作,用不着担心。没势力的人,只能听天由命了。这只是其一,更主要的是,现在的分家,大家还看不出究竟是那方面好。这是新生事物,没法判定他的命运。既然命运操纵在人家手里,自己还有什么选择吗?操那心是白费力的。 按照省政府的会议精神,是择优聘用,竞争上岗。给大家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实际上,还是那套老话经是好经,歪嘴和尚念歪了。 有个现象挺怪,越是有权势家挺的子女,有真实才学的越少,当然不是绝对的。或许是家庭的熏染,使他们更趋向追逐权利的社会,为权利不惜丧失人格,跑官、要官、买官、卖官,阿谀逢迎,极尽所能。所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官、小官、从市里到县里,县里到局里、镇里、乡里,就连小班组里的大小官儿,都有这些人的影子。有的人形象的说,看政府大院的年轻人,别问他是干什么的,问他背后的爹妈叔叔大爷姥姥舅舅爷爷三姨二姑舅丈人是干什么的?准!保准都有背景。天下将侯,宁有种乎?没有。就是遗传。 而对另一种人来说,书本上的知识使他们过于理想化。他们注重的是真才实学,仍在信奉“学而优则仕,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古训。他们明白,凭老子的势力,是不可能为他们挣得一席之地了。肥缺阔窝都被老子的老子挤满了,那还能轮到他?君不见,机关人员年年减,机关人员年年增。一茬一个新面孔。这已成了社会腐败的一种自然现象。裁减就是权利重新分配。没有老子的势力,不凭自己的真才实学,靠什么立足于世呢?所以,这类人注重的是以一己之长,谋进身之路。凭本事求个工作干,谋事业发展。生活上无非是混碗饭吃罢了。 人们也都以一种安于天命的超然感,去对待世上所发生的一切。旧社会他们没见过。新时期的腐败,他们已是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了。他们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也就没有能力改变自己的个人命运。大学生闹事怎么了?不还是依然如此吗?实际上,腐败是人类社会共有的,是人类私欲的共性,有多少人不在位子时,腐败不着,才大喊打腐败,而轮自己的时候,也在腐败呢!腐败,社会主义国家有,资本主义国家有,过去有,现在有,将来还会有。历朝历代的统治阶级有几个不反腐败呢?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少见为怪嘛,见的多了,谁还会怪呢? 然而,这里有一个问题,就是把腐败和犯罪混淆起来。腐败不尽同于犯罪,犯罪是人人可以口诛笔伐的,而腐败则不然。腐败不过是无能的百姓妒恨的话柄而已。你能说任人唯亲的腐败,生活作风的腐败,公车私用的腐败等等是犯罪吗?但是,你也不能把那些贪污盗窃、执法犯法、询私舞弊、草菅人命的犯法犯罪行为称之为腐败。他们要有过之腐败。可悲的就在于此,有人把这些统称之为腐败。人们把你腐败了吗?当成笑谈了。而没有从深层次去问你是不是在犯罪?对党和人民的利益不忠,实质上就是犯罪。 会议由蒋上飞主持,县委戴书记做动员讲话并宣布决定。 戴书记四十多岁的人,是从尖沙调过来的交流干部。说话 第十七章 落魄 散会已很长时间了。人去楼空。楼里空荡荡的。 “肖军,老江。”楼下有人喊。 肖军起身趴在窗台上,一看,是黄玉林局长在楼下喊。 “老江回家了。”肖军说道。 “那你下来吧,我请你吃点饭去。”原来黄玉林是等局里人走后,找肖军吃饭,安慰安慰肖军。 这次分流,不用说,最不理想的就是肖军了。 其次就是老江了。按工作性质分,老江是应留在局里的,不知什么原因,把小吉子弄上去了,把老江整下来了。而且还是小吉子接老江的位子。老江是主管全县的农村工作,去了公司,没什么正经活。按公司个别人的意见,老江公司也去不上,局里留不下,公司只好将就着要了。老江并不领情,满腹牢骚。一出会议室,便对黄玉林说“行啊,我跟你半辈子了,你终于把我踢出来了。我临回家的人,还被你们踹了一脚。别的局长都护犊子,你可好,把跟你的肖军和我都弄出来了。”老江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黄玉林。 黄玉林受不了啦。“你这是什么话?我黄玉林整你干什么?还不错呢,再减的话,就该减我黄玉林了。”黄玉林也是一肚子想法。所以,想在中午请老江和肖军吃点饭,解释解释。 肖军一下楼,济生在楼下站着。见肖军出来了,就说“我等你吃点饭去。黄玉林局长在外站着,等他走后,咱俩再出去。” 看来他不知黄玉林找肖军和老江吃饭的事。 “黄玉林找我吃饭,咱们一块去吧。”肖军想笑着说,可实在笑不出来。很平静地说道。 黄玉林见肖军和济生一块出来,便招呼一块去吃点饭。 有句话说,当兵的请当官吃饭,去了算赏光。当官的请当兵的吃饭,那的确是给面子的莫大荣幸。在现实生活中,当官请当兵的,还真不多。肖军跟黄玉林在一起,快有多半年了,双方对彼此的印象都不错。肖军认为黄玉林为官没架子,处人实惠,讲义气,工作务实。黄玉林对肖军的印象是在工作中逐渐改变的。听原来局长圈子里的人说肖军这人不怎么地,背地里整人,工作什么也不是,为人古怪,说话偏激。但通过这半年的时间,黄玉林对肖军有了比较全面的认识,不只一次在公共场合里说肖军这人不象有些人说的那样横,工作肯干,水平很高。毕竟是学校毕业的高才生。 黄玉林本人很善写能说,在评价全局的写作水平时,说“全局有三杆笔,全在综合科,一是理论派田威,二是字匠老江,三是综合肖军。全归我黄玉林所用。而这次分流,肖军分走了,老江险些没人要,这些都是黄玉林管的范围,再加上分流研究会上,自己没资格参加,结果,都可黄玉林这科了,黄玉林能没想法吗? 四样小菜,很简单。要了一瓶白酒。济生有病,不喝白酒,要了两瓶啤酒。谈话的内容很简单。都不太往深里说,无非就是安慰一下肖军而已。这个时候能说什么?能吃什么?就是喝喝酒,浇浇愁罢了。 “肖军,这个事,事先我也不知道。昨天下午,咱们在一块了。开会研究的就是县委戴书记、权爱民、道之和蒋局长。我和廷文都没参加。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没帮上你的忙,对不起了。来,喝一口。”黄玉林劝道并解释着说。 “不怨你,黄局长。分流我,我有准备。不过,我没想到他们会提了我的帐。让我哑口无言。实际上,有一千个理由,都能把我分流下去,但他们没选择,偏偏选择这条道。他们没想想,索局长压了我那么多年,都不敢和我提这个帐的事,差什么?现在他们提起这个帐的事,这是逼我说话啊!”肖军恨恨地说道。 “别上火了。你看老江那几句话,那是什么屁话?那意思是我要小吉不要他了,好象我和小吉子有什么勾当似的。”黄玉林放下筷子,为老江的牢骚有些委屈。 “吃菜吧,肖军,,别上那没用的火了,现在的分流,就是可没能耐的分,谁让咱没个好老子呢。”济生慢慢地说着,夹了口菜,放在肖军的碟里。 “今天你的谈话,开头都挺好。平常我看你不愿说话,还挺担心的。听你开头那几句话,我就知道用不着我帮你说什么了。不过,后来你还是没说到点子上。”黄玉林说。 “什么话?”肖军问。当时光顾说了,没在意听别人说什么。 “我后来提醒你,粮食局不应该和你算帐的事。两句话不就完事了吗?第一,你粮食局不应该和我算帐,我是公司下属的承包人,要算帐,找韩萧天算去。我跟韩萧天有借贷合同关系。第二,我没向你局里借一分钱,我欠你们什么钱,你们和我算什么帐?这两点说完,他们还有什么唠的?大家都明白这事是熊你,可你当时怎么就没明白过来呢?我点了你两句,你都没听。”黄玉林夹了口菜说道。 “我没在意。那时我也是气蒙了。光顾说自己的了。不过,我当时没想那么办,这帐都压我好几年了,现在谁和我算都行。算完了,我就解脱了。如果那么一说,人家一句话,行,不用我们算,就拉倒。那不又把我扔一边了吗?什么时候是头啊?” “也对。”黄玉林表示了赞同。接着说到“不行的话,你自己先干点什么。共产党这碗饭也不那么好端,早晚得走这一步,早一点,晚一点罢了。你放心,肖军。等你帐完之后,我保证给你安排个理想的工作。”黄玉林仍然劝慰着肖军。 “黄局长,这么说,你还是没明白。它根本不是帐的问题。我不欠帐,他们不结算,那怨不着我。前段时间房改,文件都打印下发了,你签发的那个房改领导小组,最后不是把我撤换掉了吗?当时我就说我知道怎么回事,你还硬说不是,是为了让我清帐,算完帐好轻装上阵,结果呢?谁跟我算帐了?现在又怎么样?”肖军说。 “是的,我当时没想那么多。现在看是有点说道。”黄玉林认同了。 “说道?”肖军干涩的冷笑了几声,端起酒杯,很很地灌了一大口,说道“我说过,有一千条道他不让我走,逼我没道可走,这是他们自己找死,怨不的我。” “别想不开啊,千万别冲动。”黄玉林领会错了。以为肖军会报复走极端自我毁灭的道路。忙开导说“我家对门,有一个开露天烧烤的,就是晚上支个小炉子,烤串的小地滩,你猜一月能挣多钱?” “六七百块撑死了。”济生说。 “六七百?我那天晚上去吃串,他知道我是局长,问我一月挣多钱,我说六百多块,他说给他两个局长都不干,他一月最少能挣一千五百多!”黄玉林说道。 “能挣那么多?”济生怀疑的问。 黄玉林有点来玄,肖军知道他那是为了安慰自己,便不去计较真伪。 “我撤那谎干什么?”黄玉林加重了语气,越发显的象是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要不说,有点能耐的,就不守这摊,端这饭碗,还他妈的受人家气。”济生相信了。有些羡慕,但又无奈地说着。 “这么得了,济生,我出资,你出技术,肖军出面管理。咱们办个大型养殖场怎么样?”黄玉林见肖军对地摊不感兴趣,便换了个话题,说起养殖的事来。济生是兽医大学毕业生,黄玉林是搞饲料行业出身,肖军办过养殖场,养过猪。还算配套的人马。 “那玩艺行,只要不死,就挣钱。”济生感兴趣了。 “你把好防疫,别死鸡,保证没事。”黄玉林说。 不知他们是在安慰肖军,还是准备着手要干呢?肖军的心事全不放在这,更没想到去报复杀人之类的想法。至于干什么?更没时间去考虑。一个埋藏了很久,一直不忍心举报他们,甚至送他们上断头台的想法,此时如火山般地喷发出来,不可抑制。既然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是你们逼我走绝路的。 “我不会走极端的。他们砸了我饭碗子,我就砸他们的脑瓜子。他们整我到这种地步,我就整整他们看。来,喝酒。”此时,肖军充满了自信,豪情万丈地说道。 见肖军露出了笑容,黄玉林的心放宽了。他顺着肖军说道“是该整整他们了……”黄玉林还要往下说着,肖军急忙打住了他的话头“别介,黄局长,你别说了,谢谢你还敢请我吃顿饭。这件事表明了他们认为我肖军,在粮食局混了十几年,什么也不是,业务上什么也不懂,房的事,吃那么大的亏,都不敢知声,所以,他们才敢放手整我,这回算是到头了,现在我就让他们看看,我到底是什么,这一切都怨不得我。我准备整他们了,万一你在说什么,他们会以为你为我提供情况了,是你鼓动我整他们的,扯上你,犯不上。我今天叫你一声大哥,你说实话,韩萧天公司的事,能不能扯上你什么事?” “我不怕他们。是他们做的熊人。公司那里,我绝对什么事都没有。你牵扯着我也没什么。你不用怕牵扯到我。但千万是别打不着狐狸惹一身骚。”黄玉林告诫着说。 “完了,肖军指定得弄事了。”当天晚上,原来给公司开小车的高文,回到家里和媳妇说道。 “肖军能弄什么事?窝窝囊囊的,这么多年连个房也没混上,要是龙兴的,早就不让了,就看他窝囊,人家才弄他的,”高文媳妇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知道个啥?我开车这么多年,我再没那个眼历还行了。肖军那人非常厉害,公司会计干了半年,就提出不干了。要是窝囊,啥也不是,人家公司会计不干了,为的啥?我跟韩萧天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他啊?要是啥也不是的,还不得继续给韩萧天揩屁股啊!你以为韩萧天叫我做买卖,给我张票,我一倒手,就挣了十五万,他傻呀?他不会自己挣啊!他是想封我的嘴。现在好了,把肖军逼急眼了,扯上咱,可怎么办?”高文害怕了。 “不能吧?”高文媳妇也害怕了。 “我得找他们去说一说。”高文开始张罗了。 两个酒罐体积很大,多段泵和电机又很沉,小件东西虽轻却又很多。寄放在十几里外的人家里。应找个大车拉回那些大件的东西外,剩余的就能用三轮板车拉了。 “局里能不能出个车,我把东西快点拉回来。”肖军找到局办公室主任却生生地问道。 “局里不能出车,你要是个人花钱,我帮你雇一台。”办公室钱主任说道。 放屁!我要是花钱雇车,还用得着你?肖军恨恨地想着,却没敢知声,眼巴巴的看着局里的福利大车停放在那。人在难处帮一把,会使人终身难忘。尽管帮的人不希翼有所回报,但千百年来的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古训,仍是后人尊崇的坐佑铭。 落井下石,古今有之。但除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希翼外,人们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希翼归希翼,又有谁看到“招报应”的呢?于是就说。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说穿了,无非是无可奈何的一种期盼。 这个时候,出公家的车,拉回公家的东西,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吗?这不是明显的在难为你吗?肖军强忍着满腔怒火,压抑着胸中不平的愤恨,却不得不求助于人。强颜欢笑,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肖军体味到了。 “你去粮食所找子杰所长,求他给你出趟车。”黄玉林告诉肖军。 “行。什么时候拉?”当肖军把来意委婉的说出来时。子杰二话没说,同意帮忙。 “明天吧。”肖军感激的不知说什么好。 “这么地,你明天在家等着,车和装卸工我都给你找妥。”子杰热心地张罗着,他知道,人在这个时候,需要的是什么! 九八年,对肖军来说是遭厄运的一年。对全国来说,也是多灾多难的一年。先是哈雷慧星绕过地球,据说是三十几年才能看见一回。接着就是河北、新疆、云南等地发生大地震。南面长江发百年罕见的大洪水,北面的嫩江、松花江闹水灾。而孕育华夏文明的黄河,却断流干旱。全国损失的人、财、物价值以千亿计算。 到了十一月份,天空又出现了流星雨。真应了天灾人祸之说。 古书上说,天塌地陷,不知是不是指这个?地陷可以了,天塌是怎么回事呢?小时候听老人说,流星是贼星,每一棵流星的出现,都代表着一个人生命的结束。天人一体,天地照映。看来还是有根据的。 地震水灾能不死人吗?谁知道死多少呢?没有人去细查有多少棵流星飞过。 “肖军吗?我是小盖子。赶紧过来吧。”第二天才八点多钟的时候,粮食所的小盖子打来电话。不用问,一定是车的问题办妥了。 等肖军到了粮食所门前时,小盖子早已等候在那里了。 “走,现在就去。”见肖军来了,小盖子不等肖军说话,拽起来就走。 “车呢?”肖军问。 “粮食所拉粮车坏了。子杰答应让我给你雇台车,顺便把粮食所的装卸工带上,一上午就能完事。”小盖子边说边走着。 到了车市,讲妥了价钱,带上了三个装卸工,就去拉酒具和设备了。一上午,基本完事了。剩下的另星部件,用三轮车就可以拉了。八月份的天,说变就变。上午的天气还是好好的,到了五点多钟的时候,就下起大雨,雨下的越来越大,推车在路上的肖军。无处躲藏,只好任倾盆大雨淋个透。 存放快三年的机械设备上面,落满了厚厚的尘土,电机及弯管的表面都腐蚀了,长满了红色的铁锈。灰头障脸,遍身沾满了铁绣的肖军,在瓢拨大雨中,吃力的推着车子。雨水顺着头顶向下流去,红色的铁锈,从脸上流了下来,一道一道的,象血一样向下淌着。这血仿佛是从肖军心里流出来一样,愤恨挤压着心,心不觉的疼。屈辱、愤懑、无奈、无力折磨得肖军浑身火燥一般,一腔燃烧的抗挣之火,一种与石俱焚的动力推着沉重的车轮。一个信念,别倒下,先咽下这口气,先扫清自己的后路,才能腾出手去打击对手。 还有什么比在逆境中产生的动力更伟大的吗?那是不可战胜的力量,那是卧薪尝胆的积蓄,那是求生存本能的需要。 第十八章 匿名信 “伟军吗?请过来一趟。”县委书记席方哲一上班,就看见了放在桌子上寄给他的上访信。 信有十几页,落款没具署名。反映的是粮食局在这次机关分流中,蒋局长任人唯亲,收受好处。把留在粮食局的人员,逐个评议了一番。接着,又反映了一个叫肖军的人,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是人为的打击报复。间接地写了此人曾反映过问题,所以,才在这次分流中,给分流了。而且还给停发工资、停止工作等等,最后说道,如果不公平解决此人问题,此人可能会上访告状等。 粮食局留编人员是经过县委研究确定的。对蒋局长的指控,属无稽之谈。尽管在讨论每个人时,蒋局长的作用是关键的。但还不至于唯亲的程度。不过,分下去的人到底因为什么呢?还是需要问问的。粮改工作意义重大,是本届政府的五大改革之一,忽视不得。不要把问题反映到上面去,还是以大局稳定为好。所以,席书记认为有必要亲自问问主持分流工作的副书记伟军。 戴书记拿着同样的信,到席书记办公室来。一见面,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正想和你谈这件事呢。”戴书记扬了扬手中的信说道。 这次机关分流,阻力很大。为减少阻力,不受人为干扰,留编人员是蒋局长和县委共同研究确定下来的。分流到现在,机关反映平淡,没有过激的言论和行为。县委也为这次成功的分流而庆幸。因为,在这次分流中的一个主要原则就是,多分流,少下岗,下岗不回家。尽最大可能减轻社会负担,减少矛盾。避免出现上访大军。 当前社会最敏感的问题,就是粮食改革问题。各媒体的新闻报道及中央台的焦点访谈等节目,都在不断地揭露粮食问题。所以,对粮食改革问题,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就要出大喽子。粮食问题,在全国都是一个共性问题。粮食改革出现问题,县委书记要负主要责任。这就是席书记要亲自过问的动机。 “伟军,这是我们在粮改分流中,收到的第一封信。从信中反映的问题看,没什么大问题。属于发泄不满,带有警告的意思。写信人不外乎是这次分流中不满意或不理想的人,也包括这个叫肖军的人。人事编制问题是经过常委定编的。不可能出现信中说的任人唯亲问题。所以说,你这一段时期的工作,还是出色的完成了任务。现在啊,所有工作中最大的难题,就是人的问题。信中提到的这个人,不能不小心慎重为好。人要是真有问题,县委给粮食局做主。但不能过激。这个人也是粮食局机关干部。干部的觉悟,有时比老百姓还要糟,更难缠。所以呢,一个是要找到本人,做好思想说服工作,不要上访,要尽可能的安顿好下岗分流人员的生活问题。第二呢,要找粮食局解决实际问题。差帐找帐,欠债还钱。下岗分流说下岗分流的,不要搅和到一块去。你看怎么样?” 席书记总结了伟军书记这一段工作的成绩,又谈了一点自己的看法。 “席书记的意见完全正确。我马上去粮食局解决这个问题。”戴书记说完,转身走了。 “蒋局长,这是我送回来的商品物质明细清单。”肖军拿着局办公室签收到了的清单,递给了蒋局长。 这份明细清单是复写的,一共五份。肖局一份,甘局一份,黄玉林局长一份,局办室一份,肖军自己留了一份。 蒋局长仔细地看了那几个大件物质的名称、数量及价格后说“这是给我的吗?” “是。这份是给你的,各位局长都有一份。”肖军说道。 “行,肖军。有些事,希望你能谅解我们。这么地,下周一,就开局党委会。专题研究你的事,争取尽快解决。”蒋局长一边解释着,一边安慰着肖军。 戴书记从席方哲书记办公室出来后,没回自己的办公室,直接坐车去了粮食局。 “蒋局长,你过来一趟。”一上三楼,在走廊上正好碰上要外出的上飞。 蒋局长随戴书记来到了设在粮食局他的临时办公室里。 机关分流后,戴书记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县委介入要解决的问题,就是人员分流的问题。机关人员多,人员背景复杂。这是当前社会一个特有的现象。人事安排的腐败,不再是赤裸裸的了,而是转弯的腐败。往往是你的单位安排我一个亲戚,我的部门安插你的一个孩子。美其名曰按照中央精神,直系亲属不得在同一单位和部门工作。这是什么逻辑呢?你要是不腐败,就是做你的副手,又能怎么的?举贤不避亲,古来有之。你要是想腐败,还能是因为在一个部门的行为,你就腐败了?真不知是什么人想出这么个办法来?就这样,你安排我的,我安置你的,久而久之,广而广之。不仅造成了腐败,而且更加隐秘了,更加系统化了,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腐败网络。 粮食局在小县城里是属上层的肥缺机关。新进的年青人,都有一定的社会背景和坚实的后台。按原则是,老的退,小的上。可事实上是老的不老不退,小的太小硬上。这个难度就可想而知了。 现在分流已大功告成,戴书记今天急匆匆地来,一定是有要紧事。蒋局长想。 “你先看这个。”戴书记没说自己的来意,把那封信递给了蒋局长。表明了自己就是为这事来的。 蒋局长坐下,翻看着信。待看完之后,本已黑红的脸庞,已变成了紫茄子色了。 “这不是告我吗?”蒋局长拍打着信对戴书记说着。 “是的。”戴书记很平淡地说着。 在席书记那,戴书记也是满腔愤怒,不管怎么说,这一段工作是自己亲自主持的。出现了告状,并告到了席书记那里,不也是间接的把自己告了吗?尽管该信一再声称与自己无关,而且,还给自己来了一封内容同样的信。但仍能说明对这次粮改分流的不满,对分流不满,就是对自己的不满。待到了粮食局,看蒋局长脸色的变化,想起了自己在席书记那里,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想到此,不由的笑了,不生气了。 有句话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现在有一个潮流,腐败的不问,告状的可恨。下岗的不管,当官的照转。百姓困苦不堪,求助于党和政府,向党反映一些情况,这本属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有些人就看不惯这些,一见到上访信、上访人就烦。真不知他们每天都在想什么?当然,告状里面的确有胡搅蛮缠不讲理的。但大多数人还是好的。老百姓如不是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有几个长年累月的、费时费力、没完没了的告状呢?反腐败的成果里,有多少是因举报而纠出的一个个腐败分子呢? 看蒋局长着急的、委屈的样子,戴书记笑了,说“今天,我一上班,席书记就把找去了。就是关于这封上访信的事。席书记讲了两点意见。一是妥善解决好下岗分流人员的生活,不要激化矛盾。有问题尽量解决在自家里,不要出现上访大军。二呢,是要把问题,尤其是信里肖军的问题,要查清楚,要让人心服口服。人归人,事归事。不要和下岗分流联系在一起。清帐说清帐,算帐归算帐。好几年没给人家结帐,粮食局也是有责任的。帐没算,盲目给人家停止工作,停发工资是不妥的。这样就和粮改搅和在一块了。先分流到新工作岗位上,再因此停止工作、停发工资,进行清帐也好,清欠也妥,他就没什么说的了。” “戴书记,多亏你在这里承担这次分流工作。要不,我是有口难说呀。这你也知道,要不拿肖军的帐对待他,人家能让你稳稳当当的分下去吗?就这样,找他谈时,也没说过他,没办法推到县委身上,并答应他尽快解决帐的事,人家才让一步。帐的事,本来应该是茂祥给结清的,不知为啥,没给人家结,一挂就是两年多。要不是为分他,我才不管呢。挂着呗,愿谁给结谁结。你看,我这一结,他倒告起我来了。这不是不知好歹吗?”蒋局长气得把信拍的哗哗直响。 “这么说,这封信是肖军写的?”戴书记有些怀疑的问。如果是肖军自己写的,还隐名埋姓的干什么?谁不知道你是这次分流中最不满意的人。况且信中还说自己要告状的事,不心亏的话,明着来说呀! “那还用问,除了他还能有谁?我这回还不管他了呢。”蒋局长气哼哼的把信摔在桌上说道。 “今天是淄新县粮食局自粮改分流以来,第一次召开的全局工作会议。在坐的十几位同志,都是经过县委研究选定的。在工作上,业务上,都是出类拔粹的尖子。今后的工作,面临着人少量大的局面,就要求我们要彻底改变过去人多活少形成的懒惰松散的工作作风。今后能不能胜任并努力作好本职工作,一是你们的实际水平,二是我们领导的水平。因为是我们挑选了你们。这不瞒你们说,为此,我被人告到了县委席书记那,说我蒋上飞收受好处,任人唯亲等。我和在坐的各位,实实地说,都是同志关系,工作关系,上下级关系。我没收你们的任何好处,你们送没送?送给谁了?你们自己心里明白,反正我蒋上飞是没收着你们任何好处的。” 蒋局长召开了分流搬家之后的第一次工作会议。人少了,会也就好开了。在要求同志们努力工作的同时,也把自己受到的不白之怨诉说出来,并且对告状之人、之事表示了极大的愤慨。 “谁告的呢?”会后大家议论纷纷,逐个推测,最后一致把焦点对准了肖军。一定是他。因为只有他对这次分流工作意见最大。也只有他是在这次分流中,唯一被分流下去的人。别人谁扯那个? “真的是肖军吗?”党办主任谢文东问田威。 田威是肖军的老科长。二人关系密切,人之所问,保不准有什么潜台词,就是问你参没参与? “你怎么问我呢?”田威听出了话外之意,更为不满的是文东也是肖军的朋友,怎么能问这个问题呢?田威接着说道“干了这么多年,怎么连这个都不懂?你要么送礼了,要么就不懂领导艺术,还在粮食局混了这么多年。” “你是说有人要人情?”文东怀疑着问。 “为了咱们,人家被人告了,得罪人了。你们还不领情道谢。难道你们真就是粮食局的精英?粮食局离了你们就玩不转了吗?” “也对。”文东似乎明白了点。 “你说肖军的帐没完事呢,他还得有求于肖局,他敢吗?不到万不得已的话,不把自己摘的清清楚楚的,他敢乱说乱动吗?”田威分析着说。 告没告?谁告的?天知道。 第十九章 碰壁 今天是周一,也就是蒋局长答应今天开局党委会研究肖军工作和帐的日子。 肖军在家算计着。从八月五日谈完,到今天是十二天了。从送完物质设备那天算起,到今天是第九天了。从上次给蒋局长送清单,答应今天研究算是第五天了。今天研究估计得一上午。下午过去问问结果吧。 苦难的日子就要过去了。肖军盼望着。那里会想到一封信的变故,又把自己推向了深渊。 人心叵测,海水难量。都这么说的。大概都是指变故而言吧?一个人对待一件事或某一个事物,只要心放正,公正无私地去对待,心又怎么能难测呢?海水难量,科学发展到今天,连远离地球的外层空间的星球,都能计算出质量和重量,难到真的就算不出海水的量吗?阿基米德说,只要给他一个支点,他就能撬起地球。海水算什么? 人们说的是海水难以斗量。你说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该用正确的方法不去运用,偏偏用难测的心去对待人和事。偏偏去用斗量海水。量它干嘛? 下午,肖军礼貌而又却生生地走进了蒋局长的办公室。蒋局长正好没事,悠然自得地看着报纸。 “蒋局长,我过来问问我的事研究没?”肖军问。 蒋局长放下了报纸,正了正身子说道“你的事,还没开会研究。我听到一些议论,觉得你的事,还是慎重些好。尤其是你那些东西,不能说多少就多少,应该有些依据,才好入帐。你买那些东西时,应该有发票的,现在税收挺紧,你把发票送来,好入帐。怎么样?”蒋局长一本正经而又合情合理的说道。 “发票有。但有可能找不着了。”这个事的确有点难,这么多年,发票谁还留它做什么?就算有发票,放在什么地方?怕是也找不着了。 “能找多些算多些,就按发票上的数额入帐,也用不着评价新旧折旧了。省得有人告状,到时对谁都不好。”蒋局长的话外之意,肖军压根就没想到。 破落的家,空空如也。在东南那个落满尘土、布满蜘蛛网的墙脚下面,翻出一个装有乱七八糟的纸盒子。纸盒装有一些被水浸泡过的,已发硬变形了的帐本。根本无法打开。撕开最后那页的硬纸壳时,露出了一沓发黄、参差不齐、僵硬沾在一起的旧发票。过了污水的污渍,清晰而又明显。发票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分辩不出所有的字迹。这是九五年那场水灾的结果。这是全局唯一住低矮平房的下场。损失仅仅就这些吗? “这怎么行?”蒋局长试图揭开看看下面的发票,但揭坏了好几张,也没撕开一张完整的。于是生气把发票扔在了桌子上。“这等于没有发票啊。” “可这是我当时开的发票。”肖军小声的解释说。 “这怎么行?这无法入帐的。”蒋局长的态度坚决又果断。 行与不行,当然得由你们说了算。你们就不想想,这事都过了三年多了,能有这些东西就不错了,要是没保留的话,这帐怎么算?肖军无言以对,静静地坐在那听侯发落处理。 “肖军,这些发票,根本无法入帐。你是懂财会帐的。你能不能去补一些发票?没有发票,的确是不好说话的。”蒋局长的话带有委婉的语气,使人听起来,的确是一件很为难,但又很合情的事。让你无法开口拒绝。让人说不出什么来。 “行吧,我去看看能不能补几张发票。”肖军也觉得没有发票,确实让领导很为难。好在当初买东西时,都开了发票,拿这些发票,去解释解释,补几张发票,也未必不行。所以,没有多想,就答应去开几张发票看看。 “什么补发票?”当肖军把补发票的事和税务局的朋友一说,那朋友很吃惊,又觉得很好笑。这几年发票的管理已纳入法的轨道上,有一些人因偷开、盗窃增值税发票,丢了脑袋,那个人还敢为你开空头发票? “我不是开空头发票。我是补以前的发票,原来开的发票,被大水淹了。什么也看不清了,现在无法入帐。”肖军解释着说道,并拿出那些被水淹了的发票给他看。 “要我看那,这是你们领导有意刁难你,凭这些发票,说明了你购买东西时,有发票的。因水灾,这些发票看不清了,打个证实或证明什么的,附在后面,就完全可以了。谁去查也不犯病。但给你补开发票,谁给你补的,谁犯法。你说谁能给你补?” 朋友一针见血的说出厉害因果来。肖军是不能继续求下去了。 “这么说,打个证明或证实就能行?”肖军仍是不放心的问道。他并想给领导添麻烦。 “这要看你们领导什么态度了。”朋友说。 不死心的肖军,不放弃每一种可能。奔波了七天,终于死心了。没人敢拿法律开玩笑。 这天早晨,肖军早早地到了局里,等候着蒋局长的到来。 蒋局长进屋后,肖军跟屁股进了屋。“蒋局长,我跑了这些天,发票管理实在是太严了。根本就开不出来。没人敢给补发票。” 肖军的情绪悲观到了极点。昨晚默念了一宿的台词,到了此时,忘了个一干二净。说起话来都紧张起来。因为这不同于以前,以前是据理力挣,可以不悲不亢,气语宣扬。如今是照章办事,有求于人,只有通过自己谦卑的态度,来打动局长的怜悯之心,才能解脱自己,求得事情尽快、圆满解决。 “没有发票,我也不好办。就你那些玩艺,怎么作价?怎么入帐?作高了,将来有人反映,我也没啥依据。不好说清楚的。作价低了,你这面个人受损失。这不难为我吗?要不,就请国有局进行评估了,看这些东西能值几个钱?”蒋局长仍然没忘记有人反映他这见事。对肖军本人又报着十分同情和照顾的脸面。同时又提醒你,不要让我为难。肖军有什么说的? 沉默了片刻,双方都没有说话。这时,肖军想起了朋友说的如局领导不难为你,打个证明什么的,也是可以的。 “打证实也行。只要能证明你买东西时,所花的钱数,我们就认帐。把证明材料附在后面,就可以入帐。”蒋局长回答的很爽快。 证明应该是很好打的了。东西的确是在你那买的,现在给证明一下,没什么了不起的。于是,肖军兴匆匆的走了。从心里感激局长对自己的宽容。蒋局长是不可能难为自己的。和蒋局长又没什么过节。肖军想着。 “证明我们不能给你打。”肖军奔走了四五天,得到的几乎都是这样的结局。此时肖军才知道求人是真的不易。什么事想的过于简单,就是如此下场。 “可我的东西的确是在你这买的啊。”肖军质问道。 “就算是,我们也不可能给你打证明。”卖主回答的更直接了当,一点不客气的表明自己的观点。 “我现在的处境很难,帐给我挂了两年多,不给结算。现在又因此下岗了,停止工作,停发工资了。你们就算是照顾我,可怜我,帮我圆这个场了。因为我的确是在你这买的东西。”肖军哀求着,泪水在眼眶里转动着,内心的悲愤到了极点。 货主老板被感动了。话倒是客气了许多。但仍是不给打证明。 “不是我不给你打。你买东西时,我在这里了,这我知道。你买东西时的老板不干了。我们现在是承包,我怎么给你打证明?”老板说。 “可你当时在场的,就算给我证明一下当时的情况也行。就当你救救我了。还不行吗?”肖军急的就差没有下跪了。 “那也不行的。你知道我给你打证实是有连带后果的。如果有人拿着我给你打的证实,来查我们偷漏税,我们不是自找苦吃吗?东西你卖了,税你交没?我们怎么说?现在税法这么严,我们不是找病吗?我们也是没办法的。要是有人来调查你的东西在那买的,我们证实一下不犯病。证实确实是不能给你打的。”老板解释着苦衷。 任你怎么说,证实就是不给你打。但是连带后果的问题,提醒了肖军。这个证明实际上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陷阱,将来用这个证明材料,去追究卖主老板的责任时,很简单,交税。那卖主老板与你无亲无故的,为了自身利益,一定会推翻证实的。到那时,岂不是自己给自己加了一顶帽子?想到这,肖军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到时,你就是有八个嘴也赶不上一个证人啊!怕倒是不怕什么,关键是真的东西倒弄出假的了。 外出调查可以,这证明和证实不能打。没了发票的责任,也不都在我这。肖军下定了决心。 转眼一个半月过去了。 肖军拿着购买物质的地点、时间、价格的明细清单,找到了蒋局长。 “蒋局长,我又跑了一圈,证实打不出来。人家说事情过去三年多了,想不起来了。没法打证实。”肖军撒了个慌,没说人家怕有连带责任,怕交税的事。 “那怎么办?”蒋局长反问道。 “这是我买东西时的时间、地点、价格的清单,你可以派人去调查核实的。”肖军把清单递给了蒋局长。 “你亲自买的,人家都不给打证实,外调去有什么用?实在不行的话,只能评估了。”蒋局长表示了自己的无奈。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肖军想。 “评估就评估吧。我认了。”肖军的态度也有些不耐烦。转身走了。 或许是肖军这些日子跑的不顺心吧?也许是有人点化他,如不是局长有意刁难他, 很简单的事,用不着这么费劲的缘故。肖军变的急噪起来,发票补不了,证实打不了,外人评估是最后一条道了。自家的事,自家的人,事情又过去了三年多,有什么大不了的?人也让你分流了,你们还想怎么地?况且肖军拉出的清单,全是实实在在的,根本没有虚假的水份。怕你们什么?评估就评估。你请外人来,无非就是公事公办,不讲什么客观因素和特殊条件罢了,那咱们都来个公事公办。反正我是亏了,亏多亏少的问题?亏多少,我也能抓住你粮食局干扰的责任。我怕你们什么?怕是不怕什么?可拖着你,不解决又不让你上班,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第二十章 举报 “肖军吗?五点你在教堂对面的胡同等我。我请你吃点饭。”是济生打来电话找肖军。 这一段时间,经历太多的波折了。所办之事,处处碰壁。这可真应了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自打被分流下来后,肖军忙于自己帐的清算,根本就顾不上别的,似乎忘记了所有人的存在。从高高的峰顶,被人恶意抛下,求生是第一本能。现在肖军正处于求生挣扎阶段。而同志和朋友正在有意疏远躲避着他,这一切,肖军并不知道。就如同不知道为什么局长找谈话时,答应的好好的尽快、尽高、尽满意地解决,到了真章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至今了无音讯一样。肖军那里知道其中的玄机啊。 为有牺牲多壮志。无谓的牺牲,就是愚蠢。不值得的。大家都知道有人在告状,告状的那个人,一定是肖军。蒋局长在会上已经不点名的透漏出了。那么,现在谁跟肖军在一起,就有可能被怀疑是同谋,谁肯做这种无谓的牺牲呢?肖军在不知不觉之中,被孤立起来。肖军并不知道这些。 仇恨、孤独,被冷落及被打倒后,再在你咽喉上踏上一只脚,让你喘不过气挣扎不得的滋味有多么的难受呀! 友情不同于友谊。这是肖军在痛苦中体味到的。友谊如同天空飘舞的彩带,放射出绚丽多姿的光环,令人振奋欣舞,令人崇尚。友情实际上就那么一点点。在你一生中保持真正不变的友谊,有。但不一定多。而在你一生中接受或付与的友情会很多。他是在你困苦、困难的时候,得到的安慰,那怕是一点点,就能让你终生难忘。有时你会很不在意的。因为友情的表现形式很多,有时就是一句话,一个问候。友情就如干旱大地上的一滴雨露,就如阴郁天空中的一线曙光,让你感受到希望,感受到人世间的情义存在。那个人不是靠希望而生存的呢? 势力这种东西实在是极为可怕的。他会在你不知不觉中把你划分为某一势力集团,晋而加以拉拢或排斥打击。 冬至短,夏至长。九月份的天,到八点后才完全黑了下来。五点刚过,济生便骑自行车过来了。吃饭本是件很容易的事,可请肖军吃饭却煞费苦心。原因就是怕熟悉的人看见,而承担不必要的麻烦。一直走到两里地的郊外,才在路边的小饭店坐下。这里应该是安全的。不会有熟悉的人看见。刚坐下,服务员的热水还没送来,就听见外面又来客了。听声音,象是某乡下的粮库主任,路过停车就餐的。待那拨客人进了里屋高间时,肖军和济生象做贼似的,赶紧溜走了,不敢在那吃饭了。 终于在郊区的南门外地段,找到了一家朝族餐馆。里面有一间服务员的休息室,极为隐秘。友情就在这安慰和询问中体现了,希望就在祝酒辞中漾起来了。济生安慰着肖军,告诉肖军过些日子,还会有一些朋友要背地里请肖军吃饭。解释了不能一起请的原因和躲避熟人的目的。 还有什么比冬天的一把火,更温暖人心的吗? 肖军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知道了上飞拖着不办事的原因了。肖军知道自己无路可走了。现在就是无言的结局了。想正正常常的解决,是不可能的了。要生存,就要有鱼死网破的决心。用忍让和谦卑去博得同情,唤醒没有同情心的人,无疑是在葬送自己的生命。帐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的症结。 但这毕竟是一件大事。莽者可以不顾后顾之忧,报着成者王侯败者贼的心理,去拼搏。弱者,则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而去屈膝告饶。智者则会以牙还牙,以其道还治其身,去保存自己打击敌人。 在这个小城镇里,有一张无形的网络。构成了这个城镇的中枢神经,统治着一方的政治命脉。他们信奉着举钱不避亲。唯财是用。好事者,从当官的最高层排起,从那来的?干什么呢?三亲六顾,铁哥蜜姐,名门肥缺,上下左右,东南西北排列出去。你不用细心查看,就会发现那是一张网。你就会奇怪,怎么人家都是当官的呢?是祖坟的风水问题还是遗传问题?这张网,一动俱动。 别人有的,你不要嫉妒。自己没有的,不要悲观。该有的终究会有,该无的,到手你也留不下。这决不是什么说教,让你屈服于命运。而是在困苦无望中安慰自己的良药。 原先有句话说“东风吹战鼓擂,普天之下谁怕谁?”“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现在改为“东风照样吹,有钱都是有权的。”“货比货不能扔,还有没有的。人比人不能死,天下还有吃不上饭的,好死不如赖活着。”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穷人嘛,有个好身板,就是财富。闷出病来,犯不上了。没人去可怜你,反倒会庆幸。你早该死了。天下穷人死绝了,就都是富人的天下了。一下子就能赶超美国了。可穷与富,本身就是相对而言的,没有了穷人,还分什么富人?有了穷人,才会有富人的。富是建立在穷的基础上。人类不可能消灭穷人的。只不过是如何界定穷富的问题罢了。 出去散散心也好。不至于闷出病来。现在已不是帐的问题了。千万别倒下了,不倒就会有站起来的那天。大战在既,出去征求一下兄弟姐妹们的意见,先寻一条安身退路,才能横下心来放手一搏。那样,此地你是不能混了,还谈什么工作要不要呢?肖军的大哥和三弟在安南市,他们的意见是,争取先把帐算了,然后再去打击他们。关键是帐的问题。他们用这帐压了你两年,就是想用这帐来牵制你,你把帐结了,他们也就没有把柄了。你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干了。工作没问题,到那都能挣口饭吃。肖军的小妹和老弟在西林市,他们的意见是帐不给结算,说明了帐没问题。要是有问题,人家早就不让你了。帐不是主要问题,关键是欺负人,欺负咱在当地没有人。所以就应该和他们真枪实弹、面对面的干。但不知有无必胜的把握?工作问题无所谓,怎么也不能叫二哥要饭去。久凌同学说要奋斗就会有牺牲,不吃馒头要口气。前进就是胜利,后退是没有出路的,在小城镇里,你现在是呆不下去了。天底下饿不死瞎家雀的。路安同学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什么?但是你只要需要,我的就是你的,我会全力支持你的。河口同学说事有轻重缓急,不到万不得以的时候,不要走这条路,上层人物忌讳告状举报的事,对这类问题十分敏感,要慎重。 “我现在是停止了工作,停发了工资快三月了。他们是不管不问的,我不知什么是万不得已,我现在只是告诉诸位一声,将来看到我那里出的事,就是我的杰作。”肖军声明说道。 “都到这地步了?那还有什么说的,弄他们,弄完你就离开那里,在呆下去,对你没什么好处的。”同学们一致的同意了。 “弄起来,那地方根本就不可能再呆下去了。”肖军说道。 余下的日子,再不是什么算帐的问题了。由不得你算与不算,大家的目的都很明确。肖军你愿怎么地就怎么地。肖军的问题,再不是什么问题了。要办的正经事都忙不过来,谁还没事去管一个下岗分流的人?没事撑的,至于肖军的死活不是我们的问题。改革吗?总会有利益受损的,能平衡过来吗? 肖军要走的路,只有一条,就是举报他们。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了。虽然是报复性的举报,可那毕竟是事实。是肖军想倒出机会要做的事,这事来的提前了,也可能是太晚了,如今是不是正义的胜利,就是正义的灭亡。 不让我好,咱大家都别好。撕开你们的嘴脸,看看你们都是什么东西? 《举报信》 中纪委 今举报xxx县原粮食局长索茂祥和韩萧天贪污违法事实。 1,仅九二、九三年期间,违反国家粮食政策,倒卖国家专储粮,全部销往天都。通过天都销售代理人收取巨额回扣。每吨五元的手续费中,回扣两元。被私分。{附手续费收据复印件}二年来销往天都的玉米不下四十八万吨,收取回扣近百多万元。 2,巧分利实贪污。二人以局办公司集资的名义,违反国家金融政策和粮食政策,将平价粮和专储粮转为议价粮销售。获平转议利润差价,以集资付利息的名义分掉,共计分掉七十八万元,还有近五十万的价差利润不知去向。最后该有的利润没有了,反到亏损三十多万元?请查实价差利润那里去了? 3,假公肥私。二人以粮食局的名义,向省粮食厅有关人员行贿,借此批出属于粮食局的政策指标粮,倒手转卖,盈利全部落入个人腰包。盈利额近七十二万元之多。{附票据十三张} 4,动用收储资金,违背现行政策炒期货,亏损一百八十万元。给国家造成巨额亏损。并将用公款购的大户资格费十万元,据为己有,实属贪污。 以上举报,请查实。举报人肖军 xx年xx月xx日 既是真枪实弹的干,没有必要写假名的。万一人家找来核实的话,写假名怎么办?上那找你去?举报不敢属真名实姓,一是怕打击报复,二是诬告。没举报就受到如此的打击的报复,你们还能怎么地? 举报信复些了五份,分别写给省、市、地、县和中纪委。 告状,就是泄密。天哪,我怎么会和泄密联系在一起呢?从古至今,泄密者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呢?痛苦吞噬着肖军,无奈折磨着肖军,能不能给我一条别的路,哪怕这条路是荆棘遍地,悬崖陡壁,哪怕是苟延残喘。让我有生的希望和活下去的契机。我就要那么一点点,一点点能容我过去的路。 所有这一切都不存在。阴郁的天空布满乌云,黑黑的,看不见一丝光亮,仿佛有天塌之兆,有灭顶之灾,压的人心碎,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我已走到末路了,我已是日暮穷途了。 伍子胥日暮穷途尚敢鞭尸三百,我肖军日暮穷途还不敢大喊一声吗?! 我要是乌云就要携带着狂风,我要是闪电就要挟着雷鸣,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就要向天挑战的大喝。拿去吧,我的生命,否则,我就会刺破苍穹。 信寄出去了。心倒平静了许多。剩下的日子就靠几本书来消谴了。人在困苦无望的时候,想起命运是多么的波折,就会祈求神的保佑,从而对神密的玄机进行探索。书就是那么几本,《易经》《古代算命术》等。除了看书,更多的时候就是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闲呷之余,作几首不象样的打油诗,以泻胸中之烦闷。静等信的回音。 懦弱身受害,由咎归书斋。 自信人生短,寿如秋草衰。良知作孤舟,竟被恶鬼猜。 软弱非本性,时机不逢载。 待到他人日,还君一清白。 软弱并不是肖军的本性。是良知使他不愿作害人的事。然而,过份的良知,体现了软弱和无能。所有这一切,都是书本上的理想主义和现实情况反差的结果。有多少人沉陷在书本上理想中爱与恨的海洋上,憧憬未来,不能自拔。而现实中的一切,使他们迷惘、苦闷、失落、困惑。他们忘记了书中所写的都是理想主义者的理想化身。能追求、能实现的不是理想,是目标。 岁暮穷途枉自活,仁心不菲奈如何。 天降使君霹雳喝,地涌草莽唱悲歌。 哀民无力四奔波,贪官污吏寻欢乐。 他年若觅湖仙客,手持利剑斩贪魔。 二 此生难伸书生志,道义仕途化虹桥。 魑魅魍魉比比是,贪者枉法步步高。 诉说无人真理喻,莫言不挣非英豪。 功名与我似浮云,反贪举报亦雄枭。 时光如流水一样在流逝。而我们生命的钟摆移动的是那样的沉重缓慢。昼夜交替,好似汪洋大海中的潮汐,周而复始,循环不已。 肖军祈盼着上帝伸出救助的手,捎带着上帝的福音,降临尘世。然而,几个星期过去了,仍传不来一点上帝的福音。所寄出的信,都如石沉大海。等来的是那漫漫长夜的几棵无助的流星。 明天,一切都在明天。明天会来的。那时的报应也不算晚。等着吧。在这焦急等待的日子里,在这孤独无助的黑夜中。一个信念,一个希望,一种力量在肖军那破碎的心中凝聚。在那里骚动、撞击、怒吼。无为的事业中,只要活着,只要能做好这一件事,就宛如阴暗夜空里一闪而逝的流星,那一点点光亮就是整个人生的光耀。 抗挣会使你要窒息的生命得以延续。面对面的斗争,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出路。我们都期待最后的胜利,但胜利是要付出代价的。 肖军不讳言自己对生命的珍惜和对死亡的恐惧。死亡意味着事业的终止。破落的家能遮挡自然的风雨,却无法阻挡自己内心的恐惧。丧失手中的证据,无疑是失去了手中的利剑。为保险起见,肖军把装有各种票据及留给亲人的留言、举报信材料,送到了西林。 “二哥,有信吗?”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一到西林,老弟便关切的询问。 “一点信都没有。”肖军有些失望的说道。“既然到了这种地步,我只好走下去了。我们那是那些人的天下,是那些人的势力范围。我带来了五封信,我准备亲自向有关部门递交。”肖军横下信来,坚决地说道。 “你把信放在我这。省检查院离我家不远,我给你亲自送进去。关键是你那面,上面往往是把信往下一转,就不管了,说是一级管一级。挺坑人的,有不少人就是被这种法脉给坑了,举报信转了一圈,就转回到被举报人那里了。他们不想想,如果当地能解决,谁能越级上告呢?不知道是体制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上面不可能亲自下去的。你到市里去追追看,你的亲自催问。” 西林之行减少了后顾之忧。但自身帐的问题,仍需抓紧算帐。无论采取什么方式,作价、评估也好,按自己提供的地点,外调取证也好,都应尽快解决。一旦上级有关部门对举报问题立案侦察时,自己的帐,又会被抛的远远的,无人理睬。这是显而易见的。帐的问题,一味的以被动的姿态去求人解决,看来是不行的。以软对硬,低三下四,人家是和风细雨,不急不躁。你委婉哀求,人家是合情合理,不折不扣。但原则就是一个拖着。 自己的帐有什么难解决的吗?亏损是事实,肖军已明确表态,愿意服从组织上的处理。那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呢?如果你们认为帐有问题,可以查吗?以法律为准绳,用事实说话。肖军能有什么办法? 蒋局长没在家,说是上天都去联系玉米销售泻库事宜。甘局长在家留守。肖军去局里时,找到了甘局长。 肖军对甘局长是有成见的。成见就是上次局长们找肖军谈话时产生的。那时,如果甘局长说一句公道的话,说当时是奉索局长之命,让肖军撤回来的。有些损失应该由粮食局负责任的。就有可能救了肖军。喜明仅说了句索局长答应了,就完事大吉,何况是你局长亲口说呢?可你却说出那样的话,明摆着是落井下石!肖军并没赖着你,只是希望你能说句实话,是你让人家撤回来的,这是事实啊。 “甘局长,我的帐,怎么办呀?这么多天了,给我研究没?”肖军面无表情、叉腿站在廷文的桌前,语气有些生硬。蒋局长没在家,肖军并不指望廷文能解决自己的事,闲着问问吧。既然低三下四不能求的解决,何必要丧失自己的傲慢无惧的本性呢?大不了,你继续拖下去。 你轻易的傲慢,别人会认为你狂。你狂怒的傲慢,会使人惧怕。每个人都知道狂怒的后面,会有无法收拾的暴怒行为。一个不涉及自身利益的人,是不会去冒这个险的。可是肖军的问题,真的涉及到他们什么利益了吗?茂祥是害怕,而有意压制着不去解决。那么和上飞、廷文又有什么关系呢?肖军并不知道有一封信的缘故。 “蒋局长走时交代了一下”廷文很平和地说着“价格问题需要到购买地去进行调查。这两天你没来,所以没动。你那天有工夫,我派两人跟你去取个证。” 我不来,你们就不动。我来,你们就推三倒四的,我那天没工夫?这那里是成心给我解决问题?你们不信印我,去外调取证,正常。让我领你们去,我有病啊? “甘局长,你们去调查,我欢迎。但用不着我去。小镇就这么大,在那买的,我都告诉你们了,我领你们去算怎么回事?被调查人是应回避的。”肖军有些气愤的说道。 “你怎么不知好歹呢!这不是为你好吗?”廷文也来气了。很简单的事,你去了,事,大不见小不见的好说话,你肖军怎么还发火了? “你为我什么好?什么帐给人家算了三月,还没算完?你怎么作价?亏多少?我都认了,干嘛到现在还没头绪?我是不知好歹,让人家停止工作,停发工资都三月了,我还分不出好坏来,还得感谢你们照顾呗。”肖军发怒了。伤人的话,不加思索的顺口而出。 “肖军,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廷文有些口紧,一着急就结巴起来了。“别人说这说那的不同意结,我有什么办法?是的,这事换了我,被人停止工作、停发工资,可能还赶不上你涵养。那咱们也得就事论事嘛,说那么多没用的有什么用?”廷文气的站了起来。 “就事论事也行。”尽管有些丧失理智,但肖军的大脑还是很冷静的。“我给你们的价格,我保证都是真实的。你们不信,去外调,我欢迎。换句话说,我现在是犯错误了,你们去查我,搞外调取证。我认了。但干嘛非得我领你们去?你们打着人家的嘴巴子,就得了,还非得说你打的好。还得领你们的情,我该打。” “谁说你犯错误了?”廷文气得用手指划着肖军。 “我没犯错误,你们凭什么停止我工作?停发我工资?”肖军咄咄逼人地说道。 廷文气的不知说什么好?一拧身坐了下来。不知声了。细细想来,可也是的,凭什么停止人家的工作、工资呢?人家这么急着算帐,为了啥? 见都不知声了,肖军也觉的无趣,转身走了。 第二十一章 举报信回到了被举报人手中 平和的表面,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慌。无风的海洋,也会涌起波浪。内在的涌力是看不见的。它推动着海水向前翻滚着,只有遇到礁石的阻挡,它才会撞击成浪。气势汹涌,力不可挡。 生命在一刻间的迸发,就是永恒的美丽。 一个正常的人,在背地里算计别人是很伤神的。肖军并不知道有一个阴谋,一场斗争早已在进行着。向上级有关部门反映情况的举报信,早已反馈到了县检查院的控告申诉科。按照控诉查办程序,地区级检查院受理的是县处级领导干部,县级以下的干部,归县级人民检查院受理。 申诉科将来文登记后,呈给反贪局局长管乐秋。 管局长是粮食局原局长哈局长的姑爷,是县粮食局财务科科长孟如雪的丈夫。这封举报信的内容不仅涉及到索局长和韩萧天,也涉及到了哈局长和孟如雪。这封信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 毁掉这封信是不行的。举报信是上级转下来的。本县要登记在案,上级也有案在册,只能压着拖下去,不能立案。这是惯例。管局长反复思量着这封信的内容,越想越觉得可怕。如果举报属实,当属检查院近几年所经办的第一大要案。而案件控告的主要是其岳母、爱人和别的几位局长。这封信的可信程度是较高的,它列举了问题的事项及会计处理方法。从这封信上看,明显是一个窝案、串案,涉及金额达四百多万元。管局长的头上冒着冷汗,思考着用什么办法能自己解决。 没什么好的办法。这是冒险的事,回家再商量吧。 管局长没有把原件带回家,而是去复印了一份后,直接去了丈母娘家。在丈母娘家打电话,把孟如雪找了回来。 “这是真的吗?”孟如雪一到家,管乐秋僻头就问。并把复印了的举报信递给了孟如雪。 管局长不持家。家里的财政大权全归孟如雪把握。自家有多钱,他也不知道。但知道家里不缺钱。妻子的零花钱及高档奢侈时装应有尽有。自己身上的时装,就连自己也叫不出的名牌,全是妻子给买的。这十几年来。孟如雪养成了一个习惯,从不在本县城买东西,就连洗发精之类的小物品也要上省城去买。说是小县城里假货太多,宁可多花钱,也要买真货。 每年的节假日,光送礼就达五六千元。这还只是礼节性的表示。管局长从不多问钱是那来的,自己之所以有今天,全赖妻子家的势力。原以为钱是丈母娘赞助的,没想到自己的妻子就是个理财的高手。 家家卖烧酒,不漏是好手。关键是这回有人捅篓子了,向上级举报反映了。检查院这面有信,别的部门有没有就很难说了。事没摊到自己头上时,都会说一些劝慰别人的话,一旦自己摊上了,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现在真是一筹莫展。 孟如雪把信看了足有三四个来回,半晌说不出话。原以为这是很巧妙的事,一购一销,消失的无影无踪,钱就落下了。而且一购一销不体现在自己干的财会年度里。没有人会注意的。看来自己想的简单了。 做贼的人总是把别人当成傻瓜,而心怀侥幸,不惜以身试法。 “这怎么办?”孟如雪问丈夫。 “我知道怎么办?”管局长从妻子的脸色变化,就猜到了八九分。对妻子作这么大的事,没有告诉自己很生气。 “你不是总检查别人吗?这点事还能没有办法?”孟如雪说的就如同她自己的思维一样简单。 “那是检查,不是隐瞒。”管局长没好气地说道。 “从隐瞒中找问题,就应知道是怎么隐瞒的。”孟如雪着急了。变得有些不讲理了。 “那能一样吗?我们办案检查,总是要有一定的线索,再加上一些必要的侦察手段,比如心理、疲劳、诱导什么的。就象这封信似的,我们会从信中反映的情况入手,扩大侦察范围的。”管局长看到妻子着急的样子,有些心疼,毕竟是两口子,为了这个家。 “都别说了。”哈局长从看信后,一直沉默不语。处乱不惊,是她的风格。她在反复考虑信中提出的问题,尽力去回忆自己在任时,是什么时候?什么条件?什么背景下,做的这些事。另一方面,又反复考虑举报人肖军举报的目的和动机。损人不利己的事是没人干的的,可眼下肖军一下子举报了这么多人,他是什么企图? 肖军的处境,哈局长听说了。没觉出有什么不妥的。大气候的改革形势,没办法的事。至于生活有没有出路,根本就没去想。得罪了顶头领导,能有什么好下场?没事还要掂量掂量你,何况你又赶上这法脉,人家治你,你也是活该。现在看有些事做的有些过份。应该留条路给他走。逼急了,兔子还会咬人呢!何况人呢?要是这样,说明肖军并不是针对自己个人的。出于这个目的,事情或许会有转机。关键是检查院这面的事,一定要稳住、拖住、压住。另一方面,就是对举报的问题,要赶紧进行技术处理。做到有备无患。 “你俩别吵了,我马上找茂祥和韩萧天来,研究一下,回忆一下当时的条件和背景。如雪帐的事,你自己看怎么做一下好,那些帐和传票什么的,是不是还在你手里管着呢?”哈局长问如雪。 “是”孟如雪已没了主意。“乐秋刚才已经说了,办案时候,就按着举报的线索去扩大侦察范围。到时候,实在没辙的时候,就按着举报线索查,你把帐调一下,不就查无实据了吗?” 哈局长开导着孟如雪调帐的目的,也提醒管乐秋,将来顶不住时,查帐的结果,查无实据。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这些,做为检查长是不需提醒的。而肖军上那知道这些? 廷文大概把和肖军争吵的事,反映到上飞那。所以,今天廷文打来电话时,很委婉地说“人找好了,车找好了,能不能下去搞外调?” 这有什么不能的?本来就没什么事,你偏要弄复杂了。肖军跟着去外调未尝不可,关键上次说,上飞已安排完了的事,你们不去办,也就罢了,你怎么能问我有没有时间?我停止工作在家快三个月了,那天没时间?呆在家里不就是等着算帐吗? 人就是这样,含蓄大劲了,不好意思的事,别人是得熊就熊,非得撕破脸皮,才能正事正办。我肖军没事愿意得罪你们吗?愿意和你们争吵吗?人啊、、、、、、! 现在的外调啊,真难。要么是一问三不知,什么也不知道。要么是信口胡咧咧。真话少,假话多。总之打证实得罪人的事,根本就没门。也不知这是人们善良的进步,还是社会风气的堕落。但要是证明一个好人时,情形就好多了。肖军领局里的人跑了四个地方,其中有两个单位有人,给打了证实,另外两个单位的经办人不在,无法取证。单就取了证的材料看,证实的数字比肖军报给局里的数多出三千多元,还仅就两件物品。再往后,这个证明还有没有取的必要呢? “是不是肖军和他们勾通好了?”上飞问。 “不可能。肖军买酒罐的地方,我妹夫在那帮工。我偷着问了,当时的铝材就那么个价。”钱主任证实说。 上飞是绝对相信钱主任的。但为什么价格要比肖军自己报得还高呢? 钱主任解释说“当时肖军买时,没要正式发票,店老板省下了税钱,这回打证实把税钱加上了,就怕以后税务局去查。” “都是这么回事吗?”上飞仍表示怀疑的问。 “不知道。就现在去的这两个地方,都是这么回事。”钱主任肯定地说道。 “那肖军报的价格,看来没什么大问题了。”上飞得出的结论。 “搁谁也不可能有问题呀,放了快三年的帐,明知道算帐时,会有这一关,他敢吗?那不是自找病吗?”钱主任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也对。上飞默认了。 第二十二章 上帝究竟在那里? “路安市人民检察院吗?”肖军躲在县邮局对过的胡同里,用ip电话要通了地区检查院的电话。 “是。请问您找谁?”接电话的是一个女的。声音很甜。估计数岁不大。 “我打听一下,前些日子,我寄给你们那的举报信,收到没有?”肖军问。 “你是那里?”那边人问。 “我是xxx粮食局的。我暑名了的。”肖军说着“我就是举报人,我寄给你们的信,快一个半月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想查询一下。” “你稍等,我去查看一下登记簿,你是一个半月前寄出的,能肯定吗?”对方问。 “绝对肯定。”肖军肯定地说道。 “你举报粮食局姓索的局长和姓韩等一些人贪污的事吧?”对方问。 “是的。”看来地区检查院是收到了。肖军心放宽了些。 “信,我们已收到。已于八月二十六日,转给你们县的检查院了。”对方回答说。 八月二十六日已转了下来,最慢得三天,今天是九月二十三日,信早应到了县里。县检查院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坏了、、、、、、 “信是寄给你们地区检查院的,你们为什么不来查呢?”肖军气愤地问道。 “我们检查是有程序的。我们受理的是县处级以上的干部。你们那的局级干部不归我们管。”那位女同志很耐心地解释着。 “那路安县的粮食局不是你们查的吗?”肖军知道这件事,所以问道。 “那不一样。他们是举报现任副县长,原是县粮食局局长。捎带着把现任粮食局局长查了。”那边的女同志很热情,不耐其烦地解释着。 “可我这面举报的有现任反贪局局长的亲属,他们能查吗?最起码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才给你们打电话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啊?”肖军有些急了。这样的后果太可怕了。 “你不用担心,我们检查院有回避制度。涉及到案件的直系亲属,他们会自动提出回避的。”那面安慰着肖军。 回避?要是都能按制度办事,我们周围的一切都应当是洁净的。问题就在不回避怎么办? 肖军也没辙了。放下电话,想了想,,一不作二不休。他翻出电话本,找到了县检查院的电话号码。 “县检察院吗?”肖军往县检查院打电话。 “是。请问找谁?”电话里传来一个男同志的声音。 “奥,这么回事。我是路安市检查院,我这有人查询关于举报你县粮食局贪污案的信,是否收到?”肖军压着嗓子问道。“我们这收到了。已报给管局长了。”检查院的人回答道。 “那好了,我这面告诉人家一声就是了。你贵姓?”肖军继续装着履行程序地问道。 “我姓李。办公机要室的。”双方挂了电话。 这是怎样的社会呀?公民的正常举报本应受到法律的保护,应当受到政府的奖励。而如今,举报者竟象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进行。是我们的社会风气呢?还是有人人为的践踏法律?执法者竟能瞒天过海,敢压案不办,谁来监督他们呢?我们的体制是一套完整的体制,为什么在执行时,就会走样呢?如果举报的不涉及他们自己亲人的话,他们也能这样吗?那么是什么能让他们这样做呢?亲情?金钱?欲望? 孟如雪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找着帐,对举报信中关于作损耗一千一百吨玉米,凭空飞走四十八万元的事,进行技术处理。 这个帐,最初交给肖军时,只是一个期处结转数。帐面有库存玉米一千一百吨。到十月份,肖军因对不上九二年的库存结转量,找孟如雪核对。孟如雪借机将九二年的库存玉米分两次做了损耗处理。在毫无凭据的情况下,全部耗掉一千一百吨玉米。为化解这一千多吨玉米的金额,在九三年的平转议的划转中,以提高玉米收购价格,全部吃掉了这一千多吨玉米,钱全部落入个人腰包。原以为这是一个很巧妙的办法。一是九三年的帐与她无关,所以她把九二年的帐错到九三年,造成时间无法核对。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二是自己并不接触现金,谁会想到损耗和现金的关系。三是九二年的帐始终在自己手里,有什么事必须先经过她。所以。她很自信。事隔这么多年,无人提及。她更加认为自己的水平高,而错以为肖军什么也不是,业务不懂。 殊不知,肖军早就知道她的伎俩。十月份对库存时,肖军发现了公司帐外还有很多钱和库存货,没上帐,含在九二年的帐上,接着,又发现了在省城有一个单独开户的帐户。公司销售的不少货款都汇进了那个帐户。很自然就明白了其中的奥秘。所以,当韩萧天让肖军做空头销售时,肖军认识到了做空头销售意味着什么?但这么大的金额,肖军怎么敢说呢?那是掉脑袋的事啊。等到韩萧天和索局长四处放风说,肖军的业务不怎么地,把帐都弄乱了时。肖军害怕了。他们是要拿肖军当替罪羊。到时,你有多少个嘴能说过他们? 九三年的帐是无法改了。因为九三年交接时,肖军用章在余额上都盖上了印。改动就太明显了。只有从九二年自己的帐上入手了。九二年并没损耗这些数,现在只有换帐,重新做本帐了。将原来入帐的收购票撕掉几张,对上这个数就行了。孟如雪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把所有的九二年帐拿回家去,重新做帐。但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九二年的帐簿页。叫她忙了一身汗,最后,总算是在一卷废报表中,找到了几张散页的辅助帐页。不管怎么样,先对付上再说。于是,她就在一片散页上,写上了前期库存量、收购量、金额、销售量、损耗量、期末库存量,把这些量和九三年改后的库存量一对,正好一致。这么一致,就把凭空飞掉的一千吨玉米做了个天衣无逢。举报信上所提的擅改库存做损耗,变成了有依有据的帐了。而真正的帐,却放在了家里。她想毁掉,但又不敢,怕在涉及到别的帐时,自己没有这本帐,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万一有那么一天,这本帐还能说明点问题。如果毁了,就什么也说不清。如此一来,要想查这个帐,找出肖军举报的情况,只有到省厅去查那里的帐,找到平转议的价格、数量,一查,真象就会大白了。这才是正点。是要命的。 茂祥家里,哈局长和萧天都端坐在那里,谁也没说话。大家对这突然到来的事情弄懵了,谁也没想到平时不声不语的肖军能捅出这么大的喽子。而且是针针见血,切中要害。呆了半晌,还是哈局长说话了“我这也是冒着危险找你们的。可以这么说,这封举报信是针对咱们三人的。这里反映的事情,不能说有,也不能说没有。有些事,是当时所处的大环境那么定的,比如说集资的事,当时社会上都是按三分利集资的,这没什么说道。但按现在的金融政策对照,就说不过去了。还有公司做买卖的平转议划转评价粮的问题,放在基层企业可能就没问题,放在局公司里就不好说了。这些都是政策上的事,还好说。能解释的过去。但有些事,我就不知道了。究竟有没有,我也不想知道,你象天都玉米回扣的事、炒期货的事,我都不知道。事出了,大家都要认真回想一下,当时的来胧去脉,以便有个照应。” 茂祥不知声,实实在在地说,有些事他也不知道。比如天都回扣的事,作损耗一千吨玉米的事。这些情况,他也是今天头一次听说。他一直担心的事,是西林期货的事,不知怎么办好?如今,才知道背地里还有这么多过道码。 萧天是最能沉住气的人。所谓能沉住气,也只是说他没说一句话,没发脾气而已。他反复地看着那封信,反复思索着信上反映的问题,帐是怎么处理的?肖军是什么途径知道的?有那些问题是自己单独的,有那些是共同的?当时是怎么回事? 几个人核计了半天,也没能理出个头绪来。因为大家彼此心照不宣,有些事到底有没有?只有萧天一人知道。是萧天个人行为。而萧天只能说没有。正因为萧天的暧昧,使他们心里没有了底,做不出决策来。 最后还是茂祥打了圆场“不管怎么说,这些事发生在我的任期上,我应当负责任。事究竟有没有?我不敢肯定。”茂祥停了一会,看看萧天,心说都是你害的。又接着说道“不管有没有,有些事对照今天的政策来看,有些事是合情不合理的,有些事是合理不合法的。不是违纪就是违规。比如说那几年为了多弄些平转议指标粮,为了疏通有关部门送礼什么的。用在法律上就叫行贿。反映到上级主管部门去,不会有人认为合情合理就不追究你违法违规的事。所以我想,做做工作,不要把事弄大发了。尽量能处理在县内。在县内还是会有余地的。” “茂祥说的对。”哈局长接过了话头说道“这封信的事,千万不要说出去。漏了消息,就把我们家小管给卖了。有的事,还得靠小管那面的信息和工作,还得需要打点什么的。为了安全起见,萧天最好不要露面了,你呆在外面,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我们会及时通知你的。那样也方便些。” “肖军的事怎么办?”萧天有些不放心。恨不立时就弄死肖军,消去心头之患。 “现在还不能确定肖军都给什么部门去了信,他的事就先放一放,留点余地。蒋局长的作法也有点不对劲,是不是肖军背后有人支使还很难说。所以也不要惊动蒋局长。茂祥方便时,到局里和县里打听一下再说吧。怎么样?”哈局长问道。 就这么办吧。 我们的企盼太诚挚了,以至使我们的希望表现的越来越强烈。肖军太需要上帝的福音来刺激他那久盼不至、已近麻木的神经了。可上帝究竟在那里? 第二十三章 告状?我告谁了? 肖军真的是毫无办法。除了乞求上苍的恩典,使自己的问题尽快解决,打击那些有意陷害自己的人外,还能干什么呢?已经三个半月没有生活来源了,日子是日见拮据。他真的就想不明白,在我们今天的法制社会里,有什么东西能和法律抗衡呢?是什么样的势力能凌驾在法律之上呢?他真的就能决定你的命运。肖军是彻底认识到了权势的能量,势力的可怕。无奈之下,他又往上级各有关部门寄去了信。事情没结果,决不罢手。他下了决心。 第二封寄往省检查院的信,转到了县检查院。再一次放到了管检察长的手里。这封信,他很害怕。这次信中不仅举报了粮食局的事,而且捎带上了检查院。说检查院包庇贪污犯,说自己充当亲属的保护伞。矛头直接对着自己。说明举报人豁出去了。信里还夹着个小批,显然是后附上去的。说的是粮食局蒋局长花二十万元从一个取保候审的人升迁到局长一把手。管检察长马上将那小批取出来,放进了口袋里,带回了家。 在哈局长家里,哈局长打电话将茂祥叫到了自己家。“县里有什么反映吗?”哈局长问。 “有一点。好象是说肖军把蒋局长告了,给县委席书记和县委副书记戴伟军都去了信,说是分流不公、徇私受贿、任人惟亲什么的。”茂祥说道。 哈局长没有知声。她也弄不明白肖军为什么怎么做?因为有一点是肖军应该考虑到的,你给县里写的信,最终都得转的粮食局里。你自己的事还没解决,你就四处树敌,这不是太傻了吗?但从另一方面看出肖军是豁出去了,要不计后果了。这倒是很可怕的。现在他是谁也不管了,能扯上谁,他就告谁了。自己手中的信,也反映了这点。他列举了死的死,跑的跑,退的退,下岗的下岗。一个不留。甚至连在位的蒋局长也带上了,他这不是针对某个人的,可能就是因为不公平,才这么胡闹下去的。解决的办法,就是公平地对待他,把应该给他的给他。或许还能摆平这件事。可现在自己和茂祥都退了,这话就不好说了。原以为是上飞故意逼肖军告自己,他好坐山观虎斗,看看笑话,但从小管才拿回来的信看,上飞不是有意逼肖军的。如今把这封信交给上飞看,上飞一定会激怒的。自己对上飞要求安抚肖军的事,就不能好说了。但如果不告诉他,他也许在那兴灾乐祸呢?对肖军这么做,是有些过份,让人家活不下去,人家还不告你啊?说穿了,你上飞就是祸首。你现在也别乐,我就把这封信告诉你,然后,让检查院给你施加压力,逼你答应条件,把事情摆平就行了。否则让小管去提了提了你,告诉你肖军告你的事,看你怎么说? 哈局长把这封信递给了茂祥。又把自己的意图告诉了他,让他去给蒋局长通报一声。 茂祥第二天到局里去了,把信让上飞过了目。上飞气炸了肺,恨的是直咬牙。 隔天,余怒未息的上飞推开了廷文办公室,对廷文说“肖军这小子太不象话了,这小子怎么象条疯狗似的,得谁咬谁呢!上次给席书记去信告了我一状,也就算了。这回他又把我告到省检查院,他想怎么地?” “又怎么地了?”廷文问。见上飞气愤的样子,廷文有些莫名其妙。 “肖军给省检查院写信,告我花钱买官当,这象什么话?这小子怎么越来越大肆了?”上飞气的脸都胀成了猪肝色。 “能吗?”廷文小声地问。他似乎觉查到肖军这次告状,不是真对某个人的。他是谁得罪他,刁难他,他就告谁!对自己这么大劲,保不准连自己也告了呢? “还告你,花公款买车票的事。”上飞气的一古脑全说出来了。他停了一会,说道“廷文,肖军帐的事,我不管了。你看着办吧。他不是能告我吗?我就让他告,我看他能把我怎么地。帐的事,廷文你也不用请示我,你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但是,有一条,他不交四万元经营亏损钱,我是坚决不能安排他任何工作的,这是我的意见。”上飞说完走了。 廷文楞了一会,暗想我这是怎么啦?索局长拿肖军的事,往我身上推,弄得我左右不是人,这不,肖军告状还把我牵扯进去了。这回你上飞又把肖军的事,推到我身上了,我这是怎么了?干的是什么工作?!廷文气的把桌子上的报纸,狠狠地摔在地上。 肖军交回物品的价格外调工作,再没有下去搞。局里关于肖军的事,上飞以明确交给了廷文全权处理,他只留下一句话就够了。肖军不知道这幕后发生的一切,他又找到了上飞,蒋局长正好没事,在那看报纸。肖军敲了敲门,进去了。 “蒋局长,我的帐还差什么?”肖军面无表情生硬地问道。他知道,告他们的事,他们早应该知道了,犯不上窝窝囊囊地去求他们。咱们都公事公办。你公事公办查我的帐,我公事公办告你的状。 “不差什么了,我已交给廷文局长去办了。以后找廷文就行了,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没意见。”蒋局长笑容满面地说道。 “那好,谢谢你关心了。”肖军道着谢,出去找廷文局长了。一边走,一边为刚才的失礼懊悔。错怪上飞了。 “肖军,你的帐,票据手续补办不全,我也没法给你做帐啊,怎么整好呢?”廷文见肖军找他,就知道是上飞打发他过来的。要不,蒋局长在家,肖军从不找他。 “你们不是去外调了吗?价格人家不是给你打证实了吗?”肖军觉察到了这次和上次有点变化。因为上飞已说明了交给廷文去办了,也就意味着没什么大事,履行一下手续就可以了。但廷文的话,分明是不行的意思。自己和茂祥、萧天他们的关系,廷文是心知肚明的,他不应该再有什么节外生枝了吧?事处理完了,大家都省心。可别有什么问题啊!肖军心中祈祷着。 “证实打了,但和报的价格不一样,没法入帐。”廷文看来是早就想好了对策,这时是有条不紊地说道。 肖军有点急了。这又怎么啦?难道是记恨上次吵架的事?看起来又不象。上飞全权交给你廷文办,你这么慢条嘶理、一本正经的样子,莫不是想勒索几个钱不成?事已至此,别说没钱,就是有钱也不能给你呀。肖军不知说什么好,呆坐在那恨恨地想着。 “甘局长,我上次跟你吵吵是我不对。不过,我帐的事已经快四个月了,还一点头绪都没有,我能不着急吗?我现在兜里就四块钱了,我日子都没法过了,你让我怎么办?粮食局是不是先借我点生活费?我好过日子。我的帐,刚才蒋局长告诉我,已全权交给你办理。我认为我的帐没任何问题。价格打证实不行,你就评估也行,我全认帐,你们不能再拖了。”肖军语调深沉,已没有先前那种气势了。他真的伤心透了。 你们可真会装好人啊!廷文对上飞的作法很生气,但又很无奈。有些不知怎么说好。 “肖军,我跟你说点实话,你的帐是以前茂祥在任时的事,和上飞不相干。所以有些事,你应该和上飞说说,让他可怜可怜咱们,照顾一下就过去了。大家都知道就你没挣着钱,房子的事就你吃亏。别人说什么给你楼你不要,纯粹是放屁一样,傻子才不要呢。个人有个人的难处,说开了就好了,也没什么大事。可你现在,谁给你解决问题,你告谁,你这成什么人了?谁不躲着你往外推呀?”廷文也觉得有些事必须说明白,否则王八蛋的事都推到自己的身上,犯不上。他也知道肖军告了自己、告了上飞。告你上飞,上飞你就什么都不管了。告我廷文,我就该管啊?你说上飞办的什么事啊?可自己又不能不管,推不出去。所以只能这么委婉地点一下肖军,你最好还是自己去找上飞。 肖军听出来了话外之音。这是他们知道我告他们了,他们就开始相互推委。既然如此,咱们谁也不用客气了。 “告状?我告谁了?”肖军装着不知不明白的样子问。“我不是说你告状。”廷文一下子觉得说漏了嘴。于是马上说“我是说,有些事情,你好好说说,让人同情一下,把帐算了,不就完事了吗?” “好好说?我跟谁好好说?”肖军的火气穿上来了,蒋局长让我找你算,我这还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你就嫌我不好好说话了,你这不是刁难我吗?肖军光注意听告状的细节了,没明白廷文其他的含义。“我跟索局长好好说了,就差我没给他下跪了。可他还不是用这帐拖了我两年吗?你让我好好说,我说什么?我怎么算是好好说?我的帐真就有问题吗?我跟你说,象索局长那样的人,我不干他妈,他不知我是他爹。你等着瞧,我让他有好看的。”肖军口吐脏话气愤至极了。 “怎么骂人呢?”廷文见肖军来气了,又没领会自己的意思。自己的意思是让肖军跟上飞好好说说。人家现在怪你告他呢。 “我骂他?!甘局长,自我分流下来到今天,快四个月了,就这帐的事快三年了。我现在看明白了,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我这回就不往好处赶了。我亏损的帐是你们造成的。我现在看你们能把我怎么地?” “别说气话。”廷文看肖军气愤的样子,心想什么人都可以在我面前发脾气,我这局长当的,成了别人的出气筒了。想到这,廷文就不怎么生气,到觉得挺好玩的。于是就说“你的帐也不差什么,就是再找找上飞,说说就行了。”他还是推给上飞。 说的轻松。肖军心里明白这是二人在玩皮球。可自己除了让人踢外,能有什么办法吗? “妈,粮食局的事怎么整啦?”管检察长今天回到丈母娘家,见面就问。他这几天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有一种不祥的预兆。晚上睡不着觉。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被拉下水了?他清楚自己的行为是在犯罪。都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肖军现在是豁出去了,他没完没了的纠缠这事,弄不好连自己都会被卷进去。一想到那森严的大墙,阴森森的号房,他就不寒而戾。这么长期压下去,不是办法。应该尽快解决,想出个办法来。茂祥和萧天他们就一个人,造呗。自己可是两大家子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出什么事了吗?”哈局长见姑爷心事重重的样子,觉的有什么事发生。 “事到没出什么事。昨天张检查长接到举报人的电话,催问举报立案没有?”小管说。 “张检查长怎么说?”哈局长问。既然肖军能直接找张检查长,说明肖军的行动要升级了。说不定还会干什么出来呢! “张检查长说,不光举报人来电话催问,市局也来过电话催问过,说是举报人亲自到市局催问。我把举报信送给他了。”管检察长顾虑重重地说道。 哈局长紧张了,她觉出事态要扩大。可现在没有什么办法阻止肖军,上飞那面也没动静。最要紧的是先找张检查长,把情况说一说,把事压一压,先不要立案。自己这面再找茂祥商量一下,赶紧找上飞商量商量怎么办好,不能把上飞扔了,解决问题还得靠他。再说了,真出现问题也跑不了他。 “你别着急,我抽空找一下张检查长,把情况和他说一说。现在我和茂祥也没办法,一个是不知肖军把事情弄到什么地步,是不是不可收拾?如果能收拾的话,就压着他。一个是我和茂祥都退了,上飞这么做,也难保不是另有目的。前些天,把告他的信,告诉了他,谁知道他倒下了决心,不再管肖军的事了,让人家随便告,这不说明了他在间接地整我们吗?他要是坚决不答应条件,不给肖军解决问题,我们也是没什么办法。”哈局长解释自己无能为力的原因和上飞暗地里的手段和目的。 “蒋上飞真不是个东西,纯粹是找挨整呢。索局长也是的,当初把问题、一个算帐的事,算一算不就完了吗?何必生这事?”管检察长觉得窝囊。人家犯事,自己全家跟着担惊受怕的打掩护,弄好了没事。弄不好,这可是一辈的事,说不定会毁了自己。 “这事也不能这么说,肖军那小子挺古怪的,谁知道你给他解决完,他还会不会没完没了的告你呢?当初茂祥没给他解决帐的事,可能就是怕他这手,担心就是这事,现在担心的也是这事。你把他安排明白了,答应他的条件,他要是还没完怎么办?”哈局长不得不说出自己的忧虑。 “这事都是给人家逼的。人家在古怪,在此之前,人家不是没告你们吗?现在你们撵人家回家了,搁谁也不能算完。”管检察长有些理解并同情的说道。 “小管你先回去,我再找找他们核计一下。你明天上班,先找张检查长,侧面说一下事可能涉及到我们,我们明后天亲自去找他说明情况的,先把案子拖一拖再说。”哈局长见小管的样子,知道说多了,他更烦,不如让他回家去吧。 第二十四章 求教高人 管检察长的忧虑是有原由的。进入九月份后,党和国家把反腐倡廉的重拳打向司法人员执法犯罪上面,实行了检务公开。公布了举报人的权利和义务。省人民检察院举办了大型的打击犯罪二十年成果展,在全省各地巡回展览。各地、市的检察部门都在大张旗鼓的在电视、报纸等新闻媒体上广为宣传,公布了全省各地的举报电话等。一场旨在净化国家司法领域的活动全面展开。明确提出了对群众反映意见大,久拖不结、不立,徇私舞弊,压案不办等,限期在年底前解决。 这无异是真正的上帝福音。这是久旱大地的甘露。这是肖军心中的太阳和希望。肖军每天都在关注着电视上的新闻节目,注意收集这方面的报纸摘要。这消息如同一枚强心针,振作和鼓舞了肖军。这真是天意啊。早不来晚不来,就在肖军万念俱灰的时刻来了,这不就是说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没到吗!他阴郁的心头,仿佛绽开了天空的碧蓝,黑暗的夜晚露出了黎明的曙光,希望的火焰照亮了勇者的方向。还有什么可怕的吗?在自己孤独无助,心如死灰之际,是党给了自己的希望和力量。什么我都不怕。我就要坚决举报下去。肖军鼓励着自己。 一家欢乐一家愁。茂祥等人着实心慌了。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仿佛都是和自己过不去。原以为检察院那面,把信压下来,肖军告到那,都得回县内办理,看你肖军能怎么地?可这些日子宣传的检务公开,无异是鼓励肖军不惜一切代价举报下去,有党和政府撑腰,这么下去怎么得了?唉!早知现在何比当处呢?怪自己太小瞧肖军了。这小子也真是太能忍了。一点真相不露啊!藏器在身,待机而动,乃书生本色。谁说的了? 有十几天夜里睡不着觉了。谁能睡的下去呢?长期下去,没别的事发生,自己的身体就受不了啦。肚子里有块硬东西,隐隐作痛,一直没心思去检查。前几天和萧天通了一次电话,萧天也是心神不安,睡不着觉。这可怎么好?昨天对上飞试探着问肖军的事,上飞的态度很坚决明朗,不交四万块钱,坚决不能安排工作,没有商量的余地。完了说,他不是能告我吗?上飞的态度无疑是在逼肖军赶自己走绝路呢! 哈局长和茂祥一样,这几日也是有如芒刺在身,不时的刺痛自己。小管这些日子大反常态,完全坐不住了,回家来不是怨这个就是怨那个。孟如雪也病了好几天了。今年怎么这么巧呢?今年发生的一切,是没有料到的,公检法是严肃的。前一段日子省组织部考核了各市县的检察长,小管还是很有希望的。如今摊上这事,他能不跟着上火吗?现在又实行检务公开,稍有不慎,或有一点反映,对小管都是不利的。肖军的事究竟怎么办?自己也没考虑出妥当的办法。听茂祥说,上飞根本不开口不让步。这就证明了上飞对茂祥或是对自己有想法,逼肖军这么闹下去。自己和上飞没什么过节,上飞不可能对自己有什么想法的。最大可能就是对茂祥有想法。自己去找他,或许能给点面子的。否则,让小管算他的帐,估计他也会考虑后果的。所以,这面不着急,关键还是检察院这面需要抓紧处理。如果张检察长不开面,上飞那面说什么也是没用的,说不定他是自身难保呢。最好今晚和茂祥一起去张检察长家,说明原委,也许会有转机的。 张检察长非常热情地把哈局长和索局长让进了客厅。粮食局的事,他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明白这二位在此地政坛上是风光一世的,就算退休了,二位的亲戚、朋友、部下,仍在把持着一方的势力。今天来,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既然上门了,就应该热情招待。毕竟他们二位在县内外还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说不定以后还会有求于人那,现在的社会,说不定谁用的着谁呢? “张检察长,我们今天是来求救啊。”哈局长笑着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对张检察长说道。 “见外了,见外了。”张检察长递给二位两听饮料后,坐到了邻近的沙发上说着。 “这个事我们来的唐突些。张检察长大概也听说了粮食局今年粮改的事。有一个机关干部因欠公款被分流下去了,他心怀不满,到处告状,把我和茂祥局长都告了。有些事我们也不太好说,因为当时的社会环境和特殊情况,我们也做了一些现在看是不合理的事,象送礼什么的,到你们这就叫行贿,就是犯法了。今天来求你,就是你看我们怎么办好?最底也能算是投案自首,宽大处理吧!”哈局长笑着和张检察长开着玩笑,有不失时机地说明了来意。张检察长和姑爷处的很好。自己用不着拐弯抹脚的。 张检察长预料到二位来的目的。实实在在地说,赶在这档口,这事还真就很难办。现在公检法整顿的非常厉害,处在这个风口上,谁敢越轨明目张胆的压案不办呀?尤其是举报人那面盯着你不放,没人敢徇私情的。举报粮食系统贪污的事,不是一起二起了,以前都是通过各种关系和方法,把事压了下来。好在是大多数都是匿名举报的,不查也没人追究。现在不行了,赶在这时候,在这么办,就是不识时务了。 举报粮食局的事,自己早就知道了。上次去市里开会的时候,市里的同志反映了举报人到市里查询举报信的事。回来后,问了举报申诉科的人,说确实收到了举报信,交给管检察长了。但小管没和自己说,单独把信压了下来。初时,还有点想法,后来一考虑管检察长的亲属在粮食局,事或许能牵连到他们,小管才甘冒风险,把信压了下来。自己和管检察长关系不错,搭班子这些年还算融洽,级别又是同级,要是真有什么事,自己一推六二五,什么也不知道,倒也脱离了干系,管检察长自己去负责。所以也就没去过问。但随着检务公开的深入,举报人把电话打到了自己的家里,说明举报人是豁出去了,非得弄明白不可。再不去过问此事,说不定举报人会迁怒于他,说是自己包庇他们,把自己也扯进去了,说自己压案不报,犯不上。因此就问了一下管检察长。管检察长便把信拿了过来。那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举报违纪金额达几百万元,是本县历史上从没见过的。小来小去的事,自己多少还敢做主,这么大的事,自己也不敢做主。按程序应汇报给县委,自己在没考虑好前,也没敢汇报。想考虑好再做决定。正好他们二位来了,有些事跟他们当面说清楚,求得他们的谅解也好。 张检察长抽出烟,示意了一下茂祥,茂祥摆摆手说道“谢谢,不会吸。”张检察长便自顾自地点上,深深地吸上一口烟,又长长地吐了出来,一股白烟快速地喷射出来,说明了张检察长是有顾虑的,而且,顾虑还很深。不一会,张检察长说道“这个事的确不太好办啊。”但他也没把话说绝,似乎还有点余地。 未等哈局长发话,茂祥马上接过话说道“肖军这个举报人,从九三年到九六年,承包做买卖,借公款三十多万元,胡吃海喝,玩小姘,弄得亏损十多万元。我在任时,没把他的帐给结算。挂在帐上了。这次粮食局按政企分开、人员分流,把他给分下去了,他心怀不满,四处写信诬告,弄得我们也坐卧不安。知道的,还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不定有多大的事呢!” “是吗?”张检察长的眼睛盯住了茂祥。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茂祥还能说这种话。这究竟是来求我的还是来告举报人的呢?张检察长心有不快,追问了一句“是诬告吗?” 茂祥这才觉得话有些不妥。要是诬告,查就查呗。查清了治他个诬陷罪。上人家来干什么?这不是一面求人家网开一面,又告诉人家,自己没事,不领人家的情吗? “不是。”哈局长看出了张检察长的温怒,于是解释道“茂祥的意思是说举报人的主要目的,是因为被分流下去而心怀不满。才告状的。我们的目的就是能不能把事压下来?看看怎么办好?因为检察院一立案,有的事情就不好说了。那时候,为了做买卖,采取的是商业手段,要是到了你们那,就不合法了。这个事,我们觉得挺难办。” “的确不太好办。”张检察长长吁了一口气,说道“要是诬告的话。我们就可以追究举报人的诬陷罪。不过,诬陷是有目的和手段的。就算他是有诬告的目的和手段,但要看他举报的事有没有?如果有,就算是举报的性质不一样,那也定不了诬陷罪。公民向检察机关反映问题,是公民正常的权利和义务,是应得到保护的。”张检察长的话明显是说给茂祥听的。言外之意是现在不是追究诬告不诬告的事。 茂祥点了点头。表示接受。 “是的。小管这几天顾虑很大。回家就发脾气。我们也没法和他解释清楚。觉得这些年粮食局和检察院的关系不错,我们个人之间的关系也不错,所以就直接找你来了。”哈局长笑着把个人的关系摆了出来。 “这些全是你们二位老局长的功劳。”