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是一场空欢喜》 001 他的新婚,她是伴娘 清晨,舒艾在莫秦北的怀里醒来。窗外阳光明媚,她却觉得冷。翻了个身,莫秦北就睡在她旁边,清俊温凉的五官,帅气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她伸出手,沿着他英挺的鼻梁,轻轻游走。 “这么早……”莫秦北被她弄醒了,睁眼看她,眼底蕴着缱绻的温柔,声音嘶哑,“不再陪我多睡会儿?”他的手仍旧贪恋地搂着她的腰,像枷锁一样,牢牢地钳制着她,不想放她走。 舒艾眼底干涩发酸,静静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最终推开他的手,坐了起来。 “怎么了?”莫秦北英气的眉皱起。 窗帘的光投过来,洒在舒艾精致的小脸上,因是刚睡醒,还泛着红润诱人的光,细长微卷的睫毛轻颤着,眼眸清澈又灵动。 他一时看得呆了,伸手将她重新扯入怀中,下巴抵在她颈窝处,低眉轻笑,“是昨晚没伺候好,你生气了?” 她舔了舔唇,“秦北!”哑声唤了一句,挣了挣,没挣脱开,索性将软糯甜腻的身子使劲往他怀里挤,语气很是委屈,“我想要……要真的……” 莫秦北顿时苦笑,“今晚,等我回来。” 舒艾不放手,往他颈窝处蹭,小嘴胡乱地啄。莫秦北抱住她,低头吻她漂亮的锁骨。渐入佳境时,舒艾突然又放开他。 莫秦北皱眉,“怎么?” “刘淑媛昨天跟我说,要给她当伴娘……是你的婚礼?” 她声音低低的,垂着眸,方才的闹腾仿佛只是假象。此刻的她,神色安静又落寞。 莫秦北整个人瞬间清醒了,心中针扎般隐隐作痛,忽然不忍看她这个模样。 他坐到床边,穿上西装外套,绷着脸,一言不发。 “你说话!” 忽然一个枕头猛地砸了过来—— 他抬起头。看见床上,舒艾僵硬地坐着,死气沉沉地迎上他的视线,逼问道:“到底是不是?!” 莫秦北心里钝痛,过了好久,才道:“……是。” 一个字,却用尽了力气,尤其舒艾望着他的目光,让他浑身难受。 “那我呢?”半晌,舒艾哑声问。 舒艾觉得世界塌了。 她四岁的时候,还在孤儿院,莫秦北跟着父亲去做慈善活动,手里提着一个小红书包,招呼她过去,给她背上。 她怯怯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莫秦北道:“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会保护你的。” “舒舒……”莫秦北欲言又止。 舒艾回了神,满腔的怨恨让她对着这个男人脱口而出,“你滚!!” “……世恒需要钱。”莫秦北眸色沉痛。 “滚出去!!”舒艾歇斯底里哭喊。此刻她不想听他说任何话! 莫秦北只好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舒艾,对不起……” 他站在门口想了想,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他错了。可他不会改变这个决定。 莫秦北叹口气,整了整衣服,迈出门去。 门关上的时候,舒艾拿起他的衣服狠狠砸在门上,心里大骂,该死的世恒!该死的刘淑媛!该死的莫秦北! 这是她跟莫秦北在一起的第十年。 十年了,他从来没有碰过她。也许,从一开始他就计划好,不会让她变成自己的女人,更不会让她成为莫太太。 * “舒艾,帮我选一件婚纱。” 莫秦北再次提起这件事,是在电话里,舒艾正坐在十七楼的办公室里。 窗外飘雨,一片朦胧大雾。茶色玻璃上,映出的一张不安的小脸。 “舒艾,说话……”莫秦北在电话那头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我不想去。”舒艾拒绝。 “淑媛说,你是她唯一的闺蜜,想让你当她的伴娘。” 去她的伴娘!什么样的烂闺蜜,才会抢走自己的男朋友! 舒艾气极,没等莫秦北再说什么,直接断掉电话。 手指落下之际,她听见那边闷闷的一声叹息,像哑掉的老琴,弦上落下一片尘埃。 舒艾觉得好笑:他有什么好叹息的? 娶了刘家的宝贝千金,他该是在梦里都笑得合不拢嘴吧。 她放下电话,转而去撩拨桌上的仙人球。 那是她十八岁生日时,他送给她的礼物。 后来她问刘淑媛,才知道那年圣诞,他送了刘淑媛一辆保时捷。 莫秦北说,跑车太俗了,不适合她。 那时候舒艾还偷偷得瑟了一下,觉得她就是莫秦北心头的白月光,而刘淑媛是碗里的白米饭。 现在她知道了,无论白米饭还是黑米饭,总归还是在他碗里的。 “舒舒!” 她放下电话没多久,刘淑媛就出现在门口—— “秦北让你陪我去挑婚纱!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听说海珠塔开了一间新店,老板是法国人,他店里的婚纱可好看了!还有你的伴娘服……” 她见舒艾埋首在电脑前,眉目清冷,上前一步就挽住了她的手,半是撒娇半是强求,“舒舒!我就你一个闺蜜!这结婚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你可得帮帮我,我还指着你眼光好,替我选一套超美的婚纱呢!” “等我下班,好不好?”舒艾捏着眉头。 她是世恒集团市场部企划,虽然还未转正,但工作量仍然巨大,被莫秦北和刘淑媛两人这么一闹,方才构思好的项目此刻也完全没了头绪,心里烦躁不已。 而刘淑媛却不同。世恒由刘家控股,莫秦北掌权,她当个小文员,又有莫秦北前后打点着,心里根本没有上班的概念。 “舒舒!工作的事就不能放一放吗?你看你,还没毕业呢!都快变成女强人了!以后哪个男人受得了你?” 刘淑媛说得无心,听在舒艾耳中就像刺一样尖锐。 “走吧。”她拿起手袋,诧异地看一眼外面瓢盆大雨,“这么大雨,你是怎么过来的?” “秦北送我过来的啊!”刘淑媛回答得一脸自然。 舒艾脚步一滞。 很久之前,她也曾在雨天打电话向莫秦北撒娇,说想去看最新上映的电影,莫秦北只当她是开玩笑,笑她还没长大,尽想些没法实现的事情。 其实她懂,莫秦北只是不想被别人看到她和他在一起。 “走吧,我们开车去。”她甩开这些无用的思绪,取出车钥匙,领着刘淑媛一路来到地下车库。 一年前,她用自己存的钱买下这辆本田,虽然比不上保时捷,但好歹是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用起来踏实,不会哪天说消失就消失。 “哟!还是这辆日本车啊!秦北送我的保时捷,都送去维修两次了!”刘淑媛坐上前座,朝她吐吐舌头。 她坐过刘淑媛开的车,那车技真是烂到姥姥家。保时捷被撞了两次,到处都有擦破掉漆,能用到现在真是奇迹。不过刘淑媛一点都不在乎。 还记得第一次陪莫秦北去维修厂取车时,莫秦北笑得无奈,摸着她的头说,“还是我们家舒舒懂事,送你的东西,这么多年了,都是好好的。” 舒艾从十四岁认识他,一直到现在,他总共也就送过三样东西。 一盆仙人掌,一条定制的小洋裙,还有一个吻。 仙人掌倒是养活了;小洋裙早已穿不下,放在衣柜里,隔几个月拿出来晒一次,一次比一次褪色得厉害;而那个吻……她早就忘了是什么感觉。 虽然,是她的初吻。 十八年来,第一次被吻,他甚至都不在清醒的状态,一身酒味。她却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唇凑了过去。 那会儿,她手中正捧着他送的仙人球,手指被狠狠扎了一下。 莫秦北粗粝的吻铺天盖地降临时,她只记得手指被刺破的疼。 是以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这算不算是将他给的礼物都保管好了? 或许,她保管得最好的一样,就是他带给她的疼。 002 媚惑世人的妖精 本田开出地下车库时,刘淑媛掏出手机打给了莫秦北。 车里太过安静,电话那头,那些舒艾不愿意听到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她耳膜。 “……外面雨势大,让舒艾开车送你去。” 舒艾摆方向盘的动作一滞,心里顿时冒起一股复杂的念头!真想制造一场车祸,让刘淑媛当场身亡! 他可真是个模范丈夫!怎么没干脆让她给他的美娇妻当司机兼保姆再兼保镖? 越想越气!她一脚狠狠踩下刹车,那快感简直就像一脚剁在刘淑媛背上—— “啊!” 刘淑媛没坐稳,脑袋一下磕上了车前窗。 她短促的尖叫引起了莫秦北的担忧,电话那头的声音徒然增大,“媛媛,你没事吧?” “媛媛!”舒艾赶紧面露关切地去扶她,表现得十分焦急,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让莫秦北听到,“真是抱歉!刚才我看到地上有滩水,怕车子打滑……” 刘淑媛抚着额头朝她摆手,却是对着手机道:“没事。秦北,你也专心开车吧,我在店里等你!先挂了啊。” 舒艾想象着电话那头,莫秦北折眉苦笑的模样,一定是又无奈又伤神,薄唇扬起,还带着几分宠溺。 他从来不会骂她,无论她背地里、明面上干了多么过分的事情,他面对她时的神色,总是淡淡的宠,那么平静自若,仿佛她的所有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她之所以能嚣张跋扈,全是仗着他的纵容。 只可惜,这些都不是爱。 * 没想到,就这么磕碰一下,刘淑媛额上竟然肿起一小块红包。 舒艾在心里暗骂,有钱人就是娇气,还是掏出手袋里的双飞人给她抹上,神色懊恼,“媛媛,我错了!我的车技不好,雨又这么大,我一不留神踩错了脚踏!看这额头肿的!后天的订婚宴上,你一定要搽厚一点粉底,把伤口遮起来。你知道的,我开车技术不好!从前这样的天气,都是莫秦北送我去公司……” 听到这后一句,刘淑媛的面色渐渐变得不太好,淡淡一笑,“我没事了,还是快开车吧!不然待会儿迟到,秦北又要说我了。” 迟到这么几分钟,就要被他骂啊……看来刘淑媛混得也不怎么样嘛! 舒艾猜透了这个事实,却是怎么也乐不起来。 人家混得再不好,也是个准新娘。 她又算什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幸灾乐祸? 婚纱店开在海珠塔的第十二层,店外露台搭了个小凉棚,种着吊兰、太阳花和玫瑰,还摆着四张藤椅。 这个点还没下班,又是周四,来店里选购婚纱的人并不多。 舒艾坐在藤椅上,看刘淑媛忙忙碌碌选购布料和款式,耳边听着雨打凉棚,心里一片波涛不平。 如果是她,她一定会选最露骨的那套!把莫秦北最爱的蝴蝶骨、锁骨,还有胸前那深邃的沟壑,都完美地展示出来! 她有自信,刘淑媛的这几处,都拿不出手。如果单纯作为一个女人来看,她丝毫不输给任何人。 “舒艾你就是个下凡媚惑世人的妖精。”莫秦北第一次抱她的时候,埋首在她颈窝处念叨着这句话,发出心满意足的喟叹。 可他不知道的是,她宁愿把这些都拿出来,去换刘淑媛身后偌大的家世! 就算没有爱情,最起码能换来一世的长相厮守。 女人一辈子,不就盼望着这个吗? 刘淑媛后来挑了一套梦幻粉色的婚纱去试,不忘叮嘱她,“记得挑伴娘服,别老坐在那!” 舒艾轻笑着动动身子。 如果刘淑媛不是莫秦北的未婚妻,她应该会很喜欢她,大大咧咧的性格,比较好忽悠,能显得她老谋深算,做事稳重。 她走到一排新上市的礼服区,入眼一片清新嫩泽的粉蓝色。 店员适时拿起一件又粉又厚重的蕾丝短裙朝她身上比划,“这位小姐是刘小姐的伴娘吧?那么穿这款就最合适了!设计师专门设计了这款与方才那套婚纱搭配……” 她心不在焉地看着这衣服的色泽和款式,全都要比刘淑媛的婚纱低一个档次。 设计师自然懂得不要喧宾夺主的道理。 舒艾不耐烦地推开,心想他的婚礼,她怎么能不趁机闹一闹?太安静可不是她的作风。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一道沉稳的声音却响起,“她不适合这个。挑一套颜色靓丽的给她。” 舒艾轻笑回头,莫秦北正迈步过来,神色平静,带着他一贯清冷优雅的气势,薄唇微微一扬,便夺了天地之辉,多情又寡情。 一时间店里的人都扭头去看,她身后的店员又羞又慌,抖落了一排衣架。 果然,莫家大少爷的英俊,可是声明远扬的,骗尽天下女人心! 莫秦北当时还笑她,“如果没有这副好皮相,怎么把你骗到手?” 他可真不自信,就一心以为,她是被骗上手的? 怎么没察觉,她是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这几年,他身边来来去去换了多少个女人,就连刘淑媛也常和他争吵,扬言不会嫁给他。只有她,从未想过离开。 十四岁,那是附着了多少旖旎遐想的年纪?当所有人都迷恋着流星花园和f4时,她悄悄爱上这个比她年长十岁的大叔,把所有的遐想都给了他。 “淑媛呢?”他俯身询问。 店员正要开口,舒艾大声打断,“她不在。” “不在?” 她看见那道浓墨重彩般的眉微皱起,沉着几分笑意,便大胆走过去,勾住他的领带:“既然来了,就帮我也选一套婚纱。” 在店里一干目瞪口呆的人群中,她淡定自若地牵住他的手,宽厚而温暖。明明昨晚,这双手还在她身上逡巡。 “你买婚纱做什么?”他问,也不推脱。 她回眸,眼神坚定,“在你结婚的那天穿。” 穿着婚纱当伴娘?这女人是不是傻了?店里的员工更加诧异,甚至暗暗想明白了,敢情这女人竟是莫少包养的小三!于是又露出几分不屑的神情。 舒艾压根不在乎。她牵了他的手,像个天真的少女,心无旁骛只想将最美好的笑容给他,选了一套比划在自己身上,问:“这套怎么样?我穿得好不好看?” 莫秦北的笑意里多了几分无奈,“舒舒,别闹,你又不结婚,买婚纱做什么?” “谁说我不结婚?!”舒艾两手攀上他的肩膀,气鼓鼓地和他对视,“后天,我和你一起结!” 莫秦北微微一愕,旋即失笑,“傻丫头。” 恰逢试衣间的帘子被挑开,莫秦北迅速抽开了他的手。 刘淑媛提着裙角走出来时,舒艾已经被莫秦北客气地“请”到了一旁站着。 浑然不觉的刘淑媛只是扫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众人,问:“你们刚刚说谁穿婚纱当伴娘?” 没人回答。 舒艾只是笑,根本不打算解释。 只有莫秦北,带着宠溺的笑容走过去,顺手将她拥入怀中,“这婚纱不错,衬托得你更美了。”算是扯开了话题。 那带笑的眼眸眉角,真可以用波澜不惊来形容。 舒艾微眯起眼,移开了视线。 这两人卿卿我我试完了婚纱,刘淑媛又吵着要去塔顶坐摩天轮。莫秦北将两人送到摩天轮前,才匆匆赶回去开会。 这会儿雨倒是小了很多,刘淑媛踮脚在莫秦北额上印下一吻,叮嘱道:“慢点开,下雨天小心地滑。” 莫秦北笑笑,捏着她的鼻尖,“知道了,我的管家大人。” 舒艾在一旁看着,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要说酸,酸了这么多年,也该酿成了酒,可偏偏她越喝越清醒,越是深刻地意识到,她和莫秦北注定是南辕北辙的两段人生。 003 神秘莫测的男人 “走吧!”刘淑媛过来拉上她,不满地抱怨,“今天你怎么老是走神?陪我出来玩,就这么无趣吗?” 舒艾淡笑道:“没有,在想工作的事,最近太忙了。” 刘淑媛就诧异起来,“你不是给莫秦北当市场策划吗?哪个王八蛋这么不长眼,竟然分派那么多工作给他未婚妻最好的闺蜜做,活腻了不是!” 也不知道刘淑媛是不是故意,反正听在舒艾耳中,就像她在故意强调“未婚妻”这三个字。 舒艾的笑容敛去了几分,语气淡凉,“我还没毕业,能进公司当个策划已经很不错了,工作多就当锻炼吧!” 她心想,刘淑媛这个富家小姐,怎么会明白她一介孤儿、钱包里从未放过多于五张红票票的处境。 说实话,如果不是来世恒实习,她也不会和刘淑媛这种世家名媛成为朋友。 她半年来忙着工作、考证、拿奖学金时,刘淑媛只会用各种奢侈品包装自己去泡男人。 形形色色的男人,舒艾都数不清有多少,哪里会想到未来的某一天,莫秦北竟然也成为了其中一个? 若当时就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会和她抢男人,她压根不会让刘淑媛继续留在广川市。她会劝她出国,随便去哪座城市,离莫秦北越远越好。 * 临近周末,海珠塔塔顶人满为患。 两人先在摩天轮旁边的西餐厅解决了晚饭,才钻进人群开始排队,这时候天已漆黑。 刘淑媛话多,倒显得排队的时光没那么无聊。偶尔听她唠嗑和莫秦北之间的事,舒艾竟也觉得十分有趣。 她想,果然自己已爱他爱到麻木不觉的境地,如今只能一心找虐来证明自己还爱着他。 岂料离摩天轮还差七八个人时,前方突然骚动起来,有人高声骂:“包两个小时?!他丫怎么不去死!!” “有钱了不起吗?他想坐摩天轮,还不给别的人坐了?!” “怎么回事?”刘淑媛瞬间没了主见,紧紧拽着舒艾的手,“不会是摩天轮出事了吧?” 看得出她很怕,而且一度在犹豫着要不要马上离开。 舒艾喜欢她这个模样,她越是胆小无主,舒艾越觉得只有自己才是那个强大得足以和莫秦北并肩生活的女人。 她牵住刘淑媛的手,拽她往摩天轮走,“我们去看看!” 刘淑媛更加六神无主,“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我害怕,如果摩天轮出事,我们……” 就会从两百米的塔顶掉下去?? 婚前两日,新娘和小三同时从海珠塔摩天轮坠亡……莫秦北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舒艾实在太想知道了! 所以,当看到摩天轮仍旧照常运行,只是前往搭乘的人们被几个高大的男人阻挡在外时,她毫不犹豫拉着刘淑媛躲过他们的视线,钻进了其中一个包厢。 只可惜,舒艾当时并不知道,刘淑媛并不是怕死,而是怕她舒艾不死。 包厢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面色微疑地看着她们。 刚进来得太匆忙,她们俩都没发现包厢里已经有人,这会儿想要退出去已经不可能,只好面面相觑地在他对面坐下。 舒艾道:“不好意思,我朋友大老远来一趟广川,就为了坐一次海珠塔的摩天轮,她也挺不容易的,这位先生就当帮个忙,完成她的夙愿。” 她面带微笑将“夙愿”两个字安在刘淑媛头上,只盼望着真的能成为刘淑媛的“夙愿”。 对面的男人摆摆手,“无妨。”又继续神色淡然地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木香,还有一呼一吸间带起空气中的波澜,她真会以为撞鬼了。 包厢缓缓移动,越往下,离上方的入口越远。 而窗外,广川璀璨的夜景逐渐尽收眼底。从海珠塔这个制高点望下去,两百米的高空之下,是光的海洋。 中国之南,广川无疑是点缀其中最耀眼的一颗明珠。数不清的大中型商企坐落其间,世家大族,上层名流,分分钟催生出各种动辄影响国际金融态势的商业合作。 这些权贵财阀,以世恒集团和它幕后掌权的刘家为首,其次就是去年突然崛起的权宇集团,以及权宇背后那个从不曾在国内露面的神秘男人。 莫秦北升任世恒集团执行总监时,舒艾曾威胁他,如果哪天他敢背叛,她一定会去权宇应聘,在商业场上和他抵死拼杀。 莫秦北只是笑着将她更深地压进怀中,耳鬓厮磨,“小东西,你斗不过我!”神色间全然一副吃定她的模样,霸道而自信。 如今想来,舒艾不得不认输,在这场爱情较量中,她确实从未赢过。 就连他即将娶妻,她也只敢在心中诅咒刘淑媛去死,面上还得维持着一副她绝对是刘淑媛独一无二闺中蜜友的模样。 简直弱爆了!舒艾在心狠狠里骂自己。 岂料这时,对面一直岿然不动的男人,突然动了一下。 他气场是如此强大,只稍微这一侧身,舒艾和刘淑媛都猛地从各自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男人看向了舒艾,“你……?” “什么?”黑暗中,舒艾看不清他的样子,只好微微坐前,想问他有什么事。 却哪里想到,下一秒,整个摩天轮的灯竟全部熄灭! 视野所及,只剩一片茫然的黑暗。 黑暗降临的瞬间,男人猛地一扯舒艾的手臂,将她带着往前倾了一倾。 她诧异地张了张嘴,男人却一指压唇,示意她不要出声。 塔顶传来人群的惊叫。 刘淑媛已经吓得全身僵硬,死死扒住包厢门,惊恐地看着舒艾,“包厢为什么不转了?是不是停电?我们该怎么办……” 舒艾也想知道为什么,她把目光转向这个将整座摩天轮包场两小时,还在方才突然对她动手动脚又不让她声张的男人。 男人很淡定,仍旧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眉宇间的自信和坦然,让舒艾暗自揣测:他应该不下30岁,否则无法修炼出如此气度,倒是和莫秦北有得一拼! 三人静静端坐在黑暗中等待救援,时间被一分一秒拉长。 当他们都以为将一直呆在黑暗中时,包厢的灯却突然大亮,整个摩天轮瞬间又散发出刺眼的光芒,仿佛方才那段黑暗只是他们穿行星际时不小心闯入的黑洞。 塔顶再次传来人群的惊呼。 然而舒艾却突然安静下来,她感觉到一束细小而奇怪的光线从某个角度照了过来,微妙得无法用视线去捕捉,但她能感觉到它在额头流连时所带来的灼热感。 舒艾瞬间萌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附近的高楼有狙击手!很不幸瞄准了她。 舒艾悲催地想,难道“夙愿”一词,最后竟然是应验到她头上? 就在对面那个男人把她猛地往地面按时,一声枪响在她耳边炸起——子弹擦着她的手臂,划出半寸深的血口,继而射入包厢的铁壳中。 这颗孤独飘浮的星球爆炸了! 刘淑媛吓得浑身一僵。 与此同时,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我救了你,两次。” 舒艾愕然,旋即面色苍白。 她已经听懂了。 第一次是摩天轮突然停电,杀手本想趁乱给她一枪。却没想到黑暗中男人猛地扯动她的手臂,导致她的位置发生偏移。狙击手无法瞄准,错失了良机。 第二次便是方才,摩天轮突然恢复光明,人群又是一阵骚乱,杀手再次趁乱射击,又被这个男人窥破动机,将舒艾救下。 她后怕地跌坐在包厢地面,目光思疑不定,到底是谁要杀她?那个杀手两击不中,还会不会有后续行动? 男人似看穿她的担忧,忽而一笑:“刚好我跟他也有点纠葛,顺手帮你解决了。” 语气轻松得就像在谈论一件衣服,看她喜欢,就帮她买了。 舒艾的目光顿时又从担忧变为警惕。 这个男人,不简单。 004 有人要吃醋了 “今晚……谢谢你。”她在他面前一直不敢多言,直到出了包厢,踏上塔顶的地面,才开口道谢。 男人的微笑暧昧不明,“我说了,只是顺手。倒是你,要多加小心。” 他言罢,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身边刚缓过来的刘淑媛,再次扯动嘴角淡淡一笑,就在保镖的簇拥下,没入人群之中。 他看向刘淑媛的目光……舒艾不敢细想,只觉得后背生凉。 如果这一场谋杀,是刘淑媛策划的,为了能除掉她,然后再毫无后顾之忧地嫁给莫秦北…… 一向大大咧咧又胆小怕事的刘淑媛,能做出这样的事吗? “刚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像听到……”刘淑媛神色痛苦地扶着脑袋,看到舒艾胳膊上的血口时,猛地瞪大了眼睛,惊道:“舒艾,你怎么中枪了??” 舒艾侧过头,眯起了眼,“一般人这时候,不是该问‘你怎么受伤了’?可你,竟然知道我是中枪?” 刘淑媛似没有察觉到她的怀疑,反而一阵大惊小怪,“我听到枪声了啊!我看到你突然摔倒在地上。” 表情那么真,舒艾一时竟无法分辨她是不是在撒谎。 “你伤得重不重?”刘淑媛神色很是担忧,“好多血!你赶紧找些什么把血止住啊!” 她手忙脚乱地指挥着舒艾,却不敢上前一步。 舒艾松一口气,反而笑了出来。 这才是刘淑媛,贪生怕死,表面上装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只顾着自己。 那个可怕的念头也随着这一笑,烟消云散。 不知道谁报了警,一队医护人员匆匆为两人检查身体,刘淑媛毫发无损,舒艾手臂擦伤。 随后警方介入调查,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警车,被带去问话。 舒艾再没有动方才那个念头,自然也没有向警方提起,更没有提到那个神秘出现在摩天轮,又神秘消失的男人。 她心想人家既然选择匆匆离去,必定是不想引起注意,看在他救了自己两次的份上,权且帮他一把。 没想到,一向说话不经大脑的刘淑媛,竟然也没有提这件事。 * 出了警局,就看到莫秦北的银色奥迪停在路边,尚未熄火,马达低低的轰鸣声就跟它的主人一样,沉稳的外表下掩盖着浓浓的不安。 莫秦北见两人出来,神色焦灼地打开车门,从主驾位上走下来,直接迎向了刘淑媛,“媛媛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今晚到底发生什么事?摩天轮上为什么会有枪声?” 原本和刘淑媛同行的舒艾,只好停下脚步,给他们让出两人空间,心里一阵酸意。 他第一时间出现,却再不是为了她,而是在紧张另一个女人。 舒艾撇过头。 只听见刘淑媛委屈的声音,在向莫秦北低低哭诉着什么。 莫秦北轻声哄着,“……是我不好,没有陪在你身边,下次一定不会再发生。” 然后他的视线才扫过舒艾包扎好的胳膊,眉眼顿时一沉,“舒艾你的手……伤得重不重?” “还好。”舒艾没有迎上他的目光,手却下意识地摩挲着厚厚的绷带。 莫秦北的目光便随着她这一下下的摩挲,闪烁起来。刚想开口,一旁的刘淑媛冷哼一声。 每次刘淑媛吃醋,都是这样的表情。 莫秦北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给刘淑媛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舒艾站得远,一直目送着刘淑媛走过去,越过莫秦北,直径上了副驾驶位。 这一刻她方觉得自己是真真无力,纵然她受得伤再重又怎么样? 刘淑媛在这里,莫秦北才不会傻到对她表现出真切的关心。终归是刘淑媛占了理,因为莫秦北本就是刘淑媛的丈夫。 刘淑媛关上车门前,面上很是真诚地问了一句:“舒舒,要不要让我家秦北送你一段?” 她刻意强调“我家秦北”,舒艾怎么会听不出来?这会儿才不会自讨没趣地跟上去当电灯泡。 莫秦北还想说什么,并没有马上上车,而是在车旁站着,背对车内,一双沉敛的眼眸灼灼地看着她,薄唇几番启阖,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舒艾自觉替他说道:“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她此话一出,莫秦北忽然就似下定决心般,两步并过来,想拽住她的手,胳膊抬起又猛地缩了回去。 两人都愣了一下。 舒艾愣的是,他竟然当着未婚妻的面公然挽留她?不怕被刘家引为诟病吗? 莫秦北却是懊恼,若是从前,他想碰她便碰了,断没有中途缩回去的道理! 黑暗中,他低声道:“我送你?”声音竟有些低落。 “不必,我打车。”舒艾挽紧了自己的胳膊,那只差点就会被他触碰到的胳膊,却终究没有福气再感受一下他的掌心的温暖。 舒艾难过地想,如果早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当初还不如不要爱上他。 可是,正因为爱着他,所以才放手让他追逐更广阔的天地。 他一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她亦了解得很,在达到目的前,他断不会为别的事分心。 而如今,莫秦北想要的就是刘家的权势和雄厚的财力。 她不会也不愿成为他人生路上的阻力。 舒艾故作潇洒地耸肩一笑,客气又疏远地跟他道别,转身就融入夜色里。 走了几步,莫秦北并没有追上来。 舒艾低头看见自己落寞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又想起十四五岁的时候,还可以牵着莫秦北的手,撒娇让他送她去上晚自习。 “我一个人走夜路害怕!” 莫秦北揉揉她的头,“怕的时候就低头看看自己的影子。还有影子陪着你,你怎么会是一个人?” 明明就是一个人!就像现在这样,影子又不会活过来保护她! 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是不会安慰人! 警局在新区,夜里来这边的人不多,舒艾走了一段,仍不见有出租车,自己的本田又放在海珠塔。她掏出手机,正准备叫专车,身旁一辆跑车迅速经过,又缓缓退了回来。 墨绿色的车窗被摇下,探出一张冷峻的面容,半隐在阴暗里,更增添了几分立体神秘。 是方才在摩天轮包厢里遇到的男人。 他打开车门,语气没有给她半分回转的余地,“上来,送你。” 舒艾起初还犹豫,但因为真的没来过这一带,不知道除了打车还能怎么回宿舍,只好一咬牙,钻进了他的黑色迈巴赫。 * 舒艾在拐角处消失后,莫秦北才恍惚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竟有片刻在颤抖,仿佛那不是他的手。 刘淑媛摇下车窗,语气中颇有微词,“秦北,你到底走不走嘛?” 他应了声,这才回到车里。 “爸爸说后天婚礼会邀请对手权宇集团的人参加呢!权宇崛起这一年,我还从未当面见过他们的总裁权仕衡……可是方才,就在杀手袭击我们时,他竟然就在现场!你说巧不巧?他该不会也掺了一脚吧……” “怎么会?你想太多了。” 莫秦北开着奥迪,沿着舒艾离开的方向一路驶过,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刘淑媛的话,目光却紧紧盯着窗外,想着若是舒艾还未打到车,便有理由顺势捎带她一段了。 没想到,却在开出不远后,便看到她单薄的身影,像只蝴蝶一样,飘进了那辆黑色迈巴赫跑车。 两车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看到驾驶位上,黑暗中映出的一张立体冷峻的男人的脸。 下一秒,他握紧方向盘,虎口掐得十分用力。 005 那个男人是谁! 迈巴赫内是清一色的白色真皮座椅,后排一个灰色的刺绣小方枕端正地放着,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摆设,隐隐可闻到有股清新的雪松木香味,和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一样。 舒艾轻呼吸,竟觉得安神。 看得出,这个男人若非有强迫症,便是个极爱干净的人。 “地址。”男人伸手打开了导航。 舒艾想了想,让对方开到大学正门。 到达目的地,她解安全带下车时,男人突然问道,“你还是学生?” 舒艾点头,“嗯。”又觉得不该这么冷漠,加了一句,“今晚谢谢你,两次。” 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倒是听见他发出轻笑。 下一秒,这几不可闻的笑声就被车门阻挡在内。 舒艾只道他要走了,谁知男人又摇下了玻璃窗,问:“你难道就没想过,今晚的事为什么会发生?” 舒艾心里咯噔一下,她不是没想到,她甚至差一点就怀疑到刘淑媛头上了。 男人见她面色有异,又是闷笑,“你又不是混道上的,能得罪谁?除了那两个,你心里明白,只是不敢怀疑罢了。” 丢下这句话,男人很快发动车子,漂亮的一个甩尾,转入反向车道,驶入夜色之中。 舒艾顿时想起两个词,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就跟他抛下的问题一样,一刀直击要害。 是啊,她唯一做错的事,就是爱上莫秦北,和刘淑媛抢男人。 要说得罪了谁?她也只能得罪一个人。 这个人不会是莫秦北,她跟了他十年,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他是断不会舍得对她下杀手的。 那么,能雇得起专业杀手团队,又有足够理由杀她的,便只有刘家。刘淑媛。 舒艾心里顿时泛起一股死寂般的悲凉。 她从未想过杀她!她刘淑媛倒好,竟然为了得到莫秦北,拼着杀人入狱的危险也要将她除掉! 她舒艾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路灯下,舒艾沉默地握紧了拳头。 想起了今天在婚纱店里,跟莫秦北开的玩笑。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梁凉还在等她,宿舍里灯火通明。 随着另外两个舍友相继出国,大四最后的日子,宿舍里只剩她们俩相依为命。 舒艾打开门时,心里一暖,又狠狠地一酸。 兜兜转转,身边剩下的真心对她好的人已经不多了。梁凉算是最长情的一个。 见舒艾受了伤,梁凉三两下从上铺爬下来,神色关注,嘴里八卦,“发生什么事?你和那个婊子火拼,来了个现场抢亲的戏码??” “去你的!又不是猪八戒,抢什么亲!” “不是抢亲?那你和刘淑媛出门,还能发生什么啊?” “我和她一起出门,就不能和和谐谐的,非要整出什么幺蛾子你才甘心?” 梁凉使劲点头,“那肯定!别人不知道,我可是唯一知情人啊!她抢了你的莫秦北,你就没有半点怨气?你就没有动过哪怕一点找她晦气的念头?” 舒艾疲惫地瘫在凳子上,淡淡道:“没有。” 心里又浮起方才那个可怕的念头,如果真的被她猜对,今晚的暗杀是刘淑媛指使的,那一次不成功,会不会还有下次? 眼前突然“啪”地甩过来一本杂志,把正陷入沉思的舒艾惊得一呆。 梁凉幸灾乐祸地凑过来,“可不是我心急。人家后天就结婚了,再不整点幺蛾子出来,可不是你的风格哦!” “敢情我在你心里就是一只专门兴风作浪的幺蛾子啊!”舒艾气得一指弹向对方脑门。 梁凉“哎哟”唤了一声,却是大笑。 舒艾心里的思疑,一时也被她的笑声冲散了不少。 是啊,不整点什么出来,就太对不起她一贯的作风了! 想当年读高中时,莫秦北没少跟在她后面替她收拾烂摊子。 那时他不准她早恋,不管多忙,每天早晚都亲自接送她上下学。下午5点下课,她和同学一起慢悠悠走出来时,必定会看到他的红色限量西尔贝。 哦,那时候他还是莫家的纨绔大少爷,手中就连一个小小的钥匙扣都是有来历的。 是以每次放学,一起出来的学生都会用艳羡的目光看向舒艾。 舒艾便乐颠乐颠地跑过去,伸手挽上他的肩膀,踮起脚就一个吻凑了上去。 他总是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却能不动声色地避开。 久而久之,学校就传出她被富二代包养的传闻,有几个女生仗着有点姿色,在放学的时候经常有意无意到莫秦北面前搔首弄姿。舒艾极为不满,跟莫秦北抱怨了几句,后者只是笑她小气。 后来她干脆自己领了一班男同学,中午在饭堂外堵住了其中两个女生,当场一个耳刮子扇过去,警告她们不准对她的男人有非分之想。 岂料那两个女生也不是吃素的,竟然一状直接告到教导主任那里,说舒艾聚众打群架,欺负同学。 教导主任找到了莫秦北,莫秦北表示很头疼,一定会去好好教育自己的表妹。 回到车上时,却笑着点舒艾的脑门,“小女生而已,有什么好计较的。我又看不上她们,你犯不着为这种事平白脏了自己的手。” 换言之,一切有他,她根本不必出手。 可是舒艾不服气,“我讨厌她们看你的目光!” 后来她知道,那个词用在这里,应该是“觊觎”。那时候,她已经有这个意识去霸占莫秦北。 当时的莫秦北旋即大笑,眼眸里满是星芒,侧过头来取笑她,“她们爱看就由得她们看去!我的大小姐,反正我是你的人,看不跑!” 舒艾在浴室里拾掇好自己,想到这段往事,嘴角不由上浮,好半天才清清爽爽地走出来,窝进她的小床里。 梁凉早就睡了。 她琢磨着刚才的话,心想后天一定要给刘淑媛准备一份大礼。 * 远在十几公里外,莫秦北也仰面躺在他那间坐落在广川市最中心的公寓的床上。 当初会在这里购置房产,完全是为了舒艾上班方便。 她刚上大学,他就为她设想好了一切,先让她到世恒实习,一毕业就能转正,从此就跟在他身边当个清闲的助理,不忙不累,还能时刻被他庇护在羽翼之下。 自从十年前在孤儿院遇到她,莫秦北的人生中就多了一件重要的事,那便是保护她。 只是到了她高三那年,这一句话前又多了两个字,变成“拼死保护她”。 一句“我是你的人,”那时候的他只当是戏言,怎么会知道两年后,她高三毕业,当晚就爬上了他的床,要把自己给他。 他不是没有感觉。 看着她从十四岁青葱少女,渐渐长开,腰身细了,胸脯鼓胀起来,靓丽的外貌足以傲视大多数女人。 就像亲手塑造了一件完美的稀世珍品,到头来怎舍得被别人享用。 莫家没落前,他一心想的是怎么把舒艾娶到手,给她一个世间最繁华绚丽的婚礼,让她至死都不能忘记爱他。 可那会儿他只抱着她睡了一夜,任凭体内燥热叫嚣着,几乎将他逼疯,他却仍是死活克制住了。 大约真正爱一个人的表现,并不是时时刻刻想要占有她,而是能克制住自己,在不能占有她的时候,停下这种疯狂的念头。 就如同今晚,在刘淑媛面前,他表现得收放自如。理智,一向是他引以为傲的优点。 然而此刻,躺在这张遍布舒艾体香的床上时,他心里却泛起一丝怀疑。 这所谓的理智,还能维持多久?尤其当舒艾的身边,多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下意识地将被子拢在掌间,放在鼻翼下贪婪地深吸一口,胸腔里顿时充盈着熟悉的清甜,驱散掉他烦乱的杂忧。 * 舒艾这一夜睡得极不踏实,好不容易辗转挨到天明,便一骨碌爬起来,边叼着牙刷边解开手机屏保。 有一条短信。是莫秦北发来的。 她停下刷牙的动作,点开,一口泡沫就差点喷了出来—— “昨晚那个男人是谁?” 敢情他这是酿了一整晚的过夜陈醋啊? 舒艾飞快地编了几句话,点下回复,然后毫不犹豫地关机,继续优哉游哉刷她的牙、洗她的脸。 玻璃镜中映出她一张白玉小脸,竟是笑意深远。 二十分钟后,她穿好衣服扎起马尾,算了算时间,这才拿起手袋,轻手轻脚走出宿舍掩上门,隔着门还听到梁凉在床上翻了个身,呓语几句,显然睡得正香。 舒艾探出半个脑袋,从六楼望下去。 楼下的小路上,莫秦北一身蓝色针织衫配灰色长裤,剪裁度身,越发显得线条流畅挺拔,此刻正倚在那辆银灰色奥迪旁,神色焦灼地低头看表,浑然天成的冷练优雅,引得经过的女生纷纷驻足。 果然就是个倾城祸水! 舒艾一边下楼,一边不自禁地扬起马尾。祸水又如何,自己一条短信还不是硬生生把他从公司周五的晨会上扯了过来! “早啊!”她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跟没事人似的,笑得一脸灿烂。 莫秦北愣了片刻,垂下手腕,替她拉开车门。 待两人都上了车,他眉头渐渐皱起,“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天知道当他看到那条短信:“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我昨晚就得死两次”时,根本就没法再冷静地坐在会议室里开会。 所有人都等着他总结上周市场运作情况,他恁是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只能抱歉地要求会议暂停。谁知道再打过去,舒艾的手机关机。他几乎要疯了!想都没想,立即奔向车库,取了车直径来到她的宿舍楼下。 半小时的路程,他连带着下楼、取车、上路,总共才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006 你的未婚妻想杀我 舒艾不紧不慢地系好安全带,一边伸出手把玩自己前几天刚做的美甲,一边轻描淡写,“如果我说,你的未婚妻想杀我,你信吗?” 莫秦北脸色一沉,却没说话,猛地发动车开出校园。 车子开出一段路后,他却是冷哼了一声,“你知道昨晚,刘淑媛跟我说了什么?” 舒艾扭过头去,这时表情才正经起来,心想:靠!难不成刘淑媛还恶人先告状? 莫秦北也扭过头来,眼眸闪过一抹兴味,“她今早上班时找我,和你说的正好相反,若不是那个男人无意中阻止你,她恐怕当场就死了。” “什么?”舒艾捏着眼窝,这人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她抬头正要解释,却猛然对上了面前一双冷然的目光。 舒艾心中一凉,“你不信我??” 莫秦北的表情变得有些好笑,反问她:“你觉得呢?” 舒艾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媛媛是什么样的人?胆子小,完全没有主见,这四年来你说什么她就做什么。我想象不到这样的一个人,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莫秦北苦笑续道:“反倒是你,舒舒,我太了解你。你闯过多少祸?哪一次不是我在后面替你收拾烂摊子?你行事从来只图自己爽快,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和后果……” 他烦躁地叹了口气,将车停下,脸色复杂地望着她,“昨晚的事,实在是有点过了!” 舒艾再也听不下去!她“呯”地一下将车门拉开,逃离这片让她窒息的空气。 她原以为,莫秦北至少会无条件站在她这边!就算昨晚是她杀人,他都会想方设法证明她是清白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帮着外人来讨伐她! “你了解我?”舒艾觉得太可笑了,“你完全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仅听刘淑媛一面之词,就判了我的罪!莫秦北,就这样你还声称了解我?” 此刻她真后悔,后悔昨晚为什么没有真的杀了刘淑媛?如此,今天再担上这个罪名时,她至少还可以骄傲地宣布:她就是恨刘淑媛抢走了莫秦北,恨到亲手杀了她! “舒舒,我没有要判你的罪。”莫秦北也紧随着打开车门,急着过来想拽住她,脸上挂着无奈的笑意,“你为什么总是这般急躁,不等别人说完,自己就急着下结论。” 舒艾甩开他的手,看到他一脸贼笑时,更加心烦!都什么时候了,他还笑得出来! 哦,也是!她才是那个无辜背了黑锅的人。他的刘淑媛可是清清白白的呢,他自然不着急! 莫秦北又拉住了她的手,将她往自己身边带,脸上笑意丝毫未减少,“我只是觉得,你该适可而止。我说过这个婚我非结不可,你若有怨言,大可以冲着我,你打我、咬我、骂我,甚至罚我跪搓衣板,我也毫无怨言。你完全没必要去招惹别人,再泼自己一身的污水。” 舒艾这时静下来了,像看个陌生人似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你这是在护着刘淑媛?” 莫秦北微微侧头,想了片刻,措词认真,“如果这样解释会让你更明白我们的处境,那么……是的。从法律意义上来说,我和刘淑媛领了证,她已经是我的妻子。你伤害她,就是伤害我的家人,所以……” “她是你的家人?!”舒艾烦躁地打断他,“那我是什么?小三吗?” 她想起杂志上,在盛赞一番新娘的美貌和善良之后,又满含嘲讽地给她添了一笔。 “……舒某当了莫秦北十年的干妹妹,就自作多情地以为对方喜欢她,还一心想要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高攀进莫家!如今莫刘二人大婚当前,小编倒是想看看,她还能不能更厚脸无耻一些,死缠烂打继续当个小三?” 莫秦北怔了片刻,才沉着声道:“……你当然,不是。” “那你明天为什么不能娶我?”舒艾开始一下下甩着手臂垂在他身上,“你娶了别的女人,我就是小三了啊!还说我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明明你也从未顾忌过我的感受!” 她手臂上还带着伤,看得莫秦北一阵心纠,生怕她动作太大撕裂伤口,忙上前死死拉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将她带进自己怀里,“舒舒!看着我!你手上还有伤!不要折磨自己!” “放开我!”舒艾感觉到手臂的疼,同时亦感觉到他怀中的温暖,想到他也许昨晚也这样抱着刘淑媛安慰她,一时心中的酸楚更盛,倔脾气上涌,偏就要跟他唱反调,更加用力地甩动自己的双手。 莫秦北慌得将她死死抱住,脸上维持的笑容终于敛去,口中却仍理智地分析给她听,“舒舒,我说这些话都是为你好!刘家的实力你也看到了,光凭现在的我和你,是斗不过他们的!所以不要想着去和刘淑媛争什么?” 他沉了沉眸,将她的脸扳正,让她慌乱的目光对上自己的视线,强迫她镇静下来,“舒舒,你答应过会帮我的,对不对!我不管昨晚发生了什么,我现在只要你帮我一个忙,永远不要让自己站在刘家的对立面上,不要成为他们攻击的对象,好吗?” 舒艾想到昨天自己带着劫后余生的伤,被他和刘淑媛丢在医院门口自生自灭,孤苦伶仃,第二天见面,他不但怀疑她,还试图劝她不要跟刘淑媛争! “你真的是我认识了十年的莫秦北吗?”她痛苦地挣脱他的怀抱,怔怔地望着他,一张凝望过十年的脸,他的一丝一毫全然铭刻在心中,此时却陌生得很! “杂志不该那样写我!明明你比我更势利!为了高攀刘家,为了得到他们的财权支撑,你已经变得完全不是你了……”舒艾惨然一笑,“可是谁让我傻呢!明明你都全然变了样,我竟还留在当年,那样地爱着你。” “舒舒……”莫秦北痛苦地拧着眉,“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 舒艾已经一挥手,拦下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头也不回地钻了进去,留给他一阵青灰色的淡淡烟尘。 在彻底剖白了自己的心意后,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只能像从前一样,自己逃跑,留下一个烂摊子让他去收拾。 莫秦北颓然地目送她决绝远去,一番摇头苦笑后,重重叹气,忽而转身猛然一锤打在车顶棚上。 脸上的笑容,已尽数退去,徒留眼眸里一抹深深的恨意。 * 舒艾从上出租车就一路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抿得嘴唇一片青紫,司机大哥好心没有多嘴问她,倒是将车开得飞快。 到了海珠塔,她疾步走向停车场寻了自己的车,逃也似的钻进去,“呯”一声将车门甩得巨响。然后再也克制不住,俯在方向盘上大哭起来。 这一哭不知道哭了多久,起来时两只眼睛肿得什么都看不见。 隐约听见车窗外,有人礼貌地敲了几下玻璃。 她恍恍惚惚抬头,对上一双深邃冷凝的眼睛,金属色定制西服,脚上一双深酒红色皮鞋,神色慵懒地倚在迈巴赫边。 又是这个男人! 舒艾这会儿压根不想见人! 她摆摆手,示意对方自己还好,然后迅速发动车子。不料倒车倒得太猛,她眼睛又肿着看不清后视镜中的距离,结果方向盘一歪,结结实实撞到对方的迈巴赫车尾…… 舒艾心想完了,她这是要赔多少钱的节奏啊! 整了整自己的仪容,舒艾打开车门,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然后眼都不眨地看着对方的车,一鼓作气道:“你会不会停车啊!靠得这么近,能不撞吗?臣妾车技再好也做不到啊!想骗维修费也不是这样的……” 男人顿时失笑,好看的眉眼弯起,道:“不用赔。” 舒艾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男人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说,你不用赔我维修费。” 舒艾翻了个白眼,有钱人就是让人捉摸不透!不过对方既然放话出来说不用赔,那她乐得不赚白不赚! “不用赔,那我就走了!”舒艾说罢正要离开,眼角暼见迈巴赫车尾那道刮痕,就像完美的艺术品上突然多了一道刺目的瑕斑,顿时有些良心不安,止住了脚步,望着男人欲言又止。 男人轻笑,“要不,你还是请我吃餐饭吧?” 舒艾本以为他会毫不客气地将她拽到海珠塔最贵的法式旋转餐厅,没想到他却带着她轻车熟路地拐进一道专用电梯,直接上了海珠塔顶楼。 自昨晚出事后,顶楼的摩天轮就一直被封锁,今天依然没恢复开放。 两人去的是摩天轮旁边一家私房菜,据说这间餐厅的主人十分傲娇,若非能入他老人家法眼,任你再有钱,他也不会开门让你进去。 而今天,舒艾被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带进来时,餐厅里只有他们两位客人。 男人点了一个双人卡座,靠着窗,能望见海珠塔外面的蓝天和高楼。卡座的隐私性很好,外面还垂着一道红玛瑙珠帘。 显而易见,舒艾顶着两个硕大的眼泡不愿意见人,男人很细心地发现了,为了照顾她,特地选了这么一个隐蔽的地方。 “谢谢。”舒艾生涩地吐了两个字出来。 除了莫秦北,她是极不愿欠别人人情的,没想到如今却欠了面前这男人好几份人情,微微有些不习惯,当即就就捧着刚端上来的茶杯,扭头装作欣赏外面的美景。 万万没料到男人会直径伸过手来,拿走了她手中的杯子。 她诧异对上他的视线。 男人柔声道:“小心烫。” 他不仅细心,还温柔体贴,昨晚还展现出气场强大的一面。 舒艾顿时有些好奇,“你是谁?” 男人倒茶的手一顿,嘴角含着笑,并未抬头回答她。 007 烫得她浑身都疼 舒艾了然,将脑袋凑过去,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续道:“难道说,你是个卧底警察?昨晚是为了逮捕那个杀人犯,才会出现在摩天轮的吧?” 一声低笑,男人似觉得她的推理十分有趣,终于抬起一双冷墨色的眸子,道:“也许我是个杀手,被派来除掉另一位杀手?” 舒艾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突然迅速抓过他的手,摊开他修长的五指放在手掌上仔细端详,片刻后鄙夷地放开,“手上连个薄茧都没有!少骗人了!” 男人笑得更有兴味,“也许我这个杀手,不喜欢用枪?” “那用什么?刀?剑?”舒艾摆摆手,“你当我是梁凉,金庸死忠粉一个,还相信现在有人用冷兵器火拼?” 男人一愣,似在思索“梁凉”又是谁,半晌笑道:“我的意思是,我不用借助任何武器,也能杀人于无形。” 舒艾生生打了个寒颤,想起莫秦北,他也完全不用借助任何武器,照样将她伤得体无完肤。这样一想,顿时失了所有兴味。 等菜上来后,两人竟是都没有说话,默默地开吃。 这位傲娇的老板果然还是有傲娇的资本,做的一手好粤菜! 舒艾沉浸在饭菜香味中,顿时有种“原地满血复活,刘淑媛我们再大战三百回合”的冲动。 吃了饭,她掏出银行卡,豪迈地付了一千五百元。男人没有阻止她。 等出了门,她才觉得心在淌血!一秒都不想再面对这个坑钱的男人!匆匆和他告别,就直奔昨天的婚纱店。 舒艾自然没有忘记,昨晚临睡前脑海中浮现的那个计划。 她说过,要在婚礼上,给刘淑媛送一份大礼! 婚纱店的店员还记得她,她便直接让对方拿出昨天刘淑媛买下的婚纱,试穿了合适她的码数,就让店员包起来。 经过伴娘服饰区时,看到昨天莫秦北说的那件颜色更靓丽、更适合她的礼服,舒艾拿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终是没舍得再花个几万元将它购置回来。 只能忍痛放下,迅速结了婚纱的钱,提袋就走。 她一向很有自己的原则,既然铁了心要和他同一天结婚,就没必要再买一套根本没机会穿的伴娘服! 出了海珠塔,来到停车场。她的白色本田旁边已经没有了迈巴赫的踪影。 那个男人神出鬼没,救了她两次,吃了她一顿饭,她却至今还不知道他是谁。 舒艾摇摇头,将这些都甩到脑后,钻进本田,就往莫秦北送她的公寓开去。 明天就是婚礼,今晚的他,必定不会去公寓。很好,如此看来,她将有一整晚的时间去备战明天的行动! 等到了公寓,打开门,果然见里面整齐空落,莫秦北离开时还将屋子收拾了一番。 她用习惯的东西还摆在原来的位置上,粉色和蓝色的米兔牙刷,星巴克随手拎回来的两个情侣杯,还并排放在浴室的镜子旁,看到这处,她没来由觉得一阵孤单。 从明天起,莫秦北和刘淑媛的家里,是不是也会这样摆设? 什么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杯、情侣碗筷、情侣枕头…… 在那个家里,他们过着婚后的二人世界,任她用尽手段都没法插足半分。 舒艾放下婚纱袋子,疲惫地躺倒在床上。 双人被里,还沾着他的味道,昨晚的他一定在这张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久,不然为何整张被子都遍布他独有的迷迭香烟的味道。 那么冷冽,又那么滚烫。 烫得她浑身都疼。 那么晚了,他还在这张床上翻来覆去想什么呢?是想她,还是在想刘淑媛?亦或是想着他心心念念的振兴莫家的计划? 舒艾脱掉外衣,将自己赤裸裸地埋进被子里,冰冷的被面让她丝毫感觉不到他曾经的存在,她却仍然固执地学着他翻来覆去,想要将这一被子的味道沾满自己全身。 这一趟,竟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直到傍晚饿醒。 才睁开眼,就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的气息。 舒艾挣扎着爬起来,果然看见莫秦北正一手擦拭湿漉漉的头发,神色悠闲地从浴室迈出来。 “你……!”她根本没有做好准备,会在这里、在这个时候见到他! 莫秦北依旧闲散地笑着,望向她,问道:“睡得好吗?” 舒艾一愣,心想,好?!好个屁! 又想起自己方才是裸睡,赶紧胡乱扒起地毯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天地良心,她可是什么都没穿,只穿了一条小裤裤!! 莫秦北倒是很配合地避开目光,还顺手将她丢得较远的棉麻衬衣取过来,绕到她背后细心地帮她穿上。 他温热的指腹触到她的后背,舒艾顿时全身发烫。 三两下将自己包好,立刻站得离他远远的,大声质问:“你为什么在这里!明天就要举办婚礼,你不用回家准备?!” 莫秦北瞅着两人之间瞬间多出的大段距离,苦笑不已,“你自己打车走了,我担心,就来这里看看。” 他没说,其实他开车寻了好多地方,去了公司,又去了一趟她的学校,心急如焚…… 舒艾点点头,“那你现在看到了,我没事,你可以走了。刚吵完架,我不想见你。” 按理说,她说得这么直白,莫秦北就算脸皮再厚,也该懂得暂时退避三尺吧!偏偏他莫秦北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应该说,这十年相处下来,莫秦北从来都是以死皮赖脸取胜的! 果然接下来,莫秦北权当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拉开餐桌椅,端上一碟牛肉冷炒面,邀她过来,“陪我吃饭。” 舒艾觉得自己快要被他气疯了! 她跟他吵了一架,她甩手走人,她下达逐客令!她的态度已经那么明显,莫秦北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要她陪他吃饭?! “莫秦北你还要不要脸?你刚骂完我,现在还想我陪你吃饭?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赏颗糖吃吗?” “舒舒!”莫秦北终于放下筷子,偏着头叹气,“我不想跟你吵。” “那你就出去!”她一指门口,恶狠狠地看着他。 莫秦北没有动,望着她良久,有些失落,“明天之后,我不知道还有几回能像现在这样和你一起吃饭……” 他的话让舒艾心里狠狠一揪!再次提醒着她,明天婚礼之后,他就不是她一个人的莫秦北了。 这感觉太难受,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逃掉,自欺欺人地骗自己,逃过这一段,以后就不会疼…… 所以她仍是固执地指着门口,恶狠狠地重复着,“出去!!” 莫秦北站起来,一双本就深沉的眸子如今更加凝重。 她装作看不见他眼中的伤感和无奈,也装作感觉不到心中的痛楚,就那样用目光逼视着他。 “那我走了。”莫秦北深深叹气,临出门前回头看她,“你要好好吃饭。冷面若是太凉,就热一下。牛肉是我早上刚买的,炒得很嫩,不会硌牙。” 随着他那一下关门的声音,舒艾心里憋着的一口气也猛地松懈下来,颓然跌坐在地上。 她好怕自己忍不住当着他的面哭出来,所以死死屏住呼吸,从他起身到出门,这么久,久到肺都疼了,久到她都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呼吸…… 那一声声体贴的叮嘱还在耳畔回响,舒艾却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一回。 没想到才过去半小时,又有人敲响公寓的门…… 舒艾还以为是莫秦北又找什么借口跑了回来,气急败坏地打开门,正准备开骂,却见梁凉探出一张圆圆的脸,手里还捧着一盒热滚滚的披萨。 “你家男人打电话给我,说怕你一个人吃饭寂寞,让我来陪你哦!” 舒艾感到深深的无力。 这个阴魂不散的莫秦北!非要折腾得她死去活来才甘心吗?! 心里忿忿不平,手上还是接过了披萨,放在冷面旁边。 梁凉取笑道:“你跟莫秦北两个,加起来都50多岁了,怎么两人还跟小孩子玩过家家似的!” “谁想跟他玩过家家!是他一直缠着我!”舒艾端起冷面,走向厨房。 她从没想过要跟他玩过家家,这十年来,她都是认真的。是他……没有履行他的承诺。 舒艾把冷面放进微波炉,看着里面加热器一圈圈旋转。 想起莫秦北方才说的话……也许以后他再也没有机会这样陪她吃饭,没有机会亲手给她炒一盘冷面。 可她却那样恶狠狠地把他赶走了…… 一念至此,眼泪止不住,一滴一滴滑下脸颊。 梁凉心疼,走过去将她拥进自己怀里。 两人的感情,梁凉可以说是唯一的一个见证者。见证了舒艾从中学到大学,死心塌地地跟在莫秦北身边,什么都不求。 也许在外人看来,是莫秦北一味地宠着舒艾、护着舒艾,只有梁凉明白,其实不然,是舒艾一直惯着莫秦北、纵容他去做一切他想做的事。 包括这次突然宣布要迎娶刘淑媛。 “别哭了,傻丫头。”梁凉叹气道,可是她也知道这些话是多么无力。 在爱情双方心里,旁人的言语从来作用甚微。 解铃还须系铃人。此刻,莫秦北是舒艾唯一的解药。 舒艾一手狠狠擦着眼泪,一边喃喃道:“……我不想玩了。我去跟莫秦北说,我输了还不行吗?” 008 离婚,娶我! “你哪里输了啊!”梁凉愤愤不平,“莫秦北明明还这么爱着你!是刘淑媛那个婊子,明知道你跟莫秦北在一起的,还从你身边把他抢走!不就仗着自己有个有钱有势的爸爸吗!简直太无耻了!” 当年,舒艾进世恒三个月后,刘淑媛才靠父亲的关系,走后门入职世恒。两个女生年纪相仿,一开始很是投缘,经常一起吃饭、逛街。也是那段时间,舒艾将莫秦北介绍给刘淑媛认识。 虽然舒艾跟莫秦北之间,一直都没有挑明恋爱关系,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哪里知道,刘淑媛竟会背着她主动去勾引莫秦北! 那时候的舒艾,就像所有沉浸在爱情里的傻姑娘一样,根本没有怀疑莫秦北会出轨! 等反应过来时,刘淑媛高高兴兴过来跟她宣布,她要跟莫秦北结婚了…… 微波炉“叮”的一声,打断了舒艾痛苦的回忆。 梁凉帮她把牛肉冷面端出来,刹那间整个屋子香味四溢。 “好香啊!”梁凉由衷赞叹,“你家莫秦北的手艺真好啊!” 舒艾苦笑,“是啊!你就珍惜这顿最后的晚餐吧!以后大概再也吃不到他煮的东西了!” 不过人生再艰难,也犯不着和美食过不去! 舒艾低头尝一口,牛肉香滑可口,不愧是莫秦北的手艺! 梁凉流着口水凑过来,“哇塞!难为莫秦北堂堂一介集团总监,居然屈尊为你这么个丫头片子做饭炒菜!偏偏你还不领情,真是暴殄天物啊太浪费了……” “去去去!”舒艾嫌弃地一巴掌推开她,“要吃你就吃,我没拦着你!少他妈那么多废话!” 算起来,这个公寓,除了她和莫秦北外,只有梁凉知道,还是在舒艾喝醉那天,梁凉送她回来时无意中得知的。 也是在那一天,梁凉见证了一向笑容可亲的莫家大少爷莫秦北,可以为一个女人疯狂到什么程度。 舒艾不过是在得知他要娶刘淑媛时气愤不过,拉着梁凉出去宿醉了一夜,莫秦北为了找到她,几乎一夜之间在暗中将整个广川市翻了过来。 等梁凉将舒艾安全送抵酒店,再一个电话把莫秦北叫来时,后者一双眼睛遍布血丝,紧紧抱着舒艾不肯放手,那模样别提多恐怖了。 梁凉吃饱了饭,话也多起来,指着舒艾下午买回来的婚纱,道:“行啊舒艾!明天你真打算去抢婚啊?” “不行吗?”舒艾一脸笑意明媚,“我穿这套婚纱,比刘淑媛好看多了!” 梁凉顿时一脸讶然,“莫秦北也同意你这样搞?” 舒艾的眸色瞬间冷了下来,半晌,她道:“他不知道……”转念一想,又笑,“我倒是真想知道,明天他看到我穿着婚纱出现时,会是什么反应?” 他还会纵容自己吗? 梁凉苦笑摇摇头,给舒艾泼了一盆冷水,“你小心点,别闹太大了。莫秦北为了重振莫家,可是付出了不少心血的。” 万一明天的婚礼黄了,刘家生气,从世恒撤资,不再扶持莫家……莫秦北重振莫家的希望落空,他一定会很失落。 舒艾摇摇头,无奈道:“……我只是,想闹一闹而已。不管明天他什么反应,我……都不会怪他的。”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 两人相处了这么多年,她舒艾能不了解他吗?她只是咽不下这口气罢了。不闹一闹,的确不是她的风格。 可是莫秦北也知道的,有哪一次她不是把握着尺度来闹腾的?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当然分得清轻重。 不然,岂不是白跟着莫秦北这么多年? 舒艾不知道的是,此刻在刘家的餐桌上,争吵也十分激烈。 * 刘淑媛直接把一盘子的刀叉全部甩在地上。 价格不菲的瓷质餐具,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刘淑媛眼都不眨一下。 她看着满地狼藉,恶狠狠道:“明天就是婚礼!他莫秦北竟然不回家,不陪我吃饭!都7点了,还不见人影!打电话也不接!他一定是去找舒艾了!可恶的贱女人,我迟早要弄死她……” 刘博培在一旁边读着晚报,一边品味餐桌上的佳肴,不紧不慢地劝他的宝贝女儿,“淑媛,你明天就将为人妻子,还这么喜欢闹腾、发小姐脾气,动不动就摔东西,以后莫秦北怎么受得了你……” “他受不了?!”刘淑媛愤恨道:“那他怎么不去娶舒艾!那个臭女人,昨天我竟然没整死她!” “笑话!”刘博培放下报纸,一脸严肃,“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淑媛,昨晚雇佣杀手那件事,以后再也不准提!对谁都不准!” 刘淑媛撇着嘴,“可我就是恨她!我恨她依旧占据着莫秦北的心……” 刘博培冷笑,“想要套牢莫秦北并不难,雇佣杀手这些都是最下三滥的方式,你跟爸爸学着点,根本兵不刃血!” 刘淑媛眼前一亮,顿时坐直,道:“爸,你有办法除掉舒艾?” “唉……除掉舒艾有什么用?”刘博培摇头,眼神凛然,“除掉一个舒艾,莫秦北身边还会出现第二个舒艾。我要教你的这个办法,可以一劳永逸!以后不管出现多少个舒艾,他莫秦北的心都会牢牢留在你这里……至少,会留在刘家!只要刘家不垮,我保你一辈子都是莫秦北最心爱的妻子!” 刘淑媛急道:“那你赶紧教我啊!明天我们就要结婚了!我好怕舒艾过来闹场……” “她敢过来闹场,那是最好!”刘博培再次冷笑,“我就怕她不过来!” 他宠溺地摸摸刘淑媛的头,道:“放心,闺女,明天的事情,我都替你安排好了!你就坐等看戏吧!” * 莫秦北的婚礼定在下午三点举行,本市中心最古老的基督大教堂。 这个教堂素以收费昂贵、年代久远闻名,寻常人家就算支付得起教堂的租赁费用,也请不动教堂里的大牧师。 而如今,莫家虽然已经没落了,但是莫秦北依旧拿出大部分资产,去倾力打造了一个最完美的婚礼。 十色改装的法拉利超跑,车身统一用粉色丝绸编织出繁复花饰。 半开放式的现场,所有桌椅全部来自意大利手工定制,就连一块小小的桌布,都造价不菲。 当天,本市各大知名媒体、企业高层都受邀出席。 舒艾作为刘淑媛的伴娘之一,被安排坐在教堂最前排。 她怎么会不明白刘淑媛的意图!刘淑媛要她在最近距离的地方,亲眼看着她最爱的男人娶了自己。 可是舒艾根本不在乎,因为,她根本不会去给刘淑媛当伴娘! 她今天要当莫秦北的新娘! 当刘淑媛挽着莫秦北在教堂外迎接各路来宾时,舒艾就在新娘休息区里,亲手给自己上妆。 她化的是莫秦北最爱的韩式新娘装,配上跟刘淑媛一模一样的婚纱裙,胸前春光半露,洁白的肌肤中间,挤出一抹深邃的事业线,性感的腰身一手可握,美艳不可方物。 舒艾对着镜子中那性感又精致、如同洋娃娃般的女人,露出一抹妩媚的笑容。 两个小时后,婚礼正式开始。 刘淑媛挽着莫秦北,走过长长的红地毯。 牧师当着所有人的面,诵念结婚誓言。 舒艾提起裙角,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捧花,猫一样轻巧地跃进了大教堂。 原本关闭的教堂大门,她一手推开。 光线从她身后照耀进来,为她娇小的身影,镀上了一层宛如天使般的光圈,那么耀眼。 全场的人都惊呆了! 莫秦北倏然抬头,眼眸深沉地看着她。 这是他最爱的女人,出现在他精心布置的婚礼上,穿着那么美丽的婚纱。 她浑身上下,所有的一切都美艳得让他移不开视线。 莫秦北听到自己再次为舒艾而心动的心跳声。 他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走上去,迎向她,将她紧紧地拥在自己怀里,挽在自己手心…… 可是!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舒艾?!”刘淑媛发出不安的叫声。 她不是没想过,舒艾今天肯定会来闹场。可她万万没想到,舒艾会直接穿着跟她一模一样的婚纱来闹场! 她应该是伴娘!穿着伴娘服! 她刘淑媛才是今天的主角,莫秦北的新娘! 全场嘉宾开始窃窃私语。 舒艾这个名字,他们其中大部分人都不陌生,但凡在世恒工作过一段时间的员工,都大概听说过本公司一个名叫舒艾的年轻女子,和自己公司的大老板走得很近。 只是没有人想到,莫秦北迎娶刘淑媛的婚礼上,她竟然敢穿着婚纱来闹场抢婚! 舒艾对所有人、所有窃窃私语视若无睹。 一双清灵漂亮的眸子,就这么带笑凝视着一个人——莫秦北。 提起裙角,拿好捧花,她像所有新娘该有的模样,缓缓向这个男人走去。 “秦北!你说句话啊!你快阻止她!” 刘淑媛脸色惨白,催促莫秦北站出来维护她。 可是莫秦北却绷紧了身体,双唇微启,欲言又止。 刘淑媛极度不安,指着舒艾,“舒艾你出去!你来这里做什么!” 刘淑媛越是不安,舒艾脸上的笑容越是清丽动人。 “我来做什么?呵。”她轻蔑一笑,“刘淑媛,我今天来,是来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不要说了!”刘淑媛知道她想说什么,心慌起来。 舒艾走到莫秦北身边,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扯住了他胸前的领带。 “舒艾……”莫秦北终于开口了,喉结滚动,声音低而嘶哑,带着深深的克制。 舒艾柔柔绽放一抹让天地都为之失色的笑容,清丽得仿佛天边一抹云彩,仿佛手中一缕沁人心扉的香甜。 “秦北。”她笑道:“你可愿意跟刘淑媛离婚?然后……娶我!” 一语罢,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009 这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人家的结婚现场,她当着新娘的面,直接开口让新郎离婚,娶她?? 就连见多识广的大牧师,一时之间都忘了出言阻止。 莫秦北更是愣住了。 他颤了颤唇,鼻翼间传来舒艾那熟悉的体香,竟然惹得他眼睛微酸。 “你说什么!” 不等莫秦北说话,一旁的刘淑媛气得将舒艾推开,边哭边骂,“他是我丈夫,他要娶的人是我!你这个小三!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谁是小三?”舒艾眉眼一凛,“我跟了他十年,你呢?你只不过认识他三个月。你自己算算,到底谁是小三!” 刘淑媛一时语噎,气极,“你……你!” 舒艾步步逼近,“刘淑媛,你抢了我的男人,你才是不要脸的小三!他为什么娶你?你心里清楚。他今天为了什么而娶你,将来,他也必将会为此把你抛弃!” 一席话下来,在座的人都明白了。这刘淑媛果然是用了些手段把莫秦北抢到手的。刘淑媛才是小三。 宾客中有不少是舒艾的好友,其中梁凉带了个头离席而去,其他人也纷纷起身往外走。 每离开一个,都在狠狠打刘淑媛的脸! 刘淑媛气急败坏,“都不许走!都给我回来!” 没有人理她。 她又转向舒艾,“舒艾你疯了!你为什么要在我的婚礼上说这种话!” 刘淑媛边骂边哭,挽紧了莫秦北的手,死死的,生怕舒艾从她手里夺去。 她催促莫秦北,眼中带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你说话啊!秦北,你快说话,我好害怕……” 莫秦北却铁青着脸,不发一言。 这一刻,刘淑媛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孤立无援。 她的新婚丈夫不帮她。 “保安!快赶她出去!她疯了!疯了!” 刘淑媛忍着泪,声音颤抖,在自己的婚礼上被当众辱骂,她受不了这样的屈辱。 刘淑媛无助的哭泣和她刺耳的叫声,终于让莫秦北回神,他再次开口,低声呵责,“舒艾,别闹。” “我没闹!”舒艾去拽他的手。 一旁的刘淑媛哪里肯放,一巴掌打过来,“啪”的一下脆响,将舒艾的手狠狠打落开。 舒艾吃疼地蹙眉。 莫秦北烦躁起来,“舒艾,这里不是你闹腾的地方!” “闹腾?”舒艾冷笑,“莫秦北,你从前不是没见过我闹腾起来是什么样子!我今天还没动手打她呢!” “舒艾!”莫秦北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适可而止吧!” 他刚才不发一言,就是不舍得再伤舒艾的心。想让她见好就收,没想到,她这一次却仿佛铁了心的要跟刘淑媛掐个你死我活。 可是他今天必须娶刘淑媛,必须得到刘家的扶持。这个婚,他非结不可! “行!”舒艾语气强横起来,冷哼一声,道:“其实我今天来,也不是为了嫁给你。我想嫁的那个人,是十年前的莫秦北。只可惜,从今天开始……他在我心里就是个死人了。” “你!你说什么!”刘淑媛脸色大变。 新婚之日,自己的丈夫被人诅咒成了死人,她实在受不了舒艾这张嘴。 舒艾却视若无睹,转向莫秦北,淡然续道:“我曾经说过,你要追逐更广阔的天地,去谋取这世界上大部分人挣破头都抢不来的财富权势……我都不会阻拦,我也不会成为你人生路上的绊脚石。我能做的……就是彻底把你忘掉。” 她低笑凑过去,望一眼莫秦北和刘淑媛挽在一起的手,眼底闪过一抹讥诮,“逼宫抢婚这种事,我还不屑于去做呢!祝你们……新婚快乐。” 莫秦北的双眸中升起一片浓浓的阴霾。 “小姐!请马上跟我们出去!不然我们就报警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一左一右两个身穿制服的男人,走上前来粗暴地拉扯舒艾。 舒艾甩开两个保安的手,“你们两个大男人当众欺负一个小女生,还要不要脸!老娘还没动手呢,你们五大三粗的糙老爷们还先动起手来了?!” 保安听了这话,面子上挂不住,再不敢去拉扯她。 舒艾旋即矜傲地抬头挺胸,深深看向莫秦北,“我跟了你十年,你说不要就不要。我倒想看看,如果哪一天刘家垮了,你和刘淑媛还能坚持多久?你对着她说我爱你时,心里到底会不会愧疚!” 她说罢,心中又痛又畅快。 她给了他机会的。如果方才,她问他愿不愿意时,哪怕他只是点点头……可他却对她说,适可而止。 是他……选择了不爱。 莫秦北身心皆是冰凉,面色越发难看。 他甚至觉得一切都那么荒唐!这个婚礼,挽着手臂的新娘,还有他方才迫不得已说出的每一句话…… 他正想开口再说点什么,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场婚礼还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啊!” 舒艾和莫秦北皆是愣了一愣。 高大的男子,身上一袭笔挺的黑色西服,迈着修长的腿,缓缓走进这个暗涌波动的结婚礼堂。 清冷的眸子,锋芒毕露的眉眼,深邃如刀刻的五官,萦绕全身散发而出的森冷的气场。 迈进教堂的瞬间,就仿佛带入了一股低气压。 他每走一步,教堂里窃窃私语的声音就越低,直到最后几不可闻,全场静默,带着或恐惧、或惊讶的神色,仰望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教堂里,人人神色各异。 莫秦北一双眉,缓缓蹙了起来。 刘淑媛直接愣住了,她扭头看向刘博培。 刘博培一脸思疑不定。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个男人会亲自来……这跟他昨天设下的局,有些不一样。 “别来无恙。”陌生男子冲着莫秦北,清冷一笑。 说是笑,那笑容弧度在他脸上停留的时间并不长,没有任何温度。 “我不过去国外躲了一段时间,莫家就破产了?还沦落到要靠娶女人来重振家势?” 他的目光从舒艾身上一闪而过。 莫秦北冷道:“请你出去!” “别急着赶我走啊……”男子依旧不冷不热地笑,“我是来给你送新婚礼物的。” 他一挥手,身后几名正装革履的男子鱼贯而入,其中一人,手里捧着一叠文件。 最上面的那份文件封面,清清楚楚印了三个字:起诉书。 莫秦北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权宇集团公司于今日正式起诉世恒集团。世恒假冒权宇的旗号,于海外非法集资盈利共三亿五千余元,直接造成权宇集团近百亿元的经济损失……” “好了,别念了。人家今天新婚了,留点面子。”男子边笑,边将那叠文件捧起来,郑重交到莫秦北手里,“回去自己看吧!祝你新婚快乐!” 经过舒艾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眼神微眯,俯身凑到舒艾面前,缓缓勾起一抹与方才极为不同的笑容,这个笑容有温度,有感情…… “这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他边笑着,俯身凑近舒艾。 这么近的距离,可以轻易看见她一双眸子里隐忍的悲痛。 然而她却倔强的忍住了,没有流露出来。反而用张狂蛮横的冷笑,笨拙地掩饰着。 这副模样,反而更惹人怜爱。 “我送你?”他自然而然地将舒艾的小手牵起,放进自己臂弯。 舒艾没有拒绝。此刻她只想有个人,带她逃离这一切,随便哪个人都好! 权仕衡便顺势搂住了她的腰。 两人相依偎着,缓缓步出教堂。 “哦,对了!”来到教堂门口,舒艾突然想到什么,一回头,淡淡道:“莫秦北,我们两清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瞬间将莫秦北打入地狱,面如死灰。 什么叫两清了?十年的爱情账,是她这么几个字可以清算的吗! 他真想冲上去把那个男人的手扯开,把他的舒艾夺回来! 可是他偏偏什么都不能做…… 舒艾……莫秦北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就像用刀子在割自己的心。 然而舒艾却再也没有回头。 她挽着男人的手,翩然离去。 * 权仕衡带着舒艾刚走出教堂,舒艾就将他甩开—— “戏演完了!你可以走了!” 变脸堪比翻书。 权仕衡顿时失笑,“行啊,过河拆桥,利用完了,一脚踢开,真够绝情的!” 舒艾抬起头,方才伪装出来的嬉笑亲密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疏远。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诬陷莫秦北?世恒根本没有做你说的那些非法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起诉他?” 曾经,这个男人救过她一次,就在方才,还为她解了围,将她带出那个让她伤心难过的结婚教堂。 可是舒艾根本不感激,她甚至有些惧怕这个神秘莫测的男人,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想要什么! “莫家已经变成这样了,世恒也在短短一年时间,缩小了近80%的规模。莫家不过是在苟延残喘,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它?” “啧!真是不领情的小野猫!”权仕衡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弧,“莫秦北这样对你,你还帮着他?我三次为你解围,你还骂我?” “我不管你帮我是什么意图!”舒艾恨道:“只要你对莫秦北不利!我就绝不会原谅你!” “不原谅我?”权仕衡摇摇头,“不原谅我又能怎样?你和莫秦北,即便加上刘家的势力,也不足以跟我抗衡。” 他俯身凑过去,眼角带着一丝戏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权宇集团的总裁,权仕衡。” 他仗着身高,顺势摸了摸舒艾的头,丢下一句,“记住我的名字!我等着你以后来找我。” 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开,坐上他的迈巴赫。 一如第一次见面那样,行云流水地发动车子,反转反向盘,甩出一个嚣张的弧线,加速离去。 010 莫秦北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舒艾孤零零地站在阳光下。 周围是莫秦北和刘淑媛婚礼的喜庆现场。 眼前,是一个叫权仕衡的嚣张的男人,和他发动车速离去时,留下的一缕烟尘。 有这么一瞬间,舒艾觉得自己是那么地孤独。 她护着的人,不护她,不爱她。 她这么固执地坚持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舒艾!”一声紧张的呼唤,唤回了她的思绪。 舒艾抬头,看见一脸疲惫的莫秦北出现在自己面前,手里提着一双轻便的跑鞋。 “把鞋换了。”莫秦北很自然地蹲下去,捧起她的脚,动作温柔地替她把鞋换上。 舒艾鼻子发酸,心里憋气。 “刚扭到脚了吗?还疼吗?”莫秦北满脸都是关怀。 舒艾顺势一脚就踢了过去—— 莫秦北躲开,一手却扶住了她,“舒艾,别再闹了!小心又伤到脚!” “莫秦北!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她一张小脸,满是凶狠神色,心里肺里胸腔里塞满了对这眼前这个男人的怨气,无处发泄!一旦开闸,就机关枪上膛似的,开始了连珠炮轰—— “你不陪你的新娘,来这里做什么!来看我笑话吗!怕我这个情妇跟别的男人跑了、给你戴绿帽是吗!我可告诉你!给我一颗糖再打我一巴掌,这种游戏我已经玩腻了!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老娘要吊死在你这棵树上,你想爱我的时候,我呼之则来,你要跟你的美娇妻甜蜜恩爱时,就把我挥之则去……莫秦北,我就这么贱吗?!” “舒艾!我担心你!” 莫秦北猛地将她扯进自己怀抱。 舒艾鼻子更酸了,眼眶中泪眼迷蒙。 可是她不能哭。她讨厌自己在这个时候哭出来。 她应该是个倔强骄傲的小公主,而不是那个所谓的被情人抛弃的弃妇小三! 就是她和莫秦北要分手,那也应该是她甩莫秦北,而不是莫秦北抛弃他! 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方才那个男人……”莫秦北叹口气,幽深道:“是权宇集团的总裁,权仕衡。你跟他……” “你管不着!”舒艾一句话飞快地怼回去! 莫秦北看着她的眼睛,神色流转。 半晌,又是一声叹气,“方才你确实闹得太过分了!你明知道我非娶她不可,你又何必……” 自讨苦吃。 莫秦北想了想,没有说出这个词。 “我送你回家。脚还能走吗?我背着你?” 舒艾冷哼一声,“老娘死不了!”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脚虽然疼,可她不愿意让莫秦北背着自己。 她甚至根本不想被莫秦北碰一下! 她低头又瞧见莫秦北胸前还戴着新郎官的胸花。 舒艾觉得刺眼得很,伸手一下子把它扯了! 胸针在莫秦北昂贵的西服上划出一道口子——这套价格不菲的西服,眼见是废了。 莫秦北摇头苦笑,也由着她的性子去胡闹,一套西服跟她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她在他心里,始终是珍贵的。 “今晚好好睡一觉。”他牵起她的手,小心翼翼扶着她的腰,往车库走。 舒艾在心里骂道,睡个屁的觉!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她能睡着才怪呢! 莫秦北亲自将她送回了舍。 舒艾不问他以什么理由抛下婚礼一众宾客,也不问他自己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小三、情妇还是真爱? 她只是默默地坐在副驾驶,眼睛盯着车前那一叠起诉书。 莫秦北还没来得及看。 “别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权宇想凭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搞垮我,没那么容易!” 舒艾知道他只是安慰自己。 到了宿舍,她下车。他赶回去哄他的新娘。 学校正好下课,舒艾站在人来人往的宿舍楼下,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她在问自己,既然莫秦北已经选择了刘淑媛,那她还要继续跟莫秦北纠缠不清、当他的小三吗?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 这一夜,几人具是无眠。 莫秦北在和刘淑媛新婚的公寓里,埋首书桌前,翻阅起诉书,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另一间房里,刘淑媛在给刘博培打电话:“爸!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啊!气死我了!权仕衡为什么会来?!他来就来吧!可他干嘛要添乱啊!本来我们都计划得好好地,让律师当众把起诉书念完,他为什么不让律师把起诉书的内容念出来!” 刘淑媛越说越气。 她原以为,爸爸跟权宇集团已经串通好了,一份起诉书,不仅要彻底搞垮莫秦北,还要挑拨莫秦北跟舒艾的关系,说不定,还能让舒艾身败名裂! 起诉书里白纸黑字的内容早就写好了! 可是权仕衡的突然出现,却将他们设好的局统统打乱。 “权仕衡不是早就不管国内的生意了吗?他怎么又回来了?” 刘淑媛满脸疑惑。 从前传闻,权宇集团总裁权仕衡神秘莫测,除了国外几百亿上千亿的生意合作,他基本上对什么都不关心,对女人也不关心,简直就是个禁欲的和尚! 可是这一次,他刚回国,竟然就在他们的婚礼上现身,不仅现身,还出面帮了一把舒艾这个名不见经传、毫无身份地位的女人?! 难道……就因为上次在摩天轮,他救了舒艾一次,就喜欢上舒艾了? 不然呢?刘淑媛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会让一个对什么都不敢兴趣的男人,突然对一个女人起了关心的念头! 计划落空,刘淑媛很不甘心,对着电话嗔道:“爸!你也看到了,舒艾这个贱女人,今天是怎么羞辱我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莫秦北娶我另有其因!还诅咒我跟莫秦北迟早有一天会分开!!她简直疯了!!爸,你一定要帮我狠狠报复回去!!不然我实在不甘心!” 被啪啪啪打脸,还眼睁睁看着舒艾挽着权仕衡笑意盈盈地离去,她如何甘心! 刘博培安抚道:“急什么!起诉书不是还在莫秦北那儿吗!只要莫秦北看到了,自然就会怀疑到舒艾头上。到时候不用我们说什么,莫秦北自己就会去找舒艾翻脸!你今晚再去他耳边扇扇风……” 刘淑媛挂了电话,回到房间,看到莫秦北果然在书桌前翻阅起诉书,脸色也很不好。 她放下心来,试探地问道:“在看起诉书吗?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上面写了什么对世恒很不利的事情?” 莫秦北闻言,把起诉书放下,捏着眉心,道:“没什么,不用担心。” 刘淑媛吃了个闭门羹,心情不虞。 莫秦北脱下睡袍,把刘淑媛抱上床,“我们睡吧!” 伸手就去把刘淑媛的外衣给解了,同时一个吻深深印下去—— 刘淑媛刚想装出娇羞的模样,狠绝的力量就铺天盖地而来。 “唔——!轻点……” 莫秦北一言不发,将她狠狠压在身下,疯狂地动起来,想发泄一眼。 这不是两人的第一次。但莫秦北动作这么粗暴,还是第一次。 刘淑媛只道他是因为权宇的起诉而心烦,却不知道,此刻莫秦北满脑子想的都是舒艾。 * 舒艾在床上辗转难眠,梁凉也陪着她愁眉苦脸。 “我要辞职了。”舒艾道。 梁凉点头,“辞职也好。毕竟世恒已经是刘家控股的企业了,你今天这么一闹,刘淑媛肯定不会放过你。” 舒艾又道:“辞职后,我就跟莫秦北分手。” 梁凉一下子坐起来,吃惊道:“你要离开莫秦北?特么你来真的啊?!” 舒艾抱紧手里的枕头,闷声道:“我不想给他当情妇。” 她再怎么坏,还是爱惜自己的。 小三、情妇这些标签,她从来没想过要往自己身上贴! 梁凉一脸不相信,“你那么爱莫秦北,爱了他十年,怎么可能说分手就分手!我信你才怪!赶紧睡觉!一觉睡醒,明天你又是那个屁颠屁颠追着莫秦北的小女人了!” 舒艾应了一声“好”,心里却暗流翻涌。 曾经的她,留给别人的印象就是一个屁颠屁颠追着莫秦北的小女人吗? 真可笑! * 第二天,舒艾依旧准时回到世恒上班,手里捧着辞职书,直径走进莫秦北的办公室。 “我要辞职。” 她一向说到做到。 莫秦北愣了愣,“什么?” “我要走了。”舒艾漠然道,“就像我昨天说的,我们两清了。” 莫秦北狠狠蹙紧了一双眉,挥手将一叠文件甩在她桌面,“两清?!那这是什么!” 文件的边边角角已经起卷,可想而知短短的一天时间,这份文件被莫秦北翻阅了多少次,他翻阅文件时的心情,又是多么的动荡不安。 而文件上熟悉的三个字,也让舒艾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起诉书。 莫秦北冷冷道:“你跟权仕衡的事,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 “我能跟权仕衡有什么事!”舒艾皱眉,心里直忍不住想开骂,“再说了,就算我跟权仕衡有什么,那又怎样!你找到了你的真命女神,结了婚,把老娘我一脚踹开,还不许老娘我也出去找个男人嫁了?” 莫秦北又恨又气,猛地一下将她扯进怀里,语气很差,“舒艾!你从前惹事我可以不管!你闹腾你任性我都可以随你、纵容你,但是这一次!这次你是什么意思?!联手权宇集团,想跟他们一起来整垮我?!” 011 狠怼刘淑媛 舒艾终于觉得事情闹大了,低头快速翻阅起诉书,找到上面一句话: 权宇集团总裁通过密切接触莫秦北身边最亲密的人,已获取了世恒近几年公司内部的重要机密信息…… 心里骂了一声:草! 刘淑媛成了莫秦北的太太,虽然可以称得上是“秦北身边最亲密的人”。但是没有人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泄露自己家的机密,自己起诉自己吧? 这不是摆明了是在说她舒艾吗?! 这肯定是刘家设的局! 昨天的婚礼上,她只顾着自己的私人恩怨,却没想到刘博培给她下了一个更大的圈套。 联合权宇起诉世恒,还声称是从她舒艾这边走漏的风声…… 不仅让莫秦北对她起了怀疑、离间了她跟莫秦北的关系,还将世恒推入更加万劫不复的陷阱。 如此一来,陷入危机的莫秦北,更加不得不依附刘家的势力! 只要莫秦北一日还需要刘家扶持,他就绝不可能做出对刘博培或者刘淑媛不利的事。 刘博培好狠的一招棋啊! 舒艾冷笑着把文件丢回去,反问莫秦北,“你信?” 莫秦北眼眸幽深,“我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听听这语气,还真是冷酷无情呢! 昨晚帮她穿鞋子、送她回家的那个男人,是被鬼附身了吧! 如今这个样子,才是莫秦北该有的模样! 不管是谁,一旦危及到他莫家的产业生意,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保家族产业,将对方手起刀落斩于马下!宁愿错杀,绝不放过!即便那个人……是她舒艾。 十年相处,舒艾实在太了解这个男人了。 她笑了笑,道:“好。”眼睛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如果我说,这可能是刘博培为你和我设下的局……你信吗?” “你觉得我会信吗!”莫秦北一脸烦躁,“我如今是他的女婿,世恒也就成了他们刘家的产业!他不去扶持世恒,难道还要联合世恒的对手权宇一起来打压世恒?舒艾,你还是太年轻,太意气用事了!” 他叹口气,“我知道我跟刘淑媛结婚,你心里很难受。但是你怎么能把感情上的怨气,发泄在世恒,发泄在我苦心经营的事业上!!你明知道世恒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舒艾。”莫秦北神色失望,“这些年来,我对你的好,难道还不足以抵消这一次我跟刘淑媛结婚所带来的恨吗?以至于你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报复我?” 恨吗?舒艾低头问自己。 是挺恨的。 恨他嘴上说着爱和关心,心里却始终没有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恨他为事业发展而娶了刘淑艳,却还自私地想要得到她的原谅和理解。 恨他仅凭一面之词,就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无辜的她身上。这做法……和从前的世恒简直一模一样! “莫秦北。”舒艾抬起头,“你还记得十八年前,世恒走私的那个案子吗?” 莫秦北浑身一僵。 “那起走私案根本与我爸爸无关,可是他却被世恒抓来当替罪羊,巨额走私,这么大的罪名,就这么扣在无辜的他身上。爸爸服刑三个月后,我被妈妈送去孤儿院,紧接着,爸妈双双自杀……世恒害我家破人亡。莫秦北,难道你不是出于愧疚才到那间孤儿院探望我吗?难道你不是出于愧疚,这些年才对我好吗?” 这些往事,她已经很久没有提起了。 莫秦北还以为她根本不记得。 可是他却记得很清楚。 那时候她年纪尚小,三四岁,怯怯地躲在孤儿院一大群小朋友后面,眼睛贪婪地看着他手里的红色小书包,却不敢开口跟他要。 那时候的他也不过十几岁,跟着父亲去孤儿院做慈善活动,一眼便深深记住了这个小女孩。 此后,他几乎每月都会抽空去看她。 哪里知道,一眨眼,小女孩就长大了。 再一转眼,他发现自己已深深爱上了她。 至于世恒诬陷她父亲,导致她父母双双自杀的事情,他也是后来才从自己父亲口中得知。 但是他对她的好,绝对没有掺杂丝毫其他的念头! 舒艾说的这番话,让莫秦北心中更加失望。 “你以为我是出于愧疚?你以为,我为你做了这么多,纵容你,惯着你,宠着你,是出于愧疚?”莫秦北凛然道:“舒艾,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再回去好好想想!今天这个离职申请,我是不会通过的!” 莫秦北说完,脸色难看地离开了办公室,丢下舒艾一个人。 两人怎么会走到这般田地,曾经的甜蜜就像是泡沫一样,拨开上面的泡沫后,发现这杯爱情的酒原来是苦的。 现在莫秦北不想喝了,要倒掉。 她呢?她现在只想把这杯酒泼在刘淑媛脸上! 巧的是,刘淑媛今天居然来上班了! 就坐在莫秦北办公室外不远的地方。莫秦北在办公室里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刘淑媛……可是要知道,昨天前,那个位置还是她舒艾的! 就连她的文件、水杯和文具所有东西都还摆在原处! 鸠占鹊巢,这速度还真够快的! 这口气,舒艾可一点也不想忍! 舒艾笑吟吟地走过去,一句话没说,手里一杯热辣的开水直接往刘淑媛身上泼过去—— “啊啊啊!!” 刘淑媛惨叫着站起来,开水瞬间把她的一张脸烫得通红。 “舒艾?!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次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可不是装的。这杯烧开不久的水,至少也有6、70度,足以把人烫伤。 “你还问我为什么?呵!”舒艾轻飘飘道:“这一杯水,是偿还你昨天给我的那一巴掌!还有,顺便祝贺你终于坐上了你梦寐以求的位置!” 她意味深长地冷冷扫一眼刘淑媛的办公卡位。办公卡位上的名牌已经换成了刘淑媛,她原来的市场部实习生牌子不知所踪。 什么叫人走茶凉?她还没走呢!连工牌都给她撤掉了! 今天来主动请辞,她还真是做对了!要不然,今天她来这就是被炒鱿鱼的命运。 舒艾此刻心里只想着想:可惜这水还没烧开,还不够烫。 刘淑媛捂着被烫红的脸,神色痛苦又无辜,“舒艾!不是这样的,你错怪我了!我没有想要抢你的位置,你现在已经是市场部专责,不再是实习生,莫秦北就把你的位置调换到走廊那一边去了……” 她伸手远远一指。 那个位置,距离莫秦北的办公室可真够远的啊! 他为了撇清关系,让公司的人不要再误会他和她的关系,真是下足了功夫!居然狠心把她移到那么远的地方。 舒艾嗤笑着收回目光,道:“你以为我说的是办公卡位?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么一个小小市场专责的位置?刘淑媛,我说的是什么位置,昨天在婚礼上,你听的还不够明白吗?!” 刘淑媛当即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舒艾……我从没想过要跟你抢莫秦北!后来我知道了你们的事,一直想跟你道歉……可是你、你却把我们精心准备的婚礼给毁了,舒艾,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闺蜜……” 呸!她居然还有脸在这里装可怜! “刘淑媛!我以前也被你这副傻傻的模样给骗了!不仅把自己的男人拱手送给你了,还差点把自己的小命也搭上去!” 刘淑媛眼神一凛。 显然知道舒艾在说那晚摩天轮枪击的事。 舒艾冷笑逼近,“刘淑媛,你是不是以为,我的命就这么不值钱!你是不是以为,你和你那该死的父亲联手权宇设下的局,就能把我跟莫秦北十年的感情给毁掉?!我曾经也把你当成闺蜜,你却抢我男人,如今还想毁我名声!你还要不要脸……” “舒艾你干什么!” 身后猛地一个力道,把舒艾往后扯——舒艾猝不及防,差点撞上桌角! 一抬头,就看见莫秦北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来。 他脱下外套罩在刘淑媛身上,紧紧护着,旋即目光愤怒地看向舒艾,低吼道:“你有什么怨气冲着我来!是我抛弃了你,是我选择了淑媛当我的妻子,你要是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你来拿水泼我、拿刀捅我!淑媛是无辜的,她甚至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你怎么能狠心伤害她!” 舒艾愣住了。 淑媛是无辜的……那她呢?他怎么能狠心……伤害她? 印象中,莫秦北还从没这么当众骂过她。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 心刹那间凉透。冰凉得像刀子一样,扎心! “行!那我走!” 舒艾负气地将早就准备好的辞职书,一把甩在莫秦北脸上。 纸业纷飞而下,莫秦北抓在手里,看清了上面的字,脸色又是狠狠一沉。 他什么时候准许她辞职离开了! “舒艾!”他恼怒抬头,然而舒艾却已甩着马尾,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嚣张的背影,就跟她这个人给别人的感觉是一样的。惹不得,脾气火爆得一点就燃烧! 莫秦北深深叹气,转身看向刘淑媛半边烫红的脸,轻声道:“没事吧?” 刘淑媛委屈地扑进他怀里,压抑着哭声,“对不起,秦北……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没想到……”莫秦北无意识地重复了一次她的话。 那深藏在眼眸里的情绪,却说不清是疑问,还是嘲笑。 “秦北?”刘淑媛微愣,诧异地看着他脸上凉薄的情绪。 他虽然抱着她,却没有丝毫想要安慰关心她的神色,就只是……冷冷地抱着她而已。 刘淑媛掩饰着心中的失落,反而更紧地环抱住了他。好像这样,才能感觉到他那颗跳动在胸腔里的心,还是带着温度的。 012 孤儿院出事 舒艾没有回宿舍。她知道莫秦北一定会去学校找她。 这个时候,她实在不想见他。 不!她以后、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他! 一个婊子,居然能把他骗得晕头转向!十年的感情,居然比不上一个刘淑媛! 这样的男人……去死吧! 她在中途下了车,回了孤儿院。 此刻,身心疲惫的她只想见一个人。也许只有这个人,还能给她想要的温暖。 她自四岁起被莫家收养,十四岁搬进莫秦北的公寓。到如今,已经有十年没有回过孤儿院。 一年前,政府在新区新建了一座更加现代化的孤儿院。这所旧的孤儿院就渐渐被人遗忘。 如今除了还有五六个不肯去新区的孤儿外,就只剩下一个老院长。 这个老院长不是别人,正是莫秦北的父亲。莫浔。 自从莫家家道中落,他将世恒公司的管理权移交给莫秦北后,就一直居住在孤儿院,从未离开。 舒艾知道,他对当年世恒导致她父母惨死的事,还心怀愧疚。只能靠在孤儿院抚养孤儿来换取心灵的安慰。 “莫叔!”舒艾在后院找到正在种番茄的莫浔。 一年四季,后院的蔬菜若是丰收,就卖个好价钱,剩余的就拿去给孩子当饭菜。 这些都是孤儿院的生活来源。 莫浔见到她很开心,孤儿院生活冷情,和他以往雷厉风行的商场生活不一样,能有个人陪他唠嗑半天,他就心满意足。 舒艾把路上买的水果零食拿进厨房。 莫浔连连摆手,“以后不要买这么多,后院都有,自家种的,比外面买的好吃!” “老三老四他们没吃过这个,叫火龙果,上次缠着我要买,心里还惦记着呢!今天路过看到有摊贩在卖,就买了两斤。不多。” 舒艾熟门熟路,去孤儿院挨个敲各个孩子的门。 从前孤儿院人多,几个孩子挤一张床上睡。 如今大部分孩子都搬去新孤儿院了,空床多,两三张拼起来成了一张1米8的大床,孩子一个人睡。爱怎么翻身怎么翻身。 此刻大家都还在午休,一听说舒艾姐姐来了,都欢呼着跑出来。 冷情的孤儿院瞬间又溢满了笑声。 舒艾便和莫浔一人拿一把凳子,蹲在院前看孩子们边吃边玩。 “你今天不用上班,来这旮旯角看我这老头?是不是秦北又欺负你了?”莫浔嘴上这么说,脸上依旧乐呵呵的,“小两口过日子,就是闹腾。年轻就是好啊!” 舒艾的心情一下子黯淡了。 莫浔察言观色,“还真吵架了?以往你跟秦北吵架,就喜欢来找我诉苦。你给我说说,他又怎么欺负你了!老子回去教训他!” 舒艾笑了,摇摇头,怕莫浔担心,只好道:“莫叔,没有,我们挺好的。” 莫浔又道:“听说最近世恒很动荡啊,还说什么股份要重组?” 虽然他早已不在那个圈子里,但还是有几个熟悉的老朋友在,偶尔给他透露消息。 舒艾想到那份起诉书,内心又翻涌不安。 “秦北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大动作?”莫浔见她不说话,眉头皱起来。 舒艾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一开口,却把心里一直想着的事说了出来,“他……秦北结婚了。” “什么!”莫浔一下子坐起来,“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那小子跟你求婚了,你答应了?!” 他还一心以为自己儿子要娶的人肯定是舒艾。 毕竟这两口子在一起十年了,他都看在眼里。 舒艾眼睛微酸,撇开头去,“……不是我。是刘淑媛。” “刘淑媛?”莫浔讶然,“广川刘家刘博培的千金?那个处处挤兑世恒的奸商老刘?!秦北他竟然、他怎么敢!!” 他一下子气上心头,手去捂心脏,神色痛苦。 “莫叔你怎么了!”舒艾慌了! 她真后悔,刚才就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他! “我去给你拿药!”舒艾站起来,她知道莫浔这几年一直服用降血压的药,偶尔也会吃一两粒救心丸。 药拿来时,莫浔却倒头躺在地上,一声不吭。 “莫叔!!” 舒艾吓得一盘子药和水全倒在地上—— 她叫来救护车,孤儿院的孩子全围上来,泪眼汪汪地问院长怎么了? 在孤儿院,莫浔就是这些孩子们的天。 此刻,他们感觉天要塌了。 “院长没事,就是中暑了。”舒艾克制着心头的慌乱,安慰他们,“一会儿我和院长就回来!我保证!” 莫浔挣扎着抚了抚最大的孩子的头,却说不出话来。 送医院路上,舒艾又掏出手机,打给莫秦北。 莫秦北沉声道:“我马上去医院!” * 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着她的肺部。舒艾靠在急救室门边,拿着莫叔的药,手还在抖。 方才,急救室的医生出来过一次,说莫浔是受了刺激,引发脑血栓,幸好送医及时,保住了一条命,目前还在观察,看要不要做脑部手术,而且未来会有瘫痪的风险。 莫秦北铁青着脸,好几次忍不住伸手去拿烟,想起是在医院,又放回去。 他只有在极度烦躁时,才会想抽烟。 舒艾知道自己闯祸了,不敢发出声音,陪在他身边静静地站着。 两人的脸色都不好。 舒艾想了想,首先道歉,“是我不好,我不该跟莫叔说这些……”可是,她当时心里实在太难受了,只是想找一个知情人诉诉苦而已。 莫秦北冷哼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语气陌生又疏冷。 舒艾又想起从前,不管自己闯了多大的祸,莫秦北从来都不舍得骂她。 她逃课,从学校后面的墙摔了下来,校长把莫秦北请到医院,还没来得及开口教训几句,莫秦北冲到她病床前,神色焦急,率先发难,责怪学校没有看护好学生。 第二天,这位校长就被迫辞职,而她直接转学去了另一所省重点。 十年来,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莫秦北不遗余力地保护她。以至于,当她真的做错事时,都理所当然地以为,她肯定会得到莫秦北的原谅。 可是现在……她感觉到,莫秦北变了。对她失去了以往的耐心。 “我不是故意的。”舒艾心底有气,“你娶刘淑媛,这么大件事,莫叔有权知道!” “那也不能选在这个时候告诉他!我爸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莫秦北低吼起来,盖过了舒艾的声音。 舒艾愣住了。 莫秦北语气仍旧凶狠,“我说了,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别他妈去搞其他人!在我和淑媛的婚礼上闹也就算了,串联权宇诬陷世恒,我也没再追究。可是你!说得难听,真是死性不改!今日在公司泼了淑媛一身水,而今还跑来我爸这里煽风点火,直接把他老人家气得进了医院!我告诉你舒艾,你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做事前能不能再三考虑一下后果!我不可能一辈子跟在你后面帮你收拾烂摊子!今天我爸他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眸色沉冷,“你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一叠声的咆哮与痛骂,让舒艾脑袋嗡响,呆呆地看着莫秦北,觉得他越发陌生。 她想像以往一样回骂过去,却发现自己是那么无力。 原来在他眼中,她的一切都做错了,惹他厌恶了。 难怪他对自己失去了耐心。 “我在你眼中,就那么差劲吗?”舒艾苦笑摇头,“莫秦北,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坏女人?” 爱闹腾,做事不顾后果,爱计较,还不择手段…… 莫秦北目光冰冷地看着她,丢下最后一句话,“舒艾,就算你去求我爸,就算我爸还帮着你……我们之间也不可能了。” 他竟然以为,她去找莫叔,是求莫叔帮她,是利用莫叔父亲的身份去压迫他跟刘淑媛分开…… 他怎么能那么想!他一点都不了解她! 那一根绷紧的心弦,刹那间断裂了。 心里的钝痛,还有恨……宛如洪水,排山倒海而来! “莫秦北!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把十年的青春白白浪费在你身上!” 舒艾又痛又气,将药狠狠砸在长椅上,转身离去。 * 权宅。已是半夜了,权仕衡才刚应酬回来,满脸疲惫,一身酒味。 今天八小时内连续谈了两个项目。上午,九个人围着他轮流灌酒。他硬是把对方一桌人喝趴下。下午不喝了,直接放狠话,权家大少爷没有弄不死的人,这项目要是不打算合作,那就等着像世恒一样被活生生搞死!项目合同几乎是秒签…… 等终于结束了公司的任务,他开车回家,却发现家里有人在等他。 权仕衡站在玄关处,没有换鞋,望着屋里的人狠狠皱了皱眉。 “仕衡!你终于回来了!我跟阿姨都等你半天了!”叶百合见他回来,笑容明媚,当即走过来替他取了拖鞋,伸手就要去帮他换上。 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叶百合今天穿的是一件低胸大v领的套装,这么一弯腰,胸前那一抹深邃顿时春光乍泄。 权仕衡不动声色地避开目光,从她手里取过拖鞋,自己换上。 013 吻了我就给你酒喝 叶百合脸色一僵,旋即又乖巧地笑着站在一边,仿佛一位等候丈夫归家的妻子,娴静又体贴。 她长相俏丽,又是混血,五官精致如同洋娃娃,很是讨异性喜欢,一直是权家老太太钦定的儿媳妇。 无奈权仕衡始终对她不冷不热。 叶百合并不气馁,她知道,想要抓住权仕衡这种男人的心,光凭美丽的外表是不够的,还要有手段,要等候时机。 所以这一年,她乖巧地演绎着未婚妻的角色,并不着急。 权仕衡直接无视了叶百合的存在,转向苏明梅,“妈,你怎么从美国回来了,不是说还要再呆几个月吗?” 苏明梅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旗袍,身姿曼妙,岁月在她脸上几乎看不出痕迹。 此刻面对儿子,却是满脸怒容,“还好意思说!你这个不孝子!我和你爸在美国,都催了你几次了,让你赶紧跟百合结婚,趁着年轻,生几个大胖孙子,我和你爸帮你抚养,将来继承家业……” 权仕衡满脸烦躁,“这事不急,再等等。” 如今权宇集团正是上升期,对手世恒又有刘家在背后扶持,虽然他抢了先手摆了世恒一道,但对方未必真的会被他搞下去,说不定已经寻到了反扑的机会。 此刻的他,可以说一分一秒都不能松懈,如何有心思去想结婚的事。 再者,虽然他对女人没有太大的感觉,但是他心里明白,叶百合攻于心计,绝对不是权太太的最佳人选! 苏明梅被儿子冷酷拒绝,很是气恼,站起来怒道:“你不急?!可我急!你已经三十二岁了,再过几年就要奔四了。百合今年也二十七了,你俩现在正是最佳生育年龄!这个时候要孩子,最适合不过!” “妈,够了!如果你这次回国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那明天就回去吧。”权仕衡语气冰冷,“这事我自己会考虑,不用你们操心!” “你!你这个不孝子!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苏明梅气得一下子坐在沙发上。 叶百合立刻担忧地上前扶住她,“阿姨!你没事吧!仕衡只是嘴硬,其实他不是故意要气你的!对吧,仕衡?” 她扭头,满脸焦虑,想恳求权仕衡说一句安慰的话。 权仕衡却拿起玄关上的车钥匙,把鞋一换,直接出门! 苏明梅眼睁睁看着儿子出门,钦定的儿媳妇受到冷落,不住叹气,“百合,真是苦了你了!都是我没教育好仕衡,这孩子,从小就倔脾气,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等他玩够了,收了心,自然就会娶你的。” 叶百合乖巧地点点头,垂眸道:“阿姨,我知道。我不怪他。仕衡工作忙,我常年在美国,帮不上他什么忙,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苏明梅眼底浮起一丝欣慰,“还是我们百合好,多么体贴懂事。要是没有你在,我迟早要被那个不孝子给气死!我现在啊,就盼着你进了权家,给我当儿媳,听你改口唤我一声妈!” “阿姨,您这些年待百合的好,百合都知道。您放心!百合就算当不了你的儿媳,也一心把你当母亲看待的。” 她语气乖巧又体贴,惹的苏明梅更是欣慰不已。 却不知,那一双看似温柔的眼眸里,悄然闪过一丝狠戾。 * 权仕衡离开家,直接去了酒吧。 这是权宇集团的产业,酒吧经理一见到他,恨不得变出个狗尾巴在身后拼命摇。 “权少想喝点什么口味的酒?要烈些的还是清淡些的?要几个姑娘过来陪吗?我们这儿新招了几个小妹妹,姿色很是不错……” 权仕衡哼道:“只要酒。我不碰女人。” 大家都知道,权少爷素来有洁癖,绝对不碰来路不明的陌生女人。上次有商业对手给他下了药,把自己的妹妹亲手送到他床上,满心以为两人一夜发生关系后,自己就能轻易抓住权仕衡的把柄……没想到权仕衡直接把那披头散发的女人丢出了酒店房间。 当初这事还被人引为笑谈。 酒吧经理不敢磨蹭,立即唤人把酒吧最好的酒给端上来,奉承道:“权少,这酒是我们酒吧里最好的酒,窖藏78年,口感温润甘甜。就是性子有点烈。” 他刚想说慢点喝。 权仕衡直接拎起酒瓶,狠狠灌了自己一大口。 一众人错愕不已。 这权大少爷今晚独自来酒吧,不是来物色美女,也不是来消遣娱乐,竟然是……来买醉的?? “走吧,别在这里站着,碍眼。” 权仕衡毫不客气将众人赶走,独自坐在黑暗的角落,冷峻的五官隐在夜色里,神色温凉薄情。 面无表情地喝了两瓶后,权仕衡的目光,被酒吧外走进来的一个女人吸引,深沉的眸子,饶有兴味地亮了起来。 舒艾直径走到吧台前,“啪”地砸下十张红票票,对酒保道:“给老娘来一瓶你们这里最烈的酒!最好一瓶就能把我灌倒……”她恶狠狠勾唇冷笑,“要是灌不倒,我就找人把你家老板娘给睡了,让你家老板戴绿帽!” 权仕衡远远听到这句话,愣了一愣,哑然失笑。 这女人喝醉了之后,可是匪气十足啊! 他笑着走过去,凑到舒艾耳边,暧昧地吹气,“我就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可惜啊,我还没有老板娘……要不你将就一下,先把老板给睡了?” 舒艾一口酒喷出来—— “怎么又是你!为什么你总是阴魂不散!” 她去婚礼闹场遇到他,出来买醉也遇到他!更可恶的是,他居然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舒艾“刷”的一下将方才吧台上的十张红票票收回,“晦气!老娘不喝了!”转身欲走。 “放了狠话还没兑现!你就想走?!” 权仕衡一勾手,将她扯进自己怀里,薄唇吐出冷冽的酒气,眼神灼热地看着她,“我还等着你来睡呢!” “没这性趣!”舒艾使劲挣脱,“放开我!” 权仕衡放开她,吩咐酒保:“把这瓶酒换了。” 酒保立刻会意。想来这女子跟自家老板关系不一般,他不敢怠慢,立刻拿出了最好的酒。 权仕衡扶着舒艾,眼眸灼灼的,只看着眼前那张小脸,头也不抬吩咐道:“送去我的私人包厢。” 还说不碰女人,老板这是在啪啪啪打脸吗? 但是吐槽归吐槽,一众人还是乖乖地把酒送上三楼包厢。 包厢里,权仕衡好整以暇地看着舒艾,嘴角微扬。 舒艾喝了一杯,两杯,三…… 权仕衡劈手把杯子夺下,喝掉里面的酒,杯子还给她。 舒艾愣愣地看着他,不满地嘀咕,“你干嘛!赔我酒!” “赔你酒杯。”权仕衡笑,酒味香醇,他竟然有点微醺。 舒艾却怒道:“酒杯有个屁用!老娘要酒!酒呢?!” “别喝了。你酒品太差,两杯就倒,浪费我的酒。”权仕衡眉宇微扬,重新摆出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道:“说吧,莫秦北又把你怎么了?” 听到这个名字,舒艾心中的怨气登时被点燃,劈头盖脸骂起来,“特么的你哪位啊!莫秦北把老娘怎么了也轮不到你来管!滚边去,老娘要喝酒!” 她本来已经喝得半醉,猛灌了两杯酒后,酒劲就上来,此刻看人都是重影的,哪里知道面前坐着的人是哪位仁兄?只知道他一味地阻拦自己喝酒,太讨厌了! 权仕衡也不恼,抬手将酒瓶子一收,笑道:“想喝?吻我。吻了我就给你酒喝。” 他本是想逗弄她一下,却没想到,此刻微醺的舒艾就像一只小野猫! 说吻就吻,根本不跟他客气! 抓住他的西服衣襟,贴上去“啪嗒”就是一个湿润的吻。 轮到权仕衡愣住了。 下一秒,他猛地将怀中的柔软身体收紧!俯身狠狠加深了这个吻…… “唔!放开!” 直到舒艾挣扎着反咬了他一口。 嘴唇破皮了。 权仕衡放开她,闻到口腔里一股淡淡的血沫味儿。 “真狠。”他抬手胡乱在唇上一擦,忽然一把将舒艾打横抱起……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权仕衡不客气道:“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舒艾捶打他的背,喝醉的她一点力气都没有,眼前强壮的男人纹丝不动。 “不要送我回家……”她低声又抗诉了一遍,见男人还是不理会,当即嗷呜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嘶——”权仕衡皱眉,低头看向怀里这个难缠的女人,有那么一瞬间,脑海里浮现一个念头,想把她扔在地上。 哪知道舒艾咬着就不松口了,吸了吸鼻子,眼泪说流就流下来。 权仕衡愣了愣,顿时苦笑不已。 这女人怎么说哭就哭,像个孩子似的。他想起第二次见她时,在地下车库,她也在哭,哭得一塌糊涂,还把他的车刮出一道口子,理直气壮地反过来责怪他。 “你属狗的吗?那么喜欢咬人……”嘴上是这么说,他依旧稳稳抱着她没有松手,迈开长腿,往一楼酒吧外面走去。 一路上,引起了不少人的瞩目。 酒吧员工纷纷惊呆了,自家老板今儿是开窍了,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女人?但也不能来硬的啊!人家不从,就硬是把人家抱上车? 权仕衡视若无睹,神色坦然地走他的路。 酒吧外的街道上,禁止停车的区域里,赫然停着一辆无比嚣张的迈巴赫,简直跟它的主人一模一样。 “在这里等我。”权仕衡让舒艾靠着车门,转身回酒吧去给她拿蜂蜜水。 夜晚风凉,被风一吹,舒艾清醒了一些。 她抬头看向四周,神色有些迷茫,似乎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这一张望,她却看到了一张遭人恨的熟悉的脸。 刘淑媛穿着一身名牌,踩着细尖的高跟鞋,笑容张扬地朝她走了过来。 舒艾胃里翻滚,狠狠皱起眉。 014 要闹滚回你家闹 “原来你在这。”刘淑媛笑里含着一抹讥诮。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多落魄啊!我真不知道莫秦北到底看上你什么?身世、脸蛋、身段,样样比不上我!还特别的穷酸!你不知道,以前我每次坐你那辆破旧的二手本田,都觉得浑身不舒服!果然什么样的人就配开什么样的车!” 这才是刘淑媛的真面目。以前装出来有多纯,撕破脸皮后就有多恶毒。 “是吗,怎么没把你酸死呢!”舒艾冷笑,“早知道,当初我就该让莫秦北给我买一辆限量宾利……你知道吗?”她漫不经心看着刘淑媛,“你的那辆保时捷,还是我陪莫秦北去挑的呢!” 这句话一下子说到刘淑媛的痛处。 其实不只是那辆车,刘淑媛心里清楚地知道,莫秦北送给她的很多东西,都是舒艾陪着一块儿挑的。 这足以见得,舒艾在莫秦北心里占据了多么重要的位置。 他的人生,他的生活,他所经历的每一件事里,都有舒艾的影子。 刘淑媛脸上神色几经变化,最终从恶毒变得狠戾,她恶狠狠看着舒艾,就仿佛要用目光把她千刀万剐,“舒艾,有一点我倒是挺佩服你的。就是那股对莫秦北死缠烂打、不要脸的傻劲!” “他都跟我结婚了,摆明了是选择了我,抛弃了你,你竟然还不甘心地想去找他爸爸来当你的救星?你当他是三岁小孩?还要乖乖听爸爸的话?!” “方才在医院,我在门外看着他把你骂了个狗血淋头,我这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舒艾啊舒艾,多亏了你今天去招惹秦北他爸爸,不然……我还得去想用什么办法能让他讨厌你呢!” “那天在海珠塔的摩天轮,狙击手怎么没一枪把你打死!省得我现在一看到你就恶心。” 刘淑媛一叠声骂得痛快,笑容越发讥讽。 舒艾忍着胃里翻搅的疼痛,也丝毫不让步,她挑了挑眉,那模样,就像个不怕死的小无赖,“那可真对不起了,我命硬!我估计这辈子,我都还没死,你就会被我活活气死了!所以我劝你,就省省心吧,别再浪费钱去雇佣狙击手来买我的命了!没杀掉我,反而自己进了监狱,赔了夫人又折兵,多不好啊……” “疯女人你胡说什么!”刘淑媛猛地皱起眉。 “不是么?”舒艾冷笑,“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会做出那么没脑子的事情。” “你!”刘淑媛气极。 论智谋,她斗不过舒艾;吵架,她又没有舒艾那股得理不饶人的狠劲。 舒艾彻底笑了,“现在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离开医院后,秦北又担心我,非要出来找我。你拦不住他,只能随他一起出来找我了……” “你闭嘴!”刘淑媛脸色发青。 一看她这副表情,舒艾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心里无比痛快,比方才连灌数杯烈酒还要痛快。 自己的丈夫,心里牵挂着另一个女人,刘淑媛的心情该有多复杂,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是解恨! 刘淑媛吵不过她,又处处被她戳中痛点,很是不甘心。 她拿出手机,冷哼道:“舒艾,论嘴巴,我没有你狠,不够你毒,我说不过你。不如我现在就把莫秦北叫来,让他看看,他一直担心的某个女人,离开了他之后,不仅马上就找了别的男人,还准备坐这个男人的车,两个人一起去开房鬼混!” 她的视线,从黑色的迈巴赫上轻轻掠过,嘴边泛起厌恶的笑容,“刚从男人的床上下来,又爬上了另一个人的床……你说,秦北要是知道你是这样的女人,他会不会觉得你恶心呢?” 舒艾耸耸肩,无所谓道:“反正莫太太是你又不是我,我在外面逍遥自在,他莫秦北管得着吗?!我倒是觉得你很可怜。我都爬上了另一个男人的床,莫秦北还惦记着我。你呢?你就算为他守一辈子活寡,他也不会真正爱上你!” 他已经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去爱一个女人,花光了他这辈子所有的力气。 这十年的时光,是刘淑媛她望尘莫及的。 刘淑媛猛然变色,发狠地扬起一巴掌,骂道:“臭婊子!!我打烂你的嘴!” 她这一巴掌没能落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权仕衡,一手将舒艾拽到自己身后紧紧护着,一手横推挡下了刘淑媛的手,反用力猛地将她推出半米远—— 刘淑媛踉跄后退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嘴里骂道:“奸夫淫妇!” 权仕衡眸色冰冷,勾唇冷笑,“要闹滚回你家去闹!我可不是莫秦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女人!” 一席话,骂道刘淑媛脸色难堪不已。 随即,他又转过身,将解酒的蜂蜜水递给舒艾,“喝点,解酒,还是热的。” 方才还冰冷狠戾的神色,已经瞬间变得柔软温润,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舒艾心中一暖,眼睛发酸。 她被莫秦北无情抛弃后,每天想的就是恨,恨莫秦北,恨刘淑媛,还要装出一副倔强的模样,去应对每一场和刘淑媛之间的战争。 她不想认输,不想被刘淑媛踩在脚下。 时间久了,她都忘了,自己的心曾经多么柔软,多么渴望被爱被保护。 当被除了莫秦北以外的另一个男人保护时,原来感觉这么舒适。舒适得可以让她放下所有仇恨。 舒艾摇摇头,声音平静,“我没事,我们走吧。” 她知道莫秦北还在附近。 这种撕破脸皮的场合,两人见面徒增难堪而已。 权仕衡什么都没问,替她拉开迈巴赫的车门。 “等一下!”刘淑媛在他们身后喊道。然而就在喊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她突然又变回那个温柔娇弱的女人,眼中含泪,神色无助而痛苦,“秦北……我找到舒艾了,她……她……” 一句话还没说完,甚至她望着舒艾时,眼底那抹愤怒还未消去,眼泪就像变戏法一样说落就落下来。 两手环着肩膀,这模样看上去真是惹人怜惜! 谁还能想到,方才就是她恶狠狠地扬起手要扇舒艾耳光呢! 不远处,莫秦北疾步走了过来。 先是关切地看了看刘淑媛,见她似乎受到了欺负,赶紧将她拥入怀中,眼中心疼的神色,真真切切,丝毫不假。 莫秦北抬起头,对上舒艾的视线,又看到她身边站着的男人是权仕衡,顿时眉头紧蹙。 他的几番神色变幻,都被舒艾全部看在眼里,舒艾心中瞬间觉得别扭又不堪。 刘淑媛缩在莫秦北怀里,双肩颤抖,一张泪涟涟的小脸,凄楚无比,“秦北,我刚看到舒艾,一心只想劝她回去,跟你好好道个歉。没想到这个男人却突然冲出来,一把将我推出去好远。” 她将方才被权仕衡反打了一巴掌、还有些红肿的手背,伸给莫秦北看,语气委屈不已,“秦北,是不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打扰舒艾的……既然她都选择要跟这个男人去开房了,我、我没有资格去阻挠她……” “舒艾?!你要跟他开……”莫秦北目光倏地收紧,最后一个“房”字是怎么也说不出口,脑中轰的一下涌起一股凶猛滚烫的热流,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他的舒艾,怎么能跟别的男人去开房,她怎么能如此放浪!! 莫秦北脸色极差,语气更是沉冷,“舒艾,你马上给我过来!” 舒艾稳稳地站着,一动不动。 莫秦北的眸色变得无比冰寒,一双手,把拳头握得死死的。 一旁的刘淑媛颤着声,装出一副为舒艾担心的神色,好言劝道:“舒艾,你不知道,方才你什么也没说就突然离开医院,秦北都急死了!大半夜的,他开车一路寻你!可是你……你怎么能这么对他,转身就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还要、要去开……” 她顿了顿,斜眼看了看莫秦北更加冷冽的表情,心中快速算计着,又继续补充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跟秦北之间的事……我愿意对你们的事情视而不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以后你去找他,或者他来找你,我都可以忍受……可是我求你,不要再伤害他了,好不好?” “你说什么!”莫秦北转过身,将她护紧在怀,“别说这种傻话!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我们之间没有其他任何人!你也不需要容忍谁……” “秦北……”刘淑媛紧紧地靠着他的胸口,哭得全身都在颤抖。 莫秦北安抚着她,俯身吻了吻她的发,道:“别哭了,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这句话……是多么的熟悉呵! 舒艾觉得自己的耳朵都疼起来了。 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明明也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如今回想起来,却怎么觉得那么讽刺呢! 莫秦北的出现,无疑是一枚乱石,打乱了舒艾心中原本平静的湖面。 他毫不留情的一番话,更是如同刀子一般,狠狠割据着舒艾强撑起来的倔强。 她的手无意识地绞在了一起。 这是她心里闷痛的表现。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权仕衡,将舒艾此刻复杂又纠结的神色,全都看在了眼里,挑了挑眉。 下一刻,他牵起了舒艾冰冷的小手。 温暖宽厚的手掌,紧紧相触的肌肤,温柔又坚定地将热度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她。 同时,也表达出他的选择:此刻,他是站在她这边的。 天塌下来,他会为她顶着。 015 狐狸精! 舒艾心里一软,有些感动,她并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两人第一次一起吃饭时,他就表现出了不动声色的细心。只是没想到,他不仅细心,还挺温柔。 只不过,这些都深藏在他玩世不恭又腹黑毒舌的外表之下。 但其实……权仕衡并没有想那么多。 他只是突然觉得舒艾势单力薄,有些可怜,需要他给予帮助,而碰巧,他此刻心情不差,也愿意帮这个忙。 所以,他的手就很自然地牵上去了。 他并没有想过要跟莫秦北争夺女人,他只是觉得,既然自己都被拉下水了,被说成什么奸夫淫妇,那不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好像对不起这个称号? 那就陪他们玩玩呗! 莫秦北安抚完刘淑媛,视线又一转,落在舒艾跟权仕衡相牵的那只手上,眸子登时泛起冷色,“这就是你的选择?!这个男人?!舒艾,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他是权仕衡!他就是起诉世恒、一心想要整垮我的男人!舒艾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是怎么想的?”舒艾冷笑。 也许是莫秦北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行为,让她心生怨气。 也许……是权仕衡及时传递过来的温暖和安慰,给了她勇气。 她语气坦然而坚定,“你和刘淑媛睁大眼睛看清楚,看清楚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踮起脚,搂着身旁权仕衡的肩膀,轻轻送上一吻。 冰冷的唇瓣,被男人温暖地接纳。 权仕衡同一时间环住了她的腰,将她送入自己怀中,有力的臂弯紧紧护着她。 这一刻,周围的严寒再也不能侵袭她单薄的身体。诸多辱骂、背叛,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她吻着眼前的男人,就像吻着一个天使。 拯救了她的天使。 莫秦北怔了怔,眼底闪过一抹杀意。他狠声道:“舒艾,你真让我恶心!” 很好。不能被他爱一辈子,那就让他恶心一辈子吧! 舒艾攀附着权仕衡的肩膀,更加旁若无人地吻了起来。连地面上倒映的双人身影,都是幸福地缠绕着,不分彼此。 莫秦北再也看不下去,狠狠地瞪着,被刘淑媛牵扯着,一步步往回走,上了车。 隔着车窗,眼前的夜色中还能依稀看到两个相拥着的轮廓。 他气得一巴掌狠狠砸在方向盘上,眼睛怒红。 “以后不要再对她说那样的话。”半晌,他忽然闷声道。 这车里除了他和刘淑媛,没有第三个人。 这句话,是说给刘淑媛听的。 刘淑媛愣住了,“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莫秦北恢复平静冷漠的神色,随即猛地发动车子。 刘淑媛猝不及防,随着惯性往前倒去,捂着额头,不满地叫了一声,“慢点!你急什么!” 莫秦北脸色铁青,不言不语。 他这个样子,让她又怕又慌,哭丧着脸去拉他的手,“秦北,我又做错了什么?你是不是还想着她!你还爱着她?!那我算什么?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妻子吗?” 刘淑媛颤抖的哭声,让他心生怜惜,却也感到疲乏。 不禁想起了舒艾,她从来不哭,性子那么要强,和刘淑媛简直是两个极端。 “过来,让我抱一会儿。”莫秦北叹气,将车挺稳,张开怀抱将刘淑媛搂入怀中。 “对不起。”他道,“我不该怪你,不该冲着你发脾气。但是,今天你对舒艾说的那些话,我听着心里确实不舒服。你是端庄的刘家千金小姐,不需要跟市井小民一般见识,更不要说那样恶俗的词汇。” 把舒艾比作市井小民,把她当成宝贝的千金小姐。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比喻更让她高兴? 如此一番话,总算让刘淑媛冰凉的心温暖起来,她抹着眼泪,再次展露出灿烂的笑容,“秦北,我想听你说,说你爱我!” 一语罢,黑暗中,莫秦北倏尔皱紧眉头。 “说啊!你快说,我想听,好想听……”刘淑媛在他怀中撒娇催促着。 他淡淡一笑,低眉柔声道:“淑媛,我爱你。” 俯身一吻,噙住了怀中人的小嘴。 刘淑媛一脸幸福神色地回应他。 可是,莫秦北心里却清楚得很,方才那句话,他说得有多言不由衷…… * 舒艾无力地靠着权仕衡的肩膀。演戏比她想象中难多了。如果方才莫秦北没有被刘淑媛拉走,她可能会忍不住推开权仕衡。 利用接吻,去报复莫秦北,让她觉得恶心又荒唐。 可是当时脑袋发热,想都没想,就吻了上去…… 眼泪不知不觉流下脸颊。 感觉到脸上划过的冰凉,权仕衡缓缓放开她。 “何必?”他冷冷一笑,挑起的眉,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两次……利用了我两次。” 黑暗中,权仕衡的眸子泛着清冷漠然的光。 舒艾忽然有些心慌,她知道这个男人生气了,气她一次又一次地利用他! “对不起……”她无措地低声道歉,双手环住自己的肩膀。 权仕衡冷哼一声,不接她的话,转身迈入车中。 片刻后,引擎声咆哮而起。 黑色的迈巴赫迅速驶入马路上往来的车流。 竟是就这样把她甩在原地。 舒艾自嘲地仰起头,笑了出来。 真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么不堪的境地,一无所有,连续被所人抛弃…… 手袋中传来手机震动。 她掏出来看。是梁凉。心中一叹,总算还有个人关心自己! “喂?舒艾?你在哪儿??”梁凉的声音透露着担忧。 舒艾正想说我没事。 紧接着,梁凉又补了一句:“我今天不回宿舍,网吧组团开黑打攻城战,要通宵,妈啊我好紧张!” 舒艾愣住了,所有想说的话顿时化作嘴边的苦笑。 梁凉大学主修计算机,副业则是打游戏,各种大型网游都有她的身影。不仅如此,她还喜欢黑别人家的网站,看谁不顺眼,就把人家公司主页黑了,换成色情网站……总而言之,按梁凉的话来说,她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成为和有着世界第一黑客称号的凯撒齐名的人! 梁凉在手机那头急道:“啊啊啊舒艾我不跟你说了!要开始了!你早点回宿舍休息!” 舒艾道了声“好”。 挂断电话后,又显示有一条未查看的新短息。 舒艾点开。 看到莫秦北发来的一句话:“回到宿舍后给我电话。” 靠!他当自己是谁啊?! 舒艾嗤笑一声,直接关机,转身再次走进酒吧。 今天实在不痛快!不如重新回到酒吧,点一桌酒,痛痛快快地醉一场!但愿烈酒不会让她失望! * 权仕衡心烦意乱地开着车,心里却不时回想起方才那一幕。 这世界上敢明目张胆利用他一次又一次的人,都还没生下来呢!除了这个叫舒艾的女人!他好心帮她,她却一次次拿他当幌子,简直让他抓狂! 女人!他握紧方向盘,脑海中却浮现她吻着自己流泪的模样,心里竟然感到微微的不适,有点……心疼?? 草!他一定是喝醉了!不然他怎么产生这么荒唐的念头! 权仕衡低声咒骂着,双手却下意识地反打方向盘——迈巴赫在马路上无比嚣张地甩了道大弧线! 引起前后一群司机的臭骂! “草你会不会开车!妈的有钱开豪车了不起……” 权仕衡淡漠的嘴角却扬起了一抹微笑,对身后的咒骂声视若罔闻,一脚踩尽刹车! 跑车咆哮着再一次驶回酒吧! 酒这个东西,想喝醉的时候,却偏偏怎么也喝不醉。 舒艾软绵绵地靠在包厢皮沙发上,发愁地看着酒吧经理送来的一桌好酒。 方才,权仕衡将她横抱出去的一幕,所有人都看见了。 这些人都想当然地以为,她是跟权仕衡一起的,是贵客,不敢怠慢。 要好酒?行!送一桌过来! 要包厢?好!权总的私人vip包厢给您留着呢! 所以现在的舒艾,舒服得产生了错觉。 她不是来买醉的怨妇,她倒像是个被权仕衡包养的情妇,被人好吃好喝供着。 指不定现在背后有一堆人对着她指指点点,骂她是个狐狸精呢! 门突然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衣着端庄的长发女子,一张精致的瓜子脸,妆容一丝不苟,细长的眼眉,在看见瘫软在沙发上买醉的舒艾时,泛起一股深深的厌恶。 她耳边还举着手机,在跟谁通电话,“知道了,权阿姨,您放心吧,我找到权仕衡就回去……嗯,东西都收拾好了,明天我跟你一起飞美国……知道了,阿姨你好好休息,晚安。” 放下手机。她再次将目光移向舒艾,极其厌恶地皱起眉头。 “权仕衡呢?”她冷冷地问。 舒艾抬起头,“你谁啊?” 陌生的女子冷冷哼道,“你还没资格知道我是谁!我就问你,权仕衡刚才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真搞笑!送走了一个刘淑媛,又来一个权仕衡的女人? 还真都把她当小三啊? 舒艾摇着手里的红酒杯,自嘲地笑,道:“是啊,他是跟我在一起,我还吻了他呢!” “你!”女子错愕又恶心地瞪圆了双眼,怒道:“你也配!” 一本杂志,猛地甩在舒艾脸上! “狐狸精!好好看看,杂志上都是怎么写你的!下次再勾引我的未婚夫,我绝不会放过你! 016 我这个牛郎,你可满意? 舒艾茫然地拿起身上的杂志。不需要翻开,封面上就是一张她的特写,在莫秦北和刘淑媛的婚礼上,她穿着一身婚纱,被两个安保人员拽着,鞋跟断了,头发凌乱,眼神暗淡无光。看起来无比狼狈。 再配上封面一行大大的标题:婚礼逼宫!被莫秦北甩后,又爬上权宇集团总裁的床?一个女大学生如何会成为肮脏的小三? “一介孤儿,毫无家世背景,为了钱,成了莫秦北的情妇……莫结婚后,她自知无望嫁入豪门,就投靠敌对集团权宇公司,将世恒集团的隐秘统统吐露给对方,倒打莫秦北一耙……” “如今起诉案开庭在即,又被人目击她在教堂外和权宇集团总裁权仕衡动作亲密?难道竟是在被甩了之后,又迅速攀附上当今权贵新星权仕衡?……”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蛊惑了仕衡!但我奉劝你一句,我们权家是百年名门贵族,莫秦北那种落魄的商人,和权家完全没有可比性!也就是说,你根本高攀不起!” “别以为权仕衡对你有那么点意思,你就能麻雀变凤凰,一只脚跨进权家的大门。麻雀还是麻雀,除非你死了,重新投胎,兴许才有机会变成凤凰。” 陌生的女子一脸轻蔑的神色,一席话说完后,再也不屑于看舒艾一眼,转身踩着细致的高跟鞋,高傲离去。由此至终,保持着一贯的优雅。 舒艾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想这女人,装着这么优雅高冷做什么,还不是跟自己一样,有本事把方才一席话对着权仕衡说去啊? 她饶有兴致地想了想,对着女子的背影喊了一句,“没准人家就喜欢麻雀呢!” 女子迈出去的脚步硬生生顿了一顿。 然而,在原地站了片刻后,女子并没有理会舒艾的话,再次踩着稳稳的步子,高傲离开。 舒艾不由心中一叹,又是一个狠角色,比刘淑媛还难缠。 她拿起包厢里的电话,打给酒吧经理,心中无限的烦恼化成了一句话:“这儿有牛郎吗?帮姐叫一个!” 权仕衡将迈巴赫随意停在路边,大力甩上车门,疾步走进酒吧。 酒吧经理一看到权仕衡,如见救星般迎了上去,道:“权总!你可总算来了!那位现在三楼包厢里,吵着要叫牛郎呢!” “牛郎?”权仕衡眼眉狠狠一挑。 很好!他才离开不到一小时,这女人就要找牛郎!当他是什么!备胎吗?! 他大步朝三楼走去。 酒吧经理亦步亦趋地跟着,看了看他糟糕的脸色,又小小声补了一句,“权总,方才叶小姐也来过……” 权仕衡脚步一顿,“她来做什么?!” “说是来找你的……” 叶百合是权家钦定的未来权太太,在权宇集团旗下工作的中高层员工,都大概听说过。 以前每次权家在这间酒吧举办宴会,叶百合都会陪在权夫人身边,乖巧孝顺的模样,从旁人眼里看起来,跟权太太没什么两样。 如今舒艾跟权仕衡的事情,被叶百合知道了,两人还在这间酒吧碰上了,酒吧经理能不担心吗? 权仕衡来到包厢门口,语气冰寒,道:“下次她要敢再来,直接让她出去!” 叶百合是他妈钦定的权太太,他可没承认! 她一日未嫁入权家,就还不是权家的人,对这种人,他可不懂什么叫客气! 酒吧经理愣了愣,刚想再细问。 包厢里突然传来一阵玻璃瓶砸烂的尖锐响声。 权仕衡脸色一变,再不顾上叶百合的事情,猛地推门冲了进去—— “舒艾?!” 包厢桌子上的酒瓶子被砸碎了,舒艾坐在沙发上,安然无恙。 权仕衡松了一口气。 后知后觉发现,他对舒艾的关心,似乎超出了他自己的预期。 包厢里,舒艾手足无措地看着地上一片碎玻璃渣子,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抬起头,眼神朦胧地看着冲进来的男人,更是茫然,“你又是……?” 仔细想了想,她双眸浮现思索的神色,片刻后,突然露出开心的笑容,道:“你这牛郎,长得可真好看!” 权仕衡神色一僵,嘴角微怒扬起,“女人!你再说一次?!” “啊?”舒艾被吼得呆住了,语气委屈,道:“我说你长得好看,你为什么还骂我呢?” 她喝醉之后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瞬间灭掉了权仕衡恼怒的气焰。 他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有我在,你还敢叫牛郎?” 舒艾似乎没听见,站起来,疑惑道:“长得好看,脾气却不大好,原来牛郎都是要哄着的?” 权仕衡气得失笑,“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一点,我到底是谁?” “是谁?”舒艾歪头想了想,突然拍手道:“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你是权仕衡?啊,你是不是总裁吗?怎么也出来当牛郎了?” 权仕衡要被她气疯掉!大手一把将她扯到自己怀里,哼道:“好,你不是想要牛郎吗?!我来给你当牛郎!” 话音刚落,俯身一个吻,狠狠地印了上去! 湿润的唇瓣紧紧相贴,让舒艾无法呼吸,可是这斯磨的温暖,却又让她那么情动。 “唔……”舒艾双手张开,靠着权仕衡的双肩,软软地依附上去,主动索取着。 权仕衡微微一用力,顶开了她的双唇,长驱直入,霸道地追逐着她的香甜。 气氛微醺得让人沉醉。他食髓知味,竟越发地欲罢不能。 半晌,权仕衡喘着粗气,将她放开。 两人相贴的唇瓣,扯出一丝暧昧的银线。 舒艾愣愣地,脸上浮起一抹可爱的红晕。 权仕衡喜欢她这模样,舔了舔唇,神色邪魅而绢狂,“女人,我这个牛郎,你可还满意?” “……满意。”舒艾醉醺醺地点着头,神色虽然还是茫然,却终于有了笑容,不再像方才那样自怨自艾。 她笑着看向权仕衡,小嘴呢喃着,忽然又开口道:“你回来了……你要带我回家吗?” 一句话,勾起权仕衡心中淡淡的疼和怜惜。 原来,她是很介意的,介意他方才就那样一句不说地走掉,把她丢在街上。 权仕衡叹口气,走过去,俯身将她拥进怀里,柔柔笑道:“是,我回来了。我带你回家。” 舒艾软软地靠着他的胸膛,觉得十分温暖舒适,忍不住又往他怀里蹭了蹭。 这一蹭,手里的一本杂志掉了出来。 权仕衡一眼看到杂志封面上的配图,还有下面大大的标题,脸色更是难看。 毫无疑问,叶百合过来酒吧,就是为了把这份杂志给舒艾看! 再仔细一想,这些内容出自谁人之手,更是一目了然。 要说叶百合的手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当年叶家没落,叶氏夫妇又不幸遭遇车祸双双身亡,留下孤女叶百合,托付给权夫人照顾。 叶百合最初独自一人在外居住,却故意留下线索,让昔日仇家找上门来,还狠心放火烧毁了叶家的祖宅。 