张检察长说的是真话,检察院这几年的福利米、面、油什么的,粮食局全包了。表面上当然是管检察长的功劳。因为他岳母是粮食局的一把手,而对粮食局来说仅仅是关系单位而已。可升温的却是个人感情。 “这件事,你们可能知道了。从举报的事看,事挺大,也挺多。可以这么说,如果属实的话,就创记录了。当然最好是没有事。按道理。我们应该马上向县委做汇报,迅速立案。考虑到这些年咱们的关系,涉及的人又是你们二位,就是没小管的话,我也有心跟你们唠一唠,核计核计。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我的身份不能直接去找你们,不是说我有什么架子,要是我去找你们,就等于犯罪一样。你们来找我,事情就不一样了。不过,咱们是那说那了,千万不要传出去。”张检察长淡淡地说着。 “这我们明白。”哈局长和索局长都点头表示决不能说出去。 “事难办在那呢?”张检察长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难办的是举报信直接向检察机关举报的。检察机关要么不立案,要么马上立案。立案查处的话,假设有一件事成立的话,不论你当时处于什么环境,什么特殊情况,我们就可以马上收审,就象哈局长说的送礼什么的,到我这就是行贿,就可以以行贿罪收审,成立就可以判你。” 哈局长和茂祥局长面面相墟。这个问题,他们考虑过了。这次来,就是谈这件事怎么处理好?如果真的是贪污的话,你求谁都是白扯。钱你自己搂了,让人家保护你,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怎么办好呢?”茂祥这回是谦虚的直接问张检察长。“没什么好办法。以前都是采取拖、压的办法,请示领导,说明情况,最后以查无实据结案。好在大部分信都是匿名的,没人追究。现在不一样了,举报人暑真名实姓追着举报,你想压是压不住的,又赶上全国范围的整顿公、检、法部门,追查徇私舞弊、拖压不办的事,而且还定时间,要求在年底结案。我们检察院是不能久拖不决的。这就是我现在没跟县委汇报的原因。如果汇报了,县委同意立案,马上就能采取行动。我们的工作就是从薄弱环节打开缺口,比如说,举报中的买房的事,报损耗的事,一揭两瞪眼,属实就可收审。事到那时,就不可收拾了。”张检察长说出了顾虑。 哈局长和茂祥局长真的害怕了。哈局长这时也明白了小管烦躁的原因。这决不是什么压着不办的事,压案不办,也是犯罪。看来,老黄历翻不得了。 “没别的办法吗?我是指不立案。”哈局长问。 张检察长没知声。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实际上张检察长已经间接地告诉了他们,不过大家的心思都放在了张检察长同意不同意立案的态度上,没有细琢磨其中的含义。张检察长说的要么立案,要么不立案的潜台词就是立案是正常的,不立案是不正常的。要使不正常的变成正常,以及检察院为什么没立即向县委汇报,意思就是有机会把不正常的变成正常的途径。 大概二位局长从没经过这些事吧?所以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另外一种能确保不立案的办法。张检察长不愿太露骨地告诉他们,这是职业的要求。但是看二位愁眉苦脸的样子,也就不想再难为他们了。因为时间不多了,让他们赶紧办吧。于是就说“只有一种办法,能暂时不立案,不过得需要做工作。” 哈局长和茂祥局长心头一亮,只要能不立案,工作的事好说,大不了多花点钱。在此地域内,还没有什么工作作不了的。 “什么办法?”茂祥问。 “索局长的亲家是主管我们政法委的副书记,跟他说一说,或许能行。”张检察长说。 这不是转嫁矛盾吗?这么一整,不是要惊动很多人吗?这个事不妥。茂祥摇了摇头,说“那不行。” 检察长见茂祥没能理会自己的意思,于是就说“我不是让你去求他要求不立案,而是间接和他说粮食局被举报的事,涉及到县检察院管检察长的亲戚,应该让管检察长回避,建议他要求把信转到县纪检委去查。这样伸缩性就大了。一是县纪检委不能追究违法的事,有违法的事,他们要移交检察部门。他们只能查违纪的事,而违纪的事,在县里就可以做行政处理。大不了退两个钱,给个处分到头了。不象我们,查到你违纪的事,就能追究到你违法的事上。” 古人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茂祥和哈局长现在是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了。原以为走入了死胡同,现在看不仅没有走进死胡同,而是云开雾散。把这些日子的恐惧和烦恼全扔进太平洋里了。因为这件事办起来太容易了。茂祥用不着出面,让小管直接和政法委书记说一声,不仅把他摘出去了,更显得自己在执行纪律上的大无私态度。小管一句话回避。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这真是不务此行,难悟其道啊! 二位局长很是感激。把带来的礼物放在身边的茶几上,客气地道了许多的谢,回家了。怕肖军什么?!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回根本就不用求上飞什么,让肖军随便告去吧。这回就是不给他解决帐的事,让他呆在家里,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去吧。路上,二位局长统一了意见,着手各自的工作。千万不要拖延,迟则升变。 苦闷的日子,就象一碾沉重拉不完的磨。我们每个人就好比是那拉磨人,没完没了的重复着那走不完的小道。生活给我们套上的枷锁,就是为过日子而不停的工作。单调、乏味,可又不得不去工作。离开了工作,我们的生活就要停摆。无论你从事的是什么样的工作,你都得为温饱去奔波。 千篇一律的事,就有千篇一律的反复。肖军为解决帐的事,不知反复了多少次。他逐渐知道了久拖不决的原故,他倒不着急了。他知道着急也是没用的。这样一来,倒有时间去思考举报的每一个细节。但帐还得找他们算。这次,肖军听取了廷文局长的意见,又去找蒋局长了。但蒋局长还是信誓旦旦的说,让廷文看着处理,怎么处理都行,决不能让你个人吃亏。非常热情、客气的把肖军推到了甘局长那。 “肖军,帐的事,你有什么想法?”廷文这次变被动为主动,直接问肖军,你想怎么办? 肖军能有什么想法吗?肖军的想法好使吗?肖军的想法就是快点把帐算了,赶紧安排工作,挣钱过日子。廷文的主动,让肖军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是一个用不着问的问题,莫不是有什么企图吧?或是举报的事有进展了?肖军想了半天,想不出廷文为什么问的理由。但给自己说话的机会,就有必要对自己的行为说明一下 “要说想法,我是有一点想法。当初我承包时,并不是我自己想承包。因为我不是本地人,况且我的个性也不适合做买卖。说白了,当时我是要回局里工作的。你们不同意,当时你是书记,我找过你两回。你记得不?”肖军问。 “是有那么回事。”廷文表示同意。 “后来我去找索局长,索局长问我为什么放着会计不干时,我说明了一点原因,也就是反映了一点问题,结果回局里工作就没希望了。无奈我去承包。可以说,是索局长逼我去承包的。”肖军说到这里,加重了语气。 “不能那么说,承包是你自己愿意的,谁也没拿枪逼着你去承包。”廷文否认了。 肖军不去在意廷文说什么,只想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出来。“第二呢,我当时办酒厂,不管是什么原因,我的动机和出发点是好的。想到乡下干点实业,搞酿造养殖一体化。实践证明我的思路和做法是正确的。大黑山酒厂就是一个例子。我办酒厂时,去大黑山搞过调查,当时大黑山就一家酒厂,到现在多达二十几家,而且最出名的杨文霞家酒厂,当时还没办呢。如果局里不让我撤回来,我不敢说挣钱成暴发户了,但我敢说,我赔不了钱。亏损,是粮食局造成的,局里应承担一定的责任。” 这句话又触动了廷文窝囊的心病。他立时反驳道“你不能老这么咬着粮食局,现在你说不撤回来,可能挣大钱了,我说要是不让你撤回来,说不定你赔的更惨呢?谁去证明?” “你这种想法也对。那么谁去证明我肯定会赔钱呢?我现在的想法和你们当初找我谈时一样,亏了,但有一定的原因。我们就应当找找原因,划分一下责任,这样对我们谁都公平。我从来没说不负责任的话。在没粮改前,我找索局长主动要求承担一部分损失,我说过这话吧?”肖军问廷文。廷文点点头。表示认可的同时,也有些赞赏的意味。 “但是,”肖军的话头一转,说道“我现在是个人在和公家算帐,如果换了你,你认为有必要和我个人算的针是针,麦是麦吗?所以,我认为粮食局对我个人未免太苛刻了。那么,我在承担责任时,就应当有一定的条件。”肖军顿了一下,看看廷文没做什么反映,便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在粮食局十几年了,做为一个老机关干部,我不承担一定的责任,我今后的工作是没法说别人的。所以我认可承担。但是如果我做为一名普通的工人,我工资都难保,我凭什么要承担责任呢?我决不承担任何责任。就是说,我现在不敢说过头话,因为我还有再分配工作那一关在你们手里呢,我不得不提前说明以下。”肖军实实在在的把话说完了。意思是说,如果我回局里,我认可承担责任,否则,我是不会认亏损帐的。 廷文看肖军不说了,觉得肖军把话说到家了。帐的事,人家认可了,上飞要的四万元怎么说出口呀?帐还没算,大家的责任还没划清,凭什么要肖军四万元啊?廷文知道是上飞故意刁难肖军,可自己没法说出来。于是就委婉地说道 “有些事情本来是很好说的,不是粮食局非和你过不去。有些事,我们也应当反省反省自己。你的意见,我会跟蒋局长汇报的。” 什么事?除了告状的事不好说外,别的事当然都好说了。关键的是为什么能好好说的事,到时就不好好说了呢?弄了半天,我说了一顿,最终还得推到蒋局长那,这个球踢的不过是换了一个角度而已。真的就差什么帐的事吗?根本就不是。双方你推到我身上,我踢回你那里,到现在已经是四个月另九天了。生活费还是问邻居借的三百元钱过的日子。而他们呢?还是这么不紧不慢地拖着,什么时候是个头? 肖军想了又想,突然觉得自己好天真,人家已经知道你在告人家了,人家才这么推三倒四的,自己还象一个大傻子似的,还谈什么想法不想法呢?想到此,一股怒火又上心头,恨自己的不识时务,被人耍弄,又恨这些故意刁难自己的人。他们不敢明面对抗着你,因为他们知道你的帐根本就没什么问题。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如果帐有一丁点问题,肖军这回是死定了。他们抓不着你什么,就以这种方式为难自己。茂祥当时是这么做的,他们又何偿不是呢? “甘局长,我有个事弄不明白,我想问问你?”肖军直接了当地问廷文局长。 “什么事?”今天的谈话至始至终气氛都很好,廷文也没多想,随口问道。 “我想知道粮食局对我肖军究竟想怎么地?”肖军问。 “粮食局能把你怎么地?”廷文反问道。 “粮食系统这些年,坑蒙拐骗、走死逃亡损失不下上千万,粮食局把那些人怎么地了?我肖军的亏损是有原因的经营性亏损,而且很大程度的责任在你粮食局。别人都谁停止工作、停发工资了?凭什么对我肖军这样?咱远的不说,就说任喜明,他帐面欠六万多元,还是违法取保候审垫付的保释金钱,你们怎么办了?我肖军亏损你们就给我停止工作、停发工资,粮食局到底想怎么地?”肖军咄咄逼人地质问道。 “这、这、”廷文有些结巴了。顿了一下说道“你不能这么说,咱们是横不比,竖不攀,各人算各人的帐。人家是人家的,找什么理由都能停止你工作、停发你工资。不用说别的,你现在算算帐总可以吧?!” “这就是你们拖我四个多月,不给我开资的原因呗?”肖军盯着问。 “也别那么说。”廷文觉得刚才又被肖军的话,激过了头,赶忙拉回话头说着“实话说,收储公司那面不要你,粮食局这面留不下你。就是这么回事,粮食局没想把你怎么地。” “就因为这么点原因,你们就停止我工作,停发我工资?”肖军是悲愤至极。 第二十五章 求助无门 茂祥他们的工作进展很快。不过没有达到预期目的。茂祥的亲家县政法委书记水中立,他前后听了茂祥的介绍,觉得事态还没那么严重。最起码的是县委这面还没听到什么风声。如果是这样,事是知道的面越少越好。能在检察院压下的事,就压在检察院。什么检务公开?整顿公检法?谁整顿?不还是这伙人嘛!不要一有风吹草动就坐不住架了。什么事得一步一步来,最后没办法了,才能往有利于自己的地方弄,现在慌什么? 茂祥回来后,和哈局长商量了一下,觉得确实如此。能挺一天就挺一天。多挺一天,就会给肖军多一天的心理负担。让他知道,告状也是不容易的事。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法律的确象张网,撞上这张网,很难脱身。所以,所有的人都能自觉地避开它,以免触网。这张网是无情的,但是持网人却是有情的。想那圣人告戒张网者说不要赶尽杀绝,要网开一面,放一条生路给那自由者时,张网者便有了决定性深缩权利。于是我们的法律便有了宽大处理的伸缩空隙。 肖军是不可能冲破势力这张关系网的。检务公开搞的轰轰烈烈,但对肖军来说,只是一枚强心针,刺痛复苏了一下,尔后便慢慢地恢复了原貌。外人是无法知道其公开的成果如何的?压案是他们,不办案是他们,搞公开还是他们。老百姓是弄不明白怎么回事的。肖军变的有些麻木,告人了吗?告谁了?他有些记不得了。所看见的人,大都分为两类,一类是,纷纷躲着他走,恐怕被别人看见误解是同党。另一类则眯着眼睛,笑呵呵看着你,仿佛在说别急,有帐咱慢慢算。那眯起的眼帘下面藏着看不见的刀。告诉你你愿哪告那告去,帐就这么地!你不交钱,就别上班。 可你责任没划分,帐没结算,你让交的是什么钱那?交多少啊?肖军知道长此下去,就会做弄了自己。指望他们是不可能得到尽快解决的,更甭说是公平、公正、合理的解决了。要想公平、公正的解决,肖军必须得和他们站在同一起点上,而非这种任其宰割的地位。要公事公办。只能求得法律的帮助,上法院去起诉他们了。起诉粮食局越级干涉,单方毁约的责任。这或许是解决帐的有效途径。 天逢其巧,人遂天愿。《中江日报》最进刊登了一篇文章,介绍了塔新市有个叫吴起的律师,从事律师职业替人打官司500起,胜诉498次。如果将自己的情况向吴律师介绍一下,求得他的帮助,恐怕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肖军对法律并不了解。而巧的是,肖军有个同学也在塔新市从事律师工作。这可真是天意啊。事不迟疑。肖军马上按报纸上介绍的地址给吴律师去了封信,又给自己的同学去了封信。 他们都回信了。都要求自己先写一个申诉材料,写明申诉的理由、目的、事件和事实证据。并希望肖军能带材料亲自到他们那面谈。这是件大事,能当面谈是最好的,关键得把申诉材料写好。于是,肖军愤笔疾书 《我的申诉》 人民法院 各位法官 今天我郑重地对xxx县粮食局九六年越权干涉,单方毁约,致使我蒙受重大经济损失,提出经济赔偿的诉讼请求。 九三年三月,我任xxx县粮食局粮油经销公司主管会计,此公司是由粮食局经营科翻牌组建,人员全部是局机关干部,隶属粮食局。后因某种原因,我提出会计不干了,三番五次要求回局工作。被当时的党委书记兼局长索茂祥拒绝。无奈,我开始承包做买卖。与原粮油经销公司签定了经济承包合同。其主要内容是公司为我提供流动资金二十万。利息按贷款利率计算。实行自主经营,自负盈亏。每年向公司上缴利润一万元。此合同经局司法助理进行了公正。 九五年七月,我通过多方考察论证,决定改变经营方式,从商品经营的流转型转向实业开发型。创办了小型酿酒厂,利用付产品开展养殖业。集粮食收购、酿造、养殖一体化的小规模生产厂。厂址选在交通便利的县内夏家哇村。 夏家哇村里有两栋闲置的老厂房。共有房屋二十九间。我与房主多次商谈,最后以每年八千元的租金,承包三年。三年共计二万肆千元。原生产房屋破烂不堪,我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进行了重新整修。历时一个半月,所耗资金达一万多元。{附人员名单及工资发放明细}新打一眼深水井,用于酿酒。井深十二米,用时十七天,耗资六千多元。新挖酒窖深二米四,长十四米,宽三米。新建锅炉座、酒罐座,新建猪舍等耗时二个半月。仅人员开资就达一万九千元,所耗物质达六千多元。{附物质明细表}开工前,所耗资金累计达四万八千多元。 酒厂开始生产后,由于新建酒窖凉,影响出酒率,生产始终是在调试阶段。但效益还是比较好的。从九五年十一月份开始生产到九六年二月,春节放假停产,生产白酒一等品达三万多斤,价值七万五千多元,赢利近万元。同时又利用酒糟付产品养猪,大小猪共计七十七头。前景十分看好。这时,公司经理韩萧天以各种借口让我撤回来,我知道他不怀好意,所以坚决没有撤回来。众所周知,我建的是一个小型厂子,投入了大量的人财物力,修建了各种固定设施,所耗资金近五万元。我要是一撤,所投入的资金岂不是白白地扔了吗?这且不说,我养的七十多头猪,还不够出栏份量,回到县城,这些猪往那放?而公司又没有充分的理由让我撤回来。这明显是在刁难我吗! 公司经理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通过索局长责成甘廷文副局长赶到我酒厂那,命令我撤回来。无奈,我于九六年五月从夏家哇撤回。酒厂设备能拆回的都拆回来了。而那些固定设施都白白扔掉了。这且不说,在撤回的路上,由于酒罐里装满了酒,在路上的颠簸中,酒罐开焊,漏撒酒达七千多斤,损失一万四千多元。所养的七十几头猪,也不得不贱价处理了。仅猪这一项,亏损就达三万元。由于粮食局的行政越权干涉,单方毁约,给我造成直接经济损失达八万元之多。 九六年六月,我从乡下撤回来之后,三番五次地找公司领导和局党委书记索茂祥,请求算帐、结帐。但始终没给结算帐。而公司亏损了一百八十万的帐,则全部挂帐、核销。就连宣布公司解体后,也单独把我的帐丢在一边,不去清、结、算帐。而后,还莫名其妙、毫无理由地停发了我从九六年六月至十二月的工资。 九六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我再次找到索局长要求算帐,被其拒绝,说是等设备让我自己处理后,再算帐、结帐,而在此之前,从没说让我自己去处理设备什么的。我不明白,是他们莫名其妙的硬把我叫回来的,竟还要我自己去处理设备,承担责任。这不是不讲理刁难我吗?于是,我说要诉讼法律时,索局长妥协了,让我于九七年一月一日起,回局工作,开发工资。但仍是不结帐,不算帐。用这种方式拖着我。 九八年八月,粮食局以欠款为名,再一次停发我的工资,停止了我的工作。造成了我举目无亲,无依无靠,无法生活的境地。使我的精神上受到重创。无法言表。 我不明白这样的结局。明明是粮食局越权干涉,单方毁约,却要由我来承担损失?而且,至今说不出任何原因和理由不给我算帐、结帐。为此,我决定求助法律的支持,按法律办事,公平、公正的还我一个清白,并赔偿其违约造成的经济损失。 诸位法官,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有人拿国家财产视儿戏,达到陷害他人的目的,是有原因和动机的。 1,动机和原因 我在局粮油经销公司任会计时,发觉了公司经理韩萧天等人大肆贪污及挪用公款的行为。我本着为党负责的态度,向局党委书记兼局长的索茂祥做了汇报。其中之一就是销售不入帐,搞帐外循环,挪用公款从事个人买卖。尤其是反映了销往天都上彰驿玉米1500吨之事。韩经理令我做空头销售1500吨玉米,{附字据一张}我向索局长做了汇报,并提出不在公司干了,要回局机关工作。但作为党委书记的索局长,没有采取组织上的方法去核实,而是单独将情况向韩萧天做了通报。同时又拒绝了我回局机关工作的请求。逼我去搞承包。我想问做1500吨玉米空头销售意味着什么?索局长不会不明白这意味着有1500吨玉米的销售货款在帐外吧? 2,行为 公司承包合同中,明确规定,借我流动周转金二十万,上缴利润一万元。而公司只给我近十万元的货,就什么也不给了。我需卖出货后,才能变现。九五年粮食疯涨,我却因无钱购货,而陷入困境。而公司其他的承包部,公司提供资金达上百万元,还有部分资金不计利息。这说明了什么?公司直到十二月一日,才将另外的十万资金打给我,接着在二十五日,催缴利润,资金不到位,影响了效益他们不管。 我开办酒厂,搞酿造养殖一体化。他们看到我效益很好,就三番五次地让我回来,不要干了。请问撤回来的设备怎么处理?谁处理?还有七十多头猪怎么办?往那放?他们想过吗?可以肯定地说,他们想的很全。就是拿国家财产当儿戏,就是想让我背上亏损的责任。如果不是,那么为什么让我撤回来?撤回来的帐为什么不清、不算、不结? 诸位法官,你们是从事法律的工作者,但你们也是食人间烟火的凡人,此时此刻,换个角度讲,他们这些行为说明了什么?不仅仅是因为我向组织反映点问题的缘故吧?他们是有更大的阴谋,借此来打、压我。拖着我,让我不敢轻举忘动。没别的理由来解释他们的行为。难道这就是我反映问题的代价吗? 且看看他们现在是怎么说的 1,创建酒厂未经任何领导同意,因此,局不予以承担亏损。 这里我要说的有两点。一是我在创办酒厂前,曾和当时主管公司的局领导范新伟书记请示过。范书记亲自和我算了可行性的帐,{附当时算帐的字据}同意我办酒厂。并亲自领我到当地乡政府联系地方事宜。二是合同规定,自主经营,自负盈亏。因此,我没必要请示局领导。 2,养猪一年多,亏损严重。已无力生产。才让撤回来的。 从建厂到撤回,尚不足一年。七十多头猪是陆续购进和自己繁殖的。大小当然不一样。至于亏损严重,更谈不上。我投入的资金和损失酒的损失,近九万元。现在算帐,我总计亏损三万八千元。剔除这九万元,我实际赢利近五万元。请问我亏什么了?还有,说是已无力生产,这纯属无稽之谈。我不仅备足了四百袋稻壳,而且还备足了二十五吨的玉米原材料。这些原材料已交回局里了。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吧?!不仅如此,酒窖的温度也上来了。生产逐步正常并好了起来。这也不是假话吧?谈什么已无力生产? 3,自主经营,自负盈亏。合同明文规定,按合同办事。亏损就应自己承担。 请问自主经营,你们还说办酒厂没请示你们为什么?自负盈亏可以。那么,我做为一个承包者,自主经营是我的权利。而做为粮食局,一个行政主管部门,为什么要越权干涉我的经营行为呢?我是公司下属的承包者,粮食局有权对公司说话,但不应越权干涉我的经营行为。既然干涉了,凭什么把亏损的责任加在我的头上? 各位法官,自古来民不与官斗,穷不与富斗。我本想忍气吞声,把帐结清、算明。好好工作。其他别无所求。但就是这样,有人仍是不放过我,还要把我撵出粮食局,要置我于死地。以绝后患。我只能拿起法律的武器,来搏回我的权利和应得的利益。为此,我再一次请求人民法院,为我做主。实事求事。公平、公正的依法裁决。判处对方偿还我经济上和精神上的损失。 原告人肖军 xx年xx月xx日 三天后,肖军带着《我的申诉》材料,到了塔新市。找吴律师的事,全靠肖军同学小任的帮助。好在小任和吴律师是同行,吴律师的名气很大,还是比较好找的。 吴起律师听了肖军的简要说明,仔细看完肖军写的材料。呆了半晌没知声,他又随意的翻了翻材料,末了说道“你的观点和事实,抓的都比较准确。也就是说,你准确地抓住了行政越级干涉,单方毁约合同的事实。我保证你能打赢这场官司。但有些数据仍需要准确、清楚、可靠。比如说,你所耗费的工时,人、财、物等,需要一个准确数字。因为他涉及到一个赔偿额的问题。” “实实在在地说,这些数据是准确的。但由于我县连续两年发大水,我的一些帐簿和票据被水淹了。拿不出原始字据了,我对这个事也不知怎么办好?”肖军说明了原因。 吴律师看了看肖军,又瞧了瞧小任说道“你这么老远来,我不应该说些让你扫兴的话。你的官司,要打,我包你打赢。但是,这是你同学领你来的,我们关系挺熟的,我就应该和你说实话。你申诉中的观点是对的。我是指你说的穷不与富斗,民不与官斗这点。不知你考虑没考虑过,真的上法庭的话,后果会是怎么样?” “我知道在本县打官司未必能打赢。但我要到地区中级法院继续打官司。我就不信他们的权势能遍及全中国。”肖军充满信心地说道。 吴律师笑了,又问“就算你打赢了,又能怎么地?” “把帐给我解决了,工作安排了,就完事。”肖军不加思索地说。 “帐谁给你解决?工作谁给你安排?”吴律师仍是笑呵呵地问。 “他们呗。粮食局解决呗。”肖军理直气壮地说。 “你跟人家对簿公堂,最后还不是得求人家给你解决问题吗?你认为他们能怎么给你解决?”吴律师加重了语气,点出了要害。 肖军一时语塞。“可是,我不这么办,他们也不给你解决啊!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所以,我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就不要走打官司这条道。我这么说,有点和我的职业不相称。律师嘛,就是替人打官司、讨公道的。都不打官司了,我们不都失业了吗?但关键问题不在这,一个是你是小任领来的,再就是你这么老远来找我,就是信任我。所以,我有必要跟你说开这个问题。官司你没打呢,要是打起来的话,那是没完没了的事。休庭、开庭、调查、调解等等,拖你个一年半载的是最快的了。你耗的起吗?就算你耗的起,你能把粮食局怎么地?你最后不还得依靠人家吗?不还得在人家的屋檐下混饭吃吗?你能吃舒坦吗?人家能让你舒坦吗?不能给你小鞋穿吗?” 吴律师一口气说了许多。听得肖军倒吸一口冷气。原以为很简单的事,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后果在等着自己。难道就这么耗下去不成? “那我该怎么办呢?”肖军有气无力地问。 “要找出问题的关键和成破利害关系来。谁也不能把人都交下了,秦烩还有三个好朋友呢。你的事,决不是帐的事,你可能得罪人了,或是伤害着谁了,人家才这么办的。前任领导把责任和得罪人的事,推到后任领导身上,而后任领导又把矛盾推到前任领导身上。这里都有个被人利用的问题。前任领导利用后任领导报复你,而后任领导就利用你对付前任领导。说穿了,那是他们领导之间的事,不过都是在利用你玩勾心斗角呢。”吴律师说道。 “我也有这种感觉。否则,我的帐没什么不好算的,可他们就是不算。也不问你要钱,也不和你算帐,也不给你结帐。你说我有什么办法呀!”肖军无奈的说道。 “你既然知道这点,就要弄明白,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解决了矛盾,就解决了问题。”看肖军不解的样子,吴律师起身倒了杯水给肖军。又接着说道“什么矛盾?有就是利益问题。现在这些贪官污吏们,我见得太多了,表面上和和气气,热热呼呼的,在利益面前,都是占不到一点便宜,便在背后弄鬼使坏。你看许多不在一起搭班子的领导,处起来是什么都好,一旦搭上班子了,就不行了。什么问题?就是权利和利益之挣。这样的人太多了。很难说你们的领导不是这样。”吴律师长叹一口气说着。 “矛盾是因利益不均才四分五列、乱哄哄的,无暇顾及你的事。而一旦有了伤害他们共同利益的时候,他们就会齐心合力共同对付你。比如说要是上级有关部门查处时,他们一定会齐心合力,凝聚在一起,共同对抗检查,保护他们即得的利益。这时,他们就会对过去的事,加以掩盖。你的事,才会有希望解决。因为他们不希望你在此时鼓包闹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肖军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既然如此,不防告诉他了。于是和盘托出了自己的现况和举报他们的事。 “检察院能压案不报?可见他们的势力是多大呀!但你知道,所有的腐败,大多产生在有权势的高层和要害部门。检察院能压,别的部门也都能压吗?”吴律师不再说话了。 第二十六章 孤独的期待 塔新之行,最大收获就是让肖军认识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和自身的地位。明白了法律是一把双刃剑,刺伤别人的同时,也会伤着自己。打官司无论双方输赢,受害的是双方。尤其是百姓和官府叫真打官司,受害的最终是百姓,无论百姓是输还是赢。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去打官司。法是无情的,可衡量法律的是人,是人就难免会有七情六欲。而那闪光的金子,会使人把白的说成是黑的,把谎言当做事实。谁能保证你碰上的不是一个唯利是图的法官呢?自古以来,说的、唱的、记载的,那一个不是清官少,贪官多呢?就算是按法律办事,你本身就是受害者,却还要为自己的受害耗时费力花钱打官司。赢了,赢得是官司,伤得却是身心。 官司不能打了。肖军还能干什么?接连去了几趟粮食局,还是没有解决帐的意思。肖军这时明白了上飞他们为什么不注重自己的原因,一是人微言轻,二是没有抓住主要问题的症结,就是说没抓住主要矛盾,不能真正的刺激他们,让他们害怕。而他们却抓住了自己的主要心理,一是急于解决帐的问题,二是急于工作问题。三是让你知道举报无门,让你明白举报的后果,从而在心理上打击你的气焰。 吴律师说的对。难道他们交下所有的执法部门?既然如此,只要能涉及到部门,就要碰碰运气。肖军再次向有关部门进行举报,这次增加了税务部门,举报他们偷漏税问题。 为什么向税务部门举报?原因是税务稽查很紧,国家在大力打击偷漏税行为,增加财政收入。再者,肖军举报的挪用公款,从事个人买卖的行为,应是违法的行为,而执法的检察部门压着不办,只好向税务部门举报他们的偷漏税行为。事闹大了,或许就能带出别的事,一并查到底,也说不准呢,肖军只是这么想的。 有一件事,肖军始终没弄明白。那就是肖军在向检察机关举报的同时,也分别向纪检部门进行了举报。检察院这面是重点,因此,肖军分别到省、市检察院进行查询,而纪检部门就没有追问。到现在,纪检部门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连点风声也没听到。按理说是不应该。 其实,县纪检委也收到了举报信。在向各位领导传阅时,主管领导政法委书记水中立作了批示,并向县委其他领导汇报时,着重说明了粮改正处于关键时刻,下岗分流,难免要得罪一些人,尤其是这位署名的举报人,他就是被分流下来的人。因此,无中生有,匿名诬告是常有的事。我们县委,在这时应积极支持粮改,而不应该被举报的事,分散精力,去调查或查处改革者。这样会影响粮改的大方向。这个理论是正确的,举报的事,在纪检委被冠冕堂皇的压了下来。 现在茂祥和萧天他们是真正的放心了。这一切就如同是上了双保险。任你肖军怎么蹦达,在这块土地上,看你肖军能怎么地?你就守着你自己的帐想辙去吧。 帐还算个啥了,没人搭理你了。 期待着,我们每个人都是在期待中长大。在期待中学会了容忍。在热烈的企盼中期待着未来的美好。期待使我们变得成熟,让我们无怨无悔。尽管期待是那么残忍地对待了我们,但我们每一分钟的企盼,除了期待在无厌倦的眷恋着我们,我们还有什么呢? 孤独的期待,让我们有着活下去的希望。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十一月十七日早上。茂祥局长急急忙忙跑到了哈局长家里。 “这次可能要麻烦。”茂祥坐下后,马上对哈局长说道。 看茂祥的样子,哈局长就猜到了有事情发生,而且很严重。否则,茂祥是不会一大早,这么惊慌失措跑来的。“出什么事了吗?”哈局长问。 “今朝上,水书记打电话告诉我,税务局稽查队接到了举报信,举报粮食局萧天公司的事。说是数额巨大,先和县委打个招呼,过两天税务局就到粮食局去查萧天公司的帐。”茂祥急的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又是肖军弄的吧?”哈局长问。 “不知道,估计还是他。还有,县纪检委看来也挺不住了。他们前天收到了中纪委转来的信。这封信的来头,怕是没有人敢压了。”茂祥有点丧气地说道。 哈局长呆了。没有比这消息再坏的消息了。刚刚消停了几天,还没来得急答谢人家,事就又鼓包了。肖军这是孤注一掷了。这是不计后果的办法。把事弄到中纪委,这乱子要大了。原来只是想通过粮改等借口,把事压下来就算了。而中纪委的函,是不能简单地压下来就完事的。上面是要检查结果回函的,而且还有时间期限。这个结果怎么做?由谁做?谁敢负责?谁犯得上惹这个麻烦,粘这个包呢? 二人左思右想,觉得事不好办了。低估了肖军。现在可怎么办呢? “税务局能去查什么?”哈局长问茂祥。 “我也不知道肖军举报了些什么?”茂祥说。 “中纪委转来的信,内容是不是和以前一样?”哈局长问。 “可能是吧?”茂祥迟疑地答道。因为他也不知道是不是。 “哎呀,检察院那面怎么整?”哈局长有些急了。他担心的是原来的举报信牵涉到了管检察长了。因为这面的事,再搭上自己的姑爷,多冤啊! 茂祥不知说什么好,方寸全乱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笼罩在心头。二人都在考虑自己个人的利益得失,和可能出现的情况。半晌都没有知声。 “茂祥,咱们也别乱了阵脚。不管那来的信,也不管哪个部门来查,最终都得由本县来定夺。我们没别的办法,只好破财免灾了。现在看,我们有些低估了肖军的作用和能力。不管怎么样,咱们得改变一下战略,光是压着肖军不是办法。得想办法安抚肖军。先把他稳住,我们才有机会去摆平别的事。只要肖军不鼓包,别的工作,估计没什么大问题。” “那现在该怎么办?”茂祥实在是没主意了。 “咱们俩分一下工,分头去做工作。检察院那面,我去做工作,县纪检委那面的工作你去做。争取把案子交到县纪检委去,就按张检察长说的那样去做。这样,即能把检察院摘出去,又能使这面避免法律追究。行政处分算个啥?我们都退休回家了。”哈局长吩咐着。 “行,我去办。”茂祥表示同意。 “另外,肖军的事,不能再拖了。不能再治气了。我们也不急于一时痛快。山不转水转,过了这一关,以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的是让肖军喘口气,不要紧逼不放了。先放过他,等于给我们自己寻条出路。”哈局长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地说道。 “应该这么办。不过上飞是什么意思?不太清楚。”茂祥同意。但对上飞继续逼肖军,是不是意味着逼肖军告状也不好说。这回茂祥有点相信上次哈局长的判断了。原来茂祥没想那么多。因为祸根是他留下的,留下这条祸根,就是想有机会报复肖军。上飞那么做,正符合自己的心意。哈局长上次不知内情,误以为是上飞背后指使肖军这么做的。不过是采取的方式和手段不一样罢了。自己不便明说。因为他知道自己对上飞是有恩的,人忘恩负义不至于那么快吧?但现在,事闹到这种地步,也不由得他不去想了。 哈局长明白茂祥的意思。于是说“明天上午,咱俩一快去找上飞谈,安排肖军的工作,解决肖军帐的事。另外,你再抽空打听一下税务局那面都查些什么?然后,给萧天打个电话,让他有个准备,以防万一。” 第二十七章 惊天:捅到了中纪委 县委书记席方哲看到纪检委呈上的中纪委信函,大吃一惊。他没想到问题这么严重。原以为粮改中被分流下去的人,有想法,闹情绪,写几封望风扑影的信,泄泄心头之火,是正常的。所以,前几封信写的什么内容?告的什么事,他并没往心里去。自己是一县之长,正经事都忙不过来,那有闲心管这档子事。尤其是说贪污违纪金额达上百万元,这不是夸大其词吗?真的贪污了,上检察院告去,弄纪检委来干什么?纯属瞎乱告那一伙的。自己也没拿这件事当个真。如今,这封信上告到中央,这可非同小可。说明了举报人的信心和对问题的掌握。否则,诬告是要承担后果的,该人不会不明白的。这件事不能不予以重视。因为这封信最后的查处结果是要自己签字的。我是一把手。要承担责任的。而这责任太重大了。 “今天,把各位召集过来,是有一件事需要立即查办。”席方哲书记亲自到县纪检委去,把四位纪检书记召集到一块,开了个紧急碰头会。他扬了扬手中的举报信说:“这封信是署名的举报信。是从中纪委转下来的。可以说反映的事很多,问题很严重。违纪金额高达几百万元。这在我县历史上属前所未有的大案。因此,县委决定下决心,下力气,把此案查清、查实。纪检委要组织精干得力人员,成立专案组,彻底把粮食局这个公司的问题查清。前些日子,纪检委的同志和我汇报过这个事,当时,我没想那么多。主要是认为粮改分流,难免有人心怀不满而四处告状。现在看,我们没有予以重视,是不对的。如今,我们就是要变动为主动,采取拉大网的方式,把问题查实。” 纪委武玉安书记表了态:“席书记的话很重要。关于举报粮食局的事,我们没有查办,我是有一定责任的。原因也正如席书记讲的那样,认为有人对粮改被分流下去不满,就四处乱告状。我想粮改是件大事,我们不能凭几封举报信,就去介入粮改大局中,要是所有不满的人都去告状,我们还能都去查吗?这是我的想法。现在,中纪委的函转了下来,大家也都知道,这函是要回函通报检查结果的。这就要求我们要认真查处,来不得半点含糊。我同意席书记的意见,组成专案组,采取拉大网的形式,彻底把问题查清落实。”武玉安书记说着,转头找了一下人,接着说:“我看,这里懂业务的只有福友书记了,还是请福友书记挂帅吧。” 福友书记姓胡,是从县联社的会计,干到审计局长,后又调到县纪检委任副书记。今年五十三四岁的年纪。清瘦干练。老成持重。见武书记点他的将,急忙推脱道:“我可不行。”“就你能行。你是审计局长嘛!”席书记发话了。胡福友书记再想推是推不掉了。 县纪律检查委员会决定:成立以原审计局局长、现任县纪检委副书记的胡福友为组长的专案小组。调集县审计两名同志,县纪检委三名同志。准备进驻粮食局,对举报的局粮油经销公司进行专项审查。 最紧张的要数茂祥局长了。他从哈局长家回来后的当天晚上,就给在西林一面炒期货,一面营销电子计算机器材的萧天打了电话。通报了问题的严重性,要萧天有个准备。特别是把期货市场上的钱,想个出处,以备检查时,能自圆其说。因为公司这面已把期货亏损挂在了帐上,要做到合情合理。同时,要把处理的方法,赶紧告诉他。因为他虽然退休回家了,但以前答应的事,仍可代表粮食局承担下来。 萧天初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知道茂祥这个人胆小怕事,却又视财如命。他每次打电话都是叮嘱又叮嘱的,就好象拿自己当小孩似的。这一段日子,整个期货市场,象得了一场瘟疫似的,一蹶不振,牛气不旺。他分析过不振的原因,大概是受全球性的经济不景气影响,尤其是东南亚经济危机愈演愈烈。原准备大捞一把就退出期货市场,可这阵子就象被什么东西咬住了自己的手一样,原本看好的行情,一买到手就跌。弄得自己疲于应付。他是一个比较迷信的人,他认为自己这阵子不顺手的原因,就在于被肖军举报,弄得心神不安,静不下心来,有很大的关系。他每天并没觉得干啥,就觉得浑身不得劲,特别累,特别乏。自己的记忆力也不太好使了,丢三落四的。有时他自然自语的说,可能是年龄的关系吧?过了今年,就是五十岁的人了。 其实,他很明白心中的原委,只是不愿说罢了。他现在的神经很紧张,已到了崩溃的边缘了。他有三个多月没有睡上一个塌实觉了。一闭眼,就做恶梦,就梦见一个血淋淋的人,拿着一本帐说:“你不用装!”“你等着瞧!”“我非判你个十年八年的。”八年?一年我也受不了。他把自己的梦告诉妻子成志高说:“我总有一种预感,肖军是和我没完了。我想花个十万八万的,弄死他算了。要不他怎么会是血淋淋的人呢!”妻子成志高吓坏了。长此下去,人不就要废了吗?梦见血淋淋的人,说明了他想采取手段去杀人,那不是把自己逼上了绝路了吗? “不能,不能啊,萧天,千万不要那么想。咱们还没到那一步呢,咱们现在有钱、有车、有房子,还有一双儿女。要是那么办,这一切就都没有了。咱俩五十多岁的人了,死了不要紧了,可孩子就完了。咱们这一辈子就白努力了。再说,不是还没到那一步吗?要真到那一步,也不能让你出面,我出面。我找人弄死他,多花两个钱呗,大不了一命偿一命。你活着,还能为我报个仇。”声情并茂,催人泪下,感人肺腑。 萧天有个表兄,在大学里教书。他编写了一本计算机教材,是萧天出钱帮他出版的。书是需要自己出售的。萧天和表兄一核计,不如就在学校旁租赁一个小门市房,开个计算机专用商店,出售计算机和计算机各种耗材,带售自己的书。大学教师实行不坐班制,讲完课,就可以回家。正好商店由其表兄坐店,自己抽出身子,坐阵期货市场。商店名称以自己家族姓氏为字头,即韩氏计算机公司。 茂祥的电话,萧天虽不以为然,但他知道茂祥最关心的是期货市场里的钱。如何能找一个两全其美,自圆其说的办法呢?你查着了,我就说被套住了。不认赔,所以继续在炒。茂祥会代表粮食局说知道此事。你查不着,公司那面的帐已处理了。这钱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落下了。所以,有必要把这些钱妥善处置一下。现在自己正操纵这些钱在运作,看来暂时是不能动这笔钱了。这笔钱放在西林不是办法,自己原先在河口还有一个期货帐号,是别人的名,现在把这些钱,打到那个帐户上,更显得钱被套住的迹象,而且还从没被动用。事不迟疑,说办就办。 让萧天感到害怕的是哈局长的电话。哈局长告诉他,县里很重视这个案子,成立了专案组。自己想尽办法,已让检察院把案卷全部送到了纪检委。目的是把检察院的小管摘出来,别受牵连。二是尽量往违纪上靠,宁可多花些钱了。非常时刻,破财免灾吧,争取个行政处分就行了。末了说。我们都退休了,给个处分,就是给个台阶下罢了。真要是有个好歹,我们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不得死在那里头啊?! 真要是有个好歹的话,意味着什么?可能是他们也顶不住了。这说明问题严重了。韩氏公司里,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大部分是自己投入的。表兄没有出钱,只是坐店销售。因为计算机技术自己不懂,表兄就是全权负责技术方面的问题。当时,为了避免学校对表兄开买卖招来非议,所有名头都是自己的名头。现在,万一有事,这些东西都是搬不走,带不了的财物。当今之计,马上关停韩氏公司。把计算机等物品变现,携带方便。于是,开张不到一百天的韩氏公司,关店停业,人去楼空。 管检察长拿着举报信找到了张检察长。直接了当地说:“中纪委转下来同样内容的信到纪检委。县里组织了专案组,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了。我岳母的意思是把咱们摘出来。这有一些举报人捎带告检察院压案不办的信,我想把这些信一并转到县纪检委去,这样就把咱们检察院压案不办的罪名摘出来了。” 张检察长并不知道举报人还有一封是告检察院的信。正愁找不着正当的理由把这事推出去。因为他知道,他根本查不了这个案子。这并不是张检察长的觉悟素质低,而是一旦查起来,有,你就不能说没有。说没有,你就是犯罪。就举报信上详细的内容,和哈局长、索局长在自己家中的谈话,明显就是有的表现。这面又有自己副手的一面。怎么查?如今一听说还有告检察院的信,不由的喜出望外地说:“还有这事吗?” 张检察长仔细的看了一遍举报信,的确是告检察院包庇贪污犯,只收钱不法办的事。尽管罗列了一些事,但对检察院来说,都是无稽之谈。检察院是重事实的。那能说法办就法办呢。信最终的矛头仍是指向粮食局和管检察长。要是放在往常,张检察长会拍案而起,对举报人采取措施的。你既然说检察院包庇贪污犯,你就说明白包庇谁了?谁是贪污犯?贪污犯是你给定的呀?说抓就抓呀?这要是不拘你个十天半月的,你不知道法律是严肃的。即使拘你个十天半月的,也难解心头之火,你藐视谁呢?现在张检察长不但没发怒,反而觉得真是个良机,一举两得。县纪检委查实,说有罪,我就批捕抓人。我不得罪人。我们也没有压案不办。没办的原因是举报人不信任检察院,把检察院也告了。我们也没办法。 “太好了。”张检察长不由的叫了起来。没有细纠这封信是怎么来的?只见张检察长抽出笔来,在来文批示上写道:因举报人对检察院不信人,请纪检委审查待定。年月日署名。 “让申诉科小李,马上把这几封信,一并送到县纪检委去。”张检察长把信还给管检察长后,吩咐道。 哈局长这面的工作,基本完成了。 二十一日,哈局长和索局长一大早就赶到了粮食局,准备当面和上飞谈安置肖军工作及解决帐的事。帐的事,拖到至今,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上飞在难为肖军。二位退休的老局长一起来找蒋局长,这还是近几年来的头一次。尤其是哈局长,自退休回家后,除谁家有个红白事,偶尔露几次面外,几乎就没到过粮食局。退休工资全由孟如雪捎回家去。今天来找蒋局长,可见事是非同小可。凑巧的是,蒋局长今天上午有个会,没到局里来。通过手机联系上了蒋局长,蒋局长意识到有重要事情发生,否则,二位局长不会同时来找自己。要是有什么小来小去的事,打个电话就行了。这点面子,上飞还是能给的。但电话里并没说什么事,只是说在局里等他。蒋局长答应尽快赶回来,不见不散。 二位局长来到了黄玉林局长的办公室,等候蒋局长回来。黄玉林局长很热情地招呼着他们,赶忙起身沏茶倒水。 “玉林”索局长知道举报信没涉及到黄玉林。肖军跟黄玉林干了半年,并且对肖军挺欣赏。所以,茂祥认为黄玉林和肖军关系不错。税务局的事,还没打听到什么眉目,能不能通过黄玉林了解了解肖军举报的内容。 “有人向税务局举报原局经销公司和个人偷漏税的事,不知黄局长听到没有?”茂祥问道。 “没有,我一点信也没听着。”黄玉林很干脆的回答道。 “你跟肖军关系不错,能不能侧面问问都告了些什么?”茂祥觉得没必要掩瞒这件事,尽快知道事情的根由,好作准备。 “是肖军告的吗?”黄玉林表示怀疑地问。向纪检委、检察部门、反贪局什么的举报是正常的,往税务局举报,这可真是个新鲜事。 “除了他,还能有谁?”茂祥十分肯定地说。 “这小子,真能瞎整。”黄玉林挺了一会,考虑了一下,觉得不能这么直接了当的回答。否则,这些人会认为自己参与了此事呢!谁知道他们问自己是不是这个意思呢?于是说道:“等我找机会侧面问问,现在这小子激棱子呢,不大好说话。帐的事,他还一点头绪都没有,就是他告的,问他,他也不一定能说。”黄玉林猜测他们二位来找蒋局长,可能与肖军的事有关,所以,不失时机的点出了肖军的事还没完,我问他也不见得好使。 “帐和工作的事,一会我们和上飞谈谈。这事已出来了。看看大家能帮着做做工作,就做做工作,谁也没抱谁家孩子下苦井,事圆下来就得了,老这么揪着,什么时候是个头。”茂祥阴着脸,平和地说道。 黄玉林不知道这话是说肖军的事,还是说税务局举报的事。可话有些刺耳,不中听。 上飞是快十点半的时候赶回来的。会还没开完,就溜号了。他知道让人家老领导等久了,会显得不尊敬人家,尤其是退休回家的老领导。更是漫待不得。后面的会也就是部署和安排的事,不太重要,于是,就跑回来了。 蒋局长把二位局长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一阵寒暄过后,哈局长说话了:“上飞,我们现在摊事了。所以,不得不来麻烦你。” 哈局长一开头,就把问题说的极为严重。着实吓了蒋局长一跳。回来的路上,他反复考虑了他们二位找自己的意图,分析过来,分析过去,认为大概和肖军举报的事有关。也就是说求我解决肖军的事。把肖军安抚住。没想到哈局长一开口就说自己摊事了,不是大祸临头,有必要把话说的这么严重吗?殊不知茂祥和肖军有那么多的过节,是茂祥有意让上飞这么做的。尽管没有明说,但事实明摆着,应该茂祥解决的帐,茂祥不解决。甚至到了下台那天,还特意交代此事,自己要是痛快解决肖军的事,茂祥会不高兴的。在就是这得罪人的事,让我摊上了,让人家捎带着把我也告了。我更没必要解决了。上飞和茂祥心里都明白这其中的奥妙。哈局长虽然也能猜到几分原委,但没想到积怨会这么深。她认为;所有的事,都是萧天和肖军过不去,才捎带上了大家。既然他们和肖军过不去,捎带上我,就太不应该了。哈局长无法说出自己的不满,只能加重语气说自己摊上事了。看看上飞是什么意思? “什么事?”上飞正给二位局长倒茶呢,一听这话说的太严重了。 “肖军把我们都告了。”哈局长仍是不紧不慢地说着。等了一上午,自己焦急的心和跚跚来迟的上飞,哈局长心中盛满了不满意的情绪。尽管她知道上飞是有原因的,可能也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的,但说不清为什么会有不满的情绪。 人就是这样,这里曾是自己的天下,是自己发号司令的地方。在这里不曾求过任何人。如今下台了,找个人是一等就是一上午。一种失落与被人瞧不起的滋味,涌上心头。这是被人冷落的感觉。是无奈求人的感觉。以前是从没体验过的。 “那个事还没完事吗?”上飞做出很吃惊的样子来。 “没有,事越弄越大了。”茂祥说道。 “怎么回事?我能帮上什么忙吗?”上飞也急于知道是怎么回事。 茂祥没有知声。他知道罗乱是自己留下的,才酿成今天的结局。实在没法和上飞说。 哈局长考虑了一会说道:“是这么回事,肖军前一段日子写了举报信。寄给不少有关部门。因多种原因,特别是当前粮改的大事,有关部门没有介入。怕影响粮改的进程。谁知肖军把事越弄越大,直接告到中纪委那里了。中纪委把信转了下来,县里也准备着手查办。我考虑了几天,觉得应该把肖军的工作和肖军帐的事,给研究一下,要不上面有关部门来时,一看,还给人家停止工作停发工资。面子上不好看。会以为是因为人家举报,对人家打击报复呢。” “这没事。跟他算帐是正常的。帐上清楚地挂着他欠款的数额,他赖不上打击报复的。”蒋局长解释着说道。并没有答应给解决的意思。 哈局长有些不快。象这类事,还用跟你细说吗?还能说怕他怎么地,才求你安抚一下肖军吗?哈局长心中恨恨地想着,要不是你们这么弄,何必牵扯上我。想到这。她又说道:“是这么回事,那几年政策形势好,也可以说是钻了政策的空子,做了些买卖。那时有那时的政策,用现在的政策看,多少有些不大好说的事。这个,上飞在外贸的时候,也是知道的。求人办个事什么的,不送点礼,怎么好说话呢?!现在看,用在法律上,就是行贿了。你说我和茂祥都回家的人了,摊上这事,再把我们弄个好歹,多犯不上啊!我听说肖军是因为工作没安排,帐没给结算的原因,才四处告状的。尤其是前段日子,还听说捎带上了你上飞,你说气人不气人?事说事嘛,干吗象条疯狗一样乱咬人。所以,我们也就没出面,让他告去,看他能告到那去?现在看,不行了,有些事,要是让他真咬住了,我们也真就没法说清楚。”哈局长停顿了一会,看看上飞的态度。因为他间接地暗示他,肖军象疯狗一样乱咬,已经咬着你了。这回,不光是我和茂祥着急,你自己也寻思着办吧! 上飞没料到是中纪委转下来了举报信。原以为这事平息了,看来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自己生两方面的气,一是茂祥该给结的帐,不给结,推到了我身上,让我把肖军得罪个死。二是肖军这小子,不知好孬,把我也告了。这回我就来个大撒手,不管了。肖军你愿告谁告谁去,我看你能把我蒋上飞怎么地?这么一来,无形之中等于逼肖军告茂祥他们。所以,哈局长看的明白,但又没法说。茂祥也明白,但这事是他一开始不怀好意做出来的,他也没法说。现在的情形不一样了,肖军是激红了眼,不管利害得失了,敢把信捅到中央去,大有鱼死网破的决心。县委这次也要动真格的了。这样一来,一方面要应付检查,另一方面也要安抚肖军。这是有必要的。上飞认识到了这一点,但应卖个人情给哈局长,否则,自己是太冤枉了。 “哈局长,我对不起你们二位老局长。这个事是我没弄明白。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想你肖军欠那么多钱,还四处乱告状,多少是为你们打抱不平的。所以,我就压着肖军,没给他安排工作,也不给他算帐。这次我还不想给他结帐,但不知你们二位有什么要求?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办。”上飞表面了态度。 “暂时先安抚一下肖军,不要让他再告了。但这话不能和他说,只能先把他的帐和工作的事解决了,我想他也能消消气,然后再找他说说,没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哈局长意见。 上飞不知声,他在等索局长表态。茂祥明白上飞为什么要等他表态。不是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嘛!自己配的药,自己喝吧。自己留下的罗乱,自己理顺吧。自己不曾给解决的事,现在以这种身份,这种场合,求着人家来解决。真是的、、、、、、图个啥呢? 茂祥没辙,也只好说:“上飞你看着办吧。治气也不在一时,保住人要紧。先把他的帐和工作的事给解决了,我们这面才好做工作。” “他的帐,我也不太知道。这次他报的价格又没有发票什么的,不好入帐。”上飞暧昧地说道,隐隐透出难办的意思,和自己的难处。 哈局长知道上飞还在生肖军的气。只好豁出脸来说道:“上飞,我是退休回家的人了,这也算是我头一次求人。我看暂时就不计较肖军帐什么的了。如果不好如帐的话,茂祥在这,有责任的话,往索局长身上推就行了。看在我的面子上,先放他一马,工作将就给他安排得了。” 上飞笑了笑,说道:“没什么责任,我就是生这小子气。行了,我下午和廷文说一说,就按你们的意见办。中午就别走了,难得哈局长来一回,吃完饭再回去。”上飞热情的挽留着。 哈局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明白,如果自己和茂祥不来,这事还真不好办。当时真是多余把告上飞的信告诉他,现在弄巧成拙了。上飞心里也不舒坦。有心不管,又碍于老局长的面子,管吧,我这真是、、、、、、有一种涩涩的说不出的无可奈何的感觉。得罪人的是我,送人情的倒成了你们,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叫啥事呀! 翌日,上飞叫来廷文。“昨天哈局长和茂祥局长来了。找我安排肖军工作和解决帐的事。你说我这办的叫啥事,茂祥留下的乱子,让我去得罪人。临了,又反过来求我给人解决。” “我知道了。听说中纪委转下来封信,县里也组成了专案组,为了安抚住肖军,应付检查,我看把肖军的事,解决就算了。”廷文显然是和茂祥他们沟通好了。 “这个事,你就看着办吧。得罪一回人,我不想得罪第二回,人情我也会送。帐的事,你和茂祥核计一下怎么处理。有些事茂祥知道,我不想负什么责。工作的事,你和肖军说一下,看看他有什么意见和要求,然后再研究。” 第二十八章 转折 “肖军吗?”田威打来电话找肖军。“你在东市场北头那等我,我找你喝酒。”肖军应允了。 四点半下班,快五点的时候,田威从西面走了过来。田威是有意等别人都下班回家了,才慢腾腾过来找肖军,生怕别人看见会有想法的。二人再次来到郊外的那个小狗肉馆,点了四个菜,烫上一大壶大高粱酒,慢慢喝着。 田威找肖军喝酒,显然是有事情要说。二人的关系如兄弟一般。他一直都在关注着肖军事情的进展情况。此刻。酒刚喝了几口,他就说道“肖军,你是不是又弄点别的事了?” 肖军没必要瞒着他的。“是的。我举报他们了。” 田威没有知声。他似乎在考虑什么,这菜还没吃几口,酒倒下去了一大半。肖军看田威有心事的样子,觉的是不是他有什么不好说的话,或是受什么人的委托,才知知唔唔不便直言的,觉得自己也不好问下去,于是,二人都默不作声地喝着酒,吃着菜。 “原来我是不赞成你告状的。”田威终于开口了。“因为你告不倒人家。打狼不死,终被狼咬。有些事,我主张私下里做做工作,不就是亏损几个钱吗!大家有目共睹的,韩萧天也没给你挣钱的机会。别人的钱是怎么挣的,谁都知道。所以,我不愿意你采用极端的方式,激化矛盾。你要知道,这里是人家的天下,你不可能把人家怎么地的,反过来,人家整你,可就太容易了。后来我看了这么多天,才知道不是做工作就能解决的事。我是那说那了啊,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得罪人家这么深”田威夹了口菜,端起酒杯,吱地喝了一小口酒。 “我知道你和文东都不主张我这么做。可有些事情,我也说不清。我和你说过,他们整我不是帐的事,都快四个多月了,什么帐算不完?我和他们之间的过节也没什么,只是他们心虚害怕,又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大不了告点黑状什么的,所以,才敢收拾我。我的帐要是有问题的话,他们立马就能送我进去。我的帐没问题,所以,他们只能用不给我结帐的办法拖着我。说白了,我没得罪人家,是人家害怕我,才给我施加压力的。咱们俩是同一年到粮食局的,一直干着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活,我能得罪谁?要不我说交一百个没权势的人不多,得罪一个有权势的人,不少啊!这一个就能要了你的前途,要了你的命。”肖军说到此,也端起酒杯,狠狠地啜了一大口。 “是的,原来我想的太简单了。现在看,的确是茂祥他们做的太过份了。你原来告没告我不知道,这回你告状,我也能理解你了。既然走到这步了,就不要后悔了。我找你是有个事,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肖军不等田威说完,迫不急待地问道。 “前些天,哈局长和索局长都出面找蒋局长,蒋局长开会去了,他们在黄玉林屋坐等了一上午,我不知道有什么事,但我估计能与你的事有关。否则,他们不能一起来找蒋局长。有的事,我不便问,我想你明天去找蒋局长问问,看看是不是你的事有了转机了?” 田威找肖军喝酒,就是这个事。一是联络一下这四个月的感情,二是通报一下粮食局的动态反映。挺好。酒至微酣,打个车,送田威回家了。 今天是周三。肖军下午去了粮食局,找局长询问自己的工作和帐的事。顺便把自己订阅的《电视导报》取回来。好长时间没取了。 蒋局长下午没事,正坐在屋里喝茶水呢。红红的脸,一眼望去,就知道是中午喝酒了。这次肖军是很恭敬地说了一句“喝酒了?蒋局长。” “恩。中午来了几个客人。”蒋局长的态度,明显没有向上次那么生硬。 “我来问问我的事。研究没有?”肖军问。 “这段时间粮改的事,太多了。也没顾上研究你的事。不过,下周一,一定研究。你先说说看,你工作和帐的事,有什么要求?我争取满足你的心愿。”蒋局长明显在送人情给肖军。 肖军沉吟了一会。说“谢谢局长给我一个机会。要是让我说,我就说说我个人的想法。前段时间,我和甘局长说过了,帐上亏损的事,是事实。我也的确没挣着钱。当时我办酒厂的动机和目的是好的。虽然结果不尽人意,这里有我个人的责任,但也有粮食局的责任。所以,我愿意承担一部分责任。大粮食局也应当承担一部分责任。因为我办的是小型厂子,光有投入,没有产出就让我撤回来,我觉得这是我亏损的主要原因。” “投入多少钱?都是什么?”蒋局长一改往日的态度,拿出个小笔记本,准备记录。 “我现在亏损不算利息的话,亏了三万八千元。不到四万元。我在酒厂投入的房屋维修,酒窖、大井、锅炉座,酒罐座等基础设施就有近五万元。” “你慢点说,我记一下”蒋局长在本子上记录着。打断了肖军的话。 “再加上洒漏酒等,达两万多元。”这些直接损失就有七万多元。 “洒酒不能算。”蒋局长抬起头说道。 “那你要是不让我回来,我闲着没事动酒罐干什么?我那里满满一下酒呢。”肖军说。 “这个事不同于房屋、酒窖什么的,谁能证明你洒酒了?洒多少?”蒋局长说。 “孟如雪能证明我洒酒了。酒是从落马坡一直洒到家,象洒水车喷水一样,根本堵不了,那都是钱啊!”肖军补充道。生怕上飞不相信自己说的,故意说出孟如雪能证明自己洒酒。一是那天孟如雪的确看见了,事后她问自己是怎么回事?二是让孟如雪给自己证明,更能证明自己说话的可靠性。 “这事不好说。”蒋局长仍是不同意,不认可。 “行,不算洒酒也行。”肖军见能有今天这算一算,已属难得不易。千万不能说僵了。退一步说说也没什么。“我这是没挣着钱,这面又要我承担利息什么的,也够我呛。我这是四年没开资,也算是给局里节支四五万元,你们抬抬手,照顾照顾我,这帐也能说得过去。” “这话不能这么说,你们是有合同的,”蒋局长反驳道。 “行不行?蒋局长在研究时,替我考虑考虑,多多照顾点吧。实在不行的话,我在粮食局十六年了,局里的人都解决了楼房,就差我一人不解决房的问题。大不了。我用房顶着,今后不在向局里要房就是了。总之,我的帐怎么算,我都能说得过去。”肖军见蒋局长没有照顾自己的意思,连点余地都不给,觉得多说无益。要珍惜这次机会。 “帐的事先这么地吧。等研究时,我再替你考虑考虑。你工作上有什么要求?”上飞问。 “工作的事怎么说呢?我在粮食局十多年了,你就这么让我下去了,我自己的面子上也不好看啊。我想能不能象别人一样,留在局里工作,在基层开资。”肖军请求地说道。 想的美。上飞心里想着,嘴上坚决地说着“这个事指定不行。”留在局里的同志,都是县委研究定的,借调的两名同志,也是县委批准的。我敢说,这个问题,一点希望都没有。当然了,收储公司那面要你的话,我是希望你上那面去的。不过,你要先做好权局长的工作。“蒋局长不知为什么,把权爱民推了出来。 肖军无奈的笑了笑,说“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就差我肖军一人。收储公司那面不要我,我才有今天。我怎么那么不知好歹呢?我能去吗?” “肖军,这么地,粮食局指定留不下你,收储公司你要是去不上的话,粮食局所属的企业,你随便挑,想上那都行,你看怎么样?”蒋局长很大度的征求肖军的意见。 “上那去?粮食局所属的企业,那个都开不出资来。暂时能开资的马上又要改制,实行股份制,我那有钱入股?入不了股,还不的是回家呆着去?”肖军愁眉苦脸地说道。 “赶这时候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这都是没办法的事。”上飞假腥腥的安慰着肖军。 按往常,肖军有两种选择。一个是太岭粮库孙姐那,肖军刚参加工作时,就在孙姐那,工作关系和个人关系都很不错。现在孙姐是粮库的一把手,肖军去了也不会吃亏的,但她那粮库马上就要改制,变成股份制企业,要每个职工交三万元股金。肖军是拿不出那些钱的,去了倒显得尴尬。另一单位是城镇粮食所。肖军是从那出来的。就是子杰那的单位。子杰在那当一把手,上次肖军拉酒罐的时候,就是子杰帮的忙。但他那早就开不资了,所有的城镇粮油供应企业都处于倒闭的状态。去那,还不如回家了。现在只有一个地方可去,就是新成立的粮油批发市场。 实实在在地说,粮食局在研究人员分流时,就已经确定了让肖军到批发市场去。粮食局借调的两个人,工资关系也都在批发市场,唯一不同的是,这二人的身份是以工代干,不是干部身份,才分配到批发市场了。他们当然没什么说道了,可肖军不一样,肖军是学校毕业分配来的,有学历,是国家干部身份,分到批发市场,自然会有想法的。 批发市场是新建的事业性单位,靠收费开资。原定编为十五人,后经审批定编为十人。实在地说,单位是很不错的,能保证正常开资。肖军之所以无奈,是指单位的一把主任鲁玉贞这个人。鲁玉贞原是县粮油贸易公司经理。肖军在局时,关系一般化。但跟韩萧天则是那种铁杆的男女暧昧关系。这是不公开的秘密。萧天也不只一次在肖军面前,炫耀说他们那种性关系的乐趣,以及为了性而付出的代价。肖军怎么敢去她那里那?但为了自身利益,肖军没有别的选择。 “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去批发市场吧。”肖军权衡再三,只有走这条路了。 “行,我帮你做做工作。”蒋局长答应了。很痛快。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也或许是哈局长和索局长的作用,总之,田威通报的情况是准确的。这次谈话极为顺利,使肖军终于看到了曙光和希望。而真正起作用的是什么,只有肖军心中明白。肖军知道事情的背后,有人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去安抚肖军。肖军并不感谢那些人,相反,心里更加憎恨这权利的为所欲为、随心所欲。害得自己几个月来寝食不安,使自己的身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肖军的帐很难算吗?根本就不是。 我们有什么权利和胆量去谴责那些贪赃枉法之人?我们实在是太渺小了。真的就是草民啊! 权利在某些人眼里,权利就是真理。掌握了权利,就掌握了真理。这是多么的可怕啊! 县纪委胡福友书记亲自挂帅,抽调了纪委案件查办室主任白家静,办公室副主任秦明。抽调了县审计局的专业人员刘长庚科长和另外一名工作人员,组成了粮食专案组,定于下周一,进驻粮食局开展工作。 审计局的刘科长是肖军的同学,是肖军帮他调入审计局的。是县审计局的业务骨干。 “下周一?”胡福友书记把工作计划向主管县政法委的水中立汇报时,水书记问道。 “是的。我们准备周一到粮食局去,全面展开工作。”胡福友书记回答道。 水书记寻思了一会,说道“粮食局这起举报案,涉及面挺广,案件也挺大。我的意见是先摸摸情况,理顺思路,订出计划,再开展工作。不要盲目进点。因为粮食局正处于粮改收尾总结阶段,对举报的问题,是真是假,还需要甄别。盲目进点会造成进点容易,出点难那。”水书记深思熟虑又意味深长地说道。 胡福友书记没有吱声。他明白案件牵扯到水书记的亲家茂祥局长。席书记把这事交给自己了,自己不主动办,席书记是不高兴的。自己要是主动,稍不注意,就会惹水书记不满意的。自己只有采取勤请示,多汇报,以便取得各位领导的谅解和支持,是十分的重要。 “人员抽调好了,是不是先研究研究举报信的内容,从易处入手,逐步开展工作要好些。”水书记明白如果对人家的意见有看法,就要提出自己的建议和理由。 “对。很有必要。”水书记说的十分内行,合情入理,不容置疑。胡书记表示同意。 “你看是不是这么办好些?先把粮食局这个公司的帐和相关材料,拿到纪检委来,不要到粮食局去了,以免别人说闲话。要是在那查,人家招待不招待你?招待你,你不去,人家会怎么想?你去了,别人会怎么说?两下都不好。这样呢,把专案组的人,先集中分析一下举报内容,日子往后推一推,定在下周三或周四,要妥当些。”水书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胡书记觉得水书记说的很确切。决定将正式进点开展工作的日子定在下周四。 “茂祥吗?”晚上中立书记打电话找茂祥局长。 “是水书记啊,我是茂祥。”索局长这些日子很不安,密切注视着县里和局里的动静反应。 “纪检委下周四,开展工作,你那面有什么事吗?”水书记问。 “没什么事。”茂祥回答道。 “需要我做什么吗?”水书记关切地问着。 “没什么。过两天我去找你。”茂祥说道/ 第二十九章 算帐 原定于下周一开局党委会研究肖军工作的事,不得不提前到周日来专门研究肖军的帐和工作的事。出因就在索局长和水书记通完话后,索局长马上和哈局长取得了联系,接着又打电话找到上飞和廷文局长,通知他们下周四纪检委进点查帐的事。这样一来,就需在周日研究完肖军的事,周一通知肖军研究结果。周二周三赶紧和县里有关人员进行沟通联系。否则,这件事就不好说了。就有可能被人议论是因为肖军举报的事,才安排肖军的工作,这明显是屈服于肖军了。尽管事实如此,但授人以柄,面子上终究是过不去的。除此之外,还不能让肖军认识到是因纪检委来检查而屈服于他的。同时,还要让肖军认识到现在对他的安排是尽最大的可能了。是在照顾他了。这样会在检查中,他或许会放别人一马。即使不放一马,以后再找肖军做工作时,多少还会有些余地。 蒋局长是不满意这样做的。因为从这结局看,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被动的。被人利用了,激化了肖军和自己的矛盾,被肖军捎带给损了一下,真有些窝囊。但如果不同意,那二位老局长会对自己不满意的。自己实在是得罪不起他们,无论是公是私两方面,都是一样的得罪不起。所以,上次肖军找自己时,自己也捎带的送了个人情给他。 会议议程很简单明了。就是怎么处理肖军的事。先由办公室钱主任汇报了已收到的商品和物质明细清单,以及外调价格的证明清单。一句话,所有东西都已入库。所报价格和肖军报的基本吻合。每个局长手里都有一份清单。剩下的就是如何处理这些帐以及如何安排肖军工作的事了。上飞局长谈了肖军的要求,并说明仅供参考。 周一早上,茂祥局长被廷文局长找到了局里。 “索局长,昨天局里开了个党委会,专门研究肖军的帐和工作的事。上飞让我把肖军的帐和工作安排的事,向你沟通汇报一下。”廷文对前来的茂祥局长客气地说着,并拿出肖军帐目的明细给茂祥局长看。 茂祥局长仔细看了一下肖军拉出的帐目清单,说道“对肖军的事,有些事怨我。当时没给结清,留下了罗乱给你们。到现在,我想有些事能过得去就让他过去算了,不要跟他太较真了,过了这个时候再说吧。”茂祥表示了态度。 实际上,上飞让廷文跟索局长汇报,就是想听听茂祥局长的意见。因为这个事挺难办,让肖军太便宜了,茂祥会不会有想法?太难为肖军了,哈局长那面会不会认为是我借肖军的事整他们?既要让肖军满意,知自己的恩,又要让那面满意,认同自己是和他们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只好这样,先把对肖军的处理决定对他们说一声,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 “不过,”茂祥局长看过帐目清单后说“他这个清单和以前报的有些出入,你看这个。” 茂祥局长从兜里掏出一份肖军最初报给他的清单。看来,茂祥局长是早有准备的。 “锅炉比原来报的高,还有以前报有的库存白酒七千多斤,现在现在怎么都没有了呢?”茂祥用手指着帐单说道。 廷文看了看茂祥局长手里的清单,的确是有些出入。而这一点肖军早就做了说明。锅炉比原来的价格高,是因为锅炉后来改造了,新增加了一个节水增气功能。当时报给索局长时落报了。酒没了,是因为这三年天旱,酒罐放在露天地里,损耗了。这个也能说得过去,这两年,县内百分之九十的水库都干旱的见了库底,何况是放在铝罐里露天地的白酒呢?当然,这里有很大部分的酒被肖军卖掉了,钱自己花了。从九六年的下半年起,没人给他开资,他不卖酒怎么过活?算帐时,肖军是不会傻到那种什么都说的地步。廷文把这几点情况变化,解释给了茂祥。 茂祥局长是希望尽快解决好肖军的事。他知道事有多急。原计划是今天到粮食局来查帐的,是水书记有意把时间往后推了推。腾出工夫,解决和安排肖军的事。他明白要做好摆平工作,首先是让肖军不要鼓包。摆平的事才有希望。另一方面,他也是不太甘心,所以仍是挑出点毛病来告诉廷文他们。否则,他无法解释自己这些年不给肖军算帐解决帐的动机和目的。这些都是心照不宣的事。 周一早上班的时候,肖军就到了局里。他首先找到了蒋局长。蒋局长非常痛快地说道“肖军,我基本按照你的要求,安排完了。你去找廷文局长吧。” “谢谢蒋局长。”肖军动情地给蒋局长深深地鞠了一个躬,退身而出。 肖军敲了敲甘局长办公室的门,推门一看,廷文和茂祥局长正唠着呢。廷文和茂祥手里拿着肖军的帐目清单核对着。见肖军进来了,廷文忙说“肖军来了?” 肖军答应一声,见二位局长正研究自己的事,不便在场,便说了一句“索局长也来了。我正要找你呢。我得和你谈谈。” 茂祥局长忙说“行,等一会我来找你。”肖军便退身出去了。 廷文赶忙跟了出来说道“肖军下午来。我和你谈谈工作上的事。” “行”肖军答应了。转身来到了隔壁的党委办公室里,把门大开着。想等索局长出来,堵住他,跟他唠一唠。 其实用不着堵。茂祥也想趁安排肖军工作的机会,主动找肖军谈一谈。最起码的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希望肖军不要落井下石。大约过了四十分钟,茂祥局长从廷文屋里出来了。见肖军在党委屋里和谢主任闲聊着,便走了进来说道“谢主任,我想和肖军单独聊聊。” 文东忙说“好”,便起身出去了,并顺手把门锁上。 “这些日子忙啥呢?”见文东出去了。茂祥是一团和气地问着。 “我能忙啥?!这些日子,有一百二十多天了,我等着算帐,等的快要疯了。我真的好好谢谢你呀!”肖军满腔怒火,但又不得不压抑着、讥讽着说道。 “这说那里了。”茂祥见肖军毫不客气地讥讽自己,很不自然地推托道。 事实还用说吗?就连最后的安排,都得你茂祥局长亲自把关。而你现在已经是退休回家的人了。可见你的势力是多么的根深地固。肖军以前很害怕,他知道自己的力量不过是“蚍蜉撼树谈何易”,因此他忍气吞声,不敢发作,生怕得罪了人家,那怕是一点点的让他不满意,都会毁了自己的一辈子。他越是害怕,越是让他摊上了。结果才有了自己今天的下场。他觉得自己以前是多么的可怜,这胆却毁了自己的仕途不说,又增加了自己的恐惧心理,树立了强大的敌人。这一切都源于眼前这个一脸笑容一团和气的人啊!肖军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在撕撞着他。他想骂他,又想打他,想对他喊叫,想对他侮辱,想对他实行最可卑的报复方式报复他,可又不能实行。仿佛这一切都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吐不出来。所有的屈辱和瞬时解脱的快感令他暴怒。而另一种快感让他自豪。他终于解放了,解脱了。他无心真的去侮辱他,以前敬重的他是局长,是自己的领导,鄙视他的为人阴险和狠毒狡诈。如今这些都不复存在了。他不在是你的领导,他无权对你发号司令了。差的是什么?就差他已不是你领导,他没有权利了。现在,他的阴险和狡诈已构不成对你的威胁了。这些倒让肖军觉得他挺可怜的。事实上,尽管他退休回家了,但他依旧比你风光滋润的许多。你可怜他什么?说不清。 第三十章 无私才能无畏 当官者,本应借重党和人民给你的权利,为党和人民服务,做好事。一个好官,会搏得清史留名,让万人称颂。可为什么有的官,却让百姓痛恨不齿,千夫所指呢?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为大家谋福,大家自然会为你颂德,你象沈阳的夏任凡,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大众身上,他能有好下场吗?你茂祥局长不也是一样吗?你权倾一时,风光一世,你退休时,连一个欢送会都没敢开!你一个大局局长的千金姑娘结婚,你连婚宴都没敢办?你高高在上,你的黄花姑娘为了钱,甘当你手下人的小姘。你的为人可想而知了。在位时,人们惧怕你的权势,你不在位了,人们还怕你什么?而此时,你做人的尊严的没了。人格也不存在了?你不觉得很可怜吗? 萧天不同于茂祥。萧天是仗财欺人,盛势凌人。他和肖军叫喊着“你能把我怎么地?我看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而肖军则以“我怕烫能怎么地?怕烫你就不烫了吗?”以牙还牙,以硬碰硬。茂祥则阴险的多,他不露声色,怀恨在心,伺机而动,而且不能宽人以怀。他不放过任何打击报复的机会。对萧天,你可敬而远之。对茂祥,你要是躲着,意味着不敬。近则有伴君如伴虎之畏。因为你不知什么时候、什么话,你就会得罪了他。有的时候人们都在想;象他们这些人,怎么都能做高官呢?是谁提拔了这些贪官污吏呢?为什么不能建立一个提拔失误问责制呢?象夏任凡那种人,为什么不问问是谁重用了他?为什么? “我一直想找你唠唠。”肖军变得很深沉,不露声色,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也是才知道这回事。”茂祥辩解着,明显是在那撒谎。 “现在知道和以前知道,还有什么区别吗?”肖军问。 “这个事,当时怨我。”茂祥想尽快地进入主题。避开肖军的话题,主动检讨自己。 肖军站了起来,望着窗外,没有言语。怨谁?怨谁又有什么用呢?茂祥你一句话,就能代替我这几年的怨恨吗?你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是迫于形势的无奈。而我却被粮食局无情的踢了出来,它将影响我今后的生活和工作。你一句话,就能拯救我的命运吗?如果说粮改,我被分流出去是很自然的事,你为什么非让我背个大包袱呢?我的事很复杂吗?我什么事让你当时解决不了? “索局长,我想问你一句,到底差什么你不给我解决当时的帐?没上货表示吗?”肖军问。 “不能这么说。”茂祥局长否定地说道。“我当时已给你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肖军问。 “当时我是这么想的,粮食局就你肖军经济条件差,想让你去萧天公司挣点钱。本来公司会计的活不错,谁知你因为什么不干了?这事对吧。”茂祥停了一会,理顺一下思路后,继续说道“后来你承包,这机会也不错吗?别人承包都没少挣钱,可就你没挣着,而且还和萧天闹得非常僵。萧天把你的帐推给我了,他不管了,你让我怎么办?后来我考虑你这些年也不容易,就让你先上班开资,叫廷文把你那些帐和萧天亏损的帐一并核销算了,一封帐就拉倒吧。反正我是要回家的人了,那个时候,那个环境,粮食局也不差你那十万八万的,你不就便宜了吗?所以,我就没给你算帐。你说我这算不算安排你了?”茂祥强词多理地狡辩着。而那阴险的眼睛里,眯缝着射出蛇一样狠毒的目光。 肖军仍是不知声。心里在想,你这就算安排我了?你忘了我是怎么求你的了?你是怎么说的了?你现在送这空人情,你拿我当什么人了? 茂祥见肖军阴沉着脸,始终不吭声,知道肖军是不会认这个帐。于是又说道“但我不知廷文为什么没给你结帐?没几天,我就回家了。也没想到会成为这次粮改分流你的理由和依据。我已经回家了,上飞他们又不知道这事,实在是对不起了。” 这就算完了?肖军的眼睛有些湿润。你如果说的是真话,我能有今天吗?你退休前还知道特意关照接任者说我办的酒厂,没经过你们的批准,让我自己承担责任,也就是说让人家不要管我的帐,让我背着亏损的包袱生活着,你的用心多么险恶,到现在你还睁着眼睛说瞎话。想把责任推到廷文身上,难道你以为我还是那个怕摊事的人呢?你以为廷文局长仍在任,我就会有所顾忌的吗?!可惜了,你不知道我现在是一个没事找事的人了。我躲事的时候,事找我。我怕得罪你们,你们偏偏得罪我。我既然得罪你们了,我还怕什么? “索局长,我不管你怎么说,我今天的下场,是你们造成的。我原不想得罪你们,我不知道我到底那点得罪你们了?你们治我于此。”肖军是紧紧地逼问着。 “没有的事。没有谁得罪谁的事。我个人一直觉得你一个人挺不容易的。在婚姻上又失败了,我是很同情你的。我家属又和你是老乡,别的人背后都说我偏向你,说你怎么地怎么地的,我还和他们为你解释呢……”茂祥局长说的很投入。而肖军则听得非常刺耳,非常气恼。就是这个怎么地怎么地的,什么怎么地了?不就是说我好告状吗? “索局长,我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你说别人说我肖军怎么怎么地的,不就是说我肖军好告状吗?那么我问你,我究竟告谁了?”肖军问道。 “这些都是别人说的。”茂祥并不否认肖军告状这一事。 “不管谁说的,索局长。”肖军不待茂祥说完,马上接过话来说道“我肖军可以对天发誓,以前我没告过任何人的状,也没有任何告状的举动。假如有人冒用我的名义告状了,我不知道。但那绝对不是我告的。如果我要告状,那么在九三年我任公司会计时,就应该告你们。九六年下半年,你们停发我半年的工资,我也应该告你们。我没告你们,告你们干啥?你们弄的又不是我家的钱,我弄你们个好孬,与我有什么好处?现在你知道了吧,萧天在天都光吃回扣,就有近九十万元,这些钱不光是他一个人的吧?西林炒期货的事,他们捞多少?你比我清楚吧?这些我告你们谁了?我谁也没告你们。假如我告你们了,你们弄我到今天这个下场,是我活该。谁让我坏呢!我没弄过你们,被你们弄了,怨不着你们。但是,如果我真的没弄你们,你们把我弄成这样,是不是太过份了?!是不是欺人太甚了了?所以,有句老话说见老实不欺是犯罪。但还有下句话欺负老实人,该杀。”肖军激动了。 是的,可能是太敏感了。如果真的是肖军说的那样,自己真的是神经过敏了。才犯下这场劫难。可谁知道当你把帐结清算完后,你会不会举报呢?没人敢保证你不弄事。茂祥局长没说话。他见肖军正处在激动的时刻,考虑先缓和一下肖军激动的情绪。另一方面,也在寻找一个比较平和的谈话方式。 半晌,茂祥说话了“是的。肖军。有些事,做的的确有些过份了。犯不上对你这样。谁也没抱谁家孩子下苦井、、、、、、” “我抱谁家孩子下苦井了?”肖军显然还在气头上,不等茂祥把话说完,劈头就问。 过份?你才知道过份?是我告你们过份?还是你良心发现觉得过份?你一句对不起,一句过份的话,就完事了?!我这几年精神上折磨,这几个月的致命打击,你几句话就能代替了吗? “索局长,你认为过份也好,不过份也好。我对你是有想法的。第一是帐的事,你在位时应解决的问题,你不给解决,害我有今天下场,你坑我一辈子的大事。你怎么知道把你姑娘留在粮食局呢?这属政府机构,属公务员系列。我比你姑娘差那?我可以毫不谦虚地说,我比你姑娘强多了。她能留在粮食局,却把我分流下去,公平吗?我可是凭工作能力上粮食局的。她呢?如果没有这帐扯着我,凭什么分流我?第二,房子的事,全局比我先来的,后到的,都解决了楼房。为什么不给我解决?你在位时,给我解决了,不用你花一分钱,差什么不给解决?行,你不给解决楼房,我认了,谁让我不给你上货呢?那么,给我收拾收拾房子总是可以吧?算是正常吧?为什么连房坏了都不给修呢?我住的是公房,也扣我房钱,不属于自修自住的,差什么你不给修?” “房的事,我跟上飞说了。全局就属你吃亏。但现在局里没有钱,解决不了。不过,收拾房的事,我同意了。但不知为什么没去收拾。”茂祥解释着说。 “没钱?你的房怎么解决了?钱小伟的房怎么解决了?这都是最近的事吧?!上次你和别人喝酒时说粮食局再挺个五七六年没问题。怎么到我这就没钱了呢?粮食局修个水池子能花个十几万,怎么就不能修修我的房子?没钱也行,怎么就他妈的差我一个人?粮食局分流差我一个人,把我分下去了。解决房子差我一人,解决不了。我他妈的到底差什么?不就是差没给你们上货吗?我他妈的有钱吗?”肖军几乎要喊了起来。他越说越气愤。他憎恨眼前这个人。他所有的苦恼和不幸,都是眼前这个人造成的。有直接的,有间接的。眼前这个人的复仇感就象死魂灵一样,缠着肖军不放,以至退休回家了,研究肖军工作和帐的事,也需要他来把关定砣。是他决定了肖军这一辈子的命运。肖军到底那点得罪他了?让他对之恨其入骨。肖军想不明白,也弄不明白。于是他用手指着茂祥局长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家不是本地人,我一个人举目无亲,只求混碗饭吃,没有任何别的企图。你治我这样的人算什么能耐?你治我,别人会笑话你的,说你大局长欺负我这样无能的人。反过来,要是我弄你,把你弄个好歹,别人会说我肖军厉害。你信不信?所以,我找你谈,就是要告诉你,你还能把我治那去?到没到头?这出戏不能让你一个人唱,是不是也得给我一个机会?我现在跟你说实话,我原来没告任何人。现在我告你们了。你现在也知道了吧?!我这回让你看看,我都告了你些啥?是不是你以前被告的内容?我这回看你还能把我怎么地?我这回下决心了,不弄出个水落石出,我对不起你们,我看咱们谁没个完。”肖军说着,把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茂祥很冷静地站在那,没有知声。他早料到会有今天。欺负人家那么久,轮到人家还不行发泄几句吗?自己退休了,算个啥?毛主席那么伟大,那么神圣,照样有人敢当众骂他娘呢?能怎么地,士可杀,不可辱。辱极与人必被人辱。咽了吧,待肖军平静下来再说吧。 两个人对面站着,许久都没有说话。都望着窗外想着个人的心事。肖军能猜到茂祥现在复杂的心情及无奈。他的无奈,是无奈权利的失去,就连肖军这样的小人物,也敢在自己面前口吐脏话、大喊大叫、指手划脚。自己能说什么?肖军说的对,欺负他,的确不值得。如今,让他这么狂,传出去太掉价,真叫人笑话。他目前的处境,的确是自己的杰作。自己能说什么,但也没什么,谁笑到最后,才算是真正的笑。我用不着和你一般见识。 茂祥定好调子,所以是不紧不慢,不急不恼,看着肖军在那发泄。待肖军平静下来了,才说道“你的事,我很抱歉。当时工作没作好。造成了今天的后果。我现在也回家了,说了也不算了。但不知你还有什么要求,需要我帮忙的?” 你会真心帮忙?鬼才相信呢!肖军面无表情站在那,不说话。他很明白自己的结局。人家忍耐着性子没有发作。人家马上研究安排自己的工作,是有赖于中纪委信的结果。省、市转下来的信那去了?谁理你肖军了?人家迁就你,你就不要得意忘形。最后的胜利未必属于自己。人家那叫大丈夫能曲能伸,方显英雄本色。自己算什么?自己在他们眼里,在这个世界上是多么的渺小,假如中纪委的信转不下来,自己还能这样吗?后果难料啊! 无私才无畏,无畏才无惧。无所求,才无所欲,无欲则刚。既然如此了,我肖军还在乎什么工作不工作的呢?我有这个机会,我就什么也不求,我现在告你们,就是让人看看世上还有你们这样的小人,还有你们这些贪官污吏。我要做的就是真理战胜邪恶。 片刻,肖军说话了。话很轻,显的很无力,好象无所指似的“其实我是一个很相信命运的人。或许我生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可我不明白索局长你的为人,尤其是对我,我不知说什么好,我也不知怎么去评价你,早些年的时候,审计局调我去,我没有去,当时没想到会有今天,更主要的是当时我在粮食局里。没必要去审计局。那时的粮食局机关作风特别好,特别是对干部的爱护和使用上,是出了名的。如果不是那样的作风,我一个没有任何家庭背景的人,是进不了局机关的。那个时候对待犯了错误的干部,决不是一棍子打死,而是批评教育,留有宽大的余地。就说那年内蒙黄伯反贪局来局公司外调取证的事,你当时的嗓子都急哑了,你找到我说,救人要紧,希望留有余地。结果,黄伯那面皮毛未损,而粮食局却花了大量的招待费。你对一个外地人,都能这样,为什么对我肖军却下这么狠的手呢?为什么不给我留一点余地呢?我以前没告过你们,是什么事得罪你们这么深呢?” 肖军有些动情了。眼泪在眼里转着。他觉的很委屈,又觉得很伤心。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茂祥会对自己有这么深的积怨。原以为自己和萧天的矛盾,茂祥会站在萧天一边,充其量会影响自己的仕途而已。决没想到他会治人于死地。肖军并不知道萧天和索燕菲在西林期货市场上的阴谋勾当,是生死利益,使他们二人同乘一条船,荣辱与共。因此,肖军得罪萧天的时候,实际上就是得罪了茂祥。 茂祥坐了下来说道“谁也没有前后眼,过去的事,也真就没法说。我这个人心慈面软。不象你说的你得罪了我。你并没有得罪我。帐的事,我当时是出于好心,没料到会有粮改的事,这才留下了罗乱。房的事,我也替你考虑了,但也赶上了房改。局里没钱,所以我想先给你收拾收拾在说,没有说不管的意思。后来,我退了,我特意关照上飞了,我也不知上飞为什么没给你收拾。” 你现在说的多么动听!肖军默默地想着。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让上飞给我收拾房子,还是不能给我解决房子呢?否则为什么后来的人都给解决了。却没有我的呢? “当时上飞让钱主任去我家看了,钱主任回来对蒋局长说我住的房子没有修缮的价值。有修房的钱,不如给他买个房子了。这就是当时没给我修房子的原因。”肖军说着。接着又继续说道“钱主任汇报后,我跟着去问了,不给我修房,是不是有给我房的意思?结果呢,什么也没给,就赶上粮改了,接着又把我撵回家了。”肖军神情沮丧地说道。 见肖军沮丧的样子,茂祥知道肖军的火头以消失了。实在地说,茂祥现在很后悔。后悔当时对肖军的确不公平,才酿成了今天的祸患。即使没有粮改,肖军赶上分流,他也不会留在局里的。这点,茂祥是心知肚明的。可问题是出在这帐没给解决,就让人给停止了工作,停发了工资。这是有些说不过去,这怪谁呢?都怪自己心虚害怕。也怪自己把肖军看的太简单了。这一切都怪萧天把肖军说的那么可恶可恨。假如肖军以前真的没告过状,今天可真就冤枉了肖军!冤枉了他,坑了自己,这等于是自己逼他告了自己?真该死,韩萧天,茂祥恨不得狠狠打自己几个耳光。如今,自己也没办法收拾这个残局。因为自己现在没权了。而肖军又明目张胆地告诉自己他告我们了。这说明肖军是豁出去了,下决心告下去的意思。既然误会成真,就没有必要解释的那么清。只有多做两头工作了,想些办法给肖军弄些实惠,让他消消气,事情或许会有转机的。只要肖军安顿了,其他的事就好办了,这是前提。 “听说你对《易经》算命挺有研究的?怎么没给自己算算?”茂祥想换个方式,平和地谈一谈。所以,他扯到了别的话题上。 “那种东西,我是玩的。我的命就这么回事了。不过,我给你算过。”肖军对茂祥说。 “算的怎么样?”茂祥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来。肖军知道茂祥两口子全信命。 “你家我婶对《易经》不也是很有研究吗?她没给你算过吗?”肖军反问道。 “她那是扯蛋。她就是愿意买那类书看看,谈不上有研究。”茂祥解释着说。 “我可真给你算过,不知准不准?我现在记不起来了。好象有这么几句话,大概是什么”渊底幽龙难有为“”去载吏律未有成“”今朝是非到门庭“”肝肠有疾气郁胸“什么的,我记不全了。”肖军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 茂祥惊讶极了,他楞楞地呆了半晌,而后说道“有些事,不由得你不信。