当晚,一身伤痕累累的叶百合敲开了权家的大门,声泪俱下请求权夫人借给她五百块钱看病。 那可怜楚楚的模样,瞬间戳痛了权夫人的心,当即将她迎入权宅……至此五年,不管去哪里,都将她带在身边,还对外称是权仕衡的未婚妻。 权仕衡收回思绪,拿起手机拨打给助理,“叶百合手里的这份杂志是怎么回事?!给你一天时间,马上给我从市场上撤掉!” 挂掉电话,再低头一看,舒艾已经靠在他怀里睡了。 一张轮廓柔美的小脸,还带着甜甜的笑意。 权仕衡把舒艾稳稳地抱进车里,细心地替她系上安全带,自己再绕到驾驶位,打开车门。 他还记得舒艾上次说的学校地址,打开了导航,又不放心地从后视镜看向舒艾。 舒艾靠在车后座,双眼半睁半阖,凝着氤氲的水汽,一张精致的小脸红润诱人,微卷的睫毛轻轻颤着,饱满的双唇性感半张,轻轻喘着气。 权仕衡一时忘了收回视线。 “……别丢下我。”直到舒艾迷迷糊糊地嘟哝了一句。 他才回神,心猛地跳慢了半拍,有种想要把她圈进怀中好好怜惜的冲动,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直抵小腹。 权仕衡收回视线的同时深深吸气,抑制着体内不安分的情绪,随手丢给她一张毯子,语气无波无澜,“盖上,别着凉,困了就睡一会,我送你回宿舍。” 舒艾裹紧了毯子,道:“我不回宿舍……” 那语气,半是嗔怨半是撒娇。 权仕衡捏着眉心,失笑道:“这么晚,你不回宿舍,想去哪儿?” 舒艾醉得一塌糊涂,不知怎的又想到方才,刘淑媛骂她不要脸,爬上别的男人的床,心里赌气,脱口而出,“我们去酒店!开房!” 权仕衡愣了愣,看一眼后视镜。这女人醉成这样,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性感诱人。 他算不算趁人之危? 然而,如果他今晚不好好“伺候”她让她满足……那他就真不算男人了! “好!”他勾唇低笑,“我们去开房。” 017 你想一起洗? 权仕衡说到做到,果然将车开到一间看起来至少五星级的酒店,开了房,将舒艾扶进去。 房门一关,舒艾立刻就像个八爪鱼似的贴了上来,嬉皮笑脸乱摸他的胸,口中道:“秦北~你要了我吧!十年了,我不信你对我没感觉!我们上床吧!” 权仕衡微微皱眉,这女人将他当成了莫秦北?! 他冷哼,将她搭在身上的手拿开,道:“女人,看清楚我是谁!” 舒艾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突然被甩开,只觉得寂寞空虚冷,立刻又紧紧攀附上去,满足地轻叹,自顾自呢喃,“我还是处呢!你难道不想尝尝我的滋味?” 权仕衡愣了一下,她跟莫秦北这么多年,竟然还是处?莫秦北从来没有碰过她?? 舒艾以为对方不信,又急又慌地拽了对方的手,往自己身上摸,道:“秦北你看,我不是小女孩了,该有的我都有,一点都不输给其他女人,你要了我好不好!让我成为你的女人……”语气是说不出的伤心。 她的话一点没错。该有的她都有,甚至……比大多数女人要好!饱满柔软的胸部,软糯细腻的腰身,宛如世界上最轻盈又最富有弹性的羽毛,勾得人心痒难耐,足以让所有男人丢盔卸甲! 权仕衡却像触电一样,把手缩了回来。 舒艾又急又慌地贴上去,泪眼朦胧,“是不是我不好?我没有她好,所以你不想要我,你不喜欢我,你都不愿意碰我……” 她泫然欲泣,很是可怜。 看得权仕衡于心不忍,他哑着嗓子,低声去哄她,“你很好,我……很喜欢。今天太累了,你先睡吧。” 舒艾放了心,抹着泪,嘴角扬起明媚的笑,努嘴撒娇,“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权仕衡无奈叹气,伸手抱住她。两人相拥着合衣倒在了床上。 面对这样热情似火的舒艾,他不是没感觉。只是当她口中唤着莫秦北时,他突然觉得自己没法淡定,心中泛起一股又酸又嫉恨的感觉。 权仕衡闻着怀中女人清甜的体香,一整晚体内的情绪都在反复叫嚣,根本没办法阖眼睡上一个安稳的好觉!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被这该死的女人传染了,也变傻了!居然没有推开她?!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微明,他疲惫地爬起来,抓起毛巾进了洗浴间。 * 舒艾翻了个身,睁开眼睛。 眼前的一切都十分陌生。陌生的房间,还有一缕陌生的气息! 她猛地坐起来——第一时间查看自己的衣服……还好!还是完整的,昨晚应该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然而等她从床上站起来,看到地上一片狼藉时,却没法淡定了! 男人的西装外套胡乱丢在地上,她的外套、鞋袜、手袋统统甩在一边……靠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舒艾越是回想,头就越痛。 “唔……” 她只依稀她跟莫秦北、刘淑媛撕逼一场,然后又被权仕衡抛弃在酒吧外的街道,最后她杀回酒吧点了一桌子的酒……后来的记忆就十分模糊了,似乎她还问酒吧经理,有没有牛郎?? 完了!她不会是把权仕衡当牛郎给睡了吧?! 这时浴室响起了水声,她才发现该死的这个把她骗来开房的男人还没有走!而且瞧瞧这桌上的迈巴赫车匙,很有可能就是权仕衡! 舒艾此刻一点都不面对他! 不管昨晚两人做了什么还是没做什么,她不需要他对自己负责,更不会对他负责! “叮咚——” 桌上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她下意识低头去看,才猛地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手机。她的手机还在手袋里。 可是视线已经无法收回了。刚好看到短信提醒框里的一行字:“我送妈回美国了。她老人家身体不好,你悠着点,别老气他。”是个陌生的号码。 妈?权仕衡的妈妈? 而且这语气,一听就像妻子的口吻!责怪他明知道妈妈身体不好,还彻夜不回家! 舒艾对这种渣男真是没有任何好感! 她拿起自己的东西,转身要出门。 浴室门却在这时候被推开。 权仕衡带着一身的氤氲水汽走出浴室。 他腰间只围了一块浴巾,笔直修长的腿精壮有力,上身六块腹肌线条硬朗,未擦干的水珠从块垒分明的纹理间缓缓滑落,性感又邪魅,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这身材拿出去,绝对是色情杂志最佳男主角! 此刻他头发还是湿的,滴滴答答滴着水,一手用毛巾胡乱地擦,一边抬头。 看到舒艾时,勾了勾唇,“醒了?” 一双眸子,被额前微湿的发丝遮挡,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 轮到舒艾愣住了,她可压根没做好准备,一大早的就看男人的裸体,还是这么极品的身材! “咳、咳……醒了。”她脑海还处于一片空白中,完全想不到该说什么,只能顺着权仕衡的话。 权仕衡下巴抬高,指了指浴室,“你要洗一下吗?” “啊?”舒艾惊得退后一步,双手捂胸。 权仕衡皱眉,冷哼,“别误会,我对你可没兴趣。” “哦,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气。 她是放下心来了……可权仕衡心里却不舒服了! 这女人,是把他当成一个只会趁人之危的流氓小人?提防他随时会把自己扑倒??他给她的印象,就这么不君子吗?! 还有!就算他想要她又怎么了?她有必要表现出一副厌恶拒绝的姿态? 他要身材有身材、颜值爆表、还有钱!她竟然嫌弃他?! 权仕衡不爽之余,挑了挑眉,故意又道:“还是说,你想一起洗?” 听了这句话,面前的女人果然瞬间色变! 他对这效果很满意。 吓一下她,让她以后还敢这样嫌弃他…… 殊不知,舒艾色变之后,表情突然变得愤怒! 这是什么情况?权仕衡皱眉看向她。 舒艾怒从心起,她说什么来着,这男人果然想偷吃!! 她“蹬蹬蹬”走到床边,拿起他的手机,丢到他面前,劈头盖脸就骂起来:“你自己看看!渣男!流氓!色痞!!家里明明有女人,还要跑到外面来偷吃!你对得起你老婆吗?!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男人!!” 一叠声骂得痛快,她恨恨地“呸”了一声,丢下满脸错愕的权仕衡,潇洒扯开房间大门,摔门离开! 权仕衡看了看面前,被甩上的大门,再低头看了看手机的短信,哑然失笑。 这女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拨通这个陌生的号码。 那边传来欢快的少年音,“喂?哥!我在纽约机场了!你是不是又忘了存我号码?” 权仕衡扬起一抹淡笑,“是,忘了,一会儿记得存。纽约现在是晚上吧,早点休息,别熬夜打游戏。” “知道了!哥你等等,百合姐要跟你说……” 那边传来一阵杂音,显然少年正准备把电话给别人。 权仕衡嘴边的笑却瞬间冷凝下去,还未等那边重新开口说话,立刻挂断了手机。 他站在床边,看着床上残留的某人睡过的痕迹,久久无言。 手机再一次响起,是助理程默打来的。 “权总,莫秦北似乎收集了一些对权宇不利的讯息,正准备请调查组吃饭。” 权仕衡眸色变得沉冷,凌然开口道:“把他的消息源掐断!我要世恒这次绝无还手之力,彻底死在我手里!” * 舒艾赶上早班公交车回到学校,她隐约记得,昨天导师给她留了言,让今天过去沟通一下论文答辩的事。 梁凉在教师办公室外等着她,看她一身狼狈的模样,顿时惊讶不已,将她扯到一边问话,“你怎么回事?昨晚去哪儿鬼混了?我半夜四点多回到宿舍,你的床还是空的!敢情你丫的就没回来,在外面厮混了一整晚?!” 她缩了缩鼻子,闻到一股酒味,“好啊舒艾!你去哪里找男人了?是不是又跟莫秦北和好了?” 听到这个名字就来气! 舒艾没好气道:“好个屁!老娘昨晚跟刘淑媛狠狠撕了一场,后来在酒吧喝醉了……” 想起昨晚梁凉在网吧打游戏,嗨了一整个通宵,她心里就来气,“你还好意思问我!我昨晚最需要人陪的时候,你丫人呢?!” “等等等……我的事不重要!”梁凉思索了片刻,道:“让我缕一缕啊!你在酒吧喝醉,然后去哪里睡了一晚上??不会是在酒吧勾搭了哪个汉子,跟人家去开房了吧?” 一句话猜透了事情的经过! 舒艾登时满脸不自在,掩饰道:“你瞎说什么!我是那种人吗?” “啧啧!”梁凉皱眉凑近看她,“我瞎说?你这小表情,就差没把‘我去开房’贴在脸上了!还想骗我?别忘了我是谁,我可是明察秋毫、有‘侦探中的黑客、黑客中的侦探’之称的梁凉!” “行了行了!”舒艾嫌弃地将她推开,望着导师的办公室,“胡老师方才说了什么吗?论文答辩发生了什么变化?” 梁凉摇头叹气,“舒艾,我们这一届毕业答辩,估计要摊上大事了。学校首次执行外校导师评分制,说要邀请社会知名企业家担任评分老师……” 舒艾疑道:“这也没什么大事啊?”该怎么答辩还是怎么答辩,不过是换了评委老师而已。 梁凉却低声道:“可我听人说,莫秦北也在受邀的行列里!” “什么?!”舒艾顿觉眼前一黑。她怎么运气这么背!走哪儿干啥都绕不开“莫秦北”这三个字!如今连能否顺利完成答辩、大学毕业,都要被他掌控在手里! “要不……我去把世恒的财务系统给黑了!把他们的钱都转走……”梁凉兴致勃勃提议。 舒艾无力道:“你还是把我的学生档案黑了,让我直接留级算了吧!” 018 又要牺牲她 中午,两人在学校食堂分手。梁凉回宿舍补眠。她没有睡意,想了想,刚好趁着下午上班时间,莫秦北和刘淑媛都不在医院的时候,去探望莫叔。 也不知道那一晚手术后,莫叔恢复得怎么样了? 她在校门拦了辆车,往医院开去。 医院病房里,莫秦北请来的护工去吃饭了,莫叔一个人躺在床上,经历一次死里逃生的大病,他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面容消瘦清癯,双眼无神地睁着。 “莫叔。”她唤了一声,将半路买的水果放在床头,看到莫浔现在的模样,心中难过。 她父母双双去世后,莫浔出于愧疚,经常带着莫秦北到孤儿院探望她,认她做干女儿,也因此,她的衣食住行、吃穿用度都比孤儿院其他孩子好。她也因此心怀感激。莫浔一直资助到她高中毕业。大学开始,莫秦北接手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这十年时间,对来她来说,莫家就是她的家,莫浔和莫秦北就像亲人一样。 可是现在,她快要失去这个家了。 “小艾,你来了……”莫浔见到她,浑浊的眼睛倏尔变亮,挣扎着坐起来,脸上浮起虚弱的笑容,“听莫秦北说,昨晚你跟他吵了一架,从医院跑出去了。我真担心你。” 舒艾笑道:“我没事。昨晚离开医院,我就回学校了。莫叔,你放心吧,我不是三岁小孩了。” 话音刚落,她就想起昨晚莫秦北骂她是三岁小孩不懂事,心中一沉。 莫浔又道:“秦北是个男人,心思没有女生那么细腻,有时候说话行事过于直接,要是惹你伤心了,你就跟我说,我来教训他!” 莫浔的话让她心中感激,可是……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呢? 舒艾摇摇头,低声道:“莫叔,我今天来医院看望你,不是因为我跟秦北曾经关系多么亲密,我今天来医院,纯粹就是来看望你的。” 莫浔愣了一愣,“这……” 舒艾续道:“我和秦北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从今往后,也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傻孩子!”莫浔终于听明白了,舒艾这是怨恨莫秦北,怨恨莫家抛弃她。 莫浔拍了拍她的手,郑重道:“不管秦北娶了谁,莫家还是你的家,我还是你的莫叔!” 莫浔郑重的安慰,让她心里舒服了一点。 舒艾笑了笑,道:“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我去削个苹果给您吃!” “去吧。多洗一个,你也吃。”莫浔笑叹道,“边吃苹果,边陪我这老头子聊会儿天。” “好。”她淡淡一笑,仿佛心中的愁绪可以随着这一笑烟消云散。 然而,等她洗完苹果回来时,却发现病房里多了一个她一点都不想再看到的人! 刘淑媛抬头朝她柔柔一笑,“舒艾!好久不见!” 那模样,就像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不记得两人曾在街上撕破脸皮抢男人,还差点大打出手……真会装! 舒艾面无表情走过去,无视了她的存在,将苹果递给莫浔,道:“莫叔,吃苹果。” 莫浔也接过苹果,笑盈盈地跟舒艾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 “昨晚手术挺成功的。医生说再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就能康复回家了。” “那就好!昨晚还听医生说,有瘫痪的风险,我真怕出事……” “医生的话都是往最坏的结果去说的,怕担风险嘛,先跟家属把话挑明……” 刘淑媛就在一旁坐着,静静地听他俩对话,偶尔起身查看一下莫浔的仪器导管和输液瓶,又安静地坐回去,一副标准的乖顺儿媳妇的模样。 要不是昨晚见识过这女人变脸的能力,舒艾正要怀疑刘淑媛是不是彻底转性了! 又过了一会儿,刘淑艳接了个电话,似乎怕影响莫浔休息,走到走廊外面去接听。 莫浔忽然低声对舒艾道:“秦北和淑媛的婚事,秦北昨晚跟我说了。舒艾……这可能是世恒唯一的机会。你……” 舒艾的眼睛倏尔发涩,不可置信地看着莫浔,“莫叔你这话什么意思?!” 莫浔叹口气,“舒艾,我从前对刘家存有偏见,所以连带着也不喜欢淑媛这孩子。现在想来,是我错了。其实淑媛挺好的,孝顺、听话,能替秦北分担公司里的事……舒艾,既然她跟秦北已经结婚,无法改变这事实。你倒不如接受事实,跟秦北和淑媛重新做朋友……” 舒艾的脸色顿时僵住,语气带着愤怒,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莫叔,十年前你牺牲了我父亲,十年后,你又要牺牲我?!” 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上天连她最后的依靠也要剥夺! 刘淑媛骗过了所有人,如今,连舒艾最后的依靠,莫浔也被她骗了,以为她是个纯良体贴的女子……还要她俩重新做朋友?! 舒艾心凉了半截,低头不语。 莫浔以为她是迈不过自己心里那道坎,宽慰道:“人嘛,总要向前看,学着接受事实,包容别人,也是一种成长的历练。为了追寻爱情,就放弃一切,是最傻的行为。你想想,以前你和莫秦北,也没有明确男女朋友关系,不是一样处得很好嘛……” “莫叔,不要说了!”舒艾冷道:“我和莫秦北,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她态度强硬地站了起来,对莫浔道:“莫叔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舒艾!”莫浔挣扎起身,想挽留她。 刘淑媛却在这时推门而入,看到莫浔一半身子撑在床边,而舒艾又是满脸怒容,当即疾步走过去将莫浔扶起,道:“发生什么事了?舒艾,你不要再气莫叔叔了,他身体还没恢复……” 舒艾握紧了双手,拼命抑制住自己心中对刘淑媛的厌恶。 现在是怎样?她刘淑媛跑来当好人?也不想想到底是谁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见两人僵持着,莫浔忙道:“不关舒艾的事,是我说错话了。淑媛,你劝劝她,劝劝舒艾。你是个好姑娘,我从前因为对刘家有偏见,所以误会你了。” “我们家秦北娶了你,是他的福气,我不反对这场婚姻。只是舒艾她……她从前喜欢过秦北,如今迈不过这个心坎。” “舒艾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希望她钻进死胡同里,你劝劝她,劝她想开一点,你们三人还能重新当朋友。” 刘淑媛看了看莫浔,又看了看舒艾,嘴角微颤,什么也没说,却轻轻举起了手里的手机。 手机屏幕是亮的! 显示和秦北在通话中! 刘淑媛的声音充满了不安和愧疚,“舒艾,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出去跟秦北打了个电话,回来后看到你跟莫叔发生争吵,一时情急,就忘了挂掉电话!我会跟秦北解释的,你并不是真心想跟莫叔叔吵起来、惹他担心的……” 这个婊子!故意将电话设置成免提通话,不就是想让莫秦北把她跟莫叔的争吵听得一清二楚吗?! 这时,话筒中传来莫秦北低沉的声音。 他道:“把手机给舒艾。” 刘淑媛颤巍巍地递过来。 舒艾不接,目光冷冷地看着手机屏幕上“莫秦北”三个字。 突然觉得是那么陌生。 莫秦北并不知道刘淑媛开着免提,他的声音压抑着怒气,“让我爸好好休息,别去打扰他。” 他说完,刘淑媛脸上就是一副得意的神色。 她等着看戏呢!看莫秦北怎么狠狠地打舒艾的脸。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莫秦北说完了这句话后,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却不是众人预想的那样! “昨晚你去了哪里?”他突然发问,语气冷硬中带着焦虑。 舒艾直接愣住了。 刘淑媛也愣住了,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莫秦北让把手机递给舒艾,并不是要训斥她,而是开口就问她昨晚的去向。 这才是他莫秦北此刻最关心的事情! 她怒而瞪圆了眼睛,射向舒艾,猛地抽回手机,挂断了电话。 病房里,气氛很是微妙。人人神色各异。 刘淑媛的神色几经变化,然后缓缓地,眼中滑下几滴眼泪,隐忍的表情,看上去更加凄楚,她艰难开口道:“莫叔叔,你先休息会儿。我、我回去了……秦北他……” 一句话断断续续,哀怨的神情,展现得十分到位。 舒艾只觉得厌恶。 可是莫浔却看着刘淑媛这样的表情,心生愧疚。 他忙道:“秦北和舒艾相识时间长,他只是担心舒艾而已,你不要想太多……他放在心上的人,还是你……” “莫叔叔,别说了,我都知道。”刘淑媛说哭就哭,眼泪流淌得更欢快,“外面的人都说我是小三……” “傻孩子!”莫浔急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是秦北选择了你,选择你做我们莫家的儿媳。这就足以证明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了。” “可是你不喜欢刘家,也不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刘淑媛声泪俱下,“你怪我爸爸从前处处挤兑世恒……” “那是从前!从前我对你们有偏见。”莫浔打断她的话,郑重道:“而今,我尊重秦北的意思。也发自内心接纳你成为莫家的儿媳。” 刘淑媛破涕而笑么。 一旁的舒艾是真看不下去了,这两人你来我往,把戏份演得真足。 莫浔是被刘淑媛蒙骗了,她不怪他。 可是他那句话实在太伤人了。 舒艾嗤笑一声,冷冷道:“看来这里没我什么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舒艾,等等!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 听进去才怪! 舒艾无力地敷衍道:“嗯,我知道了。” “莫叔叔!你别生气了,舒艾也是一时气话……”刘淑媛搀扶着莫浔,又转向舒艾劝道:“舒艾,你快给莫叔叔道个歉!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在你心里,一定还是担心莫叔叔和秦北的,方才那些话,只是一时的气话而已!舒艾,你快道歉啊,别让莫叔叔难过了……” 019 以后不要再出现 刘淑媛一口一句让她道歉,听在舒艾耳中,却越发觉得刺耳。 舒艾冷冷摇头,在莫浔失望的目光中,转身疾走出病房。 她是真的倦了,厌倦这样无休无止的折磨和痛苦。 每一次她想要挽回什么,都遭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阻力。如今……连莫浔也…… 她摇摇头,独自一人走在安静的医院走廊里,脚步声听起来十分孤单。 为了逃离这种无助的情绪,舒艾只能越走越快,几乎小跑起来……然而命运并不肯放过她。 在医院门口,她跟急忙赶来的莫秦北,擦肩而过。 “舒艾!” 莫秦北猛地回身拽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扯进自己怀里,力气之大,让舒艾一个踉跄! “放开我!你干什么!” 等舒艾愤怒地抬起头,看见眼前一双熟悉的眼睛时,她已经被莫秦北压在了墙边。 有力的双臂牢牢禁锢着她的左右,封锁了她所有退路。 莫秦北沉冷粗粝的气息铺天盖地压了下来。 舒艾无力地抬起头,看着那一双阴骘的眸子。 “昨晚,你到底去哪了?是不是跟权仕衡在一起?!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关机!” 莫秦北一叠声发问,用比电话里更冷酷的声音。 强硬的语气,透露出他此刻内心的不安和压抑的愤怒。 舒艾冷笑抬头,“对!我就是跟权仕衡在一起!我们去了酒店开房!我关机,就是不想被你打扰我们的好事!” 莫秦北猛地抬起手——这一刻,他是真的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想一个耳光扇过去。 舒艾却猛地从他怀里挣脱而出,抬起头,一双眸子犀利又疏冷地盯着他。 莫秦北感觉自己的心,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抓紧,无法呼吸。 “别用你碰过刘淑媛的脏手碰我!” 舒艾像看陌生人一样注视着他。 冷漠得让莫秦北有些无从适应。 他追上去几步,正想开口—— “秦北!” 走廊里,刘淑媛跌跌撞撞跑过来,一张小脸死灰般苍白,“你快来!莫叔叔没有呼吸了!!” 莫秦北脸色瞬间大变! * 两个小时后,莫浔从急救室里被推出来。主治医生往家属区看了一眼,面色有些差。 莫秦北猛地站起来,疾步走过去,“我爸现在怎么样?” 他低头看向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吸着氧气的莫浔,那张脸仿佛又老了数十岁,他顿时心焦不已。 主治医生叹口气,“先说坏消息吧,病人脑血栓复发,血块压迫神经导致半身瘫痪。也就是说,病人这辈子都不可能站起来了。” “好消息是……至少,病人保住了性命。” 舒艾颓然地跌坐在长椅上。 护士将莫浔推回了病房。 莫秦北铁青着脸,坐在莫浔身边。舒艾在病房门口徘徊。两人都不说话。 安静的病房内,只有刘淑媛在低声啜泣。 “都是我的错!”刘淑媛哭着哭着,就靠在了莫秦北的肩上,“我当时应该劝住舒艾的,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莫叔叔。” 莫秦北无力道:“不是你的错,别哭了。” “秦北,我回去求爸爸,让他多找几个专家来帮莫叔叔医治!一定可以治好莫叔叔的!莫叔叔一定还能再重新站起来的……” 莫秦北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背对着舒艾,忽然道:“舒艾……你走吧。以后别再来医院,别在我爸面前出现。” 舒艾愣了愣,干涩的目光越过莫秦北,看向了莫浔。 此刻,莫浔听了这番话,急剧喘气,着急着要伸手去挽留她,道:“不、不怪舒艾……” “莫叔叔!你都这样了,还在担心别人!”刘淑媛急忙上前一步,泪眼婆娑地搀扶着他,“莫叔叔!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你,其实舒艾早就没有跟秦北在一起了,现在舒艾的男朋友是权仕衡。所以莫叔叔你根本不需要自责……对吗?舒艾?” “权仕衡?”莫浔目光一沉,看看舒艾,又看看莫秦北,“就是那个诬告世恒非法集资的权宇集团的总裁!” 听出莫浔的语气中带着微愠,刘淑媛神色间就是一喜,当时很快,又不着痕迹地掩饰过去,附和道:“是啊,就是那个权仕衡。” 莫浔果然有些生气,“舒艾!你怎么能跟这种男人在一起!” 舒艾脸色难看,刚想开口解释。 刘淑媛却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立刻添油加醋道:“是啊,莫叔叔,昨天我还看到舒艾上了权仕衡的跑车,两个人去开房……” “别说了!”一直铁青着脸的莫秦北,突然冷声开口,“你还嫌爸不够心烦吗!” 刘淑媛从来没有被莫秦北这样吼过,更何况还是当着舒艾的面,她当即愣住了,心里瞬间升起一股复杂的恨意和难堪。 然而舒艾在这里,她不想跟莫秦北吵,太丢脸。所以她哼了一声,还是什么也没说,把心里的怨气忍了下去。 舒艾一脸平静地收拾好自己的手袋,平静地道了一声,“莫叔,我走了。” 然后转身离开医院。 她没说下次再来看他,因为她知道,不会有下次了。 从她转身走出病房的这一刻开始,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屁颠屁颠跟在莫浔父子俩身后索要宠爱的小女孩,不再是他们父子俩心尖上的宠儿。 莫家也再不会如莫浔所言,会永远为她敞开家门了。 * 病房里,刘淑媛堆起一脸明媚的笑意。 方才亲眼看着莫秦北将舒艾赶走,她这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看来从莫浔这里下手,果然更有效果呢! 刘淑媛边安慰着莫浔,边道:“莫叔,我知道你由始至终都讨厌刘家,也讨厌我。可是我是真心喜欢莫秦北,真心想跟他好好过日子的!如今我们结了婚,我保证,以后刘家在生意场上再也不会为难世恒,不仅不为难,刘家还会好好扶持世恒,帮助世恒再创辉煌……你放心养病!等你养好了身体,我和秦北带你去欧洲旅游!” 莫浔赞许地点头拍了拍她的手,“好,好!好孩子,你该改口,叫我一声‘爸爸’了。” 刘淑媛满脸娇羞,低头闷声叫了一句:“爸!” 莫浔疲惫的脸上终于重现一抹笑容。 * 病房外,还未走远的舒艾,脚步硬生生顿住。 这一刻开始,她跟莫秦北……是真的两清了。 * 刘淑媛走过去,牵起莫秦北的手,安慰道:“秦北,你别哭丧着一张脸了!爸的脑血栓应该没有医生说的那么严重!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能治好的。” 她满心期待着莫秦北的回答,期待他一如既往地迁就着她、宠着惯着她,笑着说她讲的一切都是对的……然而她等了半天,却没有等到期待中的声音。 莫秦北并不看刘淑媛,冷冷道:“以后……你也不要来医院了。” 刘淑媛顿时眉眼一颤,“你、你说什么啊秦北?我是淑媛,不是舒艾……” 莫秦北面无表情道:““我知道。” 刘淑媛的脸色渐渐泛白。 莫秦北其实什么都知道,他看透了她的伎俩。 如果说,引发莫浔脑血栓的原因,是舒艾无意提起了这些让莫浔担忧的事情,那么后来刘淑媛的所作所为就是蓄意的,故意挑拨气氛,让莫浔心急,让舒艾难堪,让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矛盾重重……最后莫浔气急攻心。 他当时虽然隔着手机,却听得一清二楚。 此刻对着刘淑媛,怎么可能还会有好脸色。 刘淑媛自知理亏,闷闷地低头坐在一边,一张小脸上的神色含着几分嗔怨,不甘心地小声嘀咕,“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为了爸……” “你也走吧。”莫秦北语气冷硬地下了逐客令。 刘淑媛怨怒地站起来,“莫秦北!我就知道你还惦记着她!她就受了那么点委屈,你就受不了啦!” 莫秦北一手捏着眉心,满脸躁意,“你给我出去!” 刘淑媛怔了一怔。 她不相信莫秦北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这么不耐烦的语气跟她说话!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她的脾气也上来了。说什么自己也是个被娇宠惯了的千金大小姐,要不是她真心喜欢他,才不可能受这份气! 莫秦北却依旧态度强硬,不看她,也不留她,眉心蹙成深深的漩涡,声音低沉冷漠,“……出去。” “莫秦北!你给我等着!”刘淑媛愤怒地抓起手袋,离开病房,狠狠甩上房门。 “呯”的一声巨响,在夜晚安静的医院走廊里久久回响。 待刘淑媛跺着尖细的高跟鞋走远后,一个戴着眼镜、神色安静的男子,才缓缓从休息区的长椅上站起来,推开这间气氛微妙的病房,低咳一声。 “莫总。” 莫秦北疲惫地闭上眼睛,“有事?” 来人是他的助理。 方才他从会议中途退出,赶来医院,曾叮嘱过,让助理全权负责这次会议进度。想必此刻就是来向他汇报的。 似乎怕影响病人休息,男子礼貌地压低了声音,道:“权宇把我们的消息源全部掐断,这次的起诉案,有点悬……” 莫秦北早已料到这个结果。 纵使他再不甘心,此刻也只有一条路子可走。 他苦笑自嘲,“明天我会去找刘博培谈谈。” 刘博培绕了这么大个圈子,为他设了这么一个局,不就是想把世恒的股权从他手里尽数拿走么?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近几年世恒发展大不如前,但终归还是个跨国企业,刘博培手里空有数百家企业的股资,却始终没有一间独属于自己的大型集团公司,他自然是想方设法要从莫秦北手里窃取世恒的所有权。为了设这个局,还搭上了自己的女儿…… 莫秦北冷笑,“别人联姻都是强强联手,我倒好……还得先把自己的岳父除掉!” “莫总。还有一件,关于舒小姐,你早上让我去查……” 莫秦北神色一敛,急问:“她昨晚到底去了哪里?” 程默犹豫了片刻,道:“……她确实跟权仕衡去酒店开了房,今天早上才离开。” 刹那间,莫秦北眼中腾起一片森冷的阴霾。 020 想跟我试试吗 外面在下雨,舒艾没带伞,就这么走在雨中,浑身湿透。 一步一步,越走越艰难。 路边,一辆原本疾速行驶的黑色迈巴赫,在经过她身边时,猛地停下,轮胎瞬间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引起一众车主的怒骂。 然而这位无良的司机却毫不在意。 权仕衡推开车门,迅速跑向路边的舒艾,脱下外套罩在她身上。 宽大的西服外套,将怀里湿透的小人儿裹得严严实实。 他犹觉不放心,将她拥入自己怀中,用身体为她挡住风雨,一步步护着她上了车。 “发生什么事?” 权仕衡看着缩在后座瑟瑟发抖的舒艾,一脸心疼和担忧。 舒艾死死抿着唇,一句话不说。 权仕衡大概猜到了,冷哼一声,再不发问,发动车子开向权宅。 半晌,他恼恨又无奈地对着空气骂道:“真是傻瓜!” 权仕衡把她带回了自己家。 苏明梅和叶百合已经去美国,此刻偌大的三层豪宅里空无一人。 权仕衡在玄关点开灯的开关,光明瞬间将浑身湿透的两人温暖容纳。 他给她找来拖鞋,丢在她面前,道:“换好鞋。去楼上洗个热水澡。浴室里有干净的浴袍。记得把头发吹干。” 说这话时,他语气漠然,神色冷酷,可是眉眼间,却不经意泄露出一丝关心。 舒艾这时才觉得冷,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她身体上,带来更加冰冷的寒意。 她把外套脱下,上身的湿衣服不仅贴身,还透明!隐约可以看见胸部那一抹黑色的内衣,还有内衣中间挡也挡不住的春光。 权仕衡眸色倏尔变深,僵硬地移开了视线。 舒艾浑然不觉,眼神迷茫地换了鞋,往楼上走去。 “等一下。”权仕衡在身后叫住她,“把手机给我。” 今天的舒艾很乖,不说话,却很听话,听话得让他觉得心里异常难受。 她掏出手机,解锁,递过去。 权仕衡冷哼一声,先是拨通了莫秦北的电话,对方立刻挂断。 他脸色一沉,眸子闪现一抹狠戾。 再然后,他打给了梁凉。 这个时间点,游戏大王梁凉正在宿舍打团战,激烈地厮杀。手机猛地震动,把她吓了一跳。 “特么这个点谁啊……”不满地嘀咕了一声,又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摘下耳机,“天啊舒艾不会出事了吧?!” “喂?舒艾?”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道低稳沉敛的男声,“她病了,你带一套换洗衣服过来,地址是……” 说完,电话挂断,完全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 梁凉转向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打字,将方才男人所说的地址输入百度。 结果出来了。梁凉懵了! “老天爷啊!舒艾这是惹上谁了啊??” 这个地址,位于市中心,百度地图却显示空白。 要么就是违建,要么……就是住着国内最有权势的人,以至于国家下令,将其住址设为最高机密,不能对外公开! 梁凉将键盘扯过来,在组团频道里飞快打了一句,“老娘急事!sorry,下了!” 将键盘一丢,不理会频道里发过来的一叠声咒骂,当机立断拔掉电脑电源,胡乱抓了几件舒艾的衣服,飞奔出去。 此刻,远在大洋彼岸的纽约。 某间豪华公寓里,一个长相酷似权仕衡的少年,正看着团队频道某人留下的一行六个字、外加一个英文单词,扬眉无奈淡笑。 他点开另一个页面,输入了一连串程序码,搜索到一个ip,定位在中国广川市a大校园女生宿舍。继续搜索,出来一个a大学生档案网页。 登陆次数最多的一个账号,名字是梁凉,一寸证件照上,一袭短发的女子笑容俏丽,眉宇间散发出耀眼的英气。 少年哼笑着,将这张证件照鼠标右键另存为。 另一个登陆次数较多的账号,名字是舒艾。少年盯着这张照片良久,得出一个结论:这是哥哥喜欢的类型。 * 权仕衡一脸郁闷神色,听着楼上传来的水声,在沙发上坐立不安。 他真后悔,后悔把舒艾带到自己家里来,更后悔的是……把一身湿透的舒艾带到自己家里来!! 天知道此刻他整个脑海全都只剩下一个画面:舒艾穿着湿透的衣服,曼妙的曲线,几乎透明的衣服里,显露出来的诱人春光…… 权仕衡狠狠吸了一口气,端起手边的冰酒,猛地一口气喝个精光。 冰冷的液体顺着他的身体,滑入小腹……却仍然无法浇灭腹腔中那股越烧越旺的邪火! “该死!”他低咒一声,真想给自己来一巴掌! 一向对女人提不起任何兴趣,一向自诩自控力强大的他……居然就因为方才看了舒艾那一眼,就败下阵来。 他人生的三十二年来,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 就连上次被人下了药酒,对方还将衣衫不整的女人送上他的床时,他也只是觉得恶心,并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蓬勃的兴奋感,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燃烧起来。 那么烫,那么渴望……舒艾的身体…… “嘭!” 楼上洗浴间传来一声巨响。 权仕衡瞬间站了起来,急步跑上去。 “怎么了?舒艾!” 隔着一道门,里面传来舒艾闷闷的回答声。 “这花洒……好像坏了?” 权仕衡一手握住门把手,下意识地要拧开这扇门进去。 然而将门推开一条缝时,他又猛地收住了脚步。 氤氲的水汽从门缝里渗透出来。 水汽里,满满都是她的味道。 香甜诱人。 权仕衡觉得脑海里那根绷紧的神经,差点就要断了! 与此同时,方才他拼命克制的某种感觉,再次以更加强烈的势态凶猛袭来…… “好冷……”里面又传来一声嘀咕,有点委屈,有点颤抖。 听在权仕衡耳中,仿佛催情的烈酒遇到了火,全身的兴奋因子都在这一刻被点燃,肆意地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自控力! 下一秒,他深吸一口气,不管不顾地猛地推开了门,大步迈进浴室,同时伸手将领带一扯,连同外套一起,随手丢在身后。 眼前朦胧的浴帘,倒映出一道娇小的身影,纤细的腰身,上围挺翘饱满,少女独有的年轻完美的体态,是任何一个成熟男子都没办法拒绝的! 权仕衡大步上前,一把扯开了帘子! 舒艾未着寸缕,刹那间完全暴露在男人的视线下,她猛地发出了颤抖的尖叫!! “啊啊啊!!” 一张小脸亦因为无比的恐惧和羞恼而扭曲!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权仕衡竟然就这样进来了!至少打声招呼让她先把衣服穿上啊! 哪知道,下一秒,权仕衡猛地上前一把扣住了她的腰身,强硕的手臂擒住她一双细腕,在她震惊和吃疼的眼神中,用力抬高反折至她头顶,凶猛的吻突如其来,封闭了她所有的感官! 热辣烫人的气息从他呼吸中带出,喷洒在她敏感的颈间。 她不住扭转挣扎,却被他钳制得死死的。寸步都无法挣脱! “放开!”她躲避他的吻,喘息着骂道。 身上的男人不为所动,腾出一只手,凭着本能,沿着她细柔的肌肤游弋,粗砺的指腹勾勒她完美的形态。 舒艾禁不住颤抖。 他浑热的手掌,让她从心底泛起了深深的渴望,可是意识却清楚地提醒着她,她决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方才她就不该跟这个男人回家!不该借他的浴室洗澡! “妈的!”她咒骂一身,抽回双手奋力抵抗,“你个死流氓给我滚开!!” 男人停下了动作,抬头一双充满了欲望的深邃眼眸,深深地凝视着她。 他俯身,凑近,松木香扑面而来,放大的俊颜上精致邪魅的五官,染着浓浓的情绪。 “舒艾……”权仕衡嘶哑开口,“想跟我试试吗……” 低沉的嗓音,酝酿着强大而霸道的占有欲。 他的手,缓缓下移,来到她的胸前,轻点,迷离勾人的目光亦随着他的手指,来到了她身体的这一处。 权仕衡沉笑,“你的这里……”他指着她的心,“从今天开始归我了……” 不等舒艾反应,他已经用力狠狠地压了下去! 舒艾吃疼的目光,顿时变成了吃人的目光!恨不得用眼神杀了他! “叮咚!” 一声本不该在这时候想起的门铃声,突兀地从一楼传来。 而且来人似乎很焦灼,不停地反复摁响门铃,隐约还能听到大声叫唤着什么。 浴室里流转的暧昧气氛被打断。 权仕衡烦躁地皱起眉头,很是不满自己的好戏被打断。 微一愣神间,怀中的女人突然掰开他的手,顺利逃出他的禁锢! 舒艾抓起门后挂着的浴袍套上,然后再不回头,噔噔噔急切地冲下楼去。 门打开的瞬间,梁凉再次惊呆了! “你、你们……?!” 她看着舒艾那湿透的长发,红扑扑的小脸,迷离羞恼的表情,还有身上的浴袍! 所有元素综合在一起,她瞬间得出了一个结论! 她挤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道:“我那个……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你说呢?!” 舒艾身后,一道低沉且极不耐烦的男声响起,带着浓浓的鼻音,让声音充满不言而喻的威严和磁性。 021 礼物我收下了,你我也迟早会收下 梁凉吓得探头去看,她是真好奇,住在这样一个地方的男人,有着这样威严嗓音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权仕衡走过来,一手霸道地揽住了舒艾的腰身,将她的娇躯往自己怀里带,然后居高临下,眸色泛起清冷凛然的光,直直扫向梁凉。 “有事?”挑起的眉,显示着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眼前的人最好赶紧办完事滚蛋。 梁凉一个激灵,心想这个男人的霸道指数,好像比莫秦北又更上了一个台阶!太可怕了!还住在这样一个地方……不对,莫秦北完全没有可比性啊! 她赶紧一把将带来的换洗衣服塞进舒艾怀里,飞快道:“你家男人让我来给你送衣服!给!我走了!” 转身就要走—— 舒艾甩开权仕衡的手,上前拉住她,“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回宿舍!” 她身上可只穿了一件浴袍,头发湿漉漉的,就这么一步跨了出去,站在门外。 这模样实在太惹人注目了! 权仕衡顿时又急又气,狠狠蹙眉,猛地将她连人带衣服统统扯回自己怀里,微愠道:“先把衣服换上!” 他看上的女人,可不能让外面的人觊觎去了! 于是梁凉也跟着被“请”进去,在客厅坐等舒艾换衣服。 权仕衡就坐在她对面,面无表情地喝着茶,一声不吭,沉默的样子显得更加恐怖。 梁凉自知这个时间点过来,自己恐怕是坏了人家的好事,人家心里正在气头上呢!所以她也不敢开口说话。 一分一秒,气氛就在这样的煎熬中凝滞了。 直到楼上传来脚步声,舒艾换好了衣服,快速走下来,拿起自己的东西,看也不看权仕衡一眼,对梁凉道:“我们走吧!” 梁凉立刻站起来,对权仕衡打声招呼,“那个……谢谢你照顾舒艾!我、我们走了!再见!” 舒艾已经在玄关换好鞋子,率先拉开门走了出去。那样子,是恨不得立刻逃离他身边。 权仕衡神色极差,铁青着脸,也站了起来,“今天太晚了。先住这。明天我送你们回去。” 梁凉拿不定注意,看向舒艾。 舒艾一口拒绝,“不住。我们现在就回去。明天要参加论文答辩。” 她用眼神向梁凉示意。 梁凉立刻收到,附和着点头,“啊!对对对!明天要答辩,我们得赶回去。” 权仕衡哼道:“几点?明早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不、不麻烦了吧……”梁凉被夹在这两口子中间,心想真特么尴尬啊!到底帮着谁呢?帮着舒艾,这个男人的气场又这么强大,好像随时一个眼神就能把自己千刀万剐了似的;不帮舒艾吧,舒艾又是自己的好朋友……啊她真是太可怜了! 权仕衡忽然一笑,转向梁凉,开了口,“我弟弟房间的电脑,装了几个今年刚出的游戏,好像叫什么剑侠网游,想玩一下吗?” 梁凉心里咯噔一下,使劲咽了咽口水。 天啊这诱惑力太大了!自己到底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她看看那舒艾,又看看一脸邀约神色的权仕衡,内心挣扎了三秒后,欣然道:“好啊!你弟弟哪个房间??” 权仕衡温和一笑,“三楼,右手边第一间房。房里有浴室,他长期住在美国,你今晚可以睡在他房间。” 梁凉朝舒艾挥挥手,“我们明天再走吧!论文答辩时间是下午呢,肯定赶得及!我上去玩几盘游戏啊!” 舒艾气极。什么叫交友不慎,什么叫猪一样的队友!这该死的梁凉,为了几个游戏就把最好的朋友给卖了! 她还站在玄关处,手放在门把手上,一脸防备地看着权仕衡。仿佛只要他有任何企图,她就立刻扭开门冲出去。 权仕衡眼眸微扬,失神笑道:“我还没饥 渴到那种地步。今晚你睡二楼,我睡沙发。” 舒艾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换了鞋,捂紧自己的衣服,一溜小跑上了二楼。 正准备关门,手腕又被人一扯。 滚烫的肌肤,粗粝的指腹,这熟悉的触感,不是权仕衡是谁?! “你个骗子!”舒艾猛地回头,当即扬起手里的手袋,抡圆了砸过去—— “嘶……”权仕衡皱眉,堪堪避开,抬高手臂扣住了她的腰,往房内一推,瞬间将她压在墙上。 与此同时,房门“嘭”地关上! 昏暗的空间里,两人呼吸交织,脸几乎贴在一起。 滚烫的身躯,紧紧交叠着靠在墙上。 硬度十足的某处,也正顶在她小腹处,不时动弹。 舒艾一张脸刷地红了个遍。 她还从没跟除了莫秦北之外的男人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 而且还是一晚上连着两次! 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舒艾只觉得鼓膜一跳一跳的,仿佛要炸了一样! 可是任凭她如何用力推搡,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一动不动。 权仕衡带笑的眼眉,紧紧锁着他怀中的猎物,身体强烈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但他依然死死克制。 她不愿意,他不强求。这是他一贯的原则。 因为强忍着,嗓音都变得嘶哑。 “我只是……来拿我的外套。” 他低声开口,语气中染着几分玩世不恭。 舒艾撇过头去,恨恨道:“那就马上把我放开!” 权仕衡缓缓松开力度,怀中的人得以挣脱开,跑到远远的地方,戒备地紧盯着他。 他苦笑不已,摇摇头,弯腰从地上捡起方才被他随手丢开的外套和领带。 整个过程,舒艾都如同受惊的动物,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什么时候又突然兴起,把自己扑倒 她的神色,让权仕衡觉得好玩又好笑,临出门前,靠着门板,回头眼眸深邃地打量了她一脸,勾唇道:“晚安。梦里见。” “去你的!”舒艾捞起身边的某件物品,顺手就使劲砸了过去! 然而砸过去才发现,那特么的是她的睡裙!! 权仕衡捞在手里,凑在鼻尖,深吸一口气,随即发出满足的喟叹,笑道:“真香……” 舒艾一张脸都绿了! “你的礼物,我收下了。”他扬扬手里的睡裙,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我迟早也会收下!但不是现在。现在的我不会主动对你下手,除非……你勾 引我。” 他不怀好意地挑挑眉,潇洒地转身离开,不忘顺手带上了门。 舒艾气得跌坐在床上,狠狠一脚踢向卧室床头柜! 她低头,想起方才就在这间卧室的洗浴间里,男人喘息着贴身而上,手指勾勒而过她身体的每一寸,那燥热的触感,细腻的抚 摸…… 舒艾脸色顿时发烫! 该死!这男人又流 氓又无赖,脸皮还这么厚!怎么就赖上她了呢!! 这一觉,舒艾睡得极不踏实,一会儿梦见在医院,莫秦北黑着一张脸让她滚出去,一会儿又梦见自己还是小女孩,在莫家的院子里孤零零地站着,莫浔和莫秦北带着刘淑媛出去了,没有人要她了,她气得拿起身边的东西使劲往地上砸…… 她在梦里又哭又闹,终于惊醒,猛地坐起来。 睁眼看了看身处的房间和身下宽大柔软的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昨晚睡在权仕衡家里。 眼前一屋子陌生的摆设,极简风格的黑白家具,墙面上没有任何装饰,豪华的落地窗外是敞开的360度观景阳台,此刻外面阳光明媚,景色优美。 她因为昨晚把睡裙丢给权仕衡了,所以晚上只能穿一件宽大的衬衣睡觉,也不知道是不是权仕衡的,反正从衣柜里面翻出来,似乎很久没有人穿过了,而且看这大小,似乎比权仕衡精壮的身形还要瘦小。 此刻她就穿着衬衣,蹑手蹑脚地走到阳台外。 外面是一大片经过精心修剪的花园,三两棵不知名的树,郁郁葱葱,间中夹杂着一整块玫瑰花田。如今正是玫瑰含苞的季节,一眼望去尽是玫瑰花蕾组成的粉色海洋。风中隐约可以闻到清甜的花香。 没想到市中心还藏着这么一片宁静美好的田园风光,更想不到权仕衡竟然这么富有,耗资在豪宅后面修建了这么大范围的花园。 她贪婪地深呼吸,伸了个懒腰,心想要是自己家里有这么一片田园,她宁愿天天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了。 “昨晚睡得好吗?” 冷不防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她吓得懒腰伸了一半,一个激灵缩了回来。 左右张望!这一望,她顿时傻眼了! 靠了!这个阳台竟然是对穿的!贯穿了两个房间! 此刻,权仕衡正穿着一身灰色格纹绒面睡袍,神清气爽地轻笑看着她。 两人的距离,只差几步!而且中间没有任何阻隔! 这特么该死的阳台是哪个混蛋设计的啊! 舒艾在心里大骂,同时警备地看向权仕衡,道:“你别过来!” 权仕衡怎么可能乖乖听她的话呢? 一大清早的,正是身体燥热的时刻,又一眼看到刚睡醒、全身只披了一件衬衣的舒艾,那光果的长腿,若隐若现的腰身,极其性感撩人! 昨晚好不容易克制下去的情绪,倏尔就腾升而起。 他迈开笔直的长腿大步走过去,大掌瞬间扣住了眼前惹火的细腰,用力往自己怀里扣去! “啊!” 舒艾发出短促的惊叫—— 下一刻,权仕衡狠戾的吻铺天盖地而来!强悍而霸道地掠夺她的一切,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猛烈! 022 燥热的清早 “放开!我、要迟到了……” 权仕衡放开她,大手一捞,将她横抱而起,几步走到床边,连人带衣服压在了柔软的被褥上! 一句话不说,俯身又是一阵情绪汹涌的热吻。 她的衬衣之下只穿了内衣。 他的睡袍之下却是开着空挡! 这一压,直接就肌肤贴着肌肤摩擦起来—— 舒艾慌乱得不知所措! 她根本没有类似的经历。从前跟莫秦北在一起,顶多就是接吻,或者穿着衣服拥抱着睡一张床! 零距离接触男人的那里!这还是她人生中头一遭! 尤其那个地方还不断地沿着她的大腿摩擦—— 全身上下的感官都集中到了那一处!! 奇异的触感让她脑海中陷入了一片空白! 耳边响起的只有男人剧烈沉重的呼吸声。 “砰砰砰!” 突兀的敲门声,猛地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炸响! 身上的男人一僵,眼眸里升起不加掩饰的恼意! 他不想停下,动作更加肆意起来。 舒艾却是又羞又恼! “舒艾?你醒了吗?我们该走了!” 薄薄的一块门板之外,是她亲密的好友,门板之内,她却被一个还并不算如何熟悉的男人压在身下! 内心的挣扎和羞恼膨胀到了极点! “权仕衡你给我出去!!” 她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一脚踢向权仕衡某处,同时破口大骂。 敲门声当即停了下来。 二楼卧室里,权仕衡一脸无辜地站在床边,道:“我说了,你不该勾 引我的。” “你!你还有理了!” 床上,舒艾用被子死死罩住自己身体的每一寸,瞪圆了眼睛怒瞪着眼前的男人,“马上给老娘滚出去!老娘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权仕衡耸耸肩,方才在床上扯歪的睡袍,此刻松松地搭在他肩上,露出肌肉线条完美精壮的胸腹部。 这男人身材真是极好,不知道怎么锻炼的。 看起来不是那种很强壮的类型,肌肉也只是精壮结识,然而方才压着她的时候,那力道却蛮横霸道,她根本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 权仕衡走出阳台前,不忘丢下一句话,“穿衣服,我送你们回去。” 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舒艾对这个男人简直愤怒到极点了!她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傻乎乎地相信他,还跟他回家。 半小时后,舒艾从房间出来。走下一楼。小脸还是很烫,身体动作也很不自然。 然而再一看早已坐在餐桌上施施然吃着早餐的权仕衡,却是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外表丝毫看不出任何异常! 老谋深算的东西! 舒艾狠狠的一个眼刀子丢过去。 “先吃早餐。”男人发话了,语气平平的,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舒艾怒气冲冲,“老娘没心情跟你吃早餐!要么去开车,要么我们自己打车回去!梁凉,走!” 男人沉了声,用比方才更加冷厉的语气道:“过来。” 舒艾站着没动。 梁凉弱弱地开口道:“刚才你在楼上换衣服时,权先生特意出门给你买的,是你最喜欢吃的豆浆油条。” 这个卖友求荣的猪啊! 舒艾气不打一处!几步走过去,一把抓起油条,三两口吃完,一抹嘴,道:“可以走了没?” 男人慢条斯理取来一张餐巾,擦了擦嘴,道:“急什么?下午才答辩。” 说是这么说,还是起身取了车匙,将两人送回宿舍。然后迈巴赫嚣张地咆哮着离开。 宿舍里,梁凉一脸兴奋地跟舒艾分享她获取的信息。 “这个姓权的不简单啊!你猜猜他住的是什么地方?” 舒艾没好气地哼道:“难不成他住的是国家总统府吗!” 没想到梁凉一叠声点头道:“对对对!差不多!”一双英气的丹凤眼倏尔发亮。 “昨晚他打电话让我过去,我就上网查了他的住址,竟然连百度地图上都没有显示!” “那有什么奇怪的,说不定是地方太偏僻,所以地图上没标呢!” 舒艾虽是这样揶揄,但心里很清楚,那个地方就是硬生生在广川市市中心突兀地挖去了一整块地皮,四周种植了厚厚的绿化带,将这块地方与闹市隔离开来。 在寸金寸土的市中心地区,生生营造出一处幽美的居住地……这魄力,就连市政领导都不敢有! 这个男人,就像她第一次见他时得出的结论那样,不简单! 梁凉噼里啪啦敲打键盘,指着她搜索出来的一条旧新闻,道:“这块地皮从前是属于一个庞大的家族。这个家族的先辈,是曾在广川市显赫一时的清末大军阀,甚至可以说,广川市之所以会成为百年繁华的大城市,全是拜这位军阀当时的一系列改革政策所赐!” “这个家族传至第三代时,也就是权仕衡他爷爷,家族内部分裂。他爷爷临终前,将手里的商业资产全部转给了私生子,给亲生儿子这一脉只留下了这块地皮。可以这么说,谁拥有这块地皮的使用权,谁就是这个家族最正统的血脉!” “如今,权氏家族虽然大不如前,但在社会各界依然有十足的影响力。是以如今过去数十年,广川市变化巨大,市中心建设越来越繁华,但政府依旧不敢打这片地的主意!这几年权家的人定居美国,很少留在国内了,但这片住宅和花园依旧定时安排人精心打理……” 舒艾想起早上在阳台看到的那片玫瑰花田。 舍得花费时间和精力去种植那么一大片花草的男人,内心一定有着非常温柔的一面。 这个男人,会是权仕衡吗? 这时,梁凉漫不经心地又补充了一句,“万一哪天你要跟莫秦北和刘淑媛对着干,这个男人倒真是一个好靠山……” 一句话,在舒艾心中激起千层浪。 跟莫秦北对着干? 她突然想起从前自己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他劈腿,她一定会去权宇集团入职,在商场上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老实交代!”梁凉突然扬起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这男的是不是在追你?你跟他有没有发生点什么啊?” 舒艾嗤笑一声,“发生什么!什么都没发生!” “少骗人了!我在门外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他不过是刚好有兴致,就想找个女的玩玩而已吧!他一个有身份有地位有钱有房的成功男人钻石王老五,怎么可能看上我这样的初出茅庐什么都没有的大学生!他只是觉得跟我这样的小女生接触比较新鲜罢了……” “新鲜?!”污女梁凉手托下巴思考了一秒钟,当即想到了什么,“舒艾你的确很新鲜啊!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得很,除了莫秦北,你人生中再没有别的男人了!啊不对,严格来讲,莫秦北还不算是你的男人呢!” 舒艾反应过来,骂道:“去你的!又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污污污的东西!” “哟!害羞了!”梁凉大笑,“被我说中了吧!我就猜嘛,他肯定舍不得碰你!” 舍不得吗?舒艾心头一阵黯然。 不是舍不得……而是一开始就没想过去碰她。 “唉……”梁凉叹口气,“说到莫秦北,指不定下午论文答辩时你就能遇到他了。” “怕什么!”舒艾哼道,“难不成他还敢让我不及格?!” “是是是!莫秦北最宠你了!他肯定给你评个最高分!” 舒艾眼眸一暗,道:“他已经不宠我了……” 她把这两天在医院发生的事跟梁凉说了一遍。 梁凉义愤填膺,“那个刘淑媛真是太不要脸了!装得比白莲花还纯!丫的下次见了她我一定给她狠狠一巴掌!最讨厌这种又作又贱的女人……” 她握住舒艾的手,道:“舒艾,别担心!没了莫秦北,你还有我,还有刚才那个姓权的!” 听了前半句还没什么,等听到后半句“姓权的”,舒艾立刻道:“滚!” 怕舒艾还是想着莫秦北的事,心里难受,梁凉很快转移了话题,“走走走!别光顾着想你的情人们了!过来,老子给你介绍个人!” 说是人,还不如说是电脑! 因为梁凉给她介绍的这个人,居然是她经常玩的一款游戏里的队友!此刻正开着qq跟梁凉聊天! 舒艾从来都不玩网游,顿觉没兴趣。 “别介绍给我!老娘不谈网恋!” “靠!谁让你谈网恋啊!这男人是老子我看中了!你给我把把关,看他靠不靠谱,适不适合我啊?” 原来这男人,竟是那天梁凉在网吧通宵攻城时认识的,据说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年纪和她们一样,也是今年大四毕业,也在准备着论文答辩。 “更神奇的是,昨晚我在权仕衡家里玩的那几个新游戏,他居然也都玩!” 原来是志趣相投啊! 舒艾了然,无奈笑笑。 梁凉正说得兴起,桌面的手机却响了。 她离开电脑,拿起手机往外走,道:“我先接个电话啊!你俩聊!” 梁凉一走,舒艾对这个男的又不熟悉,顿时觉得百无聊赖。 正想找个什么话题打发了对方,自己好下线休息时,对面却发来一段ip代码。 舒艾愣了愣,还以为对方发错了,准备提醒对方,不料对方又发过来一段文字。 她看了一眼,心中一惊! “起诉案,你选权还是莫?” 舒艾心中一惊,迅速敲打键盘回了一句:“你是谁?” 知道起诉案的人虽然不少,但是知道她在其中立场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一般人都会以为,她已经选择了向权仕衡透露信息,那么肯定是权仕衡的人了,不会再选择莫秦北……可是这个人,却仿佛清楚一切,还问她,是选择权仕衡抑或莫秦北…… 这个人,肯定是认识她,同时也认识权仕衡、莫秦北的! 对方并不回话。 过了很久,又发来一段话,就八个字。 “代码收好,你会用到。” 丢出这句话后,那人就匆匆下线了。 舒艾望着两人的对话框发呆。 “怎么了?”梁凉回来时,拍了拍她肩膀,又看向电脑屏幕,疑道:“他怎么下线了?” 舒艾摇摇头,“不知道,可能临时有事吧。我先睡一会儿,吃饭时间叫我。” “真是的,临时有事也不跟我说一声啊!”梁凉犹在那里嘀咕。 023 顺路来看看我的小宝贝 舒艾一直以为,她的毕业论文答辩这么重要的场合,莫秦北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从十四岁那年开始,他就从未缺席她人生中任何一个重要的环节。 她第一次来例假,她痛得在床上打滚,他在一旁死死抱住她,学着给她熬红糖水,一口一口喂给她喝。 她高考,遇上14级强台风,莫秦北开车去学校接她,却在半路遇到塞车,连人带车被堵在路上。她考完试出来时,就见到一身湿透的莫秦北,撑着一把伞,在校门口等着她,一脸温柔宠溺的笑意。 后来她才知道,他怕赶不上接她放学,干脆弃了车,借了一辆自行车,顶着强台风在雨里疯狂地踩着自行车前行…… 她记忆里所有重要的人生节点,都有他的身影。 舒艾真的以为,这次她参加论文答辩,他也一定会来。 不是说了吗?世恒集团高层也是受邀担任答辩评委之一,他怎么可能不珍惜这次机会? 可是当她踏进答辩室,看到评委席上世恒集团公司的名牌后面,坐着一个她最恨的人时,心一下子变得无比干涩,仿佛凝滞了,再也不会跳动。 刘淑媛在评委席上笑着朝她挥手,“舒艾!没想到我居然能担任你的论文答辩评委,真是太巧了!我原来还以为你说你在a大读书是骗我的呢!我想着你跟莫秦北那么熟,肯定是走后门进的世恒!没想到你真的在a大……” “喂你怎么说话的呢!”一旁的梁凉实在受不了这个女人,一副友好闺蜜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这么难听! “什么叫在a大读书是骗你的?!人家舒艾是正儿八经考进来的!当时的成绩,在年级里还是排前十的呢!” 舒艾一声不吭,冷冷看着她。她真想知道,刘淑媛伪善的面具还能戴多久! “是吗?”刘淑媛阴阳怪调一笑,“没看出来舒艾这么厉害呢……” “切!那是你眼瞎!”梁凉义愤填膺道:“倒是你!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担任评委席,如果我没记错,你不过是世恒集团公司一个小小的专责吧!” 刘淑媛站起来,笑得意味深长,“从前是,但现在不是了。现在我是世恒市场部策划总监。” “哦对了……”她眼神一扬,略带挑衅的目光看向了舒艾,“就是舒艾从前的位置。舒艾走之后,莫秦北就把我升了上来。真可惜呢,舒艾你若是不走,你现在就是市场部策划总监……” “谁稀罕!”梁凉当即呛道。 刘淑媛并不恼,她的视线一直粘在舒艾身上,不愿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淡淡一笑,又续道:“本来今天是秦北过来担任评委的,可惜他最近太忙,刚好手头上有个二十多万的项目要开会洽谈,他只好让我代替他出席。” 言下之意很明显,她舒艾在莫秦北眼中,还不如一个二十多万的项目。 舒艾眼神微眯,神色凛然,一直没有开口的她,终于缓缓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对着刘淑媛道:“既然如此,那还要请你多多指正!如果我在答辩过程中,你有哪些地方听不懂的,记得让我停下来,好好给你解释一遍!” 这是在讽刺她刘淑媛非专业出身,根本听不懂她论文写的那些专业术语! 刘淑媛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她暗暗握紧了拳头,在评委席上端坐。 “怎么办?这个婊子,肯定会给你使绊子的!”梁凉担忧地看向舒艾,早知道莫秦北竟然这么决绝,派最恨舒艾的刘淑媛代替他来出席评分,她们就不选在今天答辩了! 舒艾反握住她的手,一脸平静道:“没事。大不了就是不及格。还有二次辩论的机会。” 可是二次辩论,这个毕业成绩就没法保障了……成绩不理想的话,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在应聘过程中,会被很多大型百强企业拒绝掉。 “莫秦北真是太可恶了!他明知道刘淑媛讨厌你……” 舒艾深吸一口气。此刻她才明白,方才还抱着莫秦北回来出席并给她高分的想法有多不切实际。 新婚不久,莫秦北自然是要避嫌的,怎么可能出席她的毕业论文答辩! “到我上台了!” 梁凉紧张地看了舒艾一眼,神色中很有一股“壮士一去不复反”的悲壮。 为公平起见,未轮到答辩的同学是不可以走入场内的,换言之,此刻舒艾在后台,对梁凉的情况是一无所知。 很快,导师念到了她名字。 她缓缓握拳,深呼吸,走上答辩台。 评委席上一字排开7位评委,其中浓妆艳抹的刘淑媛最为突出。 她的视线从那儿一扫而过,对上了刘淑媛嚣张鄙夷的目光。 这会儿,她倒是毫不掩饰她对舒艾的厌恶了。 舒艾镇定心神,按照她的思路,开始了演讲。这份论文,她前前后后用了八个月的时间,耗费了不少精力,只因为她太想要拿到一个优异的毕业成绩,以最好的姿态进入世恒,成为莫秦北的得力助手。 就连她的导师都对这份论文赞不绝口。 不出所料的是,她说完最后一个字,静心凝神等待台下评分老师提问时,一声突兀的笑声响了起来。 “舒艾同学,我觉得你这份论文,写得实在很一般,缺乏对真实市场的考据。我作为一个上市集团公司市场部策划总监,若是遇到你这样的毕业生来面试,肯定是不会录用的。” 很好,跟她预想中一样! 刘淑媛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么绝好的整死她的机会! 舒艾面色平静,道:“谢谢老师指正。” 刘淑媛一脸肃然地坐在那里,看着舒艾,就好像她真的是一个资历深厚的职业女性,可以用挑剔的眼光和口吻,任意对她做出指责。 “很抱歉,这篇论文,我给你的评分是……不及格。” 7位评分老师,只要有一位评出不及格,她这篇论文的分数就会遥遥落后于其他人。 然而对此,舒艾依旧脸色平静,不卑不吭地站在那里,脸上的微笑自然得体。 她点点头,转向其他老师,道:“请其他老师提出建议并评分。” 在舒艾脸上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表情,刘淑媛很不甘心。 她笑着转向其他老师,假心假意道:“请其他老师给舒艾一个高分吧。我真怕她论文成绩太低,无法毕业,就太可怜了……她毕竟是我的好朋友……” “哦?是吗?”一声低沉中带着一丝轻佻的嗓音,突然从课室后面响起,“既然你这么担心她的成绩,那我就如你所愿。这篇论文……我给满分。” 权仕衡一身黑色暗纹绒面西装,里面一件酒红色马甲,剪裁得体的白色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露出一片结识紧致的肌肉。 他一手随意插在口袋,挑高的眉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一众人,居高临下的表情,散发出肆意霸道又玩世不恭的气场。 刘淑媛一张脸当即黑了下来。 看清了来人,席上的a大校长率先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迎上去,堆起一脸笑容,“权先生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告知一声,我好让几位老师等候招待啊!” 权仕衡冷冷地摆摆手,“招待就不必了。我不过是顺路,来看看我的小宝贝,答辩过程顺不顺利!” 校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台上的舒艾,有一瞬间怔愣。 权仕衡话语中的“小宝贝”,莫非就是指的舒艾同学?? 等反应过来时,暗叫一声不好——方才舒艾的论文给打了个不及格的分数,不会是被权仕衡听到了吧?!权仕衡会不会怪罪他们校方?! 惨了惨了,要知道,得罪了谁,可都不能得罪权家的人! 校长立刻神色惭愧地赔礼道歉,“舒艾同学学习刻苦,天赋极高!成绩一向十分优异!这篇论文,我与几位老师都觉得很不错,理应获得高分!” “是吗?可我方才怎么听到,有人要给她的论文评个不及格?” 权仕衡语气冷硬,上挑的狭长眉眼中,透露出一抹戾气。 校长顿时有些慌了,“没、没有……一定是权先生您听错了。” 权仕衡慢条斯理看着他,道:“我听错了?还是说,权宇今年拨给a大的投资款,a大不想要了?” 校长眉头都皱了起来。 权宇集团这些年虽然都在国外发展,但却很重视对国内科技人才的培养,对a大的投资也始终没有停过。如今a大几个学科的大型科研项目,都是由权宇集团一力资助的,是以他们得罪谁都不敢得罪权仕衡。 如今咋听权仕衡说要撤资,还是用这么冷硬阴骘的口吻,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包括校长在内的几个老师,都是懵了。 校长急忙朝刘淑媛打眼色,“刘总监,你刚给舒艾同学的论文,是评了个98分的高分吧!” 偏生这刘淑媛却不知死活,此刻态度强硬地纠正校长道:“校长,你把我的话听岔了吧。我刚给舒艾的论文,明明评了个不及格!” 此言一出,在场几位老师的脸色都变得煞白。 权仕衡原就阴骘的眸子,此刻色泽更加冷冽。 他缓缓迈开笔直的长腿,朝对方走了过去。 024 权总太帅了! 舒艾见识过权仕衡打情骂俏……不,应该是死皮赖脸的一面,见识过他在婚礼上睥睨霸气的一面,而今,又发现了他阴狠冷厉的一面。 他每往前走一步,那一双阴鸷冰冷的目光,嘴角一抹闲闲的嘲笑,就愈深沉一分,校方所有老师的脸色也越难看。 许是还记着之前婚礼被他带人闹场的仇,刘淑媛这会儿态度强硬地看着权仕衡,丝毫不退让,“难不成权总裁还想利用手中的权利,强迫校方重新给舒艾评个高分?” “我若说是,那又如何。”权仕衡一脸理所当然,“既然手里有特权,就要懂得好好利用。而你,莫秦北给了你代替他出席的权利,你就该好好表现,而不是来这里出丑。刘总监,你说是吗?” 刘淑媛脸色一白,她的视线从舒艾身上一扫而过,继而冷哼一声呛回去,“可是抱歉我却没看出来,权总如何好好利用你的权利了?我只看到,权总为了讨得女人欢心,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拿给学校的资助金威胁校长……” “你这话说错了。”权仕衡挑眉阴冷一笑,“我没有威胁校长。我是在威胁你。” 刘淑媛愣了愣。 不等她开口说第二句,权仕衡下一句如刀子一般丢了出来,“我作为一个跨国上市集团公司总裁,若是有你这样一个市场部策划总监……那我宁愿把整个市场部打包处理掉,也不会让你在公司多呆一天。” 一样的话语,被反过来砸在自己头上。 刘淑媛一时间噎得说不出话来。 权仕衡收回冷峻的目光,闲闲地侧头,视线一转,看向讲台上的舒艾,目光顿时变得柔和起来。 这会儿他终于有时间好好地欣赏她作为学生的一面,清爽,干净,淡雅,不张扬,一切形容美好的词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 她安静地站在那里,扮演着一个乖巧的角色,既不去理会刘淑媛的纠缠,也不为自己辩护。 这样的她,很聪明。 眼前有一摊污水,她选择从容地绕过去。 权仕衡眸色灼灼地凝视了她片刻,继而勾唇一笑,道:“宝贝,到我这儿来。” 那样的语气,那样的目光,放佛周遭一切都是虚无,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舒艾认命地叹了口气。 一开始她并不想过去。看到刘淑媛坐在评委席上时,她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再参与一轮答辩、分数低一点而已。她并不想和权仕衡扯上关系,不想被人说她是靠了权仕衡的关系才顺利毕业。 但是他的目光太深邃,透露出一股嚣张又固执的气焰,无人能抗拒。 她无意识地就迈出了一步,然后是第二步,等恍悟过来,心里开始挣扎时,权仕衡已经不会给她挣扎的机会了。 他从刘淑媛面前直直走过去,来到舒艾面前,有力的双臂从舒艾身侧伸过去,在舒艾的轻呼声中,将她直接抱下了讲台。 等舒艾站稳后,他从容地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 然后低头,轻声在舒艾耳边说,“宝贝,把方才你说的市场策划基本原则第二条,再给你的好姐妹刘淑媛讲一遍。” 舒艾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一双眸子盯着刘淑媛,一字一句道:“市场策划基本原则第二条,要善于转换数量关系的表达形式,把一些平常不可理解的比较概念转换为可以理解的数量关系……” 权仕衡轻笑道:“好,就这段。” 他转向刘淑媛,“今天有空,我来亲自给你上一节市场策划课。所谓不可理解的比较概念,可以选择两个参照物,比如舒艾和你。一个是凭借高考全市排名第八的成绩考入211院校;另一个,是凭借家里20万美金的走后门进入英格兰商学院。” 刘淑媛眼神倏尔尖锐起来,刚想开口反驳。 权仕衡漠然冷哼,“别急。老师在上面讲课,做学生的乖乖听就好,等老师讲完了再提问,你小学老师没教你吗?” 刘淑媛狠狠握紧了手掌。 “刚才说到,需要把二者转换成可以理解的数量关系。全市排名第八、211院校毕业,这是舒艾的市场优势。至于你……” 权仕衡漠然哼道:“家产殷实,也可以算是一种市场优势。” “现在我们来做个比较。20万美金存进银行,三年的利息可以达到11万,大概够我用一个星期?但是舒艾的市场策划分析能力……坦白而言,我这一辈子都离不开这样的人才。” “换言之,三年前的今天,舒艾地位不如你,钱比你少。但是凭她今天的表现,三年后,我敢保证,她的成就……绝对是你望尘莫及的。” 刘淑媛气得站起来,手袋甩在座位上发出“呯”的巨响,“有完没完!你到底想说什么!” 权仕衡一手放在唇边,神色玩味,“校长,我记得当年我爷爷资助a大办校时,曾经和校方有过一个约定,如果对校方某些制度规章不满意的话,权家的人有权利作出更改,而不需经过校方的同意和批准?” 校长想了想,“这……是有这么个说法。” “很好,我今天提的要求也不过分。”权仕衡眸色深沉,“日后有资格担任评委的老师,学历必须是硕士及以上,在校时全部科目拿a。” 他再次转向已经气得脸色发白的刘淑媛,笑道:“刘总监,麻烦你回去提醒莫秦北,下一次,他要换一个人来代替他出席了。” 刘淑媛的手机却在这时候响起来。 她接听,语速飞快,压抑着浓浓的怒气,“秦北,你不用来了!对,结束了!以后都不用来了!舒艾和权仕衡……算了,不好当着人家的面说这些……好,你在校门口等我,我马上来。” 挂断电话,刘淑媛挑衅地扫了一眼手牵着手的舒艾和权仕衡,冷道:“秦北让我转告你们,以及a大所有师生!既然看不起世恒,那么以后……也别想世恒再跟你们有任何联系!” 校长一张老脸,登时更难看了,他试图挽留,“这、这,世恒跟我们还有一个上市项目……” “是吗?”刘淑媛冷笑,“那从现在开始,没有了!”她语气极重,“包括以后,也不会有!” “可是那个项目!”校长恳求地把目光转向权仕衡。 权仕衡直接道:“世恒今年资金周转有些困难,就不为难他们了。权宇倒是有些闲钱,可以跟a大合作。” 校长松了一口气。 刘淑媛再次碰壁,已经完全不想留在这里了。她冷着一张脸,急匆匆走出去。 却和迎面跑来的一个女生撞个满怀—— “哎哟!” 梁凉不知道从从那里偷溜进来了,跑得太急,没看到刘淑媛,一不留神就跟对方撞在一起,脑门顶脑门,痛得大叫。 “走路都不看路,眼瞎吗?!” 刘淑媛面色难堪,脚上的高跟鞋太细太尖,她差点就要摔倒,而今狼狈地扶着额头,丢下一句狠话,也没看清是谁撞了她,扭着细腰快速离开。 梁凉朝她背影比中指,“泼妇。” 她急匆匆赶过来就是怕舒艾被刘淑媛欺负,跟两位在门外“站岗”堵人的师兄周旋了好久,还怕自己来迟了。没想到半路上就听到课室里传来权仕衡有条不紊、句句藏刀的调侃,她听得真是津津有味。 眼见刘淑媛要离开,故意从旁边冲出去跟她“撞”在一起。 此刻,梁凉的脸上尽是“大仇已报”的得瑟神色。 “没事吧?”她走过去挽着舒艾的手,看向权仕衡的目光里,只有大写的两个字:佩服。 权仕衡冲她礼貌点头。 “额,真帅……太帅了!”她在舒艾耳边小声嘀咕,“你就收了他吧!” “去你的。”舒艾毫不留情冷哼道,“你爱你收啊!” “可是我有老公了!”梁凉扭捏着,一张小脸故作娇羞,“我才刚跟他确定恋爱关系不到12小时呢!这么快移情别恋不太好吧……” 舒艾简直无语了。 而此刻,权仕衡还牵着她的手。 舒艾往回用力抽了抽,没抽开,再次叹了一口气。 幸好校长上来支开了权仕衡,“权总,可方便借一步说话?是关于新生毕业典礼……” 舒艾趁机甩开了他的手,拉着梁凉往外走。 权仕衡愣了愣,目光追随舒艾远去的背影,笑中带着无奈,回头快速对校长道:“稍后我会安排助理去你办公室,现在……我有些私事,不太方便。” 梁凉在后面追着舒艾,几乎小跑起来,“唉,你慢点,等等我!他没跟上来。” 舒艾并没有放慢脚步,反而走得更快。 梁凉气喘吁吁,“心理学上说,你面对一个人时表现出来的情绪越强烈,说明你对这个人越在乎!” 舒艾猛地停下脚步,嗤笑道:“谁?我在乎权仕衡?!笑话!” 除了莫秦北,她不在乎任何人! ……不!现在她也不在乎莫秦北了!她孑然一身,多自在! 见她终于停下来,梁凉松了一口气,“妈啊可把我累死了……我、我来找你,是要跟你说一件事的!” 说话间,语气也变得肃然起来。 025 我从来不玩女人 舒艾看着她一脸郑重的神色,不由得皱眉,“说说看,什么事?我就不信现在还有什么事能比莫秦北派了刘淑媛来答辩会上恶心我更让我觉得难受的!” 梁凉摇摇头,“你做好准备。这件事……恶心一万倍。” 她顿了顿,给舒艾一个缓冲的时间,然后才缓缓道:“刘博培控股了世恒,你的莫秦北被彻底架空了,世恒再也不是从前的世恒了……” 虽然早已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但真的听到这个消息时,舒艾心里还是悸痛了一下。 莫秦北本想迎娶刘淑媛拯救世恒……如今世恒是被救回来了,他自己却…… “今天莫秦北没有来参加答辩会,也并不是因为要谈什么二十万的合同。他回了一趟刘家,估计还想劝一劝刘博培,可惜没有成功。”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梁凉神色痛苦,“莫秦北被降职后,刘博培委派了他一个侄子来担任世恒执行总监,掌握所有实权。然后……” 舒艾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然后什么,说吧!放心我承受的了。” “然后……” “等一下!” 舒艾越过梁凉的肩膀,看到走廊那边一个挺拔伟岸的身影,缓缓朝她们走了过来。 权仕衡一脸无波无澜的淡笑,从容儒雅,容颜绝世,深邃的眸子只锁定了一个人。 “宝贝,原来你在这,我找你半天。” 舒艾差点被这一口一句“宝贝”恶心死。 梁凉吐了吐舌头,“你、你们先聊!我撤了!”然后火速撒丫子溜走。 权仕衡对舒艾这个识时务的舍友很满意。他走过来,第一个动作就是先把舒艾的小手捞起,放在掌心,握得紧紧的,然后才放心地俯身跟她轻声说话。 “从前没看出来,以为你是装傻。没想到是真傻。”权仕衡眉眼上挑,嘴角勾起揶揄的笑,“刘淑媛那样说你,你都不还嘴?” “不是有你嘛!”舒艾烦躁地甩开他的手。 没甩掉! 再甩! 权仕衡比她大一倍的手掌,牢牢地牵着她,五指紧扣,将她整个小手包覆在自己的手掌心里,霸道又强势。 “放手!”舒艾怒道:“你别老缠着我行不行!我一没欠你的钱,二没偷你的人!你老这么跟着我,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权仕衡故作一脸认真神色,“外面都在说我们是奸夫淫妇,闹了别人的婚礼现场,还携手一起整垮世恒……我以为,我们早就是睡在一张床上的人了。” 睡什么?一张床?! 去他的! 舒艾瞬间脑补起昨晚和今天早上,两人在房间里做的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被他指腹触碰过的肌肤,又隐约烧起来了! 男人一旦开始不要脸,就成了一种超级可怕的生物! 她猛地将权仕衡推开,一张小脸恼意横生,“我到底哪里好!你说,你说一点我改一点!改到你讨厌我为止!” 权仕衡愣了愣,随即笑道:“你哪里都不好,可我就是喜欢。” 舒艾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鄙夷道:“我知道你这种人!满嘴油腔滑调,觉得我长得还不错,感觉很新鲜!就想玩一玩,等玩腻了,就打发点钱,然后一走了之!可惜了,权先生,我不是那种女人,我玩不起!” “是吗?”权仕衡一手霸道地将她揽入怀中,另一手将她扣压在墙边,唇边溢出淡淡的松木香烟味,好心提醒她道:“可我怎么记得,一开始是你先撩拨我的呢?还是说,你觉得我长得还不错,感觉很新鲜,就想玩一玩,然后一走了之?” “你……” 她是怎么也想不到,权仕衡竟然把她刚才说的话,又反用来说她! 而且,不得不承认,听起来还真有几分道理!是以她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话反驳! 权仕衡一张俊美又温凉的脸,越凑越近,近到离她的唇只剩一丝暧昧的距离,吐气如兰间,神色分明夹杂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他俯身,勾起舒艾精巧的下颌,居高临下注视着她,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谐谑,“可惜了啊,舒小姐,我也不是那种男人。我从来不玩女人,一直很认真。” 这么近的距离,看着这张蛊惑世人的脸,听着这霸道的情话……说没有半分心动,那是假的。尤其方才,他确实展现出自己强大的一面,去不遗余力地维护她。 舒艾的心犹豫了。 她张了张嘴…… 权仕衡却在这时放开了她。漠然道:“我不想听你说谢谢。” 她的话,当即卡在了喉咙。 “我想听你说什么,你心里清楚。我会一直等到你亲口对我说的那一天。” 他哼笑,擒住她下颔的手,缓缓勾起,印下一吻,道:“在此之前,先留下我的印记。免得被别人抢走了。” 舒艾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脸不是因为生气而发烫,而是因为……心动。 “抱歉!打扰了!” 一声响亮的叫唤,突兀地响起。 权仕衡无奈地皱眉,心想这情景是不是有点熟悉?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打断自己的好事,是不是有点该死?! 他折眉,目光凶狠地对上这位始作俑者。 梁凉瑟瑟发抖,一脸愧疚地站在远远的地方,朝他抱恙地挥着手,“对不起对不起,权总,权大帅哥,权暖男!我真的找舒艾有事,急事!非常急!” 她一连加重语气,眼巴巴地将视线转向舒艾。 舒艾从权仕衡怀里挣脱出来,走过去,道:“跑过来的?这会儿气不喘了?你站在一旁有一段时间了吧,该看的都看完了吧,嗯?” “额那个嘛……”梁凉小脸一红,被揭穿的感觉真不好,她当机立断扯开话题,“我中午用你那个代码搜索到一个ip,刚接收到一些信息……” 舒艾瞪了瞪眼,“代码?你偷看我qq谈话记录!” “是你自己没有关闭对话框啊!这可不能怪我!”梁凉当即为自己辩护,“我一碰鼠标,桌面就弹出来了,对话框就在桌面上!” 她将舒艾扯到一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要小心权仕衡啊!千万不要跟他走得太近……” “什么意思?”舒艾皱眉。 “那个ip连接的是权宇集团一个高级通讯系统,我搜索到好多邮件,是以权宇集团总裁的名义发出去的。其中一封邮件,是给某杂志的爆料,就是那本上市销售不到半天时间,就被勒令全球范围内下架的杂志!那里面描写你的内容,都是通过这封邮件爆出去的!” 把她的名声弄得如此不堪,权仕衡这么做有必要吗?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那不是他写的。”舒艾当机立断。 她忽然想起那天早上,无意中在权仕衡手机上看到的短信,还有那晚在酒吧遇到的陌生女子。 舒艾猜测道:“应该是他的妻子吧。” “啥?他娶妻了?”梁凉吃惊道:“网上没有相关的新闻啊!” “我看过他妻子给他发的短信。”舒艾自嘲道:“可能……还见过一面。他妻子估计对我产生误会了吧。” 梁凉啧了一声,“有老婆还出来泡妞!真是渣男!舒艾,我收回刚才那句话!你千万不要收这种男人当老公!还不如网恋靠谱呢!” 舒艾淡笑道:“知道,我有分寸。”又想起方才,自己居然还差点对权仕衡心动了……真是个傻瓜啊! 权仕衡在一旁耐心地等着。 等她们聊完走过来,才神色悠闲地迎上去,“吃饭?我请。” “不了!”舒艾和梁凉两人不约而同一起道。 权仕衡愣了一下,“拒绝得真果断,我就这么可怕?” “是挺可怕的。”梁凉低声吐槽。 舒艾平静道:“我要回一趟世恒,把我的东西拿回来。” 权仕衡转着手里的车匙,笑容宠溺,“我陪你。” 分别前,梁凉不放心地朝舒艾使了个眼色。 权仕衡皱眉,“你们俩刚才商量什么,说这么久……” “当然是说你坏话。”舒艾翻了个白眼。 权仕衡苦笑,“小女生……幼稚。” 舒艾不冷不淡回敬一句,“自己的后院都管不好,也不知道是谁幼稚!” 权仕衡停在车门边,一手揽着她的腰,不让她继续走,语气凝重起来,“是谁又找你说了什么话?” 舒艾面色如常地回望他,道:“你的后院,除了她……还有谁?” “叶百合?她的话你不要相信。”权仕衡手掌倏尔扣紧,突然加重的力度,显示出他丝微的不安。 从前的他总是那么从容不迫,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惶恐不安的一面。 舒艾把这个理解为在外偷吃被当场抓奸的慌乱。 她嗤笑一声,道:“放心好了。她没有说什么,我也没说什么。你再不开车,我就自己打车去了。” 权仕衡直直地凝视她片刻,确定她不愿再开口跟自己提起这件事,只能无奈地缓缓放开手,替她打开车门,看她坐进去后,俯身细心地替她系上安全带。 他的手在她腰侧摁下安全扣,同时侧脸看向她。 方寸之间,双目静静凝视着彼此。 她微抿的唇,粉色润泽,让他有冲动吻下去。 然而却在此刻,看见那一双清澈的瞳孔里倒映着一丝疏远和冷漠,这种冲动顿时变成了心里闪过的一丝恼意。 叶百合,这三个字于同一时刻出现在他脑海,再一次让他觉得无比厌恶。 026 请你不要再来找我 世恒离学校并不远。权仕衡却故意把车速压到最低。 平时半小时的路程,硬是让他开了四十多分钟还没到。 舒艾也不催他,低头玩着手机。 车内的气氛太安静了,权仕衡随手打开车载音乐,飘渺温柔的女声开始唱:“goodbyemyalmostlover……” 他又烦躁地关掉。 舒艾却愣了愣,本来戳着手机屏幕的手指,硬生生悬在半空。 半晌才放下,却是再也没有兴趣玩下去。她放下手机,扭头看向窗外,漆黑的瞳仁里深藏着莫名的情绪。 耳边,传来权仕衡清幽幽的一声叹息。 “莫……他这个人,你迟早要学会放下。难不成你还想等他?别犯傻。” “我没有在想他。” 舒艾回答这话时,眼睛依旧看着窗外。 权仕衡看不到她的脸,自然也看不到……她的视线从后视镜里轻轻地扫过主驾驶位,看向他安静沉稳的面容。 在看到他那张冷峻立体的脸时,她微微眯起了眼,又很快将视线滑开。 两人再没有说话。 到世恒楼下时,权仕衡突然道:“我跟你一起上去。” 舒艾想了想,没有拒绝。 这个时间,刘淑媛和莫秦北不知道去了哪里,并没有在各自的办公区域里。 舒艾直径来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开始安安静静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权仕衡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个纸箱子,抱在怀里,也安安静静地守在她身边。 她拣一样东西出来,他就帮她放进箱子里,像个大型忠犬似的,目光专注地只看着她一人。 周围从前的同事,纷纷侧头来看。 这世上能让神秘莫测、手腕强硬的权大总裁如此乖乖听话的女人,恐怕没有几个了吧? 偏偏这小女人还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 舒艾低头拣着拣着,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从桌子上滚了下来。 她俯身去捡,却看到了一叠很眼熟的文件。 文件上还有她的笔迹,工工整整地备注了一堆注意事项。 在文件的最下方,还有莫秦北的批文。 这是她刚来世恒时就接手的一个项目,前前后后跟了半年多。那段时间,她几乎每晚都加班,莫秦北就陪着她,两人一起熬到晚上十一二点,然后下楼找个便利店,吃一碗热腾腾的关东煮。 虽然很辛苦,但那段时间却是她感觉最充实和幸福的日子。 熬了半年时间,整理出了这么一份策划。 如今,这份策划却静静地躺在刘淑媛的废纸篓里,右上角印了一个鲜红的章,写了两个字:作废。 而在刘淑媛的桌面上,一份崭新的策划案就摆在她一叠文件的最上方。 内容一模一样,只是改了方案名,以及署名。 最下方的策划人,写了三个字,刘淑媛。 舒艾的手猛地抓紧了文件,手指几乎要陷进去。 “舒艾?”权仕衡侧身过来握住她的手,目光扫过她手里的文件,心里顿时了然。 他嗤笑道:“看来今天我估算错了啊,连策划案都要抄别人的,不用等三年后,刘淑媛现在的成就已经远不及你。” 舒艾却恨恨地瞪向前方,对他的话没有反应。 权仕衡叹口气,从她手里一把抽掉方案。 舒艾这才倏尔转头看向他,目光里满满的怨恨。 权仕衡耐心跟她解释,“你的人是辞职离开这间公司了,但是你给公司创造的价值,包括方案、项目,这些都属于公司,你是带不走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是我……” 舒艾说到一半,公司的同事全都抬头看着她。 那担忧中带着一丝同情的目光,尤其让她受不了,仿佛自己真的成了一个被抛弃的怨妇。 她闭上嘴,大力推开权仕衡,小跑出了办公室。 权仕衡疾步追上来,在无人的走廊处一把拽住了她,“舒艾!” “别跟着我了!”舒艾捂着脸,烦躁道:“你根本不懂!我在乎的是什么,你根本就不知道!” “行!我不懂!”权仕衡把她拽到自己面前,一手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面色肃然,“你不就是在乎莫秦北吗?!他把你苦心经营的项目给了别人,你就恨他,恨他不仅不尊重你们十年的感情,还不尊重你创造的劳动价值……” 被他一语揭穿所有心事,舒艾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双眸一片寂然。 权仕衡又气又心疼,“舒艾,你好好想想,他如此轻易地就把你们的一切都否定了,你还在这里固执地想要获取什么?要是我,我连这些东西都不会回来拿!就丢在这里,连同过去的点点滴滴,全丢在身后。” 他把那份方案重新放回她手里,低声道:“你自己决定吧。我在楼下等你,想好了就下来。” 舒艾缩了一下,感觉手心那一叠文件,像铁块一样沉重。 权仕衡把道理给她挑明,又贴心地给她留出私人空间,让她自己学会思考和成长。 她方才真不该那样对他说话…… 舒艾重新回到那个熟悉的位置,桌面上放着一个纸箱,里面有她在这里工作半年积存下来的所有东西。 每一样东西,都捆绑着跟莫秦北之间发生的记忆。 是啊,权仕衡说的对,她还回来拿这些没用的东西干嘛呢? 莫秦北已经重新开始了,她也要重新开始。 她把纸箱就这么丢在刘淑媛的桌面,手里只拿了那份方案,匆匆下楼找权仕衡。 她想要告诉他,在人生这么艰难的时期,能遇到他真是太幸运了。 要知道,当一个人犹豫不决,伤心徘徊时,是多么需要一个理智的人在身旁帮自己做决定。 舒艾越走越急,在楼梯拐角处,却迎面撞上一个人。 高大的身躯堪堪一顿,下一秒,伸手将她整个揽入自己怀中—— “舒艾……” 莫秦北的声音染着浓浓的疲惫和怀念,在她耳边响起。 舒艾怔愣地抬头,不敢相信命运竟然三番五次跟她开玩笑。 上次在医院,她下决心逃离时,在医院门口被莫秦北拦住;今天,她想要重新开始,忘掉过去的一切,又在楼梯拐角,差点和莫秦北撞个满怀。 “你……”莫秦北欲言又止,视线扫过她手中那份方案,目光一沉,“你看到了。” 他的表情,既有懊悔,又含着一丝不可动摇的冷硬。 舒艾顿时冷笑,从他怀里挣脱,“我的策划案就这么好!我这个人你都舍得放手了,我的案子你还紧抓着不放呢!” “舒艾!”莫秦北眼神闪烁,郑重道:“你的辞职我没有批准!你这个人和你手里的案子,我都不会放开!” “是吗?”舒艾真觉得好笑,“可是这案子上的署名,明明都已经换成了刘淑媛……” 莫秦北微眯起眼睛,“什么?我没有……” 舒艾晃动着文件封面,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到让他觉得压抑的名字。 白纸黑字,他还能如何辩驳? 即便此刻跟她解释,世恒的领导权已经不在他手上,刘淑媛想怎么篡改文件,私底下改了就行,根本不需要经过他同意。 可是舒艾还会相信他吗? 他只能求她至少留在自己身边…… “舒艾,不要辞职,回来世恒,我给你最好的……” 莫秦北语气焦灼,牢牢钳制住她的手腕,“你一个人,没了我的庇护,太辛苦,太危险了!留在世恒,毕竟有我在,我能护着你!” “护着我?莫秦北,你想太多了!我不需要你保护。” 舒艾毫不犹豫抽回自己的手,冷眼看他,“你只管保护好你的妻子。我说了,我们早就两清了。我是死是活都跟你再没有任何关系!” “舒艾!”莫秦北拦着她的去路,深深地看着她的眸子,“你真的不愿意再留下,留在我身边?” 他脸色黯然,“你真的……要离开?” “对。”舒艾抬头迎视他的目光,坚定道:“一切都结束了。” 如果说从前她每次说离开都不太坚定,那么这次,看到过这份被替换的方案,再联想到她被他轻易背弃的十年的感情,此刻她说出这句话,就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莫秦北颓然苦笑,“你和他……你是不是爱上了他?你的心里,已经容不下我了?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和他父亲……” “我没有跟他在一起。”舒艾打断他,平静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会去了解。想要看清一个人,如何能只凭别人的片面之词呢?” 她抬头,目光若有深意,“当初我也自诩了解你的,可是后来才发现,我从来都不曾真正看穿过你。人有那么多面,也许上一刻他说爱你的时候,是真的很真心。但是下一刻,他转身面对别人时,这颗对你的真心,就能轻易拿出去送给别人。而你,还傻乎乎地捧着一颗心等在原地。” “舒艾……” “如果你今天只想跟我说这些,那我也只有一句话答复你。莫秦北,我不会再傻乎乎地等下去了。你选择的是你的事业,你的世恒,不是我。我何必自甘堕落地追在你身后,求你心情好的时候给我一丝垂怜呢!” “舒艾!”莫秦北抓住她的肩膀,这些话,他一句都不想听。 “我们不要再纠缠下去了,秦北,你一直都知道,就餐下去的结果,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局。” 舒艾推开他,“以后,我不会再找你。也请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们都要开始新的生活。” 莫秦北眼眶发烫。 舒艾却松了一口气,从前那么多纠结,那么多怨恨,这一刻把话说开后,心里就有多么舒坦。 过去的十年,她活得太安逸了,所以当巨变来临时,她才会如此束手无措。 可是过了今天,一切都好了。 027 你愿意做我的未婚妻吗? 莫秦北深深叹气,“至少……那套公寓的钥匙你要留着。我……你一个人住在外面不安全。就当那是我最后为你做的一件事。你放心,没有经过你同意,我不会私底下自己过去。” 当初买那套公寓时,她也有掏钱,虽然不多,但好对算是她和莫秦北的共同财产。如今舒艾正好愁着毕业没地方住,想了想,应道:“好。公寓钥匙我会留着。” 莫秦北摇头苦笑,“那会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样东西吗?” “不……”他留给她的最后一样东西,是让她学会放手。 可是舒艾没有说出来。 她扬起一张小脸,揶揄道:“其实,那天的起诉书,你早就知道是刘家故意设的圈套,对不对?你之所以装作不知道,就是为了安抚刘博培,让他放低对你的防备。可是没想到最后,你依然没有斗过他。” 莫秦北低声苦笑,道:“是……没错。” “你就这么舍得让我替你背这口黑锅啊。”舒艾摇摇头,脸上没有恨,却有一种释然,把话挑明的释然。 莫秦北神色黯然,“……对不起。” “你确实对不起我。”舒艾凑过去,清澈的眼睛将他此刻的模样深深映入瞳孔,她留给他最后一句话,“恭喜你高就世恒总裁之位。” 莫秦北脸色僵沉。 她明知道,他这是降职! 然而舒艾说罢,已然转身,踩着坚定的步子离开。 “舒艾……” 莫秦北在身后唤她,疾走了几步,又猛地顿住。 因为他看到了那个人。 一楼大厅的玻璃墙外,路边一辆嚣张的跑车。车旁,一个挺拔卓然的身影,闲闲地依靠在门边,眉眼染笑迎着舒艾,目光流露出的深情款款,随着舒艾走向自己的每一步,变得更加深邃凝然。 阳光下,那清隽深邃的五官,散发出耀眼而又跋扈的光芒。 这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权仕衡! “二十分钟八十四秒。”权仕衡低头看表,“不算太久。” 他抬头,面向她轻笑,“看来你这个人还有救……唔你!” 下一刻,权仕衡却猛地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面前倏然放大的一张俏丽小脸。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舒艾会直径走到他面前,一手勾住他的领带,将他扯到自己唇边,没有给他任何反应时间,直直地就吻了下去! 轻柔的唇瓣一沾即离,却让他第一次产生了大脑一片空白的触电感!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却足以让他回味无穷! 舒艾轻轻一碰后即可放开他,偷偷轻呼了一口气,面颊有些泛红,忙移开视线,低头掩饰着自己的紧张。 “谢谢。” 一句极轻的话语,从她口中呢喃而出。 权仕衡愣在原地,缓缓地用手指抚过自己的唇,挑眉扬起一抹无奈又轻快的笑。 他方才……是被她强吻了吗? 这感觉很不错! “去哪儿?”权仕衡坐进车里,转头看向身边的小女人,语气透露着悦然的情绪。 “回学校!”舒艾道,故意扭头看他的反应。 权仕衡果然微眯眼,神色微有不虞,“这个时候回学校?你确定?!” 气氛这么好的时刻,她却要抛弃他,回学校?? 他绝不同意! 一气之下踩满了油门,他哼道:“你下午的时间由我来安排!” * 还是那间餐厅,还是那桌美妙的粤菜。 时间仿佛又回到两人未相识、第二次见面那一天。 舒艾隔着餐桌,问出了一直深藏在心底的疑惑,“你那天为什么刚好也在海珠塔?” 权仕衡笑着端过她面前的牛排,边细心地替她切成一个个小块,边开玩笑道:“因为那天我遇到一个算命先生,他告诉我,说我的真命天女会在那一天出现在海珠塔,等着我英雄救美。” “去你的!你继续编!算命先生是不是还告诉你,娶了此女,能够旺你财运,助你这一辈子都官途亨通?” 权仕衡认真配合道:“可不是嘛!你怎么知道?” 舒艾大笑起来,毫不客气将他切好的牛排放进嘴巴,砸吧砸吧嘴里的美味,催促他道:“快说实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那天过来,其实是约了一个人……” 权仕衡话说了一半,手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皱了皱眉,顺手摁断。 “谁啊?”舒艾顿时起了好奇心。 探头去看时,他却飞快地锁了屏。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舒艾想起那个藏在他背后的女人,轻笑道:“你妻子啊?” 权仕衡目光灼然地看着她,“不是。我没有结婚。你误会了。” “少骗人了。”舒艾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道:“那天在酒吧,我都见过她了。很漂亮很优雅的女生啊,比我好多了。我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 这话她是发自内心的。虽然那天她喝得有点多,记不清楚,又只见了那么一次面,但那个女人给她留下的印象却太过深刻……高冷,优雅,冷艳,思路清晰,出手狠绝。她很羡慕这样的性格。 权仕衡的脸倏尔冷了下来,道:“你们没有可比性。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你……也没有你所说的那么差。” 至少让他来选的话,他愿意娶舒艾做自己的妻子……而叶百合,他甚至都不愿意去想起她这个人。 “不说这些了!吃饭吃饭!”舒艾挥挥手,“菜都凉了。” 她想起刚才自己不知道怎么了,头脑发热去吻了权仕衡。如今又提起他的妻子,才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过分,跟个绿茶婊似的,忍不住心里狠狠唾弃了一番自己。 权仕衡却放下了手中的刀叉,静静地注视着她。 “怎、怎么了?” 舒艾心虚地想,莫非他也觉得方才被她强吻这件事不太妥当,要提出要求让她滚远点? 就在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需他一声令下,她立刻起身走掉时…… 权仕衡郑重地开了口,“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我的家人确实替我选择了一位未婚妻,她叫叶百合。但她却不是我心目中的妻子人选。”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舒艾,深邃的瞳仁宛如漩涡。 “舒艾,如果可以,我宁愿娶你做我的妻子。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如果你愿意做我的未婚妻,我会去向我的家人争取。” “哐当”一声。 舒艾手里的刀叉坠落在桌子上。 她被这声巨响震了震,才回神,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拜托她刚不过是吻了他一下而已……现在是怎样?他来要求她负责,要她当他的未婚妻? 舒艾抿紧了唇。 说没有对权仕衡心动,那是假的,可是她刚跟莫秦北分手……她没有办法心无旁骛地投入到另一段新恋情中去。 她迟迟没有开口。 权仕衡眼眸一沉,重新执起刀叉,闷声道:“好。我想我知道你的回答了。” 舒艾想解释,但却不知从何说起。 气氛僵冷着。 片刻后,权仕衡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面色很是糟糕。 要知道他可是堂堂跨国集团大总裁,估计这辈子还从未跟女生表白过……不对,是主动跟女生求婚,然而他第一次这么做,就被舒艾无声地拒绝了…… 舒艾啊舒艾!你怎么能这么无情呢! 她懊恼地只想连扇自己几个耳光。 这时,桌面上的手机又响了—— 舒艾低头去看,被屏幕上的名字刺了眼睛—— 叶百合。 也就是那天在酒吧,冷艳登场,又踩着高冷的步子离去的女人。 她一个哆嗦,想伸手把手机屏幕摁掉,却一个不小心,点下了通话键! “仕衡……” 手机那边,叶百合轻柔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舒艾屏住呼吸,怕发出丝毫声音让对方察觉到有其他女人在场。 叶百合没有听到任何回答,加重了语气再次追问,“仕衡,你在哪?说话!” 依旧是沉默。 片刻后,那边传来轻笑,叶百合开口道:“不会是转到留言箱了吧,仕衡你这个小笨蛋。以前都教过你一次了啊!算了,我就在这里说吧。” “你给我挑的钻戒,我收到了。在斐济度蜜月时,我只是随口一说啊,没想到你真的买了。太贵了,以后可不许这样哦!” “对了!我们的婚礼,定在下周,爸妈亲自挑选的时间,地点是你最喜欢的圣帕特里克大教堂!记得准时回来啊!” “还有!仕衡,别被我发现你又去逗那些小女生。满嘴油腔滑调的情话,到最后你又玩腻了,还要我一个个去打发!以后我们结婚了,你可不准再这样了!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最爱我了!我也爱你……” 电话挂断了。留下一串忙音。 舒艾茫然地看着手机屏幕,觉得心里有点酸,有点羡慕,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权仕衡。 他方才还口口声声说,叶百合并不是他心目中的妻子人选……如今,却连婚礼时间和地点都订好了,钻戒也买了,还是叶百合很喜欢的款式……对了,还有蜜月呢,在斐济,一个浪漫的岛屿。 这一刻,她真的分不清权仕衡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的。 她想起一次又一次,他出现在自己身边,说些坚定又炙热的情话。她不否认,每一次,她都很受鼓舞。 却原来……权仕衡经常这样去逗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女生吗? 她并不是多么独特的那个。 并不是他口中坚称的“唯一”。 舒艾看着满桌子的佳肴,喉咙却无比干涩。 她缓缓站起来,不等权仕衡回来,拿起自己的东西,匆匆跑了出去。 海珠塔外,夜风微凉。 她深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指尖飞快编写了一条短息,按下发送键。 028 你跟她说了什么?! 权仕衡回到餐桌时,看见手机屏幕是亮的,来电者是叶百合,而舒艾不知所踪! 他瞬间疾步走出去,看到那抹娇小的身影钻进了电梯。 “该死!” 眼看追不上了,他愤怒地拨通电话。 那边传来叶百合的声音,“仕衡?我刚打给你,你怎么没有接呢?” “你跟她说了什么?!”他语气冰冷狠戾。 叶百合疑道:“谁?刚才没有人接听电话啊……你的手机是不是设置成语音留言了啊?我喂了半天,没有人应我,我以为是转到留言了,就说了我们婚礼的事情……” “啪”的一下,权仕衡狠狠挂掉了电话,烦躁地摁着电梯下行键。 同时给舒艾打电话。 然而打了几次,全都是关机状态。 他咒骂着,惶恐不安地在电梯外来回踱步。 就在这时,手机显示收到一封短讯。 他迅速点开,上面一行字:“你以为我喜欢上你了?别傻了,我不过是利用你去刺激莫秦北而已!” 权仕衡眼神一凛,倏尔将手机砸在地上! 他漠然地看着一地碎片,僵硬的身体,绷紧得如同一座阴沉的石像,眸子越发深邃沉冷,紧蹙的眉宇间,渐渐腾升而起一股狠戾凌然的风暴。 * 夜深,海珠塔底层停车场。 一向不抽烟的权仕衡,面色阴郁地靠在车外,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助理程默赶到时,看到他脚边一地的烟蒂。 而那双夹着烟的修长指尖,已经被烟熏得染上了一层黄雾。 他的面容隐在昏暗的光线里,冷峻而落寞。 程默把新手机递过去。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他什么都没有问。 权仕衡却自己开了口,“程默,我辛辛苦苦爬上全球商业贸易的顶端,翻手覆手间可以轻易摧毁或是助长一个产业。可是为什么,却连自己的婚姻都掌控不了?” “这样的人生,呵……是算成功,还是失败?” 程默愣了愣。 二十五岁留学归来,进入权宇集团这个业务繁多的商业帝国,从最底层做起,一步步完全凭借自己的努力,升上了总监职位,手中掌握数十个子公司、分公司的运作。 直到他年满三十,从父亲手里正式接过权宇集团总裁一职时,全公司上下两万多人才猛然发现,他竟然是前任总裁的亲生儿子。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对外公开过真实身份,所有人都以为,他不过是个运气比较好、有才华又肯拼命的青年。 那一年上任,他雷厉风行,迅速铲除合并了几大对手企业,然后在所有人都不赞同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只身回到祖国,在祖籍广川市建立了权宇集团全球最大分公司。 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除了程默,他清楚地明白,权仕衡是为了夺回权家从前被分裂出去的那一半资产。他要家族完整。 又不到半年时间,广川市的分公司已成长为国内首屈一指的百强企业,动辄影响着数十行产业的发展。 别的富二代忙着吃喝玩乐泡妞,他们家这位权少爷,估计连一句情话都没跟女生说过,全副心思都放在家族事业上。 心无旁骛地专注一件事,专注了三十年,才换来今天的成就。 程默心想,这样的人生还不算成功的话,这世上就再也没有谁敢说自己成功了。 然而他亦知道,权仕衡的目的并不在于他的回答。 “权总。”程默谨慎开口,“我觉得敢于追求自己心中所想,而事后又不后悔的人生,就是成功。” “但有时候,追求成功的路是很曲折的。必须先退一步。” 权仕衡笑了,他灭掉手中的烟,眸色中沉淀着一丝豁然开朗的释然,点头道:“你说的对。谢谢你的启发,我很受用。” 虽然程默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启发了自家总裁,但还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权仕衡指了指身边的车,“送你回去?” 程默道:“我自己开车来的。” “那好。”权仕衡迈进车里,再无二话。 他在车里打开手机。 然而,第一个急着找他的人,却不是他最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权仕衡看了一眼号码来自美国纽约,有想要挂断的冲动。 叹口气,还是点了通话键。 “哥!怎么一直关机?” 权奕衍的声音响起时,他松了一口气,苦笑,“……是你。” “你以为是谁?叶百合?”那头传来权奕衍的大笑,“你怎么又没存我号码?换手机了?所以才一直关机?” 权仕衡疲惫地甩了甩头,避重就轻道:“手机坏了。” 权奕衍嗤笑道:“是把手机摔了吧!我还不了解你!哪个女人又惹你生气了,又是叶百合吧?” “是。”权仕衡道:“你对你哥的一切都了若指掌。” “那当然!不想想我是做什么!这世界上就没有我攻不破的防火墙!” 权奕衍大大咧咧的声音,让他心情放松下来。 “说吧,这个时候打电话找你哥,又是看中了哪款高科技产品,想让你哥帮你买?” “别啊!哥,这次可真不是为了钱!”权奕衍辩驳道,“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爸妈和叶百合让我转告你,下周的婚礼记得准时回来参加。机票已经帮你订好了。” 权仕衡淡道:“我说了我不会回去……” “这个我可不管啊!”权奕衍打断他,“我就负责传话的!还有一件事。” “你那天晚上没有经过我同意,就把陌生女子带回家里,还住了我的房间!作为给你的警告,我把某些你不想知道的信息透露给了别人……” 权仕衡眯起眼,“什么信息?” “老爸当年离开公司后弃用的邮箱,现在在叶百合手里。” 权仕衡目光倏尔凌厉起来,“你透露给了谁?” “别紧张。”权奕衍笑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哦对了!那个名叫舒艾的女生,哥,我帮你看过了,她长得真不错,很符合你的审美要求。加油!” 权奕衍说完,挂断了电话。 该死!权仕衡气得又想砸了手机,连他亲生弟弟也敢在身后摆他一道! 他再次打给舒艾,依旧是关机。 权仕衡的心情变得更加烦躁了。 他必须在婚礼前,尽快确定跟舒艾的关系……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吧!舒艾这个人,他是要定了! * 舒艾一脸疲惫地回到宿舍,刚坐下,梁凉搬着小板凳凑过来,笑嘻嘻看着她。 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舒艾嫌弃地推开,“你想干什么?” “还记得白天我找你说的事儿么?我才说了一半,就被权仕衡打断了……” “行,你继续说,只要别跟我提权仕衡这三个字。” “你跟他吵架啦?闹掰了?分手了?” 梁凉好奇心爆发,眼巴巴看着她,“我说了他这种人不可靠,家里有女人,还在外面到处撩妹子!而且看他家里那位,行事风格这么狠绝,一言不合就曝光社会媒体,估摸着也是个不好相处的狠角色……” “你跟权仕衡掰了是好事啊!分手了以后再也不要去见他,咱们平民小百姓好好过咱们的小日子……” 舒艾静静听着,心里却在想着叶百合那通电话。 从前她很坚定的,一心只喜欢着莫秦北,对别的男人都没有兴趣……直到遇见权仕衡。 每一次她需要帮助时,他都恰好在她身边。 在摩天轮,救了她的命。她哭着撞花了他的昂贵跑车,他陪她吃一餐美味的饭。她被刘淑媛当众辱骂,他替她出头,狠狠羞辱回去…… 每一次他出现,都会给她带来莫大的安慰。 命运真是奇妙,让她不得不相信“在对的时候遇到对的人”这句话。 权仕衡会是对的人吗? 可是……他对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如同叶百合说的那样,玩腻了就打发走呢? 他这人,真的不可靠吗? 见她走神,梁凉气鼓鼓敲了敲她脑袋,道:“给你讲道理还不听呢!下次再被骗我可不帮你!” 舒艾回神苦笑,“闭上你的乌鸦嘴啊!可别再诅咒我了!下次要是再被骗,我肯定第一个赖你头上!” “得得得!我跟你说正事呢!”梁凉正色道:“白天说到那个ip,这事儿还有后续。” “权仕衡不是那位权大军阀的后人么!大军阀的儿子,也就是权仕衡的爷爷,把名下一块地皮留给了权仕衡这一脉。但是那时候地皮不值钱啊,权仕衡的父亲为了养家糊口,就带着一家人去了美国,闯荡了半辈子,用积蓄在拉斯维加斯投资了一座赌场,陆陆续续赚了不少钱。权宇集团的启动资金就是这么来的。” “如今这座赌场还在运作,只是很少涉足违法行为了,在慢慢洗白……但是机智如我,还是查出来不少猛料!” “什么猛料?”舒艾皱眉。 梁凉想了想,“太多了!一时半会说不清!”她拍着胸脯打包票,“舒艾,如果以后那个女人还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我!我立刻就把这些猛料发到网上去!誓要跟权仕衡拼个你死我活。” 029 不答应我就死在你面前 “可是说来挺奇怪的啊,这个ip到底是谁发给你的啊?” 梁凉又陷入了思考。 舒艾皱眉,“不是你的网恋男友吗?” “他说他的qq登录异常,被迫掉线后,折腾了半天才重新登录上来……所以那会儿他才突然离线啊!” 梁凉想了想,一拍桌子,“你说会不会是我男神凯撒大帝啊!传说中就没有他攻不破的防火墙,没有他黑不进的系统!这个ip会不会是他看你可怜,偷偷用了我男朋友的qq发给你的啊!” “那他真是闲的慌……”舒艾笑道。 梁凉已经陷入了自己美妙的幻想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他一面,可惜他在美国,听说长得很帅,家里很有钱,是个富二代呢……” 舒艾提醒她,“你可是刚确定恋情不到24小时啊,又要移情别恋了?” “啊呸呸!这个‘又’字是什么意思!怎么可能啊,我专一着呢!可不像莫秦北和权仕衡那种人!男人有钱了都要变坏……” 梁凉嘀嘀咕咕地又重新投入到网络世界。 宿舍终于清静下来,只剩下梁凉敲打键盘的噼啪声。 舒艾休息了一会儿,正准备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好累,幸好今晚还算平静,没有人打扰她……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就在这时突兀地响起来。 梁凉接了电话,转过身来冲她道:“找你的。莫秦北。” 舒艾才想起,并不是没有人找她,而是她的手机关机了! 莫秦北这么晚打过来,是发生什么急事了吗? 舒艾接过来,莫秦北的语气很焦灼,“舒艾,我爸……你快来医院,求你了。” 舒艾的心咯噔一下,火速拿起车匙奔下宿舍楼。 莫秦北在电话里的语气很糟糕,他竟然用了“求”字……其实大可不必,她并不是没有良心的人,莫叔那天的话虽然伤透了她的心,但她心里还依旧念着莫叔这十余年来对她的照顾。 如今他这么着急地打电话来要她去医院,是莫叔的病情又突然加重了吗? 舒艾怀着满腹的狐疑,启动车子开向医院。 * “这位老先生,你必须马上做手术!不能再等了!” 舒艾到达医院时,身穿白衣的护士长正在走廊大声劝莫浔尽快手术。 莫浔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眉宇已经发青,却依旧固执地挣扎张望着,不肯进入手术室。 “怎么回事?”舒艾急忙奔过去。 莫浔一见到她,立刻坐了起来,“舒艾!” 他话还没说出口,就一个劲地开始喘。 舒艾忙给他顺气,“莫叔,我在!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莫浔一双浑浊的眼深深地看着她,“舒艾,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今天我要是进了手术室,没能活着出来,这件事就是我的遗愿!” 舒艾一听他把话说得这么严重,不由得扭头去看一旁的莫秦北。 莫秦北神色闷痛,“爸,这只是个小手术,清除掉你颅内的血块,不会出事的。你说要见到舒艾才肯进手术室,现在她人就在这。你先进去做手术,有什么话出来再跟舒艾说。” “是啊!莫叔,手术要紧!”舒艾郑重道:“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等你做完手术出来,你再跟我说是要答应什么事。” 莫浔不住摇头,“你必须先答应我!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进手术室,我就死在你面前!” 舒艾从来没见过莫浔这么固执强硬的一面,他向来是温和的,凡事都是商量的语气,今天怎么会这样…… 护士在一旁催促道:“你先答应他!这个手术耽误不得!病人的血压已经超过正常值整整一倍了,再往上窜会有生命危险的,那时候再进行手术也于事无补了!” 舒艾心里焦急,被莫浔这么一说,护士又这么催促,只能点头道:“好!莫叔我答应你!你先做手术好不好!” 莫浔拼着最后一口气,用力道:“答应我,帮帮世恒,帮帮莫秦北,劝权仕衡住手……”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终于撑不住,直直倒了下去。 “爸!”莫秦北担忧到了极点,上去扶住他。 “血压太高,病人晕过去了。必须马上手术,不然血块会破裂导致颅内大出血,那时候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莫老先生了!” 医生护士手忙脚乱将莫秦北推开,推着莫浔急急进了手术室。 一场慌乱过后,医院走廊又彻底回归死寂。 舒艾无力地跌坐在长椅上,“怎么会这样?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莫秦北缓缓握紧拳头,低声道:“刘博培来过……说了些话。” 他这么一说,舒艾就明白了。 肯定是刘博培把莫秦北降职、世恒更换一把手的消息告诉了莫叔,莫叔接受不了,气得血压飙升,导致颅内血块肿大…… “我爸他……很后悔。”莫秦北声音很轻,透露着无奈。 “其实我爸很喜欢你的,一心把你当成他的亲生女儿。我妈去世前,他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可惜直到我妈病逝都未能如愿。” “后来,我们在孤儿院遇到你。那时候他常对我说,‘舒艾是上天可怜我们爷俩,给我们送来的礼物,你一定要好好对她’。” “舒艾,我们男人的思维跟女人可能不太一样。在我们眼里,一辈子打拼的事业比什么都重要。世恒是我跟爸半辈子打下的江山,一点一滴都凝聚了我们的心血。他不忍心看世恒就这么垮掉……所以情急之下,他才会对你说出那样的话。” “他一直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那天在医院发生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让你以后不要来医院,也不是生你的气,而是怕刘淑媛又变着法子来刺激你,让你不开心……” “我爸刚才说的话,你也不用在意。世恒如今这个样子,是我咎由自取。我会想办法补救,你不必再为了我们牺牲自己……” 舒艾眼眶发热,摇摇头,道:“别说了。” 她怎么会不记得呢?从前三个人生活的一幕幕,是她这辈子最珍贵的记忆。 她从小失去父母,是莫浔和莫秦北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家,给了她所有的爱和庇护。 她十八岁生日,莫浔当着莫秦北的面开玩笑,说自己养大了一头猪,结果把自己最珍贵的一棵白菜给拱了! 她捧着蛋糕,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莫秦北说:“行行行!只要你肯把白菜给我,你说我是猪是狗都没问题!” 舒艾回想从前,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弯弯的眉眼,晶亮晶亮的,异常俏媚。 莫秦凝望着她一张带笑的精致的小脸,目光渐渐变得灼然,“舒艾……”他语气温柔而谨慎,“下午在世恒,我说的那些话,能不能不作数……” “秦北!” 走廊另一头,刘淑媛匆匆忙忙赶来,打断了莫秦北的述说。 “爸怎么了?没事吧?”她询问的目光看向莫秦北。 莫秦北疲惫地摇摇头,望着舒艾欲言又止,方才被打断的话,终究是没有再说出口。 他抽出一根烟,直径绕过刘淑媛身侧,朝走廊外走出去,一句话都没跟刘淑媛说。 刘淑媛便将目光恨恨地转向了一旁的舒艾。 “爸说过不想见你,你还来干什么?!” 舒艾漠然道:“莫叔更不想见的人,是你才对吧。” 莫叔病成这样,刘淑媛第一时间想的不是问莫叔的病情,而是想着怎么揶揄她,跟她斗嘴。 这种人,足以见得她心里只有自己,根本不关心别人死活。 “那份策划,我听莫秦北说,你看到了。”刘淑媛挑衅地挑眉,“是我故意放在那里让你看到的。策划写得真不错呢!可惜了……当初你要是不走,这一切都是你的了。为了感情,丢掉一切,真是傻子。” “送你了。”舒艾站起身,冷冷道,“我既然有能力做一份那样的策划,日后我自然也可以做一份比它更好的。” 刘淑媛被噎了一下,旋即不甘心地尖声反驳,“你没有机会!你以为,现在还有哪个公司敢要你吗?我爸已经跟广川市所有企业打过招呼了,但凡谁录用了你,就是跟我们刘家站在对立面!刘家入股的所有公司,都会将其列入拒绝合作的名单……” “是吗?”舒艾道:“有一家企业你们估计漏了。权宇。” 刘淑媛脸色一沉。 舒艾冷冷看着她,“你还是想想怎么好好照顾莫叔吧。就算你们要整世恒,至少背着他,不要让他知道,不然以他这样的身体,恐怕支撑不了几年。莫叔一旦去了,想想你心爱的莫秦北会变成什么样……” 刘淑媛眼神一震,难得没有反驳。 舒艾离开医院,静静地站在夜晚寒凉的风中。 她自嘲地想,上辈子她是不是欠了莫家很多很多的情,所以这辈子才偿还得这么辛苦? 莫浔宁死不做手术,都要她答应他帮助世恒…… 莫浔以为,她跟权仕衡在一起,是恋人关系,自然有能力劝服权仕衡放弃起诉,甚至劝服权仕衡转过头来扶持世恒,对抗刘家…… 可是她跟权仕衡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权仕衡都快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了……她在他心里,只是个无足轻重、玩腻了就丢开的小女生吧? 一念至此,舒艾猛然发现,她的心有些酸痛。 030 睡服他? 曾经面对莫秦北时,她也会有这种感觉。 可是如今,再面对莫秦北时,她似乎只剩下身心的疲倦,再没有任何痛或快乐的感觉。 相反,当她傍晚匆匆逃离海珠塔时,她就发现了,权仕衡在她心里占据的位置越来越重要,重要到已经可以影响她的情绪。 舒艾无比地苦恼,如果选择帮助莫叔、帮助世恒,那就势必会站在权仕衡的对立面……更重要的是,他们怎么会以为,她有能力劝服权仕衡住手呢? 她回到宿舍已经很晚了。梁凉在上铺睡得很香。 临睡前,莫秦北给她发来短信。 “我爸没事,手术很成功。放心,好好休息。晚安。” 她松了一口气,仰面躺在床上,心思浮动,没有睡意。 过了一会儿,莫秦北又发来一条信息。 “我爸问你,愿不愿意替他回一趟孤儿院,孩子们这几天没有人照顾,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舒艾闭上眼睛。在黑暗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 孤儿院还是老样子,似乎并没有因为莫浔病重住院而发生异样。 莫秦北请了一位阿姨帮忙打理,包括给孩子们煮饭、洗衣服、接送上下学、打扫卫生。 一切井井有条。 但……只是看上去而已! 舒艾刚进门,孩子们就哭哭啼啼围了上来。 “院长伯伯是不是出事了?为什么上了救护车就没有再回来?” “舒艾姐姐,你让院长伯伯快回来好不好?我再也不偷吃菜园子里的番茄了,呜呜呜……” 舒艾看着一群哭得伤心欲绝的孩子,心都碎了。 “院长还在医院,你们乖乖听话,他只是累了,休息几天就会回来了……” 舒艾说着安慰的话,心里却明白,莫叔后半辈子都无法下地行走,根本离不开医院的治疗……他恐怕,再也不能回他心心念念的孤儿院了。 孤儿院的孩子们并不知道,他们的院长可能再也不会回孤儿院,此刻见到了舒艾,又听她亲口保证莫浔会回来,都放下心来,慢慢止住了哭声。 一旁的梁凉提着大包小包,因为是第一次来这里,感到一切都无比新鲜!她拿出零食分给孩子,又教他们做功课。 “叫我凉姐!不许叫我阿姨!真是的,我看上去难道比你们的舒艾姐姐还老吗?!” 孩子总归是孩子,不一会儿,就在梁凉的陪伴下,重新笑逐颜开。 舒艾站在院里里,看着莫浔从前亲手种下的一株株蔬菜苗子,如今因为缺乏人照顾,有些已经恹恹发黄了。 她眼睛发酸,自己动手锄草、浇水、施肥。 到了傍晚离开时,孤儿院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机。 可是舒艾明白,这里始终少了什么。 没有了莫浔的孤儿院,就没有了顶梁柱,没有了那颗传递温暖的心脏。 在回去的路上,舒艾开着车,闷声对梁凉道:“我想去权宇应聘。” “什么?!” 梁凉震惊地把手里孩子送的苹果丢在一旁,“敢情我昨晚跟你说的那些话,都白说了啊!权仕衡这个人,又危险又渣,你没事去招惹他干什么!居然还要应聘权宇……你是昨晚没睡好,累傻了吗?” 舒艾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的路面,“只有他可以救世恒,世恒得救,莫叔才能放下心结。我想去试试……”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颗心脏停止跳动。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孩子等着莫浔回去孤儿院,等着重新过上安稳幸福的日子。 就只是试一试!舒艾在心里提醒自己, 可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权仕衡那双深邃如漩涡般的眼眸,在她心里盘踞着,挥之不去。 * 数天后,权宇集团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权仕衡坐在会议室里,面色肃然地听着下面各分区经理向自己汇报上周各大区的运营情况,半张脸隐在昏暗的会议室光线里,看不出丝毫表情。 他在公司历来如此,清冷决绝,杀伐果断,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就是他的个人标志。 这样浓烈而又凌厉的个人风格,可以让全公司上下所有人都对他产生一种不由自主的畏惧感。 因为畏惧,所以听话。 他的工作才能更加省事地展开。 直到助理程默匆匆走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权仕衡沉冷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动容,深邃的眸色渐渐浮起一丝躁意和焦急。 会议室里的人面面相觑,却不敢出声。 下一刻,权仕衡冷哼吩咐道:“带她去我办公室。”继而转向会议室其他人,“会议结束。剩下的分区把报告交给程默,我回头再看。” 说罢起身,高大的身姿,迈着略显急切的步伐,头也不回地疾走出了会议室。 总裁办公室里,舒艾穿着一袭简洁的黑色正装,端正地坐在会客沙发上,正不安地四处张望。 权仕衡一步迈过去,顺手把门用力关上。 “呯”的一声巨响,震得舒艾猛抬起头。 权仕衡嘴角扬起冷笑,“躲了我这么多天,终于舍得露面了?!” 语气嚣张冷硬,毫不掩饰他心中的怒意。 自从舒艾那晚从海珠塔不告而别,他给她打过电话,她一个都没接,去她学校找她,被告知她没有回过学校。 权仕衡去所有她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晃了一圈,都没能找到她。 那几天,公司上下只知道权总心情很糟糕,动不动就找几个业绩不好的部门负责人到自己办公室训话,一训就是一整个上午下午。 以至于全公司人心惶惶,生怕哪天做错事,被总裁拎去办公室面批。 而昨天,公司人事部收到一份简历,应聘市场部策划。 人事专责看着这女生资质不错,正准备递交给上级审核,没想到再刷新系统时,就看到那份简历上两个大大的字,“录用”。 审核人是总裁,权仕衡。审核时长:1秒。 根本就是秒批啊! 又两秒后,人事部专责收到了权总助理程默的电话:“马上安排面试时间。” 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小女生,让自家总裁这么紧张……嗯,这下好了,提心吊胆数天的权宇公司广大员工们,终于摸着了权总生气的源头,似乎是跟这个女生有关。 于是,十分钟前才递交了简历应聘的舒艾,几乎立刻就收到了面试通知。 十点钟,她准时来到了位于广川市中轴线地标建筑西塔最顶层的权宇集团总裁办公室,等待接受权仕衡的审判。 “应聘?呵。”权仕衡冷厉扬眉,踱步到她面前,强硬地张开双手,将她禁锢在自己身下,一双深邃的眸子,紧紧锁住她的一举一动。 “你还敢来面试!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录用你?!” 冰冷凌厉的语气,显示出此刻男人心中狂涌的怒意。 他气她不告而别,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躲着她! 他大手用力钳制住她的下巴,冷峻的面容缓缓凑近她的脸,同时手中的力道亦在加重,凉薄的唇瓣,就堪堪在她唇边,一擦而过,暧昧却又冰凉。 “你最好给我一个完美的理由!不然……我会以为你今天来找我,又是为了刺激莫秦北。我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利用!而且还是三次!” 舒艾抿着唇,被他大手钳住的下巴生疼。 他冷厉的眼神就锁着自己,薄凉的唇瓣,停留在她唇边,呼出的灼热气息,尽数萦绕在她颈边。 置身在他的牢笼之下,她的所有感官都被这个名叫权仕衡的嚣张男人封锁。 舒艾有些气喘,她双手撑着,为自己争取一点点空间。 权仕衡冷漠的眼眉,不屑地看着她无谓的抗拒。 “求你放过世恒……”舒艾快速道,气息压抑。 被他如此牢牢禁锢在身下,他那强大的气场和强烈的气息,宛如无形的手,死死掌控住了她的一切。 她一向知道这个男人强大跋扈又嚣张,然而今天,眼睁睁看着他生气的样子,就像一头暴躁的猛兽。 利爪所向,无一幸免。 “放过世恒?”权仕衡高大的身躯微微一震,气得几乎失笑! 她失踪数日,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就是为了救世恒?! 他双眉狠狠蹙起,目光迅速变得冷硬又恼怒,“你今天来,就是为了求我……放过你的老情人?!” 舒艾眼眸低垂,“……是。” “果然还是因为他!你对我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她能感觉到,面前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无穷无尽的冷厉气息。 这样的权仕衡,陌生而可怕。 可是她没有其他任何的办法。她只能默默承受着他的怒气,像一个祈求他开恩的囚犯。 这样安静隐忍的模样,让权仕衡既心疼又厌恶。 心疼她的付出,同时又厌恶她心里那个像刺一样碍眼的男人!! 权仕衡冷冷放开了她,居高临下,一双沉冷的眸子,不带丝毫感情地看着她,“想帮世恒,我给你两条路。” 那一双冷峻又嚣张的眉眼,渐渐染上一抹谐谑笑意。 他眸色沉沉地打量起舒艾的身体,由上至下的每一寸,赤果果的目光中,那强烈的情绪,完全不做任何掩饰。 “你可以选择拿出成绩说服我。”他哑声道:“或是脱光了躺在床上……睡服我。” 这一刻,他对她的渴望,就如同他炽热的目光一样,强烈而火热,充满了霸道强势的占有欲。 031 把衣服穿好! 舒艾一脸平静。她早已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也许,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可以不必付出什么,只是用自己的身体,就能换来她想要的一切。 男人都一样,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去征服。 她缓缓起身,笑道:“好。” 低下头,一双小手摸向上衣的扣子,缓缓解开一颗,两颗…… 一大片白玉无瑕的肌肤,毫无遮掩地撞入权仕衡的视线。 冰霜玉肌,充满了少女独有的青春活力。 二十四年来从未被染指的美好,就这么彻彻底底展现在他面前。 权仕衡狠狠眯起双眼,喉结疾速滚动,视线紧紧盯着眼前碧玉一般静美的女人,血液疯狂上涌! 这是他第一次想要得到某个女人。 这种感觉疯狂而陌生! 眼前,舒艾解扣子的手,停在了衬衣中间。只要再解掉一颗,她就再没有任何遮掩。 权仕衡的目光顿时变得无比深沉,灼灼地看着她。 他的呼吸沉重而灼热,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可是他突然发现,他不喜欢这样的舒艾,不喜欢她为了某个目的屈从自己、讨好自己! 他想要得到她,却一点也不想用这种方式得到她! 更让他感到厌恶的是,她做着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帮那个男人!! 权仕衡猛然起身,扯下外套,用力甩在舒艾身上,声音冷硬而厌恶,“把衣服穿好!我不想再看到你这个样子!” 他转过身,冷漠的背影对着她,语气更加凛然,“明天来公司上班!但是别想我会帮你挽救世恒!我权仕衡身边不缺卖 肉的女人!” 说罢,他迈开步子,绝情地离开,丢下衣衫狼狈的她,裹在他的西服外套下,浑身发颤。 舒艾把解开的扣子,一颗一颗重新扣上。 再抬头时,眼神清明干净,没有丝毫的情绪波澜。 卖 肉的女人?呵。 她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权仕衡是个很有原则的男人,越是有原则,越是不容人触犯他的底线。 而今,他的底线则是莫秦北。他可以心甘情愿地给予舒艾想要的任何东西,可一旦这其间扯上了莫秦北,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拒绝。 舒艾离开了权仕衡的办公室。 等电梯的时候,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就是那个女生!传说中让我们权总秒批录用的女生……啊我想起来了!你叫舒艾!也是市场部的!” 舒艾歪头打量她,“你是?” 来人是个面目清秀的女生,看样子和她差不多年纪,语气中带着羡慕。 “我也是去年刚毕业,进来权宇集团市场部担任文案企划,我叫周晓雅。你真厉害啊!我进公司以来,还没听说过哪位同事是权总亲自审批录用的!” 舒艾听了这句话,只想笑。搞不好权仕衡录用她进公司上班,只是为了每天折磨羞辱她呢? 毕竟方才在办公室,他还说她是个“卖 肉的女人”呢! 周晓雅没有察觉她片刻的走神,依旧笑意融融地说着话,欢快的语调很有感染力,“我正愁市场部没有女生,每天上班都好闷啊!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吃饭,下班还可以一起去看电影逛街……”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在9楼,周晓雅跟她分别,并告诉她明天来上班时一定要先找她,还给舒艾留了联系方式。 这是个热情又没什么心眼的女生,舒艾心想,应该可以跟她成为好朋友。 就这样,舒艾开始了自己毕业前第二份实习工作,在权宇集团市场部担任策划。 第二天,舒艾准时来到公司,找到自己的位置,先优哉游哉地泡了一杯咖啡,然后打开电脑,输入文档。 广川市东林御苑房产推广策划。 正文内容,跟刘淑媛从她这里盗窃走的那份策划一模一样。 舒艾坐在电脑前,嘴唇微抿,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专注。 这个项目,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她只需要完善细节,把策划做得更好。 既然刘淑媛如此卑鄙地想从她手里把这个项目整个偷走,那她就狠狠地抢回来!看谁的策划更讨地产商的欢心! 一整个上午,舒艾沉浸在策划中。直到中午快吃饭的时候,她递交给了周晓雅。周晓雅负责统筹整个市场部的所有项目方案,统一汇报给权仕衡。 午饭的时候,周晓雅追上来,“权总让你去一趟他办公室!”她眨眨眼睛,“心情好像不怎么好呢!奇怪了,他从前就算再生气,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一气就气上几个星期的……” 舒艾无奈地看看时间,正好是吃饭时间,他就不能选其他时间找她?! 周晓雅见她不想去,催促道:“你快去吧!不然权总又要发火了……虽然他发起脾气来还是很帅……尤其当那双眼睛沉沉地望着你的时候,简直又酷又帅!” 周晓雅一脸花痴相,突然想起舒艾跟权总关系恐怕不一般,赶紧“咳”了一声,恢复正经模样,道:“要不我帮你叫外卖吧!权总找你进去办公室谈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你出来呢!万一过了饭点,可要饿坏了……” 舒艾只得点头,道:“你吃什么,帮我打包一份就行。” 然后无奈地走向权仕衡办公室。 办公室门敞开着,他在等着她到来。 舒艾轻敲两声,走进去。 昏暗的屋里传来一道低沉冷漠的男声,“把门关上。” 舒艾有一瞬的不情愿,谁知道这么黑暗幽深的密闭空间里,权仕衡会不会突然兴起又对她做出什么不可描述的举动,就像那天在他家里那样。 她犹豫的举动似乎惹恼了权仕衡。 冷漠的男声加重了语气,“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他还在生气。舒艾叹口气,把门关上,适应了办公室里的黑暗后,才寻到他的位置,缓缓走过去。 权仕衡一身干净利落的白衬衣,剪裁合身的肩型宽厚平阔,他背对着红木办公桌,半身斜靠在皮椅上,胳膊撑着桌面,正面无表情看着31楼下繁华的都市景观。 车水马龙,日光和丽,俱都映在他深幽漆黑的瞳孔中,被无声无息地吞噬。 舒艾站在桌后,视线落在他手边的一份策划上。 白纸黑字,每一句话都很熟悉,那是她的策划。 权仕衡冷笑着,突然开口,道:“我有说过要投资这个项目吗?” 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刚来公司第一天,你就想越俎代庖?公司投资哪个项目,历来是我说的算,何时轮到你来替我做决策?!” 话音刚落,他转过身来,沉郁的目光,如蛇信一般将面前的女人狠狠锁定。 舒艾皱了皱眉,刚开口想要解释。 