我前段时间检查,我的肠部真的长了个瘤。我想把这面的事处理一下,就到省城去做了呢。” “那是我瞎蒙的。”肖军怕茂祥当真,忙说自己说的是戏言。 “准不准?我自己知道。你能全记下来吗?”茂祥问道。 “我有个本记着呢,我去找找看。”肖军说着,到了局志办公室去找以前写的纸头,当时给包徵看了后,扔在地上了,不知还有没有了? 恰巧,包徵在那和别人下象棋,见肖军进屋,忙热情地问“忙什么呢?” 肖军笑了笑说“忙啥?干呆着。” 包徵还要问什么,茂祥跟了进来。包徵便不在说什么了,低头去下着象棋。茂祥见包徵没搭理自己,很尴尬地打了个招呼,出门走了。 肖军见茂祥出去了。便不去找了,和包徵下起棋来了。 第三十一章 协议最后没有签 下午,肖军直接去找甘廷文局长。甘局长和办公室钱主任正在屋里等着肖军呢。廷文上午和肖军说过了,估计肖军下午一定能来,所以,早早来到了局里等肖军。近四个月的时间,肖军没少和自己挣吵伴嘴。自己呢?处于夹缝的位置,受够了窝囊气。肖军跟自己鼻子不鼻子,脸不是脸的挣吵着。而别人却不紧不慢地拖着,自己有心无力,对谁都无可奈何。对肖军,廷文也觉得过份。从感情上,处人上,都无法解释清楚。尤其是肖军质问自己凭什么粮食局不算帐,不结帐,就给人家停止工作、停发工资时,自己真的是无法回答。肖军问假如算帐时,我不欠你钱时,你这么做,对不对?自己是无言以对。有心对他说实话吧?上飞那面肯定不乐意。自己也不能卖了上飞,怎么也得想办法维护着上飞啊!自己再三暗示肖军,有些事,不是帐的事,要找上飞好好说,做做上飞的工作。可这小子太死性,上飞往外一推,就推到我这了。我有什么办法?两头受气。所以,我上次说,要是换了我,还赶不上他有这么个涵养呢。可他就是不明白,事到如今,还得我来收尾。因此,早点来。估计肖军等这么长时间了,也会早点来的,单独和他聊聊。要不人情他们都送了,我跟肖军吵这么长时间,好象我和肖军过不去似的,我不成了王八犊子? 偏偏肖军今天没来那么早。中午和包徵下了五盘棋,完事后,喝酒去了。逢着肖军上午损了茂祥一顿,出口恶气,心情顺畅。中午还真没少喝。到局里时,都快两点了。 廷文和钱主任一本正经地端坐在那里。他们明白近四个月的时间,肖军储着一团火气。弄不好,肖军就会发火,这以经不是第一次了。虽然这次处理安排是遵照肖军的意愿,可谁能保证他会心安理得的接受呢?正因为如此,廷文汲取上次教训,把钱主任也找来,共同宣布对肖军的处理决定。 廷文作了开场白“肖军,经过三个月的调查,局党委在周六没休息,坐下来专门研究你的事。今天,我和钱主任受局党委委托,专门和你谈对你的帐和工作的处理意见。” 肖军没知声,点点头。钱主任打开了文件夹,翻到了会议记录那页,对肖军说道“开局党委会,我参加了。专门做了会议记录。蒋局长让我和甘局长跟你宣布一下。关于你帐的事,我和你一起去搞了外调,我把调查情况跟局长们做了汇报。价格上有出入,大部分都要高与你自己报的价格,我们分析了原因,可能是当时你没有开发票,把税省下了,现在去打证实,他们难免会这么做。但不管什么原因,我们都是按正常程序办的,所以,价格就以你报的价格为准,以实际收到的物质和粮油商品为准,进行折算,基本和你报的资产总额相符。所以,这次会议主要研究你亏损的处理问题。你现在报的亏损,剔除利润和利息后,亏损三万八千元。局党委研究,按合同办事,利润和利息不能剔除、、、、、、”钱主任停顿了一下,看看肖军的反应。肖军喝的红扑扑的脸,发热了的脑袋“嗡”地膨胀起来,底火往外窜、、、、、、钱主任接着说道“利润和利息不剔除的话,实际亏损额为五万八千元。由于某些客观原因及多种因素,这里就不多说了。局党委研究各负其责。粮食局承担亏损的百分之六十,肖军你承担百分之四十。即二万三千二百元。”钱主任再次停顿了一下,他看肖军不知声,闭着眼睛,就探过头来看看肖军是不是睡着了。这时他发现肖军的嘴紧闭着,嘴角阖动着,青紫的嘴唇上下颤动着。他知道肖军是在强压怒火,在认真地听着。于是他说道“局党委考虑到肖军你的实际情况,没有钱。让你承担这些也够你呛。考虑到肖军在局十几年,就差你自己的楼房没有解决了,因此决定,在你承担的二万三千二百元中,剔除二万元,作为你的住房补贴。这你知道,局里后来的人,房子都是给补贴二万元。这样,剩下的三千二百元,局里先前宣布的停发工资,从七月份至今,给你补发。但补发这一块抵顶你剩下的亏损欠款,实际上是不够的,剩余的就拉倒了,不算了。这样,你的帐就清了,两下不欠了。粮食局不找你,你也别找粮食局了。”钱主任宣布完了。 肖军依然是闭着眼睛,不吭声。廷文看了看,说道“肖军,你对帐的处理,有什么想法没?” “你接着说我工作安排的事吧!”肖军闭着眼睛说着。 “别介,事,咱们一个一个来,先说说你对帐的处理情况,满意不满意?”廷文不同意,等着肖军表态。 满意?满什么意?粮食系统亏损千八百万的,都谁承担亏损责任了?不用说别人,韩萧天亏损了一百八十万,他承担什么责任了?再说喜明吧,粮食局替他交了四五万的保释金,他个人只拿了一万元就拉倒了。我的亏损是你粮食局造成的,你隐讳地说了一句客观原因、多种因素承担百分之六十的责任的同时,又把本不应算在内的利润和利息加在内,你们怀的什么心?你们明知道我没挣着钱,却还要把利润加在内,你们也知道我五年没开资,光工资节余也达四万元,却还要把利息加在内?别人的利息你们以水灾为名,全部免了,我为什么要承担利息?完了还问我满意不满意?我满意不满意有什么用?我算干什么的我不知道吗?!分流那天,我据理力争,你们最后以局党委研究决定为由,听我的了吗?猩猩作态,弄什么景?表面上你们照顾我,没用我掏钱,可你用住房的条件顶我亏损的帐,也就意味着,我这辈子也别想问粮食局要房了。这不是变相的欺负我吗? 肖军想了半天,说道“你让我满什么意?没用我掏现钱呗?你要这么说,我可以违心地说满意。因为你还没和我说工作的事、、、、、、” 不待肖军说完,廷文马上接过话头“别介,肖军,你要是不满意,我马上把帐交给上飞,咱们重算,你多咱满意,咱多咱拉倒。”廷文说着,站了起来,做出要走的样子来。心说太不知好歹了。 钱主任没在意,只是默默地看着。肖军没想到会有这个变故。自己抗挣、乞求、苦苦等了四个多月,如今这么一来,还不知什么时候是头呢?自己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的,还指望什么满意吗?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原来是无路可走,被逼上绝路,现在是人家给你一条路走,你要不走,人家就会抓住把柄,在拖你个一年半载的。你能说什么?达到你满意?还给你找两个钱不成?没要你钱就不错了。你可真是自讨没趣。想到这,肖军忙说“得、得,我满意行不,算我满意。我不说什么了。” 廷文站在那,假装考虑了一下,又坐了下来。肖军一看,又说道“我不满意好使吗?我在家呆了四个多月了,你们有时间算,我可没时间等啊!就这么地,可以吧。” 廷文显然是在生气呢。他半晌不知声,一声不吭地坐在那。他原以为肖军会感恩戴德地谢谢自己,想不到自己的努力,换来了他不服气的违心满意。肖军这不是明显地跟自己叫劲吗?可现在是形势所逼,没有办法才让这小子这么狂。廷文恨恨地想。 “肖军,我说话你别不乐意。”钱主任说话了。“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在局的时候,房子都没解决,现在赶上房改了,可能给你解决房子吗?这不过是局长为照顾你,才这么说的。总之是想尽一切办法,让这事两全其美。原来让你承担百分之五十的,后来考虑到你承担的过多,才又让了一步,让你承担百分之四十,这样,用房子的理由一顶,就不用你掏钱。这你还不明白吗?你现在是亏这些,才让你承担百分之四十,假如还多的话,就可能是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二十也备不住,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跟别人比,不满意是正常的,别说你不满意,我和甘局长还不满意呢!我们跟谁说?你和萧天他们比,能比得了吗?见好就收吧!象你说的,停发你四个月工资,你怎么地了?还不得受着?!”的确,自己还不得受着。肖军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人家亏了、搂了,照样是呼风唤雨。我那能跟人家比啊,现在没让我掏钱,就算是照顾我了。” 廷文觉的很过瘾。话就分谁说,钱主任的话,本就十分露骨难听,肖军却能受得了。自己跟他客气几句,这家伙竟囔出那么几句话来。廷文觉得气不恭,怏怏不快地说道“你工作的事是这么安排的,你原来和我提的,我在局党委会上提了,听说你也和上飞说了,毕竟在局里十几年了,我们的感情还是有的。所以尽量满足你的要求,同意你到批发市场去。十一月份报到,十二月份起薪。我已经通知鲁玉贞了。”廷文说完,等待肖军的反应。 肖军没任何反应。脑海里翻滚着这发生的一切。从被停止工作,停发工资之日起,至今是四个月的时间。这是在中纪委信转下来后,迫于压力,才给自己这么解决了。名义上冠冕堂皇,私下里说不定是多么的无奈呢?!自己在粮食局十几年,到底得罪谁了?弄了个这么个下场。如果说现在得罪人了,才给自己这么安排。那么以前并没得罪任何人啊!这是怎么了?仅仅是因为自己业务上的聪明觉察到自己不该觉察的东西吗?那怎么能怨我呢?!肖军想不明白,尤其是对廷文。自己和廷文本无任何过节,自己在难时,不替自己说句公道话,还落井下石,那时的感情怎么就没了呢?现在说十几年的感情还是有的,可见这感情是多么的虚伪。 廷文见肖军一直没有知声,知道肖军对工作安排可能没有异议。因为去批发市场是他自己提出来的,现在是在满足他的要求,他还能有什么异议呢?于是就说“肖军,关于帐和工作的事,如果没有异议,粮食局准备和你签个协议。” “什么协议?”一听签什么协议,肖军警觉起来。问道。 “是这么回事。”钱主任说道“从帐上处理看,局里已经给你解决房子了。按规定,解决房子时,就要倒出旧房子。局里考虑到你的实际情况,倒出旧房子,你也没地方住了,所以暂时就不用倒了。不过呢,房子就不能给你修了,今后就属于自修自住了。粮食局今后也不在给你解决房子了。就是这么个意思。咱俩签个协议存档。” “我不会签的。”肖军回答的十分干脆。 “协议一定得签。”廷文也不容置疑地说道,并且加重了语气地说“蒋局长表示,一定得签。” 这是什么意思?肖军突然觉得这些人真是费尽了脑汁,绞尽了办法,才想出这么个办法。大概以前太小瞧了自己,才做出了不算帐,不结帐就给人家停止工作停发的决定。如今觉得理亏了,才研究出补发工资,但抵顶亏损,让我空欢喜一场。现在他们是坐下来,专门研究我自己,可以说是煞费苦心,从研究的结果看,是滴水不漏,无懈可击。怕你反悔,临了,又给你套上一个紧箍咒,让你签上字,永不反悔。这成什么了?签了这个字,不就认可了所有的一切吗?而自己并不认可这些事,只是现在无奈罢了。过去的不平等条约是怎么签的?肖军不知道,但知道是出于打不过人家,被逼无奈才签的。如今,做为一级组织,有必要这么做吗?以前那么要求解决房子问题,都不给解决,如今离开了粮食局,人家凭什么给你解决房子?当然不会解决。既然不能解决房子,为什么还要逼着签协议呢?显然是有备无患,患的是什么?肖军猜不到。所以,字是坚决不能签。 “谁说的,我也不签。”肖军态度依然是坚决的。 廷文也顶上劲了“你不签,就说明了你对处理结果不满。如果不签,那咱们就重头来。”廷文又拿出刚才那一套。 钱主任说可以,因为他决定不了肖军的命运。他的话大多是息事宁人的。廷文就不同了,他至始至终的参与了此事。如果他最初能以息事宁人的态度,打打圆场,肖军就不会有今天。肖军对他的话,始终就有一种戒备感和不服感。现在你还拿刚才撂挑子的话来压肖军,就以为能镇住肖军,肖军才不管这些呢! “重来不重来?那是你的事,和我没关系。我之所以不签字,我想你们也会明白的。你们这么对待我,本身就不公平。你们心中明镜似的知道我得罪谁了,才会这么办。现在我认了,但不等于我认一辈子。说不好听的话,你们不可能当一辈局长,也不可能管我一辈子。”肖军恶狠狠地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廷文腾地站了起来说“肖军,你这话我不愿听。你这话我往心里去。怎么地?你还能把谁怎么地啊?我就是明天不当局长了,你还能拿刀撵我们家去啊?!” “请放心,我干不出那事。往不往心里去,那是你的事。我说白了,你早晚得在我之前退休,我五十岁那天,说不定照样要房,你管得着吗?凭什么不给我解决房子?你现在让我签这个协议,是什么意思?”肖军也站了起来问道。 两下都僵了。这是廷文也没想到的结果。 钱主任一见,忙打圆场地说道“这怎么还说激眼了?肖军你坐下,你怎么不明白甘局长的意思呢?甘局长为你的事,没少替你说好话。甘局长,你也坐下,签不签?是肖军的事,跟蒋局长说一声不就完了吗!怎么还当真了呢?生什么气呢?”甘局长坐了下来,喘着粗气。 肖军的心也不那么好受。未几,肖军说道“甘局长,你也用不着和我生气。就我的事,我没少和你发火争吵,惹你生气。你没跟我一样的,我心里明白。你也明白有些事,我不是冲着你的。但就这么点事,局里压我四个月,我上不上火?到现在怎么地了?不还是这么个结局吗!你说补发我工资,我没捞着。一样,这四个月我也没上班。帐算过来算过去,也没让我掏一分钱。既然这样,干吗正道不走,非要这么办呢?说心里话,我也挺满意这个结果,因为它大多是满足我跟你提出的要求。可我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事,弄这么复杂干什么?说穿了,还不是为了分流我,才这么干的吗?分流我,我没意见。谁让我是一个外来人呢?可你们压了我这么长时间,连同志、朋友都躲着我,给我造成多大的心理负担,你考虑我了吗?”肖军的语气缓了下来,泪在眼眶里转动着。 廷文也明显地受到了感动。对肖军这么办,是有些不公平。拿人心比自心,放在谁身上也够呛。关键的是肖军的事,自己做不了主。从前是茂祥局长说的算,现在是上飞局长说的算。现在的损事就是说的算的不露面,让说的不算的人出头,弄的人家送礼求情找说的算的人,他才点头。这成他妈的什么玩意了?!自己受了这么多的窝囔气,管怎么地,肖军还能说句人话。 唉!也怨不得肖军。 廷文气消了。他说道“你现在是这么说吧!要是不提了你的帐,你同样会问,干吗?凭什么分流我?谁不这样?” 能吗?或许吧。肖军不知声了。什么事不都是走一步算一步,天知道肖军会不会那样?可问题出在你不应拖我四个月,你不应毫无根据地放风说要交四万元才让工作,你人为地造成了肖军的孤立,给肖军造成的精神压力过重。 协议最后没有签。 第三十二章 老关火了 萧天的工作是高效率的。自上次接到茂祥局长和哈局长的电话后,他马上把存在交易所里的钱,全部打到了河口市的交易帐户里,紧接着打电话,把天都的销售代理人关永德找到西林。 “你是怎么搞的?是不是存心想整我?”关永德一到西林,萧天开车把他安排到宾馆后,迫不及待地质问关永德。 关永德弄懵了。萧天叫自己马上到西林来,并未说明什么原因,但显然是有紧急事,才这急地把自己叫来。 “怎么地了?”老关带着浓重的天都口音问道。他不知道实情,所以也没想到问题那么严重。 “我被人举报了。天都那面的手续费问题,除了你老关,是没人知道的。”萧天气急败坏的说道。 “你是说我把你告了呗?”老关被萧天的气势镇住了。但又不无委屈地说“我能告你吗?” “我不是说你告了我。但和你告了我有什么区别?我问你,关于代理费回扣的事,肖军是怎么知道的?”萧天的火气一直不减,仍是气汹汹地逼问着。 老关不知声了。是的,肖军是怎么知道的呢?老关确实有些记不住了。但又好象记得是有什么事,和肖军说过。 “我问你,是不是你和肖军说的?”萧天见老关不言语,就明白了八九分。但他不知老关为什么要告诉肖军?是老关有意告诉肖军的?还是肖军当时有心想整我问老关的? “能不能是张会计告诉肖军的?”见萧天问的这么急,萧天又是在气头上,老关来不及都想,忙应付了一句。 “张会计为什么跟肖军说这些?他图什么?”萧天紧追不放地问道。 是的,张会计跟肖军说这个干吗?那自己跟肖军说这个干什么?哎呀!对了,可不是么,那次和肖军闲谈,知道肖军有很多同学在粮库当主任,自己想通过肖军多做些买卖,肖军问自己怎么做时,自己跟肖军说了萧天买卖的勾当。谁知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呢。自己是不经意间说出来的,你萧天怎么这么不客气呢?我大老远赶来,坐了一宿的车,脸没洗,饭没吃,你萧天就冲我鼻子不鼻子,脸不脸的质问我,我低级你什么?我和你做的是买卖,不差你什么,你们那面的事,我知道什么?再说了,那个单位里会计不是领导的心腹?我知道你们什么关系?你这是干吗呢?! 老关想到这,一股怒火腾地冲了上来“我说萧天,你什么意思?这大老远地把我喊来,就这么回事,听你呵斥啊?你别忘了,我和做的是买卖,我不小气你那,你这是干吗呢?你要是说我整你,你就明说,犯不上你这样。”萧天见老关也火了,楞了一下,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份,有点失态,不近情理。于是,便不吭声了。摸出一棵烟,也没让让老关,自顾自地点上。 老关见萧天不知声了,自己一肚子火没处发泄。于是,他站了起来,用手指着萧天说道“我告诉你,韩萧天,你的事,我管不着。我挣的是力气钱,合理合法。回扣的事,我是说了,不过当时是为了让肖军求他们同学一起做买卖,才说出这个门道来,决不是为了整你。话说回来,我整你干什么?那个单位的会计和领导不是铁杆心腹关系?谁知道你怎么回事?一年换一个会计?我这面知道个啥?” “是我不对。老关,先坐下。”见老关承认了是他告诉肖军的,就意味着这次找老关来是对的。自己摊上这事,查起来的话,就一定会上老关那调查去,有必要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求人家老关庇护。 老关见萧天服软了,也就消气了。他坐了下来说“多原谅,我刚才发火了。” “算了吧。是我不对,我也是火得棱的气头上。”萧天摆了摆手,大度地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关担心地问道。 萧天吸了口烟,静了静心说道“这个事,还得求你。要不,我也不会这么老远找你来。” 老关站起来,去倒了杯开水,说道“什么事?” 萧天说“我做的这个买卖,别人不知道。只有几个局长和铁西库的董主任、鲁经理知道。因为这里有他们的份。我之所以一年换一个会计,不用心腹管帐,就是采取常规人的心理,认为会计一定是领导的心腹。而我偏不用。甚至有些事都不能让他知道,防备的就是有一天,检查时,会计吐吐都说了,不把自己给坑了吗?这样一来,那一级检查,会计都是一问三不知。问我时,我往会计身上一推,两头摸不着边,不更安全吗?谁知道你那面把底给漏了。现在肖军搞我呢,第一条就是天都回扣的事,也不知他怎么算的,说我吃回扣九十多万,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所以,我着急把你找来商量这事。这可是我身家性命的事啊!马虎不得的。” 老关一听也傻了,因为他想起来那次谈话后,自己问肖军所得税的问题。自己并没有全额的收入,税务局问自己要所得税怎么办?如果肖军捎带上自己怎么办?不也要了自己的命吗?老关一时也没主意了。 二人都不吭声了,坐在那猛吸烟。看看天已全黑了,萧天便站起来说道“走,吃点饭去吧。” 在饭店里谈这事是不明智的。萧天也不愿老关到自己家去。自己在西林的住处是保密的。所有到西林找萧天的人,都是先用电话联系,然后到外面随便吃点。至今也没人知道萧天的住所。 二人简单地吃了饭,酒也没心事喝,填饱肚子就回到了宾馆,继续研究事该怎么办? 萧天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老关。最后说“你那面千万不要承认有这事。至于别的、钱什么的,都好说。只要我没事,淄新那面保证没事。肖军他也是不自量力。只要我韩萧天倒不了,这个事我和他指定没完。” “你跟肖军见过面吗”老关觉得萧天要想做工作,最好把工作做全面了。那怕今天是朋友,明天就是敌人。也要放下不满的心,去虚与委蛇。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嘛。 “我没和他见过面。他告了有二三个月了,全被淄新那面压下了,没立案查处。这回说是中纪委转下来了信,县里不得不查就是了。这样我才找你,防患于未然。”萧天解释着说。 “我那面的事你放心。不用你找我,我也不承认回扣的事,你放心吧。”老关见萧天为这事着急上火,而这事不是很简单吗?打个电话,告诉一声不就完了。于是他又问道“除了这事,还有别的事吗?” “有一件事需要你跑一趟。我想让你特意去趟淄新,你先到铁西库找董主任,由他安排你到粮食局里去,一是给他们个定心丸,让他们明白天都那面没事。二是你跟董主任统一一下口径,然后打电话告诉我。我好有个准备。”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蒋局长,我们是县税务局稽查科的。”周二早上班的时候,县税务局稽查科的梁主任率两名稽查人员到了粮食局。首先找到了蒋局长。蒋局长认识梁主任,但那俩年轻的不认识。 “这是张强副主任,这位是小董。”梁主任一一作了介绍。 “坐,请坐。”蒋局长笑容满面把大家让到坐位上,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这么回事,省税务局转下来一封举报信。举报粮食局原先有个粮油经销公司偷漏税的问题。经我们局党委研究,决定由我们科进行税务检查。我们今天是做例行通知的。明天我们进点工作,希望蒋局长给予照顾啊。”梁主任客气地说明了来意。 实际上,蒋局长早已知道了税务局要来的消息。只是不知道要查什么。蒋局长吃过税法的亏,对税务没什么好感,对税务人员有种讨厌和惧怕感。这大概是因上次虚开增值税发票而被拘并判刑的仇恨吧?总之他不愿听税的事,一提税、提偷漏税,他的心里就隐隐做痛,说不出啥滋味。但他知道这些部门是得罪不起的。尤其是现在,税法很严,你欢迎不欢迎人家,人家也是要来的。 送走了税务局的三位同志,上飞急忙去找黄玉林局长“玉林,税务局来人了。查韩萧天公司的帐。” 在此之前,黄玉林听茂祥说过税务局要来,茂祥让黄玉林打听一下税务局来查什么?黄玉林没往心里去。肖军告状的事他知道。但是有检察院、纪检委什么的,和税务局有什么关系?他想了半天,也不知告状人是不是肖军?上税务局能告什么?告谁?自己还以为茂祥是惊弓之鸟呢。便没去打听。如今,税务局还真来了。 黄玉林站了起来说道“税务局来凑什么热闹?” “这事越弄越大发了。税务局梁主任说是收到了省税务局和市税务局转下来的举报信,说是公司偷漏税的事,现在税法这么严,还真不好说啊!”上飞说。 “是公司偷漏税还是个人偷漏税?”黄玉林不明白告状人是什么企图和目的。 “他们没说。只是说今天通知,明天进点。”上飞心里发慌,所以说话很急。他似乎有种预感,税务局来人明的说是查韩萧天公司,暗地说不定是查自己呢,毕竟自己身上还背有一个因税而取保候审的公案未了。肖军告韩萧天他们贪污是事实,告偷漏税还是头一回听说。想到这,上飞便不寒而栗。在拘留所里的日日夜夜太可怕了。自己的心脏不好,要是纠起自己的事没完,身体这关恐怕就吃不消的。 “玉林,我看你出面接待吧。我现在是一听税的事,就恶心发慌。一想那段日子,心脏就受不了。你出面,该招待的,大方点。这帮爹,咱得罪不起。”上飞安排黄玉林负责税务检查。 黄玉林同意了。 然而,让上飞惊恐不安的是梁主任说是今天通知,明天进点工作。可当天下午他们就到了粮食局开展工作。这那里是例行检查通知,明明是有备而来。他们说的和做的不一样,备不住是以检查韩萧天公司为幌子呢?上飞的心紧张又不安。 “玉林啊,”上飞把黄玉林叫了出来。 “我明天去省里研究一下粮食外调泻库的事,三五天不一定回来。家里的事,你就多操点心。有事手机联系。” 黄玉林心里明白上飞是找借口躲出去了,把事全扔给自己了。于是就说“你和税务局他们打个招呼不?” “不用,不用。”上飞连连摆手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粮食局不差这几顿饭钱。一定要招待好他们。有什么事,你做主好了。涉及到我什么的,再联系。”上飞没明里说是不是牵扯到他,隐晦地告诉黄玉林,如有他的事,希望能马上告诉他。因为他看出来了税务局的人来时,说是查公司的偷漏税,而实际上是查个人的偷漏税。再就是说明天进点工作,可当天下午就来了。这说明他们是有意背着我。我做领导这么多年,还看不出这点门道?如果是查自己,黄玉林会马上告诉自己,自己在外,就有时间去考虑答对。在家里,要是一着急上火,恐怕就什么也说不明白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好在现代通讯设施发达,远在千里之外,如同在家一般。什么也不耽误。上飞打定了主意。 第三十三章 税务检查组进来了 肖军的心平静多了。三年多的帐,终于完结了。停止了四个月的工作,给了重新安排。肖军知道所有这些都是人为造成的。人为地被停止工作,也是人为地被安排工作了。帐的事就是一个借口而已。 肖军没急于上班。这不仅仅是因为十二月份被停薪的缘故,更主要的是肖军知道好戏还在后头。戏幕还没拉开,所有的人都在幕后进行彩排。他们一面涂抹自己的正人君子形象,一面又动员、安排肖军。着什么急上班呢!自己付出的代价,难道他们不应偿偿吗? 哈局长和茂祥局长把专案组人员的背景,全部调查清楚了。 组长胡福友,原审计局局长。和粮食局吉鸿克是铁哥们。吉鸿克也被举报了三条,通过吉鸿克能接触上胡福友。 案件查办室主任白家静。五十六岁。原在县公安局工作,后调县纪检委。办事认真死性,是有名的白黑子。县委启用他,是有意将此案查办到底的意思。但近几年家境不好,儿女大了,连工作都没有安排,这些事对此人触动不小。听说动动就讲,经济是基础,是上层建筑的基础。表明其在退休前的醒悟。这些并不主要,重要的是他的儿子和粮食局纪委的孙微女儿处对象呢。准备在五一前后结婚。而孙微和哈局长的关系是再亲密不过的了。通过孙微,可以接触到白家静。 办公室主任秦明。没什么背景,临时抽调到专案组。主要是专案组的人手不够,抽调他是担任作笔录的。 刘长庚,县审计局商财科科长。原在县统计局工作。是肖军帮他后调到审计局的。虽然和肖军有一些交情。但最近几年,铁西库的董主任,局财会的孟如雪科长,都没少给他送礼。包括大额现金什么的。在金钱面前,他未必会向着肖军。顶多是通风报个信什么的。不过也好,通过他也能做做肖军的工作。 县委那面,茂祥的亲家是县委副书记,主管政法委。哈局长的哥哥是县人大主任。通过他能接触到县委书记席方哲。席书记不好说话时,还可以找到已升任地区市长的原县委书记江枫、贾平森,求他们做做席书记的工作。 总之,从上到下,方方面面,都能找到接洽人。多花银子,没有办不了的事。他们坚信这点。剩下的问题,就是在适当的时机办适当的事了。 闲暇无事的时候。只有靠打麻将来消遣无聊的时光。这种时光的流逝,感觉不到生命流逝。相反,倒有延长生命的错觉。百无聊赖的时候,能干些什么呢?开心的玩玩,总比愁思苦闷的想要有意义的多。时光不会因为你选择那种流逝的方式而恩宠于你。 周三的上午。黄玉林一连七次打电话到肖军家。怎奈肖军不在家,没人接。找不着肖军。黄玉林很着急,原因就是税务局的梁主任和黄玉林关系不错,按往常,黄玉林跟梁主任透透话,了解一点内幕,是很正常的。可这次,梁主任硬是不吐口。涉及检查内容的话,什么也不露。让黄玉林也有一种紧迫感。因此,他急于知道税务举报的内容,好作一种准备。他知道上飞也一定在等自己的电话呢。 肖军能干什么去?黄玉林想着,猜不出来肖军能干什么去。于是就到党委办公室去问文东。文东和肖军关系不错,或许能知道。 “他不能干什么去吧?昨天和他谈完工作安排的事,他不可能出门的。”文东分析说。 “我给他家挂了七八次电话,怎么没人接呢?”黄玉林象是问文东,又象是自言自语。 “你往他家前院的老钟家打电话,老钟家里天天有麻将局,说不定在那玩麻将呢。”文东想了一下说道。 肖军真的就在老钟家打麻将。黄玉林挂通了电话问“肖军在你那吗?” “在。肖军你电话。好象是黄局长。”老钟把电话递给了肖军。 “肖军吗?我是黄玉林。”肖军接过电话,那端传来黄玉林急促的声音问道。 “什么事?”肖军问。 “电话里没法说。你下午务必在一点钟到局里。我找你有急事。”黄玉林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好吧。”肖军放下了电话。跟黄玉林没说的。黄玉林找自己,那是一定得去的。 下午一点,肖军准时到了局里。黄玉林局长陪同税务局的同志吃午饭没回来。肖军就到文东那问“黄玉林局长找我什么事?” “不知道。上午找的挺急,往你家打了七八次电话,找不着你,急的够呛。上我这问你,我告诉他你可能在老钟家呢。这才把你划拉着。”文东说。 “不会是工作有什么变故吧?”肖军担心地问。 “那不能。”文东断然否认了。“粮食局党委研究定下来的事,不可能说翻就翻的。那成什么了?” “这时候谁敢保准呀!局党委怎么地?还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也是局党委委员吧?研究我时,你参加了吗?”肖军不服气地问。 “没有。我没参加。可能知道咱们俩好,让我回避了。”文东自我解嘲笑着说。 正闲聊着,韩伟匆匆忙忙地进来了。见到肖军就说“肖军,你务必等黄局长回来。他现在陪税务局的吃饭,一点半左右能过来。让我早点回来告诉你一声。” 等就等着吧。左右也没事。 快两点的时候,黄玉林局长回来了。他估计肖军能在文东屋等他,所以一上楼,就奔党委屋里去了。一推门,见肖军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呢,就说道“来,肖军,上我屋来。”人没进屋,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里去了。 进了屋,黄玉林没入坐,只接去拿了两个杯子,给肖军倒了杯水,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后,才回到自己的坐位上坐下。 “找我什么事?”肖军不待黄玉林说话,主动问道。 “肖军,有个事,我得和你谈谈。”黄玉林一本正经、表情严肃地说。 肖军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是什么事让黄玉林这么紧张。自己最初的遭遇,黄玉林表示过同情和愤慨。自己言外之意告诉过他,自己要告状的,他不应该有什么紧张的。难道他怀疑我也告他了吗? “这么回事。”黄玉林呷了口水,接着说道“税务局接到了省、市税务局转下来的举报信,举报韩萧天公司的事。昨天上午通知的,下午就进点工作了。别人都毛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上飞也躲出去了,留下我应酬他们。可我也不知是谁告的?告的是些什么问题?心里没底。我认为咱们哥俩不错,我始终拿你当小兄弟看,这你知道的。我个人对你决没有二意。你的事,我没帮上忙,但我也旁敲侧击了他们不少回。你告状的事,我也知道。所以,我想从个人关系上问问你,这封信是不是你写的?” 肖军迟疑了一下。想到了前些日子曾经给省、市税务局写的举报信,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回音。可见税务部门对征收税的力度了。 肖军的迟疑,使黄玉林误会了。他马上说“肖军你放心。这是我个人问你。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和第二人说的。本来我也不想管这档事的。可别人都毛鸭子了,不知道举没举没报他们?税务局的梁主任和我关系本来不错,但这次说什么也没透露点口风。这也难怪他们毛了。老蒋是吓屁了,马上出去躲了。没办法,只好我出面接待他们了。可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黄玉林解释着,说出自己的目的。 见黄玉林误会了自己。肖军认为有必要跟他解释一下。因为肖军不愿让黄玉林误会自己,好象自己连黄玉林也防备似的。 “不是我不相信你,黄局长。我刚才在想这封信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呢?”肖军笑着解释说道。间接承认了是自己写的举报信。 “信是你写的吧?!”黄玉林仍有些不相信。他不明白肖军举报他们和偷漏税有什么关系? “信是我写的。我不能骗你,黄局长。”肖军郑重地说。 “你弄他们,我个人没意见。我知道你以前再三问我和他们有没有牵扯,我就明白你要有所做为。但这些和税务局有什么关系?”黄玉林表明了态度的同时,又表示了自己的怀疑。 “其实,这事是牵强附会,和税务局是没关系的。但这事怎么看,我举报他们挪用公款,从事个人买卖。这属于违法的。违法的事涉及不到征收税的事。但他们压案不办,我也没什么办法。所以,我就当他们从事的是合法买卖,那么合法的买卖,你总得交税吧?我现在就想通过收税、罚款,把事弄大,看谁还敢包庇?”肖军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都举报了什么事?牵扯上谁了?”黄玉林继续问着,这才是黄玉林真正想知道的事。他话一出口,觉得不妥,忙接着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没必要和黄玉林隐瞒什么。所有的信都不涉及黄玉林。黄玉林既然想知道,就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索性都说了也没什么。早晚大家得知道是什么事。怕什么?自己不就是想弄大吗?!自己既然敢署名,没必要怕他们的。是福就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相信一个人不容易啊。欺骗别人,一事得逞,未必事事得逞的。失掉的不仅是诚信,还有做人的人格。 “就两个事。不涉及任何人。一个是韩萧天挪用公款从事个人买卖,仅从虎头沟一地,倒卖玉米一千吨,采用销售不入帐,货款空中飞的办法,未缴任何税款。另一个就是韩萧天的老婆,从万寿庵粮库发运销售玉米六百吨,也是采用这种方法偷漏税了。”肖军淡淡地说道。 黄玉林在一张纸上,用铅笔划拉了几下。记几个数后问“没别的事了吗?” “没有。我这是看检察院和纪检委那面没有信,我才想出这么个办法的。我就不信他们能把全县的人都交下了?就算全交下了,我也让他们破费点钱,花钱免灾。可我没想到信回来的这么快。”肖军说。 说完之后,浑身有一种如释负重之感。这是举报后的第一个回音。举报也是艰辛不易的啊! 第二天,黄玉林局长又打电话找肖军。说是税务局找他,要肖军到局里去。 税务局的同志在黄玉林局长办公室里办案。肖军去时,见沙发上堆放着十几本传票,办公桌上放着几本帐簿。一进屋,黄玉林局长便把肖军分别介绍给他们。一一握手后,黄玉林便出去了。 肖军随便找了个靠墙脚的沙发上坐下。张强副主任递上一棵烟给肖军。肖军连连摆手“不会,不会。”谢绝了。 “你以前曾是粮油公司的主管会计吗?”梁主任问道。 “我是九三年的粮油经销公司会计。”肖军更正了以前这个词,直接点明了时间、年限。 小董在一边作着笔录。看来一动手就来真的。肖军本以不信任、调侃的态度对待这次谈话。一见这架势,还真就不敢了。得严肃些。他告戒自己说。 “对。就是九三年。”梁主任看来是主提问的。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们接到了省、市税务局转下来的举报信,信中内容主要是九三年的经营业务。因此,我们把你找来,针对九三年的几笔业务查查,希望你能实事求是的配合我们,把这几个问题查清楚。别的事,什么负法律责任等,我也就不用多说了。做为一个公民,依法纳税是义务。检举揭发是要奖励的。” 这还用动员吗?尽管举报信落款是化名。但从反应的问题及问题涉及的层次,他们一眼就应该猜到是谁举报的。因此,梁主任说的极为客气,没有正常办案的那种严肃性。肖军心说我巴不得你们查个水落石出呢。不是我配合你们,是你们配合我才对。见税务局的同志全都是严肃认真的样子,肖军心里直乐。暗自庆幸这步棋走对了。你韩萧天终于有一个死穴,让我给抓住了。瞧好吧!我让你尝尝法律的厉害,让你人财两空。肖军有一种胜利在握的信心和感觉。 “举报会得奖吗?”肖军避开正题,装做漫不经心的问道。 “当然。举报如果属实,按金额奖励的。”张强付主任一本正经地肯定地说道。 “那我可要得奖励了。”肖军在暗示他们,举报人就是自己。谈不上什么配合不配合的,有问题就问。就这两个问题,查实了,也够他们呛了。 “那看你配合的怎么样了。”梁主任把话遮掩过去了。他不希望他的部下对外传出去谁是举报人。因为这是制度,这里有个责任问题。 肖军心里明白。 “你把虎头沟销往天都的玉米帐找给我们看。我们怎么没找着呢?”张强副主任问道。 “销售帐上没有。”肖军直接了当地说出根由。 “玉米不是你们销的吗?为什么不上帐?”张强问。 “销是我们销的。帐也是我们结的。但没上帐,采用空中飞的办法,挂在往来了。”肖军说道。 小董在那飞快地记着。梁主任和张强相互对视了一下,为这次工作庆幸。查实的话,不仅举报人有奖励,他们也有奖励外带提成的。当事人不惧打击报复,不仅积极配合,还说出了空中飞这个词。显然,。这封举报信就是此人写的。那么查处这个案子,是胜券在握了。 “我们查看了往来挂帐,这笔业务的金额是通过往来汇出去的。”张强说道。 “对。这不就是空中飞吗?不走销售帐,直接走往来,把货款通过往来汇走,在编造个理由,谁知道是怎么回事。”肖军提示着他们。 “张主任你继续问,我把这页帐拿去复印一下。”梁主任拿着那本帐出去了。 “那你能说说为什么这样做呢?你是会计,你应当明白这样做是不对的。”张强说道。 “至于对不对?是你们税务局的事。我作为一个企业会计,做好正常业务工作外,还必须听从领导的吩咐安排,这就是对的。为什么这么做?那你得去问我们领导,是他让我这么做的。”肖军申辩道。 “他为什么让你这么做呢?他有什么理由呢?再有,你有什么根据说是领导让你这么做的?”张强副主任一连串的提问,把他自己逐渐摆到了正位上,形成了质问的形式。肖军太反感了。他和梁主任比,缺少的就是艺术性的引导和判断。他大概还猜不到他面前的人就是举报人。假如他知道的话,他就不能以一连串的为什么逼肖军说,尤其是问有什么证据说是领导让这么做的。领导口头安排的事,还用什么证据呢?这点艺术性都没有。 肖军想了想,觉得他们办案可能是习惯了。不用计较了。 “因为这笔业务不是公司的业务。所以他让挂在往来帐上,不走销售帐。至于根据嘛?我有一张他亲笔写的汇出款的地址,帐户名称及帐号,还有汇出金额的字据。”肖军理直气壮地说。 “你能肯定不是公司的吗?”张强问。 “我没入销售帐,销售货款汇走了,你说是公司的还是个人的?”肖军反问道。 “不是公司是肯定的了。但你知道是谁的吗?”张强接着问道。 “在不是我能回答的事。领导没和我说是谁的。至于是谁的,你应该问我们领导。”肖军轻松地把球踢给税务局,让他们去查吧。“不过。”肖军又接着说道“是谁的并不重要。关键是这笔业务有没有问题。” “这明显是偷漏税行为。”小董说着,把记录的笔放下了。抽出棵烟点着。这一段记录让他紧忙活了一阵子,该歇歇了。 这起公案,事实清楚,金额巨大。举报人积极主动配合。管你是什么人,法律是无情的。他们对此都充满了信心。 梁主任回来了。见大家都轻松地吸着烟,便拿过小董的讯问笔录看。看过之后问“万寿庵的玉米销售是不是也和这个一样?” “是的。”肖军回答道。 “我怎么没找着呢?”张强把刚才那本帐递给肖军,让肖军自己去找。 往来帐上没挂万寿庵的名字,户头是韩萧天老婆的名字,他们上那去找?肖军飞快地翻到了那页,递给了张强说“就是这笔。” 张强看了看,递给了梁主任。梁主任看过后,对小董说“你去对门的复印社,把这页帐复印下来。” 小董接过帐出去了。 该问的事都问完了。他们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因为要查的很简单交没交税?营业没营业?现在事实清楚,销售了大量的粮食,通过往来帐,把销售货款直接汇走了。税一分也没缴。 梁主任看着那笔录,沉思了一会,他觉得还有一个问题需要澄清。于是问道“肖军,你说虎头沟那笔玉米业务,不是公司的,能是谁的?” “我也不知道。”肖军说。 “你分析分析看。”梁主任仍在启发肖军。 “你要是让我分析,那就是韩萧天的。无力不起早不说,他汇往西林的帐户是他自己的家的。”肖军说出理由。 “你怎么知道是他自己家的?”梁主任追问道。 “九二年时,我发现有一笔款,是汇到这个帐号里了。我细查了一次,才知道那是他媳妇做买卖的帐户。你说能不是他吗?”肖军问他们。 “你说韩萧天写给你的字据和汇入这个帐号的汇款存根都在你那吗?”梁主任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证据,的确是个经验老到的稽查干部。 “当然有了。”肖军为能留下这些证据而自豪。这些都是无意中留了下来,而且在大水灾中,没被淹毁。看来真是天意啊! “这么地,小董刚出去,这一段没作笔录,肖军你能不能给写一写?”梁主任问。 我写?不行。肖军有些为难,尤其是在粮食局里。这事不能这么草率。得考虑考虑。肖军迟疑着。 “你放心。我们是绝对保密的。”见肖军犹豫不决的样子,梁主任打出了保密的招牌,促使肖军下决心。 “不是保密不保密的事。”肖军说。但一时也想不清楚到底是写好呢?还是不写好? 小董上来了,见大家都不吭声地坐在那,知道有什么事处在关口上,便不吱声地回到沙发上坐下。梁主任一直在等着肖军做出决定。 拖不是办法。肖军想了想说道“这么地,我明天上午到你们那,把你们要的字据复印给你们。我回家想一想,怎么办好?” “那好。谢谢肖军了。”梁主任站了起来,没有继续追问。他知道大事已完结,下一步就需要取证核实。不能逼肖军写,得慢慢来。 肖军也站了起来,和大家握握手后,便告辞出来了,回家去了。 “我们明天可以撤点了。明天上午,我向局党委汇报,张主任和小董负责接待肖军。下一步,就要取证核实,落实责任人了。这次工作比较顺利,希望我们不要泄露口风。因为这几位局长我都熟,一旦泄露了,必然会牵连到我。再者,咱们也要对举报人保密。这是制度。”梁主任对下一步工作作了部署,并提出了要求。查帐工作告一段落。 “萧天吗?”第二天晚上,茂祥打电话找到了萧天。 “是我。索局长。”萧天听出来了,是索局长找他。 “我听说税务局主要查你九三年,在虎头沟购玉米销售和成志高从万寿庵的玉米销售漏税的事。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吧?”茂祥向韩萧天通报了税务检查的内容。这消息显然是从黄玉林那过来的。 “这个事没什么问题。”萧天肯定地回答道。 “那你准备一下,说不定那天他们找你。”茂祥局长说。 同一天晚上,肖军到关姐王哥家里,详细介绍了税务检查找自己的过程和情况,最后问“他们要的这个材料,是写好还是不写好呢?” 关姐和王哥几乎是一口同声地说“怎么不写呢?你告状告了三四个月没人理你,这回好不容易有一个部门管你了,你又不写了。你不写算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写与不写都是一样。如果他们真能秉公办事,就一定会沿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的。这些事实存在的东西,写与不写不是都一样吗?肖军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怎么能一样呢?”不待肖军说完,快嘴的关姐马上说道“打仗没好手,骂人没好口。你告状这么长时间了,现在好不容易出个头,你就缩头了,这是啥事呀?你不要以为你打证实,就能把人家怎么地,你告了这么多部门,这么多地方,谁搭理你了?他们是没想到你会往税务局那面捅,要是想到了,工作也早就做好了。现在你能知道他们花多少钱吗?不花钱,谁能包庇他们?你现在打证实,也未必能把他们怎么地,他们宁可多花钱,也不会让你看笑话的。我把孬话说在前头,这个事指定还是不了了之,要是这样,那就不如让他们多花钱,祸害祸害他们,反正,钱不是好道来的,也不得好道花。” “那不见得。”肖军不服气地说。现在国家财政这么困难,税法这么严,查偷漏税的事,在电视上天天报,他们谁敢冒天下之不违,惹火烧身呢? “他们有的是钱,有钱什么事办不了?”关姐王哥坚信这一点。有多少人也是坚信这点的。钱能通神,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人呢?税务这关,萧天他们的确是忽视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肖军在往检察院、纪检委、监察局、人大等部门举报他们贪污违法的同时,又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给税务部门又点了一把火。而就是这把火,一下子就烧个正着。税务局真就立案侦察,并很快掌握了主要事实。偷漏税,数额巨大罕见。在淄新县尚属首次。因此,有必要通过局党委会定夺。 不难看出,任何一个国家的政府职能部门,都如同一台协调运转的机器部件。正常、健康的运转,使我们的国家繁荣昌盛。然而,腐败如同酸雨一样,在这台机器上侵蚀着,如同癌细胞一样,不断伸展扩大,最终将会使这台机器停转。我们不可小觑这些腐败。腐败会亡党亡国。会使整个民族堕落、停止不前的。腐败正威胁着我们国家的安全,在考验着我们的国家和民族。 肖军拿不定主意是不是打证实?他不是怕,他相信党的存在是不会允许这些腐败分子贪赃枉法的。他单纯地以为举报就如同在干柴上点把火,干柴会借助自己的力量迅猛燃烧。但肖军仍放心不下这事,万一象别人说的那样,该怎么办? 第三十四章 我是告状的,我还怕谁知道啊? 县纪检委组成的粮食专案组,经过两天的分析和学习,制定了一个详细的工作计划报给席书记和各主管领导。 第一,沿着举报线索,扩大检查范围。采取拉大网的形式,不拘于线索的点,实行点、面结合,深究细查。 第二,先扫清外围,抓住重点,各个击破…… 第三,以事实为依据,先查后调。时间服从质量,把这个案子查实办好。 工作重点 1,查清销售天都玉米回扣的情况是否属实?销售的数量?? 2,查清违反国家粮食政策和金融政策,倒卖专储粮非法获利和高息集资的事实真象? 3,查清损耗一千吨玉米的事实真相? 4,查清多报水灾损失的情况? 5,查清涉及购房人的房权和购房的资金来源? 人员分工 组长胡福友带领办公室主任秦明,负责外围清扫的具体工作。 查办室主任白家静带审计局的刘科长,负责查办帐簿业务,沿举报线索,抓住重点,细查深究。 检查方式 突击检查。将全部票据拿到县纪检委去检查,不得泄密。时间定于十一月五日,星期四正式工作。 谈不上什么突击了。战争的突击性,是指出乎欲料,突然袭击,令敌手措手不及而陷与被动,从而掌握先机。而现在突击什么?孟如雪早在税务局检查之前,就把所有的被举报的问题线索,进行了重新登帐。把肖军举报的擅改库存,凭空飞走一千吨玉米做损耗的事,换了个头,做全了既有根有据,又合情合理的正常业务处理,而不象肖军说的凭空飞走。至于原因,有一千个现成的理由在等待着检查呢。 周四,纪检委胡书记带工作组到了粮食局。蒋局长躲税务局的人没有回来。局里只有黄玉林和廷文局长在家接待了他们。对纪检委的到来,茂祥局长昨晚就通知了他们。因此,二位早就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寒暄过后,胡书记马上转入正题,一本正经地说明了来意。尤其是说是现在、马上、立既、必须取走所有的原粮食局粮油经销公司的帐簿及有关凭证。 掌管粮食局财会档案室的钥匙有两把。一把在孟如雪那,一把在局财会科韩伟科长那。孟如雪在分家时,主动要求随权爱民局长去收储公司。韩伟在老岳父的帮助下,留在了粮食局。恰巧韩伟不在屋,干什么去了不知道。黄玉林便让文东去找韩伟。 纪检委的意思是不要惊动了孟如雪。 肖军也去了粮食局,走到二楼走廊上,就听到文东扯着嗓子喊“韩伟、韩伟。”韩伟没在楼里。文东便去了批发市场找钱小伟和付新中。他们二位是常在一起玩。 “看见韩伟没?”文东问。 “没有。”二人同时回答道。 “你们谁能打开财会档案室的门?”文东问。因为前些日子,钱小伟配合税务局查帐时,进过档案室。 “除了韩伟和孟如雪,谁也开不开。”小伟说道。 文东是粮食局负责纪检的。纪检委要来的消息,肖军也早就知道了。一听文东找韩伟要开档案室的门,而且还这么急。肖军马上有一个反应,可能有人要来查帐了。于是一转身出去了。这还有什么要问的呢?人家都来查了,自己为什么不趁热打铁?上税务局去,把证实写了。 胡书记一行人在黄玉林那焦急地等待着。他们有备而来,甚至还带来了一条装传票帐簿的麻袋,放在地上。文东回来了“那个门就韩伟能打开,韩伟不知上那去了。” “在等等吧。”黄玉林安慰着他们。 又等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了。韩伟仍没回来。黄玉林打了四五遍的寻呼机和手机,韩伟就是没回音。 “不等了。”胡书记见大家都有些不耐烦了,于是起身说“想办法把门弄开。我们必须马上带走资料。”既然是突击而来,就不能给对手留下机会。韩伟本身佩带了手机和寻呼机,黄玉林局长呼他,他不应该不回音的。现在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韩伟在有目的地躲避。这是他们不耐烦的原因。 还能有什么办法把门打开?只有破门撬锁。于是,文东亲自到对门修锁配钥匙那,找来了修锁师傅。那人带了一把很奇怪的的铁勾子似的东西,只见他在那防盗门前,鼓捣鼓捣,费了很大劲。不一会,就把门打开了。文东付钱打发走了师傅。 胡书记他们进屋,把单独存放的粮油经销公司的帐簿、传票什么的,全部装进了麻袋,由秦明和刘科长抬着走了。 税务局在西街副食商店西侧。新落成的大楼里,还散发着灰浆味,墙壁潮湿。取暖期还没到,没有供气。屋里冷气森森。肖军到时,张主任和小董早已等候在那里。二人守侯在一个小电炉旁取暖。 “肖军来了。”张主任热情地招呼着肖军。小董马上搬过一把椅子放在电炉子旁边。地上正点着一盘红红的小电炉子。 “你这屋太冷了。”肖军坐下来,伸出手在电炉子上烤着。 张主任和小董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坐下。昨天说好了,让肖军回去写一份证实材料。肖军今天能来,大概是送材料的。拿过来就是了。因此,二人很轻松。 “材料写好了?”张主任问。态度自然随和。 “我没写。”肖军也很自然地说道。 这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原以为肖军能来,就能送来材料。如果肖军不愿写,肖军就不会来。这材料肖军写不写并不太重要。因为事实有了,查落清楚了,剩下的不过是取证问题了。肖军的材料充其量不过是个旁证。旁证并不能定人家的罪。但旁证往往是取得有力证据、打开缺口的最有利的武器。他们回局后,私下里核计了半天,一致认为这封举报信,就是肖军写的。从查讯肖军时的语气和态度上,更加证实了他们的判断。到粮食局查帐时,又听到别人反映,才知道肖军在这次粮改中,被分流下去了,理由就是公司帐的问题。而公司的事,正和公司经理韩萧天有关。这说明了他和他们有很深的积怨。肖军这是明显在报复那些人。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坚信这个案件的可靠性。然而,肖军来了,证实材料却没写,这真有些不可思议。 “昨天不是说好了吗?”小董有些疑惑地问。 “我昨天说考虑考虑,回家想了半天,觉得有些不妥。其实这个材料打不打没有必要。因为你们沿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找到当事人,不就什么都解决了,还用打什么材料呀?事实不是很清楚了吗?”肖军用手比划了一下。 “那不一样。”张主任接过话头说道“证实材料是打击当事人的有利武器。我们查办了这么多起案件,每一个当事人都是拒不承认事实的。你想,如果一份真实的证实材料,结果会是怎么样?” 肖军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区别。但关键是税务局最后的态度怎样?如果象关姐说的那样,不了了之,自己的证实材料又有什么用呢?假如他们真的认真查处,秉公执法,自己的证实材料有什么用? 肖军想了半天,看不出税务局的人有什么松动的样子。每个人似乎都很兴奋。查处的毕竟是近百万元的偷税大案。而且事实清楚,一目了然。有人举报,又有人证实。这是多么顺利的事啊!于国于民于已都是有利的,他们能不高兴吗?! “你们是不是有征收税额的指标任务?”肖军仍是不放心地问道。 “是的。”他们说出了目的。“国家财政困难,税收收不上来,上级要求各税务部门在扩大税源,增加税收的同时,严厉打击偷漏税的行为。并且对举报属实者,按金额给予重奖。” 肖军沉思了片刻,最后下定了决心说道“这么地,你们还是做讯问笔录吧。你们要问什么?我就回答我知道的什么。证实材料我就不写了。因为你们也明白,这封举报信就是我写的。所以,没必要另写证实材料了。” 肖军终于承认了自己就是举报人。承认自己是举报人,是基与下面两点;一是国家和上级有关部门对税收极为重视。打击偷漏税行为极为严肃认真。而且在行动上是轰轰烈烈、大张旗鼓。不可能有人敢在这个风口上,冒这个风险,去为当事人包庇。因为这个后果是极为严重的。二是税务人员有税收任务,查处了这个案件,即完成了任务,又不得罪人。这是有人举报的吗!何乐而不为?!自己的目的就是要把这起案件查实。至于怎么处理是人家的事。自己管不着。为什么不敢承认呢? 所有的讯问都顺顺当当的结束了。二人站起身送肖军走时,仍关照地说“请放心。我们一定会为你保守秘密的。同时,你也不要声张出去。这样对你安全些。” 肖军这时还怕什么了?!怕时,人家欺负到自己的头上,现在不怕了,倒没什么事了。是谁说的话了,我是流氓,我怕谁?现在,我是告状的,我还怕谁知道啊? 第三十五章 老关送走了董主任。 关永德是在周日的下午到了淄新。韩萧天事前已通知了铁西门粮库主任董豪先。董主任趁星期日没事,在粮库里等着他。五点左右,老关到了粮库,找到了董主任。 “怎么这时才到?”董主任上前和老关握了握手,拉老关到沙发上坐下。“先喝点水,歇一会,我在领你去吃饭。” 老关和董主任都是沈阔人,它乡遇老乡,自是十分亲近,说起话来显得亲切。况且老关和董主任打交道,做买卖十多年了。老关和韩萧天做买卖,也是董主任联系接上的头。所以,老关和董主任的关系,自然要比和萧天的关系近得多。 大概是劳累了吧?老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礼节性地问候了几声。实际上,这一路上,老关的脑海里反复考虑,反复思索着这次来此的意义和作用。他有些害怕。他害怕的程度要高于萧天他们。他知道自己作的买卖是凭力气挣的。而那帮人则是违法的。凭力气做买卖,无可非议。关键是自己也没缴任何税钱。他们靠我,我靠着他们。把所有的税钱都省下了。吃亏的是国家。萧天这面的社会关系和政治势力雄厚,怎么闹,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而自己在沈阔,仅是一个小小的工人,没有深厚的社会根基。他们把所有的责任推到我身上,这面没事了。而自己把他们的那块揽到自己的身上,如果肖军把乱子捅到天都,在告我偷漏税,我怎么办?他们会为我承担什么?钱?除了钱,还能有什么?即便如此,偷漏税的不仅要补缴税款,成倍的罚款,还要承担刑事责任。自己岂不成了他们的牺牲品了吗? 老关左思右想,想不出这事该怎么办好?一会,他埋怨自己多余扯这个蛋,不应该管那帮玩意,尤其象韩萧天那种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人。如果他不是这样,对肖军稍微能说得过去的话,肖军也不能弄他的。把人家逼激眼了,自己也傻了吧!有钱你臭显摆个啥?一会,又怨这帮人太黑了,自己黑了心,还弄人家干什么?这回让人家弄了吧?真是活该。怨来怨去,都不是一个办法。当今之计是想一个脱身策略,摆脱干系的办法。昏昏恶恶、似睡非睡的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个办法来。因为摆在他面前的道很简单即承担那五元的代理回扣,这面就能免牢狱之灾。如不承担,这面的后果就不堪设想。他们不堪设想的后果,同样会涉及到自己的。自己同样会被卷进去的。因此,只有自己承担。自己承担了,肖军算不算完?肖军不算完的话,肯定会报复自己,并举报自己的。妈的!你们就不会先把肖军安抚下来,求人家别告了,岂不是大家都好。可看这伙人的架势,是非要和肖军比试比试,决不肯轻易罢休。 “我说老董,我这事可怎么办好呢?”客气归客气,自己的事怎么办?还是要问的。最希望的就是告诉他们不要扯上自己。所以,吃饭时,老关忧愁地问董主任。 “不谈这个。”董主任端起酒杯对老关说道“这杯酒是为你老关接风洗尘的。来干一杯。”一仰脖,将那杯酒倒进肚里。 老关也干了一杯。可这杯酒倒进嘴里,觉得涩涩的。说不清什么滋味。自己的心思过于沉重,怎么能喝出兴趣来呢? 董主任何尝不是呢?他现在也很苦恼。气愤的是肖军胆大妄为,告状竟然告到中纪委去了。这还了得,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他还想不想混了?但让他害怕的是回扣的事。举报信上虽没点他的名,但回扣的事,却牵涉到他了,那就是天都销售玉米回扣的事,他也有份。如果这个环节出现问题,以前的一切就会大白于众人面前。因此,回扣的问题,一定要守住。绝对不能承认的。其他问题,可大可小,公私相混,容易过关的。这是他和萧天研究后,一致认可的。老关来,也就是协调一下口径。很简单,不存在任何回扣的事。至于怎么说,那是老关的事。而老关想的事,他们压根就没想过。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在关键时刻,他们想到的只是自己如何躲过这一劫。而没有替老关想想,如果这把火烧到老关那,老关怎么办?他们没想,老关却不能不想。 “肖军干吗和老韩过不去呢?”无滋无味的饭吃过后,董主任将老关安排到粮库的招待所后。老关问。 “主要是这次粮改分流,把肖军分下去了。肖军不满,就四处告状。”董主任解释说。 “这和老韩有什么关系?老韩不是退休回家了吗?”老关仍有些不解地问。在西林和萧天一起时,因开头的一点小插曲,双方都有些不快,所以,老关就没细问。 “那年完事后,肖军会计就不干了。自己搞了承包。听说这几年也没挣着钱。有点亏损帐,萧天不给算,挂在帐上了。赶上了粮改,按要求,让肖军停职清欠,惹恼了肖军,实际上,肖军这次弄事,是针对萧天和索局长的。”董主任说道。 “那这小子也不应该下这死手啊!”老关气愤地说。 “问题是索局长他们退了。把帐的事扔给上飞局长。上飞局长在研究帐时,不仅停了肖军的工作,还停发了他的工资。这又赶上分流,这不明镜似的把肖军逼到了这地步了吗?”在这问题上,董主任也承认这事是被逼出来的。 “萧天做的也够一说的,肖军给他当过会计,他怎么还敢那么对待肖军呢?”老关也弄不明白萧天跟肖军有什么过结,什么事大不见小不见的就算了,干吗和肖军那么叫劲呢? “谁也没想到肖军这小子有尖不露。都以为他业务什么也不懂,才吃了这么大的亏。”董主任说道。 “我说,老董,关于手续费的问题,也牵涉到我啊。当初我问过肖军所得税的事,万一肖军把这事弄到我那去,我可就全完了。”老关担心地说。 “这个不能。”董主任没想到这层,只是凭感觉顺口说道。 “五毛钱邮票的事。谁敢保证啊!”老关逼问道。 萧天的意思是让老关到淄新来和他们统一口径。让大家放心,事已办明白了。老关却想来淄新把自己的退路留出来。万一弄到我那,你们都不管了,也管不了的。结果,你们没事了,岂把我给祸害了。 “我们这面不想把事闹大,尽量把事压下去。所以,有些工作需要慢慢作,不会让肖军乱弄的。”老关这个问题问的对,万一肖军这面没闹出名堂来,还会继续闹下去的,说不定真的会弄老关去,到那时,不用肖军说回扣的事,老关自己就会说的。这个结局很可怕的。看来,和肖军硬干下去是不行的。既然如此,就有必要重新研究一下,怎么能让肖军别闹下去的办法了。想到这,董主任接着说道“你今天先休息休息,我明天上班后,把廷文局长找来见见面。” “见不见面都行。我来就是为这事找你的。萧天意思是让我和你沟通一下。”老关认为没必要见局长,所以,推托道。 “不是的,我和萧天通了电话,这面为了来年的新粮收购,准备腾仓倒库,销售一部分粮食。这样,就有可能找萧天上省里去争取一些指标。就有机会接触事了,有接触就会有通融的。”董主任说出其中的原委来。 见有生意能做,老关自然是不会放过机会的。他才不管这是不是在诱惑他答应条件的筹码。他同意了,说道“见见面也好,不过没什么事,也不知说什么好。” “我明天安排车,你去上岗风景区溜达溜达,廷文局长就会陪你去,到时就好说了。”董主任道。 “那就听你的吧。时候不早了,回去歇着吧。”老关送走了董主任。 第三十六章 即定的方向 税务局党委班子在听取了梁主任的汇报后,觉得事情非常重大。经过认真研究后,决定分两步走。一是马上向县委汇报,听取县委的意见。因为事情涉及到粮食局,有关事情需要县委出面协调关系。二是立即找到当事人,采取措施,按法律程序,进行调查取证。 找韩萧天可不是件容易事。一方面要稳住韩萧天,不能打草惊蛇,使之逃之夭夭。另一方面要造成一种假象,找韩萧天来无非是调查调查的印象,让他回来。回来后,或许就由不得他了。因为从事件的调查结果看,偷税是不容争辩的铁的事实,已完全触犯了税法。 但要找到韩萧天,只有通过粮食局党委。向粮食局党委施加压力,迫使他们找到韩萧天。韩萧天退休后,工资由其姑娘代领,自己却销声匿迹。如果粮食局不出面,税务局是根本找不着韩萧天的。 税务局党委充分研究后,决定由赵全生副局长专门负责,出面直接找到粮食局党委,提出找韩萧天的要求。 事情自然是落到了黄玉林局长身上。黄玉林局长按着税务局的要求,和梁主任、张副主任,专车赶往西林,按着萧天以前给的地址,找到了在西林的韩氏计算机专卖店。商店的招牌还在,门却是铁将军把门,人去楼空了。向邻近的商店老板打听,才知道停业大概有一个月了。至于人到那去了?干什么去了?没人知道。黄玉林通过手机、bp机联系了一阵子,萧天就是没音信。一行人无功而返。 萧天之所以没露面,是事先得到了茂祥局长的电话,告诉他事态不明朗,暂时先不要露面。待事情原委弄清楚后,再露面不迟。黄玉林局长到西林去,不过是遵照税务局的要求,出面跑一趟而已。 税务局方面并不罢休。他们立即想到韩萧天姑娘在代其父领取工资,她不可能不知道其父母的所在。还得粮食局出面做工作,让她通知其父母回来,有事相商。黄玉林打听了三天后,专程赶到了税务局。 “萧天后天回来。”坐下后,黄玉林对赵局长说道。 税务局这几天很恼火。他们明白韩萧天是在有意地躲避他们。税务局的工作正处在关口上,只要落实了责任人,下一步工作,就顺其自然,按法律办事。可现在是事悬半空,找不到当事人,事硬是落不下来。韩萧天不露面,粮食局不紧不慢地应付着。使税务局心生怨恨,却又无可奈何。 “回来就好。”赵局长口里应承着,接着便问“怎么找到韩萧天的?” “通过他姑娘找到的。说是炒期货赔钱了,开了个计算机专卖店也不景气,就关门了。所以,一时就找不着他了。”黄玉林顺便说出了上次找不到萧天的原因。 赵局长象是闲着没事,顺便问问的样子问道“他知道为什么找他吗?” “不知道。”黄玉林明显是在撒谎。可黄玉林明白自己说的是双关语,说的是不知道韩萧天知不知道这件事。 赵局长心中明白,韩萧天他什么事情都了如指掌。一定是把事情安排明白了,才敢露面的。 税务局党委书记蔡新民亲自找到县委政法委书记水中立,汇报粮食局偷漏税的事。水书记在听取了事件的概况后说“这事牵扯到地方税等问题,得把主管财政的勾县长请来,一起听听。”于是起身出去了。 水书记早就知道了这事。茂祥知道税务举报的内容后,马上通知了萧天。三天后,萧天打来电话告诉茂祥说“事是有的。不过那是省财政厅宋铁利处长做的买卖。如果查,就可能查到省财政厅。”萧天没明说查到省财政厅的后果。但也暗示了查财政厅的不利结局和有没有能力去查省这一级的问题。为茂祥局长做县委工作埋下了伏笔。茂祥知道后,亲自到水书记家里,直接说出了这笔偷税的责任人是省财政厅的。如果继续追查,造成影响,对县财政是不利的。这不过是个借口,但水书记却如获至宝,再也没有比这个理由更恰当的了。这便是水书记在听取税务局汇报后,提出找主管财政的副县长一起听听的缘故。表面上说是涉及到地方税的问题,实际上是暗示地方财政的问题。 勾县长主管县财贸,和省财政经常打交道。和宋铁利处长很熟。涉及到宋铁利处长时,勾县长一定会出面说话的。到时,在县委常委会上,自己就多了个帮手。这才是找勾县长过来的真正目的。 勾县长对粮食局出现上访告状的事,略知一二。在改革时代,出现这种情况是很正常的,不足为怪。但税务局跟着掺和一起查,倒是有些不理解。当听到有人偷漏税达几十万元时,她感到很震惊。这是触犯了法律。决不能姑息迁就。 “这件事一定要抓紧落实,尽快把税款补缴入库。这关系到地方财政收入的大问题。”勾县长马上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至于违法不违法的是另外一回事。能把钱的问题抓住,这才是勾县长要抓的问题。 水书记说“这是一起性质很严重的案件。可以说是一起重大的偷税案件。税务部门做了大量的工作,问题的性质已基本定了下来。营业额达几百万元的偷税案,在我县尚属首次。尤其是个人偷漏这么大的税额。已完全触犯了法律。应当追究法律责任。因此,要尽快落实责任人,查清问题的原委。当然,涉及到法律的事,我们还是要慎重一些。下一步工作,我基本同意税务局党委的意见。采取一切办法,尽快找到当事人。这样才能揭开这个谜,是不是偷漏税的事,就会查清了。暂时不要声张出去。待问题查清后,我们再向县委常委汇报。”水书记就下一步工作谈了看法和意见。 廷文找鲁玉贞经理安排肖军工作时,遇到点阻力。 “快拉倒吧。我可不敢要。”鲁经理一口回绝了。“粮食局的干部,以前是局领导,现在归我领导,这可不行。” 鲁经理没好意思说肖军告状的事。只是以肖军是局机关老资格干部,下到企业不好领导为由,推托着。 廷文明白其中的过节。鲁经理跟韩萧天的关系是暧昧和不公开的秘密。如今,肖军告韩萧天的事,是尽人借知的。鲁经理怎么能要肖军呢?但现在不是她要不要的问题,而是为安排肖军,满足肖军提出的工作要求。做好肖军下一步的工作。或者说是满足哈局长和茂祥局长的面子,才做出的妥协。 “这是局党委会定下来的事。”既然有那么复杂的关系背景,多说也是白费嘴皮子。廷文不愿多说什么,开口就搬出了局党委研究定的,接受就是了,别说没有用的了。 鲁经理知道自己的拒绝是不起任何作用的。只是心中不满,才开口发泄着。“看着吧,我也快成被告了。”她笑了笑自嘲道。 所有的事都朝着即定的方向发展。只有肖军人为地躲避着这一切。他希望自己点燃的这把火,越烧越旺。他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是一场正义和邪恶的较量。他感到了自己身边的空气都是紧张的,感到了自身的生命无形中受到了威胁。他清楚地知道,他在这四个月里的日日夜夜,企盼的就是这把火能燃烧起来,那怕是烧掉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工作、生活、无聊的日子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人格的屈辱得以释放,是人的那种精神,死也要争口气的精神力量使然。他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属于他,他做人的一切、做人的尊严,被人人为的几句话,一个微乎其微的小动作,就丧失了一切。人真的就这么脆弱么?不,他现在感觉到了,人是主宰自己的神。人的个性是自己生存的根本。仰仗他人,只能是依靠他人的鼻息屈辱的活着罢了。如今,他的抗争,就意味着自己的生命在另一个空间里得以发展。这样的经过是刻骨铭心的。是他这一生中永远不能忘记的。抗争,让自己的生命绽放出一点点火花。虽小,也够他品味今生。也让他今生无悔了。成也罢,败也罢。做人,自己努力了。 第三十七章 县纪检委的检查 县纪检委的检查工作开展的非常顺利。大拉网的查帐方式,使工作开展的更深、更细、更全面。查出的问题,更令人瞠目结舌。原定的先查帐,后找人落实是行不通的了。有些看似明显的帐,不知为什么偏偏不去按正常的业务办理?他们以举报线索去查,又不以举报线索为线,查活帐,不查死帐。活既灵活。就是要边查边问,边落实。每一笔业务都要问当事人或记帐人,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做?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一张票据,让他们困惑不解。九二年的一份汇往省城证券交易所的购玉米货款的汇票,整整一百万。他们想不明白到证券交易所买什么玉米?这一百万最后又以卖货方收到货款的白条收据入帐对顶。看来离了当事人,有些事真的就弄不明白。查帐高手刘长庚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能有什么疑问吗?”白主任问。他对财会业务并不熟练。 “不知道。证券交易所是炒期货、炒股票的地方。买玉米用不着上那。”刘科长说道。 “能不能是炒股票呢?”白主任分析道。 “这是一百万啊!”刘长庚不敢相信谁敢挪用一百万公款去炒股票。 “那为什么呢?”白主任也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找会计来问问吧,这可是不小的数目啊!”刘科长建议道。 应当有一个专事找人的联系人。上粮食局找人,只有委派局纪检的人去通知找人。这个差事,自然落到了文东头上。他是局党委委员。负责纪检监察的人。 肖军躲在家里没正式上班。一个原因是粮食局要面子。在安排肖军工作时,将工资补发到十二月份后,又以补亏损为名,提出了补发工资抵顶亏损。实际上肖军是一分钱也没得到,没得到工资,就没必要上班。肖军是这么认为的。二是肖军知道,自己躲在暗处,不公开露面,会令萧天、茂祥他们胆战心惊的。他们猜不透肖军想干什么?找不着肖军,他们的工作就无法做。 关永德走后,董主任亲自到哈局长家去,谈了天都方面的事。天都回扣的事,哈局长不知道。但她相信事是有的。这点她也痛恨萧天捞钱的诡诈。但事到如今,不是责问的时候。目前需要做的就是证明什么事也没有,这样,大家才能安全过关。最迫切的就是不让肖军继续鼓包弄事。再就是要时刻掌握纪检委查帐那面的一举一动。萧天他们既然在天都那面捞那么多的钱,有些事,就应该让萧天出钱摆平。钱挣的也太黑了。既然这样,还弄人家肖军干什么?这回惹大麻烦了吧!哈局长暗暗的说。 文东打电话找着了肖军。“喂,干什么呢?”他笑着问道,口气较以前轻松多了。 肖军的事,他全知道。他也偷偷地为肖军高兴。高兴的同时,也在为肖军担忧。他比肖军更清楚茂祥他们那些人的社会势力。肖军是不可能搬倒他们的。搬不倒他们,肖军今后是很难在此混下去的了。要找肖军的小脚,太容易了。那伙人不可能就这么认输了。但不管怎么地,肖军的工作问题解决了,生活有了保障。这是好的开始。谁知今后呢? “呆着那!谢哥。”肖军说。 “下午到局里来,纪检委找你。”文东通知肖军道。 下午,文东领肖军到纪检委时,钱小伟早到了纪检委,在那闲聊着。白家静主任让肖军坐下后,文东就走了。肖军这时才发现坐在一边的刘长庚。很吃惊他怎么也来了这里? “你上这来干什么?”肖军问。 小刘笑了笑说“胡书记上审计局调人查帐,把我弄来了,暂时的,查完帐,还回审计局。” “你这小子,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肖军不见外地埋怨道。 “我也才过来。”刘长庚科长解释道。 白主任发言了“今天找你们二位来,是有点事需要你们配合。肖军和老钱都在局粮油经销公司担任过会计吧?” 二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现在这有一笔业务,请你们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白主任找到了那笔汇往省城证券交易所一百万元的票据,拿给他俩看。 肖军没动弹。老钱接过票据看了看,又翻了翻后面的票据,也看不什么来,接着又对着帐看了看,发觉是用对冲的方法,转出了这一百万。 “这是正常业务。这笔钱通过交易所汇给了卖货方。”老钱解释道。 “为什么通过交易所汇出呢?对方是什么单位?没有帐户吗?”白主任追着问道。 老钱不知道了,没有作声。肖军悄悄站了起来,看了看票据,发觉是九二年的业务。自己的举报没有这个内容。也不是自己和老关任期内的业务。用不着自己解释。 “肖军,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见老钱没吱声,白主任转过身来问肖军。 “我不知道。我是九三年接任会计的。”肖军真的说不出这笔业务是怎么回事。 白主任也知道这点。这笔业务不是在这两人任期时的业务。所以,他俩不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闭着眼沉思了一会,问到“公司炒期货是什么时间?” 肖军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老关知道,说是九四年下半年开始炒期货的。 “动用什么资金炒期货的?”白主任问。 “局机关干部集资。”老钱说。 “集多少钱?”白主任慢声细语地问。 “每人一万,大概有五十多万元。”老钱答对着。 “钱够吗?全是集资款吗?”白主任问。 “大概够吧?可能也不光是集资钱。”钱会计模棱两可、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肖军你记得你们集几次资?”见肖军在那象是没事似的不知声,白主任话头一转,直接去问肖军。 “就一次吧。”肖军有些措手不及,顺口说出来。集资做买卖那次,肖军知道,当时自己没钱,所以也就没有集资。至于炒期货集资的事,肖军不知道,也没听说过。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白主任说着,习惯性地点点头后,便把头仰靠在椅子背上,考虑了一会,觉得这件事需要重新研究一下。有必要请示一下领导。于是站起身,客气地送走了肖军和钱会计。 “胡书记,我把刚才的情况和你汇报一下。”白主任送走了肖军他们后,径直到了胡书记办公室里。 “行。谈谈吧。”胡书记放下手中阅着的举报信说道。他刚才正逐条分析和推敲着举报信中的疑点和容易的突破点。 白主任把手中的材料放在茶几上,回到自己的屋里,拿回一个盛满茶水的航空杯进来,坐下说道“这几日的进展情况,你都知道了。我就不用说了。我谈一下刚才的想法。”白主任顿了顿,见胡书记点点头,表示同意后,继续说道“今天下午,我把原粮油经销公司的两个会计肖军和钱小伟找来了。肖军是九三年的会计,钱小伟是九四至九六年的会计,也是公司最后一任的会计。九二年公司最初的会计是孟如雪。今天找他们来,只是进行一次试探性的询问调查。询问九二年发生的一笔汇往省城证券交易所的购货资金一百万。询问的目的就是为了证实举报信中炒期货亏损问题。公司在九二年没有炒期货,炒期货亏损发生在九五至九六年期间。我怀疑这里有问题,但不知问题出在那?所以,我找他们来问两个问题一个是公司什么时间炒的期货?二是炒期货动用的是什么资金?因为这里有一个政策问题,就是不准动用国家收购粮资金炒期货。从回答问题上看,钱会计这个人比较敏感积极,肖军这个人比较迟钝不太积极,有明显躲避情绪。钱会计的敏感表现在对问题的回答比较全面。他接任了九四年以后的会计工作。炒期货时,正是他任会计时期。问题是我问的是九二年的事,有一百万资金汇入政券交易所是怎么回事?肖军是吞吞吐吐有不便明说的迹象,钱会计回答的比较活跃。从举报信上看,有几处是涉及到钱会计。现在让他们一起来,肖军一定是有顾虑的。所以,我想重点突破钱会计,先稳住肖军,让他打消顾虑,积极配合我们工作,这样工作起来,可能要方便许多。有利于我们的工作。” 胡书记点头表示同意。他说道“我正研究举报信中比较容易突破的点呢。我同意你的观点。肖军是举报人,但他不说,我们就不能问,要注意保密。钱会计在很多问题上,不大可能是知情人。也许能知道一点点,从举报信上反映的问题看,他也得到点实惠,但他得到的是最少的。我想,我们做好思想工作,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是完全可能的。钱会计涉及的事主要是用公款购私房,落个人产籍。这个性质是属于贪污性质的。前段时间,我们处理了生化制药厂厂长,就是这样的问题。我们先到房产所调查一下,如属实,立马纠住他不放,施加压力,这个突破口估计是能打开的。至于另外一些人,从举报信上看,涉及金额都在十万八万以上的,拿不出真凭实据,是别想指望他们开口的。”胡书记详细分析道。 “我同意你的观点。”白主任首肯地表示道。 “从明天开始,在找他们当事人时,要单调,一个一个来。让他们彼此不通信,这样会好些。”胡书记说道。 第三十八章 萧天到淄新 十二月的冬季,天黑的特别早。临近四点半的时候,天便黑了。萧天是上午十点从西林动身回淄新的。路上车不多,但路面很滑。九八年的冬季,雪下的特别勤,这在近几年里是不多见的。萧天无意着急往回赶,一个是路面滑,再就是心静不下来,大脑特别混。临行前,妻子成志高就说“别开车回去了。开车回去有些诈眼,另一层意思是怕萧天精力不集中,出意外。萧天不听,他有些固执地推托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而内心的确有点发虚。他不知道此行的凶吉。他做了最坏的打算。他认为眼下无非就是多花钱。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该花的钱,决不能吝啬,争取把事摆平。淄新那面出人,我这面出钱。在淄新这一亩三分地上,绝对不会翻船的。成志高实在是不放心,非要跟着一块去,萧天一个劲地劝阻,成志高就是不听,大有同赴刑场、慷慨就义之举。直到最后,萧天有些不耐烦了,才喝斥道”你当我干什么去呢?你丧气个啥?万一那面真有什么事的话,这面的事,你不料理、打点,等着一块去死啊?“萧天明白妻子的好意,所以,不忍心伤她。但见妻子有些丧失理智的举动,着实让萧天气恼。不得以,才恶语喝斥了她。见妻子静了下来,他也沮丧地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此时的成志高有些清醒了。的确,丈夫开车回去,本就有些乱心,如今,又逼得萧天说出了死的话,这多不吉利啊!他们二人很迷信,这句话一口,确实让他们二人大吃一惊。是的,回去不过是调查虎头沟玉米的事。这件事是自己和省财政厅宋处长合伙的买卖。他完全是凭借手中的权利,借萧天的手,打着淄新县的旗号,做的空手道买卖。这样的买卖行为,是屡见不鲜的。什么是官倒?这就是官倒。所谓的官倒,实际上就是倒卖权利。凭权利捞实惠。如今,被人举报了,自己也是无奈。如不实说,就是揽罪上身。根本没必要的。因为这事放在谁身上,也是偷税和违法经营行为。事弄出来了,要对得起朋友不说,自己还可能有用着他挡箭的地方。尤其是肖军举报的事很多,应当向宋处长说明情况的。于是,萧天在接到电话之后,马上赶到了宋处长家,详细地介绍了情况的来胧去脉和自己的处境。 宋处长吓坏了。九八年的反腐败行动,确实是轰轰烈烈的。厅处级的干部被拉下水的正经有好几个了。如今,这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宋处长一时没了主意。 还是萧天沉住气地跟他说道“事只涉及到税的问题。税务不去追查粮源的问题,税的事好办。省财政正好管辖税的事,只要给淄新县税务局挂个电话,通融一下,是不可能有事的。另外,这笔业务,举报人也向县纪检委举报了。这就需要和主管财贸的县长沟通一下。绝对没什么事的。有事,我抗着。你只要私下里和他们说清楚,这点面子,他们还能不给吗?在说这事已过去四五年了,谁还会当真?” “对,这点面子,还是能给的。”宋处长的胆子壮了起来。有萧天这面顶着,自己私下里找找他们,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朋友嘛!多多关照就是了。 萧天是在处理完这些情况后,才动身赶回来的。他不知宋处长能和那些人说什么?至于说什么已是无关紧要的了。他真正的目的是抓住了宋铁利处长。拿宋处长来为自己当挡箭牌。因为有一点他们都很明白,萧天要是保不住了,萧天就不可能保住他们。 车到邑雍的时候,才一点半。顶多在有两小时就能到淄新的家了。四点之前赶回去是没问题的,可那时正是临近下班的时候,况且又是大白天,回去让人看见的确是有点诈眼。干脆在邑雍吃点饭再走,反正每回都在这歇歇脚的。歇一会,玩一会,再走吧。于是,萧天把车开到了一家叫夜来香的旅饭店旁,未等车停稳,从店里马上跑出来三个打扮入时的女孩子来,开车门的开门,让路的让路,一溜烟似的把萧天拥进了屋。 这是老窝子了。萧天是这里的老主顾了。进屋后,那个叫大凤的老板娘笑着说道“哎呀!韩老板可是稀客啊!有日子没来了吧?今天是那阵风把你刮错门了?” 萧天强笑了笑说道“没时间,这一阵子挺忙的。” 老板娘接着说道“是呀,你大老板忙的要命,只顾挣大钱了。可把我们的甜甜小姐想的要命。快得相思病了。”话刚说完,就向后屋包房喊“甜甜,出来倒水。” 随着话音,从包房里出来一个大约二十三、四岁摸样的娇女子来。看上去端庄稳重,不象一些十七、八岁的女孩子那样漂浮、轻兆。萧天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女孩。明知她们都是为了钱,每个人赚钱的方式和手法不一样而已。有的看上去明显,为了钱不顾廉耻,举止轻浮,虚声浪气。而有的则不那么明显。给人一种生活所迫,楚楚动人的感觉。她们稳重大方,而又不失热情,就连做爱时,也会让人怜惜几分。萧天不缺钱。有的是钱。正因为如此,他才讨厌那些为了钱而嗲声嗲语的女孩。眼下这个女孩和别人就不一样。尽管在做爱时也是极尽逢迎,淫荡无比,却能让你灵魂出壳。她多少有点象索燕菲那样,让你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她的温柔。萧天只要见到她,他的情绪就有些激动,就会马上产生一种原始的占有的欲望。就因为这个女孩,韩老板每次经过这里时,都要站下来,吃点饭,温存一会。这里成了韩老板的途中加油站,向体内注入活力。 萧天到淄新时,已是晚六点半了。天已经大黑了。萧天把车停好后,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家,而是到了茂祥的家。索燕菲没在家,茂祥两口子接待着萧天。倒上水,沏上茶,端了上来。 萧天客气了几句后,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事还很难说。”茂祥心事沉重地坐下来说道。“县里已组织了专案组,已经开始正式检查了。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税务局这面看来挺急。已向县委做了汇报。我私下里和水书记汇报了一点情况,提到了是省财政厅领导通过粮食局做的买卖。希望他们能到此为止。不过,这事最好还是保利处长出面,亲自和他们沟通一下,否则,要是有不信邪的人,把事弄大了,就不好收场了。你那面找他没有?” “我前天到他家去了。把这面的事和他说了。看起来没什么事。那时做这种官倒买卖,不光是他一个人。省厅里那些有头有脸的,那个不都是这么干的吗?咱们这面还不算什么呢,北面产粮的市县,比咱们要厉害的多了。现在挺棘手的就是纪检委那面,他怕继续弄下去,弄到省纪检委那就不好办了。我回来时,交代他说,一个是给县税务局打个电话,找找人,争取把事摆平得了。该花钱的地方就花吧,我拿。”萧天显得有点沉不住气了。宁可多花钱,尽快了解此事。 “能有几分把握?”茂祥还是小心谨慎地问道。 “估计差不多。”萧天自信地说着。接着又说道“关键是肖军,不能让他继续弄了。要是没完没了地弄,办案人也不敢说话啊!”萧天表示了这方面的担忧。 “肖军的事的确是不太好办。我和哈局长亲自到局里去找蒋局长了,估计这几天,他的帐和工作的事就能解决了。怕的是这小子,得理不让人,不领情,你我这面又没接洽人和他直接谈谈。如果有人出面说说,事归事,总这么弄下去,对谁都没好处的。”茂祥生气地说道。 萧天不吭声,只是一个劲地吸烟。茂祥也觉得没什么说的。最初是他们俩收拾肖军的,把肖军逼到这地步,如今找谁去说说肖军呢?该怎么说呢?现在目标只有一个,稳住肖军。可谁去稳呢?怎么稳呀?这对他们俩来说是一筹莫展。自己配药自己吃啊! 还是萧天说话了“肖军的帐和工作的事是怎么解决的?” “帐的事,说是局里承担亏损的百分之六十,肖军承担百分之四十。”茂祥说。 “承担百分之四十有多些?”萧天问。“二万四千多元吧。”茂祥答道。 “那肖军用什么还?”萧天担心地说。他知道肖军这些年确实是没挣着钱。他拿不出这些钱的。要是他拿不出钱来,他能和自己算完吗? “说是局里又承担了两万元,就顶解决他房子了。这些年,就肖军的房子没解决,这回算是扯平了。剩下的钱,就用停发肖军四个月的工资抵顶了。也没让肖军掏钱。”茂祥说道。 萧天没作声,等着茂祥继续说下去。茂祥见萧天没知声,也就没继续说下去。临了,还是萧天追问了一句“他的工作怎么办了?” “听说他自己要求去粮食批发市场的。”茂祥说。 “上鲁玉贞那?”萧天有些怀疑地问。 “是的。”茂祥给予了肯定。 “这么说,这次粮改分流,就把肖军一人分下来了?”萧天在外,并不知道详细情况。到了现在才弄明白,整个粮改,就是把肖军一人分流了,剩下的一分家,完事了,就算是改革了。真是有点熊人啊! 茂祥不吱声了。这原本就是他的本意。他最初听到把肖军分流了,别提有多高兴了。只是没想到肖军会这么干,也没想到肖军会掌握这么多情况。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在有一个问题,”萧天分析着说。“房的事,肖军肯定不能干,这是明摆着的事。这些年,不给肖军解决房,是不公平的。当然,这责任在你我身上。现在用亏损款抵顶解决房的问题,意味着今后、这辈子,肖军在粮食局是别想解决房子的问题了。本来他在这方面就对我们俩有意见。现在蒋局长这么办,不是明显地在拿房的事刺激他来挤兑我们,逼他告我们吗?” 初时,茂祥没想那么多。经萧天这么一说,也匝麽出点味道。“可我没得罪上飞啊?”茂祥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飞这么办,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自己没做对不起上飞的事啊?! “现在要稳住肖军,只有从房子和工作上面着手了。不能让肖军在觉得吃亏了。”萧天得出了结论。实在不行的话,宁可自己出钱,也要把肖军的事解决了。萧天下了决心。 另一方面,萧天也是真的不甘心。有时恨恨地想,宁可花钱雇人弄掉肖军,也不愿让肖军得逞看笑话。他恨透了肖军,恨不得立时就弄死肖军。但转念一想的时候,他倒也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触,这能都怨人家肖军吗?肖军毕竟是学校毕业分配来的毕业生,论资力、学识、水平,肖军在局里当属尖子。这点萧天自己以前也和茂祥唠过,如不是这样,自己和茂祥也不会那么怕、那么恨肖军了。一个小科员,收拾他算什么能耐?如今让人家停止工作、停发工资,没有了生活来源,就不算是面子上的问题,换了谁能吃这哑巴亏呢?责任我和茂祥都有,可那些人这么做,不也是明显的在逼肖军吗?有的人可能是对着茂祥?但也难保不是对着我萧天的?你们逼肖军到绝地,肖军就对我们下死手。 半晌,谁都没有话说。萧天足足抽了五棵烟,快十点了,才起身上楼,回到自己的家。 萧天一宿也没睡着觉。给成志高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已安全到家了,让她放心。成志高也是半宿没睡,一直守在电话旁,直到萧天打来电话,才迷迷糊糊地上了床。 肖军为什么上鲁玉贞那呢?这一宿萧天想的只是这个问题,至于明天到税务局怎么说,无关紧要。关键的是想弄清肖军还想干什么?如果事情真的不可救药,无法挽回的话,我韩萧天也不是吃素的,也不能束手就擒。最低我也拉你肖军当垫背的。肖军明知我和鲁玉贞的关系,难道他不怕报复吗?不怕鲁玉贞找他小脚吗?如果不是往死路上逼我们,就有可能是想通过鲁玉贞和我们沟通。就可能有回旋余地。肖军这小子很聪明,也没准是给我们一个信息呢?