权仕衡冷哼打断她,眉眼深沉如冰,“不要跟我解释!我当然知道你为什么想要得到这个项目!因为莫秦北把这个项目转给了刘淑媛,你想抢回来……莫秦北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重要到关于他的一切事情,你都必须要参与?!” 权仕衡的目光越来越冷,如同他的语气,“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我,以后莫秦北每进行一次投资,你就要眼巴巴追在他身后,他投资哪个项目,你就去抢那个项目!” “舒艾,你把我权宇集团当成什么,当成你追逐莫秦北的跳板吗?!” “不是这样的!” 舒艾烦躁地叫道。权仕衡这话说得太极端了! 可是权仕衡正在气头上,猛地将策划甩在她面前,怒道:“策划拿回去!这个项目我不通过!” “权仕衡!你不要这么意气用事!这跟莫秦北没有任何关系!” 舒艾捡起策划,又气又恼,他误会了,却还不听她的解释!他这么在意她是不是还惦记着莫秦北,不就是在吃醋么! “权仕衡,你这根本就是在吃醋!你真是太幼稚了!” “我幼稚?!”权仕衡猛地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迈开大笔疾走到她面前,1米8的身高,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女人,“你居然说我幼稚!我还没说你幼稚!这是商业竞争,这是项目投资!不是你和莫秦北在玩过家家!” “我没有!”舒艾把策划摊开,“你有没有认真看过?!你先把这份策划认认真真看完了再下定夺!” 权仕衡怒意狂涌,“拿走!我不看!看到那三个字我就心烦!” 他大手一挥将策划书推开,然后猛地用力,将舒艾推到在办公桌上,欺身压了上去—— “唔……!” 舒艾低呼着倒下,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半身瘫软在冰冷的桌面,身上是神色微愠的男人,目光如炬深深看着她。冰冷薄凉的唇就锁定在她鼻尖正上方,暧昧的距离间,他灼热的气息让她无处躲闪。 紧贴的身体,可以轻易感觉到对方心脏沉稳有力的跳动。越来越快,最后甚至分不清是他的心跳,还是她的。 他轻呼一口气,眼神在她脖颈间流转,却迟迟没有吻下来。 这样的距离才让人觉得难堪。 舒艾用力去推搡,“你……放开我!” 032 我们正好天生一对! 权仕衡猛地加重力气,将她更紧更深地禁锢在自己臂弯之下。 舒艾吃疼地放出一声痛呼,骂道:“混蛋!” “我是混蛋?那你就是躲在我身后为虎作伥的妖精!” 权仕衡发出一声冷笑,手掌游移而上,紧紧扣住了她的腰身,贴在她耳边低语,“我要赶紧把你这个妖精给收服了!免得你又去祸害别人。” 他贴着她的耳珠,重重吻了下去。 “嘶!放开我!这是公司!” 舒艾抬起一脚,作势要踢向他某处——尖利的高跟鞋鞋头,带起一阵犀利的凉风。 权仕衡哼了一声,不得不站起身,放开她,然后站到一边闲闲地理了一遍衣服,将被她扯歪的衬衣顺直,然后恢复了一脸高深莫测的平静。 他望着舒艾,用冷漠的语气道:“拿上你的策划,离开我的办公室!” 舒艾回到自己的位置,周晓雅已经吃完饭回来了,看她脸色不太好,小心翼翼凑过来问:“被权总教训了?没事,以后习惯就好。其实咱们权总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没事。”舒艾埋头吃饭,眼睛不自觉地看向那份被他嫌弃的策划,心里烦躁不已。 一整个下午,这种烦躁的情绪始终在她心里挥散不去。 她真的不想放弃这个项目,这是她踏入社会以来,第一个认认真真从头跟到尾的项目,如果不是因为刘淑媛,她对这个策划案势在必得! 可是如今却…… 该死的权仕衡!小心眼的男人!为什么要把感情上的不顺心,统统施加在工作上来惩罚她?! “叮……” 有人敲了她的qq。 周晓雅的头像在她桌面上疾速跳动着。 舒艾叹口气,收起方才的情绪,点开对话框。 周晓雅那个萌到不行的兔子头像跳跃着打出了一行字:“权总刚才召集市场部高层开会,把你的策划拿出来当众表扬了!还说要市场部把它列入年度重点项目,全部门全力执行呢!!舒艾,你真是太棒了!” 舒艾懵了。 权仕衡什么意思?!中午把她骂了一顿,还发誓绝不会投资这个项目……现在又要全市场部全力执行?! 她心里没有喜悦,却感觉被权仕衡耍了! 舒艾站起来,直接把电脑一关!拿起手袋。 下班走人! 工作第一天的好心情,全被权仕衡这个男人给搅黄了! 周晓雅惊讶地看着她,“舒艾你去哪儿?” “下班。”舒艾哼道,“不想干了。” 她烦躁地摁下电梯,电梯门打开时,也没有抬头看,迅速走了进去—— 不料刚进去,就结结实实撞到一堵壮硕的“肉墙”! 一股熟悉的松木香味,飘进了她的鼻尖。 舒艾猛地抬头,看见一双狭长冷笑的眼睛。 她迅速想退出电梯—— 那人却抬手,断然地摁下了关门键!根本不给她出去的机会! “策划不过就想投怀送抱?”头顶上,权仕衡谐谑又讽刺的声音响起。 舒艾立刻站得远远的,一张小脸恨恨地看着他,“没通过吗?我怎么听说,方才在会议上,你亲口表扬了我的策划,还让市场部全力执行呢?” 权仕衡语气一滞,显然没料到她初来乍到,消息竟然这么灵通。 他刚开完会,从会议室下来,她居然就已经知道了? 眼见着权仕衡这副表情,舒艾知道自己说对了,周晓雅没有骗她。 她冷笑看着他,哼道:“没想到堂堂权大总裁,竟是这么心口不一的人!” “是啊,我们正好天生一对!” 权仕衡猛地欺压而上,将她锁在自己臂弯和电梯墙之间,目光冷朔,“我心口不一?你呢,你大概是表里不一!心里想着你的莫秦北,表面上却装出一副讨好我的样子……说得难听,这叫死皮赖脸!” “走开!”舒艾拿起手袋挡在他和自己中间,“这里有摄像头!难道权总想明天第二天上班时,全公司都看见你跟新来的女员工在电梯里举止暧昧吗?!” 权仕衡微眯起眼,片刻后放开她,重新站直,一双眼睛灼灼地盯着她。 “叮……负一层到了。” 电梯门打开时,权仕衡率先迈开笔直的长腿走了出去。 舒艾远远地跟在他后面。 他并不回头看她一眼,走进了自己的车,很快启动,却并没有开走,似乎在等她。 舒艾冷笑着走向自己的车。她才不会过去! 她自己有车,再不济,她还有一双腿啊!宁愿去挤公交车也不坐他的车,免得又被某人说自己死皮赖脸! 可是才走了几步,舒艾突然发现不对劲! 那几个鬼鬼祟祟在她车旁站着的人,是在干什么?手里还拿着刀?! “快啊!她来了!还有一个轮胎!快扎爆它……” “你们想干什么!”舒艾疾呼着走过去,同时大叫,“保安!!有人想偷车!” 几个人显然被她吓到了,丢下刀子,一哄而散。 为首一个紫色头发的女生,转过身来极其嚣张地朝她比了个中指。 舒艾赶到车旁,顿时心塞。 这几个人搞什么恶作剧,竟然把她的车子的三个轮胎都扎爆了…… 她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些社会上的小混混啊? 再一想还得把车拖去维修厂修理,就觉得无比烦躁。 今天出门她应该查一下黄历的,早知道诸事不顺,就该改天再来上班! 一辆黑色跑车缓缓开到她面前。 权仕衡摇下车窗,面无表情道:“上车。我送你。” 送你妹! 舒艾心里赌气得很,而且要不是眼前这个男人,她今天也不会这么倒霉!都怪他!此刻她把所有气都撒在了权仕衡身上! 抬起一脚狠狠踢向他的车轮胎,怒道:“我宁愿走路回去都不坐你的车!我谢谢你!” 然后转身,踩着沉沉的步子,头也不回地离去。 权仕衡在她身后,气得抬手,用力狠狠按下车喇叭! 巨大的声响,顿时在安静的车库中炸响—— 她吓得步子一顿,愣了一愣,然而很快又重整旗鼓,再次迈开大步,走进了权仕衡看不到的黑暗中。 跑车里,权仕衡神色恼怒地狂摁着车喇叭,像是恨不得把这辆车给拆了! 数秒后,他深吸一口气,按压住心头的怒意,走下车来,查看了一遍眼前这辆可怜巴巴被扎爆轮胎的小本田,摇头苦笑了一番,然后拿起手机,打给程默,“找个拖车,到公司负一层停车库……不是我的车,是舒艾的。” * 舒艾气鼓鼓地又回到了办公室。 周晓雅眼看她去了复返,而且脸色似乎又变黑了,一张小脸拉得老长。 她小心翼翼凑过去,“不会是咱们权总又惹你生气了吧?” 舒艾气道:“我的车轮胎被几个小混混扎爆了!” “啊??”周晓雅惊讶不已,“怎么会有小混混跑进我们公司车库啊?我们公司是要凭工卡出入的。小混混没有我们公司的工卡,怎么进得来啊?” 舒艾皱了皱眉,“不是小混混?那是谁?” “你看清他们长什么样子了吗?” 舒艾点头,不需要刻意去回想,那个一头紫发朝她比中指的女生,留给她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她道:“一头紫色卷发的女生,打扮很非主流……” 她话音刚落,周晓雅脸色一变。 “舒艾……那个、那个不是小混混。”周晓雅犹豫着道:“那个是我们权总他未婚妻的表妹,叫叶媚。” 舒艾愣在座位上,喉咙有瞬间的干涩。 叶百合的表妹,来扎她的车胎……这其中是什么缘由,她不会不清楚。这是叶百合给她的警告。 那权仕衡知道吗?他故意等在车库,没有立刻将车开走,是不是也看到了叶媚带人去扎车胎?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而且还纵容着他们的行为?毕竟,叶媚是他未婚妻的表妹,也就算是他的表妹啊…… 舒艾发现自己不敢去想,她不愿这样怀疑权仕衡,可是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害怕和酸痛。 肩膀上一热,她抬头看,却是周晓雅拍了拍她,劝慰道:“我有车,家里人给我买的。要不今天我送你回家吧?明天再找个拖车公司,把你的车拖去维修?” 也只能这样了。 舒艾无奈点点头。 她记得今晚答应了梁凉,要帮她搬家。梁凉在外面找了一间租房,离她的公寓不远,今晚打算先搬一部分物品过去。 周晓雅知道后,很乐意地表示她可以留下来帮忙。 于是三个女生一拍即合,在宿舍打包了一堆物品,放上周晓雅的车,又浩浩荡荡开车去新租房。 等忙完后,已经是晚上9点了,梁凉提议请大家吃宵夜。 刚好舒艾和周晓雅也没有吃饭。三人寻了附近一个烧烤摊,点了一桌子菜,大快朵颐。 梁凉和周晓雅性格相像,很快就投缘地聊了起来。 从大学说到网游,再到未来工作。 舒艾话不多,就在一旁认真听着,偶尔插几句话。 梁凉得知她的车胎被人扎了,气不打一处,“舒艾你就是太傻太天真,从前被莫秦北保护得太好了,管你怎么闹,总有人在后面为你撑腰。现在没有了莫秦北,你可是孤身一人呢!要懂得提防别人知道不!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周晓雅忽然捅了捅梁凉的手臂,打断了她的话,目光看着不远处,道:“那个女人是来找你们的吗?” 033 威胁权仕衡 二人也顺着周晓雅的目光,扭头去看。 酒红色的保时捷跑车旁,盈盈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背着光,看不见表情,那姿势却非常倨傲,踩着八寸的高跟,一步一扭迎着三人走过来。 舒艾皱起了眉。 这个女人为什么每次非得选在她心情变好的时候出现来刺激她呢! 刘淑媛一张化着精致浓妆的脸,迈着优雅的步子,身上穿着殷红色的昂贵套装,扬起轻蔑的笑意走到三人面前,语气充满了讽刺意味,“昔日被捧在手心的千金,沦落到吃街边大排档的地步了?你的新欢权大少爷怎么没赏你点吃饭钱呢?” 梁凉当即护在舒艾面前,“要你管!三八!” 刘淑媛微微变色,低哼嘲讽了一句,“没教养的野丫头。” “你!”梁凉作势要站起来。 舒艾伸手轻扯,将她拉回去,慢悠悠夹了一块烤肉放进碗里,这才抬头看向刘淑媛,笑道:“我从来不是什么千金。至于吃,我一向是什么好吃就吃什么,不像某些人,别人给什么就吃什么……” “舒艾你含沙射影说谁呢!”刘淑媛恨得目光圆瞪。然而很快,她冷静下来,冷哼一声,扫视着渐渐围观过来的其他人,双手拢了拢她刚烫好的一头飘逸卷发,面上又恢复了优雅神色,对着舒艾轻笑,“你倒是会享受啊!秦北的爸爸正在医院遭受病痛的折磨,你在这儿吃香喝辣,真不知道该说你心大呢,还是你根本没有心呢?” 梁凉当即就火了,站起来指着她怒道:“妈的干你屁事!难道舒艾要因为那个渣男的爸爸生病,就不吃不喝绝食吗?!” 刘淑媛面色黑沉,冷笑回击道:“你又是哪位?我跟你说话了吗?!” “你!”梁凉气得不行,“我告诉你,舒艾她不屑于理你!我就是觉得你在这儿碍我眼!好心提醒你一句,赶紧滚!” 周晓雅虽然不知道这女人跟舒艾有什么仇怨,但听她语气,也十分反感,帮着梁凉道:“是啊,你快走吧!别打扰我们吃宵夜。” 刘淑媛重重哼了一声,却是望向舒艾,嗤笑道:“秦北的爸爸病得这么重,你都不去医院探望他。舒艾,你这么冷漠无情,小心以后会遭报应的!” 一说到这个,梁凉顿时想起方才舒艾说什么有人扎车轮胎。 她再次发飙了,伸手要去拽刘淑媛的衣领,怒道:“好啊!原来指使人去扎舒艾车轮胎的人就是你!你说你怎么那么贱呢……” “什么车轮胎?”刘淑媛鄙夷地退后一步,生怕梁凉油乎乎的脏手弄脏自己昂贵的衣服,眉宇间浮起一丝厌恶。她快速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不过听起来,似乎是有人也看舒艾不顺眼,下手恶整她了!真是个好消息,听着真让人觉得心里痛快!” “你!”梁凉抄起一个油乎乎的鸡腿架子,作势就要往刘淑媛脸上丢去。 刘淑媛当即又退后数步,赶紧钻进车里,冷笑着丢下一句“没素质就是没素质”,然后将车子开走了。 梁凉怒瞪着远去的车子,追了两步,骂道:“你才没素质!老娘这叫真性情!” 周晓雅忙把她拽回来,抬抬下巴指向舒艾,小声道:“梁凉,你看舒艾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啊,咱们不要再说了。” “都怪那个姓刘的女人!”梁凉气鼓鼓走过去,在舒艾旁边坐下,拍着她的手背,“她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而且当时是莫秦北让你不要去医院的!又不是你不想去……” “我没有在意这个。”舒艾低声道,语气有些失落,“今天下午扎我车胎的人不是刘淑媛派来的。”她叹了一口气,“那个女生,是权仕衡未婚妻的表妹。” “啊?”梁凉讶然睁大了眼睛,“不会是权仕衡他……” 她马上闭了嘴。 周晓雅朝她使眼色,又转向舒艾,“舒艾,别想了,我们回去吧?” 舒艾摇摇头,“不了。刘淑媛刚才说的话也没有错。我是该去医院看看莫叔。” 这些天来,她一直躲着不敢去医院看莫浔,生怕他再次提起要她帮忙救世恒…… 她没有能力帮助世恒,可是她该怎么跟莫浔说呢!难不成要狠心拒绝一个体弱多病的老人最后的心愿吗? 梁凉看她脸色这么差,当即道:“我陪你去!” 周晓雅拿起车匙,“我也一起!我负责开车!” 看着身边两位朋友真诚的目光,舒艾心里淌过一阵暖意,轻轻一笑,“谢谢你们。” “我跟你之间谁跟谁啊!”梁凉凑过来挽住她的手,又将周晓雅拉过来,道:“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舒艾,只要我们三个在一起,这世上就没有度不过的难关!” 舒艾眼底微湿,拼命点头。 从前她依赖着莫秦北,觉得他就是自己的全世界,所有的亲情、友情都没有她和他之间的爱情重要。 如今她失去了爱情,才猛然发现这世界上最美妙的,是身边有几位不离不弃、志同道合的朋友。爱情终有一天会离自己而去,但是友情却可以是一辈子的。 她握紧舒艾和周晓雅的手,这是初秋凉夜里最珍贵的温暖。 * 夜晚的医院还是那般安静。 三个女生并肩走在住院部走廊。梁凉和周晓雅是第一次来,跟在舒艾身后,不敢大声说话。 舒艾带着她们直径来到莫浔的病房外,朝她们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自己轻轻推门进去。 莫浔已经睡着了,身上插着数根引流的管子,心脏的位置贴着心电图,头顶上方是随时准备好的氧气罩。 经历过又一次死里逃生后,莫浔已经虚弱得无法离开病床了。 舒艾眼底发酸。 眼前这个徐徐老去的男人,曾经对她而言,就是亲生父亲的角色。如今她长大了,踏入社会,他却老得再也无法庇护她…… “他就是莫秦北的爸爸?”梁凉探个小脑袋过来,神色很是唏嘘,“真的病得很厉害啊……” 她们都不想吵醒他。 舒艾把路上买的一些水果,放在床边桌子上,又把病房里的花瓶洗干净,换上新买的鲜花。一大束粉色的康乃馨,象征着之女对长辈的孝心。 她只希望这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小心意,可以让莫浔尽快恢复健康。 “走吧……”舒艾准备关上门,让莫浔好好休息。 一脚踏出房门时,却听莫浔在梦中呓语道:“救救世恒……舒艾……” 她的脚步就僵在了那里,心里一酸楚! 莫浔竟然连在梦中都想着求她帮忙救回世恒……她该怎么办? 舒艾心情低落地坐在周晓雅的车里。 周晓雅先将她和梁凉送回了学校。 回到宿舍,一直没有开口询问的梁凉,突然道:“莫老先生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跟那个起诉案有关??” 这个案子,关联了本市两大企业,而这两大企业又素来以对手相称,所以梁凉也知道并不出奇。 舒艾点点头,把莫浔拜托她的事说了。 梁凉激动道:“早说啊!我有办法!”旋即坐在电脑前,手指噼里啪啦疯狂打字。 “那个ip查出来的猛料,舒艾你还记得吗?我前不久才跟你说过的!” 舒艾神色绷紧,她当然记得…… “起诉案,你选权还是莫?” 不久前,那个陌生的男人在qq上给她发来这么一段话! 原来如此……他的用意在此! “我跟你说过,权宇集团是靠赌场起家的!我搜集了很多他们从前帮社会各界洗黑钱的案底!” 舒艾犹豫了,某一瞬间,她想到了权仕衡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在心里深深凝视着她,目光复杂而忧虑。她有点抗拒。她并不想与权仕衡为敌,她不想让权仕衡陷入困境。 可是下一刻,又想起莫浔脸色苍白、虚弱无力地躺在病床上,在梦里还惦记着挽救世恒的事情…… 一边是养育了她十余年的恩情!另一边,是暧昧不明的复杂感情……她该怎么取舍? 或许不论她怎么取舍,都始终要伤害其中一方……她所能做的,就是选择牺牲最小的那条路! 她狠下心,道:“把你搜集的都给我!我要威胁权仕衡放弃起诉!” 舒艾在心里暗暗道,对不起,权仕衡!可是她必须先把莫叔的恩情还清了,才能心无旁骛地、彻底离开莫家和莫秦北!才能搞清楚自己心底对权仕衡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爱情……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欠莫家什么了! * 此刻,关掉了所有灯光的权家豪宅里,权仕衡独自一人坐在黑暗中。 手机屏幕的荧光,折射出他一张冷峻的面容。 他语气沉冷地对着电话,厉声道:“叶百合!管好你的表妹!如果她再惹我不高兴,我会直接取消和你的婚礼!” 不等那边开口,他冷冷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程默联系上他,“权总,车修好了,已经停放回公司负一层。” “好。”权仕衡紧蹙的眉宇稍稍缓和,又道:“世恒那边怎么样?” “莫秦北约了调查组的人明天下午吃饭。” “嗯,明天你随我一起去。” 权仕衡在昏暗的房间中踱步,缓缓走出阳台,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阳台另一端。 034 人都是利己的动物 阳台另一端,连结着另一个房间。 那一晚,舒艾就睡在他隔壁。 他故意没有告诉她,两间房的阳台是穿连的,就是为了一大早出现在她面前,给她一个“惊喜”。 脑海中又浮现了那个晨曦明媚的早晨,他走出阳台,看到那个身穿睡裙、懒洋洋的小女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脸上还带着朦胧的睡衣,咋见他突然出现,很是吃了一惊,猛地捂住了胸口,水汪汪的大眼睛因为受惊而睁得大大的,像只小兔子…… “哈……” 想着想着,他不自禁笑起来。 可是转瞬间又想起,这个女人喜欢的是另一个男人,她心里还扎着一根名叫莫秦北的刺……无论他尝试用什么方法,都没法将其拔除! 一念至此,烦躁的情绪重新弥漫上心头。 他点燃手边的烟,靠尼古丁浓烈的气味,压抑着心头的烦乱,强迫自己冷静思考。 明天就是跟莫秦北最后的较量! 明天之后,他要让莫秦北一败涂地!将世恒彻底收回自己手中! 他筹备了整整一年,蛰伏在广川市,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狠狠出击! 这一次,决不允许任何闪失! 权仕衡深吸一口,将燃到尽头的烟蒂狠狠掐灭。黑暗中,一双眼眸更加深邃沉冷。 * 宿舍里,梁凉熬了一整个通宵,手指在键盘上敲打了一整晚没停过。 “快了快了!马上就要攻破最后一道防火墙了!”她不忘向舒艾汇报进度。 天微明的时候,她突然“咦”了一声,停了下来。 舒艾陪她一整晚没睡,眼眶泛红,眼神都有些涣散,咋听她发出奇怪的惊疑声,忙扭头去看,“怎么了?” 梁凉操控的电脑屏幕上,只见有人打出了一行字: “我是凯撒。” 梁凉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下意识地抓住舒艾的手,因为害怕而微微用力。 舒艾知道这个名字,这是梁凉的男神,那个她崇拜得要死要活的、号称全球第一黑客的神秘男子。 梁凉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目光锃亮,朝她比划道:“权宇集团公司系统的防火墙,是他做的!” 没过多久,屏幕上又出现了一行字: “给你两个选择:我揭穿你盗窃企业信息,你获刑入狱,或者……做我女朋友。” 梁凉噗一口水全喷在电脑屏幕上。 舒艾本来还绷紧了一颗心,紧张得不了,此刻顿时笑崩了! “快答应她!”她催促梁凉,“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事情嘛!” “可是我有男朋友了!”梁凉思考了一秒,坚定地回复了一句,“不行。” 那头又发来一段话,“打电话给我,你们想要的信息,在我这。” 梁凉和舒艾面面相觑。 此刻她们才真正确定,在电脑另一端的不是人工智能,是真的……大活人。凯撒大帝。 “怎么办?”梁凉犹豫不决。 舒艾拿起手机,“我打给他。” 她明白了,那会儿给她代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个神秘出现的凯撒大帝。 她并未犹豫,拨通了对方发来的号码。 清朗的男声响起时,她一度以为自己拨错了。这么阳光干净的声音,怎么能跟那个神出鬼没的第一黑客联系在一起呢? 舒艾打开免提。 对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梁凉,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梁凉面如死灰,等着对方的下一句。 “我明天回国。晚上9点,在夜都301房等你们。” 片刻的沉默后,对方挂掉了电话。 纽约机场,高大英气的男生挂掉电话后,又拨给另一个号码。 数声后,传来一道低稳沉敛的男声,“上飞机了?” “哥。”他眉眼舒展,笑容很是得意,“今天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让我来考验一下,你对那个叫舒艾的女生,是不是真爱?” 男声顿时有了恼意,“你小子又搞什么!” “上飞机,关机了!拜拜!”男生不理会自己哥哥那快要暴走的情绪,立刻关机。然后迈着轻快的步子钻进私人飞机的舱门。 夜都。广川市最富盛名的私人会所。一般人有钱都进不去。没钱就更进不去了。 舒艾身穿一袭水蓝色缎面勾花短套裙,头发仔仔细细盘起。她跟莫秦北那些年,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上流社会人的打扮,莫秦北每次要赴宴,都会带上她做自己的女伴。这条裙子,还是当年陪莫秦北出席除夕夜慈善晚会时买的呢! 此刻她化着精致的妆容,面容俏丽,腰身盈盈,保安一时也分辨不出她到底是哪个上流名媛,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只能将她和梁凉放行。 两人进入后,直奔三楼厢房。 夜都里,觥筹交错,一片珠光宝气。 权仕衡斜倚在酒吧桌边,有些慵懒地品着手里的红酒,目光里沉淀着几分心不在焉,似乎在等什么。 他朝人群里张望,不经意间发现了那一抹纤细的水蓝色身影,原本懒散的眸光倏尔变得灼亮。 “权少,方才说的那个合作项目,不知权少可有意向?”身边的人滔滔不绝说完了项目内容,正用期待的眼光看着他,等他表决。 现场的人谁不知这位权总权仕衡就是广川市未来的商业大腕,这次跟世恒的起诉案他是势在必得,一旦得手,将世恒收归旗下,权总的权宇集团就将是广川市乃至全国数一数二的知名大企业,放眼全国没有几家企业能跟其抗衡。是以今日源源不断地有人来巴结他。 权仕衡心烦意乱地客套了几句,目光紧紧追随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待看见她直径往三楼走去时,眼神锐利地眯起来。 “今日有事,不谈生意,各位自便。” 他冷冷地摞下一句话,沉着脸迈出人群。周围的人见他脸色瞬变,不知自己哪句话得罪了这位大贵人,顿时都有些不知所措,纷纷让开道路。 权仕衡直径走向那个身影消失的地方,在楼梯下,目光灼灼地张望,心里再次腾身而起一股烦躁的情绪。 旁人不知他此刻的冷笑意味着什么,今晚跟随他而来的程默却将一切看在眼底。 只怕那位姓舒的女生,今晚也是来找莫秦北的。眼睁睁看着喜欢的女生,来这儿找前任情夫……权总能有好脸色才怪呢! 舒艾和梁凉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神秘的凯撒说的那间厢房。 房门没锁,轻推便开,里面空无一人。 黑漆漆的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摆放了茶具和烟灰缸的的玻璃小圆桌,上面放着一叠用牛皮纸袋装起来的文件,还有一张打印的纸条。 两人走过去拿起来看。 “资料拿走。梁凉留下。ps莫秦北在隔壁302房。” 舒艾目光一凛。 梁凉猛地抓住了舒艾的手,“不要把我留在这里,妈啊太恐怖了!!” “你在门口等我,有事就大喊。我要去隔壁找莫秦北!” 舒艾拿起文件,安抚梁凉道:“我很快就出来,我不关门,你在这里的一举一动我都听得到!我保证!你一喊我就立刻出来。” 梁凉哭丧着脸,“你、你别管我了。还是快去找莫秦北吧!” 她死死扒着房门,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看着舒艾敲开了302厢房,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嗨!”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 梁凉吓得跳起来,害怕得忘了叫喊! “是我!” 权奕衍指着自己的鼻尖,办了个小猪的鬼脸,大笑起来,“感动吗?梁凉,我来中国找你了!” “是你!!你就是凯撒?!!王八蛋你骗我!!” 梁凉扑过去扬起拳头就照着他胸膛打下去。 302厢房里,莫秦北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女人,“舒艾,你怎么来了?” 舒艾冷冷地回望他,语气中没有多余的情绪,她扬着手里的文件袋,“你不是想要权宇集团撤诉吗?我答应了莫叔要帮你。这些文件资料,全都是对权宇不利的证据……” 莫秦北猛地站起来,伸出手,“给我,舒艾,我正需要这些!” 他今晚邀请了调查组的成员来夜都吃饭,正愁着手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说服他们!如今舒艾出现得正是时候!他难掩激动的情绪,目光紧紧落在舒艾手中那一叠文件上,迈开步子就要走过来。 舒艾却出乎意料地退了一步,将文件护在怀里。 莫秦北讶然地看向她,“舒艾?你这是……” “我是有条件的。”她神色冷然,不复当年追逐在他身后,口口声声喊他秦北哥哥时那副热切爱慕的模样。 意识到她对自己的感情已经迅速淡了下去,莫秦北心里有些不甘,眼眸沉了沉,语调酸涩道:“舒艾,连你也开始要跟我谈条件了?” “人都是利己的动物。你可以为了世恒的前途为了你的事业抛弃我,为什么我不能为了自己而跟你谈个条件呢?”舒艾俏丽的面容间,蕴着几分冷静和漠然。 这不是从前他所认识的舒艾了。 莫秦北叹口气,收回了伸出去的手,无奈道:“什么条件?” 035 难道你就没有心吗 “我把手里这些证据给你之后,我和你、和莫叔从此再无瓜葛,我们两不相欠!而且,你转给刘淑媛的那个项目,也要立刻停止!并且把它重新还给我!” 莫秦北苦笑抬头,目光很沉,很落寞,“还不了。世恒的控制权,现在不在我手里。那个项目也不是我要给刘淑媛的,是她自己拿走的,如今的我……无权干涉。” 他眼中受伤的神色,让舒艾心里有些刺痛。他曾经是何等骄傲的天之骄子,如今却把自己搞得一身狼狈。 舒艾撇过头,将文件袋递过去,轻声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和莫叔。” 莫秦北伸出手—— 然而就在此刻,房外突然闯入几名西装革履的面生男子,迅速将舒艾和莫秦北隔开。 文件袋,掉在了地上,又被捡起,递交到房外缓缓迈步而入的高大英挺、面容冷峻的男子手中。 权仕衡冷眼扫过文件袋,嘴角一抹显而易见的狠绝冷笑,微扬却致命,他森冷的目光扫过屋内两人,在舒艾身上久久停留,末了,冷哼一声,声音极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和凌厉。 “我千算万算,却独独没有想着要去防备你!” 他缓步走到舒艾身边,修长手指曲起硬朗的骨节,冷漠地用力勾起她的下巴。 一双阴骘目光,冷冷落在她视线中。 “……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他发出低沉的冷笑,扬起手中的文件袋,眼眸中露出一抹自嘲,“他甩了你,你无处可去,我好心收留你,处处护着你,你却利用我对你的好,去为你的旧情人牟取利益。舒艾,难道你就没有心吗?!” 文件袋被猛地一甩,砸在了脚边,紧接着一个金属打火机甩了上去—— “嘭”的一声,火光炸裂! 舒艾不住后退,躲避着迸裂出来的火苗,昏暗的房间中,这一抹猩红的火光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权仕衡顺势就把舒艾扯进了自己臂弯里,禁锢她的腰身,俯身凑在她耳边喷出灼热的气息。 “我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不是一刀一刻全部写满了他的名字!以至于你可以这么狠绝无情地对待我?!” 用力箍紧她的手臂,迫使她仰面看向自己。 “嘶……痛……” 舒艾发出痛呼,感觉眼前的男人身子微微一顿,力道有些收敛,然而目光却还是冷漠如冰。 莫秦北上前一步,“放开她!” 权仕衡冷漠地瞟他一眼,哼道:“要一个女人牺牲自己为你牟取事业和利益,莫秦北你今天居然还有脸在我面前护着她?!” “你的女人甩她一巴掌的时候你在哪里?!不巧的是,我替她挡了这一下。” “她深夜为你买醉喝得不清不楚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真不幸又是我把她送回家,陪了她一整晚……” “不要再说了!”舒艾脸色难堪,突然发力将权仕衡推开。 她冷眼看着脚边烧了一大半的文件,迫使自己冷静,抬头直视权仕衡,一字一句道:“文件我有备份。你毁不掉。今晚只要你答应放过世恒,撤销起诉,我立刻就将所有资料销毁!” 权仕衡似愣住了,难以置信舒艾竟然真的能做的如此绝情。 他自问对她的爱意表达得淋漓尽致,甚至还向她求婚,而如今她却为了一个抛弃过她的男人,狠狠威胁他。 权仕衡眉宇间沉淀着浓浓的匪夷所思,又是气恼又是自嘲,“好……很好!”再开口时,他声音比想象中嘶哑无力,“谁让那个人是你呢?你知道我下不了手对你狠……舒艾,既然你选择的还是他……那我只能放手。” 他转向身后的程默,用比方才还低冷的声音,缓缓道:“吩咐下去,权宇撤销起诉。” 语音落地,他再不看屋里的舒艾一眼,迈步迅速离开了房间。 屋内火光渐灭,舒艾这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冷汗,她全身冰凉发颤,如今才回了神,脑海中回放方才的一切。 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权仕衡那张气恼又失望的冷峻面容上。 她伤他心了,伤得厉害了。 她想起那一晚在酒吧,她醉的厉害,是他出现在身边,至始至终陪着她一整晚。也是他,替她挡下刘淑媛那一巴掌。还是他,当刘淑媛嘲笑她的论文时,他出面句句毒舌替她狠狠教训了对方一番……他还在海珠塔顶,柔声问她愿不愿意成为他的妻子…… 舒艾颤巍巍地迈开脚步—— “舒艾?”莫秦北在身后拽住她,关切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小脸上,急切道:“你没事吧?” 她用力将他甩开,然后再也不犹豫,迈开大步朝着那个远去的身影追了过去。 “权仕衡!你站住!” 细长的高跟鞋,重重踩在大理石地板上,脆弱的鞋跟仿佛随时都会断裂,她跑得十分吃力,却始终没有停下,焦急的目光急切地盯着前面那道身影。 “权仕衡!”她再次叫唤,却猝不及防地一脚踩空,差点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脚狠狠扭折,舒艾双手拼命抓住一旁的扶手,才堪堪稳住身形。 她喘了一口气,却见前面那道身影停了下来。权仕衡回过身,目光看向她,眼眸中那一抹担忧一闪而过,见她站稳,又迅速褪去,停下的脚步再次迈开。 “权仕衡!”她急了,不顾脚上的疼痛,三步两步跑下楼梯,喊道:“你至少让我解释一下……” 夜都里的宾客纷纷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她,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 有几个人认出她来,低叫一声,“这不是杂志上写的被莫秦北甩了然后又迅速爬上权仕衡床的小三吗?” 有人嗤笑一声,“看这情形,似乎是又被权仕衡甩了,不甘心地想追上他呢!啧啧,真不要脸啊!” 闻言,权仕衡收回脚步,停下来,冷朔的目光刺向了人群中嚼舌根的女人。 强大的气场和冰寒刺骨的凉意瞬间将这个女人包围,她害怕地闭上嘴。围观的看客们也都惧怕地禁了声。 权仕衡冷冷地收回目光,正准备再次迈步离开。 这时舒艾追上了他,拦在他面前,因为跑得太急,小脸红晕横飞,兀自气喘连连,很是狼狈。 他几不可察地皱眉。 舒艾严声道:“权仕衡,你要是今天不听我解释,我以后都不会解释给你听了!” 他冷笑哼道:“那就不要解释!”语气里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的疏冷让舒艾无所适从。她心中微微刺痛,固执地伸手拦着他,不想让他离开,大脑却一片空白,无法组织语言去向他解释一切。 权仕衡冷冷地从她身边绕过,冷然地插肩而过,再无多言,甚至再不看她一眼,俯身迈进黑色跑车,片刻后绝尘而去。 舒艾狼狈地站在夜都的大门口,周围是窃窃私语的宾客。哪个贵家子又甩了哪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正是这些无聊的上流人士们最爱取闹的闲话。她和权仕衡上演的这出戏,大大满足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胃口。可惜权仕衡只身离去,徒留下她一人去承受所有非议。 “舒艾!” 身后有人追过来,却是方才失踪的梁凉,“你猜我刚遇到了……”她一脸兴致勃勃正想分享方才遇到网恋男友的惊喜,却见舒艾神色茫然地站在门口,失魂落魄。 “怎么了?莫秦北又……” “权仕衡……”舒艾喃喃地道出这个名字,隐忍许久的眼泪,此刻在眼眶打转,她倔强地不让眼泪留下来。 “别急啊!别哭!我们这就回去!”她小心翼翼搀扶着舒艾,离开夜都沿着马路往远处走。 总不能留在这里给别人看笑话吧。 梁凉打了个电话,“权奕衍!限你三分钟内出现在我面前!” 挂了电话,又回身去抱紧舒艾,“没事了!天大的事有我在呢!回家睡一觉,醒来后我们还是骄傲的小公举,以后无论哪个臭男人都特么与我们无关!” 舒艾在她搀扶下小心翼翼走着,没走几步,喃喃地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答应莫叔的……我根本做不到……我不该那样伤害权仕衡,我对不起他,怎么办?” 一阵刺眼的车灯,忽然迎面照射上舒艾和梁凉的面容。 梁凉还以为是权奕衍到了,挥舞起手臂,“我们在这!别照了,快被你的车灯照瞎眼了!” “本来就是眼瞎!还怪我车灯太亮呢!” 一道尖锐刺耳的女声,从亮白的车灯后传出来。 两人顿住了脚步,猛然听清了面前那响亮的咆哮声,根本不是什么来接她们的轿车,而是五六辆改装过的摩托,正催动着引擎发出巨大声响。 最中间那辆摩托上,一头紫发神色嚣张的女子朝她竖起两道中指,朝地上重重地“呸”了一声,笑骂道:“婊子!你的车送去维修了吗?要不要姐姐我载你一段啊?!” 数名来者发出龌龊的笑声,听在舒艾耳中,像刺一样扎人。 “你们是谁?”她强迫自己冷静,抬头无惧地迎着刺眼的车灯,冷道:“我不认识你们,为什么要动我的车,现在还拦着我?” 036 谁给你胆子敢来动我的人 “为什么?她居然还有脸问我为什么!”紫发女子一跃跳下摩托,甩着一头张扬的卷发,神色轻狂地盯着舒艾,“那我现在就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跟我姐姐抢男人!因为你不要脸,我看着你觉得恶心!” 她倨傲地走过来,扬手拽起舒艾的衣领。 绒面礼裙的衣领被她用力撕扯之下裂了一道口子,昂贵的裙子眼见是废了。 舒艾面色不改,冷然的目光回敬着对方,怒道:“你放手!” “我偏不放!你能拿我怎样?”紫发女子大笑起来,“找我姐夫救你啊!怎么不找他啊!哦,他刚把你给甩了呢!臭婊子,现在没有人来救你了!” 她推开梁凉,“识相的就给我滚远点!”然后一手拽着舒艾的衣领,将她拽着往摩托这边走。 舒艾踉跄几步,鞋跟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她努力站稳,反将对方扯得后退一步。 “哟!”紫发女子嗤笑一声,“长得跟瓷娃娃似的这么精致一个人,脾气还挺大呢!”她猛地扬起一手,就要朝舒艾脸上打下去! 手在半空却别人稳稳截住! 反转一个力度,她被狠狠推了出去! “哪个不要脸……”紫发女子抬眼要骂,看清来人时,却猛地瑟缩了一下,“姐、姐夫……” 权仕衡眸色沉得宛如撕碎一切光明的黑洞,面无表情看着她,道:“谁是你姐夫!” “姐夫你……”叶媚看看舒艾,再看看护在舒艾身前神色绝冷的男人,彻底结巴了。她害怕权仕衡,尤其怕他生气的样子。他面色里酝酿的怒火,仿佛可以烧毁眼前的一切。 叶媚后退一步,“你居然还护着她!难道你忘了你要娶的人是我姐姐!!” 权仕衡漠然嗤笑,“谁说我要娶你姐姐?” 两个反问,竟逼得她哑口无言。 权仕衡一双沉冷的眸子,直直逼视着眼前的人,其中的厌恶和反感毫无遮掩,“谁给你胆子敢来动我的人?” 英挺的眉宇间,一层薄霜早已凝聚成冰,那双漠然的眼眸亦是越发漆黑深沉。 “我……我……”叶媚连连后退,神色慌乱得不知所措。 权仕衡嘴角挑着冷漠渗人的寒意,再次开口,语气已然变得无比锐利决绝,“我既然可以让你和你的姐姐在广川市内为所欲为,我自然也有权利让你和她身败名裂!还是说你想试试挑战我的底线?!” 叶媚节节后退,已经受怕地无法开口,颤抖着看向眼前怒火中烧的男人。 权仕衡怒意加深,几乎是低吼着道出了最后一句,“还不快给我滚!” 叶媚再不敢造次,马上带着她的人灰溜溜离开。 片刻后,这条路上就只剩下默默无言的权仕衡和舒艾,还有两人身后一脸崇拜的梁凉。 权仕衡的视线落在舒艾被扯裂的衣领上,冷冷皱眉,脱下外套甩在她身上。 外套带着他的体温,舒艾双手接过,裹在身上,无比的温暖,鼻子却猛然有些发酸。 “仕衡……我……”她喃喃地开口。 眼前的男人喉结滑动,眉宇间的冷漠气息丝毫没有减缓,他打开车门,迈进车里,背影潇洒又狠绝,依旧不肯听她半句解释。 舒艾叹了口气。 “你家男人太帅了!”梁凉凑过来,在她耳边感叹,“‘敢来动我的人’妈啊一句话把我圈粉了!!” 舒艾嘴边苦涩的笑容更加无力。 权仕衡的车启动后就停在路边,一直没有开走的意思。 跑车低低的咆哮声,就像是这个神秘又冷酷的男人在向她们宣示着自己心中的怒意。 直到车窗摇下,探出一张酷似权仕衡的男生的脸,圆圆的带着点婴儿肥,眉宇间隐约透露出和权仕衡如初一撇的帅气。男生朝梁凉招手道:“怎么不上车?!送你们回去!” 梁凉神色一喜,“权奕衍!”她把舒艾往车上拽,同时兴奋地解释道:“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凯撒大帝,现在是我的男朋友!我跟你说哦,我今天才知道,他竟然是权仕衡的亲弟弟……” 舒艾皱着眉头,被拽上车时,眼神还有点恍惚。 权仕衡背靠副驾驶的真皮座椅,神色冷漠又慵懒,仿佛当他们三人完全是空气。他生她的气已经气到这种程度了吗?连一句话都不愿跟她说? “权仕衡……”车子开动不久后,舒艾张张嘴,试探地唤了他一声。 权仕衡的视线落在车窗之外,深邃又漆黑,看不出丝毫表情,压根没有理会她的叫唤。 舒艾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僵硬道:“我知道你不想听我解释,可是我来权宇就职,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为了帮助莫秦北探取权宇的机密。我之所以这么做,是有别的原因。”她别过头,想到了莫叔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心底一酸,没有说是什么原因,转而道:“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并不知道世恒的起诉案对于你来说有这么重要。如果我知道的话,也许我会换一种方式……” “下车!” 一声冷酷到极致的话语突然打断了她的述说。 舒艾茫然地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权仕衡黑着一张脸重复道:“停车!你们都下去!” 他的视线依旧停在车窗之外,依旧漆黑深邃如一汪深潭,依旧……没有看舒艾一眼!就好像她是个纯粹的陌生人,与他毫无瓜葛。 权奕衍为难地扭头看向自己哥哥,“哥,你别这样,这里是高速。” “你也下去!”权仕衡冷哼,松掉安全带就要去开车门。 权奕衍吓得只能把车停下。就见权仕衡迈出跑车,直径走到主驾驶,把权奕衍毫不客气地提溜出来,同时对着里面还茫然无措的舒艾道,“第三遍,就不是警告这么简单了。我会直接把你们丢出去!” 舒艾也是有傲骨的,他生气归生气,她解释了、道歉了他却一句都不听!这算什么男人!她心里窝火,拉开车门就走下去,黑着一张脸,对着权仕衡,“既然你不想理我,也不想见我。那好,我做错的事情我会承担后果,直到你原谅我为之。在此之前,我不会再跟你说一句话!” 她转身欲走,手却被扯住。 权仕衡站在车旁,一手拉着她的手腕,眼眸如墨,深深望着她,语气薄凉,“舒艾,是我从前对你太宽容了,我可以原谅你一次、两次,你是不是就以为,我可以一直宽容下去,装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也是有自尊心的。作为一个男人,无法容忍自己心爱的女人心中还惦记着其他人,更无法容忍她为了这个男人来跟我作对!” “舒艾,忘了他,安安心心地跟我在一起……就这么难吗?” 他缓缓放开她的手。舒艾站在寒凉的夜色中,看着他寂寞地走进车里,开车离去,直到灯光刺眼的车流将他远远带走,再也看不见。她摸了摸自己手腕被他牵过的地方,还是温热的,却让她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舒艾……”梁凉和权奕衍走过来,担忧地看着她,“奕衍叫了车来接我们。你别难过,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她不难过,她难过什么呢?她只是觉得累,好累。 权奕衍焦灼地打着电话,“哥!我说了你要怪就怪我!是我想出来的主意,是我把这些信息透露给舒艾她们的……我就是想考验一下你,看你愿不愿意为了舒艾,放弃你心里最重要的目标……” 微凉的空气,带出了手机另一端权仕衡冷漠的低斥,“权奕衍!你还是小孩子分不清孰轻孰重吗?!” 沉重的一声带着怨气的叹息之后,紧接着传来一阵忙音。 权奕衍愣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最疼他的哥哥竟然挂了他的电话。 他一脸愧疚地看向舒艾,低声道歉,“都是我不好。我没想到他居然会发脾气,我以为他那么在乎你,在乎到就算失去吞并世恒的机会,也不会对你恶语相向的……” “别说了!你会不会安慰人啊!”梁凉一巴掌拍在他肩膀,“看在你帮了舒艾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了!”她转向舒艾,“这次我们确实做得太过分了,舒艾,要不明天你回公司,找机会跟权仕衡道个歉吧!这次害他错失了吞并世恒的机会,下次我们再帮他争取回来不就好了!” 舒艾望着远处夜色迷茫,闷闷地点了点头。 折腾的一夜终于过去。第二天,舒艾在宿舍醒来,犹豫了几秒要不要向公司请假,最后还是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上班。她还没有毕业,如今只能算是权宇的试用生,但是工作量和正式员工一样大。 回到公司后,她首先去车库看了看自己的车,本想开去维修的,没想到一眼就看见那辆本田完好无损地停在原地,车身被擦洗得发亮! 舒艾几乎要以为自己在做梦,毕竟那天她亲眼看见自己的车被扎了车胎。 她走过去,低头看见车的挡风板上夹着一张维修清单,应该是车子被运回来前,维修厂的人夹上去的,取车的人却忘了拿走。 舒艾拿在手里,三个龙飞凤舞的签名字体映入眼帘。 落款人处写着:权仕衡。 她无声轻笑,将清单折好放进衣服口袋里。 037 强扭的瓜不甜 回到公司时,办公室里的气氛却无比微妙,每个人都在暗中偷看她的神色。 舒艾皱眉落座,敲了敲周晓雅的兔子头像,没想到一向高效率回话的周晓雅也故作忙碌,埋首在电脑前假装没有看到她的留言。 舒艾干脆直接走过去,眉目泛起一丝清冷的疑问,“今天公司怎么回事?” “啊?啊舒艾!”周晓雅猛地抬头,眼镜都差点掉落,“没、没什么!大家都好好的啊,怎么了吗?” 舒艾低头勾起周晓雅的下巴,看见她脸上渐渐泛起可疑的红晕,笑了,“没事你这么紧张?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晓雅鬼鬼祟祟将她拉到洗手间,“权总今天一上班就发火了,还、还让我……”她欲言又止,看向舒艾的目光躲闪不已。 “他还让你干什么?!”好啊!竟然敢把气撒在她好朋友头上!这个权仕衡恁小气了吧! 周晓雅哭丧着脸,突然拽住舒艾的衣服求饶,“舒艾你饶了我吧!权总今天来公司,突然通知让我跟他一起去上海出差!我我、我没有答应他!你放心!我保证不会答应他的!我都和他说清楚了,他要是想带人,就带你跟他同行吧!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看周晓雅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舒艾觉得好笑又好气,“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呢!他让你去,你就去呗!不用顾顾忌我的感受,我跟他之间又没什么……” 能有什么呢?就算曾经可能发生什么,也被昨晚她的举动给生生毁了吧。 一整个上午,权仕衡再没有出现,也没有找她。她思索着要找个机会把本田车的维修费还给他,同时借机跟他道歉,却一直没见到他的身影。 临近中午时分,权仕衡现身本层楼,熨烫服帖的黑色西装一尘不染,修长挺拔的身形笔直穿过数列办公位置,修长的腿,停驻在了舒艾的面前,优雅的松木香味一如他这个人,给人带来难以磨灭的印象。 舒艾从忙碌的工作中回神,抬头。他的目光冷漠地从她身上一扫而过,眼眸深沉却不带丝毫感情。 她的心倏尔一凉,站起来,手伸入衣袋正准备将维修清单掏出来递给他。却听见他用低哑得沾染了一丝痞气的语调,俯身对面前的周晓雅轻声询问,“中午陪我吃饭?” 舒艾的手就这么堪堪顿在了空中。 她以为他是来找她的,她甚至都站起来准备回应他了,可是他却侧身,彻底忽视了她的存在,转而邀约别的女生中午陪他吃饭? 脸颊无比滚烫,她能感觉到周围无数道视线带着或奇怪、或好笑的看好戏的情绪,炽热地落在她身上。 刹那间她产生了一种无地自容的错觉。舒艾身子一滑,坐回到位置上。 而眼前,权仕衡依旧优雅得如同中世纪绅士,耐心地注视着周晓雅,等着她的回答。 周晓雅满脸都是难堪的情绪,她求助的目光投向舒艾,死死抿唇,旋即飞快地站起来,退开了远远一大步,戒备地看向权仕衡,语气快速道:“报告权、权总!我减肥!中午不吃饭……” 优雅而矜贵的男人发出一声轻笑,继而道:“好。那两天后,我在上海等你,请你吃晚饭。” 周晓雅双颊绯红,一脸欲哭无泪的神色,结巴道:“权总!上海的商务谈判,还是让、让舒艾去比较好吧!我是写文案,她才是市场策划,她去比较专业……” “是吗?”权仕衡冷漠的目光再次转向舒艾,眉宇微眯,姿态倨傲,“可惜了,我们志趣不大相投,同行只怕会闹出更多的别扭。需知强扭的瓜不甜,我可不敢勉强她!” 他话中有意,一字一句皆是在讽刺她昨晚跟他作对的行为。 果真小气! 舒艾撇开视线,一张小脸隐隐生出几分怨气来。 被夹在这两人中间,当做争风吃醋的工具,周晓雅都快哭了,她语气带着求饶的意味,这一次转向了舒艾,“舒艾,你就陪权总去吧!我、我真的不合适!” 这个卑鄙无耻讨厌的男人!竟然拿她的好朋友来威胁她!舒艾觉得自己这辈子真是倒大霉了,怎么会惹上这么一个极品傲娇的男人! 她倏尔站起,眼神锐利,看向权仕衡道:“不要逼她了!她不愿意去,我陪你去。” 权仕衡漠然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她的提议。 靠!明明就是自己想带她去,还非得让舒艾主动提出来陪他去!这个傲娇的男人啊……而且昨晚他那样对自己,今天就让她跟他一起出差?她实在摸不透他是想跟她和好如初呢,还是想把两人的矛盾升级? 周晓雅如释重负,下午的时候,就一脸灿烂笑意地过来找她,“权总说让你帮他收拾行李,订票和酒店房间,这是行程单。”周晓雅说完,神秘兮兮凑过来,看着舒艾的眼睛里露出一抹奸贼,“权总从前可从未带过任何员工出差同行呢!舒艾,你可是咱公司第一个!权总果然是对你有意思!要好好把握机会哦!” 有意思?有想要折磨她的意思吧!舒艾叹口气,烦躁道:“别忘了,他最开始想带的人是你呢!” 周晓雅吐着舌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逼着你主动提出来陪他去呢!我不过是个幌子罢了!真想不到呢,我们权总原本多么高冷的一个人,在你面前就变得傲娇了!舒艾,我敢打赌权总一定深深爱上你了!” 舒艾无力道:“压根不是你想的那么美好。我这是欠了他的债,要还的。” “情债?肉偿?”周晓雅不等她说完,已经开始自动脑部一段霸道总裁爱上贫家女的戏码。 舒艾无奈摇头,取过行程表,开始给权仕衡订机票和酒店房间。她给权仕衡选的是豪华总统套房,入住一晚就是她半年的工资,给自己选了最便宜的房间。末了,把行程安排发给权仕衡。三分钟后,权仕衡批了三个字给她,“不通过!” 把这三个字从左到右一个个念了一遍,舒艾终于懵了!行程单还有不通过的?权仕衡确定不是在故意整她?! 她求助地找到周晓雅,“总裁是不是对下榻的酒店有什么特殊要求?” 周晓雅想了想,“没有啊。你挑着最贵的订就好了!” 舒艾看着行程单上白纸黑字8888元一晚的酒店房间,翻了个白眼,心想难道这次权仕衡不按套路来,想省钱?? 她选了一个规格差不多便宜一些的,再次发过去。这次不到一分钟,权仕衡的回复就发过来的,依旧是冷冰冰的三个字,“不通过!” 舒艾气得想砸键盘!他好歹告诉她是哪里不通过啊! 没辙了,舒艾只能起身敲开他办公室的门,直接当面问他到底是哪里让他不满意。 权仕衡一脸漠然地坐在红木办公桌后,抬起头视线从她手里的行程单上一扫而过,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知道哪里不通过吗?” “不知道。”舒艾压抑着心头的怒气,“还请权总提出来,我好改进。” 权仕衡冷哼一声,“你的房间价格超标了,作为一个还在试用期的员工,只能住价格低于80元的酒店。” 舒艾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上海哪里还有价格不超过80块钱的酒店?!”他果然是在变着法子整自己! “没有?呵。”权仕衡的眼眸里升起一抹危险的情绪,“那就只有一种办法了……你跟我一起住。” 什么?!一起住?!还不如杀了她!舒艾一双小手把行程单攥得紧紧的,胸口因为愤怒而起伏,“那我自费订房间行了吧!” 权仕衡懒洋洋地拿起手边一份文件,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只说了三个字,“不通过。” 啊啊啊让他去死吧! 舒艾气得转身出门,把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得震天响,出去后一把将他办公室的门狠狠甩上! 被甩上的门后面,权仕衡抬起头,眉宇轻扬。 两天后,行程将至,最终舒艾不得不妥协。她只盼望着去到上海后,自己能偷溜出去订酒店,就算是自费出个两三千块钱她也没话说了! 然而权仕衡是不会给她机会逃离自己视线的。 飞机落地后,立刻有安排好的专车前来接机,将两人直接带去下榻酒店。 权仕衡强势地掏出黑卡,和酒店前台确认信息,“一间房,两个人住。”然后补了一句,“这是我妻子,最近我们在闹矛盾,我在努力哄她。如果她提出要多订一间房自住,还请酒店这边立刻拒绝。不然,我会将酒店挑拨夫妻关系的恶劣行为曝光媒体。请不要忘了我的身份,我一向说到做到。” 前台看着身份证上“权仕衡”三个大字,小心翼翼又无比真诚地点了点头。不需要他表明身份,能住得起五星级酒店最顶级总统套房的人,绝不会是一般人。得罪了谁都不能得罪这位人物。再看一眼舒艾,前台的小眼睛里顿时流露出一股夹杂着嫉妒和怪她不知好歹的复杂情绪。 舒艾真想立刻转身回机场,离开身边这个遭人恨的男人! 038 初次见面就使唤我女人喝酒 权仕衡对酒店房间无比满意,指挥着舒艾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全部按照他的习惯来摆放。舒艾原本心里有怨气,在看到套房内居然有两间房时,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权仕衡的东西不多,反倒是她的行李,装了满满一大箱子。她忙活了一个下午,终于收拾好,累得瘫倒在沙发上。这时,就见权仕衡一副没事人似的表情,悠闲慵懒地挽着手腕的袖口,慢慢踱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漠然道:“给你三十分钟,换身衣服,跟我出门。” 卡着这个时间点出门,绝对别有用意,要么就是带她去见客户,要么就是要拜见什么势力背景惊人的朋友。 这也算是工作,舒艾不敢怠慢,连忙回房间简单冲洗了一下,选了一条墨蓝色及膝欧式复古洋裙,将头发打散烫卷,放在右侧肩上,配上浓妆红唇,活脱脱一个中世纪欧洲名媛。 她提着一双细高跟鞋走出房间时,权仕衡正坐在沙发上,抬头看她,眼神倏尔一紧,喉结滑动了一下。 他站起来朝她走过去,双眼凝望着她一身装扮,眼神越发深邃,升起神秘又迷人的光泽。 舒艾配合地低垂额头,让权仕衡的手抚上自己的左侧脸颊。他轻轻捧起,灼热的视线对上她精致的眼眉,眼眸里沉淀着极其深重的怜意。 这时候她倒是学乖了,最好不要再惹他。莞尔一笑,她低声道:“这样打扮,可以吗?” 从前她浑身带刺,就在白天,还表现出一副对他极其怨气的神色。如今,却这么乖巧听话地站在他面前。权仕衡发现自己爱极了她这副模样,无意识勾起一抹浅笑,“还不错。” 夜晚十点,魔都不夜城的心脏地带,一座号称全市最奢侈的销金窟,金色蔷薇私人会所,彻夜喧闹着。无数的富贾名流聚集在此,炫耀他们庞大的身世背景和财富,挥霍着他们无处宣泄的旺盛精力。 舒艾踩着高跟鞋的细长白净的腿迈出车门的瞬间,无数闪光灯就聚集在她身上。 记者蜂拥而至,簇拥着她跟权仕衡,提问一句比一句尖锐,“权公子,请问这位女士是你的新欢吗?” “请问她跟你在一起多久了?” “你的未婚妻叶百合女士知道你跟她的关系吗?” 突如其来的尖锐问题和刺眼的镁光灯,让舒艾瞬间茫然顿在原地。她此刻才明白,离开了广川市那座不大的城市后,权仕衡在全国的影响力已经可怕到了这种地步。在这里,人们尊称他一声“权公子”。 “跟着我。”权仕衡走在她前面,一手轻轻搂在她腰侧,替她挡住疯狂的媒体,同时在她耳边道:“不用理会他们。不要回答任何问题。” 权仕衡直接带她穿过拥挤的人潮,走上二楼包厢。举止优雅的侍应生将他们两人引入角落一间偏僻却装饰奢华的包房里,然后礼貌离开。 昏暗的房间内传来一阵阵交错的说话声,屋里坐着一个男人,左拥右抱数位绝色美人。这所有人,舒艾一个都不认识。 权仕衡迈开修长的步伐,缓缓走入房间,他冷峻帅气的容颜隐在晦涩光线之下,交融而生出一抹生人勿近的高贵冷漠,一双沉敛的眸子,更是瞬间染上清冷的笑意。矜傲又优雅的身姿微微一敛,在房间内那位同样西装革履、气质不凡的贵公子旁从容地落座。 舒艾落在他身后两步的距离。权仕衡落座后,向她伸出手。 她冰冷的手掌,轻轻放在了他温厚的手掌心上。他微一用力,将她牵扶到自己身旁坐下,温柔的眉眼细细凝视着她,眸色多情又缱绻。 房间内原本冗杂的说话声顿时中断了。 片刻后,房间里的男人似乎才回神,打趣道:“我记得权公子从前是不好女色的,每次出席宴会,都是孤零零一个人,连个女伴都没有!今儿怎么突然开窍?还是说,这位美人儿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竟然把咱们清心寡欲的权公子给迷住了?” 权仕衡只是敛着温存的笑意,牵着舒艾的手并没有松开,柔声道:“只是恰好遇到对的人……在对的时候。”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连他的语气都不曾出现丝毫起伏,可是舒艾的心,却猛地跳漏了一拍。 对的人……对的时候…… 她明知道不该,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莫秦北。 手中力度突然加重,她吃疼地皱眉,扭头对上权仕衡微凉的目光,才惊觉自己在不该走神的时候走了神,还被身旁的男人看穿。 权仕衡愠气的面色一闪而过,却什么也没说,旋即转身与陌生男子交谈。 慵懒悠闲地翘着腿,他姿态倨傲又贵气,笑了笑,道:“上次跟刘三少商量的那件事,如今已经过去三天了,还未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三少是心里没底气怕干不成呢?还是不把我权某放在眼里,故意晾着?” 权仕衡眼梢带着一丝狠戾,他话音刚落,对面的语气微微一变,方才的痞气就敛去了大半,发出轻笑,“权公子一声令下,我刘某把自己亲爹晾着都不敢把你晾着!只是事情有些棘手,前些天听说起诉案突然被撤,我这边也不敢有太大的动静……倒是连累权公子您亲自跑一趟上海。” “知道就好。”权仕衡冷哼一声,“既然来了,我也不想白跑一趟。今天你就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 修长手指看似无意识地敲了敲大理石桌面,却明显透露出警告的意味。 他,生气了。 对方的话语里立刻带上了小心翼翼的调侃意味,“权公子先别急,今晚在金色蔷薇,有美酒还有美人,谈工作的事多煞风情,不如我们改天再谈?” “今晚先谈谈情说说爱,我做东,你看中哪个美人,直接带回去!包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一夜销魂!” 对方不雅的措辞,让舒艾听了心里有些不爽,她抬头想在夜色中看清这个男人的面容。不料男人敏锐的目光却捕捉到了她的举动,发出一声轻笑,道:“权公子若是嫌弃金色蔷薇的美人俗气,您身边这位倒也是个绝世的美人胚子……会喝酒吗?” 一瓶刚开的马爹利洋酒被重重放在她面前。舒艾往后坐开了一点,目光转向权仕衡,无声地告诉他,她不想喝。 权仕衡嘴角扬起清冷笑意,“初次见面,就使唤我女人喝酒,三少面子可真够大的!” 对面随即发出嗤笑,“权公子的面子比我大多了!我可不敢得罪。只是您远道而来上海找我办事,让我对自己的亲叔叔下狠手……不拿出点诚意来,怎么说得过去?” 几番对话,舒艾总算明白了。这位刘三少,竟然是刘博培的侄子,权仕衡请他帮忙对付世恒? 思索间,权仕衡已经取来酒杯,倒满一杯酒,放在她面前,眸色凉薄得看不出丝毫波澜,他低声道:“既然如此,多说倒显得矫情了。舒艾,你就先干三杯为敬,算作是给初次见面的三少一份薄礼。” 三杯酒,确实算是薄礼了。尤其她的身份还只是权仕衡的女伴而已。 可问题是,她酒量浅啊! 看了看这满满的一杯马爹利烈酒,舒艾瞪大眼睛,又看向身旁的男人,可是不知光线太暗沉,还是他刻意隐去了所有表情,她能看到的就是一张冷漠淡然、波澜不惊的面容,和一双深如黑洞的眼眸。 她突然明白了。 什么温情脉脉,什么对的时候遇上对的人!他如今不过是在惩罚她! 内心一阵酸涩,她气到颤抖的手,捧起那杯酒,仿佛带着仇恨的快感,抬头一饮而尽。 权仕衡面不改色替她加满第二杯。 她继续捧起,凑到嘴边,灌进去,一滴不剩。 第三杯,权仕衡倒酒的手顿住了,他视线微眯,定定地打量了眼前的女人片刻。她的一张小脸已经迅速泛红,甚至开始发青,嘴唇泛白,神色有一丝恍惚。她大概是真的不能沾酒,只喝了这么两杯就醉了。 权仕衡犹豫的间隙,舒艾却自己拿起了酒瓶,直接倒满,第三杯冰凉的液体下肚,她忍不住差点吐出来! 权仕衡夺过酒瓶,神色有一丝懊悔,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看向对面的男人,“诚意已经到了,三少现在怎么说?” 陌生男人低笑一声,语气颇有些无奈,“权公子说笑了,这个忙,我横竖是要帮你的,你手里捏着我那么多把柄,我要敢说一个不字,那只有死路一条。只是我没想到,我开个玩笑让你的女人陪酒,你还真让她陪了。” “外间都传闻权公子心狠手辣,如今看来倒真是不假。对着身边心爱的女人都能如此冷漠无情,毫不怜香惜玉。我刘某无话可说。” 权仕衡的面容恢复了一贯的冷峻,“呯”的一声被随手丢放在桌面的酒杯,显示出他此刻的不屑和反感,“我的女人喝三杯酒,换三少你背后捅自己亲叔叔一刀。这笔买卖,怎么看都很划算。我并不亏。既然不亏,你爱说成是玩笑,还是说我心狠手辣,我都无所谓。” “生意往来和谈情说爱不同,后者讲究的是过程,而前者呢,讲究的是结果。只要能获取我想要的结果,这过程中使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又如何?” “这……”对方一时无话可说。 权仕衡嘴角勾起的笑意便越发生冷起来。 039 打扮得这么性感,可不要浪费了 眼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话里有话。一旁的舒艾却实在忍不住了。胃里翻涌,她捂住了嘴,飞快道:“我去一下洗手间。”跌跌撞撞小跑出去。 权仕衡侧头跟出来,担忧地看着她,“我陪你去。” “不需要!”舒艾将他的手甩开,满脸厌恶,“你今天带我来,不就是想让我陪酒,在刘三少面前杀鸡儆猴吗?!如今还来假惺惺地充当好人做什么?!我知道你在拿我撒气,把我灌醉后,你心里是不是很解恨?要不要我现在进去再喝一整瓶?!” 权仕衡眉尖挑起一丝不悦,眼底神色倏尔变得尖锐,“看来我的担心倒是多余的了?既然你清楚我的用意……可别忘了,当初是你自己说要承担后果,如今才喝三杯,就受不了?” “还是说,因为在你心里,我压根比不上莫秦北,你愿意帮他,却不愿意帮我?” 他的眉宇间蕴着凉凉的讥诮。看在舒艾眼里,又气又疼! 她惹了他,踢翻了他精心谋划的局,这是她不对!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无法更改……这男人却还就着这件事不停地刺激她!起诉案这道心坎,难道注定要永远横跨在他和她之间了吗?! 舒艾已经没有力气再跟他吵,她胃里翻涌得难受。再次甩开权仕衡的手,她转身往洗手间走去。 在她身后,权仕衡靠着墙,闷声点燃了手里一根烟,脸色复杂难言。 包厢内,刘志佟换了一副冷漠的神色,眼底升起复杂冷厉的情绪,“竟然跑到我面前来训老婆,真不知道这权仕衡是想杀鸡儆猴,还是真把我当透明人!” 他冷哼一声,转向身边的女人道:“淑媛跟这女的不是也有矛盾吗?巧了,我看她也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让喝个酒还这么委屈!简直不给我面子!” “去跟淑媛说一声,让她随便找个人,把这女的给我做了!我就不信,没了清白,权仕衡还能把她捧手里当宝贝宠着疼着?杀鸡儆猴……哼,我还就把她搞成鸡给权仕衡看看!” 舒艾在洗手间里掬了一捧水,覆在脸颊两侧,让自己绷紧的神经略微放松下来。 回想方才权仕衡说出来的气话,她只觉得特别心有不甘。她只不过想帮莫叔,偿还这笔十年养育之恩,她原本想好好跟权仕衡解释的。可是权仕衡却一连生气好几天,根本不听她解释。如今还把她带来这个陌生的地方,在陌生人面前如此羞辱她…… 望着镜子里精致妆容的一张小脸,舒艾泛起苦笑。谁来告诉她,现在她该怎么办? 情场讲究的是过程,权仕衡方才是这么说的,生意场讲究的才是结果。如今不择手段去获取结果的人是她,她把爱情当成了生意吗?他就是这样看待她的吗? 清脆的高跟鞋从门外响起,一声熟悉又让人厌恶的女人的轻笑,从开启的门缝间传了过来。 舒艾猛地眯起了双眼。从镜子里,看到刘淑媛踩着八寸细高跟,顾盼生姿地向她走来,浓妆的眉目间扬起一抹骄傲神色。 刹那间,舒艾只想到了一种动物,孔雀,发情期开屏求偶的那种。 以及一首歌词,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放在她跟莫秦北身上,那是一段无可挽回的错过的爱情悲剧。 放在她跟权仕衡身上,是一出即将落幕而她心有不甘的虐恋情深。 此刻放在她跟刘淑媛身上,那是女人之间免不了的宫斗大戏。 反正,穷尽一生,不能幸免。 “真是去哪儿都能遇到我们的舒艾小美人啊!” 舒艾不想理她,刘淑媛却哪肯放过这个机会,巴巴地凑过来揶揄道:“方才在门口,你跟在权公子身边,被几大媒体围堵,可是出尽了风头呢!从前你跟着秦北,他大概从未带你来过这种场合吧,所以镜头对着你的时候,我在那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你神色中闪过的一丝慌张……呵呵。” “也是了,从前的你,也不过是莫秦北养着的地下情妇,他哪里敢带你来这些公众场合?反倒是我,三天两头就要赴一次宴会,都腻了,可是秦北非让我来,说是我认识的上流贵族多,好谈生意。” “为人妻子的,能帮上忙自然是最好的了,总被养在家里当个花瓶,时间久了,终归是要被抛弃的,舒艾,你说我说的对吗?” 她话里有话,阴阳怪调的语气,处处彰显出她对舒艾发自内心的挤兑。 舒艾依旧冷漠地低头,自顾自洗手,并不理会她的话。 刘淑媛见她不作答,变本加厉,故作关心柔声笑语,实则用词若有深意,“听说这些天,你跟商业大腕权大公子正是如胶似漆、你侬我侬呢,他这么疼爱你,怎么不知道你不能沾酒,还让你来金色蔷薇陪酒?瞧瞧这模样,喝了不少吧,都醉得吐了……” 只怕舒艾再不开口,这女人要一直取笑下去。 冷冷抬起一双漠然的眸子,舒艾望着眼前这张耀武扬威的脸,勾起嘲讽的笑意,“既然大家都是来陪酒的,那我倒想问问,比起权仕衡于我,莫秦北可是每夜与你共枕一榻的丈夫呢,他不也一样让你来金色蔷薇陪酒,他心疼你了吗?” 刘淑媛语气顿时一滞,小脸泛起难堪的苍白,怒道:“别拿你和那姓权的跟我们比!” 随即敛容一笑,她再次讥讽道:“我是心甘情愿替莫秦北打理客户关系。不像你,就真的是个陪酒的女伴而已……” “是吗?谁告诉你我只是陪酒的女伴?”舒艾冷冷一笑,“莫秦北难道没有告诉你吗?我现在是权宇集团的市场部策划,对了,就是从前在世恒时那个位置。有能力的人,换了个平台,照样撑得起台面,不像某些人,要靠家里的关系……” “哗啦”一捧水扫向舒艾的脸。 她侧身躲闪,还是被溅了一身,洋裙的料子薄,被水湿过之后,衣领和胸口处一抹深邃春光当即若隐若现。 刘淑媛眼眸一凛,视线扫过她胸前,冷然道:“打扮得这么性感,可不要浪费了!今晚好好伺候你男人。” 舒艾从她身边漠然走过去。 出了洗手间,舒艾询问侍应生要来一张餐巾,临时挡在胸前,好心的侍应生提醒她,“金色蔷薇会所免费提供酒店房间,可以作为贵宾的换衣间,房间内有烘干机,大约十分钟就能将衣服烘干。舒小姐若是需要,我可以给舒小姐留一间房。” 高级会所就是这点好,万事都有准备。 舒艾满意地点点头,道:“好。还请麻烦你转告权公子,说我十分钟后就回去。” 她跟着侍应生来到楼上酒店房间。 金色蔷薇的豪华套房内果然一应俱全,装饰奢华浪漫,极其铺张浪费。 舒艾在更衣间找了件浴袍换上,将被弄湿的洋裙放进烘干机,然后掐着时间坐在床上等着,悠闲自在地玩手机。 片刻后,贴心的侍应生还送来一杯水,告知权公子已经知悉了,蜂蜜水是他让送过来给她解酒的,并且让她十分钟后立刻回去。 听起来还真想是他会有的语气,就差没加个“滚”字了。 却不知,侍应生关上门后,却迅速转身下楼。 而在金色蔷薇另一个房间内,刘淑媛笑盈盈地给刘志佟打电话,“你要的人已经在房间里了……嗯,药也下了。你是想亲自出马呢,还是我随便找个男人上去?要知道,权公子的女人可是很抢手的呢!” 黑暗里传来一阵低笑,“把门卡给我。” 房间内,舒艾闷头喝了一口水,尝到淡淡的蜂蜜味。恍惚又想起上次喝权仕衡递来的蜂蜜水,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四仰八叉倒在床上,不一会儿,身体突然变得有些燥热。 还以为是空调开得太高,她起身像将温度调低,不料刚从床上站起来,腿一软,整个人就歪倒在床褥上,瞬间失去了知觉。 于此同时,楼道传来沉闷的脚步声,缓缓踱步而至,停在了门口。 …… 权仕衡抽完了一支烟,不见舒艾回来。房间内,刘志佟已经告辞离去。权仕衡烦躁地赶走了所有想要留在他身边伺候他的女人,此刻房间里只剩他一人,无边的黑暗如凉水般渐渐将他侵袭,他心里的情绪从烦躁到失落,如今变成了浓浓的不安。 舒艾不见了。他怀疑她是不是自己偷偷跑掉了,她就这么急切想要离开他吗? 她醉成这样……难不成还想去找莫秦北? 莫秦北这三个字,让他浑浊的思维找到了发泄口。 他起身,找来侍应生,“她去了哪里?” 不需要指名道姓,侍应生很快明白过来他话语中的“她”是指谁。毕竟方才他如此高调地领着那个女人穿过长枪大炮的媒体和冗杂的上流宾客,没有人会怀疑这个女人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然而侍应生却压根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直到权仕衡一路寻到洗手间外,遇到一个打扫的阿姨,说是见到她被人带上了楼,进了房间。 权仕衡心里泛起慌乱的凉意。 在金色蔷薇里发生这种事,简直司空见惯。他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真想不到,是谁胆子这么肥,他从金色蔷薇进门开始,一路带着舒艾在媒体和宾客面前招摇过市,如今还有谁不知道舒艾是他名下的女人! 他的女人,谁敢动?!更何况,他人还在金色蔷薇呢! 040 一晚怎么够? 权仕衡急切上楼,找到那个房间。 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在房外徘徊,咋见他出现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眸子里猥琐贪欲的神色还来不及收回,就对上了一道戾气十足的视线。 权仕衡目光凌厉又狠绝,“谁让你来的?!” “不、不关我的事!是金色蔷薇的侍应生给我的房卡,我喝醉了,他们让我上来休息……” 权仕衡抬手就将眼前这个猥琐的男人衣领扯住,高大的身躯,轻而易举将对方用力扯到半空,居高临下怒视着对方,“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我最讨厌听废话!” 男人抖得更加厉害,不敢再隐瞒,连忙道:“是……刘、刘三少……” 权仕衡猛地将他甩在地板上,肥胖的男人胳膊着地发出脆响,这力度显然让他不止一处骨折。 也就是此刻,男人才知道屋里那位美人是什么来路……幸好他留了个心眼没推门进去,不然,这会儿还不知道要怎么死呢! 权仕衡的眸子泛着凛然的寒光,冷冷看着因为疼痛蹙眉跪躺在地上的男人,沉声道:“滚回去告诉他,他以后最好永远都不要出门!不然我保不准会做出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来!还有……”他一顿,语气变得肃然,“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男人丢下房卡,连滚带爬地离开。 权仕衡将房卡捡起,眼眸深沉得看不见丝毫情绪。 推门而入,屋内灯光明亮,他只朝内扫了一眼,视线便落在那个毫无戒心、正大大咧咧躺在床上酣眠的女人身上。原本套在身上的洋裙不知去向,她裹着睡袍,睡得很香。 看这样子,应该还没发生什么。权仕衡绷紧的身体,顷刻松懈下来,轻叹了一口气。 他关上房门,确认锁紧,继而迈步过去。 然而当他走进去之后,两道眉宇却瞬间狠狠拧紧,目光从床上那两道雪白如玉的大腿,一路扫过被浴袍遮挡、若隐若现的两团柔软,权仕衡原本清冷低敛的眸子,煞那间变得深沉炙热。 扯松领带,他随手将外套脱去丢在脚边,静静地站在床边凝视熟睡中女人的侧颜,玲珑精致的五官,饱满的粉唇因为醉酒难受而不由自主地微微启阖,清透干净的面颊泛着异样的红光。 此刻的她,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诱惑力,性感得要命! 他俯身挽起女人柔软的腰身,和目光同样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间,就连呼吸也因为压抑和克制而变得沉重。 “舒艾……”明知道她听不见,他却情不自禁叹道:“你从来不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早这样做,哪个男人还舍得不原谅你?要知道,我即使再怎么生气和失望,都从来没有真正怪过你……” “我只是怕你心里还爱着莫秦北。也恨我自己没有早一点认识你。早在你和莫秦北相遇前,就牢牢地把你禁锢在我身边,不管是十年还是一百年,你胸口里的这颗心都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也只装得下我一个人……” 权仕衡发出低笑,手掌轻柔地覆上去,感受指尖她无意识地抗拒,想要重新大口呼吸。他的眼底却渐渐沉积起深深的怜宠和柔情,片刻后,情不自禁地狠狠用力吻了上去…… 感受到腰间传来的力度,舒艾迷迷糊糊睁了睁眼睛,药物的作用让她没有力气推搡,眼眸努力瞪得大大的,小嘴张开发出轻微的低语。 权仕衡爱怜地抚过她微启的唇,眸色深如沾墨,星星点点映着缱绻的光泽,“你想说什么?” 他轻笑,目光如水,温柔凝望着身下的女人。 舒艾还没有彻底清醒,被突然拥入怀中,吓得睁开眼睛,瞳孔里倒映出男人高大的身子,冷峻的轮廓,熟悉帅气的五官,看清了眼前的男人,她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她猜想自己喝下的那杯水里大概下了药……是权仕衡专门为她准备的吗? 他那么想要她,大可不必这样大费周章,直接强上不就好了,反正她也没有反抗的能力。想了想,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是不是让他睡一晚,他就可以原谅她了? 心里想着,嘴上不由自主就说了出来,“权公子,睡一晚……你可以原谅我了吗?” 躺在她身上的男人微微一震,有些微愠地拧起眉。 什么叫睡一觉,就可以原谅?她把自己想象得这么廉价,把他想象得这么无耻吗?! 权仕衡发出一声冷哼,语气含着薄凉的怒意,眉梢勾起促狭的冷笑,“一晚怎么够?” 至少也要让他睡足一辈子呢! 舒艾愣了愣,忽然低下头嘟囔了一句,“好凶,还不肯原谅我,说话还这么凶巴巴的……权仕衡你就是个小气鬼!” 闻言,权仕衡几乎气笑了,气也消了。 她喝醉的模样,比她平时故作倔强的样子当真是可爱好几倍。他爱不释手地扶着她干净细腻的脸颊,目光留恋不舍移开。 舒艾盯着他看了良久,道:“仕衡,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听你的话,喝了好多,都喝醉了……”说话间,眉眼就泛起一抹泪光,微醺的语气里染着一丝极其委屈的哀求,“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想要世恒,我再帮你抢回来,我帮你去喝酒,喝好多好多……” 闻言,权仕衡整个身子都绷紧,心里一动,被蛰得很疼。 原来被他使唤去陪人喝酒,竟然让她觉得这么委屈。 “傻瓜。”他低笑,笑她的不知所谓,“我说了,我根本没有生气,谈何原谅?我只是希望你至少像个女朋友该有的模样,跟我低声下气撒撒娇,在我跟别的女人聊天时会吃醋地打断我的话。我只是……想要从你的态度里感受到你对我的在乎。” 舒艾很醉很困了,手按着脑袋,听了这句话,很努力地点点头,再点点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道:“嗯,我听你的。” 她乖巧又迷糊的模样,像猫爪一样一遍遍挠动权仕衡的心。 很痒,很热。方才那股燥热的气焰已经从小腹倏尔腾升至胸口,他扣着舒艾腰身的手加重了力气,俯身凑过去。她不太适应地微微瞪大了眼睛,太近距离的接触,让她有些抗拒,然而似乎因为面前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权仕衡,所以她又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去反抗。 权仕衡失笑看着她短短一秒内复杂的神色,她的抗拒到克制再到服从,都已尽收入他眼底,透露出一丝迷糊又迷茫的可爱感。权仕衡再不想克制自己,薄唇迎上去,细细地品尝她的味道,唇齿斯磨一番后,忽而用力撬开她微抿的贝齿,舌尖尝到了她的芳甜就更加欲罢不能,越是深入,越是想要探索更多。 舒艾双手无助地搁在他胸膛,想要推开,却一丝力气也没有。她原以为他只是浅尝辄止就好,没想到他却越来越用力,手掌紧紧扣住她的后脑,不断加深这个吻。 显得急躁又粗鲁的动作,显示出这个男人对她强悍而霸道的占有欲。 他不只是想吻她,他还想在她身上每一寸印下独属于他自己的烙印。 舒艾无处可避,被热切的吻弄得头晕泛惹,方才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醉感又席卷而来。她有些无所适从,慌慌张张地承受着他粗暴的吻,开始不由自主地哽咽,被堵住的小嘴泄露出一声呢喃,“疼……” 无奈地放缓力度,微松开她的身体,权仕衡侧头对上她的目光,声音无比低哑,有一丝压抑的急躁,“哪里疼?” 舒艾指着自己的头,又皱了皱眉,指向自己的唇,再然后又迷糊了,好像全身都疼,可那感觉又不是疼…… “热……”她纠结地改了口,“不疼了,好热,好烫。” 权仕衡发出轻笑,“让我亲一下就不热了。” 亲一下就不会热了吗? 舒艾懵懂地将唇凑过去,呼出的湿润气息扑向权仕衡早已拧紧的眉间。刹那间,酝酿已久的情绪再次猛烈窜起,喉结迅速滑动,他低头,视线扫过松垮的睡袍下根本无法遮掩的白皙姣好的肌肤,眼眸克制的有些泛红。 而眼前的小女人,已经笨拙地吻上了他的脸颊。 权仕衡喉结发出低沉的轻吼,翻身将她彻底压在身下,手掌扯开她松松欲坠的睡袍,滚烫的手心贴上她同样发热的肌肤,天雷地火般热切燃烧起来。 “好热……难受……”怀里的小女人近乎哭求起来,小手拽着他的衬衣,胡乱地解扣子。 权仕衡眼眸低沉得可怕,动作急切却仍旧很小心翼翼生怕伤了她,等最后终于将她衣服全部褪去,他压抑地喘起粗气。眼前完美玲珑的胴 体散发出年轻女性特有的清香,望着手掌下白皙如玉的肌肤,他已经无法克制。 “舒艾……”俯身斯磨间,他唤她的名字,“这一次,你要记住我是谁!” 转眼疼痛袭来,舒艾猛地睁了睁眼,看到头顶上空白的天花板,此刻她的脑海亦是一片空白,宛如置身海上漂泊迷航的船,忽然卷入了巨大的漩涡,她随着波涛起伏,时而疼痛时而微醺,抛上巅峰又落入低谷,内心巨大的空虚感和渴望感,让她无所适从,只能紧紧攀附着怀中唯一的桅杆,直到忽然之间,她这条小船被抛上了浪尖巅峰。 “唔……啊……” 她轻喊出声,感觉有什么带着灼热的气息探入了她的口中,将她温柔地包裹…… 许久之后,海浪停歇,她累得无法动弹,再次沉沉睡去。 041 昨晚喂饱了 当清晨的光线透过轻薄的窗帘落入房间,舒艾在床上缓缓翻了个身,在将醒未醒的迷糊睡意中做了一个短暂的梦。她梦到同样的一个清晨,她睁开眼,看见身旁熟睡的莫秦北,伸出手,缓缓勾勒他温凉的五官。 莫秦北醒了,温润的眼角却扬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他似笑非笑看着舒艾道:“……我要跟刘淑媛结婚了。” 出乎意料的是,她再没有难过哭闹,反而露出一抹心安的笑意,她对着那张自己深爱了十年的脸,真诚道:“祝福你们。我也会幸福的。” 当初爱得有多深,闹得有多狠,如今真的彻底放下了才知道有多不容易。但至少,她终于把一切都放下了。 然而做梦是一码事,醒来亲眼看到现场的一切又是另一码事。 舒艾呆呆地看着床上一片狼藉,再低头看一眼她裹在被子里未着寸缕的身子,还有那一抹…… 天啊!喝酒害人啊! 她不就是衣服被泼湿了上来烘干一下,怎么把自己的清白都搭进去了! 转身怒气冲冲地瞪着那个仍旧优哉游哉赖在床上的始作俑者,气得一张小脸清白僵硬,“权仕衡你个卑鄙无耻的流氓!你竟然给我下药!你赔老娘的清白!!” 权仕衡动作优雅缓慢地坐起来,被单滑落,露出大片麦色紧实的胸膛。 舒艾难堪地撇过头。 耳边听到他明显是纵欲过度后嘶哑低沉的嗓音缓缓开口道:“嗯?怎么赔?娶你当权太太,把你养在我家里宠着惯着,可还行?” “谁要当你太太!少往脸上贴金!”舒艾一把拽过被单将自己裹严实了,就迈开腿想下床。 不料被子扯得太用力,“哗啦”一下,仅仅是浅浅搭在某人身上的被角瞬间被扯开,露出大片不可描述的部位! 舒艾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猛地捂住了眼睛,怒喊,“权仕衡你又耍流氓!!” 看着她一副吃亏的模样,权仕衡只觉得无比好笑,手捏着眉心懊恼道:“被子是你扯开的吧?好像是我比较吃亏?” 舒艾才不管呢!她避开目光,跳下床,踮起裸露的小脚在地板上走,边走边拾起地上昨晚被他随手丢飞的衣服,一边嘴上还振振有辞地咒骂着,“臭男人!趁我睡着,还给我下药……不要脸!我怎么办啊……” 权仕衡的目光就随着那一双白净的小脚缓缓移动,眉宇拧起,沉声道:“穿上鞋,别冻着。” 正忙碌着把被扯破的衣服拼凑起来重新穿上的小女人,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 权仕衡只好就这么一身清凉地坐起来,随手勾起旁边的睡袍裹着,走到床边拿起一双棉鞋,放在舒艾面前,俯身跪下,一手托起她冰凉的脚,另一手将鞋套上去,声音无波无澜,“穿鞋,地板凉。” 舒艾低头看着男人认真的侧脸,愣了一下。 等她回神,男人已经起身,高大的身躯离她仅半步距离,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扑面而来。 小脸微微发烫。 权仕衡嘴角勾笑,扬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尖,道:“不是我给你下的药,不过真感谢他,让我终于尝到你的味道。很香。嗯,第一次……” 说到最后,眼底泛起促狭而又满足的笑意。 什么很香,什么第一次! 他怎么能把这么龌龊的话语说得像情话一样这么温润动听!! 舒艾又气又羞,滚烫的脸颊快要烧起来! “权仕衡你滚出去!!” 她怒吼一声,抓起床上的枕头砸过去。 男人抬手一扬,轻松接住,把枕头丢回床上,顺势就在她额上印下一吻,道:“想闹晚上再陪你闹,先吃饭,别饿着。” 语气轻松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舒艾气得不行,那可是她的第一次啊,可她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跟一个她甚至还没确定关系的男人做了!还因为喝醉了酒,过程什么的她全都不知道!好亏啊!太亏了!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眼前的男人转身,扬起好看的眉,笑得痞气十足,“因为过程中睡了什么都不知道,觉得自己亏了是吗?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我可以跟你好好说说……或者今晚再实践一次,我保证让你一生难忘!” 舒艾气红了脸,咬牙切齿蹦出一句话,“权仕衡你就是个衣冠禽兽!” 权仕衡耸着肩,笑得低哑暧昧,“衣冠是用来骗你上钩的。至于禽兽嘛,那是用来晚上伺候你的……能者多劳,技不压身。” 若有所指的话语,让舒艾语气就是一滞。眼前这个男人耍起流氓来,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去浴室把衣服穿好。”权仕衡捞起地上她的衣服,替她挂在浴室,“一会儿陪我吃饭。” 他们还在上海。她可不想被权仕衡孤零零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尤其昨晚这里还有某个人给她下了药,想对她做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要不是权仕衡阻止,后果不堪设想。 嗯,她宁愿那个人是权仕衡,也好过是个陌生的肥头大耳的老头! 舒艾打了个冷颤,这一次难得没有再拒绝权仕衡,而是乖乖地走进浴室,关门前,她探出一张小脸,恶狠狠地警告:“不准偷看!更加不准进来!” 权仕衡笑道:“放心,昨晚喂饱了。” 闻言,面前的精致小脸就是一红。他笑得更加舒心。 舒艾怒目而视,“睡了我这笔帐,晚点再跟你算!” “这笔账?”权仕衡噙着一抹玩味的淡笑,眉眼染光,“我以为,你帮莫秦北摆了我一道,我睡你一晚,这笔账就算是结清了呢?” 听他又提起这件事,舒艾心里更气,“权仕衡!是不是每个在生意场上整过你的女人,你都要把她们睡了?你是有多饥渴?!” 权仕衡轻哼,侧目打量她生气的小脸,越来越有味儿,嘴边勾起漫不经心的笑容,“那倒不是……还要看合不合我的口味。” 舒艾冷笑看着他,“权公子,我不清楚我是不是符合你的口味。但我非常明白的是,迟早有一天,我会败光你的所有胃口!” 丢下这句话,她“呯”的一声用力甩上浴室的玻璃门。片刻后,水花声响,氤氲的水汽渐渐将她的身影变模糊。 权仕衡静静看着那道朦胧的身影,思索着她方才那句话,如墨的眼眸里缓缓蕴起一抹深笑。 片刻后,他走向门口。 方才玩世不恭的笑意已经从他脸上悉数褪去,转而代之的是一抹极深的厌恶。 门外,一墙之隔的走廊上挤满了闻风而至的媒体。 昨晚亲眼看见权仕衡拥着陌生女子进入金色蔷薇时,大多数人还以为这位贵公子不过是随便找了个嫩模网红带来私人会所玩一玩而已,没想到一大早爆出他是已婚出轨的消息,媒体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纷纷赶来金色蔷薇抢占头条! 方才两人在屋里吵得厉害,舒艾又气又羞,所以没有注意到房间外的异动。 权仕衡却将一切听得一清二楚,所以才会让舒艾去浴室换衣服,将她支开。这种难堪的场面,让他来应付就好了,他的女人只需要乖乖躲在他身后,享受他的保护和宠爱。 房间门打开的瞬间,无数熟悉却又让人厌烦的镁光灯聚焦而至。 权仕衡饶有兴致地扬了扬眉,看向人群最前方妆容精致一丝不苟、眼底却有些红肿的刘淑媛,低沉笑了,“熬一整夜把眼睛都熬肿了,就是为了等我醒来后第一时间喊媒体来捉奸?刘淑媛,你为我的事可真是煞费苦心!” 刘淑媛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权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强自镇定开口,“昨晚我在金色蔷薇碰巧遇到舒艾被一个陌生男人带进这个房间,我不放心,所以来看看。舒艾是我的好朋友,我是在担心她。对捉奸什么的没兴趣。你误会了。” “担心她?我误会了?”权仕衡笑开了,眉梢染着浓浓的讥诮,“担心她却不在看见她被带进房间时第一时间破门而入,而是等了一晚上才来敲开房门,刘淑媛,你说你不是为了等她被睡个彻底再来捉奸,难道是想告诉我,你是因为要化妆穿衣打扮好以最精致的妆容面对媒体所以才姗姗来迟?” 刘淑媛脸上一阵青红皂白。权仕衡句句话带着浓厚的讽刺意味,刺激得她心里怒火燃烧,却又因为当着这么多媒体的面,不得不维护自己名媛的形象,而无法发作。 她缓了缓,克制着怒气道:“既然如此,还请权公子告知我一声,舒艾到底在不在房间,你和她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 权仕衡凉凉地笑,“第一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舒艾在房间。至于第二个问题,我的未婚妻都不曾过问我的私生活,难道刘小姐还想逾距替她来过问我夜晚跟哪个女人睡了?” “你!”刘淑媛瞪红了眼睛。 媒体纷纷捕捉着精彩的一幕,摄像机将权仕衡痞气优雅贵公子的俊颜映入镜头,同时也将刘淑媛愤怒却不知所措的表情观察得一清二楚。 042 来打听我昨晚跟谁睡? 刘淑媛压抑着几欲冲口而出的怒气,道:“权仕衡你不要脸!已经订婚了为什么还来招惹舒艾!舒艾她是因为莫秦北和我的婚事,心里郁结,才会做出这样不清不白的事,你应该阻止她而不是借机就把她、把她……” 一字一句,看似在帮舒艾辩驳,实际上句句都在诋毁舒艾竟然因为失恋就做出随便跟男人开房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 媒体里有人带头响应了一句,“还是说,舒艾小姐平时为人就不怎么检点?明知道你已经订婚,还跟你来私人会所开房?” “是啊!舒艾小姐因为被莫先生抛弃,自暴自弃,所以开始跟不同的男人上床……” 人群里没添油加醋说一句,刘淑媛面上的神色越是精彩。 她倒想看看,这件事传出去,舒艾名声扫地后,这世上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最好让她一辈子不敢出现在公众面前,彻底从她和莫秦北的生活中消失! 权仕衡拧紧眉头,每听一句,眉宇间那股阴骘的雾霾就越深浓。 他高大的身躯挡在门前,积郁了戾气的眼眸微眯,肃然打量眼前惹他厌恶的女人,声音低沉寒冷,“既然你这么关心我的私生活,那我不妨说一声,希望今天你好好听清楚。我只是订婚,还未结婚,未来的妻子到底是谁还很难说。你怎么就能断定我将来不会娶舒艾做我的妻子呢?” “从前常听人们说,什么样的人眼里看到就是什么样的事,现在回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所以刘小姐总是把我和舒艾的感情想象成龌龊的一夜情,倒也情有可原……” “权仕衡!”刘淑媛咬牙切齿。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个对着他露出咬牙切齿的怨恨表情。 然而放在舒艾身上,这个表情可爱勾人。 放在刘淑媛身上,这个表情就显得狰狞厌恶了。 他没兴趣再陪她玩,摆摆手,“别忘了我是混哪个圈子的,在座的媒体有多少家挂靠在我公司旗下运营,我就不一一细数了。不想第二天被撤销新闻出版许可的媒体,现在就请立刻滚吧!” 他威胁人的语气清闲慵懒,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权公子声名在外,他说出口的话,一向是说到做到的。 围堵在走廊的媒体当即不敢再留,纷纷逃离。 留下刘淑媛一个人,满脸狼狈神色地站在原地。她恨声道:“我会让你和舒艾后悔的!” “我等着。”权仕衡冷哼,当她面冷冷甩上了门。 * 浴室里,舒艾郁闷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全身布满了欢爱过后的痕迹,脖子上大片大片的青紫淤痕。权仕衡是有多久没碰过女人了?至于这么饥渴难耐嘛! 如今她倒是庆幸她被下了药昏死过去,不然的话,还不被他这个禽兽给活生生折磨死? 她忍着痛,将身子擦洗一遍,穿上衣服走出浴室。 权仕衡依旧披着睡袍,侧卧在床上,露出大片麦色胸膛,肌理纵横,性感无比。 视线闲闲地转向她,他脸上浮起促狭的笑意,“宝贝再陪我睡会儿?昨晚伺候你一整晚,你是舒服了,我可累坏了……” 舒艾一言不发,直接找出手机,打开相机,对着床上衣衫不整的男人就是一通狂拍! 摇了摇手里的证据,舒艾挤出一丝“灿烂”的笑容,“权仕衡,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碰我,我很可能就会一个不小心把你的艳照发出去……” 权仕衡将头微侧,有些失笑,“艳照?你确定?” 他突然坐起来,睡袍松松垮在他半边身上,锻炼紧实的胸膛和腹肌几乎全部露出,长腿迈开,信步走至眼前的女人身边,俯身低头,下巴勾起一抹邪气的弧线,他在她耳边吹气,“你把我的艳照发出去,难道别人不会问你……你为什么会在现场,嗯?是准备跟我做呢?还是刚做完?” 舒艾气息猛地一滞。 男人俊俏的面容近在咫尺,灼热的气息呼之欲出,每一寸肌肤都能感受到他欺身而近的滚烫温度。 想退后一步,面前的男人却察觉了她的意图,抬头扣住她的手腕,轻松用力将她娇小的身躯翻转扣入自己怀中,一手挡在她胸前,另一手夺去了她的手机,举高至二人面前,调整前置镜头。 手指轻按。一声脆响。 不远处,权仕衡那台奢华无比的牛皮外壳定制手机屏幕闪烁。 舒艾心里一慌。他拍了照?还发送到自己手机上了?? 这时就听见头顶传来男人心满意足的声音,语气认真地琢磨道:“这个姿势不错。就是手机摄像头差了点,照出来的你没有真人好看。” 心里的猜测变成了事实,舒艾傻眼了! 一个转身把权仕衡推开一步,怒道:“权仕衡!你干什么!” “干什么?”权仕衡低笑,眸子透亮,“你是想听我说干……你,还是要听别的?” 舒艾怒极,“当然是别的!我是问你,你拍这种照片干什么,还发到自己手机上了?!” “是啊。”权仕衡的语气理所当然,一脸得逞的笑容,“我要留下你的证据。万一哪天你要是不愿意给我碰,我很可能就会一个不小心把你的艳照发出去,以此告诉全世界,你是我权仕衡的人……” 靠了!没见过这么腹黑的男人! 舒艾盯着他一字一句道:“马上把它删了!” 权仕衡眼眸一沉,“怎么?跟我拍个合照,很委屈你?” 全国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求一张跟他的合照未遂而黯然心伤。他是不是太宠着她了,所以她一点都不知道面前站着的男人有多遭人稀罕? “我……我现在这副模样!”舒艾低头打量自己,虽然穿上了衣服,但脖子上一大片淤青痕迹,是怎么也遮掩不了的,明显就是昨晚纵那个啥过度后的样子啊! “你想合照,我们可以拍一张好点的……”舒艾语气软下来,“等我脖子上这些消了再照……现在不好看。” 听她猫爪一样轻喃嘀咕的语调,又看一眼她脖子上一圈被他折腾出来的红肿,权仕衡心里悸动,微微心疼,走过去将她拥入怀里,软语哄着,“好,我把它删了。等你脖子上这些消了,我们再拍一张更好看的。” 他拿来手机,当着她的面将相片删除,脸上始终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稍微撩拨一下就生气脸红,这小女人真有意思。 舒艾没工夫陪他瞎闹,而且他不经自己的同意就夺走了自己的第一次,她还没消气呢!虽然这个年代对贞洁不是那么看重了,可是在不知情的时候失去第一次,心里始终很芥蒂的。 她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出门。 权仕衡在身后扯住她,“再等一会儿。” “等什么?”舒艾回头,脸色极差地看着他,“要睡你就自己睡!姐没心情陪你!饿了,我要下去吃早餐!” 权仕衡勾起她的下巴,在额上印下一吻,柔声道:“乖,等我洗澡出来。我陪你去吃早餐。” 他扬起手里的手机,眼眸中闪过玩味的光,“我突然想起来,我的手机会将所有照片自动存入我的邮箱……” 靠!舒艾一屁股坐在床上,“要洗快洗!老娘只等十分钟!” 权仕衡轻笑看着她生气的小脸,拿起衣服走进浴室。 舒艾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会儿,听到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这会儿屋里安静,外面的动静可以听到一些,之前她没注意的某些声音,此刻陆陆续续从门缝传入房间。 听不真切,但她听到自己的名字。 这里,除了权仕衡和刘淑媛,还有人认识她? 舒艾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幽深的走廊灯光明亮,没有人,却听到有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和嘈杂的人声。 她拽紧自己的包,往楼下走去。 来到一楼大堂时,舒艾的脚步缓缓顿住。 “没想到你竟敢离开权仕衡,独自一人走出那个房间。”大堂楼梯正下方,刘淑媛神色凉凉地看着她,语调嘲讽微扬。 “我为什么不敢?”舒艾皱眉,眼神变得锐利,“你一大早出现在金色蔷薇,想必不是来陪人喝酒的?那估计就是想来打听我昨晚跟谁睡的了?想看看自己那杯下了药的蜂蜜水,有没有发挥它该有的作用了?” 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熟悉又可恶的面容上几经变幻的神色,舒艾不必多言,都已猜透。 无奈的是,这么卑鄙粗鄙的手段,她竟然没有防备地中招了。 刘淑媛笑容带着讥诮,“没错。药是我下的。无论你跟谁睡了,我的目的都达到了。我只是没想到,他会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明知道……我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什么意思?”舒艾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备的姿态。 然而已经太晚了。 大堂的侧厅里,突然涌入一批扛着镜头和话筒的陌生人,纷纷以她为焦点,将她包围起来。 漆黑的镜头锁定她每一个角度,无数根话筒冲到她面前。 舒艾握紧了拳头,目光冷朔地盯着来者不善的一群人,脸色冷凝下来。 043 我这个人比较心急 耳边,是无数凉薄得不含感情的声音,在提出各种让她难堪的问题。 “请问舒小姐昨晚是跟权宇集团掌权人权公子睡了一晚吗?舒小姐是不是权公子的情妇?” “你知道权公子有未婚妻吗?他们的婚期原本定在这周于美国举行,却突然无限期延后,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舒小姐是用了什么手段笼络了号称对女人没有兴趣的权公子的心?是不是床上技术特别好?” 见她面色泛白,默默无语,对面抛过来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据我们调查,舒小姐曾经在世恒总裁莫秦北的婚礼上闹场逼宫,却被莫无情拒绝?舒小姐是不是觉得无缘爬上莫秦北的床,所以攀上了权公子这根高枝,企图实现自己麻雀变凤凰的豪门梦?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权公子只是跟你玩玩而已,你下一个目标会找谁?” “请问你们昨晚发生关系了吗?他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吗?” 看着被无数恶心的问题淹没的舒艾那张苍白的脸,刘淑媛在一旁凉笑不已。她说过,不会放过她和权仕衡。不把她的名声搞臭,她就一日会跟自己抢莫秦北,就算她已经和莫秦北关系闹僵了,她还是没有安全感! “莫太太!”有人“发现”了她的存在,将话筒指向她,“听说你跟舒小姐从前关系亲密,是闺蜜,请问舒小姐为人作风就是如此轻佻喜欢勾引男人吗?” 刘淑媛维持着优雅的笑容,“你们误会了,舒艾长得这么漂亮,要身段有身段,身边男人换得勤快也是正常的。” 语气优雅,用词得体,却每一个字都在含沙射影。 舒艾冷笑起来,“不适合了就分手,这不是很正常吗?我倒不像你,明知道不适合,还要强硬地将对方绑在身边。” “婚姻是需要磨合的,舒小姐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合适呢?” “是啊,外人总是凭自己的臆想猜测去断定别人的生活,无中生有出诸多是非来,两个人在一起如何如何,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外人总是不好多说什么的。” “就如同方才,有人说我想攀高枝,做了权仕衡的情妇,还使他的婚期延迟……在座的各位能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就是口说无凭。” “诸位都是记者出身,大学读新闻传播学的时候,老师没有跟你们讲新闻的第一要素是真实吗?” 刘淑媛眼中闪过一抹狠戾,“我倒是觉得,娱乐新闻只要娱乐大众,基于真实做些二次创造并不为过。何况……”她斜睨舒艾脖子上一圈痕迹,笑道:“我们也并不是证据全无。” “我就算跟他睡了,那又怎样?男未婚女未嫁,爱情自由,约炮犯法?” 面对如此豁得出去的舒艾,刘淑媛顿时头疼,眉头狠皱。 舒艾不屑地看着眼前一群明显是被刘淑媛驱使过来的娱乐记者,眼神凉薄淡漠。 这时,身后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做工精致的皮鞋撞击地面发出低响,一道低沉的男声,带着点闲凉的语气,缓缓开口,“这年头当娱记都这么闲,刘家千金脑子抽了跑到面前撒野,你们也千里迢迢陪着她到我的地盘上发疯?” 金色蔷薇的创始人一向无人知晓。只知道金色蔷薇的后台很硬,国内几次清理私人会所,都不敢动金色蔷薇一下。没想到今天能听到权仕衡亲口承认,他就是金色蔷薇的创始人,这里就是他的地盘。 权仕衡名声在外,他对外说了是,那就真的是。没有人认为他需要撒谎。 刘淑媛面色一僵,很快恢复过来,维持着表面的笑容,对权仕衡道:“权公子一向不待见我,如今权公子来了,我只好说声告辞,以免污了你尊贵的眼睛。” 她转身要走,权仕衡语气凉凉地喊住她,“走之前,把你的狗腿们都带走。” 刘淑媛回过头,恶狠狠笑道:“权仕衡,你能挡得住民生、财经、生活评论版面的作者,那是因为这些媒体都在你的管控之下。可是你别忘了!如今放眼全国,半个娱乐圈都在广川,而广川的娱乐界一向以世恒和刘佳马首是瞻。” “我可就不信了,你的触手还能伸进世恒内部?你还能管得住眼前这一群娱记的嘴吗?!” 权仕衡淡淡看她一眼,低头认真地捞起舒艾的小手,郑重握紧,十指相扣,然后才掀起眼皮打量刘淑媛,哼道:“我管不住他们的嘴,我只需要管住你们的嘴。” “上一次错过了收购世恒的机会,是我的失误。但今后,可就说不定了。我这个人呢,比较心急,我想要的东西,总是一心想着要尽快拿到手,越快越好,以免日长梦多。” “在场的娱记,趁你们还有机会写,赶紧写,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因为一旦等我收购了世恒后,面对曾经惹恼了未来权太太的人,我会忍不住下重手。到时候如有得罪,请记得今天发生的一切,是你们活该跟错了人。” 一席话后,全场变得有些静默。 刘淑媛不甘心地瞪大眼睛看着权仕衡。 权仕衡轻蔑地移开视线,扭头温柔的目光看向身旁的舒艾,手掌圈住她的腰,带进自己怀中,低头道:“宝贝,方才是谁说你作风轻佻喜欢勾引男人,嗯?” 极其凉薄的一个尾音,勾起在场所有人的心弦。 问此问题的记者猛地脸色发白,屏住了呼吸。 舒艾低头敛去目中神色,轻声道:“都是荤话,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权仕衡笑了,眉宇舒开,“说得也对,权太太大度,不跟这些人计较。” 纵然方才还有诸多怀疑,怀疑舒艾跟权仕衡的关系,如今亲眼见她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让原本盛怒的权仕衡说不生气就不生气了。这下大部分人都开始相信,舒艾可能真的会成为未来的权太太。 但依然有人不死心。 人群中探出一张圆胖的脸,男人不怀好意的声音在一片沉默的同行中突兀地响起,“权公子,你真的要娶她吗?据我所知,舒小姐出身贫穷,毫无家世背景,权公子是看中她哪一点?脸蛋还是身材,还是床上技术?” 权仕衡斜睨一眼,低沉的语气毫不掩饰他对此人的反感,“看来你挑选伴侣的标准,无非就是这三样了。所以如今你站在下面采访我,我站在你上面不想回答时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彻底忽视你。” 男人的话语立刻顿住,圆胖的肉脸因为不看羞辱而涨红。 权仕衡又是冷冷一笑,拨开人群,一手护在舒艾腰侧,带着她稳稳穿过人墙,走向金色蔷薇门外。 不知什么时候赶来的助理程默,已经在车里等着他们。 见二人走近,忙拉开车门,将二人迎入车中。 看得出来权仕衡确实很累,他一向习惯了自己开车,不劳借旁人,今天却一大早把程默叫来给他当司机。尤其在金色蔷薇被人围堵后,他脸色更是极差。 上了车,他牵着舒艾的手没有放开,疲惫地捏着眉心,对程默道:“送我们去机场。你留下,清理金色蔷薇的人,看是谁把这些乱蚊苍蝇放进来的。” 他侧过头,在舒艾耳边轻咬,低声道:“宝贝,让我靠一下。” 于是,从车子启动到机场的路上,他就这么一直靠在舒艾的肩膀上,睡得香甜。 到了机场,他似乎才想起来舒艾早就饿了,还没吃早餐。 一手将舒艾霸道地拢在臂弯,权仕衡扬起唇角笑道:“宝贝想吃什么?” 舒艾一张脸面无表情。 他绝对是故意的,故意让她饿着,就因为她没有听他的话在房间乖乖等他! 见她不答话,权仕衡停下来,侧身手指勾起她的脸,耐心地又问了一次,“想吃中餐还是西餐?” “都不想吃!”她已经气饱了。 权仕衡轻笑间,眼角压着一丝不悦,“不想吃,准备就这样饿着跟我坐两个小时的飞机?” 舒艾撇过头,抿唇一言不发。 她不明白这个男人是怎么了,和初相识时比起来,脾气阴晴不定了许多,她都没法捕捉他的喜好和心情了。难道就因为收购世恒失败这件事,一直生气至今?每次心情不好都拿她开涮? “不说话?”权仕衡神色中的不悦已经无需掩藏,他冷笑放开拢着她细腰的手,道:“那就饿着!” 说罢,迈开腿缓缓离开,寻了头等舱休息区,直径走进去。 舒艾不知道航班信息,亦没有机票,只能极不情愿地跟上去。 休息区为权仕衡准备了独立的房间,床铺餐桌一应俱全。 舒艾走进去时,面容冷峻的男人正低着头,慵懒地翻阅手里的餐牌,窗外大露台透过灿烂的阳光,映在他脸上,将立体冷硬的五官勾勒得十分温柔缓和。 即便他就这样百无聊赖地坐着那里翻看一本菜牌,浑身还是散发出优雅尊贵的气质,凭空生出一股与众不同的凌然强势的气场。 舒艾缓缓走近,在他对面坐下。 044 你戒不掉的习惯包括莫秦北? 权仕衡头也不抬,没有看她一眼,也不吩咐侍应生多加一份餐具,就这么不冷不淡地将她晾在一旁。 点完了餐,他合上餐牌,抬头问侍应生,“有红豆莲子羹吗?” 侍应生愣了,“权公子,不好意思,这里只提供西餐。” “那就来一碗玉米汤,一份白松露泡芙。” 权仕衡说完,舒艾才反应过来,这是给她点的。 “我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她立刻对侍应生道:“你好,麻烦将白松露泡芙换成沙拉冷盘。” “好。”侍应生点点头。 正准备下单,却被权仕衡低沉的声音喊住,“不准换!” 他眼神凉凉地睨着面前的舒艾,道:“大清早就空腹吃凉的东西,想把自己的肠胃变得更差吗?!不喜欢白松露泡芙也得吃。” 他扭头对侍应生直接下令,“按我说的下单。” “凭什么按你说的!”舒艾瞬间怒了,将餐牌往他面前的桌上一丢,气道:“权仕衡!我要吃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管吧!” 连简简单单吃个饭都要跟她对着干,这男人是有多无聊! “我自己的肠胃我清楚的很!这么多年了,我早就习惯了早餐吃一盘沙拉,你凭什么不让我吃!” 权仕衡冷眼看着她撒泼,眉目不悦,缓缓道:“我不管你从前怎么吃。跟我在一起后,你吃一次,我就阻止一次!直到你戒掉这些不良的生活习惯为止!” “呵!戒掉?我懂了……”舒艾冷笑站起来,“白松露泡芙,这是叶百合喜欢的甜品吧。你没能把她塑造成自己心目中想要的未婚妻的模样,就来改造我?还以她的口味喜好来约束我,是吗?” 权仕衡狠狠蹙紧了眉。 舒艾已经离开了餐桌,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他,道:“对不起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生活习惯有多不良,我亦不想为了谁去改变自己!我就是喜欢早餐吃沙拉,就是不喜欢吃白松露泡芙这种甜腻的蛋糕。” “权公子,你若是看不惯,那就去找一个能在你面前乖乖吃你给她点的任何东西的女人,不要找我这种戒不掉不良习惯的女人!” 她把话说完,把凳子一踢,站起来就往外走。 脚步迈出时,手腕被勾住,权仕衡压抑着怒意的声音从身后沉沉地传来,“你所谓的戒不掉的不良习惯,是不是还包括莫秦北?” 她愣了一秒。 什么意思?闹了半天,他心里还在芥蒂着那件事。 舒艾面上冷笑,“权公子,关于莫秦北,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还想就这个问题跟我吵,那我还是立刻消失在你面前比较好。有些话既然说不通,那就没必要再继续说下去。” 她松开他的手,这一次是真的迈开了坚定的步伐,往休息区往走去。 “麻烦帮我改签机票,飞广川最近的航班是哪趟?还有位吗?” 权仕衡在休息区闷闷不乐地坐了一个小时,点好的早餐,一口也没吃,玉米汤和泡芙最终都被侍应生倒掉。他打包了一份冷盘沙拉,上了飞机。 却意外地发现自己身边那个位置,坐着一个面生的年轻女人。并不是他原本想见的人! 该死!舒艾那个女人,自己改签了吗?! “对不起,你能帮我放一下行李吗?” 旁边的女人怯怯地开口,乖巧地睁着灵动的眸子看着他,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期待。 他眼眸一沉,随手接过她的行李,塞在行李架上。 女人笑容甜美地道谢,“谢谢你!你真好!今天是我第一次回国,刚在上海见了几个朋友,准备回广川参加毕业典礼。” “嗯。”权仕衡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将手里的沙拉丢在一边。 女人的目光便从他冷峻的面容,转向他丢开的沙拉,讶然道:“这份沙拉,你要丢掉?不想吃了吗?” 权仕衡有些心烦,声音低沉,“嗯,准备丢掉。” “别丢啊,可惜了。北约味蕾餐厅出品的,可贵了!要不你把它给我吧!” “随便。” 女人心满意足地打开装沙拉的盒子,边吃边跟权仕衡搭讪,“我叫柳筝,学的是戏剧专业,今年大四了,后天就要回去参加毕业典礼,在a大……” 权仕衡缓缓放下手里的书,侧过头来,视线微妙地打量了她一眼。 清纯干净的脸庞,黑亮的眼睛,确实是戏剧专业女生该有的美丽模样。 他轻笑,“你在a大?” 他原本就是一副优雅贵公子的英俊模样,如今一笑,眼眉狭长,薄唇微扬,深邃的眸子散发出更加迷人的气质。 柳筝一下子看呆了,愣愣地点了点头。 权仕衡笑着续道:“我还以为a大毕业出来的女生,都是她那种样子的,张牙舞爪得很呢!” 一席话,不像是对着她说的,他话语里的“她”也指向不明。可是就这么直直注视着他的眼睛,柳筝觉得,自己要陷进去了,脸微微泛红,羞赧地急忙将头低下,低低应着,“是、是吗?我也不太喜欢张牙舞爪的女生。” 舒艾从上海回来,一口气请了五天假,拖着行李箱直奔梁凉租住的公寓。 权奕衍给她打开门时,两人都惊了一惊。舒艾这才知道,梁凉和权奕衍竟然火速同居了。 “好啊你!这么大件事竟然不告诉我!亏我那天好心帮你搬家时,还以为你是一个人在外面住,不知道有多担心呢!”舒艾没好气地在沙发上坐下,看梁凉忙前忙后给她斟茶倒水,嘴角一勾,笑了。 “我的舒大小姐!”梁凉在她身边坐下,正色道:“你不就去一趟上海出差吗?动静怎么闹得这么大!昨天开始,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你和权仕衡在私人会所动作亲密的报道,今天上午各大网站就立刻爆出你俩同住一晚。” “上回不是你亲口跟我说,权仕衡有未婚妻。舒艾,你不会傻乎乎地爱上他了吧?” 一提到这个名字,舒艾心底就有气,冷哼道:“我怎么可能爱上那个小气又傲娇的男人!” “行行行!你别做傻事就行!先在我这住几天,等事情缓和了,你再回去上班。”梁凉道:“后天是毕业典礼,让权奕衍送我们回学校吧。” 第二天,舒艾和梁凉疯玩了一天。第三天一大早,权奕衍开着那辆据说是他哥哥权仕衡送的宝马x1,将两人送回学校。 “我听说这次优秀毕业生名单里有你的名字啊!”路上,梁凉一脸兴奋,“拿到优秀毕业生,学校会奖励两万元的创业基金……舒艾,我可先跟你打好招呼啊,苟富贵勿相忘,别忘了我梁凉可是你最好的朋友……” 舒艾从窗外收回目光,笑了,“可我怎么觉得我最好的这位朋友,有见色忘友的倾向啊。” 导师很早之前就跟她说了,因为她在校期间各方面表现优异,毕业论文也拿到了高分,校方有意向将她推荐为优秀毕业生人选。 毕业典礼上热热闹闹的,许多很久没见的同学都从各自就业的城市回到了a大。 “听说学校邀请了今年新的合作企业总裁作为嘉宾参加本届毕业典礼,是个超帅的贵公子啊!” “算了,别想了,没看他身边跟着一个很漂亮女生啊!” “那个不就是a大的校花,戏剧系的柳筝吗?” 舒艾跟梁凉进入礼堂时,就听见身边不少女生在窃窃私语。她顺着众人的目光,越过人群看过去。 权仕衡一身剪裁帖服的黑色西装,冷峻的面容上挂着浅笑,优雅礼貌地跟前来攀谈的人点头示意,那迷倒众人的贵族气质愈发显得他高高在上。 而在他身边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大家都不陌生的女人,戏剧系的柳筝,如今正殷勤地给权仕衡递送各种文件,笑意盈盈地凑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权仕衡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两人的背影看上去有种说不清的亲密和般配。 舒艾忽然觉得那道景象是如此刺眼,她猛地将视线撇开,握紧了手掌。 “我们去另一边坐吧。”她扯着梁凉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男人像是感应到什么。目光忽然穿过各色人群,沉敛又微妙地落在那道远去的身影上。凝视片刻后,又缓缓移开。 例行的致辞和颁奖程序,一个个按顺序进行。 到了颁发优秀毕业生奖项的时间。校长请校方合作企业权宇集团的总裁权仕衡上台公布获奖名单。 “一会儿权仕衡要给你颁奖?老天……舒艾,你可千万要淡定啊!”梁凉后知后觉看着台上那道挺拔的身影,不自觉握紧了舒艾的手。 然而,直到权仕衡念完最后一个学生的名字,他们都没有听到“舒艾”两个字。 相反,权仕衡脸上带着笑意,说出最后一个名字,“柳筝。恭喜。” “怎么是她?!”梁凉当即气愤难平,“她凭什么啊!大学四年,拿过一次奖学金吗?在社团担任什么要职吗?舒艾,凭什么你没有获奖?!” 045 一朵小白莲 舒艾眼前泛黑,眼睁睁看着柳筝腰肢轻扭、笑容明媚地走上讲台,从权仕衡手里接过奖状,细柔的小手看似不经意地贴着权仕衡的尾指轻擦而过,一张漂亮的脸蛋上洋溢着心满意足的笑容,眼眉弯弯地,只看着权仕衡一个人。 她瞬间觉得有些恶心。 台上情感暗涌,台下学生们热切鼓掌。 舒艾在台上下相呼应的一片嘈杂中,猛地起身,离席而去。 洗手间里,她掬了一捧水洒在自己脸上,冰凉的液体浸入肌肤毛孔,她微微一颤,抬起头,在镜子中找到自己那双沉凝着不甘和失落神色的眼睛,跟镜子中的自己久久对视。 她做错了什么吗?大概没有吧。为什么老天要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惩罚她? 想跟莫秦北好好地过日子,结果遇到了刘淑媛。对权仕衡渐渐有了感觉时,又出现个柳筝…… “很难受?” 皮鞋敲击地面,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从镜子里出现。权仕衡漠然冷峻的目光,从镜子里静静地看向她。 舒艾关上水龙头,转身就走。 手腕被勾住,猛地一股强大力量袭来,将她翻转扯入怀中。 一转眼,她已经被权仕衡压在了盥洗台上。冰凉的大理石面,针扎一样刺疼她裸露的肌肤。 “嘶……放开我!疼!” 舒艾拼命挣扎,手腕翻动,想摆脱男人的压制。 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权仕衡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从精致的眉眼,到柔软的双唇,他俯身吻下来,轻声嘲讽,“那天在夜都,我的心里也是这么难受。明明就要到手的东西,却被人硬生生夺走……” “权仕衡你这样有意思吗?!”舒艾一边挣扎,一边冲他低吼,“优秀毕业生奖你喜欢给谁就给谁!我根本就不稀罕!现在马上放开我!这是在学校,你想干什么?!” 她用力拍打他的肩膀,脑海中却浮现那张漂亮的脸蛋,像一朵小白莲花,点缀在他身边。 毫不自知间,眼泪滴落在他昂贵的西服外套上,渐渐晕开一抹湿润的痕迹。 权仕衡顿住了,缓缓松开她,眼神柔和下来。 他伸出手,轻轻抚过她含泪的眼眶,失笑道:“哭什么?我又不喜欢她。还不是因为你惹我生气了,我想刺激一下你……” “权仕衡你根本就是个恶魔!”舒艾一手狠狠擦掉眼泪,推开他,大步往洗手间外走去。 却猝不及防,和门口一个娇小的身影撞在了一起。 “啊……”一声轻叫,两人均跌倒在地。舒艾抬头,看见方才紧跟在权仕衡身边的柳筝,此刻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右腕,因为疼痛而脸色泛白。 而舒艾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方才走得太急了,两人相撞那一刻她为了能避开眼前的人,生生拐了个弯,跌倒的同时她清晰听到自己脚腕传来类似骨折的声音,此刻脚踝关节处传来剧烈的疼痛。 “对不起对不起!”柳筝率先开口,迭声道歉,“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谈话的,我刚好想上洗手间,走到门口,听到里面有人在争吵,就准备退出去,没想到你会突然走出来,对不起,舒艾,你有没有伤到。” 她细柔的嗓音很是好听,漂亮的脸蛋上那一抹担忧也演绎得恰到好处。 舒艾哼了一声,道:“没事,是我不小心。”她挣扎着想起来,却怎么也用不到力,又重新跌回到地面,双眉因为疼痛紧紧蹙起。 沉稳的脚步声响起,男人高大的身影从洗手间迈出来,皱眉看着眼前的景象。 柳筝看到权仕衡,立刻扬起一张小脸,眉头委屈地皱在一起,脆生生喊道:“权公子,是你!” “嗯。”权仕衡漠然地应了一声,却不看她,视线紧紧落在舒艾用手捂着的受伤的脚踝上,面容中的关切不加掩饰,跟面对柳筝时那副生疏冷淡的模样,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他疾步过去,将她打横抱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愠,更多的是担心,“走个路都能摔倒!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我以后怎么能放心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舒艾张了张唇,什么也没说,苍白的小脸靠在他臂弯上,乖巧地垂着眸。 而犹自跌坐在地面上的柳筝则是愣了一愣,见权仕衡怀抱舒艾,毫不停留地从自己身边迈过去,只能自己狼狈地爬起来。 权仕衡走了几步丢下一句话,“程默,送柳小姐去医院。” 乍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柳筝抬眼热切地看向他,却失望地发现,他只留给她一道远去的背影,根本没有心思回头看她一眼,看她到底伤得重不重。 他满心满眼里都是怀中那个女人。 柳筝眼中含着失落,落寞地开口回绝了程默的帮助,“我没事,谢谢。” 权仕衡将舒艾抱上了车,也不管毕业典礼上还有多少人等着跟他攀谈,就这么丢下所有人,开车将舒艾送去医院。 舒艾靠在后座,小脸绷紧,神色沉闷。 权仕衡漫不经心地开口,“觉得柳筝怎样?” 面色更加泛白,舒艾克制着心中复杂的怒意,冷笑道:“什么怎样?权公子是想听我夸她的脸蛋,还是夸她的身段?抑或是优秀毕业生这个荣誉?” 权仕衡笑得清浅,眼眸透过后视镜灼亮地打量这舒艾,不放过她面上任何表情,他淡淡道:“都可以,说说。” “不怎么样……”舒艾抛给他七个字,“只要你喜欢就好。” 权仕衡点点头,话语若有所指,扬眉轻笑,“至少她会乖乖吃我点的任何东西。” 一席话毕,舒艾却笑了,神色难得认真起来,眼眸里沉着一丝讥诮,“可惜权公子并不懂,两个人之所以能融洽相处,依靠的不是顺从和迁就,而是互相磨合和包容。现在你喜欢她对你百依百顺,也许不久的将来后,你就会厌倦,又想找一个能挑起你征服欲的女人呢?” 说完这话,舒艾再不开口,索性闭上眼睛,避开他的目光。 她不想跟他吵,两人之间的心结一日没有解开,他就一直是这种模棱两可、时而尖锐时而温柔的态度,她应付起来实在很累! 车子就在两人的沉默气氛中平稳地驶向医院。 医院诊室,舒艾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男人认真地侧头替她上药,用力抿唇,眉头却痛得皱成了一个川字。 “要是觉得疼,那就叫出来。”权仕衡淡淡道,“连这都要咬牙忍着,你未免也太倔强了。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虐待你……” 舒艾哼了一声,用沉默回应他的调侃。 权仕衡抬头笑了,放下手里的药,将她受伤的腿捞起,搭在自己腿上,眼眸带笑看着她,“吃醋了?” 话音刚落,她又想起那张白莲花脸,笑盈盈地走上讲台,从权仕衡手里接过本该属于她的奖项。 舒艾撇过头,不答,却生硬道:“要包扎就赶紧的!不包扎就出去,我自己来。” 权仕衡轻哼一声,道:“我怎么会喜欢上一头白眼狼?不仅养不熟,脾气还特别大……” 他嘴上说着,手里却拿起绷带,将舒艾受伤的脚踝细细包扎起来。 过了一会儿,舒艾嘀咕道:“我要去洗手间!” 权仕衡一愣,看了看她肿起的脚,根本没法走路,只好无奈道:“我扶你去。” “不要你去!你去了我就尿不出来了!”舒艾松开他的手,自己一跳一跳往外走。没蹦几步,脚下打滑,一个扭身就往地面跌去。 几步远的权仕衡一脚踢开身边的凳子,疾步过去,堪堪将她护在怀里。 心有余悸的舒艾,抬起一张苍白的小脸,愣愣地看着紧紧护着自己的男人,经过这么一吓,她全身彻底瘫软无力。权仕衡只好再次将她打横抱起,直接抱到了洗手间,在外面等着她。 还不放心地嘱咐,“有事就叫,我在门口。” 她扭扭捏捏地应了一声,进去了。 长这么大,除了莫秦北,她还从未试过被男人抱去洗手间那啥的,心里想着他如今就守在门口,神色更加不自在,一张小脸滚烫泛红。 出来后,权仕衡视线落在她脸上,皱了眉,“这么红?”他伸手探向她额头,一脸关切,“发烧了?” 舒艾更加不好意思了,飞快别过头,“没、没有。有点热……” “这位病人可以回家了,把药带上,每天晚上洗完澡后搽一遍。”医生很快就让舒艾回去了。 离开医院,再次坐上权仕衡的车,两人都没有说话。 舒艾扭头看着车窗外飞逝的风景,小脸透露着疲惫。 “晚上你住哪儿?”权仕衡知道她已经搬离了宿舍。 “我在市中心有间公寓……你把我随便放在哪个路口,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权仕衡一手打开了导航,语气霸道,“说地址。” 小女人背着自己搬到外面去住了,还不想告诉他住哪儿?!真是欠教训! 046 同居 舒艾刚搬进公寓,还没来得及打扫,本来也不想带权仕衡进来,无奈权仕衡将车子一停,直径跟着她上楼,她挡都挡不住。 “这么小。”权仕衡四处打量了一眼,有些嫌弃地看着屋子里堆着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个人住,要这么大干什么?” “一个人?”权仕衡眼眸一扬,神色中透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舒艾立刻警惕道:“你想干什么?!你那么大一座宅邸放在市中心不住,还想来跟我抢地盘吗?!不行!就算这公寓以后要出租,也只限于女生来租,你别想住进来!” 这是她还跟着莫秦北的时候,她自己靠奖学金和莫秦北赞助的一些钱买下的公寓,从前莫秦北还在这里住过。虽然过去许久,莫秦北也再没有来过,屋子里已经找不到莫秦北的痕迹,可她心里还是有些排斥。 正想着,权仕衡低下头,狐疑地看着她,“凭你一个人,能在市中心买得起这样一座公寓?” 他的目光深邃而复杂,看得她心里一个咯噔。 权仕衡了然失笑,“莫秦北给你买的?” “不……不是。”她迅速别过头,语气中却含着一丝不确定,“是我自己用奖学金和兼职的工资买的,跟他没关系。” “多少钱?”男人低沉的声音中有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舒艾抬起头,有些费解地问,“什么意思?” “你买这间公寓时用了多少钱?我翻倍将它买下来!” 一想到她很有可能是因为心里还惦记着莫秦北,所以才住在这间公寓里不肯离去,他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和怒气。 眼前的舒艾一脸游移不定的神色,更加让他气愤不平,大手用力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的双眼看向自己,嘴角勾起,语调中是克制的愤怒,“就因为是他送给你的,所以即便分手了,你还不肯从这里搬出去,还守在这间公寓里……” “舒艾,就这样你还跟我说你与莫秦北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守在这里,每天住在这里,难道不是在等他回来找你吗?!” “不、不是的!”她想要辩解,却发现这一刻自己实在是无力,百口莫辩。她要怎么才能让他相信,她其实是因为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而自己又习惯了呆在一个地方,不喜欢挪窝,所以才没有搬出这间公寓。 盛怒难平的权仕衡,眼睛锐利地扫过屋内的餐桌、沙发……再到那张1米8的双人床……眼眸沉冷得如同冬天最凛冽的冰。 要不是在金色蔷薇的房间亲自验证了她确实是第一次……他此刻绝对会怀疑,眼前的女人早已跟莫秦北睡过……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他可以包容她的过去,原谅她曾经那么热切地爱过莫秦北,却不能容忍她对着自己口口声声说跟莫秦北已经毫无关系的同时,还一个人住在两人曾经同居的公寓里流连不去。 这一刻,心头的怒意翻倍涌来。他压抑得眉间不住跳动,语调嘶哑,“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立刻搬出去……要么我明天就住进来!” “权仕衡你凭什么!这是我真金白银买的房子,为什么要我搬出去!”舒艾愤怒甩开他的手。 “不肯搬?”权仕衡锐利的眼眸危险地眯起,再次欺身而上,“那我就住进来!” “我不搬!你也不准住进来!”舒艾烦躁地将他推开,双手却被牢牢禁锢,她有些歇斯底里,“这是我的房子,我要一个人住!” “没有这个选项!”权仕衡语调低沉地重复,“你搬?还是我住?” 这男人真是不可理喻!她自己买的房子,凭什么不让她住要她搬!他自己有一套那么好的别墅,为什么还要来这里跟她挤! 舒艾愤怒地推开他,冷冷道:“好!你爱住你自己住!我搬出去!” 她转身就走。权仕衡细长的臂弯将她捞回自己怀中,眼神中沉着道不明的情绪,“钥匙给我,今晚你要是敢不回来住,明天我就把奕衍和梁凉的那个房子拆了!” 舒艾猛退一步。他知道她躲在梁凉的租房…… 权仕衡霸道地在她唇边印下一吻,脸上神色变缓,轻声在她耳边道:“晚上记得回家,陪我吃饭。” 家?他把她的房子称之为家?舒艾简直哭笑不得。 蹬蹬蹬往外走,根本不想理他,也不想回来。 梁凉和权奕衍就在楼下等她,见她从公寓出来,忙上前询问,“舒艾,你没事吧?我们跟去了医院,护士说你被权总接回家了,我就想着来公寓看看……” 舒艾垂头丧气,“他霸占了我的房子,我只能在你家再住一段时间了。” “你哥真霸道啊!”梁凉冲着身边的权奕衍撇嘴道:“小时候缺乏关爱吗?长大了占有欲这么强。” “别这样说。”权奕衍十分没有底气地帮着自家哥哥说话,“哥哥从小就是被当成继承人来培养的,爸妈管教得很严。他小时候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现在也没有。”梁凉鄙夷道,“一天到晚就知道霸占咱们的舒艾!他是不是从没谈过恋爱啊……哪有男生谈恋爱像他这样的,就知道冲着舒艾下命令,做这个不许做那个……” “也不是的……”权奕衍低声道:“大学的时候,我哥也曾经喜欢过一个女生,但是爸妈一直不喜欢那个女生,爸妈希望他娶叶百合。我哥回国后,就再没有跟那个女生联系了。” 晚上,三人在附近简单吃了饭,就回到租房。 走在楼道里,却看见房门是开着的,灯也亮了。 三人一愣,飞快走进去,一眼就看着权仕衡神色慵懒高傲地坐在沙发上,翘着腿,闲闲地勾唇看着电视里播放的狗血言情剧。 “这女主角也太傻了。”他挑剔地啧了一声,关掉电视机,随手将遥控器往沙发上一甩,抬起眸凉凉地看着眼前的三人,道:“回来了?” “额……哥……”权奕衍率先回神,讨好地笑道:“你怎么来了?” 权仕衡哼了一声,“我来接舒艾回家。你们吃也吃完了,叙旧也叙完了,她该跟我回去休息了。” “舒艾不想跟你回去!”梁凉挡在舒艾面前,瞪着沙发上的男人,怒道:“你回美国找你的未婚妻去,别来纠缠我们舒艾!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媒体都把舒艾写成了小三、情妇!你根本没有保护好她!” “那些谣言我都让人删了。乱说话的人也得了该有的报应。你再上网看看,看清楚了,再来质问我有没有保护好舒艾。至少,我不会让她吃那些不干不净的街边小摊档。” 梁凉闻言神色一滞。 权仕衡缓缓起身,对着梁凉优雅一笑,继而走向舒艾,朝她伸出手,“天晚了,跟我回家好好休息。” 舒艾拍开他递过来的手。 权仕衡眼眸一沉,“难道你今晚还想睡在这里?” 这屋里有别的男人,他不放心!即便那人是他亲弟弟。他对舒艾的强悍的占有欲已经可怕到这个地步了。 权仕衡拿出手机,语气冰凉,“还是说,我现在就给房东打个电话,让他立刻将房子转租给其他人?” “权仕衡!”舒艾咬牙切齿。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我就住一晚。”她深深吸一口气,放缓语气跟他谈条件,“难道你不需要时间将公寓里的家具用品全部换掉吗?” 话音刚落,权仕衡神色渐变。 “那些家具,都是莫秦北给我买的。那些用品,也有不少是他用过的。你住进来前,最好将它们全部换了,免得到时候恶心自己。” 权仕衡气笑了,“如果我不打算住进去,你是不是还准备睡他睡过的床,坐他坐过的沙发,用他曾经用过的毛巾?!” 说到最后,已经在用力克制自己的怒气。 曾经有那么些时候,他是真的相信她已经放下莫秦北了,可以慢慢接受他的存在,为他打开心扉,重新和他开始新的生活……他压根没想到这女人对莫秦北的留恋居然这么还这么深! 也是了,如果爱得不深,她就不会冒着坐牢的风险,去为莫秦北盗窃权宇集团的机密文件。 权仕衡狠狠皱起眉头,深深看她一眼,一字一句沉声道:“一晚。明天这个时候我来接你。” 说罢转身离去。 门在他身后猛地甩上。舒艾看着那道身影从楼道消息,松了一口气,绷紧的身子也瘫软下来,倒在沙发上。 梁凉满脸疑惑地看着沙发上瘫坐的舒艾,不解道:“你为什么要骗他?那套公寓的所有东西,你明明都彻底换掉了啊……家具还是我陪你去挑的。” “我不知道。”舒艾心情沮丧不已,可能她就是犯贱,就是想惹他生气,就想看哪一次他才会低声下气地原谅她、哄回她,而不是脸红脖子粗地训她。 女人对着自己喜欢的男人,总是很任性的。 每一次撒谎、耍赖、蛮不讲理,都是为了从男人口中换来一句“好,我陪你。” 陪她一起疯、一起闹;她越是不讲理,他越是能无底线地包容她、宠着她;她每一次撒的谎,他也能一眼就看穿,知道她内心真正想表达什么。 比如这一次,他为什么就不能轻笑地扣着她的鼻尖,说一句:“别骗人了。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这一切……她什么时候才能从权仕衡身上得到回应? 047 柳筝的挑衅 “你不会是真的爱上他了吧?”梁凉脸上写满了担忧,“听说越是彼此深爱的两人,越害怕失去对方,也就越容易产生误会。你们俩现在这情形,还真有点像……” 舒艾辗转了一整晚难以入眠,想着梁凉的一席话。她可能真的爱上他了,不然也不会一改从前的乖巧,反而一次次去挑战权仕衡的底线。 他不准她一大早吃凉的食品,其实是为她好,她却偏要跟他作对,就不肯吃泡芙,非要吃冷盘沙拉,还扯上了叶百合…… 她看不惯他跟柳筝一副亲密的模样,就故意摆臭脸不理他,有可能他和柳筝只是相识的朋友而已,没获得优秀毕业生这个更加不能怪到权仕衡头上,他可能压根就不知道这个奖项是怎么回事…… 还有方才,他是因为在乎她心里想她,所以才会一下班就驱车来这里接她回家一起吃晚饭,没想到她却跟梁凉吃了饭,还嘴硬地不肯跟他回去……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权仕衡,她也会生气了。 第二天她准时起床出门。 梁凉啃着嘴里的牙刷惊诧地看着她,“你不是休假吗?不是还有三天假吗?” 舒艾换了鞋,头也不回迈步出去,“穷了,回公司上班赚钱。” 半路却折去广川市一家北约味蕾,买了两个泡芙,想着权仕衡如果没吃早餐,她就把这个送过去,算是给他道歉。 就这么折腾了一会儿,等她回到公司时,同一层楼的员工们已经忙碌起来。 她走过去跟大家打招呼,奇怪的是,所有人脸色都很犹疑,看见她朝自己走来,就迅速低下了头,也不回应她。 舒艾猜想是跟前段时间媒体对她的报道有关。也是了,谁也不愿意跟一个当小三抢别人未婚夫的女人做朋友。 她也不恼,自顾自在位置上坐好,低头准备工作。 周晓雅回来时很是吃惊,压低声音凑过来,“舒艾,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舒艾抬头冲她一笑,周晓雅是为数不多还肯打理自己的同事,“休假无聊,还是回来上班算了。” “你……”周晓雅目光向四周一扫,有些吞吞吐吐道:“是不是觉得有些奇怪,同事们的反应……” “中午吃饭再说吧。”她笑容一如从前,显示出她并没有因为这些变故而介怀。 周晓雅心安地点了点头,也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权仕衡是掐着时间回到公司的,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公司走廊时,瞬间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能将款式如此大众的经典黑西装演绎得如此优雅贵气的男人,当真世上少见了,尤其配上那一张迷倒众生的冷峻面容,真是倾国倾城。 然而更加惹人注目的,却是跟在权仕衡身后几步远的那一道娇小的身影。 柳筝换了一身浅色的正装,面容乖巧地跟着权仕衡走进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所有人,包括舒艾,都清楚地看见,柳筝踮起脚,接过了权仕衡脱下递过来的西装外套,那张精致小脸上扬起清甜的笑容,眼神中的爱慕不加掩饰。 在此期间,权仕衡甚至没有朝舒艾的方向看一眼。 下一刻,舒艾打开抽屉,面无表情地将早上刚买的两个泡芙丢进了垃圾桶。 半个小时后,柳筝红着脸快步离开。 办公室里原本等着看舒艾笑话的人,更加热切地窃窃私语起来。 小三和小四同台对垒。 人家柳筝都在权总办公室里呆了半小时了,出来的时候还红着脸,在里面做了些什么,谁知道?! 反观舒艾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么就是不敢去质问,要么……就是惹权总不高兴了,被打入了冷宫! 同事们的流言蜚语很快传遍了整个公司。 舒艾置若罔闻,专心做自己手上的工作,倒是周晓雅替她打抱不平,连着跟了几波人撕逼。 一个上午就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过去。 临近午饭时间,她的桌面上却弹出权仕衡的留言,“到我办公室来。” 舒艾脑海中浮现柳筝泛红的脸和看着权仕衡时爱慕的眼神,心里情绪复杂,毫不犹豫点了叉,直接关掉,视而不见。 * 一整个上午,权仕衡都心情郁结,被各种事烦得头疼欲裂。一大早刚回到公司,就被柳筝纠缠。他克制着怒气说了她几句,没想到她就红着脸跑出办公室。再然后,强打精神听完了市场部本周的业绩汇报,走出办公室想喘口气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空了两天的座位上,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扬眉轻笑,方才还萎靡不振的神色,瞬间变得清爽。 回到办公室,他当即给某人发去短讯。 可是整整等了十五分钟,也不见那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烦躁地站起来,大步往办公室外走去。 已经下了班,楼层大部分员工都出去吃饭了,舒艾依旧坐在电脑前,勤勤恳恳地工作着。 那么一瞬,他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太忙碌,所以她没看到短讯。 信步走过去,低头敲了敲她的桌子以示自己的存在感。 舒艾头也不抬,敲打着键盘,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飞快道:“短讯我看到了,没空。” 