也可能是故意到鲁玉贞那里,谁都知道投鼠忌器,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谁不知道我和鲁玉贞的关系?鲁玉贞真要对肖军不利的话,肖军也可能就事借机没完,继续闹事。没人能断清其中原委的。肖军太狡猾了。明天完事后,得和鲁玉贞唠唠。天快亮了,萧天才觉得有点发困,眯一会吧。 第三十九章 税务开始检查 早上九点多一点的时候,萧天到了税务局。谈话地点在税务局稽查室里。由梁主任主问,张强副主任作助手配合。小董做记录员。 少了客套的谈话,就显得有些严肃。尤其是在正式调查讯问的时候,双方都报着怀疑不信任的态度,气氛多少有些紧张。 梁主任开门见山地说“韩经理,我们是税务稽查室的。我们收到了上级转来的举报信,举报你在任粮食局粮油经销公司法人代表时,有重大偷漏税行为。因此,特意找你来,希望你能配合我们查清这个问题。有或没有,对你个人是有好处的。当然,我们是重事实的。希望你能实事求是的配合我们好吗?” 萧天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接着从兜里掏出烟来,放在嘴里。拿着打火机,却没有点着,只是叼着烟卷,烟卷在嘴唇上有些微微颤抖。萧天有些紧张,试图抽棵烟来镇静一下,可又不想点着烟。 “你能谈谈你们公司经营项目和缴税方式吗?”梁主任见萧天紧张的样子,故意留有余地让萧天自己随便谈谈,放松一下情绪。 “可以。”萧天把烟放在桌子上,从裤兜里掏出几页纸来,打开。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字。分阶段,分时间,分项目,分责任人地列出了一大堆。外人是看不懂的,估计只有萧天自己能看得懂。 梁主任等三人对看了几眼,心说;看这架式,是有备而来的。 萧天看了看自己写的东西后,把纸放在了桌子上,顺手又捡起那棵烟,放进嘴里点上,然后,长长地吐了口烟,那白色的烟柱从嘴里喷出,迅速上升,弥散在空中。他镇静了一下情绪,理顺一下思路后,才缓缓地说道“我就从公司成立的目的,经营的时间,主要经营品种谈起吧。” 见萧天压抑的情绪有了缓解,说话也不那么紧张了。梁主任笑了笑说“随便,从那谈起都可以。”张强起身去倒了杯水,放在了萧天面前。 “公司成立于九二年七月。当时县委县政府开了一个全县动员大会,叫什么转变政府职能,鼓励机关干部下海经商办企业。这个会叫什么会,我记不清了。好象是由现在的市委书记江枫主持的,他当时是咱们县的县委书记。经商的目的,主要是解决机关经费不足的问题。当时我记得好象还有物质局、煤炭局、粮食局等八家局级单位,脱离政府系列,转变了政府职能。由计划经济转向了市场经济。粮食局起步较晚,主要是涉及粮食政策这一块,还不能完全放开。为此。在成立公司时,得到了县委县政府的大力支持。我们参照了其他局的组建模式,成立了淄新县粮油经销公司。我任经理,法人代表。资金主要是从全体机关干部集资而来。不足部分,粮食局借资一部分,按银行贷款利率付利息。一年上缴局利润十万元,解决粮食局机关经费不足的困难。从九二年七月成立,到九六年十二月结束。期间经历了特大洪水的自然灾害,造成了一部分经济损失。在公司成立的近五年时间里,公司上缴利润五十多万元。分发职工集资利息一百三十多万元。上缴税金一百多万元。”萧天说到这,停顿了一会,喝口水,润了一下嗓子,解释一下税的问题说道“税额的问题,我记不清了,可以从帐上查证一下。” 萧天见梁主任他们都在静听,没有提问的意思,于是,又接着说道“公司经营的品种主要就是大米、水稻和玉米。粮源分两部分,一是自购一块,二是按政策指标划拨一部分。在这五年里,公司每年都能自觉地缴纳各种税款。记得九三年,税务部门来征缴集资利息那一块税,按奖金税课征,一下子就收走了二十一万多元。这些事,在税务部门也是有记载、有记录的。”萧天再次停了下来,抽口烟,淡淡地说道“可以这么说,我做为公司法人代表,在执行国家税法方面,绝对没有任何偷漏税行为。” 萧天说完,自己起身去倒了杯水后,又坐了下来。 梁主任和张主任对视了一下,没有表态。仍在等萧天自己继续说。长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们,在这种时候,一动不如一静。每个心中有鬼的人,都惧怕这沉默的死一般的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心在砰砰地跳。心虚的人,害怕自己的行为被暴露,自然会竭尽所能的去掩盖。殊不知,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越是掩饰,越能弄巧成拙。这是心理战。这时的每个人,都是极力表白自己,进而便是极力的辩解。这样的人,梁主任他们见的多了。 萧天毕竟是有备而来的。初时的紧张,是一种很自然的条件反射。待把自己要说的事情说出来之后,便平静了许多。他知道税务局找自己来,就为两件事,这两件事自己已经安排完了。因此,除了说说自己的功绩外,没必要说别的。话多必有失,你问我什么,我回答什么。所以,萧天不在说话了,很轻松地吸着烟,不知不觉中,地上已有了十几棵烟头了。 梁主任见萧天没有要说的了,知道不扔出点话题,萧天会这么不知声地耗下去。两天前萧天说过两天后回来,梁主任和赵局长他们专门开了个分析研究会,估计到萧天已经知道税务检查的事了,也包括要查的东西。他现在敢回来,就说明里事情他已摆平了。但是这几日的工作和所查出来的事实,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你就是不承认又能怎么地?涉及的是国法,他能跟谁去摆平?梁主任不信韩萧天对自己所查的事,能摆脱干系。自己是主办人,摆平不摆平的事在于他自己,不在韩萧天那里。 梁主任很自信的笑了笑,说道“韩经理,关于公司的帐,我们查了多日了。有件事请你给解释一下。”梁主任说完,盯着萧天的脸,看他有什么变化。 萧天一点变化也没有。轻松自然地问道“什么事?” “你妻子成志高卖玉米的帐,为什么要通过公司的帐结算?”梁主任先可小事说起。 “因为卖天都玉米时,我媳妇的玉米一同卖到了天都。天都方面为了业务上的便利,就视同公司的玉米了,而公司这面需要分清那部分是公司的,那部分是个人。走公司的帐,无非就是进行了一下数量上的划分。”萧天早有准备的解释着说道。 “那你认为在税方面,有没有问题?”梁主任把话题扔给萧天,让萧天自己去说,通过当事人的辩解,是容易找出破绽的。然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一种行之有效的主动反击的办法。因为查与被查,是一个矛盾体,你越是想揭开谜底,人家越是想捂住盖子,这是一个规律。聪明的人,先吹吹风,静观其对手的态度,让其人觉察自己不安全的地方,就是其想捂住的地方,就是其薄弱的地方,抓住了这个地方,事情往往会事半功倍的。许多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现在,梁主任想抓萧天偷漏税的事,萧天自然会掩盖其偷漏税的行为。要掩盖,就需要借口。梁主任静等着萧天的反应。 “我个人认为,我妻子在经营中,不存在偷税的行为。至于漏不漏税的问题,可能我们在税的问题上有认识上的偏差。这是另一回事了。”萧天一字一句地说道。 梁主任不知声,等着萧天继续解释。但萧天也不知声。不解释为什么没有偷漏税的事。他在等梁主任继续问。 静静地等了一会,看萧天没有解释的意思后,梁主任问道“你妻子销售天都玉米这笔业务,交了多少税钱?”口气缓慢,但语音明显地加重了。 萧天没有急于回答。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刻,生怕稍有不慎,就会落进他们的圈套里。小董在那面不停笔地刷刷地记录着,万一说错了,是要费很多口舌谢折的。这几个问题,自己早就想好了对策。因此没必要心慌,得慢慢说。萧天考虑了一会说道“这个事得分怎么说,单纯从这笔业务上看,从我公司的帐面上看,这笔业务是没有交税。这是实情。但你从另一方面看,这笔业务已经缴税了。因为我妻子在粮油议价公司工作。在公司承包了个销售部,按月交定税的。” 交定税?这个说法出乎梁主任他们的预料。原以为抓住这个小辩子,萧天就会屈服就范的,没想到会出这么个局面。萧天没回来时,大家就可能出现的问题,进行了反复考虑和推敲,就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档子事。百密一疏啊! 定税的事是有的。那是为了方便个体业户缴税的需要,参照地方经济的特殊情况,估算出业主一个月的营业销售额,按这个销售额,课征一个月的固定税额。如果萧天说的属实的话,那么这件事还有情可原,另当别论了。问题无非就是成志高的销售部,是按多少销售额进行估算的的?有没有偏低的情况?如果估算过低,这仍是一个问题?为什么估算这低?那时大不了就是个漏税的事,梁主任想了想,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才能镇住萧天。计划是这个问题拿下后,打乱萧天的阵脚,乘势抓住虎头沟玉米的事,迫使萧天就范。可萧天扔出这问题,倒让自己费一番心事。现在只好等萧天自己解释估税、定税的事。但萧天是点到为止,不做任何解释。估高估低是你们自己的事。他什么也不说了。 “她一月交多少钱?”见梁主任在沉思着,萧天在那轻松地抽着烟,张强接过话头问道。 “一百七十多点吧。”萧天很干脆地回答道。 如果是交固定税,那么成志高这笔业务,就没什么大问题。顶多就是税低估了,补点税到头了。谈不上偷漏税。这个意外对梁主任他们打击太大了。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太轻信举报信的话了。话说回来,还是自己的工作没作到家。为什么没对成志高进行调查一番呢?这事办的。纯粹是工作失误。梁主任恨恨地埋怨自己。可是,当时上那去找他们两口子呢?举报信又没说成志高是干什么的?自己这面找不着他们。好在这只是第一个回合的讯问,否则,可真是打了一辈子雁,倒叫雁啄瞎了眼。这个事先放一放,回头再查那个销售部,谁负责收的税。想到这,梁主任接着说道“这件事我们再核实一下。暂时就谈到这。另一个事,就是销售虎头沟玉米的事,你接着谈一下好吗?” 萧天又抽出棵烟来,放在手上,用带过滤嘴的那面,上下弹打着左手大拇指。萧天的烟很频,一天需要两盒烟。尤其是遇到重大问题,犯思考的时候,烟是一刻也不能断的。每吸入一口,都仿佛能刺激对过去事情的回忆。吐出一口,便能说出他的来胧去脉。那淡淡的白色烟雾,仿佛能变幻出无数个过去的故事,在他眼前跳动着,刺激着他,唤醒他对过去的留恋和追忆。 静静的呆了一会,谁都没吭声。梁主任这次是充满了必胜的信心。说实在的,刚才的失误,是由于没在意,没重视的结果。从一开始,他们便把全部精力放在了虎头沟玉米的问题上。要知道营业额达九十多万元,按税率计算,偷漏了多少税钱啊?!他们谁都没去算,因为首要的任务是先确定事实的存在。他不怕再出现估算的情况。因为,任何理由、任何借口,都不能自圆其说一千吨玉米销售,不缴纳税的事实。 “这件事是有的。也的确没上税。”萧天说到这,顿了一下。而这句话,正是梁主任他们期盼已久的话。现在萧天自己承认了,这还有什么说的吗?没什么好说的了。小董那面飞快地记录着。 “不过,”未等他们从高兴中醒过来,萧天又发话了“这玉米不是我个人的,也不是公司的。所以,我们不可能为他上税。”萧天说出了理由。 这是能估计到的。梁主任他们早就预料到萧天会来这一手。也只有这一招,能把萧天的干系摆脱掉。但不管你是谁,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纳税是公民法定的义务,你萧天能说出不是你,就能说出是谁的?我们就去找这个人,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不是你的,那是谁的?”梁主任表情严肃起来了。 “这个人,我暂时不能说。”萧天也挺干脆地说道。 做记录的小董楞了,不知这句话该不该写。梁主任和张主任也楞了一下,萧天怎么还硬气起来了呢?从刚才的事,到现在这个行为,说明了萧天是做了充分的准备,而且事还是有点来头的。否则是没人有这个胆量的。可你再有什么来头,到了这个时候,犯到人家手里,还这么仗义,就有点不自量力了吧? 梁主任压着胸中的不满,笑呵呵地说着“韩经理,这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清楚,就这件事的本身,已经触犯了税法,我想不管是什么人,都不可能逾越法律之上。说白了,法是无情的。如果你现在不说,早晚你都会说的。否则,后果你是能料到的。你信不信?” 梁主任的表情依旧是笑迷迷的,可话中的软中带硬,也着实让萧天害怕。的确,好汉不吃眼前亏。真要弄僵了,事就不好办了。刚才的话,有些鲁莽。真要是立马把我扣起来,吃亏的还不是我啊?想到这,萧天忙说道 “对不起了。你们刚才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说今天我暂时不能说,明后天,我会告诉你们的。我既然能回来,我就能说明和解释这一切。希望你们给我两天时间。” 这还差不多。梁主任看了看张主任,又从小董那拿起讯问笔录,仔细看了一遍。成志高的事没落实下来,虎头沟的事定下来了,人没定下来。看来只能到此了。韩萧天能回来,就不可能有跑的意思,给他两天时间也行,正好需要时间去核实议价公司成志高的事。 上午十一点半下班。谈完话已经是下午一点四十分了。梁主任同意了萧天的要求,答应两天后,在这里继续谈这个问题。 中午都没吃饭。萧天热情地邀请税务局的三位同志,一起吃顿便饭,梁主任三人委婉地谢绝了。萧天知道他们的难处,也就没过份地邀请人家,下楼回家了。 第四十章 还差不多。 这还差不多。梁主任看了看张主任,又从小董那拿起讯问笔录,仔细看了一遍。成志高的事没落实下来,虎头沟的事定下来了,人没定下来。看来只能到此了。韩萧天能回来,就不可能有跑的意思,给他两天时间也行,正好需要时间去核实议价公司成志高的事。 上午十一点半下班。谈完话已经是下午一点四十分了。梁主任同意了萧天的要求,答应两天后,在这里继续谈这个问题。 中午都没吃饭。萧天热情地邀请税务局的三位同志,一起吃顿便饭,梁主任三人委婉地谢绝了。萧天知道他们的难处,也就没过份地邀请人家,下楼回家了。 送走了萧天,梁主任一行三人十分恼火,十分懊悔自己犯了这么大的一个错误。怎么就没先把成志高的情况调查清楚呢? “一会咱们吃点便饭。下午张主任到税务分局和县工商局去,查清成志高承包的那个经营部的经营情况和缴税底根。我和小董到议价公司查成志高承包的具体情况和细节。千万不要再犯刚才的错误了。”梁主任吩咐道。 稀里糊涂地对付了口饭。两点半的时候,张强付主任到了县工商局。查议价公司成志高承包的经营部。通过微机,调出了粮油议价公司所有的分支机构,就是没有成志高这个户头。 “能不能是另起个户头,没挂靠在议价公司上?”张主任建议工商局调出铁西门镇所有经营粮食的个体业户,认真查了一遍,仍是没有成志高这个户头。 “不能啊?”张强主任犯了核计。怎么会没有呢? “你回去再查一下你们税务局缴税票子的底根,不就知道了吗?”工商局的人建议道。 没别的办法,只有回税务局查了,张强回到局里,通过计算机调出全县经营粮食的个体业主,仍是没有成志高的名字。成志高根本就没注册登记过。 梁主任和小董也扑了个空。议价公司在这次粮改前,已于七月份合并到县农村粮油经销公司去了。原议价公司经理,法人代表鲁玉贞,已调任新组建的县粮食批发市场任主任去了。到县农村粮油经销公司去问问,现任法人代表是一问三不知。他的确不知是怎么回事。因此无法回答这些问题。只有找鲁玉贞和韩萧天去问了。而鲁玉贞没在家,出门不知干什么去了。梁主任只好给黄玉林局长打电话,让黄玉林局长转告鲁玉贞,明天务必在其单位等税务局人来调查。 第二天,梁主任、张强和小董,早早地来到了粮食批发市场。没想到鲁玉贞比他们来的更早。她早早地等在单位里,等税务局的人来。 一番寒暄过后。梁主任说明了来意。“我们是来调查成志高在议价公司承包期间的经营情况和缴纳税金情况。鲁主任可得实话实说啊?”因为他们是老熟人,所以,梁主任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着。 “这不是崔永元的实话实说吧?”鲁玉贞也开着玩笑应付道。 气氛比较融洽。女人说话,就是比男人和气。尤其是那种开朗大方的女人,有时比男人还野,比男人还能说粗话脏话,弄的脸小腼典的男人倒不好意思了。鲁玉贞就是这种人。 “什么事说吧!我保证实话实说。”鲁玉贞一本正经地说着。 “成志高在议价公司时,是怎么经营承包的?”张强问道。 “这么回事,议价公司这几年的经营情况不太好,尤其是在粮食放开后,各行各业都来从事粮食买卖。竞争十分激烈。如今是集体干不过个人,原因之一就是集体费用大,人员开支多,固定资产折旧摊销什么的太大,造成了这几年的连续亏损。它不象是个人买卖,挣的是自己的,人员少,开资小。为此,公司这几年就实行了各部各店自己承包。承包人停发工资,公司统一提供一部分资金和商品。自负盈亏,做到了减员增效,节约了费用开支。公司在原有八个店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个公司经营部,就是成志高那个经营部,”鲁玉贞详细地介绍了议价公司的基本概况。 “各店的营业税是怎么交的?”张强问。 “他们自己交。税务局给他们估税。”鲁玉贞答道。 “成志高的经营部跟他们一样吗?”张强问。 “基本一样。但也有不一样的。”鲁玉贞模棱两可、含糊不清的说道。 “什么地方不一样?”张强问。 “就是税的地方不一样。”鲁玉贞回答着。 “怎么个不一样法?”张强追问道。 “经营部没有经营场所,成志高带四名职工,基本是以推销为主。也就是公司进货,他们销售。开基本工资的百分之五十。一年上缴公司利润三千元。税金由公司承担。”鲁玉贞解释道。 “也就是说,他们没交税呗!”张强觉得事快出头了,又紧紧追问着。 “不能那么说。我是参照各个粮店的估税额一百七十元,外加工商管理费一百元,共计二百七十元,一年三千二百元,我收他们三千元利润。实际上是公司替他们代缴税了。”鲁玉贞说利润的三千元,实际上就是代缴的税款。 “那公司是按什么标准缴税的?”张强问。 “按销售额啊。”鲁玉贞答道。 “如果成志高的经营部,除卖公司的商品外,又自购自销了商品,公司帐上体现不?”张强问。 “用不着体现。承包就是为了多挣点钱嘛。”鲁玉贞笑着说道。 “公司帐上不体现,这部分税由谁交?”张强的语气逐渐严肃起来了。 “那能有多点?大不见小不见的,就算了呗。”鲁玉贞开脱道。 “这可不是大不见小不见的事。这涉及到偷税问题。属于违法行为。”梁主任见鲁玉贞不在乎的样子,怕她和张强较上劲。连忙提醒鲁玉贞,涉及到法律了,要严肃认真点。 “都记下来了吗?”张强转过身去问做笔录的小董。 “记下来了。”小董答道。 张强伸手拿起小董的记录,看了看,又递给小董。他接着说道“鲁经理,我们接到举报信,举报成志高偷税。现经查实,情况属实。我们找到当事人韩萧天,他说是成志高交的是固定税。我们到工商局和县税务局去核实,发现成志高根本未办理任何经营执照。属于违法经营。韩萧天说的事,经过我们刚才调查,成志高交的是利润,而不是税金。这件事,我们将追究责任。” “这个责任不能追究成志高。因为税金她已责呈公司代缴了。公司不知道她自购自销多少,所以,就没在意。要是漏缴的话,也是公司漏缴了。我做为公司法人代表,愿意承担这个责任。”鲁玉贞急忙分辩道。 “这可是有责任的问题啊!”梁主任关切地提醒她。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我是法人代表呢!我只能承担法人代表责任。还不至于追究我个人责任吧?”鲁玉贞显的很无奈,又装做十分后悔的样子说道。 “怪不得嘛!议价公司早黄铺了。你才敢承担企业法人责任。”梁主任听懂了鲁玉贞的意思,笑着说道。“不过,不管谁的责任,国家的税款一分也不能少的。” “鲁经理,你看一下记录。你得签字的。”张强从小董手里拿过讯问笔录,递给了鲁玉贞。 鲁玉贞大略地看了看,在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在几处涂抹的地方,按上了手印。 “韩萧天厉害吧?硬是把个人责任,推到企业责任上。”下午一上班,张强就对梁主任说。 “他都安排完了,才敢回来的。这个事,不管是谁的责任,税钱不少交就行了。议价公司黄了,粮食局不还在吗?总之不少交税就行。”梁主任说。 “基本情况就这样了。举报的情况是属实的。韩萧天不过是在推卸个人责任。”张强分析着说。 “是的,一会咱们俩就去和局长汇报这个情况。让小董把记录材料整理一下。把明天和韩萧天怎么谈的思路拉出来。特别是用成志高这件事,咬住他。咱们差点让他给糊弄了。”二人说着,就奔上三楼,找局长去了。 萧天自税务局出来后,到临街对面的小饭店里吃点饭后。就径直回家了。到家后,他马上打电话给成志高。 “成志高吗?”萧天问。成志高因上火,嗓子有些沙哑变了味。萧天一时没听出是谁。 “是我。萧天。怎么样了?”成志高焦急地问道。 “问的还是那两件事。宋铁利好象还没给这面打电话。晚上你务必到宋处长家去,让他马上找税务局局长去,我往后蹭了两天,拖两天时间找找人。他们逼得挺急,不能再拖了。另外,你的事,还要照以前核计时说的那样说,别出差头了。”萧天吩咐道。 “行,我马上打电话问问宋处长今晚在不在家。你今天那也不行去,等我电话。”成志高说道。 成志高放下电话,又马上要了宋处长的手提电话。 “喂,那里?谁呀?”电话那边问。 “宋处长吗?我是成志高。” “小成啊!什么事?”宋处长问。 “没什么事。我今晚想过去一趟,不知你今晚在不在家?”成志高问。 “今晚有点应酬。回家能挺晚的。”宋处长说。 成志高想了想,觉得现在说也一样。萧天那面很急的。反正是两人的事,也没外人。于是说道“萧天刚来电话说,那面逼的挺急,让我问问你,给那面去信没有?”成志高很急地问道。 “税务局那面,我已经说好了。你让萧天直接找税务局一把手柳局长。他会妥善安排处理的。”宋处长胸有成竹地说道。 “他答应了吗?”这是关键。如果没答应,说与不说,不都是一样吗?! “事都过去四五年了,这点面子还能不给吗?具体怎么处理好,听柳局长的。告诉萧天一声,税务的事,不要弄僵了。让他单独找柳局长,他会把事压下来的。”宋处长告戒道。 “那就多谢了。”成志高感激地说道。 “太客气了。就这么地吧。”宋处长说。 “那好,我改日在登门拜访。”成志高放下了 第四十一章 纪检委的工作 纪检委的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胡书记和秦明的外围清扫工作很顺利,把工作目标和重点放在了购房和廷文局长以及公司人员花公款学驾驶办执照上面。从帐上已查到钱小伟花两万三千元购房一套,落在个人产权籍上。权爱民局长由铁西门镇粮库花公款购房一套,面积为一百二十二平米。办理产权证时,按四十平米购进,落一百二十二平米的房照。其余款项由粮库付出。里外里便宜了八十多平米的房款。在驾驶员培训费上,原帐记载了廷文局长和萧天经理花五千八百元办证费用,用公款核销。接着,又在九五年的帐上,查出了索燕菲核销了二千四百元的驾驶培训费。这些情况已基本查清。和举报的情况基本吻合。剩下的就是落实责任问题了。 白主任和刘科长的工作,仍是紧紧围绕着汇往省证卷公司一百万元的问题上。他们百思不得其解,无奈,只好把经办人孟如雪找来,进行询问。 这天,孟如雪按局纪检委谢文东的通知,下午准时到了县纪检委。白科长接待了孟如雪。刘长庚下午回审计局一趟,快三点了,才回到县纪检委来。询问工作由白主任主持。 白主任习惯地先抽出一只烟,在桌子上弹了弹,放进嘴里点上,然后,双手捧着做记录的本子说道“孟会计,我们今天找你来,主要是询问和了解一下九二年,粮食局粮油经销公司在外地自购玉米的情况。包括粮源、购粮资金等,希望你能实事求是地谈一谈当时的情况。” “九二年我们什么问题也没有。也没什么好谈的。”孟如雪有些冲动地说道。多年来养成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习惯,朔造了她很直爽的性格和脾气。但在纪检委里,在这个时刻,有些不合时宜。 白主任愣愣地瞧了一下小刘,这个时候、这种情况,在这个地点场合里,白主任还是头一次碰上孟如雪这样态度的人。说什么好呢?还是以询问为主吧。不要一开始就把关系弄僵了。于是,白主任抽了口烟,缓缓地说道 “我们没有说你们有什么问题。只是例行公事,针对有关问题,找你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我不知你们要查什么?我现在挺忙。粮食改革分家什么的,还有许多事要做,要查什么?帐都在你们这,你们随便查好了。”孟如雪依旧是不依不饶地说着。全然不把白主任他们放在眼里。 仗义什么?不过是你们家的社会势力罢了。不过是仗着你爱人是县检察院副检察长、县反贪局局长罢了。可不管你依仗的是谁,总得讲点礼貌吧?找你到这来,主要是核实几笔业务问题,你怎么蛮不讲理呢?你忙,谁不忙?粮食局机关怎么这么个素质啊?! 小刘看不过去了。他跟孟如雪的关系不错,这几年对粮食的审计,始终是孟如雪相陪,二人处的感情很好,小刘的个人事,孟如雪没少给办。现在孟如雪这个态度,虽不是冲着小刘,但小刘觉得孟如雪的态度有些过份。什么事终得有个度,超过这个度,就过份了。纪检委怕你什么?你有工作,谁没有工作?你继续这么下去,能有什么好结果?没事也能弄出你点事来。你到时不就吃大亏了。逞一时的嘴快,有什么用处? 于是,小刘接过话头,说道“孟科长,这么回事,我们检查九二年帐时,有一笔汇往省证券公司一百万的货款,我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汇的是省证券公司,但签收方不是证券公司,这面汇出,那面马上又汇出去了,为什么不直接汇呢?再就是咱们购玉米,也不可能上证券公司去购买。所以,请你来就这笔业务,了解一下当时情况,看看是怎么回事?” 纪检能怎么地?不犯错误,你能把我怎么地?真犯错误,也轮不到你这。孟如雪是一肚子气没处发泄,所以,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通发泄。小刘说说话,情形就不一样了。一个是今后要和审计局经常打交道,二是小刘就是主查粮食行业的业务通,要是让他抓住把柄,今后就不好说话了。孟如雪不吭声了。 小刘说着,把传票拿给孟如雪,翻到记载业务的那笔记录,指给孟如雪看。问道“这笔业务,是怎么回事?” 孟如雪前后翻看了一下,问道“这有什么说道吗?” “这我们那知道啊。但我们不明白购粮食为什么到证券公司去?”小刘说。 “往证券公司汇款,主要是能取出大量的现金。”孟如雪解释说。 前天,钱小伟从纪检委回去后,直接和孟如雪说了纪检委查这笔业务的目的,可能是和炒期货有关。孟如雪来时,就已经知道纪检委要问的是这个事。但这笔业务的确不是炒期货。所以,孟如雪才有肆无恐地敢放肆发泄。否则,孟如雪也不敢那么仗义。 “就是为了能取出现金?”白主任怀疑地问。 “是的。通过证券交易所取现金,比较容易。”孟如雪肯定地说道。 “签收方是粮库。你们买玉米也是在这家粮库吧?”白主任接着问道。 “是的。”孟如雪回答道。 “粮库收现金和收银行汇票不是一样吗?再说,粮库要那么多现金干什么?”白主任问道。 这话显然有些外行。银行部门对现金管理的比较严,收贷又比较及时,粮食部门完全是靠贷款过日子。如果直接把钱汇到银行里,银行就可能马上收贷了。再说,现金在手,办什么事都要方便的多。那个单位都愿要现金,这还用解释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孟如雪带有讥讽地调侃道。 这么谈,谈不出什么结果来。孟如雪对这件事是有准备的。从道理上讲,一个国营企业,在从事买卖经营中,需要现金是一件正常的事,关键是需要一百万元现金。可能吗?从签收字据上看,只是打个收到条,看不出一次取出一百万元现金的迹象。那么,这一百万取走了,是不是都是现金?是谁取走的现金?因为很明显,在九月份里,不是收购的季节。这笔汇款,不是公司有问题,就是对方有问题。从公司帐上看,橇不开当事人的嘴,是不可能知道事情的真象的。如果对方有问题,我们有必要去查对方的帐。 “往证券公司汇款,仅仅是为了取现金方便。那么证券交易所这个帐户是谁的呢?”白主任问道。 “当然是粮库的了。”孟如雪毫不迟疑干脆地回答着。 “这个事查起来很方便。你能肯定对方是粮库的吗?”白家静主任提醒孟如雪要对这个问题的回答负责任的。 孟如雪迟疑了一下,没有知声。 白主任也不放声地瞧着。他慢慢地吸着烟,似乎胸有成竹,毫不着急的样子。 孟如雪有些不知所措。这个问题她没去想。这个帐户,她的确不知是谁的。当时好象是萧天给她的这个帐户名称和帐号的。前些日子核计时,只是说对方是粮库就行了。如果继续追问的话,就说是宋铁利的。至于这个帐户是谁的,还真给忽略了。估计是宋铁利,但又不敢肯定。如果真是宋铁利的,自己也不能说出宋铁利用这一百万元干什么用了?干什么恐怕也是不合法的。现在,白主任让自己肯定是谁的,怎么说呢?说错了,自己岂不是自找没趣吗?因为很简单,到证券交易所一查,一切真相就会大白于天下。再说了,如果不是宋铁利的,那么,不是韩萧天的,就是那个粮库某个领导的。不管是谁的,都没法说清楚。没法说清楚的事,萧天就脱不了干系。这个事,不能乱说的。 “实事求是地说嘛。”白主任见孟如雪犯难的表情,便不轻不重地催促着。 算了吧。我就当想不起来、不知道的角色吧。有什么事,让他们自己去说吧。这是爱人这些日子交待给她的什么也不要乱说。说不明白的地方,就当做想不起来,往后拖。有机会、有时间就能核计出一个妥当的办法和理由来。 “这个事,我想不起来了。事隔这么长时间,谁有心去记那么详细。”孟如雪推脱道。 “这张汇票是不是你填写的?”白家静主任仍是不紧不慢的追问。 “是我填写的。”孟如雪回答道。 “那你能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吗?”白主任问。 “当时韩萧天是经理,张振朋是会计,我只是一个出纳员,至于为什么填写这个户头,一定是他们谁告诉我的。这点我敢肯定。”孟如雪说。 “韩萧天能知道吧?”白主任问。 “他能知道。”孟如雪说道。 就在梁主任等人找鲁玉贞核实成志高承包缴税情况的当天晚上,萧天揣上一万元钱到了县税务局柳传浩局长家。税务局住宅楼在这小县城的建筑是最为豪华的。地段紧靠市区最中心的黄金地段。小城镇的风气,一般是本局的局头不和本局人同住一个楼。似乎是有避嫌的意思。中国人的传统是远亲不如近邻,邻里邻居的不好意思,工作不好开展。而老百姓则有另一番议论,那就是不方便。什么事都不方便。局长的应酬多,亲戚朋友也就多。出出入入的,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柳局长没有另择它地,选择了本局的住宅楼,和本局人同住一栋楼内。原因之一就是镇内再也没有比税务住宅楼更好的地段,更好的装修了。住处可是一辈子的事。局长的位置,不可能干一辈子的。柳局长是一个特别实际的人。 萧天的到来,是事先预约的。宋处长在接到成志高的电话后,马上就给淄新县税务局的柳局长挂了个电话,告知当晚萧天去面谈事情的经过和情况。请柳局长无论如何救救驾,包括萧天自己的事。老朋友了嘛,危难时候,拉老兄一把。宋处长学了一句电影《南征北战》的台词,逗得柳局长哈哈大笑。一句话,放心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晚上让萧天来家吧。我需要掌握第一手情况和他当面谈谈。 进了柳局长家,萧天才发觉自己的房子,装修花了八万多元,够气派豪华的了。但跟柳局长家一比,总觉得少点东西。什么东西呢?自己家装潢的富丽堂皇,显得豪华无比。而柳局长家呢,一进屋,一排高达一百五十公分大米毛的玻璃鱼缸,整整布满了所有剩余的空间。各式各样的热带鱼,最大最长的足有一尺多长。最小的鱼,五颜六色,足有几百条。它们成群地快速游动着,让人目不暇给。各种型状的预热管、加热管,闪着红、黄、蓝、绿的小彩灯,不停变幻着,仿佛是置身于海洋中。那游动的精灵,显现出主人对生命和生活的热爱。这是一种情趣,一种高雅文化的特征。 雕花的仿古红木家具和明亮宽大的大厅,形成一个对比。不仅显得富丽,而且体现出高贵。 这样的装修、摆设,不低于我装修的造价。可这里显现出一种文雅和高贵的气氛。而我的房间,除了证明主人富裕有钱外,真的就看不出主人是干什么的。萧天心里不由地赞叹起来“这房间布置的太漂亮了。” “马马虎虎吧,闲着没事,养点鱼,消磨消磨时间。”柳局长请萧天坐下后,从茶几桌下面拿出一套茶具来,沏上茶,放在了萧天面前。宋处长的朋友,就是自己的朋友嘛。 简单地客套了几句后,马上转如正题“柳局长,有件事求你帮帮忙。”萧天说道。 “我知道一点。请你当面谈谈是怎么回事?我好说话。”柳局长不置可否地说着。 “九二年,粮食体制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时,利用政策宽松的条件,掌握一点方便权利的人,都做点小买卖。就象现在铁利处长做的买卖一样,通过一点关系,搞出一点计划指标粮,然后,转手卖议价,成全了不少人。这在当时是很普遍的事。用当时的话叫做官倒。铁利处长在虎头沟弄了点粮,经过我手,卖到天都去了,买不在咱这买的,卖也不是在这卖的,只是通过我的帐走一下,把钱直接汇给铁利了。现在,粮改分流,以前和我一起干的会计,在这次分流中被分下去了。所以,心怀不满,四处告状,举报说是我偷税。前天,稽查的同志找我做了笔录。我知道说出铁利处长不太好,所以,就没说出是谁的。让铁利处长直接找你。请相信我,这一块绝对是铁利的。我个人也有一块,是我爱人做的买卖。不过她当时是在议价公司承包,不开工资,带四名职工,上缴利润三千元。当时,她也没弄明白利税是怎么回事,只是借议价公司的名,没办任何执照,和公司口头协议,由公司用这三千元利润代缴税钱。因为她带四名职工不给开资,给议价公司节支了近三万元。公司也同意这么做了。谁知公司没给代缴,这次也把这个问题举报了。我对税的问题不太了解,所以,请柳局长指点指点怎么办好?”萧天诚恳地说道。 柳局长端起茶杯,慢慢地呷了一口,沉思片刻,说道“这件事,昨天白局长和稽查科的同志和我汇报了。看来情况和我掌握的差不多。本来嘛,铁利处长和我的关系是没得说的。帮忙也是应该的。这一点请你放心。不过,这事难办在哪呢?一个是这件事的起因是向上级举报后转下来的。说白了,瞒上是不可能的。我们必须对上面有个交代。二呢,在你没回来之前,铁利处长也没来电话的时候,这件事,我们已经向县委做了汇报。所以说,怎么结局好?真得好好商量商量。” 柳局长说完,拎起茶壶向萧天的茶杯里倒了点水后,便不在说什么了。这些话,有点出乎萧天的意外。他原以为铁利处长过个话,这面一口答应,自己过来意思意思就行了。没想到柳局长说了这么一套客气话,既答应帮你办,又点化你不太好办。这可真是官场上的左右逢源的套嗑了。自己多亏是送钱来了,要不就冲这些话,想空手套白狼,凭面子,讲交情,还真出不了这个门。 “不管怎么地,这件事,还得请柳局长多多关照,打点一下了。我虽然不懂税法,但我知道这段时间,国家抓偷漏税,抓的挺紧。说实在的,现在花两个钱不要紧,关键的是我们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这些都是身家性命的事啊。” 萧天一方面把自己说的极为诚恳、可怜,另一方面也暗示花两个钱无关紧要。他知道有宋铁利那面说话,柳局长能见他,这件事情是有转机的,不是不可救药的。柳局长的话,也不过是卖个人情罢了。既然是卖,就应该有价的。这年头,那有白给办事的? 萧天还算开事,难怪是个大买卖人。柳局长心想着。这年头,不一样啊!自己求人不也得送啊!不收点,用什么送? “忙,我是一定要帮的。”既然萧天表了态,柳局长及时给萧天一颗定心丸。“现在看,这事是怎么办好?怎么办更妥当一些。” 萧天没有知声。这种情况完全得听人家的。 “你看这么办行不行?税务局这面,我把事压下来。你明天和梁主任和白局长他们直接说是省财政厅宋处长的买卖。他们反映到我这里,我也好说话。这里有个上下级关系。白局长和铁利的关系也是没说的。另外,你马上和铁利说一声,让他和勾县长勾通一下,勾县长是从县财政局出来的,和铁利他们关系不错。让勾县长给我个话,这事就算办妥了。县里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这面不上报,就算没事了。你的事,估计不大,你靠住企业,追究企业的责任,多少缴点,也就算了。堵堵嘴,上下也好有个交代。要不,举报人盯住不放,也是不好办的事。你看行不行?” 柳局长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征求萧天的意见。萧天能有什么说的呢?现在的做法,明显是在舍小保大,别出事。企业交税和个人交税都无所谓,关键是别追究人的法律责任和经济罚款。 “谢谢柳局长了。怎么办?我听局长的。我的事,你看着办,尽量照顾照顾,需要打点什么的,我这有一万元钱,你帮着上下打点打点。这我就感激不尽了。”说着,萧天从兜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放在了茶几上。 “好说,好说。”柳局长客气地说道。 又闲聊了一会,萧天起身告辞走了。 萧天税的事,基本解决了。但纪检委这面的工作却碰到了骨头上。 首先是吉鸿克以老朋友的角度去看望大哥胡福友。在闲聊时,吉鸿克试探性地谈起了这件事“大哥嘴真严啊。我让人家告了,你还在查我,竟连信也不告诉我一声。你这是什么大哥啊?还想进步进步,弄个县委书记干干?” 小吉子笑着埋怨胡福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胡福友不置可否地问道。 “谁不知道啊?你还以为挺保密哪?”小吉子依旧是笑嘻嘻地说着。 “我看了信,那里有几条是告你的。但事不象是针对你的。好象是对着索茂祥和韩萧天的。再说了,你那几条事也不大,只是说韩萧天通过你多报不少水灾损失什么的,所以,我就没告诉你。”胡书记解释道。 “我早知道了。要不我早就来找你了。也没我什么事,多报水灾,也没我的份,所以,我才没过来问。”小吉子说道。说完,又看了看胡书记的脸,看的出来,胡福友书记今天挺高兴。就装做很不在意的样子,随便问道“怎么样?能弄出什么来不?” “不好说。”胡书记跟吉鸿克是多年的铁哥们。说话没必要瞒着。但不涉及小吉子的事,他也没必要多说什么。因为他明白吉鸿克可能是替韩萧天来做说客的。 “我看那,大不见小不见的,就算了。这个事根本就没个弄。你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能干几天?老韩家和老索家、老哈家都是当地政坛的主角。你能弄出个啥来?再说,这里面还涉及到省市部分人,就是弄出来了,也会不了了之的。白得罪人。”小吉子不见外地说道。 “我也不愿得罪那些人。可这事不好说。事弄的挺大,捅到中纪委去了。又赶上席方哲书记是从外地调来的,这面也不涉及他什么,所以,他有心把这案子查清查到底。我们办案的怎么能打马虎眼呢?”胡书记述说着自己的难处。 “关键是你们弄不倒人家,又得罪了人家,不就犯不上了吗?”小吉子说出自己的理由来。 “那可不好说。就看席书记的态度了。要是弄他们,就现在的几个事,就可以处理他们。”胡书记心中明镜似的。既然小吉子能来做说客,小吉子就会回去和他们说明情况的。别让他们太得意忘形、瞧不起我们了。先镇住他们。 “什么事?”小吉子果然警觉起来。 “暂时还没定性。不过,事可不少。不光是举报那点事。”胡书记言外有音,又委婉地指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大哥,我说的是心里话。你可别以为我是替他们来求情的。”小吉子见胡书记话没外露,话又说的极为严肃,知道胡书记是不能告诉自己事情的细节了。于是赶忙开脱自己,声明自己来此的目的。 “咱哥们多少年了。这我还能不明白吗?”胡书记一语双关地说道。接着又继续说道“他们要是真有事,还用得着你来说吗?他们那个不比你有能耐?再说了,上面要是查的紧,我听你的话,你那不是坑你大哥吗?他们要是没事,还用得着你来说吗?” “对,你说的对。我怎么也不能坑大哥呀。他们弄多些钱,也没咱们哥们的。我可不是来劝你的,大哥千万不要误会了。”小吉子忙打着圆场。接着,又说道“我这么寻思的,肖军向省、市、县的检察院、反贪局进行了举报,他们不查,却推给大哥你这,是不是有点别的什么意图?” “这我明白。所以,我也一直在看上面是什么意思呢。”胡福友书记深有所思的说着。 第四十二章 换个各怎么样? 哈局长约粮食收储公司负责纪检的孙微一同到白家静家去的。白家静早年是有名的白黑子,意思是黑的不开面、不开情。家中的摆设,还停留在八十年代初期的炕柜、大立柜的水平上。两室一厅的楼房,连最简单的装修也没有,地面也没处理,仍是光秃秃的素灰水泥地面。八十年代老式沙发的木制扶手,老的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了。家真的有些寒酸。 “哎!亲家母来了。”白家静老伴一见推门进屋的孙微,马上热情的招呼着,一探头,才看见孙微身后的哈局长,忙不迭地说道“哈局长也来了,快进屋,快进屋里坐。” 白家静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人。可能是工作的关系,养成了一天到晚都绷着阴沉的严肃的脸。一见亲家母登门,有些喜出望外的感觉。不管怎么说,亲家不嫌自己家穷,还挺喜欢自己的孩子,说是年底或是春节前张罗办喜事。这点让白家静夫妇感到很欣慰。白家静见哈局长也跟来了,马上就明白是有什么事来找他。虽说都是老同志,彼此认识多少年了,可人家从没登过自己家的门。是啊,人家怎么可能登自己家的门呢?人家从没犯过错误。现在,人家亲自来了,不是说,无事不登三保殿吗?她来能有什么事呢?一定是粮食局那个案子的事。白家静这两天正生哈局长的姑娘孟如雪的气呢!所以,一见哈局长来,他很谨慎地表示了友好的欢迎。好在亲家母和哈局长一起来的,自己的老伴十分热情的招待着,自己不吱声,倒也不显的冷落人家。 女人的嗑就是多,唠起来就没完。白家静老伴不晓得亲家母和哈局长来有什么意图,生怕白家静锒铛个死人脸,让人家不高兴。再说了,老娘们的事,老爷们陪个啥?这倒让哈局长十分着急,看看时候不早了,白家静似乎有有意躲避着她,只好起身要告辞了。白家静忙过来打着招呼,客气地挽留着。哈局长十分客气地说“孩子要结婚了,我这个做姨的,也没什么好送的,这是五千块钱,随便买点孩子喜欢的东西吧。”哈局长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红包来,塞给白家静手上。 “不行,不行。”白家静象是被燃烧着几百度的油烫着似的,连连摆手,往后退着,不接哈局长递过来的红包。 白家静老伴被这举动弄懵了。五千快钱啊!对他们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人家头一次来,出手就这么大方,这是怎么回事呢?她吓得也不敢去接哈局长的钱。 “这怎么了?嫌少吗?”哈局长笑呵呵地说着。见白家静象吓着似的,便转过身来,往白家静老伴手中塞。 “这不行,这不行。”未等老伴寻思过来,白家静以将老伴拽了过去。他接着说道“孩子的事,还早呢。这么办,我们可承受不起。” 白家静觉得现在说什么,也无法表白自己的另一层意思,那就是你的忙,我帮不上,我也不敢帮。所以,也就不敢收你的钱。 哈局长却不这么想。她认为,只要你收了钱,事在你那里,就能高抬贵手了。只要你不那么认真,什么事都能说的过去。现在,钱掏出来了,在收回去,多没面子啊!于是,她说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给孩子们的。你们还挑理吗?” “不是,不是。孩子的事还早。办事时再说吧。”白家静依旧是一脸不开情的推阻着。 哈局长看了看孙微,孙微不吱声,也没有帮腔的意思。又看了看白家静老伴,见她不知所措地楞在那里,不敢上前。看来,这钱是送不出去了。她想着,无奈,只好收起来吧。 “你看看,你们这是多见外了。”哈局长自嘲地说了一句。和孙微下楼回家了。 由于县委席书记的重视,纪检委的粮食专案组,象是上了弦的弓,鼓足了劲,仔细、认真地核对着每一笔业务往来。一笔笔地登记记载收购业务的每一张票子。拉大网式的检查方法,让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点。 胡书记组的外围清扫工作,接近了尾声。针对举报的某些问题,在帐上已查到了踪迹,现在需要的就是和当事人落实责任的时候了。鉴于孟如雪上次谈话的态度,专案组专门开了一次会议,决定先易后难,先抓把柄,后见面落实的策略。因为光是询问,是不能让那些人规规矩矩的。要在心理上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暂时先不和韩萧天他们见面,待查找出所有问题后,在见面。现在的工作就是白主任继续查帐。胡书记先找局长落实已查清的问题。从廷文局长的汽车驾驶培训费、权爱民局长购房产籍权属问题,最后集中力量攻击钱小伟的房子问题和帐上的问题,迫使其就犯,配合工作组工作。 这天,胡书记亲自通知廷文局长到县纪检委来。廷文早知道是什么事,所以随身带了四千块钱,和蒋局长打了招呼,就去县纪检委了。 此时廷文的心情最为复杂。他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窝囊感。更有一种被人戏弄、两头受气的感觉。从哈局长算起,接着是索局长,再就是上飞局长。他们分配给自己的角色,看似有极大权力和极大油水的工作。他掌管着全县的粮食经济警察队伍,一年换冬夏两套服装。自己也就白得两套服装,而且服装的质地、档次要比普通警察高的多,价值二三千元。年年如此,服装多了,穿不了啦。最后变成给现钱,一年三千多块,白得了。掌管着全局的车辆调配。正因为如此,自己才有必要练练车,自己用车时好方便。又掌管着全局的机关经费支出,这是管钱的差事。粮食局的钱、权、物,那个他没介入?可以说,他全介入了。这个角色还有什么不好的呢? “好什么好?”一次权爱民局长调侃着廷文,廷文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顶看不惯的就是权爱民。说不清是嫉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论资历、论辈份、论水平,自己那点不如他?可就是没他硬气。从他当财务科长起,他就没瞧得起自己,一个劲的和一把手近呼。好在自己还是个局长,他多少还尊重点自己,如今,他提到了副局长了,和自己平起平坐了,这下子,他可目中无人,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换个各怎么样?你那块工作我也能干好!权局长。”廷文语调低沉着,明显是压着怒气应对着。 “我穿套警察服装不假,可这十几年来,我那一年的节假日在家呆过?你们过年放鞭炮、吃饺子,我带人防火值班,下基层半夜查岗。我乐意啊?!我管车,还不如我不管,你们那个要车,我不得可你们先来,不可你们行吗?粮食局离了你们能行吗!你们吃饭我付钱买单。别人花钱,你权局长签字就能核销了,我还得找一把手签字才行,我成什么了?你还跟我扯这个?你信不信,你那活,我也能干的不次于你?”廷文是连褒带贬地囔斥了一顿。 权局长见廷文来真的了,就笑嘻嘻地说“为人民服务嘛,别动真格的啊。” 现在可好,挣大钱的,捞实惠的,是管基建、管公司的。基建规模那年都在百万元以上。管公司的,里外里一倒手,明眼看着人家大把大把地往兜里揣钱。自己没办法,介入不上。好在萧天高兴,纵恿自己弄个车票,还让人告了。自己管车,又管安全保卫,从正常渠道弄个车票,也是理所当然的。可他妈的,偏偏是从萧天那弄的,名不正言不顺,便宜没占着,倒弄到纪检委去了。能不窝囊吗?更可气的是肖军告状,我根本没得罪着肖军,是你们得罪肖军,要治人家,却让我出面,叫我出头做王八蛋。这下可好,连我也被捎带上了,弄的人家对我恨之入骨。否则能吗?我这是何苦呢?可话说回来,我这些话跟谁去说呢?你说窝囊不窝囊?! 到了纪检委,胡书记出面接待了他。毕竟都是局级领导,又认识多年。所以廷文一进屋,胡书记十分客气地说“来,廷文。屋里坐。” 廷文心事重重地坐了下来。胡福友书记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小包茶叶,找了个茶杯,给廷文沏上了茶。廷文忙站起来说道“别客气,别客气。我自己来。” 胡书记倒完水后,笑着问道“忙啥呢?” “净烂事。”廷文还是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其实事到不大。廷文也知道这点,大不了退钱。说实在的,真要是咬住了,不退钱,要粮食局拿钱,也是没什么说的。毕竟是自己职责的一块,工作需要,弄个车票是正常的。管它是局里还是公司的花钱,那是局里的事,不关纪检委的事。现在的关键是自己不要和那些人搅和到一块去。 “我找你,主要是谈谈公司为你核销驾驶培训费的事。”胡书记开门见山地说。因为没什么可客气的。涉及廷文的,就这么点事。 “我、我、我知道。我退钱。钱我带来了。”廷文一紧张,就犯了口吃的老毛病。 “你怎么知道的?”胡书记见廷文太紧张,就故意找了个话题,缓解一下紧张情绪。 “我就那点事。我能不知道吗?!”廷文说着,从怀里往外掏钱。 “别介。”见廷文这个举动,胡书记倒不知怎么办好了。“钱你先拿着。也没什么大事。这个事,如果属实的话,你自己写个证实材料就行了。钱等以后研究完再说。”胡书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那好。”廷文答应了。把钱揣起来了。 秦明过来将廷文领到检查室那屋里,拿出办案用纸给廷文。没用上一小时,廷文完事了。自己回粮食局去了。 权爱民局长不愧是一个财会玩弄数字的出身。在调查核实权爱民房子的问题上是一波三折。首先是秦明和胡书记到房产所查出权爱民的房产存根。房产证上赫然写着私人房照权爱民的大名,面积为一百二十四平米。交款方式是现金。胡书记将房照存根部和收款凭证借来,复印之后交回房产所。接着就到粮库去核查。从粮库帐上查到用福利基金十二万四千多元购房一套。 秦明问粮库财会记帐员小孙“这房是给谁买的?” 小孙回答说“不知道。” 秦明问主管会计财会科长时,回答说是“听说是给粮食局权局长买的。”具体笔录没人打,因为都说具体情况不知道,没法打。 接着,胡书记问“这次房改,县里出台了将公房出售给个人,粮库是不是也这么办的?” “是的。”财会科长回答道。 “谁负责房改的事?”胡书记问。 “人保股的华科长。他们收钱开据,最后在把钱交到财会存上。”财会科长说道。 “查一下谁交多钱,上那去查?”胡书记问。 “上华科长那去查。”财会科长回答说。 胡书记和秦明到人保股华汝仁那去查购房交款的底票,查出权爱民交款二万元,购住宅面积四十平米的房。 “这个房是那个房?”胡书记问华汝仁科长。 “不知道。”华汝仁不愿回答。 “权爱民在粮库里还有别的房子吗?”胡书记继续追问。 “不清楚。”显然,华汝仁在回避问题。 问什么都不知道。胡书记有些生气,转而一想,是的,一个小人保股长,怎么能知道粮食局局长房的事呢?他现在做的不过是一个过渡性的房改临时工作。想到这,胡书记只好换个话题问“粮库给权爱民局长买过几次房?” “就这一次吧?”华科长仍是含糊不清,模棱两可地说道。 胡书记不愿再问下去了,问的费劲。是是而非,无法确定,显然都是在应付自己。从房产所产籍落照的情况,和权爱民粮库交钱的情况,基本可以认定,权爱民局长的房,是粮库用企业的福利费十二万四千元,购一百二十四平米的住房,钱已全部核销了。权爱民仅花二万元,买四十平米的房,落照一百二十平米的产权,便宜了八十平米的房。 “这小子怎么整的?”胡书记也不得不佩服权爱民的一转一弄,就将房权全部弄到自己手里。粮库方面好说,房产所那面,也能通融过去。这家伙不简单。 “权爱民是厉害。有用的,有能耐的,他见面马上就能靠上去。县委戴书记从巴齐刚调来,权爱民马上就去套了个老乡,打得火热,比他亲哥还亲。戴书记家没搬过来。自己一人在这所有娱乐消费,权爱民全包了。对粮食局来说,给县委书记花两个,局里也不能说什么,他是用公款,交个人感情。咱们想那么办,就是没钱啊!真是个水平,不服不行啊。”秦明感触颇深地说道。 “再厉害不是也到咱这里来了。”胡书记心有不甘地说着。小小的年纪,小小的副局长,比我这干了一辈子的局长还冲。“情况基本就是这样了。跟董主任打声招呼,咱们就回去。”胡书记收拾好东西,领秦明上了三楼董主任的办公室。 “完事了?”一见面,个子高高的董主任站了起来,和胡书记、秦明握了握手,接着,推开门喊了一句“小刘,弄点水来。” 原来,胡书记和秦明来的时候,没通过库主任领导,直接奔财会室去,后又奔人保股。他们明白,权爱民局长的事,是粮库领导给办的,找他们问,一定是费话连篇,白费口舌。耽误事不说,可能还会说一些讲情讲理的话。莫不如直接到财会室和人保股,亮出自己的身份,情况来的真实、实际。他们没想到董主任在楼上早就知道他们来了,见他们不通过自己,就下去搞调查,就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故意没下去见他们。也就是说,纪检委调查权局长房的事,董主任没下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胡书记在楼下找帐时,董主任就用手机告诉了权爱民。这一切,胡书记和秦明还蒙在鼓里。 “你不是查我啊,这么神秘。连个招呼也不打?”董主任笑呵呵地说道。 “瞎扯。你现在是县委下文任命的收储公司副总。谁敢查你?”胡书记也是开着玩笑地说道。 “喝点水,喝点水。”董主任用手指了指他们面前的茶碗说道。一个长相挺漂亮的小姑娘分别给他们沏上茶水。小姑娘刚走,董主任就说道“喝点水,一会我安排点饭,咱们喝点酒去。” “算了吧。离饭时大老远的。”胡书记推脱道。 “先去玩一会。我和胡书记正经有好几年没吃饭了。”董主任动情地说道。领导者的艺术,就在于能迅速调动随从者的情绪,扇动和组织随从者的热情火焰。 “这次不行。我们这次有规定,一律不能到基层去吃饭喝酒。”胡书记仍是拒绝着。 “算了吧。”董主任很不在意地说道。“你这么说,好象是在查我,有让我回避的意思吧?” “不是。不是。”胡书记连忙解释着。“我们回去真的还有事要办。改日董主任请客,我们到场,老白和小刘也到场怎么样?” “那我可就听你的了。”董主任见人家真的不去,显得很无奈地说道。 闲聊了一会,董主任派车把胡书记和秦明送回了纪检委。 第四十三章 权爱民房的问题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找权爱民局长落实房的问题。 隔了一天,胡书记通知权爱民局长到县纪检委来。 关于房的事,权爱民回答的很干脆。干脆的有些出乎胡书记他们的预料。 “你现在住的房,是粮库给你买的吗?”胡书记问。 “是的。”权爱民答道。 “花多少钱?”问。 “大概是十多万吧?具体数我不知道。”权爱民回答道。 “听说你落了个人产权?”问。 “是的。做了点工作,把房照落下来了。”权爱民道。 “你在粮库卖房时,你交了多少钱?”问。 “二万。”权爱民回答道。 “二万元能买到你现在住的那么大的面积房吗?”问。 “我花二万元买的是四十平米的房。”权爱民说道。 “可你落照时,落的可是一百二十平米的产权。”胡书记说道。 “照是那么落的。因为涉及到冬季收取暖费的整个面积问题。但对我来说,只有四十平米归我个人,另外八十平米的房,属于粮库财产。”权爱民说道。 瞎扯。胡书记看了看秦明,心说道。顿了一会,又说道“从照上看,怎么知道你是四十,公家是八十呢?” “很简单,副局长只享受八十平米的住房面积,我对超出的四十平米面积付了钱。这没什么问题。”权爱民胸有成竹,满有把握地回答道。 权爱民办这事时,看来是动了一番脑筋。这事是有些不寻常。 我们生活中的有些人,办事时就是不前思后想,办完就后悔。因此,在生活上、工作上,毫无章法。出事时,不能自圆其说。权爱民的确是不简单。看来只有一个问题,能逼其就范的了。 “粮库动用福利费为你购房后,全部核销了这部分福利费支出。你怎么解释这事?”胡书记不紧不慢地问道。 “从财经纪律上,用福利基金购房是对的。要是用别的钱,就属于动用国家流动资金了,国务院现在查的就是这问题。所以,用福利费支出是对的。”权爱民局长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是问,全部核销了这部分钱,凭空那八十平米的房,不就没有了吗?”胡书记说出问题的症解。 “那跟本不可能。房仍属于粮库的财产。他们怎么做的帐,我不清楚。”权爱民仍不愿彻底回答这个问题。 胡书记见权爱民一点也不肯就范的样子,知道权爱民一定是有所准备,粮库那面也一定是做好了工作。既然如此,把话扔给他,让他自己说说看。于是,胡书记问道“权局长,你是搞财会出身的。假如你对用福利费购房后。全部核销了福利费,又把房照落了个人产权籍时,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那是不一样性质的。就我的房来说,我花二万元购四十平方米的房,落一百二十四平方米的照,表面上看,我是便宜了八十平米。而实际上,那只是为了收取暖费方便而已。我只享有四十平米的住宅面积,另外八十平米,仍属粮库的财产产权。即使核销了全部福利费支出,他们仍需建一个帐,记载这八十平方米的产权归属问题。”权爱民详细地解释着。 “这样的事,以前有过吗?”胡书记问。 “好象是有过吧?我有些记不太清了。”权爱民模棱两可地说道。 “你刚才说用什么帐记载这八十平方米的国有资产呢?”胡书记有些头疼这样的问题。 “最起码他得建一个帐外资产帐,登记记载。”权爱民说道。 不用说了。权爱民局长肯定是把事做的天衣无封了。胡书记和秦明对视了一下,心中都有了这种预感。前天到粮库查帐时,问了财会科长,也问了财会记帐员,都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他弄出个帐外资产帐,一下子就把自己贪占的八十平米的财产,脱了个干干净净。明知他是在撒谎骗人,可没什么办法。前天肯定没有的帐外帐,今天,尤其是现在,他一定能拿出本帐外帐来。这个空子,他钻的真妙。 还有什么可问的?管他是真是假,让他拿来看看吧。 “你打个电话找董主任,我和他说话。”胡书记对权爱民局长说。 权爱民局长拿出了手机,要通了电话。 “董主任吗?我是权爱民。纪检委胡书记找你。” “董主任,我是胡福友。我想核实一下权爱民局长房的事。你把帐拿来给我们看一下,好吗?”用不着说是什么帐,他想着。 “我马上送过去。”董主任应道。 闲谈了一会,不到一刻种的时候,董主任和财会科长胡谨舒进了屋。 胡书记站了起来,给董主任和胡科长让了让坐。胡科长手里拿着一本暂新的帐簿,放到了胡书记的办公桌上。 胡书记打开帐一看,头一页明明白白地用钢笔写着帐外物资明细帐。启用时间是九四年一月至十二月。整本帐明显是新启用的。整本帐就单单记载着一笔权局长的住宅。面积一百二十四平方米,金额十二万四千一百六十元整。没有年结封帐戳记。往后翻了翻,什么也没有。新出版的刀切胶印还粘连在一起的。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胡书记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看看时间快到下班时间了,董主任站起来说道“都累够呛了吧?今天中午,我请客,慰劳慰劳纪检委的领导。” “不能去,不能去。我们有纪律的。”胡书记婉拒着。 “怕什么呢?不能算是拉拢腐蚀干部吧?胡书记你这是怎么了?在粮库,你不给我面子,寻思粮库职工多,怕不好说,就没强留你,到了你这,我这大老远的找来,你们还不应该请请我?咱们是老感情了。”董主任说道。 “这说那去了。”胡书记有些抹不开地说道。 “这么地吧,你纪检委清水衙门,挺穷的。你胡书记请客,我掏钱。”董主任大大方方地说着。 “那我得看看有没有你的事,没有你的事,我们才敢去的。”胡书记话里有话的说道。 权爱民局长立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忙说“胡书记你这里还有什么事没有?我中午有点个人事,约人家中午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一步了。” “暂时就到这吧。”胡书记觉得没什么可问的了。真要细查,是要费一番工夫的。工作的重点不是这里,把他的事放一放,请示一下再说吧。 “那好,我就先走了。”权局长说完就出去了。 中午,董主任请纪检委的粮食专案组吃了顿饭。下午的工作,没有继续开展,说是要重新研究部署一下。 吉鸿克从胡书记那打听的消息,有些模棱两可。让萧天他们费了不少心思。尤其是胡书记那句要是处理他们,就现在掌握的几条,就够处理他们的。再就是说;事挺多,不光是举报的那几条。他们费尽了心思,也没猜到到底是什么事,这么严重。因为除了举报信上的内容全知道外,拉大网式的检查,到底拉出了什么?他们一点都不知道。 真正让他们感到害怕的是哈局长的钱没送出去。他们是在调查了解到白家静主任对经济重要性的认识有了转变,儿子结婚需要钱的情况下,才约上白主任的亲家,一同登门拜访的。目的就是想做做经办人员的工作。要是经办人员查不出什么问题,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用不着再去求领导出面。减少一个层次,就可能省去不少麻烦,最起码能省掉不少的钱。自古来,就是拳不打笑脸的,官不打送礼的。况且,白家静目前正是需求钱的时候。没想到钱硬是给人家推了出来。这可是少见的事。他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事情到了很严重的地步。致使人家连钱都不敢收。怕粘包惹娄子。 十二月十三日晚上,萧天请索局长、哈局长、鲁玉贞、孟如雪一起去吃饭。顺便商量一下目前事情的发展形势。萧天的心情糟透了,他能说什么呢?简单地说了句开场白,通报了一下税务检查的情况“事情基本算是完事了。宋铁利出面说话了,要不还真够呛。”萧天说的有些悲伤。 大家的心情都不轻松,没心吃喝。他们来,一个是核计下一步的工作怎么开展,再就是安慰安慰萧天,劝萧天不要上火。这事是劝的进去的吗?闷酒无心喝,喝了更醉人。 “肖军这家伙,不得好死。”孟如雪有些失态地咒骂着。 “就知道吵,这么大了,还一点不压事。”哈局长生气地劝阻着孟如雪。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他告咱们有他什么好处?分流下岗又不是咱们弄的,干嘛跟咱们过不去?有能耐跟蒋上飞来劲,弄你们这些退休回家的人,一定是丧天良、遭报应的。”孟如雪从小就被宠坏了,说出话来,口无遮拦。 “算了吧,核计正事呢。”哈局长拿孟如雪也没办法。只好自己说说吧。否则。孟如雪说起来没完没了的。 “事,大家都知道了。玉贞也不是外人。这个事出来的也好。是疮就要鼓包。是疥子,早晚得出脓。这也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所以,用不着上火。到那山说那山,过那河脱那鞋。有事就说事。这一段的工作,咱们基本上是被动的。没做什么有成效的工作。现在看是不行了,有些事,你们也知道,县里的态度基本是明朗的,要坚决查下去。原来我的想法是,把工作做到基层,从查办人员入手做工作。下面没事了,到了上面就好说话了。从胡福友书记,到白家静主任那儿看,上面没明确意见,下面工作还真做不了。从萧天税的事上看,咱们下一步的工作,只能是从上到下了。上面说句话,下面才好打马虎眼。这样呢,咱们就得全面出动了。就得主动点,力度要大点。不能再拖下去了。要我说,就得这么办了。萧天找宋铁利处长出面,让他找勾县长和席书记说句话,通通气。茂祥局长还是找你亲家水书记。我呢,出面找席方哲书记说说。同时,茂祥和我还要到市委找江市长和贾平森书记。因为当时的政策,以及有些事情,他们全都知晓。让他们出面说句话,做做工作,估计是没什么问题的。玉贞呢,你马上找肖军,他不是上你那去了吗?你要和他谈谈,不要再弄了。你先答应他点条件,给他点好处。毕竟你是他的领导,给他点面子,求他别告了。他能听的。过了这段再说吧。你们看行不行?”哈局长安排完后,征求大家的意见。 “我去找蒋局长。”孟如雪看自己没派上用场,肚子里窝了一肚子气,赌气地说道。别人都没在意她的话。 “这样做比较妥当些。另外,让小吉子、董主任他们,和胡书记他们的专案组,多近便点。他们的工作也不能放松了。”茂祥补充地说着。 第四十四章 欲望 这顿饭,没怎么吃,时间可不短了。到了八点半了,萧天有些微微醉了。送他们走后,萧天要去放松放松,洗洗澡什么的。鲁玉贞不放心,说什么也没让萧天去,坚持要送萧天回家。 萧天在铁西门镇的家闲着,屋里装修的特别讲究,租出去,实在是舍不得。萧天又不缺那俩钱,所以,一直是闲放着。 到了家,鲁玉贞扶萧天上了床,到卫生间把毛巾弄湿了,粘点凉水,过来给萧天擦擦脸。凉水一刺激,萧天原本就不糊涂的心,完全清醒了。此时的孤独、苦闷,一直缠着萧天,又好久没见鲁玉贞了,今天真是天赐良缘,一种激情,一种欲望,一种苦闷要发泄的欲念,使他冲动地一把搂住了鲁玉贞的脖子,拉在自己的脸上,去吻那嘴唇。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俩毕竟是有多少年的关系了。现在又赶上萧天摊上了这闹心的事,心情忧郁有三个多月了,原本就不开情的脸,这段时间,更显得阴沉忧郁。鲁玉贞真的有些心疼,而自己又实在帮不上忙。好在肖军这次奔自己来了,估计自己也就能说上话了。现在萧天自己在这里,妻子又不在身边,他现在需要女人,需要发泄。鲁玉贞心里明白这点,萧天刚才要去洗澡是假,借机找个女人消遣是真。鲁玉贞不放心,人倒霉的时候,干什么都不顺当。自己和萧天没什么说的,成志高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彼此心照不宣就是了。自己送他回家,也难免有此一出。但总比他在外胡搞强。万一点背,在让人抓个嫖娼。所以,鲁玉贞也有些动情地趴在了萧天的身上,迎合着萧天的嘴,亲吻着,把舌头塞在萧天的嘴里,萧天迅速地裹住舌头吮吸着。 欲望是个魔鬼。一旦出了匣子,便无所顾忌的肆虐起来。情欲这种东西,随着年龄的不同,表示的方式也不同。少年者,欲望来的快,去的也快,回来的也快。人说的没常性那一类。到了中年则不然,欲望变的更加持重。不易动情。来的慢。走的也慢。人到中年以后,才能真正体味道什么是成熟的人,成熟的男人,成熟的女人。他们需要的是更猛,更强烈,更持久的激情。需要能够真正地体验兴奋后的快感和高潮。他们需要一个情氛,需要一个调试阶段,接着便是狂风暴雨地,淋漓尽致的酣畅。 慢慢地,两人的欲望升华了。鲁玉贞的手,不由自主地捧着萧天的头,舌头在萧天的嘴里快速抽动着,在上下嘴唇上轻轻阖咬着。身体紧紧地贴着萧天,压住萧天的双腿,一轻一重地摩擦着。 萧天的双手,从鲁玉贞的头部,向下慢慢地、来回抚摩着,继续向下滑去。冬季里,穿的衣服比较多,除了想象的意念之外,毫无一丝肉欲的感觉。摸到鲁玉贞的臀部,又向上摸着。猛地搂住鲁玉贞的腰,双手一合,一用劲,一个小翻身,将鲁玉贞压翻在身下。头部迅速靠拢,两张嘴快速地贴到一快。鲁玉贞的双手,从萧天的头部挪开,放直了身体,任萧天疯狂。心蹦蹦地跳,有紧张感,有欲望要求感。萧天变的不那么忧郁了,双眼充满了血丝,下体膨胀着,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种事有多少回了?记不清了。好多年的光景,那有心去记那个。自从萧天和索燕菲的事被鲁玉贞发觉后。二人肉体的关系才松驰下来。鲁玉贞除了骂骂没良心外,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发泄不满。今天的这一次,是那么的冲动,那么的兴奋。难怪人说,久别胜新婚,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着不如偷不着。这种东西多怪,除了两个生殖器的运动,最舒服的竟是一种心里上的满足。这真应了人说孩子是自己的好,老婆还是别人的好。用别人的老婆,除了心里上的那种偷、抢、占的感觉外,与自己的老婆比,有什么区别吗?不知道。用惯了自己的老婆,和用惯了自己的老公,总有一种如同嚼蜡的感觉。没味。一千遍还是那个味,来不得半点酣畅,这酣畅不同于性高潮。 还等什么?萧天坐直身子,把鲁玉贞也搂了起来,果断而又干脆。自己脱自己的得了,别耽误时间了,萧天光溜溜地掀起床罩,顺手扔在地板上,一拧身,两人就滚到一快去了。 “你还有心来这个。”鲁玉贞的手摸着萧天的阴茎,萧天的嘴吮着鲁玉贞的左乳头,不知声。手在鲁玉贞的阴部来回摩擦着。鲁玉贞的双腿紧紧地夹着,这样才有感觉,好受的多。 “行不行啊?”鲁玉贞有些着急。手里握的阴茎逐渐萎颓,刚才多少还硬点,有点感觉,现在就象捏着一个大毛毛虫子,软遢遢地了。自己的那个毛毛虫子,却蠢蠢地动了起来。 萧天暗地里试图拱了拱,希望能摩擦刺激起来,可那里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他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 鲁玉贞明白萧天现在的心情不畅。气血自然难以通畅,硬不起来的。不由地安慰道“别着急,用不着上火。这个心情和酒后办这事,是要伤身的。”说着,把自己的双乳紧紧地贴近萧天的嘴,右手握着萧天的阴茎,尽量往自己的阴部摩擦,试图撩起萧天的兴趣。 萧天也尽量地迎合着鲁玉贞的举动,把鲁玉贞的双腿劈开,侧着身子,来回地一轻一重地磨合着、、、、、、 萧天的宝贝实在是太不争气了。面对着大好山河,锦绣山川,竟然不起一点兴趣。渐渐地二人高潮逐渐退去。紧张的心情放松了,马上就有一种疲乏感。 “对不起了。”萧天看着身下的鲁玉贞,无奈地说道。 “你就是心情不好。别恢心。”鲁玉贞说着,松开了搂抱的身体,自己也轻轻地叹了口气。 萧天坐起身来,从床头柜上拿过一支烟点上,抽了几口烟,问道“肖军怎么寻思上你那去了呢?” “我也不知道。咱们这种关系,他明明是知道的,他还敢过去。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不怕我报复他?要不就是这小子想找我的小脚。”鲁玉贞分析着说道。 “不管怎么地,这个事以后就交给你了。暂时先不要动他,安稳安稳以后再说。不过,我想能不能是这小子想通过你给过个话什么的?他也明知道他惹的这个麻烦,今后是没好果子吃的,是不是想留条后路?”萧天分析着说。他实在弄不明白肖军到底是怎么个打算?有什么企图? “这事就得问问他了。他现在没上班,在家呆着。局里把他工资停发到这个月底。”鲁玉贞说。 “你明天赶紧让他上班。他在家,还不知道要捅咕什么呢!估计也有人在背后鼓动他乱整呢。”萧天对鲁玉贞说道。 “行。明天我打电话找他。”鲁玉贞说着,坐了起来。一看钟,快十点了。忙说“我得回去了。太晚了不好。你别上火,上这么大的火,有什么用?火的连人事都办不了啦!多犯不上,我得赶紧回去,给我们家的老王用用。”鲁玉贞调笑着说道,并顺手又捏了一把萧天的阴茎。 奇迹出现了,或许是抽棵烟的作用,也或许是刚才心平气和地唠了两句嗑,无形中起到了镇静的作用,也可能是鲁玉贞刚才俏皮地说回去给老胡用用的话,刺激了萧天雄性的尊严,再不就是鲁玉贞刚才摸了一把的缘故,刺激了萧天。萧天的小霸王,此时竟已是弓满弦了,硬硬的了“你可真、、、、、、”不待鲁玉贞说完,萧天立刻掀翻了鲁玉贞,骑上马,挥舞着长矛大戟,直入毛营了、、、、、、 酣战多时、、、、、、。鲁玉贞回自己家时,已是深夜零点十分了。 欲望是我们与生带来的一种本能。超越道德约束的欲望,就变成了魔鬼。我们每个人天生就带有两套面具,一半是人,一半是兽。当欲望变得不顾廉耻,不顾荣辱的时候,人就变成了兽。没有比人变成兽更凶残,更狠毒的了。变成兽的人,比兽还要坏。 第四十五章 正义与邪恶、、、、、、 正义与邪恶总是同乘一辆马车。力尽坎坷,遭受波折的正义,常常被邪恶所欺辱。非得到一定的时候,正义才能被人们称为正义。而正义的取得,往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甚至是生命。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例子是太多了。用生命的代价换取正义的人们,是那么的高尚,那么的伟大。而正义却显得那么的苍白和弱小。鄙视我们自己弱小的生命。正义总是显得那么的宏大,而我们的生命又是那么的渺小。渺小到你还不配谈什么正义和真理的时候,还无法判断我们生活琐事的对或错、同意或不同意、听话或不听话、顺眼或不顺眼的时候,你的生命就以经丧失了一部分。 命运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呢?命是自己的,运却要由别人来操纵。 照例的县委五大班子年终互访,给哈局长一次直接面见县委席方哲书记的机会。前一天晚上,哈局长的哥哥、县人大主任哈广财,通知了哈局长明天工作的议程,特意安排了哈局长在会议的间歇,找席书记陈述一下当年粮食局成立公司的背景和公司的工作业绩。 互访不过是一种形式。县委县政府总结汇报一下一年来的工作业绩,为开春的人代会定一下格调而已。席方哲书记简单地说了几句后,大家便畅所欲言了。哈广财主任和席方哲书记小声嘀咕了几句,席书记便起身到了哈主任的办公室。 哈局长正等着席书记,见席书记进来,便热情地站了起来,脸上堆满了笑容“打扰您了。席书记,占用您一点时间。”哈局长说着。 “没大事,没大事。”席书记上前和哈局长握了握手。 哈局长的大号,席书记早有耳闻。老哈家在淄新地面上,有着根深地固的政治势力。哈局长早年也是誉满整个县城的四大女能人之一。在现任路安市市长贾平森主持淄新县委书记工作时,哈局长是县粮食局的一把手。贾平森升任地委市长后,哈局长也退了下来,把位置交给了索茂祥。等席书记接替贾平森的时候,粮食局局长的位置才传给了蒋上飞。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一任县委书记在离任时,都安插上自己放心的人。 哈局长退休回家后,基本是不出面的。所以和席书记不太熟悉。现在是事逼到头上了,不得不出面了。不管怎么地,见了面就好说话了。锣不敲不响,鼓不打不鸣。话不说开,让人传言着,显得不知有多大的事呢!三人成虎啊!自己首先得在心理上给人一个光明磊落的感觉。这样,才能让人相信举报人告状,纯属是子虚乌有的事。 “身体还好吧?”席书记以一个晚辈的身份问候着。 “还行,没大毛病。谢谢席书记的关心。”哈局长道了声谢。接着,转过话头说道“你这么忙,还来给你添麻烦。真是对不起了。不过,有些话,也就得和你当面亲自说,要不然,外面传的,不知有多大的事呢。我这次找你,主要是来作检讨的。我从八八年开始接任粮食局长,到九二年办的预退。这期间,正是现在的贾市长主持县委工作。八八年粮食还实行国家的粮油统购统销政策,管理的比较严,到了九二年时,国家的粮油政策就基本放开了。也就是现在说的,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了。当时的特定环境,经济政策比较宽松,粮食局每年和县政府签定目标承包合同,一年向县政府上缴利润五十万元。那几年的日子比较好过,主要好在粮食政策实行双轨制。在就是通过工作,通过关系,搞点小动作什么的,多批点平转议、议转专储什么的政策指标粮。这样一转,对粮食局、包括县政府都有很大的好处。那几年粮食局的日子好过,就好过在这了。说实在的,政策这东西,有时是很活的。我们做的工作按政策法规去衡量,可能是错误的。比如送礼呀,人家求咱们报销个费用什么的,还有人家自己办事不方便的,通过咱们出面给办一下呀,象这样的事有很多。有的事,你不办,还真不行。预于人礼,必有所求嘛。人家也明白这点的。但要是用今天的法规去衡量那时的作法,我们做的就不对了。甚至说可能是犯罪了。可那时有那时的特殊情况,当时那么办,也是犯错误的。但我们的动机和出发点是好的。毕竟还有个地方利益和小团体利益。我们所做出的决定,包括送礼什么的,都是经过局党委办公会共同研究的。有些事,也请示了县委和县政府个别领导。县委领导对我们也给予了支持。既便是这样,我们的作法毕竟是小范围的,知道的人不多。现在,我听说有人举报了那时候的事。因为我是当时的一把手,有些事,应当由我来负责,由我解释清楚的。当时的事和当时的一些情况,就是基于这样的背景产生的。等到粮食局成立了粮油经销公司后,主要是因为咱们地方财政开支比较紧,粮食局的机关经费,不能保持正常的开支。又赶上物质局、煤炭局、粮食局等八个局,由政府系列剔除,变成经济实体局。所以,成立了这个公司。主要是为了解决机关经费不足的问题。公司人员由局机关干部调剂,又节省了这部人的开支,收效比较好。公司经理韩萧天这个人,政策业务素质都是很强的人,原先担任粮食局的计调科长。用他当经理,主要是这个人有经济头脑,省里有亲戚能帮上忙。这几年计调科工作接触业务多,范围广。做买卖路子也就很多。公司这几年实现利润一百五十多万元,包括局机关干部分红的钱。实实在在地说,公司给粮食局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但现在,就连这条也被举报了。后来,我打听到举报人是因为这次粮改,被分流下去了。这不是纯心因为分流不满而四处告状吗?现在弄的全局人心慌慌的,害怕退钱什么的,给我们弄的精神负担也是极为沉重的。不得已,我才来找你解释一下这里的过道码。”哈局长一口气说了许多。 席书记只是静静地听着。有些事,他听说过,但没深究。这方面的工作,主要由纪检委查办就行了。他没有过多、过深地去追问,他要做的只是听听检查的情况和举报的是否属实?至于怎么办?得由县委常委决定。哈局长今天来,可能是解释情况的,也可能不是。因为要解释清楚,用不着到我这。到纪检委去就行了。除此之外,她今天来此,能是干什么呢?也不外乎是来说情的。事还没落实清楚。说的那门情呢?再说了,要真有那么大的事,谁说情也不行。这封举报信是从中纪委转下来的,我不能看着你们捞个老满,出了事,来抓我给你们垫背。想到这,席书记有些气愤,但脸上丝毫没有显现出来,依旧是挂着笑脸说道“有些事情解释一下也好。我也听说了,这件事反响挺大。说什么的都有。但我相信这点,脚正不怕鞋歪,事实胜于雄辩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哈局长符合着说道。“不过时间太长了,给我们造成的压力太大了。连出门都不敢了,怕人家指指戳戳的。再一个就是送礼什么的,人家帮咱们办了那么多的事,到了这个时候,再把人家给卖了,讲句土话说,也太不够哥们义气了。”哈局长笑着说道。 席书记被哈局长这句话逗乐了。“可不是,是有点不够意思。” 见席书记赞同这个观点,哈局长马上抓住时机说“我想求席书记过问一下,督促一下。一个是时间能否快点?再一个就是我们不便说的,能否私下里讲清楚,不要追查到上面去了。当然了,我以一个老党员的党性作保,我说的都是实话,决不欺骗组织。”哈局长信誓旦旦地说道。 席书记没作声。他清楚了,这才是哈局长找自己的真正目的。他沉思了一下,觉得这事应该表白一下自己的观点。不能吞吞吐吐,模棱两可的。她这次能来找自己,下次还能来找。这件事非同小可,中纪委转下来的信,自己势必得签字表态,最后的责任在我。这是一。二呢,假如举报属实的话,这些人也太胆大妄为了,这当属大要案了。为什么不抓?反腐败,不能成为一句空话。象这类蛀虫,就应该杀。想从我这托门子、找关系,绝对不行。于是他说道“你的想法我理解。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当前惩治腐败,是我党的一个首要工作任务。我作为一个县委书记,在这方面是不遗余力的执行。一定要狠狠打击惩治那些贪脏枉法的腐败分子。我说话,你不要生气。我们既然是脚正不怕鞋歪,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纪检委的工作,有他们自己的一套工作方法和办案程序。我这时要求他们快点、慢点、粗一点、细一点的,都有可能造成他们误会的。这且不说,对你们也是不公正的。整体利益、局部利益、和个人利益,我们要区别对待。但首先得分清楚。对、错自有公论。严格的检查,对粮食局、包括以前的老领导和被举报人,都是有好处的,是负责任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一切不都真象大白了吗?改革是要付出代价的。有的人被分流下去,也是必然的。假如真的是因心怀不满,而四处诬告你们,我一定要严肃查办,追究其法律责任。这点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希望你们也能支持我,把这个事办好、办妥当。”席书记是义愤填膺地说道。 “我一定能配合组织,把这件事查办好的。”哈局长心中不悦,但也无可奈何地表示着。 临近中午了。哈局长和席书记又闲聊了一会。起身告辞回家了。 第四十六章 腐败,不反的本身就是一种腐败。 “这件事,我们有些大意了。没把事看的那么严重。现在看,不行了。这事挺严重的。”下午,哈局长把茂祥、萧天和孟如雪都叫到自己的家里,介绍了上午找县委席书记的经过。 “县里对这事不仅是重视的,而且还有拿这件事开刀抓典型的可能。做县委的工作,可能性不大了。席书记不表态,纪检委那面就不敢松动马虎。有些小事,无关紧要,大不了退几个钱。关键是有些事牵涉到不少人,包括县委领导、省市领导,那样对我们今后是十分不利的。那几年,粮食局的效益好,每年的奖金都有县委领导的,真要究起来,把别人也给坑了。”哈局长报怨着说道。不知是埋怨谁呢?怎么把事赶到这个地步呢? “看来,就得找省、市领导出面说话了。”茂祥建议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上面有人说说话,他们多少会听的。那样,我们才好做做工作。”哈局长赞同茂祥的意见。 出师不利。着实让他们恼火。这事在他们眼中,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席书记不是本地人,在此是一家独言,好坏、软硬都不吃。真是远方的和尚好念经,外地的和尚能办事啊。外地人能抹的开脸面。 孟如雪的火气真大。不知是因为母亲出面受挫,没有面子掉了价的缘故,还是心中有鬼担惊受怕的差使,第二天一早,上班就直奔南楼来,上粮食局来找蒋局长。 有一件事别人始终没弄清是怎么回事,粮食局在没分家之前,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是好好的。看不出有什么不融洽的地方。尤其是上飞局长和权爱民局长的关系。二人的关系铁的没法说,否则在提拔权爱民升任局长时,蒋局长一句话,就能葬送了权爱民的前程。现在一分家,所有的矛盾都出来了。多少年的同事感情,看得都淡泊了,人在一起的时候也较之分家之前不自然的多了。特别是局长在挑选各自的人选时,表现得更加充分,每个人的自尊都受到了一次洗礼,都体验了被人宰割的无奈。他们知道了自己在局长的眼中是什么地位了。他们明白了做为人,相处多年的感情是多么的虚伪,在领导的眼中,利益要高于感情的。这次分家,不仅仅是工作性质、工作单位一分那么简单,而是在感情上,在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感情上,深深地划上了一条沟痕。最明显的表现就是收储公司的人从不到粮食局这面来。办公事时除外。实际上肖军被分流下去,也是这种做法的必然结果。姥姥不亲,舅舅不爱,才被人踹。领导在重新组合自己的势力范围时,那个不可自己信任的人挑?没有一个公正平等的原则,没有一个制度约束,谈什么以党的事业为重?又有什么公平可言?正因为如此,孟如雪才主动要求跟权爱民到收储公司去的。否则,孟如雪留在局里是很自然的事。这就是社会势力,它能让你随心所欲。普通人是绝对不行的。差的就是你没有权力。 奇怪的是上飞和权爱民的关系,一分家马上就紧张起来了。二人的关系不象普通人那种因生气而生怨言,那样的话,把话说开说透,似乎还有和好的可能。但上飞和权爱民的关系显得特别微妙。大众面前,二人同样是笑脸对笑脸,看不出一点别扭的地方。但在谈话,在喝酒上,你就能发现二人的差别。上飞说东,权爱民马上喊西。上飞要白的,权爱民马上要红的。语言是个微妙的东西,用粉饰的语言,能掩盖自己真正的意图。而行为却是一是一,二是二的。人们马上就觉察出了二人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僵。但人们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清楚他们二人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到底是什么原因无人知晓。鉴于权爱民的所为,人们只是猜测在这次粮改中,权爱民升了一格,便不把上飞放在眼里了,大有被压迫多年,一朝被解放翻身、扬眉吐气的感觉。而上飞却不这么认为,一般人问为什么时,上飞会很自然地说没什么,有什么不好吗?人们知道他这是在推托。既然人家不愿说,继续问,那是太没趣的事了。跟上飞要好的人,开玩笑时问“你那个小弟不对劲啊,那不成东山狼了吗?”上飞会说“那小子,谁也交不下他。金钱、权利、女人,这小子全要。从政是他的天才。瞧着吧,他要是不当县长,就是咱哥们的福分,他要是挠次到县长,咱们可能立马就回家了。” 什么原因?什么意思?没人知道。金钱、权利、女人,他都要。还有别人的份吗?究竟是什么原因,天知道。当官的明白。 “快来,如雪。”蒋局长正抹着桌子,一见孟如雪进屋了,忙热情地招呼着。 孟如雪的心情太不好了。两个眼圈微微发黑,有些象时尚女孩抹的眼黛似的。但细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睡眠不足的原因。她根本没理会上飞的热情,强压着心头的火,不自然地笑着问“蒋局长,你办的啥事呀?” 蒋局长一下愣了“没办什么事呀?什么事啊?” “你要是对俺们有想法,你就直说。干吗要这么整呢?”孟如雪火气十足地问。 “怎么这么说话呢?”上飞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问道。 “你要我怎么说?我们那点对不起你?你这么做,不是没安好良心吗?”孟如雪依旧是蛮不讲理的发泄着。 “如雪,咱们有话说话,有事办事。你要这么闹,我可要有想法的。干什么,一大早的,什么事也不说,进屋你就闹,你们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我也没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我安什么好良心坏良心的?”上飞气坏了。心脏自来就不好,分家后留下的烂眼子事,一个接一个,至今也没理出个头绪。孟如雪这么闹,这不纯粹是欺人太甚了吗?尤其是孟如雪和权爱民的关系那么铁,谁知道他俩是怎么回事就来这里胡闹,这不是明着熊我吗?这才分家不久,你孟如雪也拿我不当一回事了?!上飞是越想越来气。 “那好,我跟你好好说说。”孟如雪说着,拧身把自己背着的坤包,放在了上飞的桌子上,转过身说道“蒋局长,咱们以前的关系不错吧?这次粮改分流,粮食局分家,按理说,人家肖军是正规学校毕业的。在粮食系统中业务也是拔尖的,在粮食局多少年了,凭什么你让人家下去?下去就下去吧,干吗又给人家停止工作,停发工资呢?这不是逼人家闹事吗?这些事都行,你们这么办了,我们没意见。可是,干嘛人家一告状,告我们的时候,你就马上给人家安排工作了呢?告我们了,你开心是不?你要是有能耐,你就别安排他工作呀,让他愿那告那告去,那才叫能耐。你可好,粮食局的工作随人家挑,你这么做,不是拿我们开涮吗?整我们与你有什么好处?”孟如雪浑身颤抖,喋喋不休地说着,显然是气的够戗。 真怪了。他们还替肖军说话了,还替肖军打抱不平了。什么事不都是你们弄的赶到这块了吗?先是索局长和韩萧天不给人家结帐,拖着人家。后是权爱民不让人家去收储公司。粮食局又留不下,我能怎么办?是我逼的,还是你们逼的?这些都好说,安排工作的事,不是你妈亲自来求我的吗?我给你妈的面子,你倒反过来闹我!你们拿我也太不识数了吧?!想着想着,上飞的肺都要气炸了。他刚要怒喝一声,一张口,心脏跳的异常厉害,浑身打颤冒虚汗,手也有些哆嗦不好使了。于是,上飞马上坐了下来,从上衣兜里掏出一瓶救心宝来,倒出几粒,急忙吞下去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孟如雪见这阵势,吓坏了。她急忙去倒了杯水,端到上飞面前,轻轻地说“别生气,别生气。可别吓唬我啊。”说着说着,哭了。 上飞现在什么也顾不上想了,只是想静下心来,喘口气。他喘息一阵后,虚弱地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 孟如雪吓得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走好还是不走好,呆呆地傻站在那里。 上飞不知孟如雪还要说什么?说什么自己也受不了啦。连跟她解释的心情也没有了。于是,他说道“如雪,你回去问问你妈,肖军的工作是怎么回事?是怎么安排的?” 孟如雪见自己闯了祸,已经吓的不知怎么办好了。见上飞好了起来,能说话了,赶忙说“行,行。我回去问问我妈。”忙抽身撤退了。 世上本没有道,只不过是人走的多了,自然就形成了道。表面化的东西,更具有大众性的欺骗作用。让人们由不习惯到习惯,见多不怪了。买官与卖官,本就是过去封建官吏常用的赚钱技法。即使那样,买的官有虚实之分。有人为图虚名,捐钱买个侯补什么的,为的是光宗耀祖。但要是捐个实实在在的肥缺,那可就是“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如果在以前,说买个官什么的,别人一定会认为你在说疯话。今天的社会,不同于封建王朝。今天的官儿,是人民的公仆。而过去的官,是人民百姓的大老爷。花钱买个老爷当当,享受一下老爷的滋味,未尝不可。花钱买个公仆当,去为人民服务,岂不是疯了吗?由此说来,花钱买官的人,怎么能有好的动机呢?现在,花钱买官是很正常的了,不花钱就想做官的人,就是有病了。小事不说,就拿公开暴光的广东李秉龙,那纯粹就是一个大官贩子。假如当官不为捞大钱,花钱买官有什么用?李秉龙心中明白,所以卖起官来,就心安理得。买官的人心中也有数,知道羊毛出在羊身上,所以,也就乐此不彼,大家皆大欢喜。受害的是国家,受愚弄的是老百姓。这些毕竟是个人的行为。那么山东有个地方,明码实价,公开竟标,能实现一定利税者,按利税多少赏赐多大的官职。如今,这都成了什么社会?做官的未必能经商,经商的未必能做官。但现在的做法,就是官商结合。世界上各有各的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是什么理由就认为有钱就能当官从政呢?人们弄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毕竟是少数的。可能是少数人的行为。但也可能是少数暴光的。假如不是少数人的时候,而是多数人的时候,那么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党,将会怎么样呢? 我们无法统计这一切是多数还是少数。我们只要细心地观察我们身边的大大小小的官儿,你就会发现,他们的收入并不比我们多多少,但人家的花销,却比我们大的惊人,仅从住宅上看,人家的家,有如皇宫一般的华丽,我们会问“他们那来的那么多钱?老百姓的问,有什么用呢?国家设立了不明财产来源罪。可犯了此罪的都是些捎带出来的倒霉蛋。有人真的因为此不明来源罪犯案的吗?没有。从没有。可见,这法律是多么的软弱。即使有人去问时,他们仅仅说是灰色收入。真是一大发明啊。收入竟然还有色彩之分。人类又一大贡献啊?!但不管你什么色收入,你的钱决不是白色的、干净的收入。不是干净的收入,谁去管了?奔驰、宝马,花园别墅,小姘二奶,都是谁干的?这些都没人去管,没人去问花多少钱啊?什么来源啊?缴多少国税啊?久而久之,人们便见怪不怪了。怪不见得是坏事啊!不怪未必是好事啊! 真正的腐败源于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把反腐败的任务交给这些腐败的人去反腐败,无异于是耗子抓猫。这才是真正的大怪呢! 什么事情都需要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人们会逐渐改变自己的观念,去适应这个过程。这就是变异。人变是好事,国家变会是怎么回事呢? 年关送礼也是一样。一到年关,各地送礼的汽车排起了长龙。据报纸登载,在某省机关大院内,一辆辆满载货物的车,正等着主人来领取。送礼就这么公开,在省委大院内,谁去指责了呢?倒有人怪记者多事。 某位厅长正在做反腐倡廉报告,手机响了,开机后,知道是某县送些米面烟酒、鱼虾蟹肉的年货,他走到台后说“送家里去吧。”并关怀地说“这些东西,家里都有,还挺费事的。让人看见影响不好,以后就不要这么办了。” 这话百分之百没错。但应该怎么办,送礼人明白。以后再送礼的时候,怀里只揣个大信封而已。这确实是方便的多了。 九九年的地方财政预算,淄新县是困难重重。在贾平森当政时期,主管财贸的副县长任大志,通过各种渠道,在省里借了大量的钱,维持着地方的繁荣。到贾平森时,又重用提拔了原财政局长王增春任副县长,也通过各种关系,借了大量的债,维持了政府开支。如今到了席方哲这,也提拔了现任财政局长勾玉顺任副县长。勾县长是生不逢时,赶上了亚洲经济危机,国务院又相继出台了几项重大改革措施。大气候所致,不仅钱借不出来了,原先借的债务,也到偿还期了,整个地方预算预计政府开支维持不到六个月,真是雪上加霜啊!弄得勾县长天天跑省城找关系,动员和发挥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特长,去借钱来延缓还债期限。 年关的两个节,是送礼的最好机会。送礼也成了我们有些人的特殊工作。勾县长今天一早,就动身上省城去了。 “哎呀,老妹子来了。可把哥想坏了。”铁利处长见到勾县长时,开着玩笑说道。 “你可别抬举我了。年轻漂亮的还不够你想的,想我这半老徐娘,你不觉的闹心啊!”勾县长也开着玩笑回应着。 “你当你哥十八、九呢?快请坐请坐。”宋处长热情地倒了杯茶水给勾县长。转身又回到自己的坐位上问道“又是来要钱了吧?” “送钱来了。光要也不给,还好意思问。”勾县长笑着说。 “年前能解决一些,我已经请示了。”宋处长说道。 “那我可得代表全县人民谢谢你啊。”勾县长高兴地说道。 “太客气了。一会我领你吃点便饭去。”宋处长说道。 “谢谢了。一会我还要到别的处看看,到厅长那去唠唠。”勾县长谢绝了。 “那行,你中午回来上我这,我有件事求你了。”宋铁利处长神情严肃地说。 “什么事?”勾县长问。 “回来后,吃饭时再说。”铁利处长没告诉她什么事。 “好吧。”勾县长答应了。转身上别的处了。还有不少处要拜访到。 太阳厅的包房里,装修考究。淡绿色的墙壁,配着橙黄色的沙发,显得文雅舒适、豪华大方。给人一种恬静的感觉。电视里正播放着卡拉金曲,一首抒情的歌曲,把人的思绪带到了远方。唤起多情无限的遐思。 宋处长领勾县长到此就餐。宋处长随意要了四个菜,心情忧郁地坐在那,看得出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勾县长不明就里,不知有什么事让铁利这么闹心,来时,铁利没有说清什么事,只说有事找自己。勾县长便提前把司机打发了,让他自己找个地方随便吃去,自己和铁利到这里来了。 菜上齐了。勾县长给铁利处长斟满酒后问“什么事?我能帮上忙吗?” 铁利处长思之再三,不知怎么说好。于是,他端起酒杯说道“一会再说,先喝酒,吃点菜。”说着喝了一大口酒。 勾县长端起杯,泯了一小口,接着,拿过自己拎着的大哥大包,从包里掏出个大信封,放在桌子上,推到铁利处长跟前说道“过年了,你自己随便买点东西吧。” 这个举动,给铁利提供了锲机。他把信封推还给勾县长,笑了笑说“淄新的东西谁还敢拿呀?我现在正被你们查着那,我怎么还敢收你的东西呀!” 这句话让勾县长大吃一惊。九八年反腐败,来势凶猛,各省市有不少的厅处级领导被拉下水了。淄新县没有资格来查省财政厅铁利这个级别的干部,也没听说查什么省里的事,要是有的话,自己那能不知道呢?铁利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吗?不能啊?! “我看得出来,你是有什么心事,我可是你老妹子,你有什么话,该说就说嘛,可别这么损我,我能查你什么?”勾县长是一脸的委屈说着。 “懊,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说你。”铁利见勾县长当真了,忙说道“不是这么回事。这个事还得请你多关照关照。”宋处长仍不说出是什么事。 勾县长有些急了,这分明是不信任我。于是,说道“只要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你只管说,我决没二话。” 铁利放心了,于是说道“是这么回事,前几年,我通过省粮食厅,弄了点指标粮,通过你们县粮食局卖了。现在被人举报了,说是偷漏税,税务局正查着呢。” “你是说举报粮食局韩萧天的事吧?”勾县长知道这个事,但没想到会和宋处长有牵连。 “是的。我通过韩萧天把粮食卖到天都去了。通过韩萧天公司的帐,把钱汇过来的。那几年,大家都在做这种官倒买卖。你大哥我也不例外,也弄了点零花钱。但没想到,就你淄新那面出篓子了。”铁利的话明显是说自己做的买卖不只你那一处,但就你那犯事了。口气带有埋怨的味道。 “我听说韩萧天公司的事挺多。没想到牵涉到你啊。”勾县长淡淡地说道。因为她知道这事,知道席书记对此事的决心挺大,这件事在县里的影响也不小。纪检委的事又不归自己管。怎么办好呢?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见勾县长犹豫沉思的样子,宋处长明白了萧天三番五次地找自己的紧迫感。看来事的确是很严重。 “事很难办吗?”他问道。 “不是的。”勾县长知道这个忙一定得帮。关键是怎么帮?县税务局的事好说,说一声就行了,关键是县纪检委那面和席书记那面怎么说?明显的,纪检委那面,必须得席书记发话,事才能有保证。好在年前能要回点钱,或许还能好说点话。 “你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了。”勾县长保证地说道。 没有了忧郁,酒喝的自然顺畅。铁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酒也喝了不少。勾县长关心的只是钱什么时候下拨。 “放心。下周一马上拨到位,”宋处长也保证地说道。“不过,韩萧天那面的事,你必须得关照明白呀!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大哥就不铁利了。”宋处长顺便把萧天的事也交给了勾县长。 “行,尽力办吧。”有了钱的保证,事当然要好办的多了。这是最关键的。 萧天再去税务局的时候,态度要矜持的多了。梁主任他们照样例行公事,该问的问了一遍,便不在说什么了,甚至连材料都没有取证。临近中午的时候,萧天热情地邀请三位一同去吃点便饭,这次三人没有拒绝,一同去了。喝的很高兴,税的事,终于圆满地结束了。 纪检委检查室白家静主任和审计局刘长庚科长,对公司的帐簿已基本查了一遍。把问题兜了出来,剩下的工作就是询问、调查和落实为主。 十二月十五日,文东通知肖军到县纪检委去。肖军到纪检委时,白主任和刘科长已在那里等着呢。因为是询问,所以,谈话没有作笔录。 白主任说“肖军,今天找你来,主要是了解一下,你在担任公司会计期间的具体业务是怎么处理的。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没问题。”肖军爽快地答应了。 “公司的帐,我们基本查完了。我们结合举报的线索,想问这么几个事。”白主任顿了一下,点上一棵烟后,接着说道“这么地,我是一个一个地问,你就一个一个地回答。” 肖军点点头,没作声,默许了。 “一个事是,销售天都的玉米是怎么结算的?为什么没有费用单据?”白主任问。 “天都的玉米结算,是采取以实际销售价格,剔除中间的各种费用,比如铁路运费、搬运费、短途运输、损耗等等的费用后,再进行量的分摊,计算出均价,作为实际上帐的销售价格。这样的核算方法,费用票子什么的,就不能纳入帐里去了。但价格上的单价里,已包含这些费用了。”肖军说道。 “票子不体现在帐里?”白主任象是在自言自语地说着,同时,又拿起笔,在一个小本子上写了几个字后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肖军初时是满不在乎的。现在见白主任问话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不象是随便问问业务是怎么处理的,似乎是在问这么做的目的。究竟隐藏着什么呢?这不由的让肖军沉思了一下,自己做帐时,没有什么目的。难道是九二年的帐上有什么问题? “我这么做是基于两点一是我接手时,九二年核算的方法就是这样的。为了核算的连续性、统一性,我就这么做了。二是为了减少销售收入额。因为九三年的税收政策不尽合理。营业税是按销售额的百分之三缴纳,减少了销售额,也就少缴了营业税。除了税的事外,没有别的什么目的。”肖军缓缓地说道。 白主任点了点头,又在本子上写了个税字。 “那些票子在谁的手里保管?”刘长庚问道。 “九三年我接帐时,问孟如雪要九二年所有的资料,孟如雪不给。我便去找韩经理,韩经理说各管各的一段,没让我要。所以,九二年所有的票据及帐簿、传票什么的,都在孟如雪那里。我手头上保管着九三年的各项没上帐的票据。后来韩经理问我要这些票据,我说被水淹了,没有给他。”肖军说道。 “不上帐的票子,如何辨别真伪?”白主任问。 “我也考虑过这个事,也跟萧天说过,不起作用。所以,我那些票据都妥善保留着。实在地说,咱们这面,根本辨别不出什么真伪来。”肖军说道。 “你跟天都那面怎么算帐?”白主任问。 “咱们跟天都那面谈不上算帐。我到天都只是把人家花完钱的票子拿回来而已。”肖军气愤地说道。 “那岂不是人家说花多钱,就多钱了吗?”白主任怀疑地问。 “是的,事实就是这样的。”肖军肯定地说。 这样的方式和结果,有些出乎他们的预料。他们有一种直觉,如果肖军说的是真的话,那么要这么个会计有什么用呢?这样的方式,还有必要去天都算帐吗?把票子邮过来不一样吗?要这么个会计上天都算帐,为了掩盖什么呢? “你说你和韩经理谈过,韩经理是什么意见、什么态度?”白主任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他能有什么态度?这是他打的这样的底。他要这么做的。我们做业务的过细地问,有什么好处?没人问。所以,什么事都没有。有人问,那个人就是我,所以,我就有今天的下场。”肖军气愤地说着。 白主任和刘科长对视了一下,觉得这个问题基本就是这么回事了。一句话,有问题,有隐患。但患在那里、问题在什么地方?他们不知道。估计肖军也肯定不知道。否则,肖军就不是这个结局了。 “核算的方法和程序就是这么回事了。我问你下一个问题,天都那面收取回扣的事,是怎么回事?”白主任最后才问到这个问题。 “据我所知,回扣是从代理费中出的。我听说天都那面收取的代理费为每吨三元。而收据上却按每吨五元收取的,一吨差二元。仅九三年通过我手入帐的销量不下四十万吨,天都方面收取的代理费为一百二十多万元,另八十万元回扣给了韩萧天。”肖军说道。 从程序上、道理上,这是完全可能的。但对方或当事人不承认怎么办?天都方面硬说没有回扣,完全是自己得了怎么办?两人的事,一方要是不当面反水的话,这样的案子是无法认定的。白主任想了想,问道 “你认为这可能吗?”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肖军说。 “那对方和韩萧天都不承认怎么办?最起码的是韩萧天说什么也不能承认。”白主任说道。 “那是你们的事了。我不知你们该怎么办?”肖军淡淡地带有一丝讥讽地说道着。 “纪检委不同于检察院。我们的手段和方法是有限的,如果人家硬不承认, 第四十七章 龌龊的道路上,没有朋友,没有义气。有的只是互相利用而已 胡书记率领的纪检专案组,经过一个半月的努力,正逐渐收起那张大网。这张网沉甸甸的。若不是席书记的大力支持,全组工作人员的齐心努力,这张网是收不起来的。现在到了收网捕鱼的时候了。 钱小伟被叫到县纪检委去了。纪检委的粮食专案组决定从钱小伟身上打开缺口,从钱小伟购房问题入手,集中力量,逼其就范。 这次谈话是正式的,是极其严肃的。专案组的全体人员共同参加,胡书记坐镇,白家静主任主问,秦明副主任记录,审计局刘长庚科长负责查找帐簿。 “钱会计,今天找你来,是就粮食局粮油经销公司的有关问题进行调查。尤其是在你担任会计期间的有关事情,希望你能实实在在地配合我们,把问题查清。同时,需要向你讲明白的是,弄虚作假是要负责任的。”胡书记作了开场白。 今天这个阵势不同于往常。一进屋时,小伟就看见肖军在那和白主任讲解着什么。看得出来是一些复印件。但是什么?不知道。这说明了肖军正积极配合纪检委查处粮油经销公司呢。复印件说明了他们掌握着有关证据。胡书记的讲话,是锦里藏针,没有一丝的客气话。还警告自己要负责任的。他妈的,什么事都可最面的、最软的捏。小伟心里暗暗地骂着。 “行。我一定实话实说。知道的就说知道,不知道的,我也不能乱说。这点请放心。”小伟说着。 “好,那咱们就正式开始了。钱会计,你就先说说公司有没有什么问题?包括你个人认为的事?还有你怀疑的事?”白主任问。 “我是九四年接任会计的。到九六年公司解体。在我这一段时间里,我个人认为公司没有什么问题。以前的帐,我不知道有没有问题。我只能说我这一段。”小伟干净利落地说道。 “你是说什么问题也没有?”白主任见小伟一开始就把门封上了,于是,便加重了语气,向小伟施加点压力,追问一句。 “我是说我个人认为没什么问题。可能是我水平浅,不是科班出身,有什么问题也看不出来。”小伟果然有些拉松了。不在那么咬硬了。他接着说道“我当会计,是韩经理让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我只是看家望门的。韩经理和索燕菲长期在外,只是到月末回来,回来时,带一些票子给我,我在走走帐而已。我是不可能知道有没有问题的。”小伟辩解道。 小伟的态度,是预料之中的事。抓不住小伟的致命点,他是不可能说实话的。举报信中的事,他们一定都研究出对策了。所以,心急是不行的。得小火慢慢地炖,熬到时候了,火候到了,就会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了。 白主任起身到了杯水后,又回到自己的坐位上说“关于公司销往天都玉米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但九四年往后,公司就不怎么卖粮了。可能就几笔业务。”小伟说。 “帐是怎么结的?”问。 “是天都代理人到咱们这结算的。”小伟回答道。 “以前不是咱们到天都去结算的吗?”问。 “是的。轮到我这,就没有那么好的事了。”小伟抱怨着。 “你刚才说,九四年后,公司就不怎么卖粮了。不卖粮,公司干什么呢?”白主任问道。 “主要是炒期货。”小伟说道。 “炒期货是挣了还是赔了?”白主任问。 “赔了。”小伟答。 “炒期货动用的是什么资金?”问。 “局机关干部集资款。”答。 “资金够吗?”问。 “不清楚。”答。 “我听说公司炒美元是怎么回事?”白主任接着又问了另一个话题。 “那是九三年的事。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伟思路敏捷地回答道。 九四年以后的事,小伟一开始就封了门,说没问题。九四年以前的事,说不知道。这显然是有一定的准备。一问三不知,神仙也没辙。 白主任笑了笑,这种情形他见得多了。越是这样的铁板一块,越好攻破。因为他有个弱点,就是越想证明自己没问题,实际上一定有问题。关键是得找准问题的攻击点。小伟说不知道,是可能的。但仅仅是一点点。萧天他们是不可能让小伟知道的太多。但也不可能是一点也不知道。因为,帐毕竟得由小伟处理。否则,萧天不可能给小伟买房子的。至于公司不做粮食买卖是怎么回事,不太清楚,能和肖军无意中知道回扣的事有关吗? “钱会计,听你这么说,咱们的谈话是进行不下去了。九四年以前的事,你说不知道。九四年以后的事,你说没问题或是不清楚。这就全完了。当然,我们不是说你一定就得知道。但你总得实事求是地说啊!你能肯定说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吗?”白主任巧妙地把话扔给了小伟。那怕你说出一点点的肤浅的问题,只要你开口了,什么事就都好说。 小伟不上当。“那得我知道算啊。我不知道的怎么能乱说?那样对谁都不好。还容易给你们添乱。我业务水平浅,有不对的地方,希望你们多批评指点。”小伟嘴上客气地说着。 这个老狐狸。谈话进入了白织化的阶段。只有出重拳,才能击中要害。关于他自己房的事,他们事先一定安排好了。怎么样才能出其不意,击中要害呢?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轻易打出房子这张牌。应当继续施加压力,打掉他戒备的心理。让他认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同时,叫他明白查处的重点,不在他身上。如果积极配合,一定会宽大处理的。但如果你有意袒护、包庇,是要自己承担后果的。 “我提醒你一句,钱会计。”胡书记见谈话毫无进展,钱小伟不积极主动的配合。他十分生气地警告小伟。 “我们纪检委查处这个案子已经快二个月了。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是不会这么找你的。”胡书记说道。 “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伟仍是强硬地狡辩着。 “我们并不是逼你说知道不知道。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可你现在什么态度?没等问你什么,你就以前的不知道,以后的不清楚、没问题。没问题更好嘛,如果有问题,就应当解释清楚。这样对大家不是都好吗?”胡书记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看看钱小伟的反映。 小伟有点反映,不象刚来时那么紧张。但目光中仍透露出敌意的防备和不信任。 “好。公司的所有业务,按你说的没问题。那么谈谈你自己,你自己有没有问题?”胡书记见小伟有些松动的样子,决定趁热打铁,乘胜追击,不给他留下任何机会。继续对他本人施加压力。 涉及到自己了。小伟的心,一下子紧缩起来。他自己心中十分清楚自己房的事被肖军举报了。自己的房,背着萧天搞了点小动作。萧天原先答应借二万元解决房子的事,因为局机关都是这样解决房子的。在帐上体现借二万元钱,房照可以办自己的。这次房改,其中一项就是公私合买的,可作为购房补贴处理。但自己购房时,还没实行这个政策,自己做帐时,没有体现挂帐,就核销了这二万元。并落上自己私人的房照。问题就出在这里。这还不算,自己买房带支票去房产所时,又私自多花了四千多元,没请示韩经理,自己偷着一并核销了。他明白这是贪污。所以,他一听说有人举报了,而且还涉及到自己了,就开始寝食不安。早早准备出五千元钱,以防不测。另一方面,他又心怀侥幸,抱着能蒙就蒙,能混就混的念头。他知道,举报的矛头,不是针对自己的。抓自己的事,无非是为了从自己这个会计身上打开缺口。所以,他只能硬挺着,什么也不能说,实在不行的话,就抓住萧天和茂祥他们替自己辩护,他们不可能不替自己说话的,自己毕竟做了几年的会计,多少还是知道点小事的。再说了,只要他们承认自己那四千元钱是他们同意的,自己就不能被抓住贪污的罪名。没犯法犯罪,我怕谁? 真正的恐惧,不在外表,而是来自内心。小伟的一问三不知,表明了他自己内心的恐惧和不安。行为上表现的粗旷,并不代表自己的内心。只不过是色历内荐,想证明自己没什么事而已。 胡书记不轻不重的话,打碎了自己的幻想,他明确告戒自己,要想想自己有什么问题没有? 小伟沉思着,神情沮丧,刚才的傲慢神气一扫而光。这怎么把我抓住了?那帮人贪那么多,捞了足够下辈子也用不完的钱,都没什么事,我不过是一个房的事,多报了四千块钱而已。纪检委不去弄他们,怎么倒弄起我来了?这是怎么回事?看来那帮人当初给我解决房子时,就留了一手。小伟恨恨地想着。 “考虑好没有?”白主任见小伟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 “我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别人的事,我也不知道。我这会计是人家两任会计不稀干了,我才接任的。人家能让我知道什么?能让我知道个啥?这么地吧,你们查了挺长时间了,有什么问题?你们问就行,我知道的,我一定如实回答。我不知道的,我也不能乱说。” 小伟明白了,到这里一问三不知,首先是一个态度问题。是一个合作与对抗的问题。这么对抗下去,人家能让吗?别忘了,人家代表的是谁? “好。你就先说说冲玉米库存的事吧?”白主任提问了。 “冲玉米库存,就是在公司解体之前有几笔业务。没什么问题。是很正常的业务问题。”小伟说道。 “为什么要冲呢?”白主任不理会小伟说的正常不正常,他只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冲? “公司以前购的玉米,上了帐,进了库存帐。公司解体后,这部分玉米没销出去,所以,就退还给人家。业务上,只好作冲出处理。”小伟解释说。 “玉米在那?”白主任盯住不放地问。 “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公司的玉米,大部分是政策指标粮,指标批到那,粮食就在那。”小伟说。 “那么,我打个比方说,咱们到商店买东西,得付钱吧?后来,我不满意这件东西,又去商店把这件东西退还给人家,人家是不是得返给咱们钱啊?” 白主任边说边用手把桌子的茶碗,比做东西来回挪动着。 “这对。”小伟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现在把玉米退回去了,在帐上体现冲库存,这行。那么退回的钱呢?”白主任一点点地逼其就范。 “当时也没花钱购买。所以,冲的时候,也就不涉及现钱。、、、、、、、” “没花钱购买,你怎么入的帐?”白主任不待小伟说完,马上追问道。 “入帐挂在往来上,表明欠人家的货款。冲回时,这面冲库存,那面冲往来。不涉及别的。”小伟解释着说。 “挂在那个往来上?”小刘插了一句。 “天都往来上。”小伟说。 “玉米又不是从天都买来的,挂它的帐户是怎么回事?”小刘翻到那本帐页,问道。 “只是为了方便,不愿另立户头。麻烦。”小伟说。 “好,我给你念一下你作的会计分录。你在红字冲借方库存玉米13465吨,同时,又红字冲贷方库存玉米为11265吨。你冲借方玉米库存是退回玉米数。你冲贷方玉米库存是怎么回事?”小刘问。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了。大概是冲以前的销售吧?”小伟不敢肯定,模棱两可地说道。 “这个事,我希望你能实事求是地说一说。”白主任见小伟又要推脱,于是,紧逼了一句,就让你自己说。 “那就是冲销售了。”小伟没细考虑业务做的对不对,因为没别的选择,顺口胡说道。 只要你开口说,没人去理会你说的对不对。过后在推敲你话的真伪。 “销售帐上怎么没有呢?”小刘问道。 “公司九六年基本没卖什么。所以,就没建销售帐。”小伟说道。 “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么个情况,你冲借库存玉米是13465吨,又相映地冲贷方玉米库存11265吨,也就是相映地减少了玉米库存,这是怎么回事?”小刘问道。 “这有什么问题吗?”这个事,小伟的确没想过。 “因为这么一冲,相应地减少了2200吨玉米。你又没作销售。我查了一遍关于玉米销售的事,的确是没有销售,那么这2200吨玉米是怎么出去的?”小刘摆出问题的症结。 小伟没有知声。这个问题没在举报之列。当时做冲库存玉米时,自己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数字是韩萧天提供的。因为不涉及钱的事,自己也就没在意。所以就没想那么多。小刘这么一问,的确,这笔业务是那门子业务呢? 这可怎么说?说了能不能和萧天说到一块去?他犹豫着。这个事,真的不好说。 小伟站了起来,过去看看帐上的记载。一点不假,就那么清请楚楚地记载着。 “我想不起起来了。”小伟采取拖的战术了。准备回去和萧天说说看。 “帐是你记的。传票也是你起的。你根据什么弄出这么个数字来?这些还用想吗?”白主任不容小伟拖下去,他紧紧地追问着。 小伟不知声,装做努力去想的样子。拒不回答这个问题。 这么耗下去可不行。白主任看了看表,又看了看胡书记。胡书记会意地点了点头,这时候是关键的时刻了。是突破与否的时刻了。应该出重拳打击他侥幸的心理了。 “想起来没?”白主任仍是不紧不慢地说道。 小伟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想起来。 “钱会计,这个事你要好好想想,帐是你做的,你要是说不清楚,别人能说清楚吗?我想,你一定明白,我们会把这个问题调查清楚的。”白主任适时地增加了压力。 小伟仍不为所动。他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的事,千万不能瞎猜测,否则会惹麻烦的。 好,撂下你的,放下我的。我看你什么时候能想起来。我先打你一下,让你认识认识我们是不好糊弄的。 “这个问题,你先考虑着,什么时候想好了,你再找我们。我问你另一个问题,你的房是用什么钱买的?帐是怎么处理的?”白主任认为到了该揪他的时候了。 “我的房是公司给我买的。”小伟谨慎地回答。 白主任和胡书记等人都不知声,等着小伟自己继续说下去。但小伟也不往下说,在那等着他们继续提问。白主任只好说道 “你继续接着说,钱是怎么处理的?用什么钱买的?” “钱是粮食局答应给的。用经理任意金核销的。”小伟说道。 “答应你多少钱?有没有申请批件什么的?”问。 “答应给两万。没有批件。粮食局这几年都是这么办的,不光给我自己的。”小伟试图说明自己没有例外。 “是给两万?还是借两万?”白主任加重了语气,暗示这是两个不同意义的词。 “给两万。”小伟当然明白这借和给的区别。答应给两万的话,房照落自己私人户头就不犯病。否则,恐怕是不太好说。 “谁答应给的?”白主任明知道小伟在撒谎,却仍在慢条斯理的问。 “韩经理答应的。”小伟只能这么说。 “平白无故给你个人两万,他们得弄多少钱?”白主任故意试探着问,看看小伟有什么反映。 “他们都有房,他们都没给。”小伟十分清醒地说。 “别人不觉得吃亏吗?给你的可是钱啊。”白主任不耐其烦地说道。 “这是领导的事了。这些人中就属我最困难。领导照顾我,我是知道的。”小伟表现出十分感激的样子来。这可真是老油条了。白主任真的有点生气。这么简单的事,这么浅显的道理,他竟还在绕弯子走,还在敷衍着你,不认帐。举报信中说是韩萧天为堵住你的嘴,才给你个人买房。否则为什么不给别人买呢?就算他们现在有房,但每人两万元现金,还是可以的。最突出的事实就是帐上明明是你自己多报销了五千元钱,韩萧天为什么不管?你钱小伟有什么胆量敢这么做?你这么做了,别人为什么连说都不敢说呢?我们并没说你贪污什么的,,你怎么还推三倭四得的呢?不拿住你,你是不会老实的。于是,白主任绷紧了脸,端坐起来。用比较严厉的口吻说道 “谁给韩萧天经理这么大的权力?从公款中,说给谁两万,就给谁两万!这钱到底是借的还是给的?你说清楚了。把话说准了。这个问题是有后果的。” 小伟的额头上冒出了汗,他心中发虚,不知怎么回答好?屋子里静了下来,大家都屏住呼吸,看小伟做出怎么样的反应? 、、、、、、 “你听说过参化制药厂某厂长购房的事了吗?”见小伟不知所措地僵在那里,白主任知道在继续追问也是没有用的。他就是不说话,你能有什么办法?于是,他叉开话题,做出很随意的样子,从侧面敲打着他。 “没听说过。”小伟说道。 “他就是从厂里借了两万元钱,买房后。办了自己的私人产权,并把那两万元核销了。买房本就没什么大事,尤其是现在房改,公私合买的,都一并核销了。但你购房时,是不行的,你用公款买房,落你个人私有财产,就是贪污。前两个月,这个厂长被查处了。撤销了职务,并被判缓。检察院就是按贪污处理的。不要以为是领导答应的就好使了,一样可以按合伙贪污论处。”白主任举个和小伟类似的例子,让他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小伟怕的就是这个。所以,他才拼命地不承认是借的,就说是给的。但白主任说经理有什么权利给?可以按合伙处理,这可怎么办好? 给两万元钱买房,根本就是不现实的事。粮食局这几年采取的是借资两万,产权各半,房照必须交给粮食局保管。白主任在查这个问题时,以摸清了粮食局分房的惯例。还从没给过谁个人钱的例子。这次县里房改,有个规定是公私产权各半的房屋,公产部分按住房补贴给了个人,允许办理个人房照。九五年还没有这个规定,你钱小伟你是在自欺其人吗?谁信? 但小伟就是不松口,咬定了是给的,不是借的。 “这个事你说准了。”胡书记见小伟态度坚决,知道是攻不下来了。于是说“从帐上看,你核销的不只是两万元。这是怎么回事?” “那四千多元是我借的。”小伟承认这点,显然是在避重就轻。 “经谁批准借的?”胡书记问。 “请示了韩经理,韩经理答应借的。”小伟说。 “那你怎么核销了?”白主任接着问。 “当时我没有现钱还这笔钱。我想等我把自己的平房卖了以后,在还上这笔钱,所以就核销了。”小伟狡辩着。 “可公司早就黄了,你也没还啊?!”白主任继续问道。 “那没什么,有帐不怕算。钱我早以准备好了,由于公司解体的突然,事又挺多的,还没顾上还。”小伟还在狡辩道。 “现在还,性质能一样吗?”白主任问。 “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你们看着办吧,该怎么定性,就怎么定性吧。”小伟表现出很无奈的样子来。其实,他很明白,新刑法规定贪污金额在五千元以上,才够立案的。少于五千的,就算是贪污,也够不上立案的。他就是认贪污了,也不能把他怎么地,大不了退钱。 还真就没镇住他。这多少有些出乎意外。胡书记和白主任瞧了瞧,知道再问下去也是没有用的。从钱小伟这,就能看到找韩萧天落实问题时的难度了。钱小伟嘴在硬,也不得不承认贪污了四千六百元的事实。至于怎么处理,以后再说吧。 白主任问做记录的秦明“都记录好了吗?” “完事了。”秦明把询问笔录递给了白主任。 白主任看了一遍,又递给了胡书记。胡书记仔细地看了一遍说“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情况了,让钱会计看看,对不对?对的话,签个字。” “钱会计,你看看,记录的和你说的有没有出入?”秦明说着,从胡书记手中拿过笔录,递给小伟看。 能记错吗?不能错。签字吗?不能签。有些事得马上找萧天去落实一遍。不签字,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地。于是,小伟说道“我一会看看。”接着又问“这楼上有厕所吗?” “二楼西侧是男厕所。”秦明告诉他说道。 “我上趟厕所,一会回来。”小伟字没签,起身出去了。 胡书记和白主任他们,等了半天也没见小伟回来。让小刘下去看看,小刘回来说,早没人了。原来,小伟是借上厕所之机溜了。 “相不相信?我敢打赌,钱小伟一定是去找韩萧天和索茂祥了。”秦明笑着要和白主任打赌。 “这小子,真他妈的不想好了。”白主任气得骂了一句脏话。忙活了半天,人家连字都没签,溜了。这是什么事? 小伟借尿道跑了。的确是奔萧天家来了。他跑上四楼,敲了半天的门,屋里没有人。小伟是心焦气燥,他知道,弄不好就会把自己抓住了。弄不出别人的事,反倒把自己逮着了,自己岂不成了替罪羊冤死鬼了嘛。这事得和萧天说清楚,别让我占了这么点小便宜,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倒霉的事自己不能就这么认了。小伟在门口又等了半天,仍不见韩萧天家有动静,知道萧天一定是不在家。可错过了今天,明天纪检委能放过自己吗?实在不行的话,去找茂祥局长说说这个事吧,别你们都躲没影了,没人管我了,我也是不好惹的。抓不住你索茂祥,我还能抓住你姑娘索燕菲。小伟想到这,他转身下到了三楼,找茂祥局长去了。 是茂祥局长开的门。正巧,萧天就在茂祥家里呢。看来也是正在研究下一步工作怎么办呢。见小伟铁青着脸进了屋,就知道一定是有事情发生。因为小伟的脸,黑黑的,阴沉的吓人。 “出什么事了吗?”茂祥把小伟迎进门后,问道。 小伟没知声,他自己找地方坐了下来。从萧天手里接过递上来的香烟,点上。然后长长地吸了一大口,慢慢地缓过劲来。 “我是从县纪检委那里跑出来的。”小伟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有这么厉害吗?这句话吓了萧天和茂祥一大跳。这么快就采取强硬手段了吗?不能吧?纪检委是不可能用那种手段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萧天不放心地问道。 茂祥起身倒了杯水给小伟,小伟接了过去,一口气全喝干了。这才想起来,到纪检委一天了,连杯水都没人给。真他妈的损。小伟恨恨地骂道。 “今天纪检委找我问了两个事,一个是冲玉米库存的事,一个是我房的事。”小伟缓过气,慢慢地说道。 “玉米库存是怎么回事?”萧天不放心的是这件事。至于小伟房的事,没什么大问题。而冲玉米库存的事,没在举报信之中,所以,萧天有些着急。 “说是借贷对冲库存,有二千二百吨玉米冲没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我什么也没敢说。”小伟有些不满地看着萧天,心说;你防备着我,不让我知道,这回就让你自己去说。你自己去解释吧。 “不就是公司解体前,把入库的玉米退还给人家做冲出的那一块吗?”萧天问。这件事,茂祥局长是知道的。 “是的。当时数字是你给我的,我也没在意,现在他们仔细核对了一遍,发现对冲过程中,多冲出了两千二百吨玉米,而那年公司没有玉米销售,这两千二百吨玉米 第四十八章 小伟的举动 小伟的举动,极大地刺激了纪检委的自尊。他们多年来从没遇到过这种事。小伟的举措,使他们清醒地认识到在粮食局这起举报案件上,今后工作的难度有多大。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小伟不至于潜逃。他一定是去找茂祥和萧天他们商量对策。今天的问题,就是两个,一个是对冲库存问题。多冲出的玉米没作销售,玉米却没了。另一个就是小伟房的事。这两个问题都是块硬骨头,啃下这两块骨头,他们就可能溃散。对此,专案组是充满信心的。但他们没料到小伟在最后关头,借尿道逃之夭夭,溜了。真令他们目瞪口呆、哭笑不得。这仅仅是开始。今后呢? 下班时间早已过了。专案组的人没一个人动弹的。他们呆呆地坐在那里,谁都不吱声。也没心思说别的。他们反复思考这种情况的每一种可能性,小伟是心虚害怕?还是依仗他们的势力,狂妄自大不把纪检委放在眼里?是逃避责任不敢签字?还是急于预谋串供?、、、、、、、每一种可能都有。 “这事挺突然啊。”胡书记打破了沉寂,笑着自嘲地说。 “这个老钱、、、、、、”白主任不知说什么好,小伟把他们晒在这里,自己溜了,这是什么事?众目睽睽之下,这点面子都不给、、、、、、 “咱们这么整不行。咱们问一个,人家马上回去核计一个,最后什么事不都是子虚乌有的事了吗?一句话,韩萧天把事办了,索茂祥以粮食局局长的身份说他知道这事,把责任揽过去。他代表粮食局的。你能把他怎么地?他们已经退休了。在说了,他们也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秦明到底是年青,火气大。 “这件事也是一个好事。”胡书记缓缓地说道。“他提醒了咱们下一步的工作该怎么做。这是咱们在这里说,举报信中涉及的人和事,通过咱们这一段时间的检查,除需要外调核实的,事是基本都存在。之所以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主要是我们对他们的实力估计不足。我不说你们也都知道,茂祥局长、哈局长等人的社会势力。他们的社会势力很大,大到了可以不把我们纪检委放在眼里。大到了本应由县检察院刑事侦察的案件,推到咱们这里来,弄个什么行政检查。没查出问题,皆大欢喜。查出问题来,大不了退几个钱,给个行政处分完事了。你不能把他们怎么地。他们已经是回家的人了。尽管如此,我们也不要气馁,我们一定要以事实为依据,用事实和他们说话,看他们在事实面前能张狂到那里去?这个案件,好在县委席书记非常重视,大力支持我们把案子查清、查实、查到底,查个水落石出。咱们就应该有信心把这个案子办好、办实、办彻底了。下一步的工作,首先得向县委席书记汇报一下案件的进展情况,包括今天出现的这个局面。准备加大力度,全线出击,再不给他们一个喘息机会。工作组还分两个组,把责任人和主管领导一并调来,分两处同时核实同一个问题,然后,签字画押。让他们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胡书记斩钉截铁地说道。 第二天,原计划继续找钱小伟核实另外几个问题,被小伟的溜号给打乱了。上午由小刘和秦明继续查帐。胡书记和白主任向县委席书记作汇报,并请示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胡书记简单地汇报了工作进展情况后,便由白主任汇报案件的查处情况。先从举报信中所列及的倒卖国家政策指标粮、集资利息、炒美元股票、炒期货、购房落籍等问题进行了汇报。末了说道 “从查帐方面看,有些事是存在的。但核实起来比较困难,比如天都玉米销售回扣问题、挪用公款问题、购房问题,核实起来难度太大。主要难在我们的手段方法上,不同于公检法等部门的强制手段。你象昨天我们找钱小伟会计那样,不等结束,人溜了。你能怎么办?”白主任无奈地笑了笑说道。 席书记很认真地听着,记录着。这些事,听起来有些吃惊。说心里话,原先自己也存在着一种被分流人员不满,夸大其辞,望风扑影地乱告。现在看,不敢说是夸没夸大?但绝不是望风扑影的事,而是有事实存在,性质怎么定的事了。 “还有什么吗?”见胡书记和白主任不说话了,席书记放下手中的笔问道。 “暂时就查到这么个程度,有些事还需要进一步核实。”胡书记回答道。 席书记没吱声。他长时间地沉思着。从纪检委汇报的情况看,他有一种预感,十有八九或十有五六的事是存在的。从哈局长找自己那天起,他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他知道自己是从外地调过来的,无亲无故的他们能找上门来,何况是本地有亲带故的呢?这些事,别说十有五六,就是十有一二,也是件不小的事。这个案件绝不是孤立的,从省粮食厅批出政策指标粮这一点看,涉及的面要很广,涉及的人和涉及的层次要很多很高。这封举报信是自上转下的,自己肩负的责任使命是很大的,不能掉以轻心啊。 “我说两句。”席书记收回自己飞驰的思绪,缓缓地说道“从你们汇报的情况看,说明你们这一段时间做了大量的工作,工作是富有成效的。查出来大量的问题。做出了很大成绩。因为我知道查处粮食局举报的事,是一项很艰难的工作。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找你们去说情,我估计会有的。因为我这都有人找上门来,何况你们是本地人呢?正因为如此,你们克服了人情等许多关口,查出了这些问题,能不说是有成绩吗?!粮食局这个案子,在我县是很特殊的案件,但从全国的情况看,是一个极典型又极普通的案子。你看、、、、、、”席书记说着,从桌子下面抽出本刊物,翻到那页念道“让钱兜鼓起来,于是乎铤而走险者有之;巧取豪夺者有之;贪赃枉法法者有之;幕后交易登堂入室,以权谋私大行其市。先是”翻牌公司“开恶例,将政府机关的权力职能摇身一变摆上柜台。另一些机构无牌可翻,但也动起了脑筋,将份内天经地义应尽的职责也破天荒地搞起了有偿服务、、、、、、”他又翻过一页继续念道“伴随着公司热的退潮,脑肥肠满的官倒拎着数十数百万的钱箱心满意足地退场了。但紧接着发热的中国又刮起了股票和房地产热,这一回粉墨登场的是财政金融界的某些人士,近水楼台,易如反掌,违章拆借大额资金,从中吃回扣者有之,高利率集资,炒买炒卖,挪用公款,爆炒股票,地皮、、、、、、” 席书记放下手中的刊物说“你说说所有这些和我们现在这个案子是不是很相似。先是成立翻牌公司,倒卖国家政策指标粮,后是高利率集资,吃回扣。接着炒股票,炒期货。那一样他们没干?可最后倒赔了近二百万,谁信?来找我的人说那时候政策宽松,大气候所至。那不假。市场经济允许你可能是赚了也可能是赔了,这并不重要。主要的是钱揣谁兜里了?举报信中所说的如果是子虚乌有,他们不可能那么心惊。如果事实存在,他们该做如何解释?我知道你们工作很难,我可以代表县委向你们保证,下定决心,下大力气,一定把这个案子查清、查到底。我全力支持你们。这一点请你们放心,不要有顾虑。这是我要说的第一点。第二呢,要讲究方法和手段。从这个会计半道溜了,说明今后的工作难度是很大的,要有一定的阻力。因此我建议你们先易后难,先抓住尾巴,让他们动弹不得,才好下手抓他们。你象房的事,最后不管你是说借还是说给,性质是可以认定的嘛。再有你象高息集资的事,钱从那来到那去了?高息是用什么钱给付的?象这些事,你们要比我高明的多了,我也就不多说了。总之,有什么困难,及时找县委。” 第四十九章 给自己留条后路。 整个一个下午的时间,萧天接连打着电话找鲁玉贞。天刚抹黑,鲁玉贞来到了韩萧天家。萧天开门后便阴沉着脸坐到沙发上抽烟,没有一丝一毫的热情。明显可以看出他心里有事而烦躁不安的样子。鲁玉贞换鞋进了屋问“什么大事这么火急火燎的?我晚上有个应酬也去不了啦。”一看萧天黑着脸,便不在说下去了。她原以为萧天找她来是为了温存消遣一会。她知道萧天这个时候是孤独寂寞的,是需要女人来温存的。冬天的夜是漫长的,有的是时间来温存,干吗打这么多电话来?连什么事也不说。现在见萧天这个架势,知道事绝不是那么浪漫诗意的,一定是有什么事找自己。萧天忧郁的样子让鲁玉贞很难过,她轻轻地走到了萧天身边,陪他坐下后问“怎么啦?” 萧天把手中的烟往烟缸里捻了捻,问道“你找没找肖军?” “他没上班,我上那去找?”鲁玉贞不解地说。 “他家不是有电话吗?你不会打电话找他吗?”萧天的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气汹汹地说道。 “怎么?我还得亲自去请他呀?”鲁玉贞生气地反问道。 “都啥时候了,还顾得上这些吗?昨天小伟到纪检委去,看见肖军在那跟人家核计什么呢,小伟去了后,肖军就走了。小伟也不知他跟纪检委说些什么。但昨天问小伟的事,小伟最后连字都没敢签就跑了回来。从查问的情况看,纪检委问了一个对冲库存减少玉米的事,凭纪检委那伙人的水平,是查不出来的。指定是肖军在那弄的,这么下去怎么行?”萧天忧心忡忡地说道。 “举报信上有这条吗?”鲁玉贞不记得信上有这条。 “信上没有。九六年帐是小伟做的。肖军是不可能知道的。但这一段时间谁能保证他不到纪检委去查看呢?我估计是他帮人家查的。现在还不抓紧时间让他上班,让他继续胡弄什么呢?最起码的上班后,他知道他归你管,他就可能有所顾虑的。你在跟他谈一谈,答应他点条件,有什么了不得的,非得让他把咱们弄出事才好啊?这件事,咱们不就是吃这个亏的吗?要知道这样,撩骚他干什么?弄得自己这么狼狈。” 萧天显然是在生鲁玉贞的气。因为早就让鲁玉贞找肖军劝劝,并让肖军尽快上班。谁知鲁玉贞不肯掉面子,见肖军不来上班,也就没主动找肖军。同时他也反省这件事的因由。怨谁呢?他恨恨地想着。 “那好。我明天就找他唠一唠,让他赶紧上班。”鲁玉贞知道了要面子不是在这个时候要。现在是不要面子才能保住面子。肖军是没面子了。谁都知道他被分流了,被撵出粮食局了。所以,他才不管这些呢。自己和萧天他们,也只好掉面子了,顾不了许多了。 失眠是件痛苦的事。偶而失眠可能是来自过度的兴奋或忧虑。长时期的失眠,大多是来自忧虑不安而彻夜难眠。长此下去会造成心理、生理的生物紊乱。这真应了一句“没作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的谚语。亏心难寐啊。 冬天的夜,漫长又漆黑。今年的雪下个没完,隔个三五天就飘一回。到了夜晚,幽幽的街面,无力微弱的光映着白雪闪现着黄色的柔光。在地上灯柱周围划出有限的光圈。人走在街上,踏着还没踩实的雪,吱吱呀呀的。行人多没在意,而失眠的人听起来却烦躁不安。上半夜睡不着,看看电视。尽管是无心去看,但也只有这电视可以打发这孤独寂寞的长夜了。到了后半夜,烧锅炉的风机声,送暖的水流声又在次轰鸣起来。心理健康的人慢慢会习惯这一切的。在恬静夜色中,伴随着机鸣的催眠曲熟睡。 萧天失眠有多长时间了?他自己也不记得了。从八月份开始听到肖军被分流下岗、停止工作、停发工资时,他兴奋的一连几宿没睡好觉。他太开心太兴奋了。他种下的种子终于开花结果了。事不是我整的,你肖军怨不得我。恨,你就恨现任局长去吧,恨粮改去吧。这真是天意啊。尽管如此,萧天他还是有一丝不安和恐惧。他知道肖军被逼到这步,是不可能轻易算完的。他在恨别人的同时,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因为肖军在没粮改前,就放出风说,等他自己工作安顿以后,马上开干算公司的帐,算不明白就举报。正因为如此,自己和茂祥局长才拖着他,不给他结帐算帐。没让他稳当消停。现在这个时候,他能消停了吗?萧天时而兴奋,时而忧虑的情绪,着实让他不安,他静静地观察着肖军的每一步举动,分析着每一种可能。假如说最初是忧虑和兴奋融合在一起的时候,待听说自己被举报并亲眼见到举报信的时候,则是恨和恐惧交织在一体了。任你是什么事,也无法让他兴奋起来。这时候他隐隐地后悔当初没处理明白这件事。为什么没处理明白呢?就是根本没瞧得起肖军,结果吃这么大的亏。现在他除了分析、推脱、解释每件事的来由外,当然是解释举报信上的事。他总得先编造出各种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行为。他知道他解释的事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但事必须得有个说法得有个准备才行。要让别人相信的事,必须自己相信才行。 现在他是什么事也进不到脑子里去了。满脑子除了帐还是帐。收人家的,给人家的,自己的,别人的。天都的粮食,西林的股票期货,自己能不能逃过这一劫?逃不过去怎么办?现在跑行不行?往那跑?所有这些问题,折磨得他怎么能睡得着觉?到目前,事情远远没有头绪,他就觉得自己快要完了。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整个人都要夸掉了。人也消瘦了许多,原本就象刀销的长脸,变的颧骨突出眼窝身陷。象电视剧《射雕英雄传》里的梅抽风。冷眼一看挺吓人的。假如还能称他是一个活人的话,那只是他那顽强的意志和坚持复仇的精神在支撑着他生命的延续。他报着宁可蹲五年大狱,绝不放过肖军这狂妄小子的信念。只要自己不夸,十年报仇不晚。 生活中的许多事,实在是无法解释清楚的。当我们仍冠以人的时候,往往就会被人的良心所欺。你的善良别人不以为是善良,认为你是软弱可欺。而无知的狂妄,则会被人认为是有魅力有胆魄的人物。有的时候我们很难说清什么是理性的社会?道德及传统的道德约束的是谁?假如你把这些人比做兽的时候,你就会对你所不惑的一切,用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来解释的话,你就会心有所安。狼是要吃肉的。羊终究是要被吃的。不论是人吃还是狼吃。 肖军的举报,从那一方面看都是合乎情理的。没有国家的富强,那有百姓的乐业。贪官污吏被清除掉,于国于民都有好处。只有那些蛀虫不愿意罢了。即使我们不冠以那么高的思想境界,反过来说,肖军得罪谁了?他们为什么要往绝路上逼肖军呢?你萧天有复仇的怒火,可曾想到肖军有没有怒火呢?他们不管那些。大人怒,可屠城遍野,小人怒,只能唉声叹气。这倒成了他们的逻辑?殊不知小人怒不惜命乎!那么腐败使国家怒呢? 其实肖军的内心也是紧张的。他知道自己是孤立的,是在孤军奋战。他面对的是一个根深地固的、错综复杂的人事权力交织在一起的势力集团。能战胜他们吗? 这天,肖军刚刚起炕,趴在炕上写着申述材料。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话筒那头传来一个压着嗓子,深沉而又尖锐的女人声音 “是肖军吗?干什么呢?”是鲁玉贞打来的电话。 “是鲁经理呀,没干什么,才起来。”肖军敷衍着说, “怎么还不上班呢?在家还没呆够吗?”鲁玉贞笑着问。 “我早就想上班。”肖军慢慢地说道。没呆够这句话让肖军很反感。 “没事就来上班吧。这一段时间挺忙的,上班也能照应着点。”鲁玉贞很平淡地说着,听不出她有什么意图。但她一定是有目的的。否则她是不会主动找肖军的。 能有什么事呢?肖军想着。除了纪检委的事,还能有什么事找自己呢? “我这段时间上不了班。”肖军不愿多说什么。既然工作停止这么长时间了,工资又停发的这个月底,干吗要去上班呢? “你还有什么事吗?”鲁玉贞显的很关心地问道。 “没大事。就是纪检委让我在家等着,不定什么时候找我。所以我走不开。” 肖军话语轻松地说着,他明显是想刺激刺激他们的神经,告诉他们一声,现在对肖军来说,上班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想帮纪检委查帐。这话是鲁玉贞最不愿听到的坏消息。但她又不能明说,只好说道 “上班来也一样。让纪检委到单位上找更方便。” “是一样。”肖军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我工作停止这么长时间了,工资也停发到这个月底,班上也不缺我一个人,我现在到那都是多余的人,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再说吧。” “那也行。过些日子我在找你。”鲁玉贞见肖军的态度十分坚决,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肖军一定是在那较劲。所以,也就不强迫肖军来上班。她自己的目的是间接的提醒肖军一下,你归我管?你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第五十章 钱小伟房子的事 哈局长和茂祥局长原计划分头去找各自的关系人介入这场检查,替自己说情,达到网开一面的目的。但始终没有成行。一个原因是没准备钱。求人办事不花钱行吗?给公家办事还得花钱送礼,何况是求人办个人的事呢。而且是办这种有风险的大事。不拿钱是说不过去的。拿少了怕是拿不出手的。哈局长上次拿五千元钱到白主任那,没送出去,她反省自己时,不认为是人家拒收,而是明显的拿少了。因为你涉案的金额上百万元,你求人家照顾才拿五千元,傻子才见钱眼开收你那么点钱,为你冒那么大的风险呢。所有的这部分花销,应该由萧天出钱。但萧天不甘心,始终报着一份侥幸的心理希望着。没有什么东西比侥幸的希望更执着的了。包括茂祥局长在内,他也想看看事情能弄到什么地步?至于求不求上面的人?得看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他们知道,求的人越少越好。人多不见得好办事不说,花销还要多。求人的层次越高,级别越大,说话才更有份量,安全系数就越高。同样钱的花销也就越不可想象。这就如我们生活中请人吃饭一样,小老百姓到小馆子搓一顿,烫上一壶老烧酒,弄三个四个小毛菜,谈谈心,说说事,侃侃大山,吹吹牛皮大话,末了,一句话,有事知声,好使。我包了。一结帐,四十五十的,挺好,吃的不错。你现在请领导吃饭这样行吗?一顿饭不花个三千两千的,你敢开口说话求人家吗?大领导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来吃饭坐坐,不过是个借口,是给你提供一个场所一个锲机罢了。既然不在乎吃喝,面对着轻歌曼舞青春年少的淑女,卡拉ok金曲,撩人情思的包房,你应该明白你就是来花钱的。人家高兴了,在高潮中才会答应你的请求。所以,不到这个层次,没达到十分必要的局面时,是不能求这个层次的人。最好就是少花钱多办事办大事。 纪检委他们真能沉的住气。除了刚开始找的几个人外,就没再找什么人。事情进展到什么程度?查着什么问题?萧天他们一无所知。他们把举报信中涉及的事已全部勾通预谋好了,可纪检委就是不找他们问,不找他们谈。使他们心中没数没谱而心虚发慌。想想看,在恐惧中,在胆战心惊中过日子,该是种什么滋味。 这次小伟跑回来后,他们一下子认识到了事情的紧迫。纪检委之所以不找他们,是纪检委要下决心查办此案,是在精心选择突破口,要实实在在地查下去了。到那时再去求人家说话,岂不是太晚了吗?应该及早行动,请人赶紧介入检查吧。但是,还未等他们确定什么时候找人时,纪检委通知他们明天到县纪检委去,有事需要核实和调查。这着实吓了他们一大跳。因为这次找的人很全,有哈局长、茂祥局长、新伟书记和韩萧天。 当天晚上,哈局长打电话把茂祥局长和萧天找到自己家里来,因为有些事新伟不知道,没有介入,所以就没找新伟书记过来。大家落座后,哈局长说道: “事到如今,县里没有一点松动的架势。原先想等等看,能把工作做到家里,就不惊动上面找人了。现在看是不行了。从询问小伟的问题到今天通知我们到纪检委去,表明一个问题,就是纪检委准备打开小伟的缺口,抓典型。我上次和你们说了我找席书记的经过,席书记模棱两可的话,似乎掌握着纪检委检查的进度,很认真的。这大概是大气候所至。你们都知道现在的电视、报刊里都在抓粮食改革中暴露出的问题。席书记从市里调过来的,工作局面还没打开,有可能借这个机会抓我们几个倒霉的。我们有没有问题?这我不用说。实实在在地说,举报信上涉及到的几个问题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我可以肯定地说,这些问题不涉及我的问题。我所知道的只是最初公司成立时,我们划转的政策指标粮问题。”哈局长顿了一下,看了看茂祥和萧天。 茂祥和萧天都很紧张。他们不知道哈局长究竟要说什么?从这几句话的意思看,哈局长似乎有逃避不在介入的意思,也不希望别人牵扯她的意思。如果是这样,说明问题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人家姑爷毕竟是县检察院的检察长,消息来源要可靠真实的多。那么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哈局长见他们二位都不吱声了,说心里话她是很生气的。从举报信上看,自己牵扯的不过是个政策问题。而政策问题是经局领导班子集体研究定下来的。况且也请示了当时的县委书记现在的市委副书记江枫。也就是说,从那面查,自己也没多大问题。举报信上的问题很多,金额也很大。如果事是真的话,自己一点好处没捞着。出事了,倒把我扯上了。所以哈局长十分生气。最可恨的是举报信中抓住了孟如雪,这才逼得自己没办法,不得不出头。否则,哈局长真的就不可能管这档子事。 “我离任后的事,实实在在地说我是不知道的。我在任期间的事,我想我能说明白说清楚的。不仅如此,我还有必要到市委找江书记出面作证,介绍和讲清当时的时代背景和经营情况。后期的事,我不知道,我也不能乱说。现在纪检委找我去,我认为我没必要去见他们。既然县委有意去查,纪检委就不可能听我解释的。所以,我想我明天去市委找江书记,把这面的情况和他讲清楚。我走后,你们可以跟纪检委的胡书记和武书记私下里说我去市委的意图。至于别人就可以说是我有病不能来了。另外,还要把当初成立公司的有关批文找出来,抵挡一下,找出合法的理由和根据。该找的人一定要找了。不能再挺了,尤其是萧天你自己。”哈局长看着萧天重重地说道。 萧天明白哈局长的意思。地方上的事,自己的势力除了能搬动他们二位外,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实力。哈局长所指的不过是省里铁利的那些哥们朋友,要他们出面帮忙而已。 “是的。我回去马上联系他们。”萧天点点头说着。 “咱们这么多年没和人家联系了,这次去怎么和人家说呢?尤其是这种事?”哈局长有些为难地征求他们二位的意见。 既然想去,自然就会有话说。哈局长言外之意是说求人家办事怎么好空手呢?萧天和茂祥面面相嘘,他们明白哈局长的意思,即使她不说,萧天也是有准备的。关键是多少的问题?多或少并不代表人家肯不肯出面说话。要知道这里承担的是风险。这种事涉及到法律公正的严肃性。除了权力可做为筹码外,有什么东西可与法律抗衡呢?法律是公平的。可为什么又有如不服本判决,可在一定期限内向上级部门申诉呢?所以说,公平的天平也会因地因时因势而不平衡。那么权力的大小、上级和下级、升官与降职,那一位当权者不去衡量自己的利益得失呢?所谓的平衡,只是个人站在的角度不同而已。站在利益的得失点去平衡。 茂祥没有吱声。他知道这道题应留给萧天去做。说真的,举报信中的事,他知道的或说是他得到的甚少。关键是这里有自己姑娘的事。出此之外,萧天如果保不住,所有的人都可能被牵涉到。到那时,那怕你收了人家二百元礼钱,也可能弄个受贿之嫌。回家的人了,实在是不愿趟这个浑水。现在是不得不出面罢了。你萧天别墅住着、小车开着,小姘搂着,出事了,你不出钱谁出钱?你出钱,我出人这没什么可说的。 萧天想了一会,转身把身边的大哥大皮兜拎了过来,放到茶几上,打开包说:“那有空手求人家的。我这有五万元钱,你先拿着。”萧天把一包钱往哈局长面前推了推,接着又拿出两沓钱来说:“哈局长,这点钱你在打点一下能求得到的人。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花多少钱无所谓。只要我不死,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们个交代。牵扯到你们,我实在是心有不安。花钱的地方,请你们尽管吱声,我现在是花钱免灾。算不上什么的。”萧天表现出大方的姿态说道。 “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哈局长不置可否一语双关地说道。别以为你花两个钱就能把事摆平了。她暗示着萧天。 “不过,现在要把肖军那面稳住了。不要让他继续弄了。这个事,茂祥你抽空去和上飞唠一唠。让局里出头说说话,别咱们这面花了钱,他那面还不算完,让谁也没安全感,事就没法办了。”哈局长再次提醒茂祥稳住肖军的重要性,不要意气用事。 “那明天怎么办?”萧天担心地问。 “明天我就不过去了。我起早到地委去。你和茂祥该去就去吧。新伟那面没什么说的,尺度你们自己掌握着点,说不明白的就不要乱说,免的大家说岔头了。”哈局长吩咐着说。 第二天,新伟书记、茂祥局长和韩萧天陆陆续续地到了县纪检委。胡书记和白主任核计了一下,把他们分别领到各自的办公室里。胡书记和秦明把茂祥局长和新伟书记叫到了自己的屋里,白家静主任和刘长庚科长把萧天叫到了白主任的办公室去,分别进行谈话。 胡书记简单地客气了几句话后,便让新伟书记到隔壁屋等着。 新伟书记知道没自己的事,来也不过是做个样子,自己什么也不知道,那时的好事轮不到自己这个做党务工作的人。自己知道的都是能摆上桌面的事。叫自己来大概是纪检委想从侧面证实一下吧?整他们活该。新伟心中恨恨地想着。他内心里挺恨他们的。他们捞那么多钱,竟没带自己的一份。 “索局长,回家这段时间忙什么呢?”送新伟出屋后,胡书记转过身很随便地问道。试图打消茂祥紧张的气氛。原来都是局长,彼此也很熟悉,感情也不错的。不过,在大的官,在大胆的人,在某一种特殊的场合,也难免会紧张害怕。这里毕竟不是领奖台,不是什么宴会场,没事谁能上这来?在改革的年代里,当官的又有几个没事的? “没干什么。干呆着。这两天准备参加个法轮功学习班,学习学习法轮功。”茂祥的情绪有些缓和下来了。 “今天找你来是有这么个事,需要核实下。就是关于钱小伟房子的事,是怎么回事?”胡书记话锋一转,单刀直入开门见山转到主题上来。显然还是想从小伟身上打开缺口。 茂祥暗自庆幸。多亏事前研究好了,要不这个事真就给抓住了。抓住了小伟,自己这面真就不好开脱了。 “钱小伟的房是当时局经销公司韩经理请示局里,我同意给他买的。”茂祥干脆地回答着。 秦明在匆忙地记录着。 “为什么要给他买房呢?”胡书记问。 “那是九五年发大水,他家全被淹了。淹的挺惨。所以局里考虑他的实际情况,就同意给他买房了。”茂祥说道。“九五年那场大水是不小。镇内住平房的差不多都被淹了。”胡书记附和着茂祥局长的话说道。接着他又问到:“当时局里都给谁买房了?就他自己住平房吗?” “就给他自己买房了。”茂祥淡淡地说着, “据我们调查,粮食局机关还有几个住平房的干部。他们没淹着吗?”胡书记明知故问道。 “淹是都淹着了。但情况不一样。小伟家人口多,生活困难,自己实在是无力解决住房问题。局里是从这个角度照顾他的。”茂祥解释为什么要给小伟买房的原因。 胡书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故意放慢提问速度,等秦明做好笔录。 “你做为局长,是同意给他买房还是借钱给他买房?”这是关键,胡书记有意加重了语气,不紧不慢地问道。 “是给他买房。”茂祥肯定地说道。否定了借钱的概念。 见茂祥这么肯定地回答,胡书记也不知说什么好。他试图想让茂祥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但茂祥表现出丝毫不知的样子,令胡书记不知怎么办好?他知道举报信上尽管捎带上了茂祥,但实际上事大都是韩萧天的,看不出和茂祥有多大牵连。除非是萧天和茂祥联手,萧天出面,茂祥幕后做后台老板,否则,茂祥是不会这么办的。 “索局长,我给你解释一下,想必你也知道,县纪检委是在接到举报信后,才开始调查这件事的。信中说你和韩萧天经理是因为某种原因,才给钱小伟买房的,你能解释一下吗?”胡书记开始催问。 “什么原因也没有。要是有的话,就是因为水灾的情况,才同意给他买房的。”茂祥说道。 “但是我们调查后,知道公司成立的主要原因是为了解决局机关经费不足的问题,还有解决部分福利问题,那么钱小伟并不在局机关编制,是局借调人员,他本身又有公房住,你给他买房说的过去吗?”胡书记问道。 “啊。”茂祥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里面还有个小插曲。当时公司提出申请资金买房时,并没说明给谁买的。只是请示了一下买房动用资金问题。正象你刚才说的那样,我当时也没想到是给钱小伟买的。我还以为是给肖军买的呢。因为肖军是局编制人员,全局就差他自己没有解决楼房问题了,所以我就同意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给钱小伟买的。我直接找韩萧天经理问时,他说肖军现在承包经商呢,经济效益不错,公司从别的途径在照顾点,房就让他自己解决吧。小伟的情况就是我刚才跟你们说的那样,一想也对,福利嘛,还是照顾的成分多些。所以我也就同意萧天这么办了。”茂祥把事说的天衣无缝。不由得你不信。 胡书记看了看表,接着又问道:“那么房照是怎么落的?算是公家的还是私人的?” “实际上两万元钱根本不够买楼房的。所以,房照落到那,并不主要。就象现在房改文件规定的一样,公私和买的,可以直接落到个人户头一样。当时我们也没管他落到那去,只要他今后不再向局里要房就行了。”茂祥尽量往别的地方扯,故意说的十分轻松和自信。 “是的。现在的房改政策是这么规定的。但钱小伟买房的问题是在九五年,相差三年的时间,用三年后的文件,去对照三年前的行为合适吗?”胡书记没有说房的性质究竟是什么性质的。但事是不应该这么办的。 茂祥不吱声了。他知道这个事只能说到这了。多说没有用的。大不了是个责任问题,自己揽过来就是了。至于后事,走到那说到那吧。先保住人要紧。 胡书记见茂祥不说话了,知道再问也是没用的。于是又问起别的话题:“给钱小伟买房的事,经过班子研究了吗?” “没有。当时是公司要买的,公司有一项基金叫经理任意金。经理有权动用的。所谓的请示,也不过是和局里打个招呼而已。”茂祥这时小心起来,委婉地说道。 “是这样的。”胡书记象是自言自语地说着。接着继续问道:“答应给他多钱?” “局里同意给他两万。”茂祥肯定地说道。 “多了呢?多了怎么办?”胡书记盯着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如果这两万元有问题,局里可以承担责任。至于别的多或少的问题,我就不知道了,那是公司自己的事了。”茂祥把话留了个活口。这些话就够小伟受用的了。 “这事就这样吧。”胡书记看着秦明说道。 接下来便是签字了。 拿惯了签字的笔,手不知怎么有些抖擞。签字对茂祥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这只手曾签过上百上亿元的粮油。那时,他小手一挥,不知有多少票子流入自己或是三亲六顾的朋友手里。签字成了他荣誉和权力的象征。可如今,这签字象征着什么呢? 茂祥心里酸酸的,草草地划拉上自己的名字,看了看,怎么看也觉得不如以前的字那么漂亮那么潇洒。这时,他才体会到鲁讯笔下的阿q因为什么划不圆那个圆的内在心情了。 茂祥完事了。该找新伟书记来了。 找新伟书记纯粹是扯蛋。新伟是有名的老狐狸。在粮食局这些年里,捞好处不过是随点大流,背地里是什么也没弄着。新伟自己是心知肚明,却不能说什么,尤其让新伟生气有想法的是,新伟想解决一套楼房,按局长级别的标准,茂祥答应了,可就是没给钱。直到茂祥退休回家了,说不算了,新伟的房还没有解决。而茂祥自己却不知用什么途径解决了自己的房子,还给自己姑娘索燕菲解决了一套大房子。新伟能不生气吗?纪检委找新伟来时,新伟是一肚子话要说达说达,出出恶气。但等到了纪检委时,他一下子明白了,干吗要趁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呢?这件事本身就够他们呛了,在这个时候得罪他们有什么用?干脆一问三不知算了。让他们自己梦自己圆去吧,自己犯不上说气话得罪他们。毕竟自己的孩子还在那伙人手下混日子呢。 胡书记看了看秦明的笔录,觉得没必要找新伟问什么事了。茂祥承认别人不知道这件事,没必要再找什么旁证。于是,他嘱咐秦明说:“不用记笔录了,闲聊一会就是了。” 嘻嘻哈哈扯了一阵,东西南北侃了一通。完事了。时间正好一上午,到下班时间了。 萧天那面着实费了点劲,费劲的原因就是白家静主任问的慢,不急不缓的问着。可萧天回答的更慢,不轻不重地应酬着。思路上也是东一句西一句的。大部分时间就是抽烟,好半天才能说出那么一两句。因为萧天知道,光说是没有用的。事还得做工作才能摆平这件事。所以,这些事全不在他心里,只是勉强应付着。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白家静主任问的仍是小伟房的事。他明白纪检委是想先拿下小伟这一块,抓住尾巴再全面展开。这里是这样的,茂祥那面也一定是这样。有茂祥那面的证实解释,自己只要不跑调就行了。尤其是那两万块钱的事,只要茂祥承担了,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关键一点是萧天生小伟的气,除了两万元外,小伟自己偷着弄了四千多块钱,自己是一点不知道,如今却要自己承担知道并同意的责任。这家伙贪了污,骗了我不说,还趁这个时候逼我,萧天是满腔愤恨却又无可奈何。他来纪检委时,他打定主意绝不承担这四千多块钱的事,反正新刑法规定了超五千元以上才够立案的。四千多元钱,没什么大事的。待到了纪检委后,这么一问一答的,他才觉的哈局长说的对,绝不能意气用事,纪检委不在乎钱多少?够不够立案?他是要打开你犯错误的缺口,逼你就范才能让你老老实实的坦白交代。小伟也是满腹牢骚,万一也象肖军这样,自己岂不是全完了吗?算了吧,自己承担下来吧。大不了自己掏这四千块钱。萧天下定了决心。 所有的提问基本上和胡书记问的差不多,大同小异罢了。 1,借钱还是给钱?谁同意的?给多钱?2,房屋产权怎么分?房照落在那里的户头?属公家的还是个人的? 3,为什么给他买房?有人异议怎么解释? 4,请示谁了?动用什么资金买的?谁有这么大的权力? 5,局里同意多钱?另外数目是怎么回事? 最后的焦点集中在两万元外的支出上,谁同意额外的支出? “实实在在地说,”萧天顿了一会,抽了口烟吐出后,说道:“当时买房钱不够,我本意是同意借给他的。后来见小伟家太困难了,连孩子考上重点中学,因拿不出钱没念上。我听说后,心里很酸,就决定这些钱不要了,算是公司赞助他孩子上学了。我觉得这也算是赞助希望工程了吧。更主要的是公司当年效益不错,动用的资金又是经理任意基金,用不着请示谁的。所以我就自己做主了。”萧天认真地解释着。他知道这部分钱茂祥是不能替自己打圆场的。 白主任眯缝着眼睛,不知他是在仔细听呢?还是在思考什么?刘长庚放下笔,拧直腰,看看白主任,又看看韩萧天,见他们都不吱声,就说了一句:“这钱小伟也够损的,自己孩子的书都念不起了,他还有心买楼房,他原来住的不也是公房吗?” 白主任觉得问的有理。可萧天不动声色地抽着烟,不去回答。他觉得没必要回答这个问题,我只回答我应承担责任的这一块。其余的事随便你们问去吧。 你承担也好,索茂祥承担也好,这件事因小伟的溜号被你们串通好了。从这次调查的情况看,是一点也抓不住小伟了。从小伟身上打开缺口是不可能的了。至于买房落私有产权的事,是存在的,性质怎么定,等常委们研究再定。原打算下午继续询问,看这样的情况,暂时就不必要问了。问也是白问。 白主任客气地送走了萧天。 哈局长没来,似乎是打过招呼了。因为谁也没问起她。 第五十一章 江市长有些不满 “怎么样,比咱们预料的还生动详细吧?”下午吃过午饭,专案组的人员聚在胡书记的办公室里,秦明一边说着,一边把记录的笔录扔给白主任看。 白主任苦笑了笑,把询问韩萧天的笔录递给了胡书记。 这种情况他们早就有所预料,是小伟的逃跑,促使他们考虑了这件事的几种可能,才有了这个判断。要是冷丁问起来。还真就能把你蒙住。他们是下了工夫的。包括哈局长今天说有病不能来的背后,一定会有所活动的。这是检查组一致认定的。 除了小伟笔录中认帐的四千多元外,别的地方,口径是一致的。估计再问小伟的时候,口径也一定会吻合的。可没必要问了,两万元、四千多元各有承担责任者。 “不管怎么说,这钱是绝对不合理的。”秦明气囔囔地说着。 胡书记也想就上午的情况找白主任核计一下,见大家都自觉的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就猜到了他们也遇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情况,怎么说呢? 胡书记放下手中的笔录,笑着问白主任: “怎么样?谈谈你的看法吧?” 白主任摇了摇头,显得无奈地说:“这么下去,一无所获啊。” “那怎么干好呢?”胡书记问。 白主任不吱声,从公安局过来的他,知道缺少必要的手段,那个犯罪分子会老老实实地坦白交代?现在和这伙人打交道,人家的社会势力在气势上,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从这几回正面的交锋,那一回不是纪检委灰溜溜地败下阵来?之后,就是研究,就在部署。之后,是再研究,再部署。这么做有什么用啊?钱小伟大大方方的跑了,你能怎么地?能治他个什么罪? 胡书记见白主任为难的心情,明白是什么事造成的。他干了半辈子的检查工作,这是头一回遇到这么复杂的案子。明白无误的事,就是定不下来结不下来。这么大的案子结不下来,是无法向组织交代的。可是生气有什么用呢?不解决任何问题啊。自己做为县纪检委副书记不也是干着急吗? “我知道同志们的心情。”胡书记心情也很激动。“两个半月过去了,我们现在与对方正面交锋时,每一次都使我们很被动。被动地去查,被动地去问,仅仅抓住钱小伟的那么一点点主动,又被他溜了,转过天来,这事又被化解了。人家小伟变被动为主动,我们又被动了。因为我们抓不住钱小伟的要害,你能对他怎么地?你们不想这样,我也不想这样。” 胡书记说着,“啪”地把手拍在桌子上,久久没有吱声。 “来,给我棵烟。”胡书记把手伸向白主任。胡书记不抽烟,所以,自己也不备烟,现在他要烟,明显是在气头上,他需要一棵烟来镇静镇静自己的心情,稳定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这事能不让人生气吗?他代表的是党和政府的形象,行使的是人民赋予的权力,可为什么就奈何不了他们? 稍停,胡书记把抽了两口的烟掐灭,放在了桌子头上。他缓缓地,带着自嘲的笑容说:“这应了别人的一句话,不是我们太无能,而是他们太狡猾。不是我们不想认真查,而是人家势力太大。”这句话把大家的情绪拉了回来,大家不在象刚才那么悲观失望了。 “不过,我要说这么一句话,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我们这一段时间查的都是死帐。帐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我们调查他们时,就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茂祥代表粮食局,韩萧天是经办人。有的事不管茂祥以前知道不知道,现在茂祥一句话,他知道,就能使那些人逃过法律的制裁。我们不同于公检法,我们有时是真的奈何不了他们。所以要我看,从明天起,把死的吊起来看,查活的。一点一点往外抠。就象席书记指示我们的那样,沿着举报线索,让他们自己唠。然后,我们去验证查实。言多必有失,我就不信他们能把方的说成圆的,把黑的说成是白的。象我们现在这么问,他只回答他已经合计好了的事,别的他不谈,你能把他怎么地?这回让他自己唠,让他自己去解释举报信中的事,主要从集资、利息、水灾等问题,让他自己说是怎么回事。” 胡书记说着说着,又有些激动。于是他起身去倒了杯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缓了缓情绪,说道:“这只是我的一点想法。你们看看行不行?”胡书记呷了口水,征求大家的意见。 “我看行。”不等白主任说话,秦明先说出自己的意见。 “就是太费脑筋啊!”白主任说着,把身子向沙发上一椅,心事重重地说。 的确,从谈话中找破绽,无异是大海捞针。可是对手把信中所有的问题都铺点明白了,你能怎么问?你问什么?他都能回答你什么,对错还有茂祥代表粮食局在那承担着,问不等于白问一样吗?只有查举报信上没有的,先抓住一个破绽,打他个措手不及,才能打开通往胜利的大门。但这个缺口选在那?倒是值得认真考虑的。 “费脑筋的事是大家彼此彼此的,那伙人也是一样。”胡书记笑了笑说:“关键是还有没有切实可行的办法?” 白主任闭上眼睛沉思着,这是他考虑问题的一种习惯。眼不见,心不烦,更能集中精力去思索。一会,他睁开眼睛问:“刘科长,你查帐时,还有什么大的发现?” “没什么发现,除了汇往证券公司一百万外,我侧重地统计了一下全年玉米的收购和销售数,销往天都的玉米大约有四十万吨,也就是举报信中说回扣问题,如果属实,这一年就回扣了近一百二十万。”刘长庚说道。 “集资的事整了没有?包括利息的计算和分发?”白主任又问道。 “集资人员的名单、金额,我抄下来了。利息我简单算了一下,基本没什么问题。但有一点是实际发放额和举报信中发放额不一样。”小刘说道。 白主任点了点头,接着说:“看来就得慢功出细活了。我反复考虑了几遍,要想选准突破口,不能指望索茂祥和韩萧天等人,还是得抓钱小伟这人。他的事不多,好处未必带他,所以,他的心里负担就小。但同时,他心理不平衡的是怕被抓替罪羊。既然是查活帐,就得打破常规,从人的身上入手,运用心理战术,各个击破。原先我们把小伟和肖军分别调来,为的是方便工作,打消二人的顾虑和敌意。现在应当让他们同时来,分别谈话,让他们同时走,我想他们之间是不会通报情况的。这样会增加他们的心理负担,让每一个问题,都让他们胆战心惊。因为肖军曾是公司的会计,业务很棒,那伙人一定会害怕的。越是害怕就越容易露出马脚的。” “我看行。”未等白主任说完,胡书记首先表了态。下一步工作还是从小伟和肖军身上着手。以谈话和落实为主。 车一驶出县城,便融入白雪皑皑的苍茫大地。白色的原野上,一辆墨绿色的红旗轿车在飞驶着,白绿相间形成鲜明的对照,好象是一只甲壳虫在飞舞着。路上的雪还没融化,车轮碾压着还未压实的白雪,发出丝丝的响声,快速行驶的车,带动着冷风发着呼呼的啸声,扬起的细雪,向后飞去。无情的寒风扑打着这个不驯服大自然的怪物,但却奈何它不得。只能是紧紧地跟随着它。 车以近一百迈的速度行驶,封闭的车里,暖风送来阵阵温意。在这个季节里,在这样的气候环境,这算的上是高速了,很不安全。 哈局长坐在副驾驶座上沉思着。这是中国人的特征,坐在前排,显示着主人高贵的身份和显赫的地位。至于安全因素考虑的不是太多。这大概是中国那代老佛爷留下的规矩吧,不愿别人坐在自己的前面,最底层次也得弄个平起平坐的局面,这还算是将就,但你是开车干活的,自己是坐车享受的,这样总算是心安理得了。 快速行驶的车与心急如焚的心情相比,车要慢得多了。昨晚送走了萧天和茂祥后,自己是一宿没睡着。她给江市长挂了个电话,告诉人家自己今天要去,什么事她没说,她只是希望江市长在家,自己别扑个空。至于干什么来了,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再说了,快过年了,自己来拜个年也是正常的。 车是管检察长派的。司机是一个三十左右岁的人,车开的不错,挺快也挺稳。行驶了一个钟头后,哈局长才觉得上车后和司机竟然一句话都没说。自己的心事太重了,没顾的上这些了。说什么呢?哈局长此时真正地体验到退休回家后的世界,不仅仅是权力的失落感,还有一种离开群体后的孤独感和年龄差距感。在位时,你融和在一个大家庭式的单位里工作生活,你的言语对老的体现的是一种关心,对小的体现的是一种爱护。如今呢?你和一些退休的老头老太太为伍了,尽管你的心还是那么的年轻,可你的年龄却不得不和他们在一起,正因为如此,哈局长总是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处。人们并不需要你的关怀和爱护了,因为你丧失了权力,没有了权利的网罩,你和大家是一样的,谁也不比谁差。想到此,哈局长苦笑了笑,不自觉的摇了摇头。什么也别说了吧。于是哈局长闭上眼睛假寐着,她现在的确需要休息休息,省的到人家那里无精打采。 这么无聊地坐着,有些寂寞。司机伸手想放段音乐听听,一侧头,见哈局长闭着眼睛睡着了的样子,便打消了念头。 车子仍在飞驶着,不到三个小时就到了市委大院,时间刚好九点。 哈局长一进市委大楼,便被堵住了,门卫过来查问姓名、来此目的、找什么人等一连串问题,最后拿出一本外来人登记簿让登记。哈局长有些不耐烦地说:“我和江市长约好的了,你打个电话通报一声好了。” 看架势来头不小。那位值班人员马上放下登记本子,要了江市长的电话,放下电话后,出来说道:“对不起,请上楼。江市长在等您。” 哈局长不是头一次来市委,她心焦烦燥才有刚才的冒失举动,见值班人员如此客气,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地说了句:“对不起了。”便蹭蹭地上了楼。 江市长亲自在门口等着哈局长的到来呢。他乡遇故人,亲着呢。 “这么大冷的天,老大姐什么事还亲自来呢?有事电话里告诉一声不就行了吗?”江市长亲切地问候着哈局长。 “那象什么话了?我回家好几年了,怪想你们的,这不,快过年了,抽时间过来看看,顺便给各位领导先拜个早年。”哈局长热情而又谦逊地说着,一同来到了江市长的办公室。 “快坐,快坐。”江市长把哈局长让到沙发上,转身去拿个茶杯,亲自给哈局长沏上茶,全然没有一点市委书记的大架子。 说起来,人都是感情动物。江市长是老淄新人,哈局长也是老淄新人,江市长任县委书记时,将哈局长从副职扶为正职。论起来那都是多年的老感情了。真挚的感情是金钱代替不了的。 “快别客气了,江市长。”哈局长急忙站了起来,客气地劝阻着。 “不客气,不客气。”江市长说着把水放到了哈局长面前的茶几上,盯着哈局长关心地问:“身体还好吧?” “还好,没什么大病。”哈局长笑着回答着。 “回家还习惯吗?”江市长问道。 “刚开始不太适应,现在行了。想开了就没啥了。只是回家后没事干,就这么干呆着。”哈局长说。 “那就好,那就好啊。”江市长说完,往沙发上一椅,一只手插进头发里,向后梳理几下,显得很累很乏的样子来。 “江市长工作很忙吧?”哈局长问。 “是啊,闲不着啊。”江市长点点头答应着。 哈局长端起杯,轻轻地呷了口水。要说的客气话很多,家庭、孩子、老伴的,可自己心中有事,没心情这么客气地唠下去,还是开门见山直接说明来意吧。 “江市长,我这次来是给你添麻烦的。”哈局长深沉地说着。 “怎么啦?”江市长吃惊地问。他知道在淄新的地面上,没有她老哈家办不了的事。能找到自己,说明淄新那面解决不了啦,什么事这么严重? “是这么回事、、、、、、”哈局长详细地把淄新县这次粮改中出现的分流告状问题,从起因到目前的态势,向江市长做了汇报。 “其实,我要说的是这么回事。”哈局长接着说道:“公司是九二年成立的。当时您正在县里,公司成立的背景及经营业绩,您是了解的,可以说是得到了县委县政府的大力支持。当时经济效益比较好,一个是得益于县委县政府和您的大力支持,另一个就是得到了上级各有关部门,包括省财政厅、省粮食厅、省调粮办等有关领导的大力支持。所以,局党委班子集体研究决定,分送了不少的红包,其实就是操心费什么的,当时我们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做买卖吗,没什么可说的。但现在赶上粮食整顿,再加上下岗人员的举报,把这些事端了出来。我们心里没有底了,象我们这几个人挨告,没什么,我们都已是回家的人了。可要是拽出别人来,这面子就丢大发了。至于有没有事?我看了举报信上的内容,我个人认为没什么大事,借机做点个人小买卖,露个税什么的,我不敢说没有,但那纯粹是小事了。前些日子,我抽空找县委书记席方哲,去解释一番事情的因由,一点效果也没有,大有不弄出事不罢休的架势。弄得公司经理韩萧天现在可哪找律师,准备说答说答,还要拽上省里的人,你看这不乱套了吗?” 江市长静静地听着,粮食局成立公司的事他知道,是在他当政时期同意成立的。他自己也收过几次红包,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现在一想,要是真摆上桌面上,这算是什么行为?受贿。他听出来了,哈局长先是说告状人的目的,因分流下岗而心怀不满发泄愤怒。属于乱告诬告。再就是县委下决心要查下去,哈局长做了工作,没好使。另一个就是借韩萧天的嘴,要说答说答,威胁和吓唬上面的人。其实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自己出面,劝阻席书记放他们一马。又怕自己不肯出头,所以才说的这么严重。可我怎么出头?她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有要挟我的意味。 江市长有些不满,这那里是来求人说情办事的?自己面子上不好反驳,于是便坐在那里不吱声了。 “你可别误会了。”哈局长看出江市长不乐意的样子,急忙解释说:“韩萧天请律师,不是要和咱们说答说答,他是想和粮食局就承包公司的事说一说,力求摆脱自己的责任。因为当时给省和有关单位送礼的事,是局里送的,现在安在他身上,告状人又是针对着他,他没办法才想这么做的。我们都以经退休了,说话也不好使了,所以,才来求你给证实一下。” 这还差不多。江市长想了想,问道:“信是从那一级转下来的?” “好象是从中纪委转下来的。”哈局长说。 “难怪席书记不敢马虎。这可不是玩的。”江市长明白了席书记为什么不开面的原因。 “是的,原来我也没想那么严重。看到这样,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麻烦你。这个事,你怎么也得帮着想想办法。”哈局长焦急地请求着。 “这件事我不大敢保。中纪委的函是要反馈回去的,连带责任比较大。忙我是尽力帮的。你先回去,一个是要安抚一下举报人,不要让他继续整了。如果他还不算完,继续整的话,谁也不敢替你说话的。剩下的事,我找一个机会,单独和方哲书记透露点话,还不能明说。行不行?我也没把握。”江市长委婉地说。 “这我就感激不尽了。有你这句话,我就可以放心睡觉了。”哈局长真诚地说道。 “能至于这样吗?”江市长笑着问道。 “哎呀!你不知道啊,这一段时间可把我们弄的够呛啊。这么大的事,还牵扯这么多朋友的事,谁能睡着觉啊?”哈局长笑着站了起来说道。 “好,我过几天就去你那检查粮改工作落实情况。顺便看看。”江市长话里有话地说着。 “行。让江市长多费心了。快过年了,我顺便到市局老领导家看看,拜个年。家,我就不过去了,给弟妹带个好。”哈局长说着,抓过放在沙发上自己的小包,从里面拿出一包用报纸包裹的东西,递给江市长,说道:“这是我们几个人的一点心意,过年给孩子随便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吧。” “太客气了。”