权仕衡心里酝酿了一整晚的怒气终于彻底爆发,“没空?!没空就不吃饭了?权宇集团是亏待你了还是怎样?你至于中午不吃饭在这里加班?!” 说罢,伸手就将她的显示器关掉! 舒艾无奈地看着眼前的黑屏,深深吸气,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身旁高大的男人,“首先,权总也知道现在是中午员工休息的时间,却叫我去办公室。我完全有理由拒绝,因为这个时间点,已经超出了我的工作时间,意味着我不需要再工作,也不需要再伺候你了。” “其次,我并没有因为加班而不吃饭。权总这种富贵人家出身的人,可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外卖这种东西……” “啪”的一声脆响——却是她桌面的铅笔,被权仕衡拿在手里,狠狠折成了两半。 权仕衡压抑着眼中的怒意,将折断的铅笔丢回她桌面,冷冷道:“从前没发现,你这张小嘴挺会说的。脾气也大,约你吃个饭,我亲自来请还请不动,你宁愿吃外卖!” 说到最后,他气笑了,一手勾起她的小脸,“陪我吃个饭倒是委屈你了?” 舒艾面不改色道:“我已经约了别人。” “谁?” “……莫秦北。” 权仕衡倏尔眼眸变色,将她松开,脸上阴霾无比,“你拒绝我,就是因为你要陪他吃饭……嗯?” “你能找别的女生,为什么我不能找其他男人?”舒艾沉静地抬头,回视着眼前几近暴走的男人。 她平静得近乎毫无感情的语调,让权仕衡愣了一愣。 片刻后,他似乎才反应过来,她口中别的女生是指谁。皱眉失笑,他凑过去,贴着她的耳珠吹气,“吃醋了?你若是好好陪我,我就不找其他女生……” “没空!你爱找谁找谁!”舒艾一口回绝,站起来退开他的包围圈,远远地站着,神色疏冷地跟他对峙。 权仕衡狭长的眼眸瞬间眯起,下一刻,他拿出手机,“北约味蕾,把柳筝带来。” 舒艾默不作声地听他沉声吩咐,视线始终冷漠地看着他,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权仕衡放下手机,森冷的眸子望向她,缓慢而沉声地开口丢下四个字,“……如你所愿。”然后转身离开。 办公室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舒艾跌坐回座位上,视线落在桌面那支被他折断的铅笔上,久久沉默。 * 周晓雅回来后,给她带了外卖。她扒拉了几口,味同嚼蜡,实在没什么胃口,起身去茶水间准备泡一杯咖啡。 午休时间,茶水间里有不少人。 柳筝在两个女生簇拥下,也在里面站着,笑嘻嘻地说些什么。 “听说权总今天中午约你去北约味蕾吃饭了!好幸福啊!!” “快说说跟权总约会是什么感觉!” 柳筝脸上挂着盈盈得体的笑容,略显羞涩道:“不是约会啦,只是工作餐,我们聊的也是工作上的事而已。” 三人正说得起劲,见舒艾走进去,脸色都是微变。 舒艾拿着自己的杯子,视若无睹地从三人中间穿过去,在咖啡机上操作起来。 “喂!你摆张臭脸给谁看!”柳筝身边一个女生忽然开口,走过来一手猛地挥起,就将舒艾的杯子打翻在地—。 滚烫的咖啡溅了一地,有几滴洒在了舒艾的手上,手背当即被烫红。 她皱眉看着对方,“有事不能好好说话?” “晓欣别这样!”柳筝一脸抱恙的笑意,将女生拦住,连声对舒艾道歉,“对不起,大概是产生误会了。” 舒艾面无表情地捡起自己的杯子,余光扫过茶水间里数名看热闹的同事,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她身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有误会?那不妨在这把话说清楚。” 柳筝没想到她不仅不回避,反而主动撞上枪口来。 一旁的女生眼见挑衅舒艾成功,神色更加狂傲了,“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你那些破事,我们本来还想帮你遮掩一下,没想到你竟然自己提出来,要在这里把话说清楚!那我就说给大家听!” 柳筝轻扯她袖子,“晓欣,别说了,大家都在这儿,别让舒艾难堪。” “是她自己让说的,可不是我逼着她的!人家自己都不怕难堪,你怕什么啊!” 048 太笨的女生,他不会喜欢的 舒艾勾起冷笑,将杯子放在一边,神色和语调都出奇地平静,她缓缓道:“说吧,说说看,我怎么就难堪了?” 不趁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公司所有同事都要一直臆测下去,与其让大家胡猜乱想,以后更加难堪,不如今儿把话挑明了。 叫晓欣的女生听了舒艾这番话,更加起劲了,“你看看!她就这种态度呢!脸皮真厚!筝筝你别拉我,今天我就要告诉所有人,她舒艾是怎样的一种人!她把你欺负得还不够惨吗?你还要一直忍让到什么时候?” 原本以为她们要说的是她在金色蔷薇“勾引”权仕衡上床的事情,没想到还另有隐情。 舒艾扬了扬眉,失笑道:“今天还是我第二次跟柳筝面对面呢,算起来,我跟她交谈的次数不超过两次,我怎么就欺负她了?” “你昨天在学校把她撞到在地,害她手臂被划伤!”晓欣边说边将柳筝手臂上的伤口展示给大家,义愤填膺续道:“你知不知道,她本来今天是要去片场接拍权总投资的电影的!就是因为你害她受了伤,所以连累她错过了这部电影的开机仪式……” 舒艾抬眼看向柳筝据说“受伤”的手臂,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口,只是撞在哪里被划出一道红痕。她笑了笑,语含讥诮,“确实伤得挺重,都差点流血了呢……” “你笑什么!”女生闷头一滞,不甘地反驳,“你不就是气她抢走了你的优秀毕业生奖吗?还嫉妒她获得了权总的青睐,导致权总冷落你,中午甚至不跟你吃饭,而是约了我们家筝筝去吃饭……” “我告诉你舒艾,你这种坏女人,勾引男人不成,就下药爬上男人的床,还用这么卑劣的手段陷害柳筝……简直太贱了!根本没有资格跟柳筝平起平坐!” 来了,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 这一刻,舒艾反而释然,她闲闲一笑,脸上并未浮现生气的表情,反而点点头,“昨天撞倒她,确实是我不小心,这一点我向柳筝道歉。可我记得,后来权仕衡安排助理送她去医院时,她直接拒绝了,所以我们当时都觉得,她大概伤势并不严重。” “早知道你摔伤了手臂,我应该让权仕衡送我去医院的同时,也捎上你跟我一起……” 一句话,点明了昨天权仕衡面对同样摔倒的两人,做出的不同选择。 他亲自送舒艾去医院,却只留下助理照顾柳筝……两个女生在他心中的地位,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柳筝面色有些发白。那个叫晓欣的女生明显不甘心,想再次开口反驳。 舒艾冷冷打断了对方的话语,“别急着开口,我还没说完。你方才提了那么多问题,我总要一个个好好回答完,才能显示出我对你的重视吧?不然呢,就像方才柳筝去权仕衡办公室闹一样,权总不想让她参加开机仪式,即便她苦苦相求了半小时,求得面红唇白,权总依然不会答应。这就是不重视的表现。” “你……!” 见她一语道破方才柳筝在权仕衡办公室的行径,数人都是脸色大变。 舒艾心里暗笑,亏得她有个热爱八卦的同事周晓雅,趁着拿文件给权仕衡签名的机会,偷听了不少信息。 她清浅一笑,转向柳筝道:“错过了开机仪式不要紧。我倒是有个建议。下一部电影你争取当个主要角色,就算全身骨折打上石膏,制片组也一定会让你出席开机仪式的……” “你竟然诅咒我们筝筝全身骨折!你果然就跟外面媒体报道的那样,是个彻头彻尾的坏女人!又恶毒又贱!一天到晚只知道勾引男人!” “呵,坏女人?那要看跟谁比,跟你们家柳筝比吗?” 舒艾凉凉一笑,丢下最后一句,“我好歹爬上了他的床,你呢?你大概连他的手都还没有牵过吧?都是抢男人而已,何必把双方搞得这么难看?太笨的女生,他不会喜欢的。” 该说的她都说了,柳筝能不能听懂,就看她的悟力。如果下次她继续在她面前闹,她一定不是现在这种好声好气跟她说话了…… “等一下!”柳筝语气僵硬地开口将她叫住,清秀的小脸崩得很紧,一双拳头死死握着。她深深皱眉走到舒艾面前,低声道:“舒艾,你误会了。我从没想过要跟你抢权先生。我也知道,你在权先生心里是很特别的存在。那天跟他一起坐飞机,他还特意为你打包了一份你爱吃的沙拉。只是出了一些意外,最后沙拉被我吃了。” 舒艾皱了皱眉。权仕衡给她买了沙拉?他不是不让她吃生冷食品吗? 至于意外……舒艾心里暗笑,因为她改签了,所以原本权仕衡给她买的沙拉,就便宜了柳筝,呵。 面前的柳筝没有察觉她神色中的变化,继续道:“权先生是我的恩人,我人生中的第一部电影,是他给我的机会,圆了我的演员梦!这份恩情我会铭记一辈子。同样,我也会追随权先生一辈子,在他旗下当一名敬业的好演员。” 瞧瞧这番话说得多中肯。舒艾都忍不住要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误会了。 可是追随权仕衡,也不需要追随到他办公室里,一呆就是半小时,故意让公司的人误会吧? 舒艾面上故作了然地淡淡点头,道:“你有这份心就好。我会在权仕衡的床上多吹吹枕边风,让他好好提拔你。” 她口中的“枕边风”三个字话音刚落,果然就看见面前的小白莲花神色间闪过一丝嫉恨。 舒艾心里暗笑,面对权仕衡这样有钱有貌身材还不错的年轻贵公子,哪个女生能把持得住?还想骗她?还说是恩人?戏太多了吧……恩客还差不多! “舒艾!你够了吧!三句话里有两句都在炫耀你勾引男人的本事!要不要这么恶心!爬床这种事,我们柳筝才不屑于去做!”名叫晓欣的女生仍旧不肯放过舒艾。 舒艾原本已经迈出茶水间,咋听此言,顿住了脚步,回头深深看了该女生一眼,面含讥诮,一字一句道:“我没有在炫耀。我说的是事实。” 平淡的语气,却让那个女生脸色又是一沉。 她笑了笑,“还有什么要问的就快问吧,已经是上班时间了,我可不希望权仕衡一会儿出来看见自己的员工不好好工作,却忙着说他闲话。” “呵,不出来听听你们的闲话,还真不知道我手底下养了怎样的一群人……” 凉薄得带着一丝嘲讽语气的声音,低沉响起,权仕衡嘴角勾起冷笑,眼神危险又饱含讥诮地扫过面前的众人。 “权、权总!” “权先生……” 几个女生吓得脸色青白,柳筝亦低下头去。 舒艾若无其事地环抱双臂走到一边,给他让出道路,面上至始至终毫无表情。 权仕衡视线转了一圈,最终落在闲靠在墙边不打算理会他、只等看戏的女人身上,漆黑如墨的瞳仁里浮起一丝无奈。 等看清她手背上明显被开水烫伤的红肿痕迹时,眼神猛地就是一凛。 他走过去,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手将舒艾的细腰揽入怀中,冷硬的下巴抵上她的眉心,宠溺的目光直直落在她眉宇间,沉敛醇厚的嗓音,缓缓开口,“宝贝,别人说了你的坏话,你就只会这样教训人家?” 几个女生吓得双肩颤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权仕衡。 他用余光扫过,神色讥讽,“哪个部门的?” “权总,我、我们是影视中心的……” 权仕衡当即了然,是昨天程默将柳筝招聘进来时,柳筝一并带进来的人。 他冷哼一声,“影视中心胆子可真大啊,都敢背后议论公司总裁的私生活了。” 全场气氛已然进入了最低压的时刻。 在场的所有人都低头不敢说话。 偏偏这个女生还不知死活,挣扎着抬头指向舒艾,神色激动地狡辩,“她也说了你的闲话!你为什么不骂她?!” 权仕衡气笑了,他的手还搂着舒艾的腰,动作亲密,神色宠溺,这女人是眼瞎?他凉凉勾唇,吐出一句话,“我为什么不骂她……这答案不是显而易见?能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当初程默是怎么把你们放进我公司来的?” “我、我……”女生无话可说。 权仕衡眸色冷冽,“把她的手烫伤的人,就是你?” 女生彻底害怕了,“我不是故意的!” 权仕衡的目光扫过众人身后,饮水机边一字排开的几杯刚盛满的热茶,冷笑一声,“你去后面挑一杯热茶。方才你怎样用开水把她的手烫成这样,现在就怎样烫回自己。” “我这个人其实很宽容,不太喜欢记仇。可是……”他眼眸一沉,出言掷地有声,“我护内!” 护内是什么意思,在场的应该没有人不知道。 方才烫伤舒艾的女生,更是慌得六神无主,“权总,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你不要让我烫手……求你了!” 049 你爬床爬得挺骄傲 “求我没用。”权仕衡一手稳稳护着怀里的舒艾,冷漠的神色居高临下看着不停求饶的女生,眼里浮起一丝厌恶,“你应该求舒艾原谅你。不过我不打算给你这个机会。” 再次开口,声音带着浓厚的威严和不容置喙,“去拿热茶!否则我就让人给你装一杯刚烧开的水。” “不!不要!”女生哆哆嗦嗦地走向身后,拿起一杯热茶,又放下,几番犹豫不决。她想挑一杯温度稍微低一点的,可惜这一排都是刚用开水泡上的热茶,哪有低温的? 最后一咬牙,随便拿了一杯,猛地往自己手背淋上去! “啊啊啊啊!!”女生疼得大叫起来。 权仕衡冷哼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明天不用来公司了,权宇不养好吃懒做说闲话的人!” “权先生!”却是柳筝突然开口,清秀的脸庞上浮起一丝委屈,“都是我不好,因为错过了开机仪式,心里委屈,所以才跟她们几个好姐妹抱怨了几句。她们是替我觉得不甘,所以才来找舒艾麻烦……总之,对不起!能不能请权先生高抬贵手,原谅她们一次?” 她弯下腰,深深鞠躬。 这样的诚意,柳筝认为她已经做到十成了,没有哪个男人会狠心拒绝的。 可权仕衡却看都不看,将舒艾护在怀中,毫无表情的冷峻面容,显示出他耐心已用尽,他冷笑丢给柳筝几个字,“继续跟她们混,你会错过更多。” 柳筝愣在了原地。 再抬头时,权仕衡那道清冷挺拔的声音,已经挽着怀里的舒艾走远了。 * 权仕衡直接将舒艾带进了自己办公室,前一刻还淡定无比、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关上办公室门的那一刻就本性爆发,直接扣起舒艾的手,将她压在了门板上…… 他低眉邪笑,“看不出来,你爬床倒是爬得挺骄傲!” 她还能说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方才都被他听到了。 舒艾恼恨地抬起头,才发现两人的距离竟然这么近。她的额头几乎顶到他的下巴,一阵灼热强烈的雄性荷尔蒙扑面而来。于方寸之间仰望他那魅惑众生的五官,几乎让她产生晕眩感。 可是一想到他竟然把柳筝招进了公司,还想捧她进娱乐圈,她心里就有气! “这会儿不说话了?方才这张小嘴多能说会道。”权仕衡凉凉一笑,深邃如漩涡的眸子深深注视着眼前的女人。 舒艾却迎向他的目光,发出一阵冷笑,“我不想跟心口不一的男人说话。” “心口不一?”权仕衡好看的眉蹙了起来,“我心里想着你,口中念叨着你,哪里心口不一?怎么样也比你好,此刻你心里还不知道想着哪位呢?嗯?” “至少我不会口中说着不喜欢、不想念的时候,还主动跟对方发生接触!” 舒艾推开他的手——纹丝不动! 她气恼地瞪向权仕衡,“放开!我懒得跟你说!” 权仕衡强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放。你先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主动跟对方接触’?” 舒艾一脸的冷漠,“如果连这个问题都需要我解释,那只能证明权仕衡你对我真的很不上心!” 话音落,权仕衡几乎气得失笑。 不上心?他花时间、花精力、花钱哄着她,这些若都不叫上心,他还要如何表现,她才觉得他是对她很上心? 权仕衡一手勾起她的腰,迫使她更加贴近自己的身体,霸道强悍的力度牢牢封锁她所有退路,低沉的嗓音,缓缓传来,“舒艾,我若是对你不上心,那天在夜都你把权宇的机密泄露给莫秦北的那一刻,这世界上大概就再也不会有你和莫秦北两个人!” “偏偏就是因为我对你太上心,那天多大的怒气我都忍了下来,还答应你放过他,放过世恒……如今我实在不愿意看到,我亲手放过的这个人要横贯在我跟你之间。舒艾,我只希望你,不会让我对自己做过的决定而感到后悔!” “后悔?”舒艾在他怀里冷笑不已,“我和莫秦北都已经没有联系了,你还能为他的事而生我的气。当你中午跟柳筝吃饭、当你决定捧她进娱乐圈时,你难道不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权仕衡,我也为我做过的决定而后悔!我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让莫秦北直接整垮你的权宇集团,好让你没有任何能力去捧红任何人!” 缓缓放开了禁锢她的手,权仕衡侧头,眼神微微眯起,复杂的神色在眸中流转。 半响,他突然笑了,“我捧柳筝,惹你生气了,嗯?” 那笑容深达眼底,丝丝点点泛着温柔的爱意,与方才那克制压抑的怒气相比,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你不喜欢?”他眼里透露出一股淡淡的玩味,重新又捧起了她的脸,近距离凝视着那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看着那黑色瞳仁里只倒映出他一个人的身影。 舒艾一时之间无话可说。她本来不想把这句话挑明,她觉得权仕衡自己就能明白,不需要她说出来,说出来倒显得她矫情做作了。 “我现在就把她赶出剧组,赶出公司。权太太可满意?”权仕衡低笑看向她。 “这倒不必……”舒艾实事求是,“我只是看着不爽而已。你该捧谁就捧谁,不要因为我而影响到你原定的计划。” 她认认真真地分析了一轮,看见眼前的男人一直盯着她,那目光充满了玩味好笑的意味。 突然想起什么,心里顿时闪过一抹深深的恼意,她怒道:“你刚说谁是权太太?!” “当然是……你。”权仕衡满眼笑意,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哼笑道:“你把我管得这么严,我捧别的女生你还要吃醋。这不是已经提前代入权太太的角色了吗?还适应得挺好的。” 舒艾简直头疼,她什么时候代入权太太这个角色了?!他不要那么自以为是好不好! “权仕衡,这和当权太太并没有关系!”舒艾正色道:“我只是不喜欢当一个男人对着我说不喜欢另一个女人时,却对那个女人表现出过分的热情,尤其这个男人还曾经对我……” 她声音突然低下去,“对我那样……” “哪样?”权仕衡的声音充满了蛊惑的味道,勾唇低笑。 舒艾嘴唇干涩,抿了抿唇。那些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权仕衡的视线便随着她的这一动作迅速下移,落在她有些干涩泛白的唇瓣上,眼眸倏尔眯起,潜伏的危险情绪一闪而过。 他声音变得有些低哑,“不如先给我说说,什么叫‘都是抢男人而已’?” 方才在茶水间听到她言辞凿凿的话语,他早就想问了。 舒艾难堪地别过头。 他嘴边扬起的笑更加邪肆,“……什么叫‘在我的床上多吹吹枕边风’,嗯?” 继续欺身而上,强硬的手腕狠狠压向她的腰身,狂野的力度显示出他此刻的志在必得,让舒艾不自禁地战栗。 她不适地双手阻隔在他胸前,低声带着求饶的语气,“权仕衡,有些话你能不能当做没听见?” “可这些话,你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吗?” 权仕衡勾人的眉梢倾斜上挑,本就眯起的眼眸,此刻情绪缱绻流转,“别的我不想听。可你的枕边风,我今晚还真想听听!” “我是故意说给柳筝听的。”舒艾心虚地狡辩,“你不要当真……” “晚了。我已经记住了。”他俯身在她唇上轻啄,留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我这个人一向很容易把你说的话当真,不然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你骗了呢?除了你,我还真没有对谁这么认真过了……反正新床已经买回来,今晚你想怎么吹枕边风就怎么吹!” 新床?什么意思? 舒艾戒备地看着他,“权仕衡,不要告诉我你只买了一张床!” 权仕衡闲淡一笑,“一张就够了。” 什么鬼!那她睡哪里?! “权仕衡!我让你住进我公寓已经很让步了,你不要得寸进尺!我们……至少要分床睡吧!” “我从来没有这个打算。”权仕衡笑得奸诈,“这辈子都没有。送你三个字,认命吧。” 她刚才应该在茶水间随便抽一把水果刀把他捅死算了!!省得这会儿没皮没脸地在这里折磨她! “看一下。”权仕衡放开她,丢过来一本小册子,道:“选一套喜欢的。若是都不喜欢,我就让那边重做一套送过来。” 她懵了片刻,低头打开手里的图册,才发现是四套设计风格各异的家具。 从客厅、餐厅到卧室、洗浴间一应俱全,而且完全按照她公寓的布局。风格从美式田园、中欧复古,到中式古典、简约地中海,每一款都有独到的美感。 权仕衡诚意十足,仅仅一天时间,就拿出了四套如此优质的改造方案……由此也可以看出,他有多么着急想要住进去……额……舒艾皱了眉。 “不喜欢?”权仕衡的声音显露出一丝关切和紧张。 他这副模样,竟然让她有些心悸,眼眶微微发酸。 050 原来他也很好哄啊 她想起不久之前,在酒吧外,刘淑媛羞辱她,莫秦北弃她而去的那一夜,是权仕衡坚定地牵起了她的手。 那一刻,她也有同样的感觉,就是真正被人在乎、被人宠溺的感觉。 “挺好的。”她低声却真挚道:“四款我都很喜欢。你呢?” 她抬起头,看向权仕衡,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却意外地发现,权仕衡直接愣住了。他大概没想过她会认真询问他的意见,就如同……把他当成了这个家另一位主人。 他勾唇轻笑失声,眉眼染着柔柔的光,上前一步,双手拥住舒艾,低声道:“美式田园怎么样?暖色系的,看着舒服。” 舒艾曾经去过权家大宅,装修风格是那种极简风格,色泽则是灰白黑蓝为主,统一的冷色调。如果没有后院那一大片玫瑰田,整个庄园的风格就会变得异常沉寂。 是以这一刻,当从他口中听到“暖色系舒服”这句话时,舒艾是真的愣了。没想到他这么冷情冷欲腹黑霸道的人,也会有热爱浪漫田园的一颗心…… “还有这个。”权仕衡又捧出一个红色的证书,上面四个大大的烫金字体,舒艾并不陌生。脸色一变。就听耳边传来他带笑的低沉嗓音,“你获奖了,只是我当时没把你的名字念出来。” 舒艾将证书捧在手里,顿时有些头大。她无奈至极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时间有种被他彻底打败的感觉,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低头看见她脸上复杂的神色,权仕衡眉宇愉悦地轻扬,声音都染着笑意。 他捏着面前小女人精致的鼻尖,柔声开口道:“你啊,下次就算再生气,也不要把给我买的泡芙丢垃圾桶里……我会伤心的。” 舒艾猛地抬起头—— 却意外对上一双温柔的眉眼,刹那间有种身陷期间的迷失感,头脑一片空白。 “今晚等我下班,一起回家吃饭。”又是一吻,力度恰好,不轻不重,却让人心生留恋。 权仕衡轻笑,“想吃什么?我陪你去买。” 面前的权仕衡是假的吧?之前吵的架都白吵了吗?那些横贯在两人之间的芥蒂呢?舒艾有些茫然。 难道就因为她在别人面前承认她跟权仕衡的关系,承认她爬了他的床,承认她在乎他……他就释怀了,就感动了,就彻底原谅她了?? 她是不是该感叹一句,原来他这个人也很好哄啊…… 舒艾就这么迷迷蒙蒙地离开了权仕衡的办公室,回到自己位置上。 * 没想到权仕衡说的做到,而且效率极高。她刚从权仕衡的办公室里出来没多久,周晓雅就一脸神秘地跑来告诉她:柳筝和她那两个好姐妹,被公司炒了! “那两个说是工作怠慢,至于柳筝,说是不配合权宇剧组,造成原本签订的合同违约了。”周晓雅满脸羡慕,“权总对你真好啊!看见你被欺负了,心疼得不行,立刻就将欺负你的人赶出公司……” “打住!”舒艾无奈道:“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心疼我。”周晓雅她中午明明都不在现场! “哎呀言情剧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女主被女配欺负了,身为霸道总裁的男主立刻出手相救,让女配有多远滚多远,然后男主和女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生活又不是言情剧。”舒艾没好气道:“而且我不是女主,我跟权仕衡也没有生活在一起。” 下班时,舒艾难得听话没有自己溜,而是乖乖地在座位上等权仕衡下班一起去吃饭。 不料左等右等,都不见他出来。她气鼓鼓地给他发了一条微信,“再不下班我就走了!” 不见权仕衡回复。 又等了十分钟,权仕衡办公室的门却突然打开了,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迈开大步走出来,面上是一副冷酷神色。 他直径走向了会议室,身后跟着他的助理程默。 舒艾狐疑地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会议室门里,心想又是谁惹恼他了?看他面上神色,似很生气啊。 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等他,手机上发出轻响,权仕衡回复她了。 就寥寥数字,“有事忙。你先回去。” “哼!”舒艾啪的一下关掉电脑,将手机丢进提袋里,站起来就走。 就知道忙工作,不知道哄女人!没情趣!还说什么言情剧霸道总裁男主呢!权仕衡生生将这部言情剧演成了励志职场剧啊! 舒艾准备回公寓看看权仕衡新买的大床是怎样的,顺便在回去的路上给自己再买一张小床,她可不愿意跟他挤在一张床上!同居就算了,她忍一忍还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同睡一张床是万万不行! 心里盘算着,舒艾来到车库,她的小本田最近一直停放在这里,那个紫发的非主流女生也再没出现过。 自从跟权仕衡关系变得密切后,她就像活在宫斗剧里一样。每天都是形形色色的女人来跟她撕逼,柳筝、紫发女生,还有那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叶百合…… 舒艾自嘲笑了笑,发动车子,正准备离开,突然车外有人敲了敲车窗。 舒艾扭头一看,是方才跟着权仕衡走进会议室的程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折回来找她,向来一成不变的沉稳面色,此刻显得有些焦急。 “舒小姐!”程默急切地敲着车窗,生怕舒艾开车离去。 舒艾摇下玻璃,还没来得及发问。 程默一迭声开口,语速飞快,“舒小姐请你立刻跟我上去公司一趟!有个女生来公司找权总,权总在会议室里直接发火了,闹得很严重,我劝不住他……” 权仕衡虽然不轻易在公司发脾气,可一旦真的气起来,那简直就是一个雷神,见什么劈什么,直劈得对方体无完肤! 真不知道那个女生是何方神圣,竟然初来乍到就把权仕衡惹火了。 舒艾被程默领着,急匆匆又回到31楼总裁会客专用的会议室。 隔着一扇门,里面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权总在里面……”程默低声道,轻轻推开会议室的门。 就在会议室中间,一个衣着艳丽而又暴露的女子,染着一头紫色的卷发,神色愤怒地叉腰站在权仕衡面前。 那个女生他们都不陌生,正是那天潜入公司扎爆舒艾本田车胎的叶媚,叶百合的表妹。 叶媚犹在那儿迭声开骂,“仕衡哥哥!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一直不答应跟我表姐的婚事,还在公司包养小三!外面媒体都把你们的事情写出来了!姐姐知道后,每天在家里哭,你对得起她吗?!” 权仕衡冷笑一声,“她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对得起她?” “你!”叶媚瞪圆了眼睛,“仕衡哥哥,她是你的未婚妻!” 权仕衡冷哼,“媒体添油加醋的报道难道没有清楚地告诉你,我早就说过,我的未婚妻是谁,还不一定!” “你竟然为了那个婊子,要抛弃我姐?!”叶媚情绪激动得近乎失控,“仕衡哥哥。别忘了我叶媚是做什么的!我可是混黑道的,我有一百种方式让你那个宝贝小三生不如死!你不仁我不义!” “是吗?”权仕衡冷笑站起来,居高临下,散发出强大的气场。 一双绝冷的眸子,充满讽刺意味地看着她,“如果这就是叶百合要你给我带的话……那麻烦告诉她,何止一百种,我有成千上万种方式,让她一夜之间回到十年前!你要是敢动舒艾一根头发,我就把你所谓的黑道整个端了……” 叶媚畏惧地退却了一步。 舒艾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这下理清其中的关系了。她觉得好笑,这女孩年龄估计不大,手段还没有柳筝成熟,也敢跑来这里在权仕衡面前替叶百合出头? 她轻轻走进会议室。 权仕衡立刻抬头,看到她走进来时,眼中猛地闪过一丝难堪。 他只想让舒艾看到自己无比骄傲跋扈的一面,不想让她看到身后那一堆盘纠错节的黑暗和龌龊。 叶媚当即转过身,一双涂着浓厚烟熏妆的眼睛,冷冷将舒艾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瘦得像个竹竿!什么烂货色!仕衡哥哥你这眼光,真让人失望!” 舒艾顿时无语。 会议室的地面,一堆碎玻璃渣子摊在两人中间,可以想见方才两人争吵有多激烈。 舒艾慢慢走过去。 权仕衡立刻迎过去,生怕她被碎玻璃扎伤,嘴上急道:“小心!” 看见权仕衡对舒艾如此关心,又联想到自己的姐姐被打发到遥远的大洋彼岸,照顾挑剔的权家父母,叶媚这心里顿时很不好受。 她看着舒艾那张纤尘不染的干净面容,心里忽然浮现一个狠戾的想法。 不等舒艾靠近,叶媚突然猛地拿起会议室桌面的一个玻璃烟灰缸,照着舒艾的头顶狠狠砸了下去—— “小心!!”权仕衡一个疾步跨过去,首先将舒艾牢牢护在自己身下,然后再也来不及躲避了,硬生生用肩膀挡住了叶媚砸过来的玻璃缸! “呼啦啦”一阵玻璃粉碎的声音! 伴随着权仕衡一声闷哼——在舒艾耳边同时炸响! 051 老婆轻点,疼…… 她恍惚间抬头,只见眼前一滩鲜血四溅!权仕衡被砸伤的肩膀,瞬间被玻璃割出无数道口子,最深的一道,正往外汩汩冒着血! “仕衡!”她一下子慌了神,忙用手去捂着。 权仕衡面色微微有些苍白,低头看着舒艾安然无恙,深深松了一口气。再仔细看她眼眸里尽是对自己的担心,心中顿时一暖。 “你没事吧?”他伸手,小心翼翼拂去她发间沾染的玻璃渣子,双手捧起她的脸,因为肩膀的伤痛,这个小小的举动也显得有些费力。 舒艾担忧地扶着他,“你别动了!”又扭头朝外面喊,“程默,帮忙按着电梯!我送权总去医院!” 权仕衡淡笑摆手,“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一旁自知做错事的叶媚,这时才反应过来,看着权仕衡肩上的鲜血,又看看地上狼藉的玻璃碎片,手都颤抖了。 “仕衡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生气了……你没事吧?” 权仕衡冷着一张脸,根本不看她一眼,“滚!” “仕衡哥哥!我、我送你去医院……”叶媚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走过来,想扯权仕衡的袖子。 舒艾冷声道:“别碰他!他肩上的伤口很深,还有玻璃扎在里面,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碰到他的伤口,不然玻璃会扎得更深!” 叶媚被她喝得顿在原地。 权仕衡却半身靠在舒艾身上,低低闷笑。 舒艾抬头看他一眼,怒道:“你还笑得出来!” 权仕衡扬眉,“我在笑你……嗯,怎么说呢?现在这样的你,很可爱。” 舒艾哼了一声,没空理会他的调笑,吃力地扶着他走出会议室。 权仕衡左肩上的伤口,一路淌着血,看起来惊心动魄。 只程默的帮助下,她总算把权仕衡带到了地下停车场。 舒艾掏出本田车匙,雷厉风行道:“程默你开我的车。”然后扶着权仕衡一起坐在后座。 权仕衡靠在车后座,有气无力地对程默又补了一句,“吩咐下去,今天的事,谁都不许对外说。” 程默专心开着车。车速平稳而飞快。 后座,权仕衡捂着受伤的肩膀,懒洋洋地靠在舒艾肩膀上,嘴角微扬,“要是没有你,我怎么办呢?” 舒艾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活该!谁让你去招惹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从柳筝到叶媚,都是他活该!咎由自取!别想她会可怜他! 权仕衡好整以暇看着舒艾脸上丰富的表情,俯身凑近对着她颈间喷气,“你是在担心我……还吃醋了?” 舒艾一愣,旋即飞快道:“谁、谁担心你!谁吃醋!你不要自作多情!” “哦……”权仕衡狐疑地瞟她一眼,“那你紧张什么?” “我、我哪有紧张?!”舒艾从后视镜瞪他。 权仕衡目光染笑,下巴微抬,“手指都绞成麻花了,不是紧张是什么?” 舒艾大惊失色,忙把绞在一起的双手平放两边,脸上有些发烫,目光左右躲闪着,不敢看他。 权仕衡特别喜欢看她一张小脸窘迫的样子,还是因为他而窘迫。 他笑了笑,道:“我应该让叶媚多来公司闹几次,这样我才知道你有多么在意我……” “权仕衡你是嫌命不够长吗!”舒艾怒气冲冲,“这次是运气好,只砸到你肩膀,要是那个烟灰缸砸的是你脑袋,看你还会不会说‘多来闹几次’这样的话!” 权仕衡望向舒艾那张布满担忧的小脸,心中一热,认真道:“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叶百合两次催促他赶回去结婚,都被他拒绝,已经有些按捺不住。派自己的表妹过来试探,不过是她的第一步计划而已。 以后肯定还有更多糟心事会发生。 不过没关系,他会护好舒艾的。 权仕衡侧头看着眼前那个为他担忧操心的小女生,眉宇缓缓舒开一抹爱怜的神色。 * 两人赶到了医院急诊部,程默匆匆去挂号,舒艾将权仕衡扶进诊室。 此刻权仕衡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 医生讶然道:“小姑娘,这是你男朋友吧,怎么伤的这么重!” 舒艾赶紧解释,“他不是我男朋友……” “我是她老公。”一旁的权仕衡,面不改色接道,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你!”舒艾气得狠狠瞪他一眼。 医生大笔一挥,在病历本上写好信息,交给舒艾,“快把你老公扶去旁边的手术室,我们立刻安排医生给你老公缝针。” 舒艾听着医生一口一句“你老公”,顿时百口莫辩。 权仕衡很是受用,跟着医生后面飞快道:“老婆,快扶我过去,我头晕……” 晕他妹啊!舒艾气鼓鼓走过去一把将他拽起来! “嘶……老婆轻点,疼……” 靠!有完没完了! 舒艾真想把他一脚踹到手术台上,首先把他一张嘴缝起来! 权仕衡被扶上手术台上,仰面躺下。 白色的窗帘一拉,隔绝了外面所有的景物。 他皱了眉,四处寻望,待看到身边那个安静的小女人依旧歪着脑袋,紧紧握着他的手,陪在他病床边时,才放下心来。 “看什么看,怕我跑了啊?”舒艾没好气哼道。 一双精致透亮的眉眼,落在权仕衡视线中,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他当即失笑道:“是啊老婆!我怕你跑了啊,你说我现在这么虚弱,万一你跑远了,我追不上怎么办?” “去你的!你还叫上瘾了!”舒艾挣脱他的手就要走! 权仕衡连忙把她的小手牢牢牵住,道:“好好好!我不叫了。” “先生,现在要给你打麻药。”一旁的护士提醒道:“你的左半边身子可能会失去知觉,同时你也会产生睡意。” 权仕衡肩膀的伤口,有十余块大小不一的玻璃深深浅浅扎在里面。 伤口很深,医生初步断定要缝二十针,未来一周还要定期注射抗生素。 权仕衡越想越后怕,如果当初他没有替舒艾挡这一下,玻璃缸砸在了她头上……他下意识地就握紧了掌心的小手。 舒艾以为他在担心自己注射麻药的情况,忙道:“三个小时就恢复知觉了,你就当睡一觉。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行了吧!” 语气听起来虽然很凶,声音却柔柔的,像在哄孩子。 如果以后他跟舒艾有了自己的孩子,舒艾是不是也会用这种语气去哄他们睡觉? 权仕衡为自己的想象而不禁失笑了。 他有些得寸进尺道:“答应我,不要趁我睡着了去找莫秦北……” 舒艾愣了片刻,心里一软,低声道:“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还要答应我一件事……” “权仕衡你烦不烦啊!有话快说!” “嫁给我……” 一旁的护士一针下去。麻药立竿见影,权仕衡说完这几句话后,渐渐有些疲惫,那三个字话音刚出口,他缓缓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还握着他宽厚的手掌的舒艾,忽然不愿意将手松开,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他床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很安心,很温柔,好看的眉眼还因为那个未问完的疑问而纠结地蹙在一起。 舒艾抬起头,将他的眉头轻轻抚平。 睡梦中的男人不自觉地呢喃出声,却是在喊两个字。 “舒艾。” 她眼眶一热,从他受伤后她一直隐忍的眼泪,差点就这么掉了下来。 * 权仕衡一觉醒来,已经被推出了手术室,右手腕上吊着针。左边手掌有些麻。他缓缓动了一下,感觉到掌心里握着的小手,柔若无骨。 权仕衡侧过头。 床边趴着一个小小的脑袋,乌黑的碎发瀑布般四散开,细长白净的脖颈,让他有很想咬一口的冲动。 舒艾安安静静地睡在他病床边,大概是太累了,并没有察觉他已经醒来,更不知道还有一双邪魅的眼睛,正凝望着她的脖颈,准备找下口的位置…… 权仕衡俯身,灼热的气息,撩得面前的小女人不舒服地挪了挪位置,发出抗议的低语。 他顿时觉得好玩,又凑近了些,嘴唇沿着她精致的鼻尖,缓缓游走,一路吻着,来到了她唇瓣的位置。 她的唇瓣小巧而酥软,凉凉的。 权仕衡微微启唇,轻轻咬了下去。 “唔……”熟睡中的小女人嘟哝起来,“痒……” 头一歪,把他挡开。 权仕衡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血液涌向小腹,让他觉得上瘾。 他又凑过去。 这一次,熟睡中的女人有防备了,直接动手将他挡开,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秦北……走开!” 咋然听到这个名字,权仕衡一下坐直!扯痛了肩膀上的伤—— 他痛得低声嘶叫! 而更让他难受的是,她竟然在梦中喊别的名字!她竟然……还把他误当成那个男人! 他狠狠地拧紧了一双犀利的眉,再没有心思去逗弄面前的女人,刹那间,眼中凛然的神思流转闪过。 然而下一刻,他忽然又听到,舒艾很轻很轻地又续了一句。 “仕衡……嗯,喜欢……” 刹那间,目光中沉淀出深深的宠溺。 他俯身轻轻一吻,落在舒艾发间,嘴边缱绻的柔笑化作云般飞扬。 052 我会照顾好她 “病人已经可以出院了。”不一会儿,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敲门走进来,叮嘱道:“记得洗澡的时候,伤口不要沾到水。” 睡梦中的舒艾被医生的话吵醒。她茫然抬头,看向病床上的权仕衡,两人的手还牢牢地牵在一起,十指相扣! 她脸上红霞乍现,立刻飞快地抽回自己的手。 上面还残留着权仕衡手心的温暖,有些发烫。 权仕衡笑着站起来,披上外套,把手递过去,“走了,我们回家。” 听他的语气,竟是心情十分好。 舒艾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自己睡着期间,这家伙又动了什么歪念头。 把他的手一把推开,自顾自走出去。 权仕衡哑然失笑,摇摇头,随在她身后。 两人结伴出了病房。 正准备走去外面跟在车里等候的程默汇合,迎面却看见一位坐着轮椅的病人。 走近了细看,竟然是莫浔! “莫叔!”舒艾惊喜地看着他容光焕发的脸。手术后,她曾经和梁凉、周晓雅悄悄来医院看过莫浔,只见他躺在病床上,容颜苍老。没想到又过了一段时间,莫叔竟然恢复得很不错! 莫浔也认出她来,意外道:“舒艾!你怎么会来医院!” “我陪朋友来看病。”舒艾简略道。她可没忘记,莫浔跟权仕衡之间,还有未化解的仇怨。 莫浔歪头看向她身后,“谁啊?是那个男的吗?” 仔细看了几眼,他迅速皱起了眉头,“那是……权仕衡!” 舒艾心道不好! 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跟莫浔夹道相逢。 这座医院,是距离市中心最近的医院,方才权仕衡突然受伤,她情急之下来不及细想,就把权仕衡送到了这里。后来才想起,莫浔也在这里住院。 但是住院部在最后面那一栋楼房,莫浔怎么会一个人推着轮椅跑到急诊部来了? 眼见没法遮掩,权仕衡大大方方走过来,对着莫浔礼貌道:“莫老先生你好。我是权仕衡。舒艾今天是来陪我就医的。” 他肩膀上的伤口经过包扎,如今已经看不出异样。 莫浔看向他的脸色有些复杂。 “莫叔。你怎么会一个人来到急诊部?”舒艾只好转移话题。 “淑媛推我出来散步晒太阳。中途不知道接了谁的电话,说要去门诊部看望一个人。”莫浔晃着手里的吊瓶,“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我一个人无聊,不知道怎么就瞎逛到了急诊部。” 门诊部就在旁边,刘淑媛这么急匆匆地要见谁,竟然急到没时间把莫浔送回病房,自己再折回来? 把莫叔一个人丢在人来人往的大厅,也太不负责任了。 舒艾叹口气,“我先送你回病房吧。” 说罢,就上前推轮椅。 权仕衡抢先一步迈过去,道:“我来吧。” “你肩上有伤……”舒艾急道。 权仕衡笑道:“这点伤,无妨。” 回病房路上还有几个减速带,权仕衡怕老人家硌着,还将轮椅整个抬了起来。看得一旁的舒艾提心吊胆,生怕他伤口开裂。 莫浔见权仕衡行事沉稳负责,脸色也渐渐缓和下来。 回了病房,权仕衡已经累得脸色有些苍白。 莫浔招呼舒艾道:“小舒,你去煮一壶热茶给权先生吧!” “好!”舒艾应道,随手挑了三个苹果,走出病房。 她前脚刚离开,莫浔就将目光投在权仕衡身上。 “莫老先生。”权仕衡眉宇间沉着疑问,礼貌地站起来,走到病床边。距离既不显得生疏,也不会挨得很近。 这是个行为很讲究礼节的男人。 莫浔语气深远,“我还以为……你跟你父亲打算一辈子躲在美国,不打算回来了。” 权仕衡面色平静地点头,“我来拿回属于权家的东西。” 莫浔摇摇头,“世恒不属于你。早在你爷爷那一辈,世恒就已经从权家分离出来,成为莫家的产业。你凭什么拿回去?” 权仕衡情绪依旧没有任何起伏,平静而礼貌,“莫老先生您也说了,世恒曾经属于权家。所以,这就是我要将世恒拿回去的理由。” 莫浔叹口气,“如果我现在说,请你看在舒艾的份上,放过世恒,你肯答应吗?” “这件事跟舒艾没有关系。”权仕衡漠然开口,脸色一片肃然,“莫老先生,你和你的儿子总是这样,把感情和商业利益混为一谈。” “我不喜欢你们这种做法,把舒艾当成筹码,跟对方去谈判。每次你们提出这样的要求时,有没有试着去考虑舒艾的感受?” 权仕衡声音掩饰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因为想起那天在金色蔷薇,自己也差点对舒艾做了同样的事。 他的话音刚落,莫浔低下头,久久闷声不语。 半晌,他道:“你说得对。我和我儿子……我们的一些做法确实很偏激。” “我前些天病危,医院紧急安排了一个重大手术。我怕自己挺不过来,硬是把舒艾喊到医院,要她亲口答应我帮助世恒走出危机,让她去找你劝你住手……如今想来,是我太意气用事了。” “莫老先生,你刚说是你让她来找我的?” 权仕衡急匆匆打断了莫浔的话,始终平静漠然的面容,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 莫浔寻思片刻,了然道:“是我让她去找你的。你不要误会。跟我儿子无关。” 权仕衡绷紧的心情,忽然就释然了。 从今后再没有什么芥蒂横贯在他和舒艾之间。一直以来,是他误会了她。 莫浔疲惫地笑了笑,继续道:“舒艾这些年来,也受了不少苦。尤其因为我儿子。为了世恒,他不得不选择娶刘淑媛,抛弃舒艾……前段时间,舒艾闹得很凶。在婚礼上的事,我也听说了。我一直很担心她。” “可是后来,她又安静下来,不吵不闹,心态变得很平和。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遇到了你。” 莫浔朝权仕衡露出赞许的神色,“商业场上弱肉强食,本是正常,这不怪你。我也不该为难舒艾,让她去找你,求你住手。你是个不错的人,希望以后你也能好好对舒艾,她是个好孩子,心地善良,你替我和秦北,好好护着她,不要再让她受到伤害……” 权仕衡的目光渐渐浮起一丝微澜,他郑重地看着病床上的老人,轻轻点了点头,道:“好。我会的。” “人之将死,其心也善。我活了这么大半辈子,如今瘫在床上,也没有什么好奢望的了!如今我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舒艾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从前她虽然很喜欢莫秦北,但我看得出来,经过这么多事情后,她对秦北的感情,已经淡了很多。相反,看她方才一路上看你的神色,我就感觉到,她应该是喜欢上你了,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莫浔鼓励地拍了拍权仕衡的手臂,道:“男人嘛,主动点!你要是也喜欢舒艾,就大胆去追求她,对她表白心意!我们家舒艾可是很抢手的!可不要等舒艾被别人抢走了,你才来着急!那时候就晚了!” 权仕衡眼眸微闪,扬眉渐渐露出一抹笑意。 他对莫浔颔首,应道:“我会照顾好她的。莫老先生,您放心。” 舒艾洗完苹果进来,提着煮好的热水走进来,狐疑地看了一眼病床边两个人,“你们背着我说啥?” 她方才其实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莫浔把她支开后,会跟权仕衡吵起来,毕竟世恒会面临现在这样的状况,跟权仕衡有着莫大的关系。 她决没有想到,回来时,会看到两人和平友好地聊着天,莫浔满脸慈祥的笑意,一向没有什么表情外露的权仕衡,竟然也扬眉淡笑。 真是奇了怪了! “给!苹果!”她递给莫浔和权仕衡一人一个苹果。 自己手里拿着一个,正准备啃一口—— “等一下。”权仕衡却伸手把她嘴边的苹果拿走,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把水果刀,坐在病床边,就开始安安静静地削苹果。 都说男人认真工作时的样子最帅……可是如今,她却发现,权仕衡即便是低头认真削苹果的样子,也很帅! 低垂的眸子,沉敛的神色,目光专注,手指修长。 舒艾看着他,一时间有些沉迷,心里忽然泛起一股“如果他是我老公”该多好的微妙感觉。 苹果削好了,他首先递给莫浔。然后拿了第二个,又认认真真削起来。 直到最后,三个人每人拿着一个削好皮的苹果,甜滋滋地吃着。 “以后要记得削皮。苹果表皮上会有一层蜡……”权仕衡边吃着苹果,边神色认真地跟舒艾科普。 舒艾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嘟哝道:“可是好麻烦啊……” 权仕衡顿时失笑,点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骂,“你就知道吃!” 这时,屋外匆匆忙忙走进来一道身影。 “爸!你怎么自己就回来了!我找了你半天……” 刘淑媛一走进病房,目光落在其乐融融的三人身上,再看向舒艾和权仕衡,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刚说了一半的话语顿住了。 053 怀孕了? 刘淑媛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化验单。 “舒艾,你怎么来了?”刘淑媛侧眼看到一旁的权仕衡,眼神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手似乎下意识地将单子藏在了身后。 但是这个动作太明显了,却反而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它上面。 化验单的最上面,一行粗体的打字,从众人眼前一闪而过。 时间很短,却足以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那一行字写着:怀孕通知单。 刘淑媛怀孕了? 舒艾心里瞬间升起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她跟莫秦北在一起十年,十年中有无数次机会,他却选择不碰她,而是将她保护得好好的。如今他和刘淑媛结婚才不满半年,刘淑媛就怀上了他的孩子……真不知道该说莫秦北兵贵神速呢,还是刘淑媛孕气十足? 这一刻,舒艾心里谈不上失落,只是回想起莫秦北这个人,以及和他在一起的往事,有种淡淡的宛如隔世的怀念感。 而一旁,权仕衡不动声色伸出手,轻放在舒艾腰侧,将她带入自己怀里护着。 腰间传来温暖宽厚的触感,让舒艾有些摇摆不定的心神,瞬间安定下来。她望向刘淑媛,用淡漠的语气道:“我来看莫叔。” 也就是说,他们今天来这里,跟莫秦北和刘淑媛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刘淑媛欲言又止。片刻后,她忽然迈开脚步,走到舒艾面前。 经历过之前的几次交锋,无论是舒艾还是权仕衡对此人都没有任何好感,相反,每次只要刘淑媛出现在身边,不是各种闹腾撕逼,就是她对舒艾出言嘲讽,假意作态。 如今,她手里拿着怀孕通知单,和舒艾狭路相逢,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炫耀的机会。 是以,两人脸上都浮起防备的神色。 权仕衡更是皱眉将舒艾深深地护在怀里,沉声开口,“有什么话不妨站在那里说,我们和莫太太的关系似乎还没有亲近到那种可以并肩说话的地步。” 刘淑媛脚步一顿,神色渐渐变得有些委屈,有些失落。每次在莫叔或者莫秦北面前,她都装出一副乖巧纯良的模样。而且她这番神色拿捏得好,相比之下,又比柳筝多了一份自然,演技更胜了一筹。 舒艾心里暗想,她怎么不去娱乐圈演戏,绝对捧个影后的奖杯回来。 刘淑媛一开口,连语气都显得可怜兮兮的,“舒艾,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看到怀孕单的。我不知道你会来医院看望爸……毕竟自从上次你跟莫秦北吵架不告而别后,已经有两个月没来医院了。” 短短一句话,槽点却太多了。 是强调怀孕单呢?还是怪她太冷漠,不来医院看莫叔呢? 舒艾心里冷笑,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她平淡道:“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本来这一切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不在乎,就是最大的漠视。 她怀孕与否,莫叔康复与否,她都不在乎,因为她早就说了,她和莫家已经两清。和莫家有关的一切,她都不再在乎。 刘淑媛气息一滞后,装出一副完全没听懂的表情,依旧用恳求的语气道:“舒艾,你可以当我和秦北孩子的教母吗?” 差点忘了,刘淑媛在美国长大,信的是基督教。 教母就是干娘的意思。 舒艾真想对着她翻个白眼,讥诮道:“当教母?等孩子长大了后,我好教育她怎么去跟别的女人抢丈夫?还是教育她,怎么样学习她妈妈当年从别的女人手里抢走我男朋友的手段?” 她耸耸肩,“你忘了那天在金色蔷薇,你是让媒体如何描写我的了?刘淑媛,你就不怕我给你孩子当教母后,教出一个和我一样的婊子?” 那天的事,莫浔并不知道。所以刘淑媛才打定主意在莫浔面前装疯卖傻,扮演一个善良儿媳的角色。 此刻莫浔正躺在病床上,对两人的交谈听得云里雾里,一知半解,脸色茫然道:“舒艾,这话是什么意思?淑媛让你给秦北的孩子当教母,本是好意……我怎么觉得你在骂她?” “莫叔叔,你听岔了。我没有骂谁。我是怕我当教母教养出来的孩子,以后就跟我一样,一直受别人欺负。最可怕的是,明明被欺负了,还要被无辜地扣上婊子的称号。这样多不好。你们莫家的孩子,当然要找个厉害一点的女人当教母,长大以后,才懂得怎么跟别人抢东西,怎么给别人扣黑锅。” 舒艾凉凉地说完这一席话,目光冷冷地钉在刘淑媛身上。 莫浔这会儿听懂了,他叹口气,“舒艾,你又何必再提起这些事……” 刘淑媛趁机道:“是啊,舒艾,你现在跟权先生生活得幸福美满。就原谅我和莫秦北吧!我们两家人以后冰释前嫌……” “抱歉,我算是听懂了。”权仕衡低沉的嗓音,透露出一丝讥讽而凛然的情绪,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压抑着一丝不耐,“莫家从前对舒艾造成的伤害,莫老先生不愿意提,莫太太不愿意悔改。看来莫家对我们的态度已经很明晰了。” 他轻蔑一笑,“大家都是生意场上混过的人,想要谈生意,拿不出资本来,至少也要拿出一点诚意来。你们两者都没有,就凭这种态度,还想求我和舒艾原谅你们?” “莫老先生。”权仕衡语气清淡,道出最后一句,“方才你跟我说的话,我都记下了。你能对舒艾做出那样的评价,相信你还是个明事理的人。希望你在晚年也提起精神,不要被不三不四的人骗了。” 他说完,转向同样一脸淡漠神色的舒艾,轻轻牵起她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两人一同迈出病房,十指紧扣。 片刻后,莫浔沉着脸看向刘淑媛,“你是不是又对舒艾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这还是婚后,他第一次这么沉声询问,刘淑媛慌了慌,掩饰道:“爸,怎么会!我一直把舒艾当朋友,怎么会对她做出不好的事。是舒艾还对我有偏见,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你不要相信她。” 莫浔定神看了刘淑媛片刻,叹了一口气,“秦北知道吗?” 刘淑媛一下子更慌了,“他不知道。不不、爸求你不要告诉秦北……他这几天对我都很冷漠,我知道自己做了一些错事惹他不开心了。总之,爸,我发誓我再也不会找舒艾麻烦了!我会跟秦北好好过日子的……” 莫浔摇摇头,沉沉地闭上眼睛。他管不了,他的病情日益加重,如今的好气色也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这些他都清楚。如今他自身难保,才渐渐想通,当年追逐的事业成功,都只是浮云。 可是如今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身处同样的火坑中。 最气愤的是,当年让儿子抛弃舒艾、娶刘淑媛为妻的想法,就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只希望,至少舒艾能获得属于她的幸福。 耳边,传来刘淑媛给莫秦北打电话的声音,语气中透露着喜悦,“秦北,我怀孕了!真的!……好,我在医院等你。” 电话那头,莫秦北的的声音也带着初为人父的喜悦。不管怎么说,至少孩子是无辜的。 希望这场纠结的婚姻,也能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得到改善吧。 莫浔很快陷入了沉睡,他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一天二十四小时里,只有三四个小时是完全清醒的,方才强打起精神跟舒艾和权仕衡交谈,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精力。一闭上眼睛,他就沉沉睡去。 刘淑媛走到阳台,用手机给刘博培打电话。 “爸?怀孕通知单我已经让人开出来了。”她压低声音,一手捂着,生怕别人听到,“可是三个月后,被别人发现我的肚子还是平的,没有鼓起来,一样会被人揭穿的。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别担心,我的宝贝女儿。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你爸我自然有别的办法。”刘博培沉稳阴冷的声音响起,叮嘱道:“记得趁莫浔睡着后,继续给他的吊针瓶里加药。这一个月内必须弄死他!不然,世恒那些不知死活仍旧依附于他的势力迟迟不瓦解,我就一日无法彻底掌控世恒。” “可是你答应我,不能伤害秦北!” “知道了,我的宝贝女儿。我不会伤害你心爱的莫秦北!” 刘博培挂掉电话,嘴角浮起冷笑,阴森森自语,“……不伤害莫秦北,怎么可能?” 这两父子一日不死,他就没办法把世恒弄到手。怕女儿伤心?她顶多闹腾两三年,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男人。他不担心。 * 医院的地下车库里,一辆早已经发动起来、正发出低低咆哮声的黑色跑车里,程默一脸无奈地看着车窗外对峙的一男一女。 男的是他老板,权仕衡。 女的是他未来的老板娘,舒艾。 此刻两人正激烈地争吵着什么。不过程默一点都不担心两人会闹崩,因为两人的手还是紧紧牵在一起……哦,也可以说,是他家老板权仕衡紧紧抓着舒艾的手不放。 车窗外,舒艾无语地看着眼前的权仕衡紧抓着她的手腕不放,语气中已经隐隐有丝怒意,“我说了我根本不在意刘淑媛是不是怀了莫秦北的孩子!他有没有孩子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054 老婆,医生说洗澡不能沾水 “可是你看见那张怀孕通知单时,脸色明明变了几秒。”权仕衡闲闲地一手翻出一包烟,给自己点上,目光慵懒地看着眼前的小女人,手掌还依然牵扯着她的细腕,任凭她怎么甩都没法把他甩开。 他眼睛微眯,笑了。 舒艾叹气道:“权仕衡。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你不可能要求我跟莫秦北断绝关系后还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做到对他的任何事都不在意吧!如果我是那么绝情的人,你会喜欢这样的我吗?你也不会喜欢的,对吗?” “嗯?”权仕衡侧头思索片刻,眼神玩味地开口,“我喜欢你对我多情,对别的男人都绝情。” “你!”舒艾怒了,她在跟他认真分析道理,他呢?他却在想着怎么跟她调情! 舒艾怒极反笑,“权先生,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吃醋吗?” 从前一直都是他在惹她吃醋,今天情形终于反过来,她终于也有机会用这句话讽刺他了。 权仕衡笑了笑,甩掉手里的烟,走近舒艾,欺身而上,身上霸道浓厚的烟味混合着清淡的松木香,在她鼻息里萦绕。 紧接着,就是一个让她没有任何办法反抗的深吻。 冰冷的唇舌翻搅着她的每一寸,带来深深的战栗感。每次权仕衡吻她时,她都有种被这个男人侵占的感觉,无力而窒息。 良久,权仕衡放开她,眼眸清亮,低笑道:“你也可以认为,我是在巩固自己在你心里的地位。” 他维持着抱着她的动作,深邃的眸子居高临下看着怀中的她,忽然道:“为什么之前都不告诉我?” 舒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并不是为了莫秦北才来权宇向我求情,求我放过世恒。也不是为了他,才去盗取权宇的机密文件。”他叹口气,“是莫浔以死相逼,逼你去做的。他都跟我说了。” “可是我更想听到你亲口对我说。” “我说了你就会相信吗?!那天我本来要跟你解释的,是你自己半路把我们丢下,根本不听我的解释!一句都不听,就那样开车走掉……” 舒艾推开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所有视线,她就如同面对了一堵墙,被牢牢锁在了他怀中,“你先放开我!” 权仕衡一手甩掉烟,突然搂住了她的腰,将她腾空夹在胳膊下,大步走到跑车前,俯身就压在了车上。 “唔!”舒艾还没有从瞬间移动中回神,嘴唇已经被男人死死封住,一句话说不出来。权仕衡铺天盖地充满霸占欲的气息如同风暴一样将她席卷。 “程默……还在车里……”她艰难地开口,又难堪地想要躲闪。 权仕衡一手撑起她后脑,五指深深陷入她柔软的黑发中,另一手钳住她的下颚,迫使她张嘴迎接自己,口中含糊道:“不用管他。” 两人在外面吻得惊天动地。 跑车里,程默无奈地下了车,走到远远的地方,心里吐槽:老板,好歹你也体谅一下我这只单身狗啊…… 良久,权仕衡才放开她。 而此刻的舒艾已经接近晕眩的边缘,嘴唇有些红肿,脸颊上红霞斜飞,很是诱人。 权仕衡又想吻她了。 舒艾连忙用手捂着自己的脸,道:“别!让我喘、喘口气……” 他低声笑起来。 顺了一大口气,舒艾才缓过来,怒气冲冲地瞪着权仕衡,道:“权仕衡,你再这么不分场合、不分地点地纠缠我,小心我告你强\奸!” “我亲吻我太太,也算强\奸?”权仕衡失笑,眼眸精亮,“还是说?权太太对这个地点不满意?车库不行……那酒吧?五星级酒店?还是回家,厨房、浴室、卧室、阳台……地点随便你挑。想在哪里做就在哪里做!” 舒艾被打打败了,张了张嘴,还没理顺这一溜地点可以“做”什么? 权仕衡发出闷笑,捏着眼前精致的小鼻子,看着她因为紧张和窘迫而显得呆滞的神色,道:“难道说,权太太比我还心急,现在就想在车里跟我做?” 天啊!眼前这个哪是人,根本就是一头饿狼! “权仕衡我说了我不是权太太!” 舒艾翻身跳下车要逃。男人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捞回来,打横抱起,大步钻进车车后座,同时对远处的程默吩咐道:“开车。” 一路上,他就这么将舒艾抱在怀里,时不时吻一下。搞得怀里的小女人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羞愤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直到公寓楼下,他才放开她。 舒艾拉开车门,大口吸着车外没有被权仕衡染指的新鲜空气。方才路上那短短的十分钟,她差点要怀疑自己会窒息而亡! “上楼。”紧接着下车的权仕衡很快又欺身而上,一手放在她腰侧,低头在她耳边,语调温柔亲密,“去看看我们的新家。” 公寓里的家具全换了。欧式田园棕色长沙发,白色大理石餐桌,阳台有一半的空间被改造成了书房,书架下配有贵妃躺椅,很明显是给她看书看累时休息的,另一半种了几盆含苞待放的玫瑰。 整个房子果然如权仕衡之前所说的那样,是美式田园风,色泽搭配简约又温暖。 “可还行?”权仕衡笑得温柔,俯身看向舒艾,牵着她的手引导她走进卧室。 卧室装潢一新,墙上用了大面积的暖黄色铺盖,中间空出一个位置,“以后用来悬挂我们的婚纱照。”权仕衡计划得好好的。 原来的那张大床当然也换掉了,软软的被褥,看上去特别舒服。 “这床不便宜吧?”舒艾坐上去,感受那床垫的柔软度和弹性,躺在上面简直要陷进去。 权仕衡低笑凑过来,坐在她身边,道:“喜欢吗?喜欢就好。” 显然一副老子是总裁老子钱多任性的模样。 舒艾指着阳台那一排色泽鲜艳的玫瑰,突然道:“上次在你家后院,我也看到了一大片玫瑰。” 权仕衡点点头,“是从那里移植过来的。” 他想了想,又低声道:“这些玫瑰,都是我亲手种的。这些年忙于工作,基本上已经交给园丁去打理了。不过看样子,园丁把它们照顾得比我好。” 那么一大片玫瑰,没种个三五年,不可能形成那样的规模。 舒艾声音低下去,想到了什么,她问,“你是为在美国遇到的那个女生种的吗?” 权仕衡语气一顿,看向舒艾,笑道:“我像是那么闲的无聊的人吗?” 他的表情神色看不出丝毫变化,要么就是说的实话,要么就是他掩饰得太好…… 舒艾自嘲一笑,她是怎么了?那会儿不过是权奕衍随口一提,说权仕衡在美国曾经遇到一个女生,她居然记挂到现在,还吃醋了? “没什么。”舒艾摇摇头,“我就想听听从前你在美国的事。” “在美国能有什么事。”权仕衡发出闷笑,“无非是上学,放学回家,跟父亲学习商务、社交……总之,很枯燥。” 别看现在他那么风光,其实成长路上比谁都艰辛。 舒艾不再问了,她知道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权仕衡不愿意说的事情,她也不愿意厚着脸皮去逼迫他说。再说了,两人的关系似乎还没有亲密到那个地步。 如今两人算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他说要同居,她挣扎了,却也不是特别反感,最后两人还是同居了。 他要了她,她也挣扎了,可是事后发现,自己也并不是那么讨厌他,所以直到现在,她还依然留在他身边。 做也做了,还同居了……恋人之间才会发生的事,他们几乎都经历了。但是他每次喊她宝贝、权太太时,她总觉得他只是在开玩笑,心里没有丝毫的踏实感。 “在想什么?”权仕衡独有的低沉迷人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时,舒艾才发现自己想得入迷了。 她恍过神,对上权仕衡一双深邃的眼眸,有些茫然。 直到一声突兀的拉裤链的声音响起——舒艾下意识低头去看! 瞬间别过头捂住了眼睛!! “权仕衡!!光天化日之下你脱什么衣服!!你个流氓!色狼!”舒艾惊得大叫起来,捂着脸就要退出房间。 手腕却被权仕衡用力勾住,轻扯,直接拉进自己怀里,牢牢抱住。 权仕衡在她耳边低笑,“权太太忘了吗?今天医生特别叮嘱了,说我洗澡时不能沾湿伤口……” “所以呢?!”舒艾气得大叫。 “所以……要麻烦权太太给我洗澡了。”权仕衡一脸理所当然。 舒艾拼死挣扎,她长这么大,还从没帮男人洗过澡!连莫秦北都没有这个待遇! “我不干!你自己洗!”她大声抗议,“权仕衡你又不是三岁小孩,洗澡时避一下,不让伤口碰到水就好了!这一点难度都没有,你完全自己就可以洗!” 权仕衡紧紧抱着她,嗓音中染着一丝低哑勾人的情绪,“权太太,你怎么不想想我是为了谁才伤成这样的呢?” 不等舒艾回答,权仕衡将她直接打横抱起,大步走进浴室,门一关,反身将怀里的小女人压在了门上。 喷洒在她颈间的灼热气息,昭示出紧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早已蓄势待发。 055 权太太,你以后要习惯才行 舒艾不知道她是这么度过剩下这半天时间的。 本来只是洗个澡,现在好了,澡也不洗了,权仕衡直接开始了最原始的运动。 先把她压在浴室门上吃干抹净后,又将她抱回卧室大床,然后是沙发、阳台、餐桌……折腾了七八次后,她已经精疲力尽,只能像个布娃娃似的任由身上的男人摆布。 而权仕衡则是全程上足了发条,像个不知疲惫的永动机,每一次她以为可以结束了,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掠夺。到最后,她几乎哭着求饶,求他停下,放过自己。 权仕衡吻着她眼角的泪,温柔地安抚,“很快了,再忍一忍,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舒艾再次醒来时还是深夜。全身痛得几乎散架,连掀被子的力气都没有。 而再看一眼身侧,权仕衡在她旁边睡得香甜,一手还搂在她腰间,神色疲惫而满足。 她试着推搡了一下压在腰间的男人的手,根本推不动。舒艾实在是有些累,爬都爬不起来,干脆闭上眼睛,再次沉沉睡了进去。 * 莫秦北赶到医院时,刘淑媛已经等了两个小时,满脸不高兴,嘟着嘴看他。 “等你半天了,怎么才来?” 莫秦北一脚踏进病房时,看到的就是刘淑媛那张充满怨气的脸。他挤出一丝笑容哄道:“公司有个会议,一时半会走不开。” 他说完,就绕过刘淑媛,直径走向父亲的病床旁。莫浔察觉他走近,勉强睁开眼睛,因为疲惫,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莫秦北给他掖好被子,道:“爸,你休息会儿。我接淑媛去吃个饭,一会儿再来看你。” 他转向刘淑媛,“走吧。想吃什么?医生有没有叮嘱怀孕初期什么不能吃?” 他的语气看似关心,但听在刘淑媛耳中,总觉得少了一丝真切。作为一个丈夫,刚得知自己的妻子怀孕,不应该是这么平淡的反应。她心里有气,甩开莫秦北伸过来牵她的手,自顾自走出了病房。 莫秦北在她身后叹气,缓缓跟上去。 两人进了车,始终没说话。直到莫秦北发动车子,忽然问道:“舒艾是不是来过?” 他什么都知道。刘淑媛有一丝微愣,随即不满道:“她来过又怎样!你就这么关心她?!你自己的老婆怀孕了,你赶来医院,第一时间不是问我和宝宝是不是健康,却在关心别的女人?!” 莫秦北语气一滞,苦笑道:“我只是随口问问。” 刘淑媛撇嘴不说话。 过了片刻,莫秦北又问,“她来医院……是生病了吗?” 这一次,刘淑媛心里的怨气彻底爆发了,她解掉安全带,怕打车门,“停车!我要下车!快停车!” 把莫秦北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你就想着她!她来一趟医院,你就紧张成这样?!莫秦北,到底谁是你的妻子?!” 她眼里蕴着委屈的泪,神色凶狠又愤怒,“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娶我也不过是为了刘家的钱和势力,你心里爱着的人一直都是她!我怀孕了,我怀了你的宝宝啊!可你却一点都不关心,你一路上都在问舒艾这个,舒艾那个!你怎么不问问我,预产期是什么时候?