江市长伸手接过东西,用手一捏,知道是钱,忙说:“见外了,见外了。”忙起身把那包东西放进自己的办公桌里。 这事要迅速,否则,冷丁被别人看见,是个不太好说的事。这年头,求人办事,不花钱行吗?花钱能把事办了,就是大好人了。我们有些领导,特别愿意揽一些特别的事。因为有些事是心照不宣的,不用客气的。 假如这件事不涉及江市长的话,江市长是绝对不会出面的。现在收人家钱,不过是搂草打兔子,捎带着了。那时江市长在任县委书记时,不光是江市长,当时主管各口的县长们,年年都收受各主管局,各乡镇的红包。事就是这样,不拿出来摆在桌面上,都是顺理成章的事。一摆在桌面上,什么事都不好解释了。就象人家说的:小人物人家,办个红白喜事,收的钱叫礼。大人物办事收钱就叫贿了。合理吗?当然,个别人别有用心,用公款送礼,就应当另论了。这上那说理去。 其实哈局长也一样。没有利害关系,她也不可能找江市长出面。既然利益和风险同在,求人当然就有几分把握了。 江市长要留哈局长吃完饭再走,哈局长坚持说已约好人家等着呢,坚决要走,江市长只好送哈局长走了。 哈局长那也没去,坐车就往回赶。中午饭是在半路上的小饭店里吃的。司机花的钱,他回去能报销的。哈局长也就没客气。 纪检委找完萧天的当天下午,萧天开车急忙赶回西林,当天傍晚,便约铁利处长出来吃饭。成志高这些天虽然天天和萧天保持电话联系,但一直没见着萧天的面。今天萧天说晚上回来,可到了西林,仍是没见着萧天的影。打了半天的手机,才知道萧天回来了,和铁利处长吃饭呢。 看来事挺严重。成志高隐隐约约地有一种预感。 “事办的怎么样了?”铁利见萧天心情不愉快的样子,问道。 “税务局那面的事,已经摆平了,没事了。现在是纪检委这面,抓的挺紧。”萧天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铁利,啁了一小口。萧天不善饮酒,也没心情喝酒,只是做做样子。 铁利来的实在,一口喝干了。他知道税务局方面的事,一定是勾县长和柳局长出面说话了,否则不能那么顺利。至于纪检委那面,他没想那么多,自己已经开口求勾县长了,一个事是办,两个事一起办了是很正常的事。勾县长答应了的事,她不可能不出面说话的,只是在找机会罢了。于是,他安慰道:“你放心。我求勾县长了,让她和纪检委那面过过话。” “你最好是再催催她。要不你打个电话,我直接去找她也行。”萧天仍是不放心地建议道。 “暂时还不用。过些日子你去找她打点一下好些。现在去,怕是不好说话的。”铁利同意萧天去找勾县长见面,但提出要过些日子去,先稳当稳当的再说。 “那也行,不过你明天一定要给她打个电话,再嘱咐一遍。还有,你还能不能再找几个接洽的人出面,帮着说说话,打个圆场什么的,我现在可是真的怕了,这可是我全家的身家性命的事。”萧天心有余悸地说道。 “行。我明天给勾县长打个电话,顺便再和几个哥们说说,你放心吧,出不了事的。”铁利自信的劝说着。 第五十二章 突破 勾县长一直想找一个恰当的机会和席书记谈谈关于纪检委查粮食局案件的情况。试图把铁利那面的信透露给席书记。但一直没有机会。一个是没有坐下来的机会,因为这事不能当做一项工作来谈,那似乎有以上欺下之嫌,怕席书记不买铁利的帐,把事情办砸了。最好是找一个闲聊的机会,把话传过去,顺便说一说人情面子的关系。尤其是省财政和县财政的关系,这层关系不用细说,席书记自然会明白这层关系的重要性。再就是纪检委这段的工作,一直归席书记直接领导,纪检委把查处情况直接向席书记汇报。而席书记一直没透露出半点风声,大有一种信不着淄新本地人的架势。也似乎有一种一查到底的态度。所以,勾县长一直打怵这事怎么说好? 机会终于来了。 这天早上,勾县长刚刚到办公室,席书记打电话把勾县长找去了。 “明后天地委江市长到咱们县检查粮改工作落实情况。”勾县长一进屋,席书记开口就说道。 粮改工作由县委副书记主抓,用不着找勾县长,还没等勾县长想明白席书记找自己来的意图,席书记又说道:“粮改工作由戴书记作一下汇报,我找你过来是想了解一下九八年全县的财政收支情况和九九年的财政预算情况。” 于是,勾县长详细地介绍了九八年全年的财政收支大帐以及九九年的财政预算情况。末了,勾县长说:“前几日省财政答应拨的款,这几天就能拨到位。铁利处长这几年对淄新县没少照顾。” “是得好好谢谢人家的。”席书记同意勾县长的话。见席书记有了这句话,勾县长马上说道:“不过,我这次去省城,铁利处长说他在咱这办的几个事挺闹心的。我一直没敢和你说。” “什么事?”席书记有些吃惊,铁利这个级别的领导干部到淄新县办事,自己作为一把手,竟然不知道。这不是出奇了吗? “说是以前的事。是通过咱们县做了点他个人的买卖,被人举报了。”勾县长仍在试探席书记的态度,不敢轻易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当什么大事呢,通过咱们县办的事,咱们帮着做做工作,不就行了吗?”席书记不以为然地说道。 “怕不那么简单,说是举报到了中纪委?”勾县长说。 “你是说现在、、、、、、咱们县?”席书记弄糊涂了。 “是的,就是举报粮食局的那起。”勾县长点点头肯定地说道。 “举报的是粮食局的索茂祥局长和叫韩萧天等人的,怎么捎带上他了呢?”席书记有些不解地问。 “这是真事。上次我去省里,是他亲口和我说的。就是那几年倒卖政策指标粮,通过咱县粮食局卖的,举报人误以为是索茂祥和韩萧天他们的,实际上不是的,也可能不全是他们的吧?我也没时间细问。所以,我也就没答应他,想找个机会和你汇报一下再说。”勾县长委婉地说道。 这可有点麻烦。不是席书记不想帮忙,一个是答应纪检委的同志要严肃认真查,另一个就是中纪委的函是需要反馈回去的。举报人要是弄起来没完,自己也是没办法的。一句话,弄假是有责任风险的。 席书记久久不吱声,一时想不出好主意来。 “我知道这事很难办,所以就没敢冒然答应他。不过,话说回来,就不看人家这些年对咱们县的照顾和支持,真要弄出点事,让别的领导和有关单位怎么看咱们县?以后还办不办事了?谁还敢和咱们办事?”勾县长忧愁地说道。 、、、、、、席书记好为难。良久才说了一句: “粮食局,这个蒋上飞啊!、、、、、、” 勾县长见席书记为难的样子,知道席书记还是有顾虑的。大概是不想一个人揽这个责任吧?不要紧,抽空再和水书记一起来唠唠,估计没什么大问题。 “事先查查看吧,研究时再说。”席书记显得很无奈地说。 勾县长看得出来,席书记并不想动铁利。一个是能利用得上铁利为淄新县做贡献,另一方面,淄新县要查铁利处长,怕是没资格级别也不够的,查不着人家的。先查查看,到时再研究,说明了席书记想了解知道在他没来以前,都发生了什么事?掌握别人的命运,才能更好地把握自己,不能不说是一种策略和手段。问题的关键是检查期间,一旦有什么大的变故,让席书记不敢做主时怎么办?比如说,举报人继续没完没了的上告,万一上面插手了,谁还敢包庇?或是查出了不是铁利的是别人贪污了怎么办?席书记能出面压下吗?我得马上找水书记来,这事得尽快办,夜长梦多。因为席书记这么说了,自己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哈局长当天从市委赶到家后,马上打电话告诉了茂祥他们此行的结果。说江市长过几天来咱们这视察,其实另一层意思就是过问一下粮食局举报的事。 这真是一条好消息,无疑给他们萎靡不振的精神打了一针兴奋剂。使他们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和冲破牢笼的希望。大起大落的心情和忧郁苦闷的情绪,严重地影响了他们正常的身心健康。用他们自己的后话说:都说想开点,那是劝别人的话,轮到自己看看。他们的苦闷就在于看不到希望和胜利的曙光,就有如站在惊涛骇浪中船上的甲板,四周漆黑一片,走错一步,就有掉进大海丧失生命的危险。如果不走,又有被大风浪卷进大海里一样,生命时刻受到了威胁。他想尽快逃离这块险地,只要是安全的,没有危及生命的地方,那怕是再黑的地方也行。权当自己是一个瞎子或聋子,只要活着就行。如今,在漆黑的夜里,一缕微弱的光亮起来了。 但是,还未等他们从兴奋中缓过神来,又一条消息犹如当头一棒,立时击灭了他们所有的希望。 这消息太可怕了。这消息再次来源于小伟身上。 纪检委经过充分的研究部署,再次找来小伟和肖军。 小伟和肖军在纪检委那碰了面,彼此没有说话,只是相互用戒备的眼光看了对方一眼后,就来到了白主任的办公室里。白主任客客气气地让二人坐下来,便去胡书记的办公室了。 小伟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纪检委的。他在心里编织了一个又一个的谎话,试图应付纪检委对他上次逃跑的提问。每一个理由,他都觉得不能自圆其说,有自欺欺人之感。想来想去,找不到一条能使自己相信的理由,更不用说纪检委那些惯于撕破谎言的人了。 白主任去了大半天,快十点了才回来。他一进屋就抱歉着说:“不好意思了,让你们久等了。” 肖军和小伟谁也没吱声。 “钱会计,你上午先回去,下午一点半你再来。上午先问肖军几个事。”白主任吩咐到。这大概是为了增加小伟的压力采取的心理战术的一个策略吧? 小伟走后,白主任问肖军: “肖军,你谈一谈在九二年有一笔汇到西林,金额大概是十四万元钱的事吧?” 肖军想了想,知道问的是九二年天都方面欠的尾欠款二十七万多元,韩萧天故意采取时间差的办法,在九三年里,将这笔公款一分为二,一笔十三万汇给了公司,另一部分十四万,汇到了西林自己的帐户里。这是板上钉钉的贪污,根本没什么好谈的,具体内幕肖军怎么能说的清楚呢?纪检委到西林的银行一核对,再问韩萧天自己,不就什么事都明白了吗?于是,肖军说道: “我那有这张汇票的底联,我明天复印一份给你们,具体的事,你们只能去问当事人。我不知道什么原因,说不清楚的。” “那好,你下午就给我们送来。我们急等着用。”白主任说道。 肖军同意了,告辞回家了。 下午,等待小伟的是纪检委专案组全体人员。白主任坐在正位上主谈,胡书记在旁坐镇,秦明和刘长庚分别坐在两个旮旯边上,各司其职。可见纪检委对攻破小伟这个缺口是下力气的了。 万幸。小伟想着。纪检委根本就没问自己逃跑的事。平静的场面虽说有点压不过气的感觉,但客气的开场白让小伟静下心来。逃跑的事就象根本没发生过似的。 “钱会计,你房的事,我们已调查清楚了,不管是谁同意的,性质和行为是不妥的。至于谁应负什么责任,纪检委会酌情处理的。”白主任和小伟客气完后,话题一转,再次提起小伟房的事,目的是在心理上给小伟造成一种压力,因为酌情这两个字的含义的伸缩性是很大的。你不能不去考虑它背后的意义。 小伟笑了笑,点点头,表示明白。 “帐已查完了,有些事你们也都知道了,也问过你们,今天找你来,就是随便谈谈,怎么样?”白主任平和地说着。 “就我所知道的,我愿意和你们谈谈。”小伟表现出积极的样子答应着。因为他知道,纪检委没什么事找他来这谈什么?还是有事。 “你是怎么到公司当会计的?”白主任没理会小伟的表现。冷丁问道。 一紧一松毫无主题的问,令别人不知道他最终要谈什么问题。他自己却掌握着问话的火候和时机。 “那是九四吧?人家肖军不干了,我才拣个漏。”小伟自嘲地笑了笑说道。 “肖军因为什么不干了?”白主任问道。 “不知道。”小伟摇了摇头答道。 在这么多年的检查生涯中,白主任听到最多的恐怕就是这三个字了。“不知道”。但似乎是每一个不知道的背后都隐藏着什么?因为你要真的不知道的事,白主任不会去问你的,有的放矢,这一点白主任是掌握的。所以,一听到“不知道”这句话时,白主任总是不急不慌地把手中的笔上下颠倒玩弄着,一点也不急,就等你继续解释着说:为什么不知道? 小伟果然沉不住气了,半晌才说了句:“肖军不干,可能是为了挣大钱。” 白主任闭着眼睛,点点头,不知道是表示听到了?还是认同小伟的说法。 “他们承包挣着钱没有?”白主任问的很随便,看不出有什么重点有什么目的。特别是这次谈话,连个做记录的也没有,不象以前,这面问着,那面记着,多少有点吓人,生怕说错了什么,这次则不然。 小伟轻松了许多,不似刚才那么紧张,尤其是问的事几乎都不涉及自己帐的事。自己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房的事,这次根本没问,就连自己上次跑的事都没问。所以,小伟说起话来,渐渐地就多了起来。 “都能挣着,还不少挣呢。公司给他们不少便宜货,转手就挣大发了。最吃亏的就是我了,要不能照顾我给我买房子吗。”小伟抓住机会急忙解释公司给自己买房子的原因。 “韩萧天和索燕菲不和你一样吗?你是会计,她是出纳员,你不可能比他少挣吧?”白主任不露声色地问道。然后,便闭上眼睛,漫不经心地用笔轻轻地弹打着桌子。 “我能跟他们一样吗?”小伟显然是有气。他接着说道:“人家两个人开着公家的车,吃住在省城大宾馆,上上海,逛云南,炒期货,玩股票,谁知道他们挣没挣着。要是一样,怎么不让我跟着在省城住呢?我是会计,索燕菲是出纳员。这话就是不能说就是了。”小伟除了房子的事,显然是什么也没捞着,要不他也不敢在买房时,私自又弄了点钱,索燕菲是出纳员,能不知道吗?索燕菲知道,韩萧天能不知道吗?为什么没人敢说呢?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一本帐。所以才“不能说就是了”。 慢慢就会走上正道了。在利益面前,不可能是平衡的。不平衡的利益,就会有不平的言论。白主任这回挣开了眼,没去看小伟,瞧了胡书记一眼,心中暗喜:看来这次是对的,人都是这样,抛开自己的利益得失,对别人是不太关心的。前几次盯着小伟的帐和房的事,令小伟小心谨慎,尽量回避和隐瞒问题。现在的情形就不一样了。 纪检委需要的就是这个。不能让小伟觉查出纪检委的目的。于是,白主任不往下问了,他换了个话题: “钱会计,公司集资做买卖,这无可非议。我有一点不明白的就是公司做买卖的资金有时达上千万元,公司那有那么多的资金?”白主任问。 “靠公司那点钱什么也干不了。公司占用的是外单位和外市县单位的钱。要不说韩萧天厉害呢,一占就占人家好几百万,挣不挣钱不说,光利息就省老多钱了。”小伟不无佩服地说道。 “人家不来要钱吗?”白主任轻松地问。 “也来要。韩萧天和索燕菲在西林,你来也找不着人,你不白来呀。人家还真没少来,可就是连韩老板的影都没见着。”小伟说着。 “对方就那么傻,把好几百万的资金借给你们?”白主任有些不相信。实在地说,他并不懂粮食业务。 “借钱是不可能的。但粮不就是钱吗?!上省粮食厅批点指标粮,批到那个单位,那个单位就得给发粮,粮卖了不就是钱吗!”小伟显的很内行地说道。 “要这么说,个人弄点指标粮转手一卖,不就弄到钱了吗?”白主任说道。 “那不昨地,那几年,那帮人不都是这么发家的吗?”小伟说道。 “韩经理有没有这么做?”白主任尽量放低声音,显得神秘地问道,为的是不引起小伟的警惕。 但小伟还是警觉了。绕了半天差点说漏嘴了。小伟心说:好险。于是,口气不似刚才那么激动地说:“这事我就不知道了。” 刚要入巷的事,又刹车了。白主任笑了笑,又习惯地把笔上下颠倒把弄着,静等着下句。 胡书记和秦明、小刘都不吱声,从开始到现在,他们始终没有吱声,只是静静地听着、分析着。在此之前,他们研究时,就这么定的,由白主任随意问,他们认真听,记在大脑里。然后在一起分析,找出破绽。 小伟大概是学乖了,坚决不往下说了。也可能是真的不知道。有些事,萧天是不可能跟他说的。秘密这种东西,就在于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好,不说这个了。”见小伟真的不说了,白主任把手中的笔一扔,接着问道:“你们公司欠别人家多少钱?人家问没问你们要利息?” “要是要过了,但是没给他们。他们能尽快地把本金要回去就不错了。他们一来,好吃好喝的一招待,风景区一溜达,就完事了。钱没要回去,可要钱的个人都挺满意的回去了。”小伟有些自豪地说着。接着又说了一句:“现在欠钱的是大爷,要帐的是三孙子。咱们上外面要帐也是一样的。” “韩萧天这个公司和粮食局承没承包?”白主任问。 “承包了吧?”小伟有些迟疑地说道。接着说道:“具体包没包,我也不太清楚。” “那么,公司下面都有谁承包了?”白主任毫不在意地问,其实承包的事,他早就知道的。 “任喜明、吉鸿克、肖军,后来开车的也承包了。一边开车挣工资,一边弄点指标粮做买卖。共分四个组承包的。”小伟说。 “司机也承包了?”白主任有些不相信似的问。 “承包了。”小伟肯定地说道。 “承包人不是不开资吗?”白主任问。 “是的。公司不给开资。”小伟说道。 “那么从工资表上看,司机始终是开资的。”白主任不解地问道。 “对,人家把公司给他的指标粮卖完后,公司以聘他开车的名义开资。”小伟解释道。 不定是昨回事呢?大家心里暗暗地猜想着。 “可真的,公司那帮人都是怎么个包法?”白主任象是冷丁才想起来似的,显得颇有兴趣地问道。也可能是司机承包的事让他有点想法。 “公司为他们提供一定的资金,他们上缴一定的利润。”小伟说道。 “提供多少资金?”白主任跟着问道。 “肖军是二十万,其他组可能是五十万,实际上都在一百万以上。”小伟说道。 “肖军怎么那么少呢?”白主任问。这些话听起来没什么,确实是闲聊的嗑。 “肖军这组就他自己。别组的人都是两人。所以给他的就少。”小伟解释着。 “人少,提供的资金就少。那么上缴的利润数怎么定呢?”白主任问。这是顺理成章的问。 “肖军一年上缴一万利润。其他组一年上缴三万利润。”小伟说道。 “每组每年都缴这个数吗?不一年一变吗?”白主任问。 “是的。没变。”小伟说。 “利息算不算?”白主任问。 “利息按银行贷款同期利率计算。他们有承包合同。”小伟说道。 “粮食局问公司要利息不?”白主任问。 “当然要啦。要不粮食局用什么钱发集资利息?”小伟很自然地说。 “你是说机关干部集资的利息是收取公司占用机关干部的资金、、、、、,”未等小伟回答,白主任马上又否定地说:“不对,公司占用机关干部的资金是不够发放利息的。” 小伟楞楞地看着,一时猜不透白主任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破绽初现端倪。可能这就是缺口。白主任心中暗喜。 利息从那来?帐上怎么体现?承包利润那去了?白主任的脑海里迅速掠过这一概念。看着小伟不解的样子,白主任马上换个角度问,不能给小伟一个思考反省的时间和机会,在思路上,要牵着他走。 “机关干部集资的利息是按多少利率计算的?”白主任问。 “按三分利率计算的。每人集资一万,年利三千六百元。”小伟不假思索地回答。因为这是人所共知的。 “你集资没?”白主任显然是为了麻痹分散小伟的注意力。因为从帐上已经查出来谁集资、谁没集资。实际上全局上下就肖军没钱没集资。其他人,包括离退休者,都集资了。这么问,就是为了牵着小伟走。 “我也集资了。”小伟没想那么多。这些事是人人有份的事。即使有事,也找不到自己头上。 “这么回事,举报信上提到了这件事。所以,我想就这件事,你马上写个证实材料。行不?”白主任为了不给小伟增加压力,故意说明写材料的目的。 小伟想了想,想不出有什么不妥的。于是问道:“都怎么写?” “你就写从什么时间集资的?每人都集资多少钱?利息是按多少利率计算的?每年返给机关干部多少利息?集资集了几年?什么时候返回集资款的?”白主任淡淡地提示着小伟。 小伟没觉察出什么,但白主任却知道自己的小套,已经套在了小伟的手上了,离大脖子不远了。 “在这写?”小伟想找个地方写。 “是的,你先在这写。”白主任为了防备上次事件的重演,他吩咐秦明道:“秦主任,你出去找几张用纸,在这提示着钱会计写。我们在胡书记屋里等你。”说着,他示意了一下胡书记和小刘,一起回到了胡书记的办公室里来。 一关上门,白主任来不及向胡书记说明为什么这么做,迫不及待地对小刘说:“刘科长,你马上找出公司承包那些人的利息计算和上缴的承包利润数。” 这么一说,刘科长想起来了,计息好象体现在应收帐里了,上缴的承包利润没见着啊! “胡书记。在刚才的谈话中,我想起来了,他们的利息发放有点问题。”白主任转过身来,向胡书记解释着自己这么做的目的。 “举报信上说,每人三千六百元,三年共计一万零八百元。可帐上没有这么多。小刘统计了一下,只有七千二百元,少了三千六百元。这还不算,集资前后共计是三年半的时间,利息是按整年整月计算的。这部分钱帐上怎么没体现呢?用什么钱发的?是不是还有一本帐?” “对。今天下午就抓住这个问题不放。”胡书记明白了白主任为什么让小伟马上写材料的意图了,怕他反悔找别的借口。于是。他吩咐道:“小刘,你马上查,查仔细点。查完后,写在纸上,马上给白主任。现在就去查。”胡书记说完,三人又回到了白主任的屋里。 小伟正写着呢。 等了一会,小伟写完了。他递给白主任。白主任浏览了一遍,说:“行。”又递给小伟说:“签上名字。” 小伟照办了,从秦明递来的印泥中,用食指点了一下,接着便按在签字的地方上。 “这事行了。”似乎就这么点事。白主任点上一棵烟,静等了一会。 小伟长舒了一口气,没想到今天这么顺利。 “钱会计,我还有一个事不明白。”白主任完全是一付探讨闲聊的口气说着。小伟注意听着。 “财务制度上利息怎么处理?帐上走什么科目?”白主任漫不经心地问道。 “新会计制度规定,利息处理在财务费用科目里。”小伟说道。 “我看了九二年的帐,那年发放的利息,好象是从年终利润中分发的,不是从资金占用额计算后分发的。” 小伟皱了皱眉头,没听明白白主任要说什么。 “我是说,按国家利率计算。利息是不够发的。不够发的那部分钱,帐上是怎么处理的?”白主任觉得刚才没说明白,他不想说的太露骨,让对方觉察出他要干什么?但又不掌握准确的专用术语,不得不换个角度解释了一番。 小伟没吱声。一方面他在想帐是怎么处理这部分钱的?另一方面他也分析白主任问他这事的意图? 小刘递给白主任一张纸。上面写着:九二年成立公司。九四年开始承包。九五年水灾没利润,九六年底公司解体。帐上查不到承包者上缴的利润。 白主任笑了笑,把纸递给胡书记。胡书记仔细端详着看了看这寥寥几行字,向小刘投去询问的眼光,小刘肯定地点点头,表示千真万确。胡书记笑了,把那张纸叠起来,放在了桌子上。 小伟不知怎么回答好,按会计制度规定,企业只有在上缴各项利税后,才有权分配利润。九二年,不知是韩萧天好大喜功?还是孟如雪业务水平低,公司实现毛利五十二万元。就是说没有将利息支出列入盈亏处理,没缴各项税金的情况下,作了实现利润五十二万元之后,从中拿出二十一万元分发了机关干部集资利息。结果,让税务局按分发奖金进行了课征奖金税二十多万元。又收缴了百分之五十五的所得税。最后体现在九三年帐时,竟是亏损的帐。 能是这个事吗?小伟猜测着。 抓住了尾巴,胜卷在握了。纪检组的人都不着急了。让你使劲想去吧!看看你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九二年的事和自己没关系。小伟下了决心说道:“按正常利率计提利息,是不够分发集资利息的。不够部分是从实现的利润中分发的。” “这么做对吗?”白主任装着什么也不懂的样子问道。他不想让小伟反过味来。 小伟的确是这么想的。人家问的是九二年帐上的事,和自己什么关系都没有。于是说道:“是不对的。要不能让税务局收去二十多万元的奖金税呢?再加上被人家收缴的所得税,一下子就拿走了三十三万。” 小伟认为没必要替他们隐瞒这件事。狗屁不是的水平,给公司给粮食局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借助老子的势力,还干上了粮食局的财务科长,在那指手划脚的。小伟心中有气,借机发泄着损损他们。 “这部分你能给写写吗?”白主任依然平和地说着,口气是客气地征询着,全然不把他当做一回事似的。 “这个不能写。”小伟坚决否绝了。 “为什么?”白主任有点紧张地问道。 第五十三章 惊魂 小刘猜对了。失魂落魄的小伟,一路跌跌撞撞地爬上了萧天住的四楼,“咣、咣、咣”地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声。萧天回省城还没回来。小伟恨得抬起脚“咣咣”狠踹了两脚门,气哼哼地来到了三楼找茂祥。不管他们谁,今天的事一定要通知他们,让他们赶紧想对策,因为明天纪检委一定会找上门来。今晚不研究好,明天的日子怕是难过了。到时他们会以为我向纪检委说什么了。 茂祥出来开的门,见是小伟,忙把小伟让进屋。见小伟煞白的脸,不用问,就知道又有事发生了。未等问话,小伟就问道:“韩经理呢?” “回西林还没回来呢。出什么事了?”茂祥问。 “赶紧找他,出大事了。”小伟示意茂祥打电话找萧天。 不知所措的茂祥给弄糊涂了,前天晚上哈局长打来电话,告诉了地委之行的结果,江市长要来看看。使大家都沉浸在兴奋的喜悦之中,可还未等这兴奋劲过去,小伟就这么失魂落魄了。难以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不敢怠慢的茂祥,还是急急忙忙地要通了电话,找到了萧天。 小伟一把抓过电话,大声说道:“是韩经理吗?我是小伟。今天纪检委找我过去核实公司承包那伙人上缴的十万元利润那去了?” 电话那端没声音。显然是萧天被这消息惊呆了。的确,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因为举报信上没有这条,说明了举报人不知道这件事。帐上也没体现这些钱,查帐是根本查不到的,是什么地方露了马脚呢?当初收上来这些钱,并没经过小伟的手走帐,索燕菲是出纳员,她收到钱后,自己叫她不要做帐。后来用这笔钱买了股市大户资格费,现在和索燕菲使用的就是这笔钱。索燕菲不做票据,小伟当然是不知道的这笔钱的。 好久,电话那面传来萧天颤抖的声音问道:“你是怎么回答的?” “他们逼的很紧,我只好说用这些钱发利息了。”小伟说道。 这是至关重要的。保持一致的口径,千万不能说岔头了。 茂祥这时才听明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一下子就把这几天的兴奋劲扔到爪哇国里了。 萧天那面盘算着,没有吱声。小伟有些等不急了,他现在是越来越后悔自己干嘛要拣这个没人干的漏呢?人家谁傻呀?好好的工作不干了,原来有这么多的过道码,这不是往里装人吗?这不是抓替死鬼吗?自己干了好几年会计,自己都不知道这些事。于是,他有些兴灾乐祸地说道:“纪检委准备定一个私分公款的罪名。” 这件事和哈局长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能求哈局长帮忙了。萧天拿着电话的手颤抖着,脸上的汗滚落下来。成志高一见,忙拿着湿手巾过来给他擦擦脸。要是分利息了,他们愿定啥名定啥名,反正自己没揣自己兜里,可这个不是的,怎么说好呢?当时提钱时、、、、、 “行,小伟。就按你说的吧。不要再改口了。你先回家去吧,我和索局长说说是怎么回事。”萧天一时想不出更好的主意,认为发放利息可能是最好的借口了。 “好,我先回家了。”小伟说着,把电话递给了茂祥。因为萧天说要和索局长说说。等索局长接过电话时,萧天那面已经撂线了。 茂祥明白萧天是想等小伟走后再和自己谈。于是,茂祥放下电话问小伟:“吃饭没有?” “这就回去吃。”小伟起身要走了。 “在这吃完再走吧。”茂祥客气地挽留着。 “不的啦。”小伟说着,开门回家了。 晚上快十点了,萧天才给茂祥打过来电话、、、、、、 第五十四章 市长视察 冬天的夜,真的漫长。直到早上六点半了,天才露出一点微蒙蒙的亮来。这一夜,茂祥和萧天他们谁都没睡好觉,快七点的时候,茂祥打电话找到亲家政法委书记水中立,他叙述了这十万元的背景是用于发放利息了。这十万是应当入帐的利润,由于吸取了前年税务局收缴所得税的教训,再加上发放利息按发奖金计税,所以就没上帐。再一个就是时间长了,当时机关干部签收的发放表丢失了。帐上也找不着了,希望水书记能说说话,请纪检委不要死纠这个问题,粮食局这面,他自己负责找上飞把这件事安顿下来。 水书记有些犯难,但茂祥的话里似乎很着急,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自己的侄儿媳妇把票据弄丢了,索燕菲要负责任的。水书记只好说等和勾县长勾通一下,趁江市长来的时候,把工作做好。 茂祥接着打电话找上飞,家里人说上飞上班走了。茂祥一看表,已经快八点了,没想到和水书记唠了那么长的时间。于是,茂祥要了上飞办公室里的电话、、、、、、 纪检委预料到了第二天将是艰难的硬碰硬的一天。所以,早上一上班,白家静主任没有到纪检委去,而是直接去了粮食局。上飞正和茂祥在电话里说着什么呢,一见白主任进来了,便说了一句:“纪检委白主任来了。”便放下了电话。 “真忙啊!一上班就来电话。”白主任不知是谁打来的电话,只是客气地说道。 “是家里来的电话。”上飞撒了个谎后,便热情地招呼白主任坐下。 白主任坐了下来,从兜里掏出棵烟,点着了,吸着。过了一小会,白主任客客气气地说道:“蒋局长,我想找一下索燕菲,核实一个问题。” 蒋局长见很少开晴脸的赵黑子时,就有些打怵,倒不是怕他什么,关键是正常的笑脸相迎相送,是一种礼貌的表现。而这些对于他来说,等于是浪费感情。他绝不会随着你的笑脸而表现出憎恶来,时间长了,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会笑? “索燕菲一会能来,你先坐着等会。”蒋局长一本正经地说道。 “蒋局长什么时候来粮食局的?”白主任看似闲着问道。 “九四年七月份我回来的。”蒋局长说道。 “九四年粮食局集资,你集资没有?”白主任问道。 “没有,我来时,他们已经集资完了。”蒋局长说道。 “那么集资利息也就没你的份了呗?”白主任问。 “没有。粮食局这几年作买卖得利息什么的,我是一点也没得着。我来的晚了。到九五年又发了场大水,公司也就不挣钱了。”蒋局长解释着说。 蒋局长说的合乎情理。白主任静静地听着,想着这件事,既然不涉及他,透漏点意图也没什么。于是,白主任说:“我找索燕菲核实一笔九四年局机关发放利息的事。” “什么利息?”蒋局长问。刚才茂祥来电话简要说了一点。但最主要的是想要上飞表态,说知道这件事。上飞表了态,这事就好说了,具体的事情因由,等见面详谈。 “九四年粮食局经销公司承包上缴的十万元利润钱,没有了。经调查,说是用于发放干部集资利息了。当时索燕菲是出纳员,领款时,领款人签收的发放表收据什么的,她能知道在那里,也可能就在她手上。我们要看看。”白主任说道。 “帐上没有吗?”上飞不知帐上有没有?以及钱是怎么处理的。 “帐上没有。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白主任神情严肃地说着。 “九四年是发放利息了。但用的是什么钱?帐上怎么处理的?我不大清楚。”上飞记着索局长求告的话,但又不知具体的事,只好模棱两可留有余地地说道。 “基本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的确没有上帐。这一点就够戗。就算是发放利息了,按条例规定,也能定个私分公款。变相贪污。” 白主任说清了问题的严重性。公款私分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不仅要追究责任人,还要收缴被分掉的钱。 钱如果是大家领去了,收回来是无可厚非的。但如果别人没领这笔钱,让人家退回来,别人能干吗?这件事,只有萧天和茂祥是心知肚明的。白主任找索燕菲,就是要找这个领款人签名单,这样,往回缴钱就有了依据,由不得你个人愿意不愿意。 不知为什么,索燕菲一直到十点左右才来。而令白主任失望的是,索燕菲是一问三不知。推说记不起来了。至于领款签名的收据得找一找。白主任打电话找小伟过来帮着想想,单位人说,他请假了,上午不能过来了。 白主任非常恼火,但是毫无办法。只好回纪检委了。 江枫市长专程到淄新县调研粮改分流工作。县委书记席方哲带着粮食局蒋局长等人陪同江市长到各基层粮库转了一转,充分肯定了粮改工作走在了全省粮改工作的前头,做出了成绩,总结了经验和作法,值得推广。随后,在当天的电视新闻上,播出了这一画面。 晚饭后,席书记陪着江市长闲聊着,县委在汇报粮改工作时,没有汇报有机关干部上访告状的,甚至告到了中纪委那。这也是下属在汇报时只报喜不报忧的通病。 江市长心中惦记着上访告状的事,可以说,这次来此,就是为了平息这件事的。此时正好没有别人,于是,他意味深长地说: “改革不易啊。每一次改革都会触及一些人切身的利益问题。改革,会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包括上访啊、诬告啊,席书记得有精神准备呀。” 席书记马上接道:“还准备个啥,都捅到天上了,告到中纪委那里去了。现在正查着呢。”席书记没明白江市长要说的话,只是顺着江市长的话,如实地说着。这事市里早晚得知道。说出来也无防。 “这件事我知道了。说白了,那是在查我呢。”江市长加重了语气说道。 席书记心中一惊,这怎么可能呢?江市长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又是提拔自己到此任一把手的恩人,自己就是借个胆也不敢查他呀!更别说什么恩将仇报、忘恩负义了。于是,他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呀?我那敢查你呀?” “我知道事不涉及我。但九二年我正处在你现在的位置上,是我动员全县各有关部门成立各种实体公司的。粮食局的这个公司,就在那时成立的。县委做了不少工作。我们也知道粮食局作的买卖大都是平议互转什么的,赚取平议差价。要是从大的方面讲,那也是说不过去的。但当时对地方来说,也没什么坏处。因为总得有个局部利益嘛。现在要是追究起来,我不也有责任的吗?当然,事到是没什么大事的。可翻老帐毕竟不是件光彩的事。”江市长解释道。 “这帐不能查了。”席书记脑海里迅速反应着。看来淄新这面的地方势力太大了。把市长都能搬来说情。江市长来此,看来就是为这事来的。 江市长说的对,每一次改革,都会触及到一些人的切身利益。同时也是一次政治势力较量问题。自己也一样,不过是站的角度不同,利益的出发点不同罢了。金钱对自己固然重要,但政治前途等于自己的生命一样。是不能受到威胁和伤害的。自己溜须还溜不过来呢,还敢扯这个得罪上司的事? “上访信写了很多。是铺天盖地的往那都邮,关键是这封信是中纪委转下来的。纪检委不得不查。要是有这个背景的话,我掌握一下尺度。江市长放心好了。”席书记做了保证,又说出了不得不查的原委。 “当然,有些事该查还得查,要正确对待上访问题,不要激化矛盾,要从大局着想。”江市长不失原则地说道。 席书记唯唯诺诺表示赞同着,又闲扯了一会,安排他们休息后,自己告辞回家。 翌日,县委五大班子领导送走了江市长。 第五十五章 突变 这是怎么搞的?送走了江市长后,席书记越想越来气,他明白江市长虽没说什么,但肯定就是为平息这件事来的。这么点事,让一个堂堂的地委书记专程来一趟,人家能愿意吗?粮食局办的什么事?你一个机关小干部就捅出这么大的漏子,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嘛、、、、、、、想着想着,他转身蹭蹭地上了楼,进屋抓起电话找蒋上飞过来。 蒋局长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他多少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通过纪检委的检查,他多少也听到点实情,他也暗暗地恨那伙人太黑,搂的太多了。反正没自己什么事,自己乐得坐山观虎斗,看个热闹。等求到自己时,两下卖好,送个人情也不错。 席书记找他过去,他放下电话,立时就赶到了县委。他敲敲门,刚一进屋,就见席书记铁青着脸,一副生气的样子,他就知道要挨抠了。 席书记一点也没客气,连坐也没让,腾地从老板椅上站了起来,手指着蒋局长说道:“你还能不能干了?啊!就你这么干,你想怎么地?你个小小的粮食局,给我捅这么大的漏子,你到底什么意思?全局四十几号人,你就差一个人吗?你连一个小小的机关干部都摆弄不明白,你还当什么局长?!”席书记气极了,全然不顾蒋局长的面子,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 上飞的脸上冒出了汗,心脏又剧烈的不规则地抖动。他看出来了,席书记是真的动怒了,他知道席书记说的是肖军告状的事,但不知道江市长来淄新是专门处理这事的。江市长要是不满意,撤换个县委书记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县委书记要是撤换我这么个局长,也是不在话下的。参加工作二十多年了,自己是一步一步熬到了这个地步,不容易啊!这么多年来,还从没有人这么训斥自己。上飞也是生气,但还是不敢乱说一句解释的话,怕稍有不慎,再次激怒了席书记。 席书记气的在地上转了几圈,然后回到座位上坐下,静了片刻,才用手一指沙发,示意上飞坐下。说道:“上飞,不是我说气话,你说说,粮食局你办的这事气不气人?原先我没问,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四十几号人,你就差一个人了吗?分流我同意,可要确实做好个人利益的得失问题。你把人家弄回家了,断了人家的生活来源,人家能不告你吗?你没问题行,你有问题还这么办,你这不是逼人家告你吗?我还听有人说告的事里没有你自己,是你在背后忤就人家告的,有这事吗?” “没有。绝对没有。”上飞见席书记的火消了许多,又在问自己,忙不迭地回答着。 “我不管你有没有,你这事出的不地道。利益吗?不触犯自己的利益,是没有人去扯闲蛋的。利益是什么?老百姓叫好处,当官的叫前途。其实利益就是水。不是有句话说水能浮船亦能覆船嘛,利益也一样,它能让你上,也能叫你下。一碗水端平的利益,才能不起包,不出事,才能让你在显要的位置上坐稳坐牢。不平的利益,在小也能鼓包翻点小浪,也能把你从显要的位置掀翻拉下水。你说说,举报信告到了中纪委,反馈上报的文件,我签不签字?签字,我负什么责任?我不签行吗?” “这事怨我。是我工作没作好。”上飞看席书记的火全消了,急忙表态,承认错误。 席书记没作声。眼望着窗外沉思着。 上飞想了想,觉得冤枉。分流时有戴书记在场,即使出现现在这种情况,戴书记也应有一定的责任。关键是肖军太可恨了。想到这,他说道:“席书记,这件事我的确负有一定的责任,但是告状人太让人气愤了,他那几年个人承包,借公款二十多万,弄个小姘,把公款都挥霍光了,还不上钱,帐上挂着欠款呢。分流时,戴书记在场,按照文件精神,决定停止他的工作,停发他的工资去清欠。可这小子口出狂言。要说答说答,还提出要个小官当当再下去。你说我这脾气能让他吗?我走的正,行的正,怕他什么?要跟我说答说答,我能吃他那一套吗?没想到他真就捅出这么个大漏子。” “是吗?”席书记一听上飞的解释,也觉得告状这小子是够恨人的了。他接着说道:“你上纪检委去,跟他们反映反映他承包那段的帐和找小姘挥霍公款的事,也不能让他闲着。” “行。我这就过去。还有别的事吗?”上飞见平息了席书记的火气,巴不得立马走开,但嘴上还得谦恭地请示着。 “没了。你过去吧。”席书记摆了摆手。上飞出去了。 纪检委胡福友书记和白家静主任正研究针对粮食局私分公款如何查处和如何向县委汇报的事呢。蒋上飞局长胀红着脸进了屋。显然也是在气头上。胡书记忙站了起来把上飞让到了沙发上坐下。 “怎么这么闲着?”胡书记也坐了下来,笑呵呵地问上飞。 “别提了。刚让席书记狠狠地克了一顿。才出来。”上飞恨恨地说道。 “怎么回事?”胡书记警觉地问道。白主任也仔细地听着。 “就是你们现在查的这件事呗。不知怎么,今天和我发这么大的火,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最后我说了举报人和我叫号要个小官当当,还有找个小姘挥霍公款二十多万,这才算是消了气,让我过来和你们说说,让你们查查肖军承包时的经济帐和姘小姘的事。”上飞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 “肖军承包时的帐,你们局里不是都结清了吗?”胡书记问。 “那时是为了照顾他,没深入仔细地算。”上飞说道。 胡书记和白家静主任马上感觉到县委在这起案件上的态度要有变化,否则不可能为这件事和上飞发这么大的火,甚至还要查查举报人的事。这说明了什么?大概和地委江市长此行有关吧?胡书记他们最担心也最害怕的就是出现这种情况。果然不幸而言中了。看来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了。得罪了这么多人,换来这么个结局。胡书记和白主任都有些灰心丧气。查什么?谁的也别查了。 “纪检委原先就说了,尊重粮食局党委的意见。既然你们已经处理了。我们就不必介入了。”胡书记委婉地说道。 “还是去查查吧,这是席书记的意见。”上飞坚持着,并说出了这是席书记的意思。 胡书记和白主任面面相嘘,不知说什么好。但有一点,县委书记发话了,他们敢不听吗?敢不去照办吗?尽管如此,他们总有一种被人戏弄被人出卖的感觉。 “今天中午我请大家吃饭。”见纪检委的人都不吱声了,上飞知道他们是默认了。他也知道,这不是给他的面子,只不过是打出了席书记的旗号而已。于是,他热情地邀请大家一起去吃顿饭,联络一感情。 要是在正常的时候,胡书记他们是坚决不能去的。早在介入这个案子的时候,他们就明确规定不吃粮食局的一顿饭,不吸他们的一棵烟,把专案办公室设在纪检委,不到粮食局去办案,以免受干扰。为的就是严明纪律,把这起案子查清查透查彻底。如今,事情发生了这么的变化,尽管还没明说,但从事纪检监察这么多年,这点变化还是能马上觉察出来的。搞纪检监察的人,是善于心里分析的。分析别人,分析自己,分析事情的大小、轻重、缓急。 “我得看看有没有举报你的问题,要是有的话,你的饭我们可不敢去吃。”胡书记打趣道。他明知道举报信中的主要问题不涉及上飞局长。 “有没有吃顿饭也没关系。你放心,有也不要紧,公事公办。”上飞大度地说着。 中午是该吃顿饭喝点酒,议议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那好吧,等他们回来,我们一起过去。”胡书记答应了。 “不用,十一点我派车过来接你们。说定了。”上飞说完告辞回粮食局去了。 中午的饭没怎么吃,酒也没喝出什么兴致来。因为大家各有心事。有了这样的变故,事情就得重新审视了。尤其是刚才要向县委汇报的那几件事。无功也就罢了,别在弄一身过。饭后,大家回到纪检委,聚集在胡书记的办公室里议论着。 “唉,真是的,肖军也真是的,自己弄小姘,挥霍了二十多万元,粮食局没追究他的事,就够便宜他的了,怎么他还得便宜卖乖呢?”白主任摇摇头,表示不解地说着。 “别人家说说也就罢了,你跟着说有什么意思啊?”刘长庚喝不少酒,壮大了胆子斥责白主任。 “这不明摆着吗,席书记说话了,就这两件事,还不把肖军治个服服帖帖的啊,他要是不瞎弄,能有这事吗!?”白家静涨红着脸,不服气地争辩道。 “还怎么弄?都把人家撵回家去了,停止工作,停发工资,还不行人家说说话呀,就这两件事算什么事?好弄的话,粮食局早就弄了,还用得着你们纪检委?人家做买卖,要钱不给钱,要货不给货,人家办个酒厂,今年刚投进去,转年你就逼着人家撤回来,撤回来跟你粮食局算帐,你粮食局不跟人家算,现在以不清帐为由,治人家,让人家下岗,你还能怨人家告你!?上次人家拿出算帐清单来,要是仔细算的话,你粮食局还欠人家的呢!也就是肖军没能耐,在人家手下混,要是我,你不包赔我这几年的损失,你看我算完不?那几年开酒厂的,那个没发大财?!”小刘一通大炮,说的白家静主任没磕了。 白家静主任并不是真心想查肖军,他一个局机关的小科员,能捞着什么油水?只是觉得委屈,干了三个多月,马上要见亮了,竟来个大转弯,那有这么干的?查完被举报的,还没论功请赏,就查举报的。两头都得罪人,这不是拿自己不识数吗?自己能说谁?只好拿肖军发泄发泄,这小刘又不让了。白家静那能服气,于是他又说道: “行。帐是你查的,你比我清楚。那么姘小姘这事,总是事实吧,我查你国家干部生活作风问题行不?” “啥叫小姘?人家肖军是个光棍,没媳妇,那个女的是个姑娘,单身,在一起过了三四年,那叫小姘?粮食局拿肖军没办法,让咱们去得罪人家,你就信了?”小刘脸红脖子粗地说道。 白主任哑口无言了。他瞧了瞧小刘,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未等小刘说话,胡书记在旁说道:“小刘和肖军是同学。那年是肖军帮小刘调到审计局去的,审计局那年要的是肖军,肖军不去,贪图粮食局的福利待遇好。” 难怪小刘向着肖军说话。这里还有这么多的说道呀。看来,粮食局是想让纪检委替他们出气的。白主任不吭声了。 不查行吗?查,怎么查? “我说两句。”胡书记权衡再三,觉得有些左右为难。领导交办的工作要办,部下的个人思想工作也要做,要先稳定大家的思想情绪。于是说道:“关起门来说,我们的工作是有成效的。到目前为止,我们基本上摸清楚大体情况了。这个我不说,大家也都清楚。席书记说没说要查一下肖军的事,我们先不去考虑他,但是蒋上飞作为粮食局局长,来向纪检委反映这件事,我们就有必要去查一下。有一点大家都很清楚,还事物本来面目,为当事人负责。有问题,我们要处理。没问题,我们要给人家恢复名誉。这一点请同志们放心,放下思想包袱,不要有为难情绪。查肖军,不等于放弃我们现在进行的工作。县委的态度有没有变化?我们不去考虑它,纪检工作是重事实的,用事实说话,白的黑不了,黑的白不了。所以,我认为下一步工作要分两方面进行,由白主任和万主任继续负责现在的案子。我和小刘负责肖军的事,小刘主要是查帐。”胡书记特意说明要小刘的理由。 “还不等怎么地呢,你这领导先打退堂鼓了。”白主任笑着说。他清楚胡书记让自己负责现在的案子,他去查肖军的事,是在逃避。如果刚才没有和小刘的对话,自己还真以为是正常的。有了刚才的对话,他知道胡书记明白纪检委不是给你粮食局出气的,由你粮食局说什么是什么,你们弄不了肖军,我们也犯不上管他,查肖军,也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跟县委汇报时,也不过是抓你粮食局已处理完了,和纪检委有什么关系? “那能这么说呢?前段时间大家得罪了不少人,现在得罪肖军的事,只有我这当领导的去得罪了。”胡书记也笑着回答道。 “有一点得说清楚,咱们不行分帮,我们得需要你胡书记坐镇。”白主任仍是抓着胡书记。 “咱们办公的地方是不是得换了?”秦明知道事情的实质有了变化,什么事也就无须那么自律了,换在粮食局里办公要方便一些。所以,他委婉地问道。 “这事得问胡书记。”白主任说。 胡书记沉思了一会,查粮食局时,县委有指示,不许到被查单位去现场办公。这表明了一种态度,那么现在呢?查肖军还有这个必要吗? “我看咱们明天搬到粮食局去吧,让他们倒出间办公室,咱们找点什么的,也方便。”胡书记做出了决定。 第五十六章 诱惑 哈局长回来后的另一个任务就是研究如何安抚肖军的事。换句话说就是不要激化矛盾,不要让肖军继续举报了。 这天早上,还没到八点种,鲁玉贞就打来了电话找肖军。肖军还没起来,大冷的天,起来也没什么事干,又没什么地方去,干脆就在家趴窝吧。上班的时候是不可能这样的,在这近四个月里,初时还不习惯,以后慢慢地竟也习以为常了。难怪人说觉是越困越睡,越睡越困,人是越懒越不愿动弹。除此之外,人的心情是很重要的因素。 “肖军吗?干什么呢?”鲁玉贞一本正经地问。 “啥也没干,趴窝呢。”肖军听出是鲁玉贞的声音。 “都啥时候了还不起来,赶紧起来,上我这来。我有事和你说。”鲁玉贞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干什么去?我打算月末开始上班。”肖军淡淡地说着。 “别介,快过年了,单位事挺多,人忙不过来,你赶紧来上班吧。”鲁玉贞的口气变的温和地说着。紧接着,声音一挑地说道:“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呆够吗?” 肖军想了一想,猜不透鲁经理有什么别的目的。纪检委的粮食专案组发生的变化及蒋局长到纪检委反映肖军的事,肖军一直蒙在鼓里。 “有事吗?”肖军问。 “有事,你赶紧过来吧。”鲁玉贞说完,不等回话就放下了电话。 既然有事,就过去看看吧。肖军忙穿衣起来,饭也懒得吃,就出去了。 到了单位,进了鲁经理的办公室,鲁玉贞正坐在那悠闲地看着报纸。见肖军来了,忙站了起来说:“快坐,坐。” 肖军笑了笑,有些不自然地坐下了。让自己的领导这么客气的对待,肖军有些不知所措。 鲁经理起身沏了杯茶递给肖军后,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呆的挺舒服啊。”鲁玉贞笑着开了句玩笑 “想不呆着,可不行,逼我呆着呀。一呆二傻嘛。”肖军也笑着说道。 “瞎说,上礼拜我就让你来上班,你不来,谁逼着你了?”鲁玉贞说道。 “我现在上班算是怎么回事?不明不白的,被人从粮食局一脚踢了下来也就罢了,被停止工作,停发工资算是怎么回事?我虽没什么面子,就这点面子了,我怎么能丢得起呢?”肖军有些气愤地说道 “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干嘛那么叫真呢?什么事别和自己过不去,和自己过不去,那不是越走越窄吗?到最后就会走不下去了。想开点,横着不行,侧着走,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鲁玉贞一本正经地开导着肖军。“话是这么说,谁没摊上谁不知道什么心情,摊上自己看看?都说想开点,可又有几个人能想开的呢?骑在自己头上拉屎也就算了,再逼你吃下去,你干不干?这不是熊人熊到粪堆上了吗?”肖军气愤地说道。 “别说的那么难听。你的事原先我不知道,我是听甘局长找我安排你工作的时候才知道的。你知道,咱们姐弟俩的关系始终不错,我和那面的关系你也知道,所以我想劝劝你,消消气算了。事,咱们说事,与人方便才能与自己方便。对不?”鲁玉贞耐心地劝说。 “就这么地算了,现实吗?他们打我一拳,就不行我踢他一脚?他们也太瞧不起我了。拿我当狗屁傻子什么也不是,这回我就让他们看看,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破鞋扎脚阴沟翻船。现在才那到那儿,咱们先弄弄看,看谁笑在最后,都是为了党的事业吗!”肖军根本不听鲁经理的劝说。他来时就预料到鲁玉贞会来这一手的。因此,他冷嘲热讽地说着。 “说实话,肖军。”鲁玉贞接着说道:“粮食局那面我也找了,不管怎么地,肖军在局里干了十几年了。论水平也算是高手,虽说性格有点不太合群,但和大家的关系也说的过去。这么整有点不象话。局里说主要是因为你以前帐的事,没办法的,不是有意和你肖军过不去的。最后说到底他们也承认对你是有点过份了。韩萧天那面我也去了,我寻思着两下说和着,别这么针尖对麦芒的,最后是两败具伤。韩萧天的脾气和他们哥们的势力,你也是知道的。萧天就说,有事说事,分流你,又不是他整的,你这么往死里弄他,他宁可花五万元钱要你的命,你说这么下去怎么行?” “他这不是在恐吓我吗?”肖军听出了鲁玉贞的话外意,于是更加气愤地说道:“我要是怕他恐吓的话,我就不敢动他了。之所以以前没举报他,就是我还有条路可走,我现在无路可走,我怕他什么?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现在是工作给我安排了,如果继续下去,解决不了的话,不光是韩萧天,包括茂祥他们,我杀他们全家。大不了我也是一死。我是一个穷光蛋,死也就死了,他们搂了几百万,花不着死了,我看也值。” 这么劝怎么成?鲁玉贞一看,肖军是越说越激动。越暗示他,他越当真。于是说道:“你看看,你看看,我说怎么样,我劝韩萧天时就说,你花钱要人家的命,你就不偿命了,这么下去怎么行?谁也没抱谁家的孩子下苦井,这是干嘛呀?你行了,退休了,回家没事呆着了,肖军不还年轻吗?好日子不还是在后头吗?你怨人家告你,你本身也是有责任造成肖军今天的结局,大家怎么就不能都反思一下呢?我这么一说,萧天冷静下来了,说自己的确是有责任的,事也是过份了,逼肖军没办法了,他让我捎个话给你,他不怨你,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弄了。冤家易结不易解,事到如今,工作给你安排了,工资也补发了,帐也结清了,也算是赚回来面子了。你还想怎么地?” 这话多少有些在理。肖军冷静下来了。 见肖军不吱声了,鲁玉贞知道肖军往心里去了。便接着说道:“我看这么地,肖军,见好就收吧。现在大家都没出什么事,好在大家都能理解你,没人怨你,要是真的出点什么事,他们能放过你吗?你知道你得罪多少人吗?” “腾”地一下,肖军的怒火再次被激起来了:“我愿意得罪他们吗?往大里说,我举报是为党和国家负责,是惩治腐败和犯罪。举报他们是我的权利和义务。往小里说,就行他们弄我,整我,就不行我整他们。他们不愿意能怎么地?我不愿意的时候谁管了,要是这么说,我就得罪他们到底,我看他们怎么个不放过我?我豁出去了。” “又说没用的了。”鲁玉贞见肖军又发火了,忙说道:“这年头谁怕谁呀?关键是犯得上吗?” “什么犯上犯不上的?”肖军怒道:“他们搂共产党那么多钱,坐着小车,住着高楼,搂着小姘,却让我下岗,吃没吃的,住没住的,犯不上对吧?犯不着他们是吧?好,鲁经理,我叫你一声大姐,是看在以前的份上。你可以明确告诉他们,我工作可以不要,我的脑袋也可以不要,我就要他们进监狱,就要他们到他们该去的地方住。我为的是宁可我一个人没饭吃,我要让别的人有饭吃。我就是不信邪,就是要伸张一下正义。犯不上?我犯得上,而且值。我的工作不是受压制吗?我不是不被重用吗?那我就反其道而行之,做一个举报反贪的英雄。我不是瞎举报,我得掌握真实情况。我这几个月中,我就对我认识的人说。只要是属实的腐败犯罪的事,都可以写上我肖军的名字。我不怕他们。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我怎么地?” “唉,你这人那。”鲁玉贞长叹一口气,她没想到劝出这么个结果来,还叫上劲了。看来这招是不行了。于是她起身倒了杯水,又把放在肖军面前的茶杯拿起来,重新沏了杯水放到肖军面前。问道:“你的房到底是怎么回事?” “低矮潮湿、漏雨下窖、没自来水的平房。提多少回给调调房子,就是不管,请求给修修房子,说是没修理价值。没修理价值的破房子,就该我住?”肖军气愤地说道。 “可后去粮食局的,不都解决楼房了吗?”鲁经理问道。 “是啊,说的就是呀。粮改分流差我一人,住房问题差我一人,我怎么他们拉?他们没抱我家孩子下苦井,我抱他们家孩子下苦井了吗?”肖军恨恨地说道。 “这么地,肖军,粮食局就你一人住平房了。我这批发市场也就你一人住平房了。粮食局今后给不给你解决房,我不管。但你房的事,我一定负责。不过,你得听劝。房的事,多了我不敢说,但我敢保证我指定能给你解决一二万元房钱,改善一下你的住房条件。”鲁玉贞郑重地说道。但说出的条件就是:你得听劝,不要再弄了。 “拉倒吧,我认了。”肖军清楚鲁经理的目的和用意。 “怎么?信不着大姐?”鲁玉贞问道。 “不是的。这次算帐,粮食局用两万元房钱抵顶我经商时的亏损。今后在粮食局是别想要房了。”肖军解释道。 “你同意了?”鲁玉贞问。 “同意不同意和我没关系。算帐时,他们算不过我,最后弄这么个两下都有面子的台阶下。他们觉得我个人承担了部分亏损。我认为我在局时都没有解决房的事,现在我下来了,还可能给我解决房吗?我才不信呢,反正也没让我掏钱,我也懒得和他们叫真。”肖军说着。 “那没事,我用批发市场的钱,给你解决一部分。就算是职工福利吧。”鲁玉贞象是很有把握地说道。 “批发市场不是没钱吗?”肖军怀疑地问着。 “这就不用你管了。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你明天开始上班。听我劝,就这么地吧,工作、房子解决就行了。”鲁玉贞说道。 “这是两回事,看看再说吧,我下礼拜来上班。”肖军留有余地的说道。 说白了,我们都是凡人,生活在这个世界里,我们离不开物质的基础。我们憧憬明天的美好,追求理想的实现,同样需要一定的物质实力。我们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就有如人类追求的永远不是最好而是更好。所有的欲望对我们来说,是极具有诱惑力的。这种诱惑,让人们不断的追求,不断的进取。这种诱惑也同样会使人堕落,会使人犯罪。人的一生,可以说是在诱惑中渡过的。关键就在于你能否抵御住诱惑和怎么样利用诱惑。 鲁玉贞的话,多少让肖军有些动心。但时机似乎还不到。因为韩萧天那些人本人都没露面。这就说明了那伙人现在是以这种条件来诱惑你,实行往后拖,稳定局面的策略。这是其一,二呢,事情已经查着呢,有些事不是肖军自己能说了算的,答应人家,做不了主。肖军是不愿这么干的。肖军并不知道案件已经有了实质性的变化。 纪检委的粮食专案组决定暂缓向县委汇报私分公款之事,这种私分也算是暂且称之吧。下一步是把办公地点搬到粮食局去。把查处粮油经销公司的案子和肖军经商欠款的事,一并查处。也就是说把举报的和被举报的一快查。 上飞局长代表粮食局热情地招待纪检委的到来,专门腾出一间办公室配合纪检委办案。为此又专门召开了局长会,中心议题就是要放松思想,摆正位置,积极配合县纪检委的工作。上飞没有向别人提及自己被席书记批评的事,因此,大家都认为纪检委的到来,还是针对肖军举报的事进行查核的,谁也不知道纪检委移师到此的真正目的。 “纪检委到我们这里来办公,我们要给予积极的配合和支持。不要有思想情绪和个人顾虑。有一点大家都清楚,那就是我和廷文都被举报了,属于当事人一伙的,所以,我和廷文要回避一下,由玉林和文东负责接待,好好配合一下,该吃就吃,好好招待着,怎么样?”这是上飞开会的目的。他把自己一下子给撇出来了,再一次落个清净。 上飞说的有道理,只能这么办了。 第二天,文东打电话找肖军到局里来,县纪检委找。肖军很纳闷,怎么到粮食局去呢?前段时间都是到县纪检委去的,今儿怎么啦?待肖军到局里后,方知纪检委的粮食专案组搬到粮食局里办公了。 “来,肖军,快坐。”肖军随着文东一走进专案组的屋,胡福友书记热情地招呼着。白主任没吱声,只是放下手中的笔说道:“来啦。”肖军点了点头,有点不知所措,小刘和秦明只是不自然地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找我什么事?”肖军开门见山地问。 “这么回事,关于举报粮食局的事,查处情况已接近尾声了。在我们查处过程中,发现公司后期实行了承包,现在有部分承包组还欠着钱呢,据说是亏损了。这里也包括你吧?”胡书记拐弯抹角地问道。 “是的。不过我的帐这回算是算完了。我帐上不再欠什么了。”肖军说。帐已结清快一个月了,早就该消帐了。肖军认为。 “结没结帐?我没看着帐。因为帐上不光是你自己欠着帐,还有别人也欠着呢。所以,我们想就帐上的欠款,做一下调查,包括公司给你们提供多少资金?承包人的经营行为?盈亏情况?盈在那?亏在那?要重新核对一遍,包括利息缴没缴?帐是怎么算的?”胡书记慢条斯理地说明目的和意义。 肖军犯了寻思,这是怎么回事?举报的事还没听着什么结果,这帐怎么查到自己头上了呢?“这么办行不行?”见肖军不吱声,胡书记盯着问道。 “行。”肖军点点头,表示同意,还有什么不行的吗?!纪检委这次找自己来,看来就是这件事了吧? “好,那你就先说说你自己的经营情况吧。”胡书记说道。 说什么呢?肖军想了半天,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知从那说起好。首先是在行为上,查帐一下子就查到了自己头上,另一方面,纪检委也知道欠帐不光是我自己,那么,干吗要先查自己呢?自己举报的事,进行到什么程度了?肖军想不出所以然来,于是他问道:“既然你们也知道欠帐的不光是我自己?为什么要先查我自己呢?难道是因为我举报的事吗?再说了,我的帐,粮食局已经算完了,还有必要重算吗?”肖军有一种感情上被戏弄的感觉,所以说话也没有好气儿。 “我们知道你的帐算完了,但合不合理?我们要看一看。别人的帐我们也要查看。绝不是因为你举报的事。希望你能正确对待。”胡书记耐心的解释着。 谁信哪!肖军隐约感到有一种暗力奔向自己来,使自己马上就有一种危机感。他猜不透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有这么个结局和行为?原以为茂祥萧天他们势力大,但要动真格的,怕是没人敢徇私枉法。可没想到会有这种各打五十大板的办法,用这种方法,迫使自己丧失信心而退缩。 “胡书记,你要是这么说,我没必要跟你说我的帐是怎么回事。我亏有亏的原因,责任不在于我。是有人别有用心陷害于我。就象现在分流我一样,三年多不给人家算帐,到如今竟以这个借口让我下岗。我确实想不通。要查我的话,可以。我这有一个上法院起诉的材料,详细介绍了我经营情况,我拿给你们看。你们自己看好了。我不想把事闹大,可你们这么做,还是逼我上法院找说法去。”肖军愤愤地说道。 见肖军动真气了。大家都有些不自然。不知该怎么说才恰当。胡书记皱了皱眉。考虑了一会,说道:“行,你明天就把你那份材料拿过来,我们看看再说。” “玉林吗?”哈局长打电话找玉林局长。 “是我。”玉林一时没听出是谁打来的电话,他淡淡地应付着。 “我是兴美、、、、、、” “是哈局长呀?!”哈局长刚说出自己的名字,不待哈局长说完,玉林马上打断哈局长的话,并为刚才没听出是谁而懊悔。人在另一种时候是很敏感的。尤其是当领导的,在位时都认识,不在位时就装着不认识了。这种时候感情是次要的,主要就是面子问题了。 “身体挺好吧?忙些啥呢?得出来锻炼锻炼、、、、、、”玉林一连串热情的问候,祢补着刚才的冒失。哈局长在电话的那端应承着。末了,玉林局长问道:“有什么事吗?大姐。” “我想通过你做做肖军的工作。”哈局长没往下深说。她知道,现在能和肖军说上话的,只有玉林局长和鲁玉贞经理了。当然,这是指站在自己角度立场上说话。玉林在后一段时期内,包括在纪检委查帐时,对肖军是很关照的。 “工作我一直在做着呢。不过,今天上午我听说肖军又有新举措了。好像是说县纪检委要查他,他有点想法,工作怕不太好做。”玉林表白着自己,又说出目前的困难。 “这事我知道。所以我想通过你劝劝肖军。真要把我们弄个好歹,我们也不会放过他的。就象现在纪检委查他一样,要查他的话,也够他呛。当然了,我们也不想这样。事出来了,就说事,摆事。摆平了,大家都好,摆不平,谁也别想好。县里的工作我去做,包括查他的事。但不希望他没完没了地告了。另一方面,我们这面通过你跟他说一说,我们这面认了,给他个面子能怎么地?让他下下台,你看怎么样?他工作的事,我找鲁玉贞和他说说。”哈局长客气地征求玉林局长的意见。 “你放心。工作我一定去做。就怕肖军这小子不听劝。这小子出事格路,好偏激走极端。怕不太好说话。”玉林有些顾虑地说着。 这一点哈局长早就想到了。哈局长做为肖军的老领导,对肖军的恃才傲物,性格内向,不善言谈,偏激极端的品质深感头疼,猜不透他究竟想要什么?想干什么?就象住房的事,明知自己吃亏,却不积极要求。的确,如果早知道有今天,以前就应该重视他的,那怕是从组织上照顾他的角度,也会把利益摆平的。总不至于出现今天这种尴尬的局面。以前是太小瞧他了,以为他啥也不是,通过这件事看,这小子还是很有内秀的,可是这一切都晚了。这种方式,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如果他能换个角度,通过别人或是自己说说话,他也不至于有今天。他这么一弄,把他自己葬送了。哈局长也深感无奈。她并不知道肖军曾和萧天摊牌,说要举报他们,判他们八年的激烈场面。那时萧天屈服了,做了让步。但萧天为人狠毒阴险狡诈,他迅速把自己的一切,包括退休后离开本地到别人不知晓的地方隐匿起来。然后,他才不在乎别人呢,愿怎地怎地。但绝不能让肖军舒舒服服的。当然,萧天也没想到肖军会掌握自己认为是天衣无逢的事,更要命的是一些重要的原始票据掌握在肖军手里。上次吵架,肖军有意隐瞒了这些事,这小子真够狠的,就算没这次改革,早晚他也得弄出事来。萧天深感失算,早知如此,弄他干什么?如今的局面,闹的全县沸沸扬扬的,不管最后怎么收场,这面子是丢尽了。真他妈的划不来。不过这小子也真够一说的,掌握那么多事,竟没漏一丝口风。看来,如不是今天这么逼他,他未必能捅这个漏子。 第五十七章 下一步工作 他们想错了。肖军之所以在利益面前认可吃亏,早就打算待时机成熟时才好举动,有一句话他深信不疑:藏器在身,待机而动,乃书生本色。以前的一切,说明了时机不成熟。即使有所动作,也会被茂祥把事压下来。他会答应肖军的所有要求,而肖军的要求实在是太微小了,不过是房子问题。或是买,或是调,或是修。除此之外,肖军能有什么要求?而这种要求,根本就谈不上是什么要求,因为别人都已经解决了房子,惟独不给肖军解决,这本身就说明了他们纯心在整治肖军。或是因为没送礼,或是因为没表示,或是、、、、、、不管怎么样,总之是差点事。肖军那知差什么事?所有这些,都说明了他们认为肖军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事也不掌握。才大意至此。如今,他们才真的知道什么是阴沟里翻船,小泥鳅也能掀起大浪。更难的是肖军没完没了的纠缠,他既不谈要求,也不讲什么条件,就是往死里弄。真是破脚布子难缠,惹这一身麻烦。再有就是对肖军确实是过份了。弄得所有人都去同情肖军。反之,就是赞成肖军举报呗。这是当初没有想到的。这些事,只有韩萧天内心明净的。别人知情的并不多。 “这我知道。不过,我听说局里清欠帐时,收回了两套房子,能不能在这方面做做工作?把房子给肖军解决了,是不是能好说一些?说实在的,房子的事,就属他吃亏。”哈局长建议道。 “这事是有。不过得和上飞局长说话。我先跟上飞说说,你在找上飞唠唠。我估计这样会好些。看肖军的架势,也是不想把事闹大的,最起码咱们的工作做到家了,他要是再弄,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你放心吧,我找肖军谈谈,谈完后,我给你去电话。”玉林认为借这个机会,把肖军的房解决了,肖军是能让步的。 以房子为条件,找肖军谈也好说话。他以为是哈局长做的工作,把县纪检委找来调查肖军的。那样的话,对肖军的确是不利的。肖军现在还有什么了?除了拼命,拼个两败俱伤,没有别的出路。他不知道纪检委的到来,是上飞做的工作。哈局长既然能把县委工作做好,粮食局的工作自然就更不在话下了。做做工作,对两下里都好。玉林很有信心。 胡书记拿这着肖军送来的《我的申诉》复印材料,来找上飞局长。“蒋局长,肖军的这份材料你看过没有?” 蒋局长拿过那份材料一看,是向人民法院起诉的材料。于是摇了摇头说道:“我没看见过。”另一方面心说:这小子真能整,竟然要告粮食局。看来他是不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了。 胡书记接过蒋局长递过来的材料问道:“肖军的帐,你们是怎么给结算的?” “我们有个党委会议记录,记录着他结帐清算的过程和处理决定。”蒋局长说。 “把这记录找给我看看”胡书记说。 “行。在办公室钱主任那里。我找他去。”上飞说着,起身去找钱主任去了。不一会,他拿着一个大红本皮的记录簿进来了,找到那页后,递给了胡书记。 胡书记仔细看了看,见将亏损责任划分为6:4,即肖军承担百分之四十。这个比例是不小的了。可以说是在粮食系统里是绝无仅有吉无前例的了。肖军已经承担责任了,亏损也不像上飞说的亏了二十多万,纯粹是无中生有。 “蒋局长,肖军的这份申诉材料你也看了。我们也认真地研究了他所要申诉的主要内容。即粮食局越权干涉其经营活动,单方悔约造成了巨大亏损。意思是他没跟粮食局签定承包合同,合同是跟公司签定的,合同有公证人签字,具有法律效力。人家要求赔偿,向法院起诉也是合情合理的。况且,人家又承担了那么多的损失。我看这个帐没法算。”胡书记说道。 蒋局长原先没想那么复杂,更没想到肖军有向人民法院申诉的举措。在算帐时,关于责任划分,承担责任时,上飞自知理亏,所以在让肖军承担百分之四十的亏损额时,他变通了一下,没让肖军承担那么多,一是要回了粮食局的面子,二是又送了肖军的人情,让肖军认为是照顾他了。现在,他见肖军拿出这份材料来,他就知道了肖军并没买他的人情。他知道这个事如果真要见真章的话,粮食局不见得赢,肖军也不见得输,没完没了的耗下去,县委那面怎么想怎么看?席书记那里怎么交代?可是,事是自己引发的,这台戏怎么也得唱和下去。于是,他说道:“责任双方都有,划分责任时,我们也考虑了,虽然让肖军承担百分之四十的责任,但实际上没让他承担那么多,而是用解决房的钱抵顶了他的亏损,他个人只承担了三四千块钱。” 上飞的意思是希望纪检委把局党委的这个变通方式认定为不合理,这样就能推翻粮食局的决定,让肖军真正地承担那百分之四十的亏损额。让他瞎告,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上飞恨恨地盘算着。 胡书记马上明白了上飞的目的。让纪检委去得罪肖军,使肖军受到真正的损失。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可帐真的算不过肖军的。正象小刘说的,肖军没能耐,有能耐又能怎么地?你不还得在人家手下卖命吗?肖军已经是委曲求全了!还能让人家怎么地?纪检委虽不能说什么,但也不能趟这个混水。于是,胡书记淡淡地说道:“纪检委还是尊重粮食局党委的意见。这个事要是真算细帐的话,肖军咬住你粮食局的干涉,你也是没招的。”胡书记暗示着上飞。 上飞不服气:“我就不信他没弄着实惠。” “那是另一回事了。你有证据吗?”胡书记问。不等上飞回答,胡书记又说道:“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他弄没弄着实惠,而是你们让人家无故撤回来后的损失谁承担的事。” 上飞没作声。心说:有证据的话,还用得着你们纪检委? 胡书记见上飞不吱声了。又接着说道:“关于肖军生活作风问题,弄小姘的事,也不是那么准确定性的问题。因为肖军是独身,那个女青年是未婚,谈不上说是小姘,人家处对象还不行吗?至于现在怎么样?在不在一起,那也是另一回事,正经结婚的还有离婚的呢。” 这么轻描淡写的就完了,上飞很生气,但又毫无办法。事实就是如此吗。在席书记那不过是为减轻责任信口开河说出来的一个理由,但席书记当真了,也怪自己当时太冲动了。这真是当官的一动嘴,当兵的跑断腿。可对无辜的人来说,这突如其来的横祸,人为的刁难,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是任人宰割。那么我们老百姓最普通的权利呢?我们的工作权力?生活权力?为什么不能随心所愿呢? 肖军这面完事了。有事或许还有点话唠,没事倒有点为难了。因为这涉及到查不查别人帐的事。这是一。二呢,通过查肖军这件事,发现肖军还有后手,准备上法院告粮食局。这不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吗?到了这个时候,县里的意见似乎有些不明朗。换句话说是想息事宁人不想扩大事态了。这个工作怎么做? 白主任那面的工作到了真正肯骨头的时候了。即核实阶段。有句话说:砍的没有旋的圆。假的不易说成真的。尤其是在这些以撕假为职业的人面前。针对纪检委的提问,萧天他们很难自圆其说,只能采取“想不起来”“记不住”往后拖的策略应付着。 胡书记把查肖军的情况简单地和白主任进行了沟通。两人都觉得没必要在肖军身上分散精力。肖军那面的事是一目了然的,真有什么过错把柄什么的,上飞自己就能处理的。还是集中精力抓住萧天他们。沿着已发现的线索,继续追查,他们把查出的问题和疑点进行了归纳,下一步就是落实了。其中主要的就是: 一,天都玉米销售回扣问题。 二,违反国家政策平转议指标粮的数量,销售数量,价差和毛利的去向。 三,,虎头沟玉米销售的真相,税金的缴纳。 四,私分公款十万元的资金来源和去向。 五,玉米损耗一千吨的真相。 六,汇往省城四万元的真相。 “这几件事有一件属实的话,也够他们呛。所以现在需要马上核实。”白主任把归纳起来的这几条,写在纸上,递给了胡书记。 这些事涉及到下一步工作如何开展的问题,得由胡书记定夺。而胡书记又必须得和县委汇报,听取县委的意见才能做出决定。但目前的情况是怎么和县委汇报?汇报什么?这不能不让他们慎重行事。因为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举报信中所举报的事,事实基本都存在。目前需要做的就是外调核实是谁的问题。另一个重点就是对问题如何定性的问题?性质怎么定?谁去定?别打不着狐狸惹一身骚。 在此之前,也就是纪检委查出十万元公款去向不明时,萧天和茂祥他们都坐不住了。他们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恐惧的阴影笼罩在他们心头,这件事的后果是多么的可怕。每每想起,便不由得打冷战,不寒而栗。而纪检委的行为极为含蓄,他们没有马上找萧天和茂祥来核实这个问题,藏而不露,更令萧天他们心绪不宁,胆战心惊。这个问题他们统一好了口径,就是用于发放职工集资利息了。职工领取利息的签单丢失了。至于能不能混过去,只有听天由命了。到了这时,萧天他们彻底丧失了信心,真正地认识到了和肖军对抗是无益的,人家就是不要命的弄你,不管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他不断地写信,不停地举报,你能把他怎么地?有多少事例不都是这么暴露出来的吗?自己这面呢?不仅担惊受怕,还要花钱送礼,一波一波的,谁能受的起啊!看来,遇见这样的事,如果心中没鬼,大可理直气壮,如不是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花钱免灾,安抚举报人。这才是聪明之举。治气要面子,不仅没面子,弄不好还有牢狱之灾。现在,只有加大工作力度,密切注视县委县纪检委的动态,动用一切亲戚朋友关系,不惜花钱免灾。另一方面一定要做好肖军的工作,求他千万不要再弄了。前些日子,为了面子,也是发自内心的话,警告肖军继续弄下去,他们也不会放过他的。结果,肖军不仅不害怕,反倒更大发了。现在看,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今后的事谁知道会怎么样?当务之急是稳住局面,不要激化矛盾,不能再刺激肖军了。只有求肖军放一马,才好做县纪检委的工作。否则,纪检委这面是做不好工作的。 哈局长从地委回来后,局面有一点改变,小吉子这些日子没事天天泡在胡书记家里,尽管不谈工作,但二人都是心照不宣的。言谈举止中,他也看出了专案组矛盾的心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奈。肖军那面,从鲁玉贞的谈话中知道了对肖军来硬的是行不通的。从利益诱惑方面入手,肖军不那么坚定。对工作的事,肖军不那么关心。是的,这事出头了,别的事还不好办吗?可没想到上飞告状的插曲,再次激怒了肖军,促使肖军下定决心,不惜牺牲一切的诱惑代价,非要拼个鱼死网破,弄个水落石出不可。这么一来,承担同样心理拿不定主意的纪检委,更加拿不住主意了,因为查与被查承担的是同样的风险,弄不好就会掉进水里。 这天上午,胡书记直接找到了上飞局长,私下里征求他的意见。 “上飞,我们的工作基本结尾了。明后天我们就准备向县委县常委汇报。从查出的问题看,虽然没有最后定性,但问题的性质还是比较严重的。有的事还没调查落实,要是落实下来,说不定真的就能进去几个。就算落实不下来,私分公款这一项,已是板上钉丁的事实,这一条就够立案的了。” “真有这么严重吗?”上飞害怕了,他有些怀疑地问道。牢狱滋味他是尝过的。那可是刻骨铭心的事。真要有这么个结局,自己也不好交代。最起码引发肖军告状的是因为上飞让肖军下岗了。如此一来,那伙人也不会放过上飞的,要治上飞是太简单了,因为上飞现在是戴罪之人,是取保候审的人。 “那还有假。”胡书记心事重重地说道。 “肖军的事怎么办了?”上飞想知道肖军有什么问题,因为席书记肯定会问这件事的。 “肖军那没什么事。”胡书记肯定地说道。 “汇报时就别提肖军的事了。”上飞觉的这事扯的无趣,只好请求道。 “行。”胡书记答应了。 “这个事、、、、、、、”上飞犯愁了。替他们那伙人说话吧?一是那伙人不领情,二是那伙人的势力比自己厉害。如果不说呢,自己代表粮食局,没有态度也说不过去。 胡书记也不知怎么办好?县委那面有松动的迹象,自己在得罪这伙人,有点犯不上。汇报是当然得汇报了,关键是怎么说?同时也要给这面一个机会,让他们理解自己的处境。 “这么地吧,我下午把哈局长茂祥他们找来,你先和他们谈谈,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这样会好些。他们也会理解你的。你看行不行?”蒋局长建议道。 “不行。我现在和你说的是肖军帐的事。别的事我不能和你说。我可以等到明天上午去汇报,你下午给我个信。”胡书记含糊不清又不无暗示地说道。 中午,上飞让玉林局长陪专案组去吃饭。下午没什么大事,可以陪专案组多玩会。自己趁中午的机会通知茂祥和哈局长他们下午到局里来。 下午上班的时候,哈局长和茂祥局长早早地来到了上飞办公室里。上飞今天中午来得也早,为的就是等茂祥他们来。 哈局长的精神头十足,茂祥显得憔悴了许多。大家见面就是一顿寒暄。上飞热情地招呼着让坐,沏上茶端上来。上飞找他们来时,已通报了找他们来的目的。所以,上飞不便多说什么解释的话。给大家这么个机会聚在一起,也不过是研讨一下有什么要求而已。上飞看他们二位唧唧喳喳地小声核计着什么,心中多少有些不安。突然,他觉得这里少了一个人,应该让这个人也来领受领受无奈的滋味,增加一点心理负担,打击一下这个人的嚣张气焰。这个人就是权爱民—权总经理。于是打电话找他,他还真在家,权爱民本想不过来,一听说纪检委明天要向县委做专题汇报,汇报问题中涉及自己房的事,吃惊不小,他原以为纪检委上次找他谈完话后,就平安无事了,殊不知纪检委在认定事实存在的前提下,并没做如何定性的问题,而是作为问题向县委汇报。这那行?权爱民放下电话,慌忙不跌地来到了粮食局,他知道应将隐患消灭在萌芽之中。 可别在弄了,这是一致的意见。应当找个恰当人做做肖军的工作。这一点希望上飞能给予方便,包括给肖军点物质实惠。纪检委方面似乎是在等肖军安稳后,才能做做工作。肖军要是不吐口的话,纪检委那面是不敢徇私的。 “咱们认栽了吧。”茂祥无奈地说道。 “退一步以后再说吧。”权爱民仍是充满信心地说着。 “玉林,你看怎么整好?”白主任无心打扑克,他对陪着他们玩的玉林局长试探着问道。 “还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吗?”玉林漫不经心地说道。 “有的事没落实下来。不过,从反映的事来看,举报的事都是存在的,举报人掌握的都比较准确,要是落实下来,指定有倒霉的,而且还不止一个两个。”白主任表情严肃地说着。 “这么严重吗?”玉林仍不表态地询问。 “那当然了,别的不说,私分公款十万元就够他们呛。而且还找不着发放的凭证。没发放凭证,说是贪污也不为过。”白主任说道。 “我能做什么呢?”玉林问。 “我们都这么大岁数了,没几天干头了。有的事,我们也做不了主。”白主任没有直接回答玉林的话,似乎有所指地说着。 玉林听出这话的另一层意思,但不知说些什么好。 “你能不能私下里问问肖军有什么意图?”见玉林不说话,白主任明白玉林在这些局长中,什么好处也没捞着,说不定他心里巴不得把事弄大才好呢。可是,如果这事不了了之,肖军什么也没弄着不说,将来吃亏的一定还是他,莫不如弄点实惠的,送送人情对他自己也有好处,给自己留条后路。所以,白主任直接挑明了说道。 “我估计他没什么企图。弄这事也是被逼的。”玉林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这些年肖军也是太吃亏了,家家没有,房房解决不了,下海挣钱又没挣着,工作又从上一下到底下岗了,还是这么下来的,他能平衡吗?什么都没有了,他怕谁呀?他能不四处告吗?” “有些事能不能给解决一下,让他心理平衡平衡?”白主任问。 “有一个房的插头,我得和上飞说说,我做不了主。”玉林想起哈局长的话来。 “可别跟别人说是我说的呀。”白主任叮嘱着。 “可把你盼回来了。”玉林刚把纪检委的人送进他们的办公室后,再进上飞办公室时,大家都长舒一口气道。 刚才讨论最后的结果就是玉林是最佳人选。一个是玉林说话肖军多少能听进去点,再一个就是玉林的身份是局长。玉林许诺的条件,肖军会有一种放心感。另一个就是肖军的工作事,肖军自己也不能不考虑,而工作的事也正归玉林管。 “都来了。”玉林红扑扑的脸,上前和茂祥握了握手,便挨着茂祥边上坐了下来。 “玉林啊,这事就得你出头了。”茂祥迫不及待地说道。 “没说的,什么事?”玉林不明就里地问道。 “你马上找肖军唠唠,告诉他别再弄了。有什么事说什么事,有什么要求提什么要求,能办到的,大家争取给解决。需要我们帮着协调的,说出来就行。这么下去不行啊。”茂祥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他自己深知其害。 玉林看了看哈局长、权总经理,又转过身看了看上飞,见大家表情严肃,一脸紧张的气氛,就知道他们也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不是叫号治气的时候了。 “行,我马上找他唠唠,就怕他听不进去。我尽力做工作就是了。”玉林还是留有余地的说道。 “得让他放手呀。有什么条件都先答应下来。他要是放手了,纪检委的工作就好做了。人家放心了,咱们才好开口求人家的。”哈局长沉稳地说道。 “对,只要他别再弄了,别的事全好说。”权总表态说道。 “玉林,这件事我应负一定的责任,对不起二位老局长了。我明天要去秦皇岛,家里的事你就做主好了。先保人,其它的全好说。”上飞赶忙表态地说道。 “好吧。我马上打电话找肖军,争取把工作做好。你们先找找胡书记,别让他们有什么顾虑。”玉林见上飞在他们几位老局长面前做了保证,所以自己也就做了保证。 “肖军吗?你马上上我这来一趟。”快下班的时候玉林打电话找肖军,以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要肖军马上到局里来。 能有什么事这么急?肖军心里犯着核计,但也没时间去细想。玉林找自己去,一定是有急事,否则不可能这么急,有什么事到那不就知道了吗?肖军赶忙起身下地去粮食局了。 到了粮食局,天已经全黑了,人都已经下班了。上飞屋里亮着灯,纪检委临时抽调的那个办公室也亮着灯,玉林屋也亮着灯。亮着灯的屋,说明人还没走。肖军径直进了玉林的办公室去。 “快来。”一进门,玉林赶紧站了起来,上前拉住肖军的手,一拧身反手把门锁上,拉着肖军坐到了沙发上 . “肖军,我找你没别的事。我个人想求你别在弄了。”玉林显的很焦急的样子,开门见山地说道。 “到这时候了根本不可能的。反正我已经得罪他们了,我就得罪他们个死。不是他死就是我死。我不可能停下来的。”肖军拒绝着。 “你听我说,你把他们都弄进去了,于你有什么好处?”玉林似乎在开导着肖军。 “我不想有什么好处。只要没坏处就行。但最起码的是对国家有好处。别的事我干不了,他们也不容我干。但这个事是他们逼我干的,我就一定把这事干好,干出点名堂来。所以,这个事我必须干下去。”肖军仍是拒绝着。 “那是另一回事。你就不想想你在这里无亲无故的,你把人家弄个好歹,人家能放过你吗?”玉林面露忧虑地说道。 “不放过我又能怎么地?我以前没怎么他们,他们不也是这样治我了吗?治我如此,他们还想怎么样?打狼不死,终被狼咬。有一点大家都明净的,他们这回丢尽人了,我这回放过他们,他们照样会怀恨在心的。这个仇是父一辈子一辈的,根本就不可能缓和的。”肖军说出了不肯放过他们的理由。 “你听我说,现在他们是老的小的都服了。认栽了。这不就得了吗?把柄在你手里捏着,他们要是再动你,你再动也不迟呀?!再说了,你要是放他们一马,他们再动你算计你,那就是他们不对了。”玉林说道。 老的?小的?肖军琢磨了半天才明白指的都是谁。服了有什么用?自己不还是一无所有一无所得吗?肖军摇了摇头,表示不同意就这么算了。从查他们到查自己,肖军明白这其中的波折。玉林出面说话,看来是迫不得已的无奈。 “肖军,你在粮食局十几年了,有些事对你的确是不公平的。这一点他们也认识到了。所以,这次你告他们。他们也都能理解你。不说他们,就我听到的大多数人,都是同情你的,有了这个基础,说明咱们为人还不坏。但人家服软了,你还要把人家弄进去,这你就有些过份了。这样做,于你有什么好处?一点好处都没有,让人家子子孙孙都恨你。就咱们俩来说。我都不赞成你这样做。我虽然是个局长,但我始终拿你当小兄弟看。尤其是你归我管这一年来,我对你的评价是很高的,你不象他们说的那样坏和固动。这可能就是他们有今天下场的结局,太小瞧你了。正因为这样,我才觉得我能劝劝你,因为你相信我劝你的一切,都是为你好,没一点坏意的。” 玉林比较动情地劝着肖军。他从心里比较同情肖军的遭遇。肖军的眼泪在眼圈里转动着,最后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他无法开口说话。这泪水既有感激的知遇之恩,又有情感上的发泻。但更多却是愤恨而又不能发泄的无奈。为什么自己遭受了四个多月冷遇竟没人替自己说一句好话呢?所有的人都承认肖军在这十几年里是最吃亏的人,为什么竟没一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呢?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知道肖军为人不坏,但在让谁下岗上没有人站出来打抱不平呢?为什么在涉及利益平衡上,没有人去真正地主持公平公正公道呢?我们做人的道德和良心究竟是体现在对自己还是体现在对别人的身上呢?对自己是道德,用道德的标准去衡量我们的为人。对别人就应是良心了,用自己的良心去善待别人。就是说拿人心比自心,将心比心。那么那些人呢?他们的道德和做人的良心那里去了呢?你搂共产党那么多钱财,你连老百姓的死活都不管?这还是人的所为吗? 见肖军有些激动,玉林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于是,他又说道:“不管怎么地,我们做人都得有一个目的,办事得有一个目标。你现在这么办,也得有一个目的,这么做,不过是一个手段。但手段得服从目的。你有什么目的吗?你想达到什么目的吗?” 肖军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目的。 “那怎么可能呢?有目的说明你是为实现目标而采用的这种手段。别人不会说你什么的。不是有句话叫不择手段吗?如果没有目的,那你这么做,不就叫做坏吗?”玉林开导着肖军,希望知道和了解肖军究竟有什么要求。 肖军还是摇摇头。 玉林见肖军光摇头不说话,心里有些急 第五十八章 研究 元旦早已过去了,拖拖拉拉的四个多月了。工作到这种地步也算是有成绩的。扩大战果,穷追猛打是必然的。但县常委们的意见并不统一。常委会上,除戴伟军书记、水中立书记-、勾县长外,还有三位常委在座。这三位常委非常坚决地要求继续查办下去,直至追究个人责任。而以水书记和勾县长为主的一面,以案件涉及到省市有关部门和领导,继续查下去,对我县不利,对个人不利。应当停下来,不要查了,就对已查实的问题进行处理为好。 主张查下去的常委们,见汇报的问题非常严重,除力主继续查处外,还建议移送到检察院部门加大力度深查。他们无法想象同是县长一级的领导,对出现这么大的问题,自己竟不闻不知,而有的人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除自己分管这一块外,说明有人根本没拿自己当回事。也说明了有人在背后做了工作。既然如此,能把问题摆出来,就应说明自己的意见。 他们不知道席书记是什么态度,也根本没想到席书记是在很为难的情况下,把问题推给常委们去定夺。席书记他知道自己的意见不管是赞成还是反对,别人是不可能反对的。别人不知道地委江市长的意见,席书记也不可能把他的意见传达给别人。自己之所以把这件事拿到常委会上讨论,就是要大家都了解问题的相关性。也就是席书记自己说的他会掌握尺度的。 双方的意见相持不下,都在等待着席书记的表态。席书记看了看双方的人数对比,三比三,人数相等。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事。分工不同,各管各的。一般性的工作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个问题自己还是不好表态的。于是,席书记微微笑了笑,手指着胡福友书记说道: “你是执法的,界限尺度你掌握,你表个态吧。”这么一转,把问题推给了纪检委。 胡福友书记也笑了笑说道:“我可是向县委请示汇报的,意见得你们拿。” “是,是。你先说说看,你们的工作还有什么打算?”席书记仍在坚持让纪检委表态。这可不是一般的表态问题,而是一个有相关责任的大问题。席书记不想落个干扰阻挠纪检委检查的罪名。因为在此之前,席书记是非常坚决的支持纪检委查办的。 亲临第一线检查,间接地听说了许多小道消息,从检查方和被检查方的情况变化分析,胡福友书记明白席书记让自己表态的原因。可这个问题……福友书记也不想直接表态,因为常委中还有持不同意见的。但席书记让纪检委表态,自己不表态,不拿出个理由来,席书记也是不好说话的。胡福友书记想了想说道:“既然席书记让我说说,我就我们目前的工作及下一步打算,谈一谈。不是成熟的想法,希望各位领导批评指正。”胡书记清了清嗓子,接着说着:“我们下一步的工作可以说是很难的。因为下一步工作就是外调、核查、落实,除了我们大家都能想象到的当事人不可能配合我们调查,外调可能毫无结果外,更难的就是很多事涉及到省市有关部门和有关领导。真假我们无法去辨别。你象核实违反政策平转议的问题,查实省市个别人的问题,就我们的职权范围是没资格去查人家的。人家也不可能让你去查。要想查,就只能通过省纪检委来介入去查,到那时就怕不好收场了。因为,省纪检委介入的话,可能就用不着我们县纪检委了。有没有问题?大家也都知道,问题是有的。关键是谁的问题?必要的情况下,我们可以通过省纪检委去调查。但我担心的就是当事人不配合,事情就不了了之了。我们纪检委无法和上级领导交代,也怕县委这面因此得罪上级领导部门。这一点是我们最大的难题。”胡福友书记再次停顿了一下,顺手拿过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后,看了看县常委的各位领导,见大家都屏住呼吸认真地听着呢。的确,这个问题是非常非常关键的。到了这时,大家对问题有了一个统一的认识,那就是:问题有没有?有。那么怎么办?怎么去查?这就是一个难题了。原先主张查下去的常委们这时明白了,不想查下去的原因是怕得罪上级领导。而不主张查下去的常委,是想维护上级领导。这个问题涉及到地方的整体利益而非某个人的利益。尽管他们也明白这其中一定有拉大旗做虎皮的事情在里面。可怎么查呢?投鼠忌器啊。 席书记点了点头,认为福友书记的观点是对的。 见大家都不吱声。胡福友书记又继续说道:“除了涉及省市方面的问题外,其他问题按程序仍是需要外调核实的。比如到天都核实销售回扣的问题等,核实是核实,我们对问题的结果有一种预感,可能是毫无结果。这么长的时间了,什么问题、什么事也都会摆平了。现在能落实的几个问题就是关于截留利润的问题了。但这个问题又涉及到收回截留利润钱的问题。这个问题的关键是举报人包括让退回这部分钱的人,干不干的问题……” “这有什么不干的?发错了,就收回来嘛。”勾县长马上插了一句话。 “怕不是这么简单。”胡福友书记再次端起茶杯,呷了口水。 真的不那么简单?所有到会的人都感到了事情决不象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个主意,还真得席书记做主。看看席书记什么意见吧。 席书记仍是不吱声。一方面他是看看大家的意见,一方面是希望纪检委胡书记把话说完。因为胡书记的话,正是自己想要说的。通过胡福友书记的嘴说出来,角度和意义是不一样的。 “粮食局是一个很复杂的部门。这些年上访告状的也不少。但大都是基层单位的人或是望风扑影、或是看表面现象举报的。结果大多数是查无实据。粮食局机关干部告状,这还是头一回。告状的人只是一个一般的机关干部,甚至不在财会等重要岗位任过职,一下子就能举报了这么多的问题。别的人知不知道内幕的事,很难说。一个告状的,就让我们这么进退两难,要是一收钱,再鼓出几个告状的,咱们怎么办?查不查?怎么查?现在就这十万元的事,如不把告状人安点明白了,要是继续告下去,我们纪检委这面,包括今天在座的,都得有个交代呀!” 胡福友书记意味深长但又不无忧虑地说到道。的确,查,查不了。不查,告状人没完没了怎么办?谁担这个责任?谁能去说:别查了。万一中纪委查下来怎么办?人是不可能来的,但人家要个回函就没法答对呀。 胡书记说完纪检委这面的工作难度,等待着各位领导做出指示。但大家都默不作声了。都不吱声,并不代表默许。但默许却是都不吱声。 “福友书记刚才介绍了下一步工作的打算,讲了下一步工作的难度。请大家继续议一议。”席书记说道。 胡福友书记的话,正是席书记要讲的话。基本上代表了席书记的想法。所以,席书记觉得自己没必要在说什么。多听听大家的意见。见大家都不吭声了,便把目光投向主张查下去的常委们。这些常委们一个个避开席书记的目光,不说话。水书记和勾县长见自己的主张占了上风,便也不在说话了。都在等待着席书记最后定夺。 “是继续查还是不查了?大家表个态呀?”席书记仍不着急表态,只是催促他们拿意见。象这种不涉及个人利益,又承担重大责任问题,席书记愿意把它摆在桌面上,让大家拿主意。这便是集体研究决定。谁的责任都有。谁的责任都没有。 “那还查个啥了。”终于,刚才主张查下去的常委表了态。 意见终于统一了。席书记始终没做任何暗示性的指示。 “好吧。我说两句。”席书记放下了手中的笔说道。 “今天的常委会,这件事是主要议题了。就是研究这起反映到中纪检委的案件查处问题。能否查下去?我没做表态。但是在纪检委开始工作的时候,我,可以说是县委、县政府都给预了大力的支持。我们下决心要把这个案子查到底,查个水落石出。拿它做为九九年纪检工作的重点。因此,我们顶住了许多说情的老领导、老同事和老朋友。就是说在党和人民的利益与我们个人之间的利益取舍上,我们是坚定地站在党和人民的利益上,党和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这一点,纪检委的所有同志,都做出了榜样,表现的很好。”席书记顿了一会,环视了大家一眼,又接着说道:“本来这种事不是这么复杂的。用不着开常委会专门议论的。纪检委只要按照党纪国法和条例,大公无私地去查就行了。常委们坐下来研究怎么处理就行了。但这件事专门开个常委会,要大家拿出主意,不是我想推卸责任。我也推卸不了责任。大家看看福友书记汇报的情况,是否有必要专门坐下来,共同研究研究?说实在的,福友书记作证,我是决心查下去的。但是,能查得了吗?我们没那么大的权限,至于他们有没有问题?我敢说有。至于我们现在掌握的问题,是不是都是他们的?我说不一定。打着别人的幌子,干自己勾当的事少不了。这就需要找他们核实。你有资格找他们吗?他们能配合咱们吗?这些都是明摆着的。现在我们是不是能用投鼠忌器来形容我们的心情?我们还有全县人民的利益呢。这是一个大问题。”席书记语重心长又万般无奈地说着。 各位常委们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席书记的观点。这个观点也是他们的观点。 “就这么不查了,行不行?我说不行。”谁知席书记把话锋一转,接着说道:“案子还是要查下去的。无奈的事,我们没办法。有办法的事,我们就要办下去。如果 就这么不了了之,任由贪赃枉法之徒逍遥法外,不要说我们的责任不允许我们这么干,就连举报人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到那时,于党、于国、于我们个人会是什么结局?” 席书记再次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大家,整个会场寂静无声,显得十分庄严肃穆。这句话使他们感觉到了他们肩上责任的重量。是的,举报人连续不断地上访中纪委,自己怎么办? “所以,今天专门坐下来,就是为了统一认识,共同研究这个问题。我的意见是查下去,但要有个尺度。这个尺度由纪检委去把握。我个人的想法:一个是不要扩大事态,尽量稳住大局。现阶段粮改工作是大事。不要这面分流,那面举报检查,影响不好。截留那部分钱,涉及的面不小,再想想别的办法,妥善处理吧。再有一个就是涉及到省市有关部门和有关领导的事,就不要去惊动人家了。别打不着狐狸惹一身骚,到此为止吧。第三点就是尽量做好举报人的工作。避免矛盾激化。工作最好还是本着举报什么查什么。需要外调什么的,该去调的就去调。让举报人心服口服。我们的工作做到家了,举报人也不会说什么的。第四点就是对已核实的问题要区分一下性质,该给处分的一定要给处分。这是对工作、对上级、也是对举报人的一个交代。不了了之是不可能的。县委这面说不过去。举报人也不能让。” 说到这,席书记又停顿了一会,喝了口水,看大家都在记事本上记录着关键的话,没人打断他的话,便接着说道:“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笼统想法,大家讨论讨论,行不行?” 在认识和观点统一的大前提下,至于下一步工作怎么做?那就是纪检委的事了。所以,别的人没有表态,表示认同席书记的观点。 胡福友书记表了态:“席书记为我们下一步的工作做了重要的指示。也是对我们下一步工作的大力支持。我同意席书记的观点和意见。下步工作,我们打算这么办:一是涉及到省市部门和个别领导的,暂时放下来,可说是另案处理。二是组织力量去外调核实。尽最大可能,能落实多少就落实多少。因为这里有个权限和手段问题。第三,我们要对被举报人已查实的问题进行定性处理。同时要做好举报人和单位的善后处理工作。” …… “还有没有别的事?”席书记问。 见大家都没意见,席书记说道:“散会。” 第五十九章 外调人选 我们知道,再多的水泥,若不掺杂石子、沙砾、钢筋等内在的抗拉物,其凝聚力等同于冻豆腐渣一样,是经不起摔打的。所有的腐败,若不是披着冠冕堂皇的外衣,掺杂着权力、人情等内在因素,反腐败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真正的腐败不在于形式上的行为,而在于高层次的思想深处。所以说,反腐败不仅要抓形式上的表面行为,更重要的是要抓思想深处上的不以国家民族利益重的道德上腐败。腐败来自内处,是由里及外蔓延发展的,他损坏的不仅仅是机体,更重要的危及生命。 腐败是一个概念。犯罪则是一个行为。当腐败衍生为犯罪行为时,我们仍以反腐败而不是狠狠打击犯罪行为时,我们反腐败的力度是不是大打了折扣。用人民给你的权利去吃喝嫖赌贪,这些称之腐败。而没有权力的人,偷砸杀抢则称之为犯罪。二者之间的确有区别,但本质上都是用违法的手段追求金钱去堕落。不过是角度不同采用的手段方法不一样罢了。小偷于民,大贪于国啊。 福友书记没有把县常委会议的情况向专案组传达,只是简单地和白家静主任谈了下一步工作任务: 一, 抛开领导那一块,另作研究处理。只对韩萧天个人的行为进行落实定性。 二, 组织人员外调。 三, 针对十万元的责任人韩萧天进行处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县委汇报会上,把省市有关部门和个别领导抛开在外,另案处理不知是指省市领导还是包括被举报的县粮食局领导。但在这时,他们很巧妙地把被举报的局长们算在内了,抛开在外、另案处理、不去追查了。只是对韩萧天进行落实和处理。这个基调便为这次检查划上了一个省略后的问号。 “外调得粮食局出人出钱,咱们可是有两个月没开资了。连旅差费都借不着。”白家静主任抽着烟,慢声细语地说着。 从经验上看,他判断出常委会对此案的态度了。即到此为止了,抓紧落实处理。因为外调的结局是不言而喻的。没什么必要,但必须得有这个程序。 “下午把肖军找来,打听一下天都方面的情况,调查人的姓名、地址、工作单位,上午我去找上飞安排一下旅差费的问题。”胡福友书记说着。 “得让粮食局这面出人,领咱们去。”白主任提醒着胡书记。 “我知道。”胡书记应道。 “那咱们过去吧。”白主任无精打采地起身去找秦明他们了。 “蒋局长,明后天我们准备去天都外调。局里准备点旅差费吧。”胡书记找到上飞局长后,开门见山地说着。 “粮食局那有钱呀?”上飞笑着说道。 “凑一凑吧,怎么也是比我们那有钱。”胡书记说道。 “得多少?”上飞问道。 “我们那面得出两人,你们局里也得出一人,三个人怎么也得六千块钱。先借着,回来再算帐。”胡书记说。 “局里还用出人吗?”蒋局长有些不解地问。 “你们不出人,我们到那找谁去?“胡书记反问道。 “可局里也没人知道那面的情况啊。”蒋局长说道。 “吉鸿克不是知道吗?”胡书记问道。 “他去行吗?”上飞给弄糊涂了。吉鸿克也被举报了,也是有关天都方面的事,让被举报人去外调自己,岂不是笑谈吗? 胡书记没吱声,心里说:行不行你还不知道吗? 见胡书记不吭声,上飞反应过来了,大概是到了结尾阶段了。县委的意图大概是想收尾了。是啊!天都外调的事,可别再节外生枝了。只有小吉子去是最妥当合适的。 “胡书记,单位让你回去研究二轻的处理问题。”白主任推门进来找胡书记。 “我这就回去。白主任你一会找粮食局的吉鸿克,让他借六千块钱旅差费。我和上飞说好了的。”胡书记用手指了指上飞吩咐道。 “行。”白主任答道。这时他完全明白了。相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是啊。要是不整的话,最好是皆大欢喜。 “吉鸿克来没?”白主任转身来到了业务科。吉鸿克没在,田威科长在打扫卫生,他向田威科长问道。 “是白主任啊,快进来。”田威科长热情地把白家静主任请进屋里。 “小吉子来没?”白主任接着问道。 “还没来,一会能来。你先等一会吧。”田威科长转身把擦桌子的抹布扔到暖气包上,从桌子上拿起一只茶杯,倒了杯水递给白家静主任。问道: “事查的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白主任漫不经心地说着。 “我听人家哄哄说事不少吗?涉不涉及到我们退款的事?”田威问道。 “竟瞎说。退什么退,利息当时是有文件规定的。”白主任仍不愿透露细节。 见白主任不愿多说什么,田威科长换了个话题问道:“找小吉子干什么?着不着急?要不我往他家打个电话?” “不着急。我等一会吧。”白主任说道。 等了有半个时辰,小吉子来了。田威知道纪检委找他,一定是有什么事,便起身回避了。到党办文东屋里去了。 不一会,小吉子过来了。他向田威说道:“田科长,我后天陪同纪检委去天都,得四五天能回来。” “那你得和局长请假。”田威不知是怎么回事。 “是局长安排的。”小吉子说道。 “那你还和我请什么假。”田威生气地说道。 “我要不和你打个招呼,你能知道我干什么去了吗?”小吉子说道。 “你去天都干什么去?”文东在旁觉得纳闷,这一段时间,纪检委有什么事都是找我去办的,我是局纪检委员,怎么上天都不找我了呢? “去外调呗。”小吉子笑嘻嘻地说道。连他自己也觉得好笑。 “你陪他们去?”文东有些怀疑地问道。粮食局负责纪检的是自己不说,小吉子在举报信中被举报了,他怎么能去? “那怎地?我就不行去了?我早就说过,肖军他是白蹦哒。最后怎么样?”小吉子是一脸得意的说道。 “这么说这是完事了呗?”田威也有些吃惊地问着。 “差不多吧。刚才白主任和我说了,去天都外调,回来就算结束完事了。”吉鸿克美滋滋地说道。 下午,肖军被纪检委粮食专案组找到粮食局去。肖军敲了敲门,进屋后,见胡福友书记、白主任、秦明主任、刘长庚科长都在座。 白主任起身把肖军让到了自己刚才坐的沙发上,自己到墙角的一张床上坐下。临时的办公室里,没备那么多的座位。胡书记主谈,秦明做记录。 “肖军,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谈谈天都方面的事。希望你能详细地给我们做一下介绍。”胡书记微笑着说道。 肖军眨了眨眼睛,想着:既然大家都知道是我举报的,介绍情况是旁无则贷之事,还用这么客气吗?现在的问题不是他们怎么地了?而是涉及自己承包那段帐的复查结果怎么样了?于是,肖军问道:“天都那面的事,我会介绍的。现在我想知道是查我的帐是怎么个结果?” “你那段帐,粮食局已处理了。我们尊重粮食局党委的意见,没介入。”胡书记解释道。 “最好是你们给出个报告。粮食局党委是个狗屁党委,根本不讲理的。说不定那天他们就不认帐推翻了。”肖军坚持着。 “那不能。党委是一个组织。 那能定下来的事,说翻就翻呢?”胡书记也坚持自己的观点。 “这可是没准的事。当时找我谈时,我据理力争。他们根本不听,答应我尽快解决。到现在,四个月快过去了,这就是他们的快法。没办法,才把我逼到这步上了。我怎么还能相信他?再说了,你不是和我说不光查我自己吗?别人的帐你们不也去查吗?查不查别人的我不管。查完我了,你们总得给我一个说道吧?!”肖军没好气地说着。 “原打算是把你们承包这部分人的帐,全查一遍。但时间不赶趟了,也就没查。现在我们打算去天都外调证实回扣的事,希望你能给介绍一下情况。”胡书记转过话题不去和肖军纠缠地说道。 这也算是正事大事。肖军默默地想着,便不去纠缠帐的事了。一会,肖军说道:“天都那面的代理人叫关永德,住在上彰驿市,是上彰驿市粮库的职工。回扣是销售一吨粮食提五元钱。其中有三元是韩萧天的。我就知道这些。” 秦明那面开始作记录。 胡书记等了一会,见秦明停下笔了,便接着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回扣的事呢?” “有一次是在天都,关永德知道我是学校毕业的,有很多同学在粮食部门工作。且大都是做领导的,便建议我做粮食买卖,发粮给他卖。他算是代理商。我是去算帐的,我没发现有挣钱的机会,便问他钱是怎么挣的?他告诉我说:代理费五元不都是他的,他拿的是个小头,才两元。大头是韩萧天的三元钱。我这时才明白,我们这一伙人,发粮的发粮,算帐的算帐,弄了半天都是给韩萧天个人赶网呢。”肖军说道。 胡书记点了点头,表示他听明白了。等秦明记录完后,又问道: “肖军,你看这样的事成不成立?我挣着钱了,事后觉的人家帮了不少忙,拿出一部分给人家表示感谢,这算不算是回扣呢?” 什么意思?肖军一愣,不明白胡书记要说什么?他考虑了一会,如实地答道:“我认为不算是回扣。那是很正常的事。人家并没有借职务的便利,为他人谋利益。完全是个人感情的事。” “那么,如果天都那面要是这么说呢?”胡书记故意留下半截话给肖军。 “那是完全可能的。”肖军警惕地说道。 “要是这样的话,回扣之事不就不成立了吗?!”胡书记终于把话说完了。 肖军迅速反应道:“如果事是这么回事呢?我在销售之前和你定妥,给你手续费两元,但你要做五元的票子,那三元是我个人,通过你这提出来。这怎么算?” “那没说的,不算是贪污,就是明显的回扣了。”胡书记也迅速回答着。接着,他把话一转:“‘谁能证明是事前还是事后呢?天都那面能给你证明吗?” 确实,这事的确有些犯难。人家根本不可能给你打证实的。这事还没去,结果就已经预料到了。 见肖军不吱声了,胡书记又盯上一句:“天都那面不承认是回扣,谁也没办法呀。” 突然,肖军想起来一件事来,有一次老关忧心仲仲地问自己所得税的事怎么办?说自己的五元钱代理手续费中,不光都是自己的。如果税务局照此追缴自己偷漏所得税咋整? “天都那面不承认也没问题。我手中有他们代收代理费的票据,你们上天都时,顺便给我捎封信,我警告他:如果不如实证实此事,我就向天都税务局举报他偷漏税。他要是愿意承担缴税和罚款,我就认了。”肖军充满信心地说道。偷漏税除追缴税款外,还罚款一至五倍。回扣六十多万元,一至五倍罚款,不罚他个倾家荡产啊。老关肯定不能干的,犯傻呀? 这一点有点出乎胡书记他们的预料。的确,这招是个杀手锏。现在看肖军的架势,也并没有向粮食局他们说的那样,说肖军同意放弃了。肖军这分明还是在不依不饶的。如果这一点得到了证实,六十多万呀!韩萧天指定是保不住了,韩萧天能豁出性命保他们那些人? 胡书记摇了摇头,觉的很为难。 “行,先这么地吧。”胡福友书记认为没必要再问下去了。 肖军起身回家了。 天已经大黑了。 “这肖军也没算完那。”肖军走后,秦明扔下记录本说着。 都没有人吭声。秦明又说道:“如果他不算完,咱们这面就不好说了。” 这正是胡书记和白家静主任所顾虑的。肖军要是再弄到中纪委去,这件事弄不好连县纪检委都跟着吃热呼的了。 胡书记想了一会,没什么好的办法。于是,他把话头对准了刘长庚:“小刘,你和肖军是同学,你今晚务必找着肖军,侧面了解一下肖军他到底什么意思?有没有不算完的打算?另一方面,你透漏点消息给他,告诉他县里已经这么定了,他告不赢的,大家帮他弄点实惠的,把房子解决就算了吧。你劝劝他放放手得了。” “房子能给解决吗?”刘长庚问道。 “前两天,所有的局长都同意了,估计没什么问题。”胡书记说着。 “那工作呢?”前两天好象也提到过这个问题。所以,小刘又追问道。 “工作的事不太好解决。得县里定。不过,他现在的单位也不错。”胡书记说道。 “不是工作好不好的事,关键是让人这么下来是丢面子的事。”小刘说道。 “工作怎么解决?谁愿意要一个爱告状的人?”秦明在旁说了一句。 “什么爱告状?不就告这么一回吗?”小刘发驳道。 “这一回就够戗呗。够那帮人的戗,也够咱们的戗。弄了好几个月,弄出这么个结果。粮食局也是的,整人不睁眼睛,整肖军干啥?他家不在本地,弄他,让别人都挺可怜他的。”秦明不无同情地说着。 “小刘,你务必在下周一,他们上天都之前把工作作好,然后,告诉我一声。”胡书记又叮嘱了小刘一遍。 肖军摸着黑拐进了自己住的那条小胡同。冷不丁的他差点就撞到前面站着的一个人。他自己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那个人是田威科长。 “你怎么跑到这来了?”缓过神的肖军吃惊地问道。 “我在等你呢。”田威科长说。 “等多半天了吧?”肖军问。 “没有。我也刚到。我看见你上纪检委那去了。”田威说道。 “走,进屋再说吧。”肖军说着要往胡同里走。 “别的啦。我领你去喝酒去吧。”田威说着转过身去了。 看来是有事找我。肖军想了一想,便迈步和田威走了。 又到了上次来的那个小狗肉馆。很偏避。目的是为了躲避熟人,怕别人说三道四的。 照例要了四个小菜一碗汤。狗肉是不能少的。这儿的狗肉另有一种风味为。叫服务员烫了一瓶老白干。 谁都没吱声。看得出田威是心事重重。他不愿多说话。肖军心里正惦记着下午的谈话,也就懒得问。反正是有事,要不田威不能黑灯瞎火地到家里去找自己。 菜上齐了。 “吃吧。”田威拿起筷子,夹了块狗肉说着。 肖军起身把酒填上,把酒杯向前端了端说道:“喝酒。”便一口干了。田威也一口把酒喝了。他放下杯子说道: “老弟,你这回是彻底输了。” 肖军不作声,把酒在次填满上,放下酒壶道: “我下午感觉有点不对劲,但不知是怎么回事?” “纪检委白主任和我唠了一会,小吉子又告诉我,纪检委已结束了检查工作。举报之事不属实。准备结案了。”田威说道。 “不能吧?”肖军有些怀疑地说着。接着又说道:“下午纪检委找我去,说是要去天都外调呢。” “这我知道。从粮食局借的旅差费。不过,从天都回来后,就算是结案了。去天都不过是个程序问题。”田威解释道。 “这怎么可能呢?”肖军有些吃惊地说道。这天大的事,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 “怎么不可能呢!我问白主任返不返钱的事。白主任说不返了。也就是说没发错呗。他们也可能知道,要是让返钱指定还能扯出事来。发的不是这笔钱,谁能同意返?上天都让小吉子陪同,你说能有什么事?”田威提示着自己的分析说着。 “让小吉子去?这不是混整了吗?粮食局管纪检的干啥呢?”肖军怒吼道。把杯子狠狠地摔在桌子上。“喀嚓”杯子碎了。 “小点声。”田威忙站了起来。用餐巾纸把碎杯子划拉到地上,说道:“别生气。” 肖军气喘嘘嘘地喘着粗气说道:“这是谁的天下?谁这么大胆竟敢冒天下之大不违,说没事就没事了?不把我摆平,我看他们谁敢就这么地算了?” “我早就和你说过,你面对的是一个强大的集团。你不可能斗过他们的。”田威说着,端起酒壶一晃,空了。不知不觉中两人喝了一瓶酒。足有一斤。 “还要不要了?”田威问道。显然是怕肖军喝多了。心情不好是最容易醉人的。 “再来一瓶吧。”肖军重新换过一个杯子说道。 不一会,服务员又送上一壶烫热了的酒,又是一斤。 “肖军,你听我说,我起先就不赞成你告状。我知道你告不赢的。这里是人家的天下,你莫不如就事论事,争取把帐解决了,结清了。把工作和房子解决了,达到一个目的。可你就是不听。现在事实证明了吧。”田威叹了口气说道。 这句话提醒了肖军,是的,是他们答应解决房子和工作问题,才希望肖军不要再告了。所以,他们才敢这样的。想到此,肖军笑了一笑,说道:“我知道。你以前告诉我的都是好话。可我也和你说过,我的问题不是什么帐的事,是他们那伙人故意整我的。事到如今,你也看到了吧?帐给结平了,什么问题都没有。现在,又做我的工作,争取把工作和房子都给我解决,希望我放手不要再弄了。我答应他们了,他们才敢这样做的。否则,我估计他们不敢。我要不鼓包,他们才能相信事摆平了。我要鼓包,他们就不可能摆平,到时,说不定谁倒霉呢。反正我就是这样了。” “他们找你谈房子和工作的事了吗?”田威吃惊地问。 “纪检委上县委汇报的前一天,玉林局长找我谈的,说是房子问题没问题了,工作问题再研究。”肖军告诉了田威科长那次谈话的内容。 “那就行了。肖军,咱这就不算输。我是后期才相信你说帐的事。原先我也以为是你帐的事拖累了你,现在看来不是帐的事,这也该他们倒霉。与人方便才能与自己方便。没有那一出那有今天这么个结局。行了,肖军,我看达到目的就行了。”田威变的高兴起来了。这的确是个没想到的意外。 “来喝酒。”碰了一下杯,便一饮而尽。 一直到八点半,这一瓶又进去了。二人正好喝了二斤酒,但全无醉意。“就这么地吧。我去把帐结了。”田威说着,站了起来去结帐买单。打个车回家去了。 第六十章 天都外调 肖军回到家里,冷冷的屋子。还没烧热炕。仗着混身的酒劲,肖军衣服也没脱就钻进被窝了。刚刚躺下,电话就响了。 “肖军吗?”是刘长庚打来的。 “是长庚啊?什么事?”肖军应道。 “你干什么去了?我从下班五点开始打电话找你,现在都九点了,怎么都找不着你,是不是泡小姐去了?”长庚开着玩笑说道。 “我自己都快要饭去了,还有那心扯那个。你也不够意思啊,下午我去时,你一点都不搭理我,怕沾包是吧?”肖军埋怨着。 “是不是喝酒去了?”小刘转过话题问道。 “是的。才回来。”肖军承认着。 “再去整点行不?”小刘问道。 “拉倒吧,深更半夜的了。我又喝多了,不去了。”肖军拒绝了。 “你穿衣服起来,我在你家西面的那个十字路口等你,咱俩吃点烧烤,喝点啤酒怎么样?”刘长庚说道。 “我都躺下了。明天的吧。”肖军仍是拒绝着。今天的确有点喝多了,酒劲刚上来。 “起来吧。我也刚喝完。我找你有点事。”小刘说道。 估计是有点事。要不不能这么晚找自己。这是以前没有的事。大概是纪检委查帐的事吧?肖军不知道胡书记交给小刘的任务。 等肖军赶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小刘早已等在那里了。二人随便找了一家串店坐下。小刘要了两瓶啤酒,起开后,边给肖军倒酒边说道:“得祝贺你呀。” “什么意思?取笑我呢?”肖军反问道。 “不是。我是说你房的事估计能给解决了。”小刘解释道。 “谁说的?”肖军故做糊涂地问。 “我听纪检委他们说的。”小刘答道。 “这算什么事,房早就应该给我解决。我没什么高兴可言的。”肖军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就不错了。把房子解决了,这也是一辈子的大事。要我说你就别再弄了。”小刘端起杯喝了一大口说道。 “你是来做说客的?”肖军警惕地问道。 “不是。我想告诉你,事到此为止了。不可能弄明白的。”小刘否认着。 “这我管不着。我要是能把他们绳之以法,什么工作、房子的,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争一口气。”肖军坚定地说道。 “已经完事了。他们下周一去天都外调,回来后就结案了。”小刘淡淡地说着。 “我要是想不完事,他们就敢完事?”肖军仍是不服气地说道。 “那有什么?”小刘很不以为然地说道:“县委已经研究完了。定了两点:一个是不要扩大事态了。全局集资不合理的那部分利息,不用返了,免的还有人乱告。第二点就是不要向上追查了,以免惊动上面。再就是本着举报啥查啥,除天都回扣的事外,其它的事就不调查了。” “这是什么事呀?要是被举报人说是把钱送给中央领导人了,就什么都不用查了呗!?”肖军说着,见小刘不去理会,便气囊囊地说道:“我这是彻底输了呗?” “输什么输?把房给你解决了,这不就是胜利吗?你要是不告状,谁能给你解决房子的事?”小刘说道。 “我工作怎么办了?”肖军问道。 “暂时那么地吧,那个单位敢要你?你先混着吧。”小刘说着。 “这么整,你是一点忙也没帮上呀。”肖军叹了口气说道。 “帮什么?怎么帮?你听我劝,我帮你把房子要到手就行了。”小刘一点不客气地说着。 “房子的事,不光是你自己说,玉林局长早就和我说了。那是没办法的办法。”肖军说明了房子的事他早就知道了。 “喝酒、喝酒。”小刘劝着。 肖军喝了一小口,问道:“下周一都谁去天都?” “纪检委白主任和秦明主任。还有粮食局的吉鸿克一起去。”小刘说道。 “小吉子怎么能去呢?举报信里有他的事啊?”肖军始终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要不说不让你弄了呢,你就是继续告下去,也是没用的。”小刘没做解释,自顾自地又喝了一大口酒。 “算了吧,喝完这杯酒回家睡觉。”肖军沮丧地把酒喝了,放下杯子,走了出去。 “等一会。”小刘算完帐,撵了出来。问道;“我送你回家啊?” “不用。”肖军说着,忽然他好象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我想让纪检委他们给我捎封信怎么样?” “算了吧。都这样了,怎么还不明步呢?人家能给你捎吗?”小刘生气地说道。 “那好,我自己给天都那面邮个快件去。”肖军说完,招呼也不打就回家去了。 星期六,是双休日。肖军早早起来就忙着给天都的老关写信: 老关: 我不管你和韩萧天是什么关系,我因为韩萧天他们陷害我,致使我被分流下岗已达四个多月,生活毫无着落。为此,我举报他们贪污受贿之事。其中包括你给他们的回扣之事。我知道你挣钱不容易,所以,我不想牵扯上你。今我县纪检委前去你那调查核实。希望你能如实证明此事。 我把孬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不能如实证实此事,我将向天都税务局举报你偷漏所得税一事。希望你能好自为之,不要惹火烧身。{现附上你收款收据几份复印件} 此致 敬礼 肖军 xx年xx月xx日 为了赶在十点前邮局分拣,肖军写完后,看也没看,就到邮局寄了封快件。好家伙,一封信花了二十二元。犯不上,肖军有点心疼。尤其是现在自己这么困难的时候。 星期六的晚上,吉鸿克打电话找到了韩萧天:“我周一陪同县纪检委的人去天都,找老关调查销售回扣的事。你马上打电话安排一下。” “我知道了。周一纪检委让我回去核实几件事。天都那面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到上彰驿去了,你直接就到天都去,打这个手机号,老关在那等你们呢。”韩萧天告诉吉鸿克一个手机号码。 周一上午,韩萧天准时赶到了粮食局的纪检专案办公室。负责接待萧天的是胡福友书记和审计局的刘长庚科长。 萧天是周日下午从西林动身的,晚上到了家。一路顺利。这一段时间,心情比较好,睡眠也比较充足。到专案办公室的时候,显得精神劲十足。没有一点丧气颓废的样子。 “挺好吧?”胡书记上前和萧天握了握手问侯道。 “挺好,挺好。”萧天是满面笑容地赶上前来和胡书记、刘科长一一握着手回应道。 寒暄过后,大家坐下来闲聊了一会。胡书记说道: “韩经理,我们这次找你来,是有几个事需要你说明证实一下的。” “好,我一定配合组织把问题查清。”萧天谦虚客气地说着。 胡福友书记主问,刘长庚记录。 “一个事是天都玉米销售回扣的问题,你能解释一下吗?”胡书记开门见山地问道。 萧天早有准备,他不慌不忙地说道:“这件事绝对没有。销售一吨粮食,给人家代理费才五元,人家人吃马喂的,根本就是所剩无几了,凭什么还给咱们回扣?” “我们调查了一下,代理人的人吃马喂,也就是其它费用什么的,都在公司核销了。代理费五元是纯收入。这个你做何解释?”胡书记追着问了一句。他不满意萧天的得意神态和口气。所以盯上问了一句。 萧天愣了愣,缓缓地说道:“是有一部分费用核销了。但大部分都是咱们的费用,人家给承担的。” 胡书记没有吱声,他看着小刘作着记录。心里想着:这个态度才算是合作的态度。太狂了,没什么好处的。 “核销的是那一部分?”胡书记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这么回事,代理人代理销售的不光是咱们县的,内地市县销往天都的粮食有大部分是通过代理人销售的。别的市县都是按每吨粮食十五元代理费给人家的。我通过个人关系,跟他说咱们这是机关做买卖,没大挣头,少给点,硬是给人家五元钱代理费。后来人家觉得吃亏,才拿出一些条子找我报销。我也就给人家核销了。你说人家怎么能给咱们回扣呢?”萧天有理有据地说着,显然是早已考虑好了的。 但这种说法和肖军说的有明显的出入。昨天听小刘说肖军同意不再弄了。这是这面听到的,肖军和韩萧天能不能算完?还是没准的事。最好是让韩萧天亲自和肖军谈谈,摸一底,好做最后的决定。于是,胡书记说道: “有一笔销往广州大米的事,说是你让利销售了,这是怎么回事?” 萧天想了一会,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他全部心思都用在举报信上的问题了,这个事举报信上没有啊?举报信上只是说销售广州大米用煤顶帐偷漏税的事,没听说有让利的事呀? 这个事是胡书记和肖军闲聊的时候听说的。肖军没拿这件事当做大事来反映。但胡书记却记住了这件事。因为举报信上没涉及到让利的事,所以,他故意让萧天找肖军问问是怎么回事?借此看看肖军对他们的态度。 “我想不起来了。”萧天摇了摇头说道。 “你再好好想想?”胡书记仍是不着急地问着。 萧天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于是说道:“我的确想不起来了。让我问问肖军是怎么回事行不?”萧天请示道。他知道这一定又是肖军弄的事,肖军既然能弄出这件事,就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胡书记想的就是让他和肖军唠唠。摸清肖军的底细和意图。于是,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萧天挂通了肖军家电话:“肖军吗?”他问道。 “是我。什么事?”肖军听出来是韩萧天的声音。所以,他带搭不理地问道。这是自举报以来,两人头一次说话。 “肖军,我是韩萧天。我问你那么回事,就是销往广州大米让利是怎么回事?”萧天说道。 不知道他忘了?还是装作不知道?要么就是有别的意思找个托口?肖军想了想,说道:“这事怎么问起我来了呢?” “我真的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了,现在,纪检委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只好问问你。”萧天的语调明显带着着急的语气。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肖军断然拒绝道。 “肖军,咱们事到如今了,有事咱们慢慢商量,该怎么地就怎么地。有些事,我的确记不起来了。解铃还需系铃人。你怎么也得帮着把这些事圆全下来呀。”萧天很着急地说着。 “解铃还需系铃人啊?你是说我还是说你呢?我现在还是停止工作停发工资呢。”肖军自嘲地说着。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肖军,咱们还得往前看,就事说事。该怎么地就怎么地。”萧天带着暗示地说道。 “该怎么地就怎么地?”该怎么地?肖军听出点话外意思来。但这该怎么地是不是有点太晚了?是不是有点太无奈了?但不管怎么地,事还是说事吧。于是,肖军说道: “我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了,但我提醒你一下,吉鸿克他们bp机是怎么来的?谁给买的?” “那是人家客户给买的。”萧天说道。 “他凭啥给他们买呀?”肖军问道。 “那是人家个人关系。”萧天说道。 “个人关系?那你后来说人家做买卖亏了,公司每市斤补给人家五分钱,补补人家的亏损,这也是个人关系?”肖军生气地问道。 “啊,你说的是这件事啊!我都忘了是怎么回事了。不过话说回来,钱,我是一分也没揣自己兜里。”萧天这回是明显地在装糊涂。 “这也用问我吗?你这面给人家补钱,那面说人家凭个人关系给买的机器,你说那几个bp机是谁买的?怎么没我的呢?”肖军反问着。 “肖军,是这么回事。我现在已退休回家了。有些事我是真的记不起来了。你多少帮帮我,回忆回忆,把这个事圆下来得了。行不行?”萧天稳和地说道。 “我尽可能吧。”肖军淡淡地说道。 萧天放下电话,转过身对胡书记说道:“这件事是有。但不属于让利。当时粮食销售不出去,人家给销了不少。后来,人家有点赔了,我这面给人家补了点亏损。当时,算总帐,咱们还是有赚头的。人家是个人买卖,咱这是公家买卖。但我保证我个人是没捞一分钱好处的。” 胡书记没心思听这些。他主要是想看看肖军对萧天他们的态度。这么看,肖军还是有些妥协的。待刘科长记录完后,胡书记把话一转,问道: “关于十万元利润钱是怎么回事?” “用于发放利息了。”萧天不打隔地说道。 “利息发放的签收单呢?就是个人领款的签据。”胡书记问道。 “在会计那里。”萧天答道。 “你是说在钱小伟那里吗?”胡书记问。 “不在他那就在索燕菲那。”萧天模棱两可地说道。 “我听说签单丢了?”胡书记问。 “不能吧?”萧天故做糊涂地说道。 “签单没有了,谁能证明你确实发放利息了?”胡书记问。 “谁都能证明呀。这点钱,大家都领了,有什么不能证明的呢?”萧天信心十足地说道。 “我们侧面了解了一下,大部分人说,不记得收的是什么钱了。有签单为证。我们签字的,我们就收到了。我们没签字的,我们就没收着。至于丢不丢签单的事,和他们没关系。因为,粮食局从没被盗过。这你怎么解释?”胡书记问道。 “廷文局长能证明这点。他当时主管公司的。分发利息得他同意才能发放的。”萧天是不慌不忙地说着。 “光廷文局长证明是不行的、、、、、、”胡书记不知是暗示还是提示,故意留下半截话不说了。 “没问题。我找别人打几个证实来。实事求是嘛。”萧天说道。 “那好,你现在就去问问廷文是怎么回事?”胡书记对萧天说道。 “行。”萧天起身出去了。 “就这么回事吧。”胡书记等萧天出去后,显得很无奈地对小刘说着。 “是啊。弄不动他们的。有给兜底的。谁也没办法。不过,要说是分发利息了,光这十万元也不够啊。最起码得十六万元。那六万多元从那出的?”小刘问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咱们把手续程序办齐了,我就不管了。快回家的人了,我也不扯这个蛋了。两头不讨好。”胡书记语调悲观又略显不忿的样子说道。 萧天出去后,马上到廷文那里,廷文正好没事,在那看报纸呢。 “甘局长,找几个人给我打几个证实。就是分发利息的事,”萧天很着急的说道。 “用我打不?”廷文扔下报纸问道。 “你也得打一个,光你自己打还不行,再找几个人打几个证实才行。”萧天说道。 “行。我让办公室钱主任他们几个打个证实,你上财会让索燕菲他们打几个证实。”廷文站了起来说道。 这几个人似乎都和自己有点关系,最好能让广笙、田威、文东他们也打个证实,粮食局这面就全有了。于是,萧天说道:“不差那两屋了,一起打个证实得了。” “拉倒吧。上次人家问他们领没领着利息钱?他们就说:有他们的签字,他们就领了。没有签字的,他们就没领。你还指望他们什么?”廷文生气地劝阻道。 “我估计是这么回事。肖军要是没人在后面给撑腰,我谅他肖军也不敢这么弄的。这事指定和他们有关联的。”萧天恨恨地说道。“先别说这些了。你赶紧过去找他们,我这就过去找办公室的人。”廷文说完,起身和萧天一起出去了。 冬日里的天都,有着明显的海洋气候,冬暖夏凉。较之家里的气候,要高出十几度。吉鸿克领着白主任和秦明主任乘了一夜的火车,到天都时,正好是早上八点多钟。一下火车,一股带有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给昏头胀脑的三人仿佛打了枚清醒剂。 “先找个地方住下,然后洗把脸,吃点饭再说吧。”吉鸿克建议道。 不着急的事,随便安排去吧。白主任和秦明到这时就完全听凭吉鸿克的安排了。只要找到老关,把证实打回去就行。愿意呆几天就呆几天。反正是粮食局出钱。 吉鸿克叫了辆出租车,三人上车后,吉鸿克说道:“金华都苑。” 昏昏欲睡的,谁也没在意车的方向。七拐八拐的到了地方。三人下了车。“赫”好家伙,够气派的,正儿八经的星级宾馆。二人随着吉鸿克鱼贯地进入了大厅,在大厅角落里的沙发上坐下。小吉子去服务台办理住宿手续。 “这一宿,宿费挺贵的吧?”白主任小家子气地问秦明。 “贱不了。”秦明四处打量着。 “宿费超规定怎么报?”不知白主任是说吉鸿克还是替自己担忧。看来他们是头一次住这么好的地方。 “管那么多呢,又不是纪检委花钱。”秦明叹道。 “过来吧。”小吉子办完了入住手续,招呼他们过去上楼。 光可照人的天然理石地面,铺着猩红的地毯,踏上去舒适柔软、细腻无声。服务员在前端领着路,显示着客人的尊贵。有了钱,到这里消费,所有的员工都视你为上帝。 “行啊,小吉子,挺会享受的。”秦明一进屋,调侃着吉鸿克。 “拉倒吧。我这是特意安排你们的。我不过是跟着借点光而已。”小吉子笑着回答道。 “我们纪检委出门外调,连旅差费都得个人垫付着。没有钱那!那比你们粮食局啊。”白主任感叹道。 “我以前和韩经理来这住过。个人花钱谁能上这来?我是不敢住的。”小吉子略有感触地说道。 “多钱一宿?”白主任问。 “一张床三百八拾元。”小吉子说道。 “这一宿咱们三人就得一千多元?”白主任吃惊地问道。 “这还不算是高间呢。”看着白主任吃惊的样子,小吉子感到好笑。“小吉子,我们纪检委的出外宿费是包干的。回去我们可报不了。”秦明急忙声明着。 “谁敢让你们报?”吉鸿克笑了笑。心说:我来不就是给你们花钱来了吗? “那咱们也腐败一把。”白主任笑着说道。 见二位没什么说的了,吉鸿克说道:“洗把脸,吃口饭,然后上来睡一觉再说。” “老关的事,你尽快联系。”白主任说完,打开提兜,拿出毛巾、牙具,到洗漱间洗漱,一推门,见洗漱台上备好了所有的用品。 “难怪这贵,比家里还齐全呢。”白主任笑着说道,返身把自己的洗漱用具放回自己的提兜里去。 一夜的旅途,累的够戗,一点食欲也没有。三人简单地吃了口饭,回楼歇息了。 吉鸿克要了两个房间。把白主任和秦明安排在一个房间,自己住一个房间。见白主任和秦明休息了,他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躺在床上,拿起床头电话,要了关永德的手机。 “在那落脚呢?”老关接了电话问道。 原来,老关也是乘他们这一趟车到的天都。他认识吉鸿克,但不认识纪检委的人,知道在车上见面不好,所以,到了天都等吉鸿克他们联系自己。 “在金花都苑。五零五房间。”小吉子告诉他道。 “好,我马上过去。”老关说道。 “你先别过来。你在那?我过去找你。”小吉子没让老关过来,决定自己过去先交代一下。 “你找我不好找。这么地,我打车到金花都苑右前方的一个立交桥上等你。你出宾馆后,一直往前走,二百米左右向右拐,就能看到立交桥了。”老关吩咐道。 小吉子赶到立交桥的时候,老关还没赶到。等了一刻多钟的时候也没见到老关的影子。小吉子很不耐烦,正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的时候,老关才从一辆出租车上走了下来。他奔过来,热情地握了握手,连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前面有点堵车,过来晚了,多包涵。” “客气什么呀!谁跟谁呀?”小吉子寒暄着。 “吃饭没?”寒暄过后,老关问道。 “刚吃完饭。他们二人睡觉去了。我赶过来找你。”小吉子回答道。 “我还没吃呢。咱俩再去弄点。这么多年没见面了,喝点小酒去。”老关不容小吉子分辩,拉住他的手就往前走。 “行。大道上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小吉子跟着老关走了。 内地人到沿海城市去,大都愿意吃真正的时令海鲜。越鲜越爽口,越有滋味。老关领着吉鸿克随便找了家小酒店里坐下。店面不大,店里的大玻璃鱼缸里存放着不少的鲜活海物,老关要了四只大一点的活飞蟹蒸上,要了一盘炒海螺,一盘辣子海鲜子,一盘烧海参。要了一瓶安徽口子酒。时下,天都正兴这种酒。 一会工夫,菜上齐了。老关倒了杯酒递给小吉子,又给自己满上。说道:“慢慢喝,多吃点。” 小吉子随手抓过一个大蟹子,掰掉的大翦夹,掀开被盖,伏下身子,用嘴去吮吸着。 “你那面是怎么搞的?”老关显然是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肖军为什么能捅出这么大的娄子?眼下人们都在为致富奔小康的道路上披荆崭棘,谁还有闲心扯蛋举报,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肖军这小子在这次粮改分流中,被分下去了。这小子不满,说是因为韩经理不给他结帐造成的。所以,他就四处告状,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小吉子边说边吃着。 “分流不是很正常的吗?我们这面也准备分呢。萧天不是退休了吗?他跟韩萧天较什么劲?”老关上次来淄新,没来得及细问是怎么回事。萧天打电话也没怎么细说。所以,他问问小吉子,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关键是萧天他们退休前,没把肖军的帐结了。帐上体现肖军欠钱,这次分流,就以这个为借口,把他的工作、工资都停了,这小子就激眼了。”吉鸿克端起杯,喝了一口酒说道。 “这么回事啊。”老关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又说道:“那也不怪人家。这年头交人都交不下,你纯心弄人家,人家怕你什么?”] “萧天给你打电话了吧?”吉鸿克估计韩萧天安排妥了,要不,老关不能来天都等他们。 “他说是回扣打证实的事。我犯寻思着,怎么办好呢?万一把我牵涉上了,我多犯不上啊。”老关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没什么事了。纪检委来也不过是走走形式而已。那面的事,我知道。什么事都没有,肖军是白抖嗦。在那块土地上,他能蹦达到那去!”小吉子安慰着老关。 老关仍是顾虑重重。他知道韩萧天的事太多了。他知道韩萧天出事是早晚不等的事。自己给打个假证实,白纸黑字,恐怕自己将来也得吃不了兜着走。但不打证实也不行,萧天要是有个三长二短的,不光自己,恐怕还要牵涉出一大帮人。所以,这证实还得打。没办法。 “我什么时候过去好?”老关问。 “我在宾馆给你留了张床,晚上和我一个屋。你下午四点多钟,天快黑的时候过去。我安排他们吃点海鲜。你过来,给找个好地方,一块吃顿饭。认识认识。晚上把证实打完,明天你领他们四处转转。后天我们就赶回去。怎么样?”小吉子安排着。 “行。不过,他们还有别的什么事 第六十一章 不是结局的结局 周四,纪检委粮食专案组向纪委常委汇报此案的查处经过和查处结果。白主任和秦明从天都带回来的材料,并不影响纪检委讨论关于对韩萧天的处分决定。给韩萧天定下的主要错误事实是违反财经纪律,截留利润。 “我建议给予韩萧天经理开除党籍,开除公职的处分。”胡福友书记简单地介绍了案件的整个查处情况。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知道即使给韩萧天这个处分,也是便宜了他。因为有些细节和内幕情况,他无法向他们汇报介绍。相对这一段时间已经处理的粮食系统干部,这算是轻微的了。但是,以违反财经纪律,截留利润给予负责任的领导以双开的处分,表面上看是有些过份过重了。可是,四个月的工作,仅仅查出这么个小问题,本身就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 最后的处理决定,还得报县委研究决定。报县委并不是说研究对韩萧天的处分,而是研究对中纪委回函的决定。 回到西林的萧天,闹心的很。一个是纪检委的处分,令他不知所措心绪不安。再一个就是茂祥表现的态度,让萧天很生气。闷闷不乐地躲在家里,靠电视打发无聊的时光。勉强过了两天,第三天下午,萧天的手机响了,他拿过手机一听,是天都关永德打来的。 “我说韩萧天,你办的是什么事?”老关喘着粗气,气汹汹地问道。 “怎么啦?”萧天给造懵了,不知老关要说什么。 “你那面说没什么事了,让我给你打个证实。我全照办了。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吧?”老关质问道。 “到底出什么事了?”萧天本就不好的心情,被老关的莫名火气激发起来了。心正烦着呢,火气一下子就窜上来了。 “有事说事,你罗嗦什么?”萧天吼道。 “好,好,”老关连连地说道。他喘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萧天,你那面出什么事我管不着,但我和你说过,你们那面的事不要牵涉到我。我是个体户,我经不起折腾。对吧?是你说的,你把你那面的事摆平了。求我给你打个证实,这没错吧?现在,我白纸黑字给你了,你那面怎么又出事了?怎么还扯上我了?” “出什么事了?”萧天冷静下来,急急地问道。 “出什么事?我告诉你,肖军给我来了一封信,还捎带着复印件,要举报我偷漏所得税的事。”老关恨恨地但又不无恐惧地说着。 “什么时候收到的?”萧天弄不明白怎么这么巧? “我才收到的。说是我要是不证实回扣的事,他马上就举报我。”老关浓浓的喘着气说着。 萧天拿着电话的手,不知怎么地,有些僵硬。他想不出还要问什么?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天都那面上,如今,天都那面的阵角乱了。肖军怎么会想到这点呢?这手真是又黑又狠又要命的。 “这个事,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老关见萧天半天不吭声,便接着说道:“要真是弄到我头上,我可不仅是倾家荡产的事,而是家破人亡的事。我要是有个三长二短的,咱们的事,谁也别想好。你有什么事马上给我来电话。” “行,你听我信吧。”萧天扣上电话,抬腕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得马上回去找肖军,万一他听到天都方面已打完了证实,失望过后,在去弄老关,自己就全完了,谁也顾不上谁了。 “一会天就黑了,路还挺滑的,明天再走吧。”成志高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但萧天的安全更重要。她慢声细语地劝阻道。 “不行,我今天必须赶回去。我去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想怎么地?不想好的话,我就整死他。妈的,还没完没了啦。”萧天边收拾东西边说道。 “我看也是,给他脸他不要脸了。这么整,他到底想干什么?”成志高也是十分气愤地说道。“不过,事到如今了,千万要冷静要沉住气呀。先安顿安顿在说。这笔帐早晚得和他算。”成志高把话一转,安慰着萧天。她不想给萧天火上浇油了。 元旦过后,肖军便断断续续地上班了。所谓的上班,无非就是过去走一遭看看。鲁经理没安排任何工作给肖军干。重要的岗位,所有的业务,肖军全都能胜任。让人好笑的是,在整个批发市场的单位里。肖军的资力学历竟是最高的。这就是不规范改革的弊病,改革,是把有权有势的人进行了重新分配。普通人往往是改革的最大牺牲者。相信这类事是普遍的现象。 现实的社会里,有人总是把那些告状的人,向上级反映情况的人视为不安份的另类分子对待。他要么把你排挤在外,狠狠地踩着你压着你,让你不得出头翻身。不论你有没有实力,有没有水平?反正是共产党的买卖,怎么也不差你一个人吃白饭。于他自己舒心就是好的。什么事不都是难得好心情嘛。他要么将你束之高阁,敬而远之,在你身边的范围里。孤立着你,冷落着你。因为他知道惹不起,躲得起。明里不行,暗地里借权力收拾你。把肖军安排到打杂的岗位上,明显有失公平。而且是在现在有求于肖军的时候。露骨地打击排斥肖军,会激怒肖军的。日子长着呢,莫不如什么都不安排,当散仙供养着你又能怎么地?反正不是自己出钱,闲你个三年五载的,让你人生大好时光白白流失过去,用你的青春作代价,看谁的损失大? 肖军明白这点,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工作没做具体安排,但工资一分不少,你还闹腾什么?上不上班是一样的,去不去也是一样的。去了没有人问你,不来也没有人找你。让你享受充分的自由。只要你别闹事,别再告状就行了。 这天,肖军在家看着电视。新伟书记从家打来电话,让肖军务必到他家去一趟。肖军不知有什么事,推说等吃完饭后再过去。但新伟书记似乎很着急,说什么也让肖军马上就过去。肖军只好起身过去了。 新伟书记以山东人特有的方式热情地招呼肖军进了屋。倒水、递烟,末了问道:“忙些什么呢?” “闲着呢。闲得累的慌。”肖军笑了笑说着。 “我听说粮食局告状的人是你小子?”新伟用手指弹了一下手中的烟,明知故问的说道。 “你不早就知道了吗?”肖军反问道。 “我听说了一点。听说你告赢了。工作安排了,帐也结清了,很不错的嘛。”新伟把身子向后仰了仰,轻松地说道。 “什么赢不赢的。工作我本来就有,帐早就应该给我结清。不给我结,弄到我走今天这步,怎么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肖军深有感触地说道。原本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为什么没人去正常办呢?反过来竟说是告状告赢了的结果。这成什么事了?不过,新伟书记今天找自己过来,就是说这个事吗?肖军有些犯疑地问道:“是不是有人找你说什么了?” “没有的事。我今天去局里取工资,听大家都这么唠着,我想你年纪轻轻,应该留个心眼,别让人拿你当枪使唤了。”新伟找了个理由说道。 不对,这话说的好象有点来头。新伟对茂祥是有想法的。萧天对新伟也因为女儿工作安排的事产生点磨擦,成见比较大。所以,在现任局长中,什么好事萧天也不带新伟。自己举报这么长时间了,新伟从没过问一下,今天,他怎么突然来劝阻自己呢?是不是天都那面有动静了?肖军猜测着。 “不是这么回事吧?”肖军笑了笑,摇摇头对新伟说道:“一定是有人找你了?” “我是这么想的,告状的事是见好就收,首先得解决自己的问题。自己的问题解决了,别的事就应该让一步。我听说局里答应给你解决房子了,有这事吗?”新伟含蓄地问道。 “房子的事,我也不领情。凭什么别人的房子都解决了,就不给我解决?现在给我解决算是怎么回事?这事大家心理都明白。”肖军毫不领情地说着。 “别的事大家不也都明白吗?你要是不告状,能给你解决房子吗?”新伟笑着提醒肖军,你已经是胜利者了。 “这不假。但你知道我付出多少了吗?我得罪他们多少人?”肖军气愤地说着。 “人家这就算是认输了。我听说人家说了,不怨恨你告状的。”新伟说道。 “我总觉的你好象是替谁说话呢?”肖军迟疑地问道。 新伟想了想,说道:“人家知道咱们俩的关系不错。尤其是你干酒厂时,我承认是我同意让你干了,他们觉得是我救了你。所以,刚才韩萧天打来电话,让我求求你,千万不要再弄了。你要是再这么弄下去,你也是在逼人家走绝路。我想我说话你多少还是会给我点面子的。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目的已经达到了,你非要逼人家走绝路,与你有什么好处?这事你得好好考虑了。有的人是卖呆不怕乱子大,可能鼓动你没完没了的弄,他们好坐收渔利,看着解恨。你说你成了什么啦?” “关键是这么回事,我弄他们是他们自己找的。这叫害人不成反害己。房子和工作的事,他们只是口头答应我的。我信不着他们,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干不过他们。我要是能弄过他们,我决不手软。他们能打着共产党的旗号,口口声声说是为公收拾我,我同样能以为党负责向党举报反腐败。至于他们走不走绝路,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要是冲着我来,我愿意奉陪。”肖军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挺聪明的人怎么办这傻事呢?你把人家送进去了,你能得到什么?他们现在是口头答应了,将来他们能不办吗?他们不办时,你再弄他们也不迟呀。”新伟有些生气地说道。 实在地说,别人劝自己都是有一定的目的。但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理由都是从双方的既得利益着手。 “到这种时候了,别人都劝我不要弄了。可他们弄我的时候,怎么连一个人替我说话的都没有那?他们那时想什么了?现在我弄他们要出头了,他们才不得不这样,其实他们心中是不服的。到现在,只是你们这些人出面劝说,他们连个面都不照,算是怎么回事?”肖军见新伟生气不满意的样子,心中来气,全然不顾新伟会怎么想,尖锐地说道。 “什么事不都一样吗?好事时,他们什么时候带过我?这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想起来找我的。我考虑对你没什么坏处,才找你的。我估计他们也能单独找你。他们现在不知你是怎么想的,所以,不敢找你见面。这个事,我看你先表个态,我把话捎给他们,萧天他在等我电话呢。”新伟说着。 “好吧。我听你的。一句话,如果房子和工作不给我解决,我就什么也没答应他们。”肖军无奈地说道。 “行,我就这么答复他。说真的,你这就不善了,那伙人服过谁?人家要权有权,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你这是弄的他们没法子了,才有这么个结局。来,一块吃饭吧。”新伟站起来,拉肖军过去吃饭。 原来是萧天打电话找到了新伟。希望新伟从中作作肖军的工作。这是一。二呢,想通过新伟侧面了解一下肖军到底有什么企图?这是萧天刚要走时,成志高从旁劝阻的结果。她要萧天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这最后的几步棋。通过新伟找肖军是第一步骤。给新伟打完电话后,萧天便开车往回赶路了。 第二天,肖军晃晃悠悠的到了单位。别人都在忙着自己的工作。肖军无所事事,坐了一会,实在是无聊极了,便起身到窗前看看街上的行人。突然,他看见韩萧天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进了粮食局大楼里。肖军转过身来,静静地想了一想,萧天回来,有两种可能,一是纪检委或是粮食局找他回来,二就是天都那面有动静了,他回来可能来找自己的。从新伟找自己的迹象看,他很可能是来找自己的,要不,他不能这么急三火四地找新伟来做自己的工作。如果是这样,最好是不见他,让他提心吊胆一下也好,煞煞他不可一世的狂傲劲。他的确是太狂了,从举报查处到现在,他一次面都不露,说明他还是不服气的。想到这里,肖军打开门,探头看了看走廊,见走廊上没有人,便锁上门回家去了。 萧天的确是来找肖军的。昨晚,肖军从新伟那走后,新伟便给萧天打了电话,告诉萧天:肖军没有别的意图,只是希望把房子和工作给解决了,出口气,寻个心理平衡,没有非要告下去的意思。但肖军心中有气,主要是萧天你自己不来找肖军说说,显然是在和肖军较劲,肖军不放心,怕你们报复他等等。新伟把两下里话的意思都说了,显然是为了双方都有面子下的台阶。这样,萧天才敢来找肖军,想和肖军当面唠唠,把话说开。但他对自己还是不放心,他知道自己的脾气不好,心理又憋着火,肚子里又闷着气,怕单独唠,两下再谈崩了。尤其是在这非常时期,谈崩了,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于是,他想把鲁玉贞找来一同坐陪,这样会把握一些。 鲁玉贞自然是没说的。于是,萧天便上楼去找吉鸿克下来,一同过去找肖军。敲了半天的门,肖军没在办公室里,往肖军家里打了好几个电话,硬是没人接,肖军没在家。三人只好一同出去吃点饭。 下午,肖军刚到办公室里坐下。小吉子看见肖军进了屋,便到鲁玉贞的办公室里说了句什么,接着便来到了肖军的办公室里。 “干屁去了?吃饭找不着你。”小吉子推开门,笑嘻嘻地问道。 “拉倒吧,好事你们什么时候找过我?”肖军不宵地回答道。 小吉子刚要说什么,萧天推门进来了,他说道:“上午干什么去了?肖军。” “我能干什么?回家烧炕去了。”肖军面无表情地说着。 萧天忍着气,没有发作。他转过身对吉鸿克说道:“你先出去,我和肖军单独唠会。” 小吉子转身出去了。 萧天坐了下来,掏出一盒红塔山香烟,抽出一棵扔给肖军,自己点上一棵后,把一把精致的打火机扔给肖军。肖军把烟点上,把打火机扔还给萧天。 萧天抽了几口烟,静了静心情,考虑应从那里谈起?肖军不吭声。觉得没什么可唠的。就是你整了我一场,我弄了你一把。很简单的。 “肖军,我觉得咱们俩应该唠唠,这么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的。”萧天缓缓地说道。 “咱俩才应该唠唠吗?我要是不弄天都那面,你稀得和我唠唠吗?”肖军反问道。 萧天用手指弹了弹烟灰,没说什么。的确,天都那面要是不乱阵角,自己根本用不着搭理肖军。看你能怎么地?可现在不行了,稳不住肖军,天都那面就炸营了,那可是一棵定时炸弹呀,他就揣在怀里,是要命的。这才逼的萧天不得不弯下腰来亲自来找肖军。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说实在的,我觉的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萧天缓过神来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这么说话,意思是我这人良心不好整你了呗?”肖军盯着萧天问道。 “我认为你不应该整我的。我都回家了,你弄我干什么?”萧天气愤不平地说道。 “如果你在公司解体时,把我的帐处理了,按正常处理,我能不能有今天?我的帐有什么不好算的拉手事吗?糖在那甜,醋在那酸,所有的后患不都是你留下来的吗?”肖军语调高了起来。 “当时咱们俩都在气头上,刚吵吵完,我怎么给你结?恰好这事索局长知道了,他说不用我管了,他给你结,你说这事能怨我吗?”萧天摊开两手表示冤枉地说道。 “你意思是说怨茂祥呗?好,我告诉你,我前几天找茂祥时问他:我的帐到底差什么?他说:什么也不差。当时他责呈廷文局长给我结帐。我找廷文时,他又推说是你要给结帐,你自己说说我怨谁?”肖军气愤的用手指划着萧天说道。 萧天很不满,说道:“什么时候学的说话用手比划人了?” “对不起了。一说这事,我就气炸了肺。我问你韩老板,你说我举报的事,那一个是你带我了的?那怕是给我点稀的也行?我不说你们有多黑,九二年的事至今几年了,我告你们什么了?你们四处说我乱告状、好告状,我敢告你们吗?你要不是逼我走投无路,我敢动弹你们吗?我忍气吞声,你们还这么治我,是不是有点多行不义必自毖了吧!”肖军恨恨地说道。 “你不能这么说。我和茂祥都是回家的人了,整你下来的是上飞他们。你要有能耐去弄他们去,你说你弄我们这样的算什么能耐?”萧天不怀好意地激将着。 “无病不死人,你是不怀好心,留下尾巴,他凭什么弄我?”肖军反驳道。 “我承认我有一定的责任。但弄你到今天这个地步的,的确和我们无关呀。什么事都是冤家易解不易结。你弄我们到今天这种地步,我们也不怨恨你,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弄了。你要真把我们弄进去了,判我个三年五载的,我出来后能放过你吗?”萧天软硬兼施着。 “你不放过我又能怎么地?我没招你惹你,你弄我到今天这种地步,我跟谁说去?你知道我能判你个三年五载的,那么,我的帐什么事也没有,你们为什么拽着我没完那?”肖军面无表情严肃地问道。 “算了吧,肖军,不管怎么说,出现今天这种情况,可以说是两败俱伤的。我退休了,无所谓了,你还年纪轻轻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别听信别人背后瞎鼓捣,拿你当枪使唤。你也知道,茂祥在位时,得罪了不少人,你犯不上出头得罪人,别人偷着乐呢。”萧天始终怀疑肖军背后有人鼓捣他们。 “你愿怎么想就怎么想。我把话说在前头,有不少人来找我,劝我不要赶尽杀绝,见好就收。答应我房子和工作的事,所以,我跟你当面说清楚,说到那办到那。你不办,我就没说。我现在可以答应你,暂时我不告你们了。其实,你明白,我是告不动你们。我要是不逼天都那面,你韩老板能亲自来找我?”肖军带着嘲笑的口吻说道。你萧天在牛,你也得找我说小话,说告饶话。 “唉。我昨跟你说呢?”萧天长叹一口气道:“你知道就这些日子,你给我带来多大的损失吗?就这两天,期货让我赔了五万多,外加我打点别人花了十几万,这些都是你给我造成的。” 里外里十五六万,肖军舒心地笑了。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要是有这些钱给我一半,我把帐一算,不就谁的事也没有了吗?” 肖军的笑,激怒了萧天。他气愤的说道:“这是两码事。我宁可拿这钱买你的命,也不会这么办的。” “你看你这不是要挟恐吓我吗?我原先也是那么想的,弄你个倾家荡产才好呢!”肖军毫无惧色的调侃道。 这嗑要唠散了。萧天强忍着一腔怒火,狠狠地抽了两口烟,没在吱声。好在肖军已经答应不在弄了,目的就算达到了。 “还唠呢?”随着话音,鲁玉贞经理推门进来了。 “完事了。”萧天忙站了起来说道。鲁玉贞的闯进,恰好解了刚才的尴尬。 肖军没作声,看着眼前这一对人对自己的围攻堵截,今天终于把自己堵住了。目的他们达到了。 “肖军,萧天今天中午请吃饭,特意找你,你没在。他就想和你当面谈谈。钟不打不鸣,话不说不透。你们俩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唠开了,什么事不就都没有了吗。别听别人在背后瞎鼓捣你,有困难时,他们怎么不出来说话呢?”鲁玉贞意味深长地说道。她也认为肖军的背后,一定有人在挑拨。 “有你们这么鼓捣我,还用别人鼓捣了?我就差没被你们鼓捣死我。”肖军盯着萧天微笑的说道。 “别说这些了,今后还得好好工作着。”鲁玉贞拿出领导的架势和口吻打断了肖军的冷嘲热讽。 “我还干什么工作了?我在你手下混吧。你将就着我点,我就算是念佛烧高香了。”肖军打趣着,并暗示着自己将来的可悲。显的很伤感很无奈。自己工作了十几年,竟弄个如此下场。 假如自己什么也不是,一无所长,不掌握他们的内情,会不会是另一种结局呢?假如自己不抗争,不举报,自己又会是怎么样呢?无意中得罪了那些贪官污吏,竟会是如此的可怕?由此可知天下该有多少不明就里的替罪羊屈死鬼呀。如今,自己牺牲了今后所有的青春,以青春为代价换取了本应属于自己的工作和房子,这仅仅是自己的可悲吗?他们仅仅是利用权力、动动嘴,用共产党的财富许诺了你,他们就可以化凶为吉、转危为安了。 “工作还是要好好干的。毕竟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萧天略有所思地说道。接着又不无感触地说着:“其实,肖军你是很有内秀的,非常有才华的。上次在天都算帐时,我就有感触。在业务上,你比权爱民强多了。但在处世应酬上,你可赶不上权爱民。你多少是有点怀才不遇、明珠暗投的心理。实际上,我们之间出现的这种事,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你肖军的错。你现在还看不出吗?现在需要的不是人才、而是奴才。你跟我治气,弄得你的帐没人给你结。你跟茂祥较劲,弄得你今天下岗回家。这些与我们个人毫发不损,与你个人呢?假如你当时能顺着点,这些事都不会存在了。” 这的确是肖军的弊病。但这也正是肖军做人的原则。为什么放着人不去做,偏要去当奴才呢?大丈夫处身立事,凭的是真才实学而不是阿谀逢迎。没有真才实学,不精通业务知识,就不可能知道和发现他们的违法犯罪行为。是的,我有今天,的确不是我的错,从他们自身考虑,他们也没错。那是谁的错呢?望着萧天深沉的微笑,他似乎在说:肖军,你能把我怎么样?这种笑,是一种自信的笑,是一种胜利后会心的笑。这笑,让肖军很无奈,心很痛。在内心里,肖军觉得萧天的话是对的。但针对萧天的笑,肖军还是不甘心。于是,他说道: “是呀,你和我这种无能耐的人治气较劲,你们不是也有今天吗?” “好啦,好啦,吃饭去吧。”鲁玉贞上来打着圆场。不知不觉中,一下午过去了。 “我不去了。”肖军淡淡地说道。这饭能吃顺畅吗?这酒能喝出味道来吗? “那哪行,请的就是你。不敢去是吧?”鲁玉贞上前推了肖军一把,大声地说道。 有什么不敢的!你们还能暗害我不成?去就去。肖军起身和萧天他们一同出去了,吉鸿克在楼下等着呢。 同一天,县纪律检查委员会报上来的关于对索茂祥、韩萧天违纪行为的处分决定,在小范围内的县委常委会议上讨论着。就是说如何上报对中纪委回函的结果。大家一致认为,以违反财经纪律,截留利润为名,给韩萧天开除公职、开除党籍的处分太严重了。截留利润,涉及到利税的事,通过讨论,一致同意追缴粮食局截留利润应上缴的所得税款三万三千元。上缴县财政入库。给违反财经纪律的领导人韩萧天以党内记过处分,给局领导索茂祥以党内警告处分。这是一个上上下下都能接受的处分决定。因为,他们二人都是在家退休的人了,处分决定不过是一个象征性的警示而已。 第二天,纪检委胡书记率专案组到粮食局来,找韩萧天等人通报处分决定。 肖军上班转了一圈后,没什么事干。十点钟左右,肖军下楼要回家去。与急匆匆上楼的萧天撞了个满怀。他一看是肖军,便一把抓住肖军的手,从楼下一直拽到三楼,边走边说道:“肖军,爷们认栽了。算我倒霉认识了你。我算服了。你千万不要再弄了。尤其是天都老关那面,我这么大岁数的人,算是求你了。” 肖军笑了笑,说道:“说到那办道那。我还有求于你那。”这是真正的笑。谁笑到最后,才是笑。肖军暗示着萧天,答应的事要办,对他,也是对自己。 第六十二章 九九年春节前夕 九九年春节前夕,也就是农历腊月二十这天。已退休在家的茂祥局长,做了一个惊天动地的举动。在县天福大酒店备下了八桌酒席,宴请原粮食局的全体机关工作人员。所谓的惊天动地,是因为茂祥局长是有名的小抠。所有的人,指的是粮食局的机关工作人员,从没吃过茂祥局长的一顿饭,不管是公家花钱还是他个人掏腰包,就连一个宝贝女儿索燕菲出嫁,贺礼照收不误,但连顿饭也没备。美其名曰:反腐昌廉,影响不好。事实上大家都知道索燕菲和萧天的关系。所以,都知道茂祥是没脸操办的。自己的姑娘不争气,也是没法子的事。 至于别的影响好不好?没人去议论,相反,单位人员和亲朋好友随了礼,竟连一顿喜酒也喝不着,议论者着实不少。因为有一点是最明显不过的,每个人随上礼了,并不都是为了巴结领导。而他这种行为自然的就有别人巴结他的意思。反响最大的要数办公室钱尚仁主任。这是一个有名的大炮,他当着外人的面,直接问茂祥局长:“什么时候喝这顿酒?”这顿酒自然是指索燕菲出门子的喜酒。 茂祥局长心知肚明,面上直说:“不着急,不着急。”急到是不急,一直到茂祥退休回家了,这顿酒也没喝着。可想而知,茂祥冷不丁地备下八桌酒席,宴请分流后的粮食局机关工作人员和收储公司的全体人员,给人们一个的的确确的想不到。 茂祥已经退休回家了。所有的人弄不懂他是为了什么?钱尚仁主任当面问道:“为什么呀?如果是为了补索燕菲的喜酒,俺们就过去,要是别的什么事?我们是无功不受禄的。” 茂祥很不自然地说道:“有,都有。这些年和大家伙共事,一直没有机会,怕有什么说道。如今,我已经回家了,心里很觉过意不去。在位和不在位的心情是不一样的。在一起时,没觉得什么,如今回家了,心里空荡荡的。回想这些年来,在工作上或多或少的得罪了不少的同志,现在想借这个机会,和大家通融通融,联络一下感情。毕竟是老同志了嘛。” 这个理由是大家都能接受的。但时机毕竟不是很恰当的。这个时候正是粮食局和收储公司刚刚分家的时候。曾经共事一室的人,如今一分为二。而这一分为二的两层,又不是同一个阶层,是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所以,人们的心情都不好,都很无奈。在位的得罪不起,不在位的,又因平空分出个高低来,心情自然是无法平衡的。但茂祥说的如此诚恳,人们实在是无法拂其好意。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肖军。肖军虽然也曾是茂祥的部下,也是原粮食局机关工作人员,但在这次改革分流中,肖军是最大的牺牲品。这且不说,肖军的举报,轰动了全县,所有的人都认为肖军是个胜利者,让不可一世的萧天、茂祥他们灰头脏脸的,在全县影响极坏。赶在这个时候请大家吃饭,真不知是什么用意?大有平安无事、谁奈我何挽回面子之嫌。感到意外的是,茂祥特意来找肖军过去。希望肖军务必到场,给个面子。 肖军很干脆地问:“什么事?是补索燕菲的事吗?”索燕菲结婚,肖军是随了礼的。当时没吃着饭,这时赶上举报茂祥的时候,茂祥亲自来请吃饭,不能不让肖军怀疑。 “不是的。”茂祥回答的也很干脆。 未等茂祥说完,肖军马上接过话头道:“不是的话,我今天就不能去了。请多包涵。”肖军的回答,好象是毫无商量的余地。 茂祥怔怔地看了肖军一眼,委婉地问道:“今天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我今天过生日。我请了几个朋友一块吃饭。”肖军微皱着眉头说着。 茂祥不去想那么多,他接着说道:“肖军,如果你今天真的是过生日,就当我给你过生日好了。如不是,就更希望你能到场了。谁不去都可以,惟独你肖军不去不行。就算是给我一个老面。”茂祥显得很诚恳的说着。 “今天我真的是过生日。况且,我都找好朋友了。”肖军摇摇头,断然拒绝着。 “你要是真的请了朋友,就让他们一快来吧。多个朋友多条路,大家一块给你过生日。这也是个缘分呢。”茂祥仍在耐心地劝说着。 “不差我一个人了。”肖军毫无表情地说着。“我一个人算什么?粮食局容不下我一个人,收储公司容不下我一个人。你在位时容不下我,现任的局长还是容不下我。如今,我四处告你们,闹的热火朝天沸沸扬扬的时候,我和你们凑什么热闹?” “肖军,说实在的,我就是想借这机会和你唠一唠。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什么事咱们还得从头来,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茂祥不甘心的劝道。 “你要这么说,那咱们俩唠唠。”肖军起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来,茂祥随后跟了过去。 肖军的办公室,是一个没科名的闲人办公室。也只能是冠以美名为办公室而已。它是一个紧靠会议室的空闲屋子。屋子里除了摆放一张办公桌外,还有一个破旧的老式沙发在那里。除此屋之外,实在是安排不了肖军到别的屋去了。因为,别的屋都有一个具体的业务干,只有肖军没任何业务工作。 “请坐。”肖军进屋后,转身找了块抹布,把落满尘土的破沙发抹了抹,请茂祥坐下,自己回到自己的那个破椅子上坐下。 “就你一个人呀?”茂祥问道。 “是啊,谁敢和我在一起呢。”肖军微微一笑道。不等茂祥接话,又说着:“爱告状的人,谁不防着点。” “快别那么说。”茂祥忙接过话道:“肖军,其实你误会我了。你现在告状的事,是我回家以后才听说的。我知道你把我也告了。但我可以肯定地说,你告我的那些事,都是不存在的。这一点,我可以用我的党性来担保。至于别人的事,我也不知有没有?包括我姑娘索燕菲也一样,我不敢肯定。但我敢肯定索燕菲没给过我一分钱。有些事回想起来,也是没办法的事。比如说你住房的事,这事的确是怨我,在位时,没解决好,全局上下就属你自己吃亏了。” 既然你知道全局就我自己吃亏,你做为局一把手,早干什么去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肖军愤愤地想着。 “话说回来”茂祥又接着说道:“至于你下岗分流的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你是知道的,我早已办理了退休手续回家了。所以,这件事你是不应该埋怨我的。” “我怎么敢埋怨你呢?你在位时,全局就差我一个解决不了房子,到上飞这,也是差我一个人,让我下岗回家。我敢埋怨谁?”肖军冷嘲热讽着。 茂祥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他抬腕看了看表,很不自然地说道:“其实不是差不差几个人的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谋其政,就不知当领导的难处。你不下,或许就得别人下,总得有人下来,这是粮改的潮流,领导也是没办法子的事、、、、、、” “所以,就拿我做牺牲品,是吧?”肖军的情绪高了起来。他站起身来,在窄小的屋地上走了两个来回后,站在茂祥面前说道:“什么他妈的粮改?就是一种权力的再分配。我肖军在局里的时间不算太长,但也不算太短吧?总有十五六年了吧?我肖军在业务上、水平上差什么?什么业务我拿不起来?我是正规学校的专业毕业生。论年龄我是不大不小。论水平,我在当年曾代表地区参加过两届全省的业务比赛。凭什么让我下岗?别人不说,就你姑娘是干什么的?她那年参加工作的?她是什么学历?学的是什么?这谁不知道?还有哈局长家的孟如雪,王局长家的王玲,县里的那个什么人的立多、钱珊珊,都是他妈的干什么的?不就是有个当权好老子吗?不都是借这次粮改分流之机从下面上来的吗?分流分流,越分越多,就可我们这些没能耐的人分下去了,反过来还说得体谅你们这些当官的难处?这里是你们自己家的吗?要是你们自己家的,抬我来我也不稀的来。” “你的事不也是事出有因吗?”茂祥被肖军的话激怒了。他强压着怒火,不冷不热地点了肖军一句。你下岗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句话正好勾起肖军的底火,于是,他阴着脸,恶狠狠地盯着茂祥说道:“不错,是事出有因。没这个因,我也不能告你们。” “告不告我都没关系。脚正不怕鞋歪。当领导的那有不得罪人的。”茂祥表现出很大度的样子来。 “你说的都对。我现在就想跟你唠唠你在位时,为什么不给我结帐?如果当时把帐结清了,是不是就没有今天这种局面了?”肖军目不转睛地盯着茂祥问。 “这件事也是我想和你解释的。其实,你是误会了。我原来认为你们四个承包组,就你没挣着钱。还就数你吃的辛苦多。所以,萧天在算帐时,我让他把你那块单独拿出来,想让廷文和你算一下,抹巴抹巴就算了,局里也不差你那点玩艺,总有个七万八万的吧?算是给你弄点实惠的。说白了,赶上这个年头,谁也不那么干净。没想到廷文没给你算,赶上我又回家了,又赶上现在粮改了。这些都是碰巧的事。决不是有意地整你个人。这点请你相信我。”茂祥信誓旦旦地说着。 扯蛋。我求你多少回了。你现在蒙谁呢?肖军在心恨恨地骂着。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分流也把我分下来了。告状我也把你们告了。谁也不欠谁的了。得罪你们算我倒霉。一样,我没得罪你们时,你们也没给我个好。这些都无所谓了。玉林局长找我单独谈了,工作和房子的事,也做了承诺。我现在顾不了许多,但有一点,你们没答应我什么,我也没答应你们什么,说到那做到那。”肖军意味深长而又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知道了。”茂祥毫不掩饰地说道:“正因为如此,我想和你说的就是你还年轻,工作机会还长,千万不要被别人当枪使唤了。你想想,你现在这么做,谁敢接近你?谁没个仨亲俩故的 ,房子和工作不是什么大事。上下通通气,不是解决不了的。但现在谁敢给你解决?现在给你解决了,不就证明我们有问题了吗?所以,你听我劝,先不要弄了,消停消停再说。工作先这么地,房子过了年就能解决。我可以透露点消息给你,局里清欠时,清回了两所楼房,地点和楼层都很不错。你先不要着急。” “那好,我就先等着看。”肖军长舒一口气地说道。 茂祥再次抬腕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了。于是,他拍着肖军的肩头,向外推着说:“先过去吃饭吧。我就这么点意思,赏个脸。”肖军还能说什么。于是,便一同出去了。 我们是凡人,在名利诱惑面前,我们很容易丧失自己的信仰。信仰是什么?崇高的信仰能带给我们什么?历史上反腐败的实例很多,可又有那一代杜绝了呢?当今反腐败的不彻底性就在于没有人民大众的参与。反腐败轮不到老百姓反,这就如同让老鼠抓耗子。不可能反到底的,拿最简单的例子说,都知道买官卖官,可都谁买谁卖了?连胡长清那么大的高官都行贿送礼,别说其他的小官了。人们不仅要问:胡长清向谁行贿了?行贿的目的是什么?人们为什么要行贿?就因为我们的用人体制问题有毛病。当权者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你的命运。 很难说清肖军此时的心情和目的。他已由最初的不共戴天、誓不两立的程度,达成了共赴一席的妥协。不知道他会不会想到今后的将来会是怎么样?一种潜在的威胁,致命的暗箭早已对准了他,只是等待着时机。 肖军清楚自己的将来,但真的是毫无办法。有时候老百姓的命运,真的就是如此,由不得你自己说的算。 天福大酒店今非惜比。已由过去脏、乱、差的招待所变成了富丽堂皇的可供上百人就餐食宿的大酒店。不久前又进行了一次装修,仅装修费就达四十多万元。这一切都是由其个人投资的。投资人几年前还是这个招待所里轮大马勺炒大锅菜的临时工。这个社会真是开了一个不大不小、让人哭笑不得的玩笑。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就是社会的必然。 第六十二章 茂祥请客 十几年的寒窗苦读,没日没夜的读书,终于考取了国家认可的大学,美滋滋地分配了工作,而后又在国家干部的光环下,挣着那刚够养家糊口的工薪,任劳任怨着。面对着大把大把赚钱的个体户,那些是同龄人中没考上学的人,如今都成了大老板了。那时自己是不肖一顾的,认为那是没出息没办法的人才干个体的。自己毕竟是在给党和国家卖力。这是荣耀啊。几千年来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学好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思想根深蒂固。所以,企业好的时候在那干着,不好的时候在那候着,如今,企业黄了,自己下岗了,才知道自己一无所有。好的年华过去了,好的体力没有了,学的知识过时了,用钱的时候到了。由过去的沾沾自喜变成了失魂落魄。谁之过呀? 这个招待所的前身就是一个集体小企业。先是员工放假,之后就是干黄了,破产了。最后被个人承包了。承包人承包不到三年的光景,就赚了近百万元。接着扩大投资规模,达到了今天的水平。同样是干,干的是同样买卖,为什么共产党的买卖干黄铺了,个人却发达了?都说是承包好,再好的承包也不过是经营管理的一种方式。那么,我们抛开承包人来说,是不是我们的领导者的思想有问题?我们在用什么样人的问题是个大问题。我们考察干部、提拔干部、重用人才的标准是什么?这些问题有没有弊病?病在那里? 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个酒店的老板,当年凑集了五千元钱,托人找到了时任一把手的茂祥局长,请求给予转正,也就是由临时工转为正式工。茂祥对礼钱是笑纳了。但最终还是没给办理转正。用他的话说:你一个抡大马勺的,能干啥?你在那干吧。招待所不黄,就有你的位置。这在当时就算是照顾他了。至于招待所黄了,那就另当别论了。如今,这老板是等招待所干黄了,自己干着了,干大发了。如今他拎着大哥大,开着私家车。好不风光。局长反过来倒是求着人家为了一桌饭钱的三十五十的,低声下气着。 茂祥局长之所以在这预备饭菜,也就是为了便宜几个钱。他自己抹不开口来,让老婆来安排。谁知刚一开口,那老板倒是爽快,价钱你就不用讲了,你安排什么菜吧,合理你就给几个,不合理你就算了,一个子不收,就当是我请客了。茂祥老伴呆了半晌,猜不透老板什么意思?那年收了人家的礼钱,没给人家办事,这老板没少骂他们。如果茂祥在位的话,人家不收钱还有情可原。可现在?她慢吞吞地暗示着说:“你大哥退休回家半年多了,觉得欠大家不少情,如今想表示表示。”她生怕人家老板不知道茂祥已退休下台了,到那时狠狠地宰你一把,弄你个不尴不尬的下不了台。 这老板完全不是这么想的,他从心里感激茂祥当年没给他转正。如果当年转正了,成了正式职工,他绝对不会有今天。他一方面表示感谢,另一方面也是想给茂祥局长看看,他不光会抡大马勺,还能当大老板。不是吃共产党的老板,是自食其力的老板。 求人的与被求的,如今完全弄反了。这岂不是造化弄人吗!!! 上飞刚上任的时候,对这老板的傲慢颇不以为然,不就是有两个破钱吗?酒店的产权是我说的算,我让你干就干,不让你干,你也别神气,赶紧滚蛋。 要不说公家的买卖都弄黄了呢?有很大一部分不是干黄的,是给弄黄的。大都是个人的利己思想在作崇。他们宁可牺牲共产党的利益,也决不让你个人神气到他头上。他算个啥?无非就是顶着共产党的乌纱帽,手握着共产党的权力而已。党的权力是人民给的。 肖军办酒厂不就是一个例子吗?他们宁可让你亏损,把共产党的财富白白的扔掉,也决不让你个人挣钱过好日子。 “他那个酒店得提高房租了。他生意好不好不说,这几年物价上涨了近十倍,他那个承包额也太低了,那么大的场所提供给他,粮食局一分钱收不上来,一年还要给他招待费二十几万,这有点说不过去了。”上飞安排办公室主任钱尚仁说道。 要不说生意人精明呢。他们在合法经营的同时,也懂得依法经营。人家根本就不买你粮食局的帐,钱主任去了几次,人家连面都不照。直到钱主任以欠近三十万元的招待费不给时,这老板才露面。 他稳稳当当地坐在蒋局长的对面,抽出棵正牌大中华香烟来,自顾自的吸了起来,全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钱主任把主题宗旨当着蒋局长的面和老板说清了。要提高房租租金。 老板慢慢地品着烟,吐出一个接一个的烟圈,不吱声。一直等着上飞发话表态。 上飞把手中的笔上下颠倒着,静等老板对提高房租的意见。见老板傲慢的神态,心里说着:我看你还牛不牛了? 一直沉默,使场面有些尴尬。老板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就是一个劲的吸烟不说话。上飞见老板不说话,知道他是在等自己说话表态。于是,他说道:“这只是局党委的一个想法。你想想,前几年我们工资才开五六十元,现在开八九百上千元了。如果以那时的基数算,涨了十几倍了,那房不等于给你个人白用了吗?局里有不少人有意见。现在局机关经费紧张,也是没办法的事,决不是冲你个人来的、、、、、、” 未等上飞说完,老板便一扫刚才漫不经心的神态,他绷紧着脸,把手中剩大半截的香烟往烟缸里一捻,然后拍拍手说道:“这个事,咱们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所以,钱主任找我,我没照面,我觉得没必要照面。你提不提高房租和我没关系,大不了我不干了。但我在不干之前,也就是现在,你粮食局共欠我饭费二十四万七千三百八十元,马上给我结清了。这是一,二呢,这些钱你欠我快四年了,利息你给不给我算点?你影响我资金周转这帐算不算?要是小饭店能不能被你们吃黄了?”老板一口气说完了这些,他顿了顿,又掏出棵烟来点上,淡淡地吸了一口,接着说道:“额外的,我都不和你算。你现在把饭费给我,这是必须的吧。你得马上算的吧?再就是我个人投资四十多万元,这是你们都有目共睹的吧?这钱我不能打水漂了吧?” 上飞有些吃惊地看着老板,心理速算着:这家伙,还不怎么起眼,就有六十多万扔这里了。可真了不得。他脑袋瓜一转,迅速说道:“饭费我让办公室钱主任去一笔一笔核清,落实后,马上付钱结清。至于装修钱嘛,不大好说,局里承担不了那么多、、、、、” “怕不是这么多吧?”老板微微一笑地说着。 “还有什么?”上飞盯着问。 老板再次把那没抽几口的大中华香烟捻在烟缸里,挺直了身板说道:“我不和你们算。不是我不和你们算,我与前招待所签定承包合同时,当时归局办公室钱主任管。我签了十年的合同,有你粮食局大印在此。并且经过了法律公证,双方责任写的十分清楚。你不让我干可以,按法律办事,赔偿我损失。赔偿多少?我说了不算,你们说的也不算,咱们找个地方好好算一算。” 老板说着说着,唬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恶狠狠地说道:“我怎么就不信什么事都由你们说了算?你们想怎么地就怎么地?招待所都让你们干趴架了。没人承包,干闲了三年没人租,现在跟我扯这套?当年你们怕我交不上房租,争死挖命地要我先交承包费,至于亏不亏没人管。现在跟我说白给我用了?玩谁呢?赶紧把帐给我算清了,我没时间陪你们扯犊子。”说完,他起身摔门走了。 上飞、尚仁二人面面相觑,呆呆地看着老板自顾自地、旁若无人地走了。 “怎么回事?”半晌,上飞转过头来问尚仁。 “没啥事。他承包时,一下子签了十年的合同,到现在还差四年到期。当时,他可能怕把钱投进去,万一有什么事,钱就白扔了,所以,还进行了公证。”钱尚仁解释道。 “这扯不扯?这一时半会收不回来不说,还搭上地方搭上钱。这是什么事呀?”上飞苦笑了一下。见钱尚仁没搭话,便又问道:“局里一年的招待费扔在那里得多少?” “平均一年得十六七万吧。”钱尚仁回答道。 “那他一年交多少承包费?”上飞问。 “四万元。”钱尚仁答道。 “当时就定这个价了吗?”上飞以前真就没注意这点事,现在借这个机会详细了解一下。 “是的。现在看是人家便宜了。当时这个数不低了。”钱尚仁说道。 上飞默不作声了。心理直懊悔这事出的鲁莽。这也是事前没做调查的结果。象刚才说的物价指数上涨了十倍,那不也说明了当时承包的四万等于现在的四十万了吗?现在租金也不过八万元。这蛋扯的?可这事就此罢了,也太没面子了。这小子有两个臭钱,狂的太不象话了,有话好好说嘛,这么冲,冲谁呢?分明是冲着自己呢?! 上飞想了想,苦笑一声说道:“这年头多怪,有钱的冲,没钱的也冲。有钱的骂娘,没钱的也骂娘。都成大爷啦。” “那不咋地,有钱的财大气粗腰壮。没钱的耍无赖命硬。谁能把他怎么地?就象那些骂娘告状的,告了十几年也没个结果,弄得人家都不愿搭理他,他可倒好,以为人家是怕他,什么县委书记、县长的,连国务院都敢闯。没治。”钱尚仁附和着。 “这么下去不行。”上飞歪着脑袋,象是自言自语的,又象是对钱尚仁交代着。“局里今后来人去客的再也不能往那安排了。这么下去,卖了粮食局的大楼也还不上人家的饭钱。” “都吃惯嘴了,没法说谁是。”钱尚仁为难地说道。 “把偏房的会议室倒出来,重新装修一下,办个机关食堂。来人去客的,都要上食堂去吃,以后饭店的饭费不能报销了。前头酒店的饭费先不给结,搁承包费里面扣吧。”上飞觉得这个办法行,于是,对钱尚仁主任说道。 机关来人去客的都是办公室钱主任他们招待的。这里难免有一些私事个人事掺杂在里面。上飞说的时候没在意,可尚仁心理就免不了一沉,上飞不满意在大酒店里的饭费多,是不是不满意自己的工作呀?尚仁有些生气,,但又无法表示出来,只是淡淡地说道:“机关招待的事,是得控制控制了。那个科室都来人,那个科室都是平起平坐的,不安排谁,谁就不满意。这个活纯粹是得罪人的工作,费力不讨好。”钱尚仁满腹牢骚抱怨地说道。 “那也不行啊。”上飞没去理会尚仁的情绪,仍自顾自地说道:“以前的日子好,局里有的是钱,没人去控制。现在不行了,现在是黑瞎子舔手指头,自吃自个的。不满意也没办法,没钱的日子就是不好过。” “把会议室改成食堂,也得不少钱。”尚仁说道。 “那没办法,有二十万的饭费,不如修个能用二十年的食堂。”上飞果断地说道。 钱尚仁有些犹豫,似乎是想解释一下以前的情况。但上飞根本就无意去听,他满脑袋子里想的就是怎么样不往天福大酒店里扔钱。至于别的,他想的倒不多。见钱尚仁不说话了,就说道:“就这么地吧。你明天把食堂的情况规划一下,拿出个预算来,党委会上议一议。” 十一点半多了,大家陆陆续续地来到了天福大酒店。待肖军来时,大厅里已坐的差不多了,粮食局的人、收储公司的人,还有一些二线的和离退休的人基本上都来了。看来茂祥通知的挺全面。大家坐的次序很随便,但无形当中仍可看出一个层次来。女同志自然都往一起凑,离退休的也都往一块聚,收储公司的人坐在一起扎堆,粮食局的人坐在一桌了。别的桌还好说,坐不下的人凑和着一块坐了。但是粮食局的桌上没有一个收储公司的人,收储公司的人宁可坐在二线和离退休人的桌上,也不在一起掺和着坐。原本共事多年的同志,如今人为地分为两大阵营。收储公司的人称自己为弃儿,称粮食局的同志为精英。弃儿也好,精英也罢,总之,双方谁也不服谁的,谁也瞧不起谁,只是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肖军来了,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那一桌有他的位置。因为,茂祥没有请批发市场的过来。都是一些老粮食局的同志。肖军当然算是老粮食局的人。 “上这来。”田威和文东在粮食局那面招呼着。肖军有心想过去,一抬头,见廷文和钱尚仁他们在那坐着,便笑着摇了摇手,不过去了。 “肖军,上这来。”收储公司的老江和高文他们招呼肖军过去。 肖军刚要过去,转念一想,自己是被粮食局踢出来的,又被收储公司拒之门外,给扔出来了,往那桌凑和都有点掉价,这个场合就不应该过来。他正犹豫的时候,退休那桌上有人招呼着:“嗨、嗨,肖军,肖军,过来,过来。” 肖军一看,原来是粮食加工厂退休的老厂长张昭国和局人事科退休的刘栋财在招呼自己过去。 这还差不多。张厂长在任时,不只一次地邀请肖军去任他的副手。但都被肖军拒绝了。私下里两人的关系很好。刘栋财科长则是因为一起不涉及自己私利的买卖关系,被劝退回家了。当时,茂祥执政。但茂祥局长不闻不问。最后,挨了个处分回家了。对此,刘栋财对茂祥产生了极大的怨恨。不知为什么,茂祥把他也请来了。肖军到他们这桌上凑和着。 “行啊,小伙子。还是你冲啊。我原来一瞧你,就知道你不是受窝囊气的那块料。粮食局到底让你弄个底朝天。不易啊,你知道有多少人都弄不了的。还是你行。”张昭国象是和谁治气似的,大声嚷嚷着。 “快拉倒吧。”肖军低声劝阻道。随手拉过凳子,坐了下来。 “干什么呢?”刘栋财一瞪眼睛,扮了个鬼脸问道。 “闲人。”肖军不愿多说。而这些退了休的人可不管这些。肖军真的有些后悔怎么坐到这桌上了呢, “那帮王八羔子,告他们轻了。都是些吃人饭不拉人屎的东西。就该整整这些收贿不办人事的贪污犯们。”张昭国扯着公鸭嗓子,似乎有意说给别人听似的吵骂着。 “整他们,不够钱大哥赞助,上国务院告他们去,我出钱,指定带着我一个。那帮王八犊子什么人都整,可怜过穷人吗?”张昭国仍是自顾自地的骂着。他纯粹是借肖军的事,出自己胸中怨气。 “放心吧。我自己的事,我一定能办好。别人不仁,我就不义。”肖军赶忙劝阻着唤中,生怕让别人听见对自己不好。别人谁能听不见呢? 宴席由上飞主持。上飞代表茂祥开了个祝酒词,还未等茂祥说话,底下早已是乱哄哄的了。这顿饭吃的实在是没什么意思。用收储公司李平德主任的话说:该请的时候不请,不该吃的时候瞎吃。吃在嘴里,骂在口中。 茂祥讲完话后,上飞陪着他逐桌敬酒。刚敬完女宾席,还未走到离退休席时,肖军便起身离开了。还没出去屋,收储公司的三桌人马,呼的一下走个净光。而这时,菜还没上全呢。 “怎么这么快呢?”茂祥灰丧着脸自语着。 心的隔阂太深,岂是一顿饭能化解的了吗? 第六十四章 变卦了 孤独无援,寂寞无助。仿佛是与世隔绝的味道让肖军倍感人生的艰辛。麻木不仁,视而不见。好想是避瘟神一样躲着肖军的人们,让肖军感到世情的炎凉冷暖。痛苦在吞噬着孤独的心,满腔的热血仿佛要凝固一般。那种公正、公平,正义,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公德正在堕落。同情弱者是一种无聊的玩笑。真的是都见锦上添花,那有几个雪中送炭的?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九九年的春节,肖军是在痛苦中渡过的。无情的岁月之剑,在青春的年轮上又重重地划上了一痕。 九九年三月二十日。也就是刚过完正月的头一天。各基层单位已经陆续上班了。粮食局机关是在正月十六开始上班的。这天,肖军照例到班上转一圈,没什么事,别的人张罗打麻将。肖军起身要出去的时候,鲁玉贞经理进来了: “肖军,玉林局长要你过去一趟。” “什么事?”肖军问。 “不知道。你过去不就知道了嘛。”鲁经理说完,便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待肖军赶到玉林局长的办公室时,玉林没在屋里。门没锁,肖军进屋后,便坐在沙发上等候着。不一会,玉林回来了。 “过来了。”玉林一见面便说道。他转身把门关上,在门后的脸盆里洗了两把手,抄起毛巾擦着手说道:“年过的挺好吧?” “稀里糊涂。心情不好,过什么好年啊。你们都挺好的吧?”肖军问道。 “挺好的。”玉林说着,便走到肖军的身边,坐到了沙发上,他低着头,从沙发边上的茶几里拿出个盒子,打开后,分别在两个茶杯里,捏上一小撮茶,放进杯里。然后,起身到饮水机旁,放水沏茶。 “过年那也没去吗?”玉林一边找话唠着,一边寻思着什么。不一会,他把两个杯子一齐端了过来。“来,喝点水。”他说着。 “谢谢。”肖军微微掮起身子接过茶杯。“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吗?”肖军问。 “没什么大事。”玉林似有难言之隐地说着。 “工作的事还解决不了吗?”肖军问道。这是肖军最关心的问题。来的时候,肖军就在心理揣磨着,以为是年已经过了,局里上班好长时间了,自己的工作问题早就应该研究了。因为萧天那面早已无事了,也该研究自己了。 “研究了,工作还是解决不了。”玉林很自然地说着。 肖军的心,刷地凉了下来。这是怎么啦?不是说好了吗?过了年就研究吗?怎么研究完了还不行呢?工作不行了,那房子的事也够戗。 “房子的事研究没有?”肖军压着气问道。 “来,喝口水。”玉林避开话题,将茶几上的茶杯向肖军面前推了推。 肖军知道了。知道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什么工作?什么房子?原先就是安抚肖军的诱饵。是诱惑肖军的权宜之计。现在,事情已经完结了,谁还在乎你?看你肖军能怎么地? “肖军,你举报信里是不是涉及到了上飞?”玉林一直没有正面回答肖军房子的事,把话绕到了举报信上了。 “大事没涉及他。我只是说他办事不公,任人唯亲,没说他别的呀?”肖军回答道。 “那就不行了呗。本来说好好的事,局党委已经定下来了的事,现在,上飞反咣了。说什么也不同意给你解决了。说是用你亏损的钱顶房款了。就算是解决完了。一把手说这话了,我们副手怎么好反驳。”玉林面无表情地说道。看着肖军失望而又愤怒的表情,他接着说道:“你也是的,干吗牵涉到他呢?你的打击面太大了。现在可好,别人的事都摆平了,人家上飞怕你什么?就连打击报复的边你都挨不着。我们也是没办法的。” “你的意思是我的工作、房子都解决不了了?”肖军冷冷地问道。 “没大希望。”玉林委婉地说道。 “也就是说你们把我给骗了。他们都没事了,他们的案子都结了,他们就大肆起来了吧。”肖军的声调有些急,话也快了许多。 “你还能把人怎么样?”玉林仍是慢条斯理地说着。这件事他在中间是说和人,出现这个局面,他自然也有些不自然了。 “那好。我原来就说过了,他们没答应我什么,我也没答应他们什么。要工作是我正当的权力。房子是他们为了安抚我主动要给我的。现在他们什么也没说,我认了。不过,我也从没答应他们什么事。”肖军激动起来了。 玉林没吭声。他端起茶杯吹去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细细地呷了一口。 “我走了。”肖军起身要走。 “你先坐会。”玉林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这双方妥协的工作都是玉林做的。现在,上飞反悔了,收回原先的承诺条件。最做蜡的是玉林。最下不来台的也是玉林。他心理明白这样做的后果。肖军都这样了,他能算完吗?肖军不算完,他的工作自然就没完。要么得罪肖军,要么得罪上飞。肖军是无所谓了。上飞是得罪不起的。问题是肖军闹起来不算完的话,他同样是得罪不起的。这样的话,他是两头得罪不起。关键的是他没必要得罪这些人。 “算了吧,肖军。帐给结了。就拉倒了吧。”玉林的语气明显带有乞求的味道。“想的美。”肖军几乎是喊了起来。“就这么算了,除非是把我杀了。否则,咱们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你能把人家怎么地?再上访的话,人家已经形成书面材料上报了,查无此事是一了百了。你还能怎么地?你告到那,不还得回到咱县里来吗?不还是回到人家手里去吗?”玉林把问题的实质提了出来。 “你错了。我那不叫上访。我这是举报。你信不信?”肖军顿了一下,那双无情的眼睛透着冰冷的寒光,目光有些呆滞,但也露着坚强。“我明天就上县里打声招呼。别说我不够意思,越级上访。完事之后,我他妈的上北京,到天安门前举大字块告他们去,这回我连县委一块告。我就不信是他们家的权大还共和国的法大?你不信你就看着。”肖军说完,伸手拉开门要走,见玉林还在那发楞,就把拉开的门一关,转过身来说道:“你不是说我能怎么地吗?你不是说上飞不怕我吗?这回我就连他一块告了,别忘了,他现在是属于被判刑的犯罪分子。他花四千美圆买的正局当当,全县谁不知道?我这回看看他还能把我怎么样?” “你站住,站住。”见肖军要走,玉林忙起身去拽肖军回来,把肖军按在沙发上坐下。 “你跟我发这么大火干什么?欠揍啊。”玉林马上换了一副面孔,拿出老大哥的口吻说道:“你怎么还这么冲动呢?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我又没说你别的,你这么做,不是往里装我吗?知道的人说是你一气之下,又惹出这些事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鼓捣你继续告下去的呢?你这不是成心往里装我吗?”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领教了。”肖军拍拍手说道。“我现在还能相信谁?不是我要的房子,是他们为了息事宁人要给我的。我只要我的工作。我有什么错?” “现在不是改革嘛。”玉林说着。 “改革?”肖军不肖一顾地问道:“凭什么让我下岗?” “你不是欠帐吗?”玉林说道。 “我欠什么帐?我已经说过多少遍了,我不欠什么帐,是你们局领导不怀好意用帐牵扯着我。”肖军说道。 “不管你怎么说,你总归是欠帐。”玉林抓住这点不放。 “好,就算我欠帐,那你蒋上飞虚开增值税发票,套取国家退税款,连罚带缴的税款六十多万,凭什么要粮食局代缴,挂在粮食局的帐上,他欠钱不?”肖军翻开上飞的老帐说道。 “那是县里的事。”玉林有些生气了。这话要是传到上飞耳里,还真不好解释。 “那好,任喜明欠局里六多万元,怎么什么事都没有呢?”肖军只好又说出一个人来。 “你就说你自己行不行?说别人干什么?”玉林气坏了。 “我怎么地?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的帐早已核销在韩萧天亏损的一百八十万里了,早就是帐销案存了。为什么要借这个由子弄我?”肖军说出了实情。这是他后来从小刘那里听说的。 玉林不吱声了。因为事实就是如此。肖军是怎么知道的呢?大概是审计局小刘透漏给肖军的吧?玉林想着。至始至终,包括答应人家的房子和工作问题,如今反悔了,过错的一方都不在肖军这面。怨谁呢?为什么偏偏叫我摊上了呢? 见玉林不吱声了,肖军挪喻道:“其实我知道,上飞的事有县里罩着,靠权力顶着。喜明的事是你们局长都捞着实惠了。你们为什么弄我、和我过不去?是因为我没有奉献。我不怨你们,但你们也不应该怨我呀。” “你别瞎说。别的局长捞没捞着我不知道。但我敢起誓,我谁的钱都没捞着。粮食局也就我敢这么说话起誓。”玉林气的脸都红了。 “就这么地吧,我上纪检委去,咱们走着瞧。”肖军说完起身走了。 肖军走后,玉林呆呆地坐在那里寻思着事情的起因经过。自己以前不分管经营这一块,有些事情自己是不知道的。但肖军提到的案销帐存的事是有的。就这次粮改,也的确是有拿肖军开刀做样子给县里看。现在弄出事来了。本就应该坐下来和和气气的解决。况且,事情已经有些眉头了,可这么一来,又要惹出许多是非出来。上飞到底什么意思?真的象哈局长说的他是有意逼肖军告他们的,他好从中渔利。看不透。玉林摇了摇脑袋无可奈何。 临近下班的时候,玉林才到蒋局长的办公室里来。他简要地将肖军的事,向上飞作了汇报。玉林没有将肖军的气话说出来,只是简单地说了肖军很生气,还要不算完的话,要继续上访告状等等。 上飞听了也没说什么。因为他早就料到肖军会这么说的,也会这么做的。 第六十五章 房子的风波 一种悔恨感,一种屈辱感,一种上当受骗感,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涌上肖军的心头。他十分后悔自己的软弱,痛恨自己的贪婪。他仿佛看见那伙人正哈哈大笑自己的愚蠢,他的无能。也仿佛看见自己正在他们的手掌心上跳舞蹦达,而且是随着他们的鼓乐节奏在蹦达狂跳着。他恨他们的狡猾,恨他们的奸诈,恨人的无耻贪婪,恨自己为了私利无原则的出卖了自己的灵魂。明明知道自己的对手要将他置于死地,却偏偏要和他们绑在一起,以图那点残羹剩馕。怨谁呢?所有这一切都怨自己。但是自己经历的一切又怨谁呢?他抗争不了,抗衡不下去。退缩的原因无非就是想保全自己,给自己留一点生存的空间。现在他明白了,所有这些,对他而言,都是幻想。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衡的利益。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不要尊严和人格,只要猎取和追求到手,那怕今天是你孙子也行。但明天就是你爷爷。 人啊?你是什么东西呢? 正如他们所说的,你还能怎么地?告到那里还不都得回到他们这一亩三分地上?反思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为什么曾经使他们那么害怕?为什么他们今天又无所顾忌?是什么原因使他们胆敢如此猖獗?想了半天,肖军觉得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自己的软弱和贪婪。自己再三要求,多次抗争,无非就是一个工作问题。而这份工作的决定权在他们手上,他们可以给你工作,也能停止你工作。你的一切表现,都取决于他们是否满意?如果自己不要求工作呢?就象自己最初举报他们那样,自己一身正气,做出舍的一身刮,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架势,结局会是什么样呢? 肖军越来越觉的自己的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戳着自己,逼迫着自己,折磨着自己。现在他自己也有点明白有人是在利用自己呢。那么,是谁在利用自己呢?韩萧天说的上下打点十多万元是怎么回事呢?这一切都不关肖军自己的事。现在最要紧的是想个办法,告诉他们自己想怎么地,自己该做什么。思考了整整三天,别无办法,只有继续写信给县委、县纪检委。继续反映问题。因为工作问题,房子问题都不是问题。只有自己举报的事才是问题。 县委席书记和县纪检武书记、胡书记同时收到了肖军署名的举报信。信中对纪检委查处的结果,以及外调人员违规等行为,提出了质疑。声称五天后,将逐级上访举报。 “这是怎么回事?还没完了吗?”县委席书记抄起电话问纪检委胡书记。因为粮食专案已在县委常委会上通过了查处的处理决定。已经结案了。怎么又出事了呢? “我也刚收到一封信。我马上去粮食局调查一下是怎么回事,然后向你汇报。”胡书记放下电话后,马上召集白家静主任和秦明主任,责呈他们到粮食局询问一下是怎么回事? “来、来,二位主任。”白主任和秦明主任连门都没敲,径直闯进了上飞的办公室里。蒋局长一边热情打着招呼,一边起身迎了上去。待二位坐下后,上飞才觉察到二位的脸上透着一股温怒,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 蒋局长照例是先点上一棵烟,倒完水后。上飞问道:“忙不?” “不忙,就两个事,说完就走。”秦明说道。 “行,有什么指示吩咐吧”上飞满面笑容地说道。 “这么回事。”白主任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胡书记今天让我们俩过来,问一问对案件处理的反应情况。” “没什么反应。都挺好的。大家相信组织,相信纪检委的。”上飞回答道。 “个别人有什么反应没?”白主任接着问。 “不太清楚,也没听谁反应过什么。”上飞满腹怀疑地说着。未及白主任问,他马上问道:“又有人向你们反映问题了吗?” “肖军的事安排的怎么样了?”白主任避开上飞的话题,直接问道。因为胡书记已向他交代了,又是肖军的来信。 “没怎么地呀。肖军的事也全安排了。”上飞干脆地回答着。 “懊。”白主任轻轻地答应了一声。表示他听见了。他知道从上飞这面是问不出什么问题来的。从肖军再次去信的动机看,目的只有两个:一个是承诺的事情没兑现。再就是肖军还是不算完。这件事已经经县委审查结案了。肖军还这么弄下去,县委和纪检委都有责任。没完没了的话,事情就复杂了。如果是肖军偷着弄的话,上飞他们不一定能知道的,只有单独找肖军过来谈谈。 “我想借个屋找肖军过来谈谈。”白主任说道。 “行,我去找玉林,让他去找肖军过来。在我屋也行,上他屋也行。”上飞说着,出去了。 肖军赶到玉林办公室的时候,其他人都回避了,只有纪检委两位主任在等候着他。 寒暄过后。白主任问道:“肖军,听说你又给县委写信了?” “是的。”肖军回答着。 “还有什么事要反映吗?”白主任问。 “当然了。我举报的事,你们查的不对。我就要继续举报。要证据的话,我继续提供。”肖军无惧地说着。 “肖军,关于查帐的事,我们不是专业人员。但就你举报的事,我们都是认真查过了。事实就是如此嘛。”肖军刚要答话,白主任手一摆,表示没有说完:“再说了,这个事你也同意认可了的,做人那能出尔反尔呢?” “我什么时候认可了?别忘了,你那案卷处理结果上,我没有签字。”肖军激动地说道。 “认不认可是你的事了。我们就这水平了。说实在的肖军,你的帐弄清楚了,房子也给你解决了,工作的事得一步步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秦明在一旁说道。 “我的帐本身就清清楚楚的。你说的房子、工作在那呢?”肖军问道。 “你工作的事得等下一步机构改革。今年内就能改完。改革时,你还是重回粮食局工作。你房子的事,局里已经定下来了。这是没什么说的了。你怎么还不算完那?我现在以个人身份和你说话,你年纪轻轻的,头一遭有情可原。大家、包括我们都能理解你的举措。但现在,你的条件都满足了,你还这么弄下去,让大家怎么看你?”白主任耐心地说着。 “我什么条件啊?我没提条件。是他们提出给我解决房子和工作的。”肖军回答道。 “不管谁提出来的。咱们个人得到了实惠,总不是坏事吧?”白主任仍是不紧不慢地说着。 “那好。这是你们答应我工作和房子的事吧?可是,前几天玉林局长找我谈话,说是局党委已经研究完了,工作暂不安排,房子没有了。这是谁在出尔反尔?”肖军气愤地问道。 “你是说局党委会研究完了,没房子给是不?”白主任问道。 “你问他们去,我早就说过,他们没答应我什么,我什么也没答应过他们。”肖军说道。 “好了肖军,你回去吧。我们知道了。”白主任说完话,站起身和肖军握了握手,送肖军出去了。 “这太不象话了。”县委席书记听完纪检委胡书记的汇报后,气的把手中的材料扔在桌子上,用手敲着桌子说道;“蒋上飞他想干什么?他是不是还嫌事惹的小了?啊?都弄到中纪委了,他还想干什么?胡书记你明天马上过去,亲自跟蒋上飞说:没房子给,就让他们自己搬家倒房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自己有房子不说,连自己的孩子亲戚都解决房子了,就房子的事,有多少人告他们局领导的,他们自己还不觉景呢。” “解决不了。”第二天,当胡书记率白主任和秦明主任到粮食局找蒋局长时,上飞是一口就回绝了。不等胡书记说话,上飞便说道:“局党委会上,已就肖军亏损的问题,用差额的办法给肖军进行了补贴,房子也就算解决了。” “就是说没有现房给肖军解决了?”胡书记有些生气地问道。 “是的。”上飞说着。 “可前段时间不是已经定下来了给肖军解决房子的事吗?”胡书记问。 “我们理解错了。没有现房给他。”上飞毫不让步地说道。 “那好吧,我把席书记的话捎给你,没现房给肖军解决,你们只有牺牲自己,搬家倒房子给肖军。你们自己着量着办吧。”胡书记说完,带白主任他们回纪检委了。 下午,上飞把玉林、廷文局长找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说了上午纪检委胡书记来此的目的,指明了问题的严重性。 “席书记说:没房解决,就让咱们倒房给肖军。看来县委是发狠了。”上飞说道。 廷文和玉林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心里明白上飞的意思。因为他们俩手中各有一套住房预备给儿子的。上飞的意思无非就是让他们俩的其中一个倒出房子而已。 玉林想了一想说道:“我倒吧。我儿子结婚得在年底前。” 不知玉林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句话,倒让廷文坐不住了。因为他自己那套房子是留给儿子结婚的,而儿子还在念粮专,没工作呢。人家结婚等房子用的人,都主动倒房子,自己还有什么说的。于是,他说道:“玉林,你的别倒了。我的倒出来吧。你儿子年底就要结婚了,房子还要装修一下。我的赶趟。” “这小子,怎么回事呢?”上飞说着话,表示同意廷文倒房子。但又不好意思明说故意把话引到肖军身上。 “没什么。”尽管廷文不愿意,但口头上仍要表现的大度一些。 “廷文,你的房子多大?”上飞问道。他不想让廷文太吃亏或是有别的想法。因为他手上那套房子是准备留给自己外甥的。 “九十二平方。”廷文回答道。 “装修没?”上飞问。 “还没有。”廷文说。 “你那套房子当初是怎么回事?”上飞问道。因为当时是茂祥执政时给解决的,上飞不知道内情,只是听人议论过。 “是清欠收回的房子。”廷文说着。 “是不是作价卖给你了?”上飞问。 “是的。房照是我儿子的名。”廷文回答道。 “当时作价多钱?”上飞问。 “一万五千。”廷文说道。 “现在值多钱了?”上飞问着。 “得七万多吧。”廷文如实地答道。 “那咱们这么地,你们看行不行?不能让廷文太吃亏了,也不能太便宜那小子了。这个房定价五万元。先无偿给他住,封住他的嘴。然后,在按县房改的办法,让他交五万元,说是参加房改了,怎么样?”上飞建议道。 “怕不行吧?这小子没那么多钱吧?”玉林觉得有些过高。 “没钱他就不怨我了。我这是公事公办的。我已经让他两万元了,到那我都能说的过去的。”上飞说道。 “再让一万五吧,可别让他再闹了。”玉林建议道。 “不行。就四万五吧。要算,不要拉倒。”上飞拍板了。 “这么办,玉林你去找肖军,给他一个礼拜的时间,让他交四万五千元,交钱给钥匙。这四万五就直接给廷文了。补偿补偿廷文的损失。下次清欠有房时,在考虑给廷文解决。” 这还有什么说的了,房子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六十六章 麻烦事在后面 这还有什么说的了,房子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房子的风波过去了,所有的事倒也相安无事一段日子。转眼到了四月末五月初的时候了。又是莺飞草绿,山花烂漫的季节。此时正是东北地区销售玉米的好季节。秋季收购的高水份玉米,通过晾晒到了安全水分。南方的客户大都在此季节来东北收购玉米,发运粮食,洽谈粮食买卖。 粮食批发市场属于事业单位。按照国务院的粮食收购管理条例进行粮食交易市场的规范和监控。就是说,所有到销区收购粮食的交易行为,必须到批发市场办理交易许可、运输证明等手续。批发市场按量收取一定的交易管理费,用于工作人员的费用开资。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业务。 鲁玉贞借自己在贸易公司任经理期间结识的客户,每年在这个季节都要做一些客户预付货款,自己代收代发粮食的个人交易。业务进行了多年,客户也十分信任她。几年下来,自己的经济收入倒也不菲。肖军是到局经销公司任会计的时候,知道了这个业务细节和买卖过道码。其他人大都不知晓内幕情况。 这天,鲁玉贞联系的客户发运过来一火车皮的包装物,准备用于收购粮食。鲁玉贞找来自己的两个弟弟,一个负责接货,一个往返乡下跟车押运。车站货物处卸车缺少人手了。往年常是吩咐手下的工作人员去办理此项业务,工作人员不知道业务是公司的还是个人的。因为公司也进行此项业务。今年不行了,公司解体了,批发市场就这么几个人,除了女同志外,男同志就剩钱小伟、肖军和司机孔蘩之了。司机开车拉着鲁玉贞到各粮库发放包装麻袋,在家的就剩小伟和肖军了。无奈,鲁玉贞吩咐小伟,让他找肖军一快去卸车。 小伟找到肖军说:“鲁经理让咱们俩到货物处去卸麻袋。” “什么麻袋?”肖军问。 “发玉米的麻袋。”小伟回答道。 “怎么回事?咱们还有这项业务吗?”肖军问。 “我上那知道这些。”小伟说道。 “你都不知道,我凭什么去卸麻袋?她个人的买卖关我啥事?”肖军说道。 “我不知道是公家的买卖还是她个人的买卖,鲁经理吩咐了,咱就得去呗。”小伟无奈地说着。 “我不去。”肖军干脆地拒绝了。 “你不去,我一个人也整不了呀。”小伟犯愁地说道。 “我不管。”肖军带搭不理地走了。 小伟只好自己去了。 鲁玉贞和孔蘩之回来后,鲁经理特意安排了晚饭。小伟把自己找肖军的事告诉了鲁玉贞。气的鲁玉贞咬牙切齿地发恨。 时隔不到一个星期,孔蘩之以办公室主任的身份安排打扫卫生。各科收拾各科的卫生,擦擦玻璃。孔蘩之找到肖军,吩咐把鲁经理办公室的玻璃擦擦。 “你干什么呢?”肖军问。 “我一会和鲁经理下乡。”孔蘩之说道。 “你现在干什么呢?自己不能擦擦吗?”肖军问。 “吩咐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得了,那有那么多废话。”孔蘩之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你算干什么的?你吩咐我干我就得干呀?”肖军站了起来说道。 “我是办公室主任。”孔蘩之不服气地说道。 “你是主任多个屁啊?”肖军激动起来。 “主任就是管你的。”孔蘩之也喊了起来。 “你真不知天高地厚。我和你爹在一起干时,你他妈的念小学呢。你跟我装什么犊子。”肖军不宵一顾地坐了下来。 “干什么呢?”听到吵架声,鲁玉贞从办公室里出来了,她站在走廊上喊道。 孔蘩之无奈,只好走了。 “肖军,你过来。”未几,鲁经理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在走廊上大声喊道。一定是孔蘩之向她汇报什么了。 过去就过去。憋着一肚子气的肖军,气哼哼地到了鲁经理的办公室。 “怎么回事?”一进经理办公室,就见鲁玉贞经理站在地中央,大声地问道。孔蘩之拿着喷水壶在窗台前转悠着给鲁经理的花浇水。 “什么怎么回事?”肖军不甘示弱地反问着。 “各科室都在打扫卫生,你凭什么不打扫?你以为你粮食局下来的就有资本了?你就比别人高一头呀?这打扫卫生是粮食局通知的,你多个啥?”鲁经理气的有些失态,她一手指着肖军,一手叉着腰,在肖军面前走来走去的。 “你说谁呢?”肖军平静地问着。 “就说你怎么着!我告诉你,你跟我放横不是一回两回了,我早就、、、、、、”鲁经理马上意识到有些失口,便住了住,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 “你接着说,还怎么地?”肖军压着心头上的怒火,不紧不慢地问道。 “我问你,你为什么不擦玻璃?”鲁经理认识到刚才的气话有些离谱,马上把话扯回来。 “我不擦那的玻璃?我办公室里的玻璃是你给擦的?”肖军瞪起眼来,狠狠地盯着鲁玉贞问道。这分明就是借工作之便仗势欺人。 “你擦了吗?”大概孔蘩之没有把实情真象告诉鲁玉贞。 “不是我擦的,是你擦的?”肖军仍是不紧不慢地问道。 鲁经理认识到自己的冲动有些过火,原以为是肖军自己办公室的玻璃没擦。孔蘩之进来只说安排肖军擦玻璃,肖军不擦的话。看来不是这么回事。她顿了顿说道:“我早就想找你唠唠。坐下吧。” 见鲁玉贞的火气消了,肖军的火便起来了:“你跟我唠什么唠?我早就想和你唠唠呢。” 自知理亏的鲁经理问道:“你找我唠什么?” “唠什么?”肖军平静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原来承诺我的房子钱,给不给了?是不是觉得别人没事了,你也就拉倒了吧?” 鲁经理笑了一下,这种笑在肖军眼里看,完全是一种嘲笑。笑肖军的幼稚,笑肖军的无能,笑肖军的不知天高地厚。她看出肖军的脸在变。变的深沉冷酷。铁青的脸透着寒冷。她马上止住了笑,以平淡的口吻说道:“公司没有钱。” “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那么你以前说的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是怎么个道呀?”肖军紧盯着问道。 “我当时理解错了。”鲁经理说道。 “什么理解错了?”肖军问道。 “我以为粮食局没有房子给你,现在不是给你解决了吗?”鲁经理说着。 “那是我自己花钱买的。”肖军说道。 “这就行了呗。”鲁经理说道。 “钱是我借的。我自己没有钱。”肖军着重提到了钱。因为鲁经理当时代表那些人,特意找肖军,亲口许诺肖军,一定给解决个万八千的。现在,事情平息了,钱也不兑现了。这分明是在耍弄肖军。 “我是没钱呀。”鲁经理顾不了那么多。就是一句话,没有钱。她才不管自己以前说没说过什么话呢。不拿钱是最终目的。 “好。这是你说的。”肖军放低声音,慢慢地说道:“我告诉你,事还没完那。” “你还想怎么地?”鲁经理有些气愤,有些紧张地问道。 “你不是说我放横吗?不就是上次我没给你卸麻袋吗?在加上这次没给你擦玻璃吗?我都不干。我看你能把我怎么地?”肖军蛮横地说道。 “就是。怎么安排你工作,你为什么不干?”鲁经理赶紧把话头扯到别处。因为,她知道再这么唠下去,一定会激怒肖军的。她现在看出肖军是借机找茬弄事。粮食局拿他都没办法,自己也不扯这个了。明天把肖军的事和局长们汇报汇报,得把这小子起出去,否则,自己这个位置坐不住不说,每天还得跟他惹气生。 “我为啥不干,你心中明镜的。”肖军盯着她说道。 “我不知道。”鲁经理说道。她明白肖军知道自己做买卖巧用人的事。故意装着糊涂。 “你知不知道是你的事。我听你跟别人说我肖军是龙得趴着,是虎得卧着。我肖军即不是龙也不是虎。我是一条窝囊虫。我让别人熊到这个粪堆上,我也不想往好处赶了。你们的事,别让我知道。我肖军的结局是怎么样的,我自己清楚。我可以告诉你,我做不了事业上的英雄,我就做一个反腐的斗士。所以,我今天和你说清楚,我从不认为你是安排我什么工作,你是存心找茬打击报复我。所以,我根本就不在乎你。”肖军恶狠狠地说道。 “你想那去了。你这么想是不对的。”鲁经理说不出什么来,只好轻声敷衍着。 “我能想到那去?请问这么长时间了,你安排我什么工作了?要说写,我在局里是第三笔杆子。这不是我自吹的,是玉林局长说的。要说算,我是正规专业学校毕业生,那些人是干什么的?你是怎么安排我的?你安排我给你卸麻袋,擦玻璃,你是不是逗我玩呢?”肖军自嘲地笑了笑,不等鲁经理回答,肖军又接着说道:“你用不着假公济私,打击报复,你不安排我工作随你便,想戏弄我,你别怨我就行了。” 第六十七章 工作的问题 时光冉冉,岁月蹉跎。转眼到了立秋时节了。算算看,从粮改至今已一年整了。肖军在无所事事、寂寞无奈之中,打发这枯燥无味的日子。 粮食局负责军粮供应的金东值患了肝癌。已经三个月没上班了。军粮供应的岗位不能没有人。否则会影响当地部队吃饭的大问题。私下里不少人都在惦记着这个位置。这个位置对肖军重新回局也是一个好的楔机。上飞因改革工作刚开头,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矛盾比较激化,故不敢轻易答允任何人。鲁玉贞经理觉得这是起出肖军的最好机会。一是帮肖军重新回到局机关,另一方面又达到了把肖军清出去的目的。这么做,不会引起肖军的反感,相反,肖军会感恩戴德的。不管肖军今后怎么样?反正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把肖军起出去是至关重要的。 “不行。你告诉他趁早死了这份心。”当鲁经理找到蒋上飞提出让肖军接替东值工作时,上飞是一口回绝了。他接着说道:“你可以告诉他,只要我在位,他是别想再回粮食局的。” “可你把他放在我那,工作什么也不干,一天天寻机闹事,动不动就要上访告状的,我怎么能受的了?”鲁玉贞抱怨着。 “你是领导,你什么工作安排不了啦?”蒋局长问道。 “反正我是一天也容忍不下去了,你得替我想想。”鲁玉贞气哼哼地回去了。 又是一个星期一的早上,肖军刚进办公室,鲁玉贞神秘兮兮地闯了进来。 “忙什么呢?”她问道。 “没事。”肖军回答着。 “来,你上我办公室一趟。”鲁玉贞说完,便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肖军随后便跟了过去。 “坐吧。”鲁玉贞坐在老板台后面,用手指了一下沙发,示意肖军坐下。 “有事吗?”肖军一时摸不头脑,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说你不打算回粮食局了?”鲁玉贞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反而是大大列列地问着。 “我说的算吗?”肖军无精打采地说道。 “蒋局长当时是怎么答复你的?”鲁玉贞问。 “什么也没答应,只是告诉我局里的编制已经定完了,人是进不来了,要是有一个人进来的话,就是我了。现在指定是不行了,得等到年底政府机构改革,收储公司和粮食局和并时,一块回局里去。”肖军答道。 “净瞎扯,粮食局和收储公司什么时候能合并?再说了,就算是合并了,你也不是收储公司的人,合并了,你同样是回不去的,他不是在瞠塞你吗?”鲁经理一本正经地说着。“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我有什么办法吗?我找蒋局长不下四五回了,每一回都是这么答复我的,我只好等着吧。”肖军无奈地说道。 “我和你说肖军,你这个人就是太死性,不会来事不会圆滑。什么事不能主动一点嘛!咱不说别的,就这次改革,人家谁不走动走动,走动走动,就有碍面子的人情,就不可能单独把你分下来,你现在看,收储公司又进了四五个人、、、、、、” “人家都是局长家的亲戚,我比不了的。”未等鲁玉贞说完,肖军就打断了她的话。 “亲戚归亲戚,我说的是编制问题。蒋局长不是说已经定编了吗?粮食局不是又进了一个小女孩吗?”鲁玉贞说道。 “这个事我知道的。就因为这个女孩进粮食局,第二天我就去找蒋局长了,蒋局长说,这你比不了,这是勾县长特批进粮食局来的,人家是带编带钱进粮食局的。你肖军要是也有这能力,我也欢迎你回来。”肖军有些气愤地说道。 “事就在于你自己怎么办。”鲁玉贞见肖军什么都知道,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我自己办?我办什么?什么他妈的改革?瞎扯,就是一场权力再分配。你看看局机关和收储公司的人员,光局长家的亲属就占了三分之二。我怎么办?我能靠上谁?”肖军恨恨地说道。 “社会现实就是这样,谁也没什么办法。不过有些事还是事在人为,同时也需要机遇。人家说成功的诀窍就在于机遇加努力,你不能总是怨人忧天。如果没有这次粮食改革,你也不能被人赶出粮食局,同样,别人也进不了粮食局的。机遇让别人抓住了。不幸的是你自己。”鲁玉贞笑着说着。 肖军默不作声,因为事实就是如此。见肖军不吱声,鲁玉贞又说道: “有个事我和你说一声,局里负责军供粮的金东值得了肝癌,有三个多月没上班了。估计一时半会的上不了班,有不少人都在努力争取这个位置,我看你自己争取一下也不是坏事。” “我听说了,我找了蒋局长,虽没直接说要顶这个缺,但蒋局长应该是明净的,如果没这个缺,我不可能盯着他。但每回都被他回绝了。所以,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我一直盯着这个位置,要是有外人顶了这个缺,我跟他指定没个完。”肖军有所深思地说道。 “你看你,我说你这个人不行吧。你不直接提,人家怎么知道你要干什么?你动不动就没完的,你还能怎么地?你还能总去告状呀?你烦不烦?”鲁经理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道。 “你说我还能怎么办?”肖军似乎是在默认告状的事,但也表现出无可奈何的心情。 “我说这么地,肖军,你自己分别去找一下各个局长,直接谈接替东值这个窝,我呢,在找几个人分别给你作做工作。我估计没什么大事。你看行不行?”鲁经理说道。 “那感情好了。”肖军说完,客气一番走了。 “行。我没什么意见。这个位置正好缺人,这个工作还真的马上安排人。不过,这人事上的事得一把手蒋局长定舵。你去找蒋局长谈谈,我们这面给你过过话。”肖军找的局长几乎都是这个论调,即表示了同意,又把事推了出去。即不得罪你,又送了一个空人情。这是艺术。 “不行。你说的这个位置是空着,也真有不少人找我了,包括县里的要人。但我都没答应。工作暂时由供粮单位直接负责。人是安排不了的。不是我不安排你,主要是考虑军粮供应工作能不能长久,现在正是粮食改革阶段,城镇粮油供应都取消了,我看军粮供应也长不了。到时候,军粮取消了,人怎么安排?不好安排。再就是局里编制问题也经县常委会定妥了。人是指定进不来了。”蒋局长没具体指谁进不来。但话是十分的坚决,没有一点余地。 “你每次都说编制问题,可粮食局不还是进外来人了吗?”肖军问。 “这你比不了的。”上飞笑着说。 “我是比不了,我就觉得不公平。局里编制定了,可还是进了一个人,收储公司编制定了,可现在进来了六个人。我怎么就觉得这好象是他们个人家的,要怎么说就怎么说呢?如果是他们个人家的买卖,我认了,我这不是求他们个人的事,我只要求属于我自己的那份工作。”肖军气愤地说道。 蒋局长还是微笑着说:“我是没办法了。你要是愿意上收储公司,你去问问公司领导,我这面再帮你过过话。” “谢谢了。你们都会这么说。公司当时要是要我的话,我也不至于有今天。到如今,那个领导敢要一个告状的人?我现在谁也不求,我就是要求回局里。至于编制问题,不是我的问题,我原来在局里是有编制的。”肖军说道。 “现在是绝对不行的。等下一步机构改革,粮食局和收储公司合并时,我答应你一定回来。”蒋上飞说道。 “蒋局长,我今天来找你,主要就是要求这份工作。至于编制不编制,在那开资不是问题。你就顶我是借调来的,在基层开资。我没意见,也没怨言。我相信你的话,我可以等下一步机构改革。”肖军有些哀求道。 “不要为难我了,老弟。你知道有多少人的眼睛在盯着我呢?当然,也在盯着你。我很难办的。”上飞也变了腔调说着。 “我明白,你的意思是因为我,你有压力呗。那好,我明天就上纪检委去要求这份工作。我要是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我就不信这是谁个人家的。”肖军的眼里透着绝望的目光暗示着说道。 “纪检委还什么都管你啊?!”蒋上飞不宵一顾地说着,话里透露着上次因房子问题的不满。 “不管可以。有些事我得和他们说清楚。包括工作至今不给安排,属不属于打击报复?”肖军说道。 “开资就行呗。不是不欠你工资吗?”蒋上飞问道。 “那是两码事。你让我闲到什么时候?我年纪轻轻的,让我用青春做代价,等于耗费我的生命。这也太狠毒了。”肖军的语调十分沉重。 上飞默不作声。拾起张报纸,不经意地翻弄着。肖军见事已至此,知道谈下去也没有必要了,因为他心里清楚了,局里确实缺一个负责军粮供应工作的人。有不少人都在奔这个位置使劲。粮食局在位的局长指定是不会安排肖军的了。所谓等下次改革,或者说考虑改革后,这个位置不一定存在等等,无非都是托词。谁知道那一天县里某人发话了,蒋局长同样会安排人家的,或是说等下一次改革,蒋局长退二线回家了,不在说了算啦,倒霉的是肖军。 于是,肖军接着说道:“既然你因为我的要求有压力,我明天去纪检委陈述我的要求,求他们过来说和说和。我想你不要有什么想法。” 上飞仍是不吱声。肖军见上飞懒的搭理自己,便识趣地走了。 上飞见肖军走了,便扔下手中的报纸,起身渡到窗前,看肖军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他嘴里嘟囔着:“不知好歹的家伙。” 突然,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尽管肖军说不要误会他去纪检委。表面上是求他们过来说说,但谁知他到那说些啥呢?要安排工作这点并不可怕,工作安排不了,谁也没办法。因为县里没编制,编制问题归县常委定,县纪检委也没办法。可是,这小子要是还象上次那样,说是打击报复他,不给他安排工作,他要求工作怎么办?况且他也说了,借调也行,再哪开资都行,他原来就是局里的人,这要求也不为过呀、、、、、、不行,不能总是这样被这小子牵着走,得想个办法。想到这里,上飞起身出去找廷文局长去核计核计。 廷文局长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喂鱼呢。两米长的大鱼缸里,养着两条近一尺长的大地图鱼,两条金龙鱼,两条银龙鱼。修长的鱼身左右摇摆着,正追逐着廷文喂下的小泥鳅鱼。小泥鳅鱼四下逃窜着,躲避不及的,被那几条大鱼一口吞噬着。看上去美丽文静的大鱼,在吞噬小泥鳅鱼时,是那样的凶残、悠闲和自然。物竟天择,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一点不假。这是大自然的自然规律。 廷文见上飞进来,便放下手中的小鱼盆,顺手拿条毛巾擦擦手,说道:“我刚才看见肖军在你屋里呢。” “是的。这小子要工作,要回局里,要接替金东值那个缺。”上飞一口气说了好几个要字,明显透露出他对肖军的不满和愤懑。 “这小子真不知好歹。粮食局让他祸害成什么样了?还好意思要回来,前几天他来找过我,我没稀搭理他。”廷文气愤地说道。 “他走时扔下一句话,要上纪检委求他们来给说说。谁知道是求人家呢还是又去告状呢?我心里没底。”上飞说出担忧的话来。 “这小子是得惯瘾了。还想象上次房子的事吧?”廷文迟疑地说道。 “没准啊。我分析这小子还是以要工作为主。告状的事不太可能。总不能没完没了吧?!”上飞猜测着。 “不好说。”廷文不好深说什么。因为肖军找他时,说的就是工作的事,就是想要接替东值的工作。廷文心有不甘,可也无可奈何。只好送他个空人情。因为肖军在继续闹下去,玉林是没什么事了,上飞也没大事,倒霉的就是自己了。就象上次房子的事一样,得自己把房子让出去。可要答应他,自己不甘心,上飞又不允,自己也很为难。 “这么地,我明天上纪检委去一趟。有些工作需要做在前面。不能总受这小子的摆布。”上飞坚决地说道。 第六十八章 被查 上飞是否去了纪检委?以及这期间如何具体运作的?肖军全然不知。事实上,肖军从蒋局长办公室出来后,对自己要求这份工作的信心已荡然无存了。他明白蒋局长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并不是看不出来,也不是体会不到。他只是心有不甘,不甘心这么默默无闻的干闲着。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每天上班只是躲进自己的小屋中干坐着,生命的价值在无意义的消耗掉。而这一切并不是自己的初衷及所愿,自己最初呐喊举报的时候,一是出于无奈,,二是出于对自己的不公,下定决心举报。本已作好鱼死网破或远走高飞的打算,所以才孤掷一注的。但如今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位置及生存空间。利益的即得,也不过是妥协的无奈。正是自己利已的利益观念,才不得不屈尊于现状。自己还能没完没了地找县纪检委要求这、要求那的吗?这样做,别人怎么看自己?纪检委怎么想?人家凭什么管你?因为你毕竟还得生活在这个空间里。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粮食局纪检书记田志家打电话把肖军找到局里。 “肖军,我今天找你过来,是通知你一个事。县纪检委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举报你在个人经营期间经营亏损和局里两次给你房的事情。因为这些事情涉及到了粮食局,所以,县纪检委要你去那里接受调查。你那面也没什么工作,所以,从明天起,你到县纪检案件审理科去协助调查。”田书记的表情是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 “怎么?还有人举报我?”肖军淡淡地苦笑了一声。接着问道:“能告诉我是谁举报的吗?都举报些什么问题?” “这个我怎么能知道呢。你自己去了后就都知道了。”田书记说道。 是的,到那里不就知道了吗。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还没等肖军上纪检委,纪检委倒找上门来了。举报自己什么事呢?自从自己举报到现在,自己倒被纪检委查了两次,什么原因?谁干的?是萧天他们?不象。他们不敢。他们知道自己放他们一马,他们怎么敢轻举忘动呢?他们顶多就象鲁玉贞那样,在工作上找你一点小毛病,给你造点不愉快而已。是鲁玉贞吗?也不可能,自己上次敲山震虎,弄得她躲还躲不及呢。她顶多就是想办法把自己起出去而已。而自己巴不得如此。她那个地方自己指定不可能长呆。现在无非就是混混有个落脚点,混混开个资,生活有点保障罢了。那还能是谁呢?自己没得罪过别人啊!能是那些卖呆不怕乱子大的人吗?是他们故意混水摸鱼想通过自己整治那些人吗?难说。除此之外,最大可能就是蒋上飞了。那天自己在他办公室里说了要去找纪检委,他恐怕是恶人先告状,敲山震虎,警戒自己呢!不管那种情况,不管什么人告的,自己问心无愧,只有迎接挑战了。 纪检委案件审理科在政府大院西侧的三楼办公。肖军到纪检委的时候,是一个梳着齐耳短发、大眼睛、个子不高、人长的蛮精神的女同志接待的。 肖军进屋后,先自报家名:“我是粮食局来的,叫肖军。田书记说你们找我。” “你就是肖军?”那个女人问道。 “是的。”肖军答道。 “原先在粮食局工作的?”那人问。 “是的。”肖军答道。 “我叫李文霞,是纪检委案件审理三科主任。”李文霞说着,站起身,伸出手道:“请坐。” “是这么回事,纪检委最近收到一封举报信。举报你的一些个人经济问题。事情比较多,也比较严重。而且大多是过去几年的事了。所以,纪检委常委开了个专门会议,决定成立关于举报问题的检查专案组。常委会议责成我为专案组组长,另有两名成员,一个叫严起深,一个叫孟兆国。一会我让他们过来。”李文霞说完,起身去找他们二人了。 不一会,李文霞领着两个人进屋了。严起深,一个五十左右岁的粗胖男人。另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叫孟兆国。李文霞把肖军向他们介绍了一下,便问严起深道:“开始吧。” “好。”严起深点了点头,孟兆国抓过一把椅子,靠近办公桌前,铺开了案件专用纸询问笔录。 照例是一场姓名、年龄、工作单位等开场白后,便转入正题。 “肖军,我们纪检委对这个案件十分重视,这你也知道。为此,还专门成立了专案组。但你也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是本着举报信上的事,以事查事,实事求是。没有的事我们要给予澄清,有的事我们要严肃的查。我们本着对党负责,不徇私情的。当然,也是对你个人负责的态度去调查。这些事希望你能端正态度,给予配合,不要背上思想包袱。”李文霞慢条斯理细细地说道。 “放心吧。我会积极配合的。但不知你们要查什么问题。事情过去好多年了,有些问题恐怕一时说不清,希望你们谅解,给我一定的时间。”肖军说道。 “可以。”严起深接过话说着。“正因为事情过去好多年了,所以,我们准备一事一查。就举报的事情,我们先一个一个提出来,然后,你回去就这些问题,形成书面材料写给我们,我们再针对你写的材料,进行复查,你看行不?” 严起深说着话,回过头看了看李文霞主任。李文霞主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的安排。接着她从办公桌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打开后,对孟兆国说道:“小孟,你撕下张纸,记一下问题给肖军,让他回去照题写材料。一个是九五年水灾,你多报水灾损失数量,有人举报你多报水灾损失,有贪污嫌疑。二是你经营期间购买的设备,没有合法的票据,有虚开发票金额,被粮食局核销了,属贪污行为。三是你在个人经营期间,按承包合同要求,自负盈亏,你亏损后,亏损额被粮食局核销了,属于不合理的。你经营项目没经局里同意,你的亏损必须由你自己承担。四是反映你在经营期间,有偷漏税的行为。五是按规定,粮食局已经给你解决一套住房了,现在又给你解决楼房,你必须倒出一套房子交公。” 李文霞一口气说了许多。孟兆国的记录没有跟上来,他停下笔来,等着文件中的举报信,好抄录下来。 看着他们的行为表情,是那么的认真严肃。而肖军十分忐忑的心,被这几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一下子冰释了许多。他突然觉得十分可笑。这几个问题无疑就是蒋上飞局长举报的。因为粮食局最初查肖军时,就是蒋上飞提出这几条的,在纪检委查别人的时候,说是有人举报肖军,纪检委胡书记在查别人的时候,就把肖军给查了,当时也是这几个问题。上飞在这个时候弄这事,一定是自己在蒋局长屋里说要上纪检委来,惹恼了上飞,他才想出这么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办法来。但是这几个问题查了多少回了,还弄这事,岂不可笑?这回还是有点新鲜东西,一个是偷漏税,一个是两套房子的问题。 “就这几个问题吗?”肖军问。 “是的,你必须形成书面材料报上来。”李文霞主任说道。 “好吧。小孟你不用写了,我记住了。是在这写还是回家写?”肖军问道。 “回家写吧,一天给我们送来一份。”李主任说道。 “行,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肖军打声招呼走了。 世间事,那里有能说的清清楚楚,说的明明白白的地方?这个道理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如此。在利益面前,无论你是多大的高官,在利益的天平上,总不会有平衡的。老百姓是这样的,国家也是如此。无论你是有意或是无意的,刺激了对方的利益,伤害了对方的利益,不管你是潜在的还是直接的,你都将遭到伤害方的抗争和反击。据有关部门报道,国家在查处的腐败案例中,有百分之八十是被举报出来的。而且,举报人百分之百的是利益受损方。这个数字与国家建立的监督机构、法律条文有多么的不协调。为什么监督检查部门不能把可能、可预见的腐败消灭在萌芽之中? 肖军是无意说说再去纪检委的话,或者说是某种潜意识里拿纪检委这个招牌给粮食局施加点压力,以求目的成功而已。如今,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被人家先告了下来。这真让肖军哭笑不得。这不成了大家都告状玩呢?但冷静下来的肖军,不是因惧怕而气愤,而是对局领导对自己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法有了更清晰的看法。他明白自己面对的人或事,不是因你不举报而结束。都说秋后不算帐,有几个人逃过秋后算帐的结局呢? 但蒋上飞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些事他早就向县里反映过的,纪检委也全面查过了,他还有什么企图吗?无非就是不想让肖军回局工作,不想让肖军再去纪检委反映情况。采取的先下手为强的策略吧? 真的后悔上次听信纪检委胡书记的话,在他们全面查完后,肖军曾对专案组提出要检查结果和处理结论。被胡书记含糊其辞地说了几句:没有违规违纪的事情,亏损原因是多方面的,尊重粮食局党委处理意见,纪检委只是备备案就可以了。如今,县纪检委又名副其实、一本正经地把这些事情重新翻出来。这是何道理?这个理和谁去讲清楚说明白呢? 那么纪检委是什么目的呢? 肖军整夜未眠,过去发生所有的一切,一幕一幕地在眼前闪过,寒冷的冬季里,风雪肆虐。辛辛苦苦打了地下深水井,购置全了设备,酿出了第一锅高纯度的粮食酒后,就要见效益了,就要往回收钱了,而局长们三番五次地责令退回来,于是,投进去,收不回来,亏损了。剩下的一切一切,导致了今天的结局! 没有必要再受如此愚弄。不管你是粮食局党委也好,是纪检委专案组也好,你要查,就彻底地查,查个水落石出。用不着写什么文字材料。因为,你们不可能听信我写的材料是真是假,你们所做的事,就是消遣我,在折磨着我。 第二天早八点,肖军赶到了纪检委专案组,李文霞主任早到了办公室。 “写完了?”见肖军来了,她抬起头问道。 “我没写。我昨天考虑了一宿,我觉得有几个事得和你们先说清楚。否则,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意思?”肖军说道。 “还能有别的意思吗?对举报的问题,纪检委是旁无则贷的要查清楚的。有问题处理问题,这是党纪国法。”李主任冷冰冰地说道。 “那好,你昨天说的那几个问题,除了偷漏税和房子的事外,你纪检委胡书记他们都已经立案查过了,这次怎么还要查吗?”肖军问道。 “是的。但是,当时忽略了你报销购置设备时发票质量的合法性问题。据说都是白条子顶发票报销的。”李主任说道。 “是的。但当时是因为水灾,家被淹了,所有带税检章的发票,都淹没了,我也是没办法的。”肖军说道。 “所以,我这次可以明确告诉你,所有不带税检章的发票,都视为不合法,不合理的。必须重新开具合法的票据。”李主任斩钉截铁,毫无余地的说道。 “那怎么办呀?”肖军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当时局里也是查我这个问题,我拿出了那些沾在一起已经撕不开的一沓发票。他们也没办法,只好派人去搞外调。最后才认可了。你现在让我去开发票,我上那去开?开发票补交税款不说,这么开发票是违法的。你这不是成心难为我吗?” “那你那些白条子,在我们这里怎么鉴定它们有没有问题呢?”李文霞主任反扔过来一句话,证明他们不是成心难为肖军。 肖军沉默不语。既然接受对方不信任的审查,自己还能分辨什么清白吗?让他们查好了。 这真是一个难题。要么自己花钱买发票,而且还要冒着违法的风险去买发票。至于能不能买着还不好说,因为大量设备不是从一家两家购买的,现在的问题是,你买发票是犯法的,不买发票,你买的东西就无法证明他们的合法合理性。你有什么选择吗? 双方相持了一阵,都没什么话可说。肖军真的不甘心,可也别无选择。无可奈何的肖军分明觉得自己被人逼进了死胡同。无路可走,无路可逃。而这次事情的起因,仅仅是因为肖军想要求一份缺人干的工作,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既然如此,自己就豁出去了。自己既然能举报别人,别人未尝不可举报自己。关键自己是个什么角色?为什么有人偏和自己过不去?如果这次再查不出结果,查不出个水落石出,再不还自己一个清白,将来不知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都会被人任意宰割的,就向自己的帐一样,总被人牵着。 想到此,肖军的周身荡起一股勇气,豪情万丈。他阴沉着脸,面无血色,一字一顿道:“好,李主任。我也告诉你,我的这几个事,都经你们胡书记全面仔细地查过了,你不见得比胡书记高明到那去,从你刚才说的合理与合法的票据问题,我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因为你不考虑当年水灾的实际情况,用你一成不变的合理或合法来断我的合不合理,合不合法,这能对吗?既然如此,我没别的说的,我回去写完材料。拉出清单来,你们可以单独去外调核查。然后,你们给我个结论。不管是说我对或是错?是合理还是不合理?是合法还是不合法?你们必须给我下定性,给我个结论。我现在完全配合你们,如果不给我个明明白白的结论,你看我对你们纪检委客不客气!别忘了,上次我举报的信,是从中纪委转下来的,让你们查,你们查谁了?现在要是向胡书记那样应付我,你们就不要怨我了。我今天还可以告诉你们这件事的来垄去脉,就是粮食局负责军供的科员病了,缺个人手,我去要求这份工作,就带来今天你们查我的后果。所以,我一是不怕,二是问心无愧。我会全力配合你们的。材料我没写,我现在回家就去写,明天我给你们带来。”说完,肖军招呼也没打,起身就走了。 眷写、腾清,整整忙了半天半宿,肖军才不完全地写完自己想要说明的情况。因别的问题纪检委有案备查。肖军只是重点拉出了物质设备购买的地点、价格、名称、当事人等便于外调的证明材料。 其次就偷漏税和房子的问题做了书面说明。 、、、、、、 四,我认为我在整个经营期间,不存在任何的偷漏税行为,除了有人恶意中伤陷害我外,我找不出有什么人会纠缠这个问题。一是我有缴纳各种税费的票据,虽然这些票据被水淹毁了,但税务部门有案可查。其次,这个问题涉及税法的问题,纪检委查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些超越权限了?这是仅就我个人情况说话。 五,关于房子问题。我名正言顺地说,不存在无偿分给我两套房子的问题。我住的简陋平房是唯一一次享受县房改政策自己购买的福利房。我个人没占着任何便宜。这可以到县房改办去调查。我现在的楼房,因无钱装修,始终没人住。这是我个人借钱自己购买的。我有购房的发票和手续。这个房的确是粮食局清欠清回来的。但不是直接分给我的。是我用钱从别人手里买下来的。我没占着任何便宜。就连现在需要过户更名的费用以及交易税等,局里都以是我个人的私房,单位不予以承担任何费用。这怎么能说我个人占两套房子呢? 以上情况请查实 肖军 xx 年xx月 xx日 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肖军又到了纪检专案组。专案组的成员都在李文霞的办公室里核计着什么。见肖军来了,便打住了话题,转过身接待着肖军。 “写完了吗?”这回是严起深问道。 “没都写。我昨天来了,你们没在,我和李主任说了几个事,所以,我就我能说明的事写一写。其余的你们只好去外调了。因为这么多年了,我也不知这些厂店是否还在不在?老板还干不干了?”肖军说着,把自己写完的材料递给了李文霞主任。李主任随意翻了翻后,放在桌子上,说道:“这几个事行了。不过,你说在纪检委备案的事,还得写清楚。” “你们不是有我的材料吗?”肖军问道。 “有是有,但科室负责的案卷不能混。我们这是案件审理三科。我们需就举报的问题,逐项查实查清。”李主任严肃地说道。 “都是纪检委的事,你们借阅复印一下不就完事了吗?”肖军说道。 “那不行,不符合程序。”李主任没一点余地的说着。 “好吧。我回去把那几个事再写一遍。”肖军有气无力地说着。接着他问道:“我昨天要求你们纪检委在审查我这个案子之后,必须给我定性下结论的事,你们能行吗?” “我们昨天就你的要求临时开了个碰头会,查清问题,做出结论,是正常的要求 ,不算过份。我们一定本着公平、公正、合理、合法,实事求是的做出专案结论。这一点,请你放心好了。”李主任答道。 “公平?公正?”肖军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有些放肆和无忌。弄的专案组他们莫名其妙。肖军全然不顾这里是党政机关办公的所在地。笑声里含着无奈的苦笑和放肆的自我嘲笑。让人实在理解不了他是因为什么发笑? 这绝不是正常人的正常笑。 “你能给我什么公平?”肖军恶狠狠地说道。未及别人说话,他又接着说道:“我现在虽不是阶下囚,可我和你们是检查和被检查的关系,这能公平吗?对错完全由你们说了算,这公平吗?” “我们也是本着实事求是的,是不会冤枉每一个好人的。”严起深说道。 “什么人在你们眼里是好人?什么人在你这里是好人?”肖军把头转向了严起深问道。接着他又说道:“我有许多事不明白,你能给我实事求是地讲一讲吗?为什么我一个署了真名实姓的举报信,举报到了省、地、市、县 ,没有人管没有人问呢?我最后举报到了中纪委,我怕你们什么?我知道自己不是诬告,所以我不怕那些人。可你们谁查了?最后是怎么查的?你们查出什么了?这且不说,我一个举报人,却被你们两次立专案、两次审查,什么原因?谁是好坏人?你说说我看看?!现在一封不敢署名的匿名信,就让你们对我兴师动众的。这就是你说的公平、公正吧!?我领教了。” 大家都默不作声。他们看出肖军是十分激动的,在理智上,他们不愿过多的解释什么,因为,有些事确实是如此的,政府机关的办事人员,大都是以完成领导交办的工作任务为工作目标。至于别的原因,没人去深思,领导有领导的意图嘛。 “公正嘛,这是多少平民百姓梦寐以求的啊!就包括我本人一样,如果这次粮改能公正地对待我,能公平那么一点点,我也不至于弄成今天这个样子来。到如今,我一个被县一级纪检部门立专案审查的人,敢奢求什么公正?你们懂什么是平民百姓的公正吗?”肖军语气激扬,大声责问道。 李文霞主任沉不住气了。因为肖军的大喊大笑,弄的邻屋的几个人都出来探看,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想探个究竟。 “这么说你是相信不着我们纪检委了?”李文霞阴沉着脸,沉声地说道。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呢?我不是指信不着纪检委。因为纪检委是一个党的组织。我信不着你们这些人。你们不过是打着官腔说点上峰头话而已。你们别忘了,我举报到中纪委的信,在回函上我还没签字呢。我决不会签字的。这件事完之后,咱们再说。”肖军恨声说着。 “那好,我郑重地告诉你,你必须要严肃对待这件事。信不着我们,你可以向上级继续反映,信不着纪检委,你可以向人民法院、人民检察院去投诉。你的问题必须提高到党纪国法这个层次上来对待。”李主任的火气上来了,面对一个被审查人的嚣张气焰,李主任不由的火往上窜。 “党纪、国法?”肖军一字一句地重复着这几个字,语气渐渐平和了一些,室内紧张的空气有了些缓和,大家都不由的松了口气。 “行,行,行。”肖军一连说了三个行字。接着他又说道:“李主任,我问你,你不是说要公平公正地对待我吗?那么请问:我现在做为粮食局下属的一个小企业职员,我一不是党员,二不是国家公务人员,三不是领导干部,就算是有人举报我,还轮得到你们县纪检委这一级组织成立专案来审查我吗?我是你们这一级管的干部吗?” 这句话问到点子上了。无论从那个角度看,这件事是用不着县纪检部门插手的。专案组的人员一时都无法回答了。 见大家都不吱声了,肖军站起身来,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一定会端正态度,全力配合你们查清我所有的问题。我只要一个公平、公正的结论。现在我就回家去,把那几个问题详细写出来 。”说完,肖军便回家了。 过了两天了,肖军的心还是静不下来。材料是断断续续地写着。尽管往事历历在目,可要完整的一件一件地记录下来,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万一写疏忽了,就可能引出不必要的口舌麻烦 。 第六十九章 企盼公平 然而,事情的转机出现在第三天上午。 这是一个星期一的早上,肖军还没起炕。因为材料的事,肖军睡的也比较晚。好些日子没让上班了,肖军倒习惯睡懒觉了。这样的日子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时,粮食局纪检书记田书记打来电话,要肖军去他那里一趟。等待肖军的是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决定。 “肖军,县纪检委来电话了,关于你的案子,纪检委已从过去的卷宗里,详细地核实了一遍,没什么大问题。现在把举报材料转到局里了。局党委考虑到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没必要对一个匿名举报信进行核实了。你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县纪检委那面你就不要再过去了。从明天起,该上班上班吧。”田书记语调平和地说着。 “什么?”肖军有些吃惊。在县纪检委的大喊大叫,县纪检委李主任的党纪国法,怎么说完了就完了呢?我就再什么也不是的人,也不能受这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戏弄吧?谁知道过了今天,明天又会是什么样子呢?纪检委答应的处理结果、定性问题不能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完了呀。这绝对不行。那怕你们说是我的错。我认了。 “好吧。田书记。这事不用你们管了。纪检委既然成立了关于我的专案组,也答应我要结论结果的请求。想就这么不了了之,想这么消遣我、戏弄我,没门。他算完我还不算完呢。我现在就去纪检委,我就要看看是他们的权大,还是共产党的法大。我一个老百姓,我豁出去了。”肖军是怒从心起,口不遮言了。 “肖军,什么事都是有原因的 。既然是举报,人家查查也是正常的。你要从大局考虑,不要过去了。去了,对粮食局没什么好处。”田书记耐心地劝着。 “我走了。”肖军一甩身走了,直奔县纪检委去了。 或许是田书记打去了电话。待肖军到纪检三科时,只有李文霞主任在那坐着,显然是在等着肖军的到来。因为,举报肖军的信件突出地摆放在显眼的桌子上。信的上角赫然盖着信访的大红戳记。 “来,肖军,请坐。”李主任一改前几日的严肃,热情地招呼着肖军。 肖军阴沉着脸,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前几次的到来,自己分明就是一个被审查的犯人。忐忑不安,战战兢兢。他们就象一个严肃的法官,透露不出一点人性的温情,这或许是职业习惯吧。但是,今天的到来,仿佛就象是久违了的老朋友见面一样,受到热烈、热情的招待。尽管这热情的后面藏有虚伪的一面,但仍会给你一种亲切感。 “我送材料来了。”肖军不冷不热地说道。 “什么材料?”李主任故作糊涂地问道。见肖军的眼睛一直在不眨眼地盯着她时,她又连忙掩饰道:“田书记没和你说吗?” “说什么?”肖军强压着怒火问道。 “是这么回事。你的材料我们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这不?正和这举报信上的事核实呢。”李主任说着,抬起手,向上扬了扬手中的信件。又接着说道:“从信上反映的情况看,没什么大问题,这些问题,已经过胡书记他们查过了。所以,我想这事就告一段落吧。以后,你也不用上这来了。你写的材料自己带回去吧。” “你以为我自己愿来吗?我不是被你们调来的吗?看完了也好,查完了也好,我现在是要话覆前言,请你们给我一个明确的结论和答复。我不管你们的答复是对还是错。我都要。你要还象上次胡书记那样应付我,绝对不行。”肖军坚决地说着。 “结论我们不能下。因为你不是国家公务员,也不是领导干部,又不是党员。所以,我们不能给你个人下结论。我们只是就举报你的问题,看看有没有涉及到局长这一块的。你的事,我们只是顺便看看备查。”李主任笑容满面地说道。这种笑,实在是太勉强了。 “你可真会消遣我啊!你这番话是我教你说的吧?你想让我来,我就得来,你不让我来,我就不能来?我现在把话说损点,你做为一个人,我不说你多大的干部,说话总得算数吧?我的请求,你代表组织也答应我了吧?现在想不了了之,现实吗?我肯定不会和你们算完的。”肖军重重地说道。 “什么算完不算完的呀?”随着话音,县纪检委胡福友书记进来了。因为前一段时间的接触,,说话也就自然了一些。 肖军气在头上,无心理他,只是把头扭向墙旮旯,不去看他。 “气还不小呢?”胡书记的话,不知是对李主任说的,还是对肖军说的。因为,李文霞主任气的脸色煞白,恨恨地坐在那里,她不知如何收拾这个局面。肖军是发了疯的不要命。 “上我屋坐会去。”胡书记说着,上前拉着肖军,把肖军拽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去了。 “什么事发这么大的火?”胡书记关上门后,笑呵呵地问着。 “什么事?还不是你上次留下的落乱,你查过我之后,我问你要检查结果下结论,你不肯下,说是尊重粮食局党委的意见,不做处理,不下结论。如今,让人家没完没了的折腾我。说查我,还成立县一级的专案组,兀鹫半天,结果又不查了。不给我下结论,干什么呢?你们纪检委就这样折腾人不当回事吗?说收拾你,就收拾你,说拉倒就拉倒了!你们的权力太绝对话了吧?”肖军气汹汹地说道。 “有这事吗?”胡书记明显是在装着糊涂问道。 “算了吧,你作为县纪检委的付书记,这事你能不知道?所以,我今天就要叫个真,不给我个结论,我绝不算完。李主任亲口答应我的,一定给我一个公平、公正的结论。我现在就要这个结论。我也不希求你们能给我做什么公平、公正的结论。但我自己会去找个地方,去求得公平公正的。”肖军仍不算完喋喋不休地说道。 “耍小孩子脾气了吧。那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公正?就向你刚才说纪检委的绝对权力,那有什么绝对的权力?纪检委做为一级党的组织,当然得有他的权威性。但他的权力并不是绝对化的。还有使用权力人的个人思想素质差异,利益得失的个人欲念,往往会左右这个人的权力支配。绝对化的权力,往往是引发腐败和犯罪的根源。你说中纪委的权力大不?但在厦门远华赖昌星的案子中,不也卷进了不少中纪委司厅级的领导干部吗?你说个人的权力大吧,但这个权力是党和人民赋予的,个别人运用党的权力,把党和人民给的权力绝对化,变成了自己谋取私利的工具,迟早会受到党和人民的惩处。所以,你说纪检委的权力绝对化是不对的。个人的权力运用,代表不了党和人民。就个人来说胡长清、成克杰、王宝森等等,他们的权力够大的吧?他们现在的下场,不是一样受到应有的惩罚吗。所以,我说你啊,看问题不要太绝对化了。太绝对化,就会使人钻牛角尖,走进死胡同。做人不能不给自己留有余地。象你上次问我要结论,我怎么给你下结论?你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你是没贪没占,这是事实。可你毕竟是亏损了,这也算是给党和国家造成了经济损失吧?、、、、、、”说到这,胡书记伸手抓过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口水。 “那总得划清责任吧?”肖军插上一句话说道。 胡书记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意思不要打断他的话:“不管这责任在谁?谁的责任大小?给国家造成了损失,这就算是挥霍了,你就有责任的。” 这也不假,肖军木然地听着。胡书记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是的,有些事情不能怪你,但如果我给你下个结论,那么有些人都够枪毙的了。这就是我没给你下结论的原因。因为,你不属于违规违纪的范围,你充其量就是属于经营不当的范畴。你怎么还非要我给你下结论呢?” “这我不管。李主任亲口说要给我个公平公正的、实事求是的结论。我就得问她要这个公平公正的结论。”肖军变得有些不讲理了。“扯蛋。”胡书记嘻嘻一笑,抓起杯来,又呷了口水道:“你指的是什么样的公平公正?”说着,他把头向后一仰,缓缓地说道:“我告诉你,什么事也不可能有绝对的公平和公正。就拿我来说吧,今年正好五十一周岁。我十九岁从农村的生产队长干起,熬到了今天的县纪检委书记。年青时,为了上进,家都顾不上,一心为党为事业工作。如今,孩子大了,家庭也没拖累了,工作经验也有了。现在可以说是全心全意为党工作了吧。可现在年底的政府机构改革,五十岁的领导干部一刀切,离岗、回家、退养。你说公平吗?有什么理由说是公正呢?是我体力不行还是工作干不了?都不是,就是为了给年轻干部倒位置。提拔一批年青人,就得牺牲一批我们这样老不老,小不小的下来。你说我们下来能干什么?只能是混吃等死呗。当然了,这是指为党工作的意义而言。你说象我们这样的,没有了工作,不就是养老等死吗?这么一茬茬的提,就得一茬茬退。能不产生跑官要官买官的吗?都在跑要,自然就有了卖官的市场。所以,我说啊,肖军,什么事都要静下心来,先调正自己的心态,自然就会把一切都看开了。实际上你的事我知道。可我有什么办法呢?领导交办的工作,你就得去办。这一点上,你就不要难为李主任了。就算是给我一个面子。怎么样?!” “我心理不平衡。我咽不下这口气。既然你知道这件事的起因,也就是说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因为我要求工作的事吧?”肖军平静地问道。 “有一点。不过,你年纪轻轻的,总生气没什么好处。要学会坦然处事。工作的事暂时还定不下来,得等年底的政府机构改革一块进行。蒋局长不是答应你了吗?”胡书记问。 “答应是答应了,可到时他还会弄出个什么理由谁知道呢?找个理由变卦了怎么办?上次房的事,你不是领教过了吗?”肖军心有疑虑地说道。 “我觉得再不可能了。”胡书记疑疑迟迟地说着。接着又安慰肖军说道:“我认为他不能那样了,于公于私他都不能那样了。于私呢?他已经答应你了,也算是承诺你了,他也不愿得罪你。于公呢?这三番五次的,县里上上下下的,谁不知道呀,就这么点事,弄得谁都不得消停,县里能满意吗?我想他绝对不会那么做的。” “我是一点信心也没有啊。”肖军无奈地说道。 “等等吧。谁也不能当一辈子官。对前途还是要充满信心的。毕竟你还年轻的。”胡书记劝慰着。 是啊,他不能当一辈子官,可他能断送我一辈子的前途。 我还年轻,我才三十几岁。可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2004/12/17二稿完 然而,事情的转机出现在第三天上午。 这是一个星期一的早上,肖军还没起炕。因为材料的事,肖军睡的也比较晚。好些日子没让上班了,肖军倒习惯睡懒觉了。这样的日子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时,粮食局纪检书记田书记打来电话,要肖军去他那里一趟。等待肖军的是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决定。 “肖军,县纪检委来电话了,关于你的案子,纪检委已从过去的卷宗里,详细地核实了一遍,没什么大问题。现在把举报材料转到局里了。局党委考虑到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没必要对一个匿名举报信进行核实了。你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县纪检委那面你就不要再过去了。从明天起,该上班上班吧。”田书记语调平和地说着。 “什么?”肖军有些吃惊。在县纪检委的大喊大叫,县纪检委李主任的党纪国法,怎么说完了就完了呢?我就再什么也不是的人,也不能受这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戏弄吧?谁知道过了今天,明天又会是什么样子呢?纪检委答应的处理结果、定性问题不能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完了呀。这绝对不行。那怕你们说是我的错。我认了。 “好吧。田书记。这事不用你们管了。纪检委既然成立了关于我的专案组,也答应我要结论结果的请求。想就这么不了了之,想这么消遣我、戏弄我,没门。他算完我还不算完呢。我现在就去纪检委,我就要看看是他们的权大,还是共产党的法大。我一个老百姓,我豁出去了。”肖军是怒从心起,口不遮言了。 “肖军,什么事都是有原因的 。既然是举报,人家查查也是正常的。你要从大局考虑,不要过去了。去了,对粮食局没什么好处。”田书记耐心地劝着。 “我走了。”肖军一甩身走了,直奔县纪检委去了。 或许是田书记打去了电话。待肖军到纪检三科时,只有李文霞主任在那坐着,显然是在等着肖军的到来。因为,举报肖军的信件突出地摆放在显眼的桌子上。信的上角赫然盖着信访的大红戳记。 “来,肖军,请坐。”李主任一改前几日的严肃,热情地招呼着肖军。 肖军阴沉着脸,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前几次的到来,自己分明就是一个被审查的犯人。忐忑不安,战战兢兢。他们就象一个严肃的法官,透露不出一点人性的温情,这或许是职业习惯吧。但是,今天的到来,仿佛就象是久违了的老朋友见面一样,受到热烈、热情的招待。尽管这热情的后面藏有虚伪的一面,但仍会给你一种亲切感。 “我送材料来了。”肖军不冷不热地说道。 “什么材料?”李主任故作糊涂地问道。见肖军的眼睛一直在不眨眼地盯着她时,她又连忙掩饰道:“田书记没和你说吗?” “说什么?”肖军强压着怒火问道。 “是这么回事。你的材料我们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这不?正和这举报信上的事核实呢。”李主任说着,抬起手,向上扬了扬手中的信件。又接着说道:“从信上反映的情况看,没什么大问题,这些问题,已经过胡书记他们查过了。所以,我想这事就告一段落吧。以后,你也不用上这来了。你写的材料自己带回去吧。” “你以为我自己愿来吗?我不是被你们调来的吗?看完了也好,查完了也好,我现在是要话覆前言,请你们给我一个明确的结论和答复。我不管你们的答复是对还是错。我都要。你要还象上次胡书记那样应付我,绝对不行。”肖军坚决地说着。 “结论我们不能下。因为你不是国家公务员,也不是领导干部,又不是党员。所以,我们不能给你个人下结论。我们只是就举报你的问题,看看有没有涉及到局长这一块的。你的事,我们只是顺便看看备查。”李主任笑容满面地说道。这种笑,实在是太勉强了。 “你可真会消遣我啊!你这番话是我教你说的吧?你想让我来,我就得来,你不让我来,我就不能来?我现在把话说损点,你做为一个人,我不说你多大的干部,说话总得算数吧?我的请求,你代表组织也答应我了吧?现在想不了了之,现实吗?我肯定不会和你们算完的。”肖军重重地说道。 “什么算完不算完的呀?”随着话音,县纪检委胡福友书记进来了。因为前一段时间的接触,,说话也就自然了一些。 肖军气在头上,无心理他,只是把头扭向墙旮旯,不去看他。 “气还不小呢?”胡书记的话,不知是对李主任说的,还是对肖军说的。因为,李文霞主任气的脸色煞白,恨恨地坐在那里,她不知如何收拾这个局面。肖军是发了疯的不要命。 “上我屋坐会去。”胡书记说着,上前拉着肖军,把肖军拽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去了。 “什么事发这么大的火?”胡书记关上门后,笑呵呵地问着。 “什么事?还不是你上次留下的落乱,你查过我之后,我问你要检查结果下结论,你不肯下,说是尊重粮食局党委的意见,不做处理,不下结论。如今,让人家没完没了的折腾我。说查我,还成立县一级的专案组,兀鹫半天,结果又不查了。不给我下结论,干什么呢?你们纪检委就这样折腾人不当回事吗?说收拾你,就收拾你,说拉倒就拉倒了!你们的权力太绝对话了吧?”肖军气汹汹地说道。 “有这事吗?”胡书记明显是在装着糊涂问道。 “算了吧,你作为县纪检委的付书记,这事你能不知道?所以,我今天就要叫个真,不给我个结论,我绝不算完。李主任亲口答应我的,一定给我一个公平、公正的结论。我现在就要这个结论。我也不希求你们能给我做什么公平、公正的结论。但我自己会去找个地方,去求得公平公正的。”肖军仍不算完喋喋不休地说道。 “耍小孩子脾气了吧。那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公正?就向你刚才说纪检委的绝对权力,那有什么绝对的权力?纪检委做为一级党的组织,当然得有他的权威性。但他的权力并不是绝对化的。还有使用权力人的个人思想素质差异,利益得失的个人欲念,往往会左右这个人的权力支配。绝对化的权力,往往是引发腐败和犯罪的根源。你说中纪委的权力大不?但在厦门远华赖昌星的案子中,不也卷进了不少中纪委司厅级的领导干部吗?你说个人的权力大吧,但这个权力是党和人民赋予的,个别人运用党的权力,把党和人民给的权力绝对化,变成了自己谋取私利的工具,迟早会受到党和人民的惩处。所以,你说纪检委的权力绝对化是不对的。个人的权力运用,代表不了党和人民。就个人来说胡长清、成克杰、王宝森等等,他们的权力够大的吧?他们现在的下场,不是一样受到应有的惩罚吗。所以,我说你啊,看问题不要太绝对化了。太绝对化,就会使人钻牛角尖,走进死胡同。做人不能不给自己留有余地。象你上次问我要结论,我怎么给你下结论?你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你是没贪没占,这是事实。可你毕竟是亏损了,这也算是给党和国家造成了经济损失吧?、、、、、、”说到这,胡书记伸手抓过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口水。 “那总得划清责任吧?”肖军插上一句话说道。 胡书记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意思不要打断他的话:“不管这责任在谁?谁的责任大小?给国家造成了损失,这就算是挥霍了,你就有责任的。” 这也不假,肖军木然地听着。胡书记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是的,有些事情不能怪你,但如果我给你下个结论,那么有些人都够枪毙的了。这就是我没给你下结论的原因。因为,你不属于违规违纪的范围,你充其量就是属于经营不当的范畴。你怎么还非要我给你下结论呢?” “这我不管。李主任亲口说要给我个公平公正的、实事求是的结论。我就得问她要这个公平公正的结论。”肖军变得有些不讲理了。 “扯蛋。”胡书记嘻嘻一笑,抓起杯来,又呷了口水道:“你指的是什么样的公平公正?”说着,他把头向后一仰,缓缓地说道:“我告诉你,什么事也不可能有绝对的公平和公正。就拿我来说吧,今年正好五十一周岁。我十九岁从农村的生产队长干起,熬到了今天的县纪检委书记。年青时,为了上进,家都顾不上,一心为党为事业工作。如今,孩子大了,家庭也没拖累了,工作经验也有了。现在可以说是全心全意为党工作了吧。可现在年底的政府机构改革,五十岁的领导干部一刀切,离岗、回家、退养。你说公平吗?有什么理由说是公正呢?是我体力不行还是工作干不了?都不是,就是为了给年轻干部倒位置。提拔一批年青人,就得牺牲一批我们这样老不老,小不小的下来。你说我们下来能干什么?只能是混吃等死呗。当然了,这是指为党工作的意义而言。你说象我们这样的,没有了工作,不就是养老等死吗?这么一茬茬的提,就得一茬茬退。能不产生跑官要官买官的吗?都在跑要,自然就有了卖官的市场。所以,我说啊,肖军,什么事都要静下心来,先调正自己的心态,自然就会把一切都看开了。实际上你的事我知道。可我有什么办法呢?领导交办的工作,你就得去办。这一点上,你就不要难为李主任了。就算是给我一个面子。怎么样?!” “我心理不平衡。我咽不下这口气。既然你知道这件事的起因,也就是说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因为我要求工作的事吧?”肖军平静地问道。 “有一点。不过,你年纪轻轻的,总生气没什么好处。要学会坦然处事。工作的事暂时还定不下来,得等年底的政府机构改革一块进行。蒋局长不是答应你了吗?”胡书记问。 “答应是答应了,可到时他还会弄出个什么理由谁知道呢?找个理由变卦了怎么办?上次房的事,你不是领教过了吗?”肖军心有疑虑地说道。 “我觉得再不可能了。”胡书记疑疑迟迟地说着。接着又安慰肖军说道:“我认为他不能那样了,于公于私他都不能那样了。于私呢?他已经答应你了,也算是承诺你了,他也不愿得罪你。于公呢?这三番五次的,县里上上下下的,谁不知道呀,就这么点事,弄得谁都不得消停,县里能满意吗?我想他绝对不会那么做的。” “我是一点信心也没有啊。”肖军无奈地说道。 “等等吧。谁也不能当一辈子官。对前途还是要充满信心的。毕竟你还年轻的。”胡书记劝慰着。 是啊,他不能当一辈子官,可他能断送我一辈子的前途。 我还年轻,我才三十几岁。可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第七十章 自由的等待 自由是可贵的,而另一类自由却有些真正的无奈。肖军在自由中等待,他在等待什么呢?这样的自由是什么含义呢? 2006年的钟声早已经响过了,肖军还在那等待着。 2007年怎么呢?听说公务员要登记了,可是自由的肖军在自由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