问问你宝宝现在几周大了……” “淑媛!”莫秦北捏着眉心,语气很疲惫,“行行行,我不问了……行了吗?” 刘淑媛掩面哭了起来,嘟哝着,“你要是真的不喜欢我,我们就离婚吧……你还喜欢舒艾,你就去找她好了! 莫秦北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刘淑媛哭够了,红肿着眼睛,看见莫秦北那极差的脸色,丝毫不打算来安慰她,只能忍着怨气停止哭泣,想了想,她低声道:“她是和权仕衡一起来的。不知道看的是什么病。我到的时候,他们在爸的病房里,我听见爸对权仕衡说,要他和舒艾好好过日子……” “好好过日子?呵。”莫秦北绷紧的脸,瞬间脸色更差,他看着前方路面的目光,倏尔闪过一抹极深的狠戾。 * 舒艾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睡着身旁的权仕衡已经晨跑回来,在浴室里冲洗。 1米8的大床上,隐约还可以看出他昨晚沉睡的轮廓,就紧贴着舒艾睡的地方。 卧室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暧昧气息,而她裹在被子里的身体还是一丝不挂的。 舒艾脸一红,赶紧爬起来,窸窸窣窣把衣服穿好。 这时,权仕衡洗完澡出来了,腰间缠着一块毛巾,全身其余地方都是裸的,紧实健康的肌肉纹理无一不展现出这个男人充满雄性力量的一面。 她急忙别过头,听见男人发出一声轻笑。 “都睡过两次了,还这么害羞。权太太,你以后要习惯才行……” “别废话!赶紧把衣服穿上!” 权仕衡穿好衣服,就去厨房给她做早餐。舒艾洗完澡换了衣服,神清气爽走出卧室时,他已经把早餐端上餐桌,在悠闲地敲着笔记本电脑键盘,处理手头的公务。 俊朗的面容上是一副认真的表情,眼眸干净,神情专注,即便身上只是套了一件居家的睡衣,也显得他全身上下充满了精英商务男的魅力。 舒艾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安安静静地吃早餐。 早餐是他下楼买的现磨豆浆和油条,外加他亲手煎的两个荷包蛋,营养丰盛。 舒艾边吃,心里边想,造物主真的很不公平,明明已经把权仕衡的外表塑造得如此英俊帅气惊为天人,又给了他一个良好的出身背景,为什么还要把他的生活技能也点满呢?以后她无论在公司还是在家里,都处处不如他,还怎么找存在感?! “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正想着,耳边传来男人无波无澜的声音,她一愣,抬头去看,权仕衡一双深邃的眼眸微微勾着眼角,染着笑意看着她。 “你这么喜欢吃我做的早餐,我只要不出差,以后天天做给你吃。” “这么好?”舒艾挑挑眉,表示怀疑。 果然,男人的下一句就是,“但是有个条件。作为报答,你要每天给我睡……” 眼眸一眯,扬起促狭的笑容。 舒艾一口豆浆直接呛在喉咙里,差点喷出来。 每天给他睡?照他昨晚那种不知疲惫的战斗力,她要是每天晚上都被他这样折腾,不出一个月就会死在床上吧?到时候法医一纸诊断书,说她是纵那啥过度而导致身亡,那可真是太丢脸了!还不如现在就直接一把刀自杀算了! 权仕衡认真打量她几经变幻的神色,侧头思索了片刻,一手托着下巴,郑重道:“我以后会克制的,不要露出这么一副悲壮的神色……” “而且……”他忽然笑吟吟俯身凑过来,眸色灼然地看着她,“昨晚你不是也很尽兴吗?三次还是四次?嗯?” 舒艾猛地将手里的刀叉一甩,吼道:“权仕衡你闭嘴!” 她生气了!权仕衡这个没皮没脸、喂不抱、每天只想着怎么把她生吃活吞的饿狼,她再也不要搭理他了! 权仕衡把她送回公司,她气鼓鼓地黑着一张脸走到自己位置上,一句话不跟他说。 一直到中午,权仕衡敲她,让她陪自己吃饭。她看一眼那个弹出来的对话框,手起刀落点下右边的叉叉,关掉。然后心安理得的打开外卖页面,选了一份最喜欢的猪扒饭。 权仕衡处理完工作出来时,一眼看到那个小女人还坐在座位上,丝毫没有要起来陪他去吃饭的自觉! 他迈步过去低头一看,舒艾正喜滋滋地看着屏幕上的琳琅满目的外卖美食,就差嘴边没挂上一溜口水了! 狠狠敲了一下桌面,权仕衡沉声道:“陪我吃饭!吃什么外卖!”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舒艾吓了一跳,手一抖,外卖页面关掉了。她抬头去看脸色阴沉的权仕衡,心里怒气腾一下又窜了上来。闷哼一声,她毫不犹豫拒绝,“我已经点了外卖!” “那就看着我吃完!你再回来吃外卖!” 这什么人啊!简直是衣冠禽兽! 舒艾真想当场给他来一巴掌! 权仕衡一手抓起桌上的车匙,另一只手抓住她手腕,嚣张无比地将她连拖带拽地扯出了办公室。 然后一路坐电梯直下,将一脸不情愿的她推进自己的迈巴赫跑车。 启动车子,大甩尾,咆哮上路。 “想吃什么?”他侧头问。 舒艾给他一张冷脸,揶揄道:“随便。反正我只能看着你吃!” 他哈哈大笑。 说是让她看着自己吃,实际上权仕衡还是贴心地给她点了最喜欢的黑椒猪扒饭,还细心地帮她把肉切成小块,递到她面前。 吃完了饭,他却将车拐出市中心,道:“带我去你学校看看!”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a大,然而却是第一次和舒艾这样手牵手、肩并肩逛校园。 “这是你宿舍?” “是。” “几楼?” “6楼……” “我能上去吗?” “男生不能上女生宿舍!” “……哦。” 他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一路上不停发问,尤其是跟她有关的。 舒艾觉得自己像牵着个巨型宝宝。 权仕衡卓然不凡的外貌,也引得路上的女生频频回望。 权仕衡故意凑到舒艾耳边,道:“很多女生在看我。” 056 让你明天一整天都下不了床 “是啊。我看到了。”舒艾没好气道,“然后呢?” “你不吃醋?”他眉眼上挑,笑得惬意。 舒艾深深叹气,刚想说“不”,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她也曾跟莫秦北说过同样的话。 莫秦北回答她,“我是你的人,她们看不跑……” 她侧头去看身旁神采奕奕的男人,感受到他掌心传来宽厚的温度,这一刻,她有些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你是我的人啊,她们看不跑的……” 权仕衡愣了愣,顿在原地,猛地将她扯回去,扯进自己怀抱。 “怎么……唔!” 权仕衡俯身捧起她的脸,一个吻深深印了上去! 他目光深深凝望着怀中的女生,唇瓣斯磨着,柔声哄她道:“方才那话……你再说一遍?” 舒艾一巴掌将他推开,“不要脸!好话不说第二遍!没听到算了!”然后快速跑开。 他在她身后笑得满脸无奈。 下班的时候,舒艾心想既然同居已经无可避免了,无论如何至少不能再跟他睡一张床,昨晚的亲身体验告诉她,她真的会死的。 于是一下班,她就回车库取了自己的本田,去买了一张单人沙发床。 把沙发床扛回公寓后,她就优哉游哉下楼吃饭,直到权仕衡一个电话轰炸过来,“舒艾,这张沙发床是怎么回事?!”语气阴冷可怖。 为了保护她的沙发床,舒艾立刻赶回公寓,一打开门,就见权仕衡黑着一张脸,坐在摊开的沙发床上,一手夹着烟,眼神锐利盯着她。 “马上搬走!”他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对她说了四个字。 舒艾倔脾气上来,抗议道:“不准搬!我以后就睡这!我们要分开睡!” “真是不知死活。”权仕衡灭掉烟,发出闷笑,高大的身躯猛然从沙发床上站起来,大步朝她迈过来。健硕又充满霸道男性气息的身躯一步步朝她逼近。 舒艾不禁气势一弱,退了一步。 权仕衡闷笑出声,来到她面前时,一手勾起她的下颚,灼然的目光紧紧锁着她的眼眸,低声道:“你要是敢睡沙发床,信不信我让你明天一整天都下不了床!嗯?” 下、下不了床?这是什么概念!她听在耳中,不禁打起冷颤。 这么说来,今天她还能下床,是不是代表着他昨晚还没有使出全力??天啊!她到底惹上了一个多恐怖的男人啊! 见舒艾不答话,男人的大手加重了力度,眼眸一沉,“不信?要不要现在就实践一下?” “额……”她眼中露出无法掩饰的害怕神色。 权仕衡发出满意的轻笑,“怕?那就把这张碍眼的沙发床搬走!以后再也不允许有类似的东西出现在这个公寓里!” 舒艾颤了颤,还想垂死挣扎一下,嘟哝了一句,“可以先放在这,先不要丢掉……以后梁凉他们来了,还可以在这里睡……” “我和你的家,为什么要让别人来睡?”男人低沉的嗓音,理所当然地说道。 舒艾愣了愣,面对如此霸道不讲理的权仕衡,她的内心有点崩溃。 “我下午刚买回来的,花了一百多块钱呢!还是新的,就这样丢掉太浪费了吧。”她觉得很有必要跟这个不讲理的男人讲一讲节约用钱的道理。 孰料男人一声冷笑,将她下巴抬高,薄凉的唇凑到她唇边,沉声道:“权太太,花了这么一点零花钱就心疼了,看来你还是没有习惯你的新身份!别忘了你老公是什么人,别说一百多块钱,几千几万元你随便花,我都不会皱一皱眉头。” “所以,不要拿钱当借口!” 最后一句话,男人霸道地下了命令,“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这张沙发床马上给我搬走!” 眼见自己在这场较量中是彻底败下阵来了,舒艾垂头丧气,心想硬的不行来软的,她马上变了一副面孔,很是委屈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道:“仕衡……可以把沙发床先留下吗?我过几天就把它搬到孤儿院去?” “过几天?” “额……三天?” “哼!” “……明天!” “好。” 本来舒艾想着,明天才把沙发床搬走啊,今天她应该可以先睡一晚上吧。事实证明她真的是低估了权仕衡的战斗力。她刚洗完澡,就被男人迫不及待地捞上床,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抗议,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于是又一夜被折腾得死去活来。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挂掉了。 连续两晚都是七八次,舒艾觉得这副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全身已经疼到麻木,随便一处肌肤上都是“战斗”后的伤痕,青一块紫一块。 她把伤痕累累的胳膊伸给权仕衡看,很是不满道:“你这根本就是家暴!” 权仕衡一脸心疼,“我今晚轻一点……” 眼前的女人太诱人了,他实在是控制不住…… 舒艾恶狠狠道:“今晚?特么你还想着今晚了!我告诉你,今晚没有了!你给我滚去沙发床上睡!” 于是,话音刚落,男人就爬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把沙发床打包寄走,地址是市孤儿院。 舒艾简直拿他没办法。 “今天你就不要去公司了,在家好好休息。”连续两晚尽兴后的权仕衡,还是心疼她的,特许她请假一天。 舒艾乐得清闲,在床上一趟就是一上午。临近吃午饭时间,才开着她的小本田,出门去找周晓雅。 权仕衡出门后,开车回公司。一上午都不是很忙,他想着家里的小女人,寻思着中午给她打个电话,看她有没有乖乖按时吃饭。没想到中午时,另一个电话率先打给了他。 大洋彼岸的电话号码。 权仕衡深深蹙眉,电话响了很久之后,他才按下通话键。 “妈?” “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妈?!”电话那头传来苏明梅尖酸刻薄的怒骂声,“我问你!你和叶百合的婚礼,那你到底回不回来?!” 权仕衡烦躁道:“妈,我说了我不会娶叶百合!你们把婚礼直接取消吧。” “不娶叶百合?!”苏明梅冷笑道:“难道你想娶那个叫舒艾的女人?她的身世我查过了,孤儿,穷,学历也不高,没有任何背景势力,还是小三,闹过别人的婚礼!这种女人我是绝对不会让她进权家当我的媳妇的!” “是吗?”权仕衡凉凉道:“妈,你这是在选媳妇,还是在弥补当年自己的遗憾?” 电话那头语气一滞。 片刻后,苏明梅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反正,你必须娶叶百合!这个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啪”的一下,那头把电话挂了。 权仕衡的手用力握紧手机,薄薄的手机壳几乎被他捏到变形。本就绷紧的冷峻的脸,此刻变得更加阴沉。整个办公室的气压低凝到一个可怕的温度。 程默敲门进来时,就看见这样一个场面。 他犹豫了片刻,谨慎地开口,“权总,舒小姐似乎遇到麻烦了……” 权仕衡抬起头,眼眸瞬间眯了起来,“谁?!” “柳筝。” 他倏尔站起,面色沉冷地疾步走出办公室。 舒艾是在和周晓雅吃饭的餐馆里遇到柳筝的。 她们实在没想到柳筝竟然也住在这附近,身边还跟着那两个前不久被权仕衡一句话开除的女生。 柳筝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跟她打招呼,“舒艾,你好。” 舒艾淡淡地点了点头,从未深交,此刻也不需要太热情。 两个女生面色很不好,拉着柳筝就在舒艾身边坐了下来,阴阳怪气地笑道:“权先生怎么没约你去高级餐厅吃饭,让你一个人到这种小餐馆来就餐,多委屈啊!” “是啊!看来权先生也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重视你嘛!” 柳筝阻止道:“别说了。点菜吧。” 两个女生哼了一声,不再看舒艾。 舒艾和周晓雅都想着快些吃完,离开这里,不约而同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片刻后,柳筝忽然开口道:“舒艾,你能不能帮我跟权先生说几句,那个电影我真的很想出演。之前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对你多有得罪,请你看在我们同校四年的份上,原谅我一次,帮我向权先生求个情吧!” “筝筝你干嘛!”两个随行的女生脸色变得很差,“咱们不指望这种女人!更不要开口求她!你低声下气地求她,她以后反而更嚣张呢!” “对啊!筝筝你资质这么好,长得又漂亮,还愁以后没有人找你拍电影吗?何必吊死在权仕衡这棵树上呢!” “你们别说了!”柳筝叹口气,眼神真挚地看着舒艾,“舒艾,之前的事,我向你道歉。这个电影,当初我为了试镜成功,对着剧本足足练习了五个月。多少艰辛我都熬过来了,真的不愿意看到我之前付出的努力就这样因为权先生一句话而白白浪费……舒艾,就当我求你,好不好?” 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舒艾还能怎么样?她要是再不答应,传出去后,还不知道那些媒体又要把她写成怎样的坏女人呢! 056 你就死心吧 舒艾深吸一口气,对柳筝道:“我可以帮你向权仕衡说几句话,至于成功与否,我不敢保证。” 柳筝眼睛一亮,握起舒艾的手,“谢谢你,舒艾!你能帮我说句话,就已经足够了!你在权先生心里的重要性,大家都看在眼里。你在他耳边说一句话,比谁说都管用!” 是吗?她怎么没觉得呢?舒艾心想,昨晚她不过是想从权仕衡手里保住一张沙发床,都失败了呢!她说的话,他根本就不听的。 然而没想到的是,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 随柳筝同来的其中一个女生,突然猛地站起来,将手边的一杯水直直泼向舒艾—— 满满一杯茶水,瞬间铺天盖地洒在舒艾脸上! 舒艾下意识地用手去挡,可是已经太晚了。再睁开眼睛时,头发湿了,衣服也湿了,满脸都是茶水,额发上还沾着茶叶。 她几乎愣在当场。她记得她方才是答应了柳筝的请求,既没有拒绝她,更没有开口辱骂她,怎么还被泼了一身水呢?这不科学吧! 这时就听站起来的女生恶狠狠破口大骂,“筝筝你居然还相信她!你忘了那天在公司她是怎么开口骂你的吗?!她根本不会答应你的,说不定一转身,就在权仕衡耳边吹枕边风,说你的坏话!你千万不要着了她的道!” 舒艾心里顿时冷笑,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内心。她本是好意,这个人却非要把她想象成口是心非的小人。 看来这一顿饭是吃不下去了。冷冷地站起来,舒艾讥诮一笑,“那天在公司我有骂柳筝吗?我还真不记得。我倒是想起来,那天权仕衡对柳筝说的一句话,继续跟这种人混,柳筝你会错过更多。” “筝筝你看看!她还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别吵了!”柳筝红着眼睛,“你不要再说了!舒艾,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跟这种人来往了,希望你不要生气,那个电影……” “你就死心吧。”一道低敛醇厚的男声,沉沉从数人身后传来。权仕衡眼角挑起一抹讥讽的冷笑,稳步走到舒艾身边,顺手就将她圈在怀里。视线落在她打湿的头发和衣服上,当即脱下外套将她裹住,神色里同时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怒容。 “第二次。”他讥诮的语气中蕴含着深深的怒气,“你还真是够胆!” 他直接当着那个女生的面,吩咐随行的程默道:“把话传出去,此人得罪了我权仕衡!我看以后哪个公司还敢要她!” 女生已经傻在了当场,她哪里想到在这种地方居然也能遇到权仕衡,她一心只想着报上次在公司被泼一杯开水的仇! 权仕衡凉凉的目光又睨向一旁的柳筝,冷笑道:“这次你不替她求情了?” 柳筝面色平静,“……不值得。” “倒是识相!”权仕衡冷哼一声,搂着舒艾转身就走。 “上车。”他看了一眼舒艾狼狈的样子,就觉得又气又心疼,忍不住道:“你就不会躲一下?!”又转向周晓雅,“你就不知道替她挡一下?!” 周晓雅愣了,额,怎么挡?敢情在他眼里,老婆被泼水事大,老婆的闺蜜被泼水就无所谓吧? “柳筝找你说什么了?”权仕衡一脸无奈道:“下次见到她,直接走过去无视掉就好!你说你怎么那么笨!” 舒艾用纸巾擦拭着被打湿的衣服,想了想,忽然道:“那个电影,能不能继续让柳筝出演?反正她也不是主要角色……我看她天赋还可以,态度也很诚恳,倒是没有她那两个朋友那么坏……” 权仕衡当即失笑,“你是在替她说话?” “是啊。”舒艾脸色平静,“她确实对我做出了一些不好的事。但我不能公报私仇。如果当初导演组试镜时选择的人就是她,那说明她确实是适合这个角色的。既然如此,我不能因为我和她之间的私人恩怨,就抹杀掉她原本靠自己的实力争取到的机会。这不公平。” “再说了,这事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我可不想被别人说我是个小肚鸡肠的女人。” 绕了半天,权仕衡算是听懂了。他捏着眉心,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对眼前这个小女人是真的束手无措、毫无办法。 他苦笑道:“重点是后面这句吧。” 舒艾立刻无赖道:“别管我重点是什么,你想说你答不答应?” “权太太都发话了,我还能不答应吗?”权仕衡一手将舒艾圈进怀里,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柔声道:“你说的算!我都听你的。” 车子开到公寓,权仕衡带着舒艾上楼,吩咐程默将周晓雅送回公司。 “你不去上班?”舒艾惊讶道。 权仕衡一手勾着她往电梯走,另一手摁下楼层键,沉声道:“我得看着你。” “额?看着我干啥?又不是三岁小孩!” “不是?”权仕衡忽然俯身凑过来,声音微哑,“我就离开半天,你看看你都狼狈成什么样了?” 舒艾不用低头看,也知道自己此刻很狼狈,她撇了撇嘴,不屑道:“还不是因为你在外面招蜂惹蝶!每天出门我都被莫名其妙的幺蛾子纠缠!简直比活在宫斗戏还累!” “宫斗?”权仕衡笑了,“作为我的正牌权太太,替我把那些讨厌的蜂蝶赶走,不就是你每天该做的事吗?” “拜托,我不会累吗?”舒艾气得一叠声开口骂道:“晚上要伺候你,白天要伺候你那些小三小四各种小情人!我还要不要休息了!上班还是8小时制带双休呢!当你的权太太难道是24小时全年无休啊?!” 权仕衡眼睛一眯,危险的低压情绪一闪而过,“怎么?你还想被休?我看是想被修理还差不多!” “什么?!这两个词根本是完全相反的意思好嘛!权仕衡你不要太嚣张……唔!!” 抗议的话还未说完,电梯门一打开,楼层到了。 权仕衡一把将舒艾打横抱起,开了公寓的门,脚一踢将门关上,大步直径走向卧室,霸道的神色透露出此刻他心里危险的情绪。 “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干你!”低哑的声音传来,纠缠而放肆的吻同一时间压覆在她唇上。沉重而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牢牢禁锢在身下。 柔软的床褥,因为两个人的重量而深陷进去。 摇曳的力度更是让它仿佛随时都会塌掉。 舒艾觉得整个世界都颠倒了,她在疯狂的浪涌中起伏颠簸,视线都是晕眩的。每一次权仕衡的力量冲击而来时,她都仿佛要死掉,但下一刻,又被他从快要溺亡的边缘打捞而起。 她在他怀里大口喘息,耳边是他沉重嘶哑的低喘。 “舒艾……我爱你……” 反反复复,他口中就是这五个字,几乎成了魔障。她在这股魔障中腾身而起,又狠狠跌落,最终晕了过去。 一夜颠覆,再次醒来,她头晕目眩,小腹传来空虚感。她被饿醒了。 天还没亮。权仕衡不在身边。 她从被窝里艰难地爬起来,找到自己的衣服,光着脚踩在地上,打开卧室的门,一缕光线从客厅倾泻进来。 权仕衡在阳台不知道跟谁打电话,情绪很烦躁。 “知道了……我明天就回美国。” 他挂掉电话的同时,就把手机狠狠摔在了沙发上。 舒艾走过去时,他察觉地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不自在,“你怎么起来了?” 低头看着她光裸的脚,眼眸瞬间又眯起来,疾步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放在沙发上,沉声道:“说了多少次,不要光着脚!着凉怎么办!” 舒艾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皱着眉,语气有些不安,“你要回美国?” 她知道,叶百合就在美国。也曾经听权奕衍说过,他和叶百合的婚礼就定在这几天。他要回去跟叶百合完婚吗? 权仕衡眼里浮起一抹心疼,低声安慰道:“我不回去。放心吧,我就陪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你说话算话!不能骗我!” 他没想到一向不喜欢闹腾的舒艾,此刻居然较真起来。权仕衡愣了愣,苦笑道:“好。我答应你。不骗你。” 舒艾点点头,刚睡醒,还懵懵懂懂的小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小小的身躯一躬身,竟然主动钻进了权仕衡怀里,撒娇道:“好饿,想吃鸡蛋面。” 权仕衡宠溺地抚着她的额发,轻轻一吻,道:“好,我煮面给你吃。” 结果小女人没熬到面煮好,就窝在沙发上沉沉睡着了,权仕衡只能一脸无奈地将她抱回到床上。 舒艾翻了个身,抓住他的手,嘟哝着,“陪我一起睡……” “好。”权仕衡苦笑着,和衣躺在她身边。 黑夜中,不一会儿就传来舒艾均匀的呼吸声。权仕衡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拿起手机,走到阳台,再次拨打号码。 “帮我订一张明天飞往美国的机票,越快越好。” 057 我们来做一场交易 舒艾一觉醒来,权仕衡不见了,给她留了一张纸条,贴在冰箱上。 “早餐在微波炉里,记得吃。本田我给你开回来了,在车库,上班路上小心。” 舒艾琢磨着,这语气不太对。想起昨晚迷迷糊糊间听到他说要去美国,心里一个咯噔。 快速吃完了早餐,去到车库一看,她的本田果然被从餐馆开了回来。 一路赶回公司时,才发现时间还有点早,公司里一个人都没有。权仕衡也不在。她拨打他手机,关机。她又拨打给程默。 “你们权总呢?” 程默在那头沉默了片刻,没有隐瞒,“权总回美国了。” 舒艾放下手机,觉得心里有一块很重要的角落正在崩塌。 整整一天时间,权仕衡都没有任何消息。她知道飞美国要13个小时,但还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拨打他手机,手机另一头也依旧一次次传来机器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到了晚上,她疲惫地躺倒在床上时,权仕衡一个电话打来了。 “在做什么?有没有准时吃饭?”权仕衡的声音染着笑意,但仍然可以听出来他在掩饰自己的劳倦。 舒艾当即坐起来,鼻子一酸,骂了回去,“权仕衡你滚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告而别!” “我在美国。”权仕衡低沉的嗓音,听不出他在想什么,“有个项目要谈,我尽量赶在后天回去。宝贝在家要乖,别太想我。” “谁想你……不对!谁是你宝贝!”她怒气冲冲地反驳。 耳边传来他独有的富有磁性的笑声,“长途飞机,坐得我全身都要散架了。能听一听你在我耳边撒娇的声音,感觉挺好的。” 舒艾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膨胀而起的情绪,似乎有点小幸福。 片刻后,她嘟哝道:“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后面这句,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权仕衡在那边轻笑一声,淡淡应道“嗯”。舒艾想象着他发出这个音时,鼻翼呼出熟悉的松木香味。闭上眼睛,仿佛就在她脖颈处萦绕。 挂了电话后,舒艾仰面躺倒在两人一起睡过的大床上。被褥满满都是他的味道,霸道,冷冽,熟悉得让人感到心安。 她翻个身,把被子抱在怀中,就像昨晚睡着时不自禁挽住了他的胳膊,换来男人温柔一吻做为回应。 黑暗中,舒艾轻轻叹了口气。 习惯是种多么可怕的力量。曾经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活在莫秦北的身后,他们的关系被莫秦北刻意隐藏,他对她的宠爱只在没有人看见的时候才会有。 她都已经快要习惯了那种卑微的、压抑的存在感。除了用刁蛮任性的撒泼,去换取莫秦北的无限包容外,她没有其他方式可以验证自己在莫秦北心里的地位。 直到她遇到权仕衡。这人嚣张得很,不管面对什么人,他都不遗余力地展示着自己对她的宠爱和占有。她不用任何方式去验证,只需要看一眼别人看向她的嫉妒的目光,就知道这个男人把自己宠成了什么样。 可怕的是,她已经被权仕衡宠得有些上瘾了。 第二天,她按时起床,乖乖下楼买了早餐,自己开车上班。她努力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如权仕衡就陪在身边时那样有条不紊。来到公司后,很快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 中午,周晓雅陪她去楼下吃饭,一路上紧张兮兮地问:“前天下午回去后,你和权总吵架啦?” “没有啊。”舒艾皱眉,笑道:“我们挺好的。” “这就奇怪了!”周晓雅满脸疑惑,“没有吵架,那权总为什么会突然请了三天假去美国?” “请假?他不是去美国谈项目吗?”舒艾记得昨晚权仕衡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 周晓雅忽然捂住了嘴,“啊……那、那他应该是去谈项目,舒艾,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舒艾停住脚步,眼眸微眯打量她,“怎么了?” “别、别问了!”周晓雅满脸不自然,拽着她的手就大步走起来,“程默不让我说。权总应该是有很重要的公事吧。你别担心,等权总回来了,你自己问他就好!” 再然后,就再没有提起这个话题。 两人吃完饭,回到公司,却被堵在了一楼大堂。 舒艾头疼地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柳筝,心想这人怎么跟个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她压根就不想见她。 柳筝却铁了心地不让她离开,一个劲地跟她道谢,“权总同意让我重回剧组了!谢谢你,舒艾!我就知道,你说一句话比任何人都有用!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舒艾神色淡然,看着眼前这一张精致的小脸。其实算起来,两人也没什么恩怨。那会儿柳筝还不知道权仕衡跟她在一起,遇到了权仕衡这种站在社会顶层的男人,自然是会动心的。后来又经历了许多事,柳筝这么聪明的人,慢慢就懂得谁才是权仕衡心里最重要的人,她抢不过舒艾,只能选择主动退出。 舒艾轻轻一笑,道:“其实,如果没有发生中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这个角色一直都是属于你。” 此话一出,柳筝的脸色顿时有些泛白。 相信她是听懂了。舒艾点点头,算是和她告别,带着周晓雅绕过她,上了公司大楼。 “舒艾!我简直要崇拜你了!”周晓雅看着她的眼神仿佛要冒出星星,“兵不刃血就将一个兴风作浪的幺蛾子降服了!真乃大将风范!” “拉倒吧!”舒艾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愿意啊!” 要不是权仕衡太能招引野蜂蝶,她压根就懒得去跟别的女人争抢。 原以为下午的时间也会这么忙碌地度过,没想到市场部经理一个电话,把舒艾叫去会议室讨论东林御苑地产项目的开发工作。 舒艾急急忙忙赶到会议室时,才发现里面坐了不少熟人。 最里面的主位上,莫秦北一身黑色得体西服,靠在椅背上,目光若有深意地注视着走进会议室的她。 这还是那晚在夜都一别后,两人再次相见。 而在莫秦北的右手边,刘淑媛冷冷地盯着她。 在场的人,有一半是莫秦北从世恒市场部带来的人,舒艾或多或少都认识。难不成世恒竟然敢光明正大地来权宇抢东林御苑的项目? 舒艾皱了皱眉,面无表情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入座。 经理介绍完项目后,客客气气地转向莫秦北,“不知道莫总对这个项目,有什么建议呢?” 莫秦北一手压唇,一言不发,视线紧紧锁着舒艾。 舒艾低头看着自己的方案,对他的注视完全视若无睹。 气氛有些沉滞。 “莫总?”经理又唤了一声。 “啪”的一声脆响传来,却是刘淑媛将手里的瓷杯重重放在了桌面上,冷哼一声,她的目光越过莫秦北,冷冷地看向舒艾,一字一句道:“世恒今天来,是想劝你们放弃东林御苑这个项目。” 放弃?舒艾猛地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个语气嚣张的女人,她是从哪获取的底气,竟然敢跟权宇叫板,让权宇放弃眼看就要到手的项目? 刘淑媛轻蔑地回望着舒艾,淡淡开口,“实不相瞒,今天我们敢到权宇的地盘太岁头上动土,是因为我们手里掌握了你们权总的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些秘密足以让他致命!” 她的语气中毫不掩饰那一丝阴谋得逞的奸诈。 舒艾心里顿时泛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想起夜都那一晚,被权仕衡亲手烧毁的文件……难道,那些信息还是泄露出去了?莫秦北竟然想用这些信息逼迫权仕衡放弃东林御苑项目? 会议室里明亮的灯光,将舒艾脸上变幻的复杂神色展露无疑。 坐在对面始终不开口的莫秦北,终于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 “我们来做一场交易吧。”他凌厉的眸子依然只看着舒艾,“哦对了,还得谢谢舒小姐,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刹那间,舒艾只觉得胃里翻涌,眼前的这个男人,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她站起身,避开男人逼视的目光,匆匆道:“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走出会议室时,她头脑一片空白。 她记得那些文件已经被她亲手销毁了!盗取文件的漏洞也被权奕衍修复了。莫秦北怎么可能再次把那些资料收集起来? 舒艾茫然地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打开的水龙头里汩汩流淌出冰凉的液体,她反复洗刷着自己的手,心里有一股罪恶感正在不受控制地腾身而起。 始作俑者是她!如果不是因为答应了莫叔要帮世恒,她也不会拜托梁凉去收集那些资料……如今,莫秦北也没有任何可以威胁权宇的资本! 所以绕到最后,她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权仕衡! “能看到你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可真是难得啊!”刘淑媛踩着倨傲的步子,一脸轻蔑的笑容,走了进来,叉手冷冷看着她,“其实这场交易很好抉择,你放弃东林御苑项目就可以了。” 057 避孕药 舒艾锐利的目光看向她,“放弃东林御苑项目,你们就会把那些资料都销毁吗?!” “那可不一定。”刘淑媛轻哼续道:“好不容易拿捏了权宇集团的一个把柄,当然要好好利用了。” 舒艾尽力克制着心里的愤怒和失望,她低声压抑道:“可是起诉案,我帮了莫秦北,我还替他向仕衡求情……” “后悔了吗?”刘淑媛大笑,旋即面色一沉,有些歇斯底里道:“你应该感到庆幸!舒艾,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莫秦北会走到这一步?!” “因为他看不得你跟权仕衡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他想要整垮权宇,好让你重新回到他身边……” 刘淑媛笑容渐冷,歇斯底里说完这些话后,她显得有些疲惫,一手撑在盥洗台上,语气中满是恨意,“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舒艾,你说不爱就不爱,转身就能弃莫秦北而去,投入权仕衡的怀抱。可是我却做不到……” “我那么爱他,爱到即便在夜里他吻着我嘴里却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时,我都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依然全心全意扮演他的莫太太这个角色……” 刘淑媛缓缓站起来,发出冷笑,神色复杂地看向舒艾,“你不让我和莫秦北好过,我也不会让你有好下场的!” 说罢,她又恢复了那倨傲的姿态,从舒艾身旁擦肩而过时,她忽然讥诮一笑,丢下一句,“他去美国这么多天,到底是去做什么?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吗?” 刘淑媛的冷笑声伴随着她远去的脚步声而渐渐不闻。 舒艾呆站在洗手间里,面前镜子中映出她一张苍白的脸。 片刻后,她转身走出去,直径走向办公位。 周晓雅惊讶地抬头看她,“舒艾!你怎么了?怎么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权仕衡去美国到底是做什么?程默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周晓雅张了张嘴,显然在犹豫。 舒艾冷声道:“他回美国……是赶回去和叶百合结婚的吧?” “不是的!”周晓雅连连摆手,“程默跟我说的是,权总他父亲病重……” 很好,现在有三种说法了,该听谁的? 舒艾决定直接打电话问权仕衡。 手机响了很久,接通时,并没有传来她预想中的声音。 叶百合用一种微醺的音调柔声道:“喂,你好?是找仕衡吗?不好意思他走开了。有急事的话,我让他一会儿打给你?” 背景是嘈杂的室外,人声鼎沸,觥筹交错。 奇怪的是,明明背景这么吵,这么多声音和叶百合的声音同时夹杂而至,舒艾还是清晰地听到那一段优美的奏乐。 婚礼进行曲。 她愣了一下,然后用极快的速度挂断电话,把手机丢在桌上。 巴掌大的脸上,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 周晓雅关切地看着她,想要开口询问。舒艾一指压在唇上,“什么都别说了。”她现在只想一个人。 其实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啊。她对他一无所知,没有见过他的父母,从未听他说过他的往事,甚至他还有未婚妻……可她还是这么傻乎乎地陷进去了。 余下这半天,她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 只知道下了班,在周晓雅的陪同下胡乱吃了些东西填肚子,然后茫然失措地开车回到她和权仕衡一起住的公寓。 打开门的瞬间,看到一屋子的家居设计,都是出自权仕衡之手,突然觉得又恶心又无力。 把门一关,舒艾冲下楼,去到最近的药店,一口气买了三盒避孕药。 回到家后,就着开水,抓起一把就猛灌下去。 到了后半夜,舒艾被小腹剧烈的刺痛感惊醒,挣扎着滚了两圈,重重摔在地上,彻底醒了过来。 清醒之后,小腹的剧痛更加强烈。 她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哀嚎,恨不得立刻死掉。 她从未吃过避孕药,哪里知道这药的药效竟然如此强烈,她不就多吃了一些么,至于把她疼得比第一次来大姨妈还死去活来…… 最后疼得实在没有力气了,嗓子也嘶哑了,她闭上眼睛,感受小腹那渐渐麻木的疼痛感,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像一条搁浅的鱼。 权仕衡赶回家的时候,眼前就是这样的场景:舒艾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手还维持着捂肚子的动作,两眼无神睁大……差点把他吓疯掉! “舒艾!!”他疾步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怀中的身体冰凉得让他心揪,“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舒艾张了张嘴,没有力气回答他,眼角一颗快干涩的泪珠悄然滑落。 权仕衡眼睛都红了,抱着她的手在颤抖,余光扫过卧室床头柜上一盒几乎被吃光的药丸,视线落在药盒封面上那几个字上,倏尔变得深沉冷冽。 “你是傻瓜吗?!”他又气又急,鞋子都来不及换了,就这么穿着拖鞋,抱着舒艾冲向电梯,来到车库,将舒艾放进车后座,疯狂加速,一路闯过数个红灯,驶向最近的医院。 巧的是,医院看急诊的还是那位医生,也还记得他们。 看到权仕衡踢着居家棉拖,抱着舒艾急匆匆奔进来,医生当即皱眉,“你们小两口玩s/m呢?上回是砸玻璃,这回直接吞药?这爱情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权仕衡僵硬着一张脸,“我不知道她吃了多少,避孕药……” 他有些艰难地开口,语气里满是担忧,“麻烦医生马上给她看看!她刚才在家里,疼得在地上翻滚……我……”看着心里好疼! “要洗胃。”医生查看了片刻,得出结论。 权仕衡心疼得无以复加,亲手将舒艾抱进洗胃室,不肯离开。 “也好,你在这里,病人会安心一点。”医生叹口气。 舒艾的头脑一片空白,视线模模糊糊地,只看向一个人,那个人面容憔悴,神色担忧,高大的身形似乎也因为心里难受而颓废下来。她伸出手想要抱一抱他,视线却怎么也无法聚焦。直到一阵剧痛比方才跟强烈地袭来,她闷哼一声,倒在了权仕衡怀里。 “她怎么了!”权仕衡焦急地低吼,“为什么会晕过去?!” “洗胃是很难受的,小伙子。以后可千万要好好对你老婆,别再让她为你做出这种傻事了……” 权仕衡红肿着眼睛,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医生这句话。 舒艾现在有难受……她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的,因为他,她才遭了这罪…… 轻易不肯向外人展示自己内心柔软一面的权仕衡,心疼地抱紧了怀中因为疼痛而蹙眉的小女生,眼眶渐渐泛红,起了一层氤氲的水雾。 舒艾整整昏睡了一晚上,第二天睁开眼睛的瞬间就开始惯性地干呕。 权仕衡一晚都不敢闭眼睛,此刻见她醒来,登时手忙脚乱去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把她扶起来,递上枕头垫高她的腰部,神色紧张地看着她。 “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疼吗?”他一想到昨晚回家时看到的那个场景,就手心发凉。 舒艾茫然地看着他,“我在哪?” “在医院。”权仕衡蹙眉道:“你知道你昨晚吃了多少避孕药吗?!你怎么那么傻!” 舒艾歪了歪头,认真地回想了片刻后,嘟起嘴,语气有些委屈,“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怕我怀上你的宝宝,你又不想要……所以就吃了好多避孕药。”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权仕衡的语气严厉起来,“我和你的宝宝,我怎么可能不要!避孕药这种东西,以后不能再吃了!碰都不能碰!要是再被我发现你买了,我就去把全国的避孕药都买光!” 这男人怎么这么霸道呢!语气还这么凶,搞半天好像错的人是她一样?明明就是他自己偷偷去了美国,让她担心,产生了误会…… 舒艾更委屈了,她低下头,很不开心道:“你都去美国和别人结婚了,我在电话里,连你们的婚礼进行曲都听到了!你还骗我,说不会不要我……大骗子……” 权仕衡愣了一下,“你打电话给我了?什么时候?” “就是你和叶百合举办婚礼的时候!电话是她接的……”舒艾的模样,看起来快哭了。 权仕衡心里一疼,赶紧将她搂进怀中,轻声地哄,“别哭,宝贝,是我错了。我应该第一时间接你的电话。” 他轻笑道:“你放心,那个不是我的婚礼。我的婚礼,怎么可能没有你这位新娘子?那是我父亲一位世交好友的女儿出嫁,我作为嘉宾出席而已。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以后不要老是自己乱想,听到了没?” 舒艾想了想,觉得这么说也很有道理,别人的婚礼,背景乐播放婚礼进行曲,那么她从电话里听到也无可厚非。 只是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对劲,“去参加个婚礼,你搞这么神秘干什么!为什么不能事先跟我说一声!” “好好好,是我错了。我就是怕你误会,才没有说……不管怎么样,我保证,以后我无论去哪里,一定跟太太报备!” 权仕衡满眼笑意,俯身凑过去亲吻怀中小女人的脸颊,内心泛起一股巨大的幸福感。 058 舒艾,我们结婚吧 舒艾在医院住了一天,医生观察没事后,就让权仕衡带她回家了。 接下来的两天,权仕衡哪都没去,公司的事全部交给程默代为处理,一心在家照顾病怏怏的小女人。 舒艾难得享清福,索性躺在床上,每天哼哼唧唧地装病,一会儿说肚子不舒服,一会儿说反胃想吐,搞得权仕衡如临大敌,无比紧张,还打电话去医院把医生说了一通,什么病还没好,怎么能让她出院,要不要回去再做一次全身检查…… 到了第四天早上,消瘦了一圈的权仕衡突然幽幽地坐到了床边,目光锐利地看着她,道:“你不想下床是吧?我有办法可以让你在床上再多呆几天……” 舒艾看着那一双幽深的眸子,心里暗暗寻思了一遍权仕衡口中所谓的办法,蓦地打了个冷颤,忙道:“不、不用了!其实我今天感觉已经好了很多了,今晚好好睡一觉,应该就能下床了,嘿嘿……” “你确定?”权仕衡问得别有用意,就连嘴角要翘起的弧度都染着几分邪魅,“真的不想在床上多呆几天?” “不、不想!千万别!”舒艾吓得双手捂胸,缩进被褥里,心里拉响一级警报,戒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这几天也累了,今晚好好休息,早点睡,晚安!” “嗯,我确实很累。”权仕衡勾起眼梢,薄凉的唇一弯,倏尔凑近她的脖颈,嘶声道:“但在床上伺候你的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不要!!权仕衡你个变态,连病人都不放过!!” 舒艾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男人强硕的身躯扑倒,冰凉的唇堵住了她所有的话语,反复斯磨。 事实证明,用“这点力气”来形容他的战斗力真是太小觑他了!他甚至还能轻而易举地把她从被窝里捞出来,折腾着她的身体,分别摆成不同的姿势来给他享用! 到了最后,他终于满足,躺倒在她身侧,她哼唧了一声,给他翻了个白眼。 良久,房间里静得只剩下两人从剧烈到平缓的喘息。 权仕衡忽然翻了个身,手臂将她圈起来,撑着半边身子,幽深的眸子里染着笑意,就这么近近地看着她。 舒艾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愣然道:“怎、怎么了?”不会是没吃饱,还想再战五百回合吧?她会死的! 权仕衡轻哼一声,一手撩起她额边的碎发,声音醇厚而嘶哑,他道:“舒艾,我们结婚吧。” 舒艾这回是真的愣住了。 她想过这一天的来临,想象过她和权仕衡确定关系的那一刻,但独独没有想到他真的会向自己求婚。对她来说,他的人生有太多未知数,就像一个个黑洞,她还没来得及去探索。他的家庭是否能接纳她还不好说。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名义上的未婚妻。 难道就这样就把自己的后半生都交给他吗? “我……”她张了张嘴,又闭上。良久,回以他的是无尽的沉默。 见舒艾久久不回答,权仕衡也不急,低头把玩手掌间那柔软无骨的小手,幽幽道:“这是我第二次向你求婚。你不答应也没关系。因为还有第三次、第四次……直到你答应为止。”他轻笑,“这辈子都陪着你,我有的是时间。” 舒艾心里有些暖,呆呆看着他,道:“嫁给你,管吃管饱管钱花还能住大房子吗?” “管。” “再没有人能欺负我,我想要的东西你都帮我去抢回来吗?” “可以。” “……那,晚上可以少睡几次吗?” “……不行。” 舒艾长叹一口气,“为什么啊!你就不能控制一下你自己吗?你知不知道我很累啊,每次都像要散架一样……” 权仕衡挑眉,“你躺着还累?” “累!”舒艾瘪着小嘴,委屈又羞愤。 权仕衡点点头,了然道:“那下次你在上面。” 啊啊啊跟这种色心大发的男人简直没有任何沟通的余地了! 舒艾一气之下,斩钉截铁道:“那我不嫁了!” “不嫁也得嫁!”权仕衡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直接迈向门口,道:“昨晚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拿了你的户口薄。现在跟我去民政局。律师等着了。” “你!你根本早有预谋了!你个混蛋!”舒艾在他怀里挣扎大叫,“放我下来!我不去!我不嫁!” “别动。”权仕衡的眸子倏尔变得深沉,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嘶哑,他凑到舒艾唇边,“再动我一会儿在车上就把你吃了!” 呜呜……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会惹上这么恐怖的男人! 到了民政局,果然已经有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在等着。也不知道权仕衡什么时候暗戳戳地就把一切都准备好的,还把律师也叫来了。 中年男子面带微笑看着权仕衡一边将犹自挣扎不已的舒艾从车里抱出来,一边嘴上还轻言轻语哄着,很有风度地没有开口询问什么。 进了民政局,权仕衡也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工作人员放下手里的工作,立刻就帮他们把证件核对好,各种表格打印好,送到两人面前,“二位请详细填写表格上的内容。” 舒艾一脸不情愿,“我才刚毕业,我还那么年轻……”瞥一眼身边男人在年龄那一栏写下“32”,再看一眼自己刚写下的“22”,当即皱眉大呼,“我今年才22岁啊,我不要嫁给大我十岁的老男人!” 权仕衡只是轻轻睨了她一眼,幽然道:“乖,宝贝别闹。”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意思!舒艾的脑海中,当即浮现出他在床上霸道逞凶的一幕……总之一切尽在不言中!她乖乖地低下头,忍气吞声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律师适时递过来一叠册子,“权先生,这是您名下的财产,是否要签订婚前财产协议?” 舒艾看向那厚厚的一叠,从地产到房屋车子,再到各种存款现金,少说也有数十亿。 权仕衡却看都不看,一手推开,闲闲道:“不签。” 舒艾睁了睁眼睛,“你认真的啊?这么多钱!你还是签吧,我嫁给你又不是图你的钱。” 权仕衡觉得好玩,侧头认真看她,“不图我的钱,图我的人?” “额!”舒艾顿觉无话可说,脸瞬间变红。 权仕衡笑了笑,道:“倾家荡产换一场爱情,我还是有这个资本的。” 别人说这话估计没人信,他权仕衡这样说,那就是真的有资本。 他扬了扬眉,在舒艾脸上轻吻,续道:“……因为你跑不了。” 十分钟后,舒艾不可置信地看着手里的小红本,细长的眉毛高高挑起,“我们这就婚了?” 权仕衡平静而郑重地点头,“婚了。” “没有婚礼?也没有婚戒?”小女人后知后觉,眼里泛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就这样把自己卖了?! 权仕衡失笑道:“有。婚礼先欠着。至于婚戒?”他抬手看看了腕上的表,道:“时间还早,陪你去选一对。” 广川市的珠宝店几乎都被权宇和世恒两大企业垄断。随着世恒日渐没落,权宇逐渐从世恒手中收购了不少。可以说,广川市如今大半的商业命脉都已掌握在权宇手里,自然也掌握在权仕衡手里。 所以当两人来到市中心最大一间珠宝厅时,门店经理很热情地将两人请入贵宾厅,“权先生、权太太,里面请。是要买婚戒吗?这里的戒指绝对配得上二位新人。” 贵宾厅里入眼全是琳琅满目、闪闪发光的珠宝钻石,刺得舒艾双眼一跳。 之前和莫秦北在一起时,他虽然从未给她买过任何珠宝,但也带着她来珠宝店挑选过。那时候是给刘淑媛买,这次是给她自己买,心境完全不一样了。 权仕衡搂着她的腰,耐心道:“慢慢挑,喜欢哪些,都买给你了。先看婚戒。” 经理当即领着二人来到婚戒专柜,推荐了几款给舒艾试戴。 她正愁着不知道该挑哪个,看看这个,觉得贵了,再看看那个,又觉得太重了…… “要不你选一个给我吧!”挑到最后,她干脆放弃,板着脸对权仕衡道:“人家都是老公选好了,求婚时给老婆一个惊喜的。你倒好,直接带我来,让我自己挑。” 权仕衡笑着吻她的额发,“你不喜欢的话,那我回去亲自设计一款给你。” 他对她是真舍得花费精力,还打算亲自设计。 门店经理很配合道:“权先生的设计感非常棒。权宇集团的珠宝行业成立之初,有好几款卖得特别火的戒指,就出自权先生之手。当时在美国,权先生还专门设计了一款婚戒……” “陈年旧事就不提了。”权仕衡突然出声打断,搂着舒艾站起来,“过几天,我设计好了给你看看,喜欢就照着做。保证全世界独一无二。” 舒艾还想着方才门店经理说的那句话,“美国”两个字让她联想到一些事情。 正想开口询问,权仕衡接了个电话。 一向沉敛冷峻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凛然。 “这事回公司再说。”他冷冷挂断电话,修长的手指将手机握得很紧。 059 突变 “怎么了?”舒艾皱起眉,有些担忧道:“是公司有什么事吗?” “嗯。”权仕衡看向她的目光有些闪烁,片刻后,他亲了亲她的脸颊,柔声道:“一会儿我让程默送你回家,今晚好好休息。我可能会晚一点回来。” “发生了什么事,你要大晚上的赶回公司?”舒艾急了,“我也去吧?看能不能帮你忙……” “不用了。”权仕衡这一刻的态度很坚决,“早点回家,别让我担心。” 说是哄她,倒像是在给她下命令。 舒艾不满地目送他走出珠宝店,高大挺拔的背景很快消失在他的迈巴赫里,然后用急切的速度,驶入车流。 茫茫的黑夜里,舒艾顿时感到一种未知的不安。 十分钟后,程默开着自己的车来到珠宝店门口,礼貌地给她拉开车门,“夫人请上车。” 改口倒是改得挺快。舒艾紧绷的心因为这一句称呼,变得暖了一些。 坐上车,她立刻问道:“仕衡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能等明天再处理?” “是公司的事。”程默回答得很官方,“权总可以处理好的。请夫人放心。” 然而舒艾回家后,整整等了一晚上,权仕衡都没有回家。她在床上睁眼到天亮,第一次体会到为一个人而失眠的痛苦。 数着时间看差不多了,她立刻穿衣出门,准备直奔公司,却在楼下一眼看到刚停好车,满脸疲惫的权仕衡,正神色沉凝地迈步上楼。 看到舒艾的瞬间,他紧蹙的眉宇倏尔扬起一抹欣慰的弧度,上前几步将柔软的身躯拥入怀中,满足地叹了一声。 “老婆,陪我回家睡一会儿。我好累。”他的声音因为熬夜变得沙哑,语气也是劳倦不堪。 舒艾想问的话,一句也问不出来了。双手环抱他的肩,让他轻轻靠在自己脸颊旁。 刚躺在床上没多久,他就沉沉入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是真的累了。也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想起那天在会议室,莫秦北和刘淑媛来势汹汹地提议要权宇放弃项目,心头那股不安更加强烈。 她要怎么办,才能帮权仕衡扳回一局?那毕竟是她惹下的祸! 中午醒来时,权仕衡还在熟睡。舒艾寻思着下楼给他买些吃的,穿了衣服,轻轻掩上门走出去。 她的这套公寓位于市中心,楼下商铺林立,车水马龙,很是热闹。她找了一家比较熟悉的餐馆,进去点了两份外卖,然后一路提着回家。 刚准备进楼时,却被停在路边一辆车玻璃反射的光刺了一下眼睛。她抬头去遮,意外看到莫秦北正匆匆关上车门,追随她的脚步而来。 舒艾愣了一秒,她差点忘了,莫秦北是知道她住在这的。 “你来做什么?”她警惕地看着他,退后一步。 莫秦北视线落在她手提的两份外卖上,露出一丝猜疑,“你……和别人一起住?” “关你什么事。”舒艾飞快回道。 莫秦北摊开手,放缓语气,“好好,我不问这些私事了。你现在有空吗?一起去吃个饭?我们谈谈。” “没空。”舒艾晃了晃手里的外卖,“我准备回家吃饭。” “那我上去坐坐?” 舒艾立刻道:“我不想让别的男人进出我家,免得别人说闲话。” 莫秦北语气一滞,从前这套公寓,就是他和舒艾的小窝,他想什么时候来住,根本不需要跟她打招呼。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如此明显地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表现出来的生疏和冷漠。 他叹口气,“那好,我们就在楼下谈。” “谈什么?尽快。”舒艾一脸的不耐,“家里还有人等着我一起吃饭。” 这句话让莫秦北很不舒服,他极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缓缓道:“是东林御苑那个项目……” 舒艾冷哼一声,“你就这么想把这个项目搞到手,好让你的新宠刘淑媛顶替我来接单?顺便背后狠狠捅权仕衡一刀?!” 莫秦北被她呛了一下,片刻才压抑道:“和刘淑媛没有关系。我跟权仕衡对着干,只是为了你。” “莫秦北,你不觉得这样的你……太自私了吗?”舒艾发出冷笑,“从前我在你身边时,你想的是怎么去扶持世恒,怎么去追求刘淑媛当你的妻子。你那时候怎么不说是为了我?” “如今我获得了我想要的幸福,开始了我的新生活,你却来堂而皇之地打着为了我的旗号去破坏这一切?!” 舒艾的质问一声声如利刀,撕破他维持冷静的面具。 莫秦北深吸一口气,蹙眉泛起冷冷的笑意,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对。我就是不想看见你和权仕衡在一起!我和刘淑媛在一起过得并不幸福,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可是当我幡然醒悟想要回头去找你时,才发现你却没有在原地等我。你怎么能够抛下我,去和别的男人开始新的生活?” 他神色痛苦,眉宇狠狠拧着,“我知道我一直都是个自私的人,所以我不妨再自私一次!昨天我已经把那些资料交给法庭。从前权仕衡是怎么对我,这一次我就要怎么反过来折磨他!” “莫秦北你疯了吗?”舒艾气得难以置信,“他在夜都已经放过你了,你现在是要恩将仇报?!” 莫秦北眼神阴骘,“只有把他彻底整垮,你才会回到我身边。” “你就试试,看能不能把我整垮。” 一声不屑的冷哼,伴随着沉稳的步子,缓缓走向二人。权仕衡直接迎向舒艾,走近后,一手顺势将她圈入怀中,低头就是一吻。 对面的莫秦北,目光顿时变得泛红。 “昨晚你突然出击,确实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权仕衡凉凉地扫了他一眼,眼神中情绪冷漠又轻蔑,“可是你以为,经过舒艾那天一闹,我对这些资料会没有任何防备?” “看在你如此积极的份上,今天我不妨告诉你,该处理的事情,我昨晚已经处理好了。你大可以再去试试,看能不能说服法庭随便判我一个什么罪名。” “另外,莫先生,你也是时候该查查你身边的人了。刘家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我就不提了,可是就连我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你都看不出来,那可真的有些轻敌了。你这么轻敌,我都不好意思使出全力跟你较量……” 莫秦北的神色几番变幻,从将信将疑,到最后有片刻的惊惶。他抬眼深深看向舒艾,舒艾乖巧地靠在权仕衡怀中,并不正眼看他。 那一刻,他尝到了一丝绝望的味道。 狠狠握紧了拳头,莫秦北低声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曾经是属于他和舒艾的秘密公寓! 权仕衡闲闲一笑,“这是我和舒艾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们……”莫秦北一时有些气结,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个信息,“你们住在一起??” “何止住在一起?”权仕衡再次闲笑,“我们已经结婚了。恭喜你,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外人。” 他在“外人”两个字上特别用重音强调,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倨傲。 莫秦北讶然地看向舒艾,根本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他说的是真的吗?舒艾,你们结婚了?!” “嗯。”舒艾轻轻点头,神色很平静。他迟早会知道的,与其等着外面媒体或者刘淑媛之类的什么人添油加醋告诉他,不如这一刻直接挑明。 她语气平静道:“我和仕衡结婚了。” 眼前的莫秦北咬紧了牙关,狠蹙的眉头显示他内心极大的悸动和失落。 这样的表情,曾经一度会让舒艾感同身受地为他难过伤心,可是此刻不会了。她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在乎。 “你走吧。我说过了,以后请你不要再来这个公寓。”舒艾继续平静地下了逐客令,然后转身摁下电梯门,走了进去,再不看莫秦北一眼。 “舒艾!”莫秦北不甘心地在她身后追了两步,想要挽留。 权仕衡一步拦在他身前,神色无比凉薄,“莫先生,奉劝你一句,好聚好散。你护不了她,就放手,让真正爱她的人去守护她。继续纠缠只会惹人生厌而已。你这么聪明,相信你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他说罢,跟在舒艾身后步入电梯。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两人惹眼的微笑对视,深深刺痛了莫秦北的眼睛。他在原地缓了好久,才慢慢迈开沉重的步伐,走出公寓大楼。 回到住处后,舒艾乖乖地换了鞋,热好外卖端上餐桌,一副任由权仕衡处置的模样。 权仕衡坐在餐桌上,一手压着唇,深眸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有什么话想说的?说吧,我听着。” 他发出轻笑,眼眉弯折成好看的弧度,就这么直直凝视着眼前的小女人。 舒艾浑身不自在,把吃的往前一推,“这是你最爱吃的白汁墨鱼意面……” “我比较爱吃你。”权仕衡沉声打断她的话,深邃如墨的眼眸倏尔闪过促狭的笑意。 舒艾愣了一愣,嘟哝道:“流氓!” “你不想说也可以。”他一手夹起桌上的意面,悠悠然道:“反正我早上睡饱了,现在有的是体力……” 060 喂我吃 他话音一落,舒艾的小脸顿时泛红。他话语中说的体力是用来干什么的,她太清楚了!这个男人,睡着的时候人畜无害,一睡醒就兽/性大发!简直是流/氓中的战斗机! 舒艾撇着嘴,心里的不爽都写在了脸上。 权仕衡干脆放下筷子,一手绕过来,直接将她抱在自己怀中,坐在了自己的腿上,然后凑近她敏感的耳珠,故意吹着热气,哑声道:“喂我吃……” 什么嘛!说的就像是要她把自己喂给他吃似的! “不想喂?嗯?”腰间的大掌突然加重了力度,不轻不重地在她柔软的小肉上捏了一下。 舒艾当即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呼! 那里是她最最敏感的部位!一碰就痒得不行!这个男人太可恶了,竟然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发现了她的死穴! “别碰那里!”舒艾哭丧着脸求饶,“好痒……啊!” 说话间,男人又是轻轻掐了一下!她几乎笑得哭出来,“别、别……我喂!” 舒艾不情不愿地拿起叉子,卷了一团意面,一股脑塞进他嘴巴里。 权仕衡艰难地咽了一口,神色有些复杂。 “……我懂了,你是想噎死我。” 他轻哼一声,大掌又是加重力度在她腰间一掐! “啊!”舒艾几乎从他大腿上跳起来,忙道:“不要掐了!我说我说!” 这次是真的不敢再造次,乖乖地窝在他腿上,垂头丧气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以为那些资料早就被销毁了。没想到却被莫秦北拿来威胁你,害你昨晚熬夜加班了一整晚……” “嗯。还知道乖乖向我认错,不算彻底没救。”权仕衡凑过来,轻轻抚乱她的发,眼眸中沉凝着宠溺的笑意,续道,“放心吧。昨晚已经处理好了。现在乖乖喂我吃饭,就当是赔罪。” 舒艾:“……” 吃吃吃!就知道吃!吃肥他,最好把他的八块腹肌吃成一块腹肌! 等舒艾给权仕衡这个大号宝宝喂完了饭,自己也不饿了,精疲力竭倒在床上,像头小猪似的发出哼唧声。 不妨身边的床褥突然塌陷下去——转头一看,权仕衡侧躺在她旁边,撑着半个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看什么看!”舒艾急忙用被子捂紧了全身上下,同时往床边挪。 权仕衡一手轻而易举地将她拎了回来,皱眉道:“没吃饱,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舒艾内心在咆哮,“买回来的两份意面都被你吃了!” 天地良心,她可是什么都没吃,肚子里空空的,就喂他吃饭时他善心大发赏了她几口而已!该说没吃饱的人是她才对吧! 权仕衡翻了个身,沉沉压了上来,“想吃……你!” “权仕衡!你至少让我先吃饱肚子啊……唔!” * 刘淑媛晚上回到家时,屋子是黑的,莫秦北就这么阴沉着脸坐在阴暗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是一整包抽空的烟和无数烟蒂。他夹烟的手指几乎被熏黑。 刘淑媛打开灯,对上莫秦北脸上那一副漠然阴骘的神色,她愣了一愣,脱了鞋走过去,小心地凑到他身边,“秦北?怎么了?为什么不开灯?” “没什么。”他淡淡道,“吃饭了吗?” “吃了一些。孕吐太厉害了,没什么胃口。”刘淑媛放下手里的袋子,坐在他身边,“刚才又去了一趟医院,医生叮嘱说要少运动。我想明天开始就不去公司上班……” “呵,还给我装?” “……什么?” 莫秦北突然抛出的问题,杀了刘淑媛一个措手不及!她猛地抬起头,看向莫秦北双眼,那一双阴骘的目光已然变得冰冷厌恶。 “我、我没有……没有骗你!医生说的,我……”她压抑着心头的惊慌,迭声开口。 却被莫秦北一阵冷笑打断,“我去问过你的医生了,当然……用了些手段!” 他冷冷地将手里的烟头灭掉,脸色很差,“骗我说你怀孕,就这么有意思吗?!” “不是的!”刘淑媛是真的慌了,“我一开始真的以为自己是怀孕了,医生也这么说的。后来才知道不是,可是我又怕你难过,所以就……” “就一直骗我!把我当成三岁小孩,耍得腾腾转?!” 莫秦北倏尔站起,高大的身躯,居高临下看着她,目光从客厅里放着的刚买回来的一堆婴儿用品上一扫而过,脸色更加阴沉。 刚得知消息时,他是真心欢喜的。自己的宝宝不久将降临人世,他即将升级成为爸爸……可是很快他发现一切都跟他预想的不一样,他起了怀疑,去了医院,威胁医生说出真相。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宛如晴天霹雳! “你和刘博培,还给我爸下药?!”他沉冷的声音,像闷雷一样砸在刘淑媛身上。 “我、我……”面对这样的莫秦北,刘淑媛没有办法狡辩。她太爱他了,一直心怀内疚,可是她能怎么办?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根本不爱她的爱人,她只能夹缝求生。 “秦北!对不起!是我爸爸,都是我爸爸指使的……啊!!” 莫秦北突然猛地发力,一把揪起她的头发,将她甩在沙发上。 “不要……秦北,不要!” 刘淑媛痛苦地哭了出来,可是根本没有办法阻挡莫秦北进一步的入侵。 黑夜如墨,沉沉地压覆下来,打碎了某些人的美梦,回报以刻骨铭心的痛。 同时,也赋予某些人以新生。 * 舒艾在家整整休息了三天,美其名曰休婚假。当然,这个消息他们还不打算这么快向外界公布,所以全公司只知道她被权总派出去出差了。 当她第四天抖索精神回到公司时,却意外在公司见到了一个很不想见到的人。 刘淑媛一套修身黑色正装,踩着八寸高的高跟鞋,紧绷的曲线一点也看不出怀孕的迹象,修长的腿部和洁白的颈脖看上去比以往更加诱人。只是……那一道道紫色的淤痕是怎么回事? 舒艾走进权仕衡办公室递送文件,路过刘淑媛时,她正好抬头对视舒艾,一手还抚着脖子上的痕迹,眼神中那耀武扬威之意不言而喻。 舒艾轻轻嗤笑一声,捧着文件走到权仕衡身边,看他手里拿着的是东林御苑项目方案,立刻不安地递过去一个眼神。 “放心。”权仕衡低声柔笑安慰她,“我会处理好的。” 东林御苑项目涉及政/府好几个部门,如果能把这个项目弄到手,利润可观不说,公司上市机会都很大。世恒大概就是奔着上市的目的来的。世恒若是能成功上市,莫秦北翻身那是指日可待。同时也意味着,他真的会成为权宇集团的劲敌! 今天刘淑媛再次造访权宇,不知道又要在权仕衡耳边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舒艾准备走出办公室时,刘淑媛突然起身,“刚好这里的事情也谈完了,不知道舒艾你现在有没有空?能否借一步说话?我们好姐妹很久没有好好聊聊了。” 还装什么好姐妹!舒艾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她。 刘淑媛却紧跟着舒艾出了门。她去洗手间,她也一路跟着。 最终舒艾实在没辙,转身脸色极差地看着她,“我真的不知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我今天来不是想跟你吵架的。只是想告诉你一声,东林御苑这个项目我要定了!”刘淑媛神色中的倨傲一闪而过,“地产局出/台了一些新规定,对你的方案很不利。可惜啊,你却连新规定是什么都不知道。明天就要开评标会了,真心希望你现在修改方案还来得及。” 她发出轻笑,再次用手抚过脖子上的痕迹。 舒艾的视线不经意随着她的手,扫过那片大小不一却异常显眼的淤青。 刘淑媛满意一笑,故作羞赧道:“这几天晚上,秦北比较热情。让你见笑了。” 舒艾差点笑出来!她这是故意在她面前炫耀莫秦北有多爱她吗?!可她凭什么认为,她舒艾就会嫉妒呢? 舒艾淡淡道:“你们这么激烈,就不怕影响胎儿吗?” 刘淑媛神色一滞。 舒艾冷哼一声,“是莫秦北压根不在乎这个胎儿呢?还是你根本就没怀上?” 她本是故意挑衅,没想到话一出口,刘淑媛真的神色瞬变。 舒艾心里渐渐有些起疑。 刘淑媛脸上神色几番变幻,似乎不想再留,冷笑一声,丢下一句:“明天评标会上,我倒是想看看你还笑不笑得出口!”然后匆匆往洗手间外走去。 不料她走得太急了,脚下一个不稳,趔趄一下,忽然就往地上摔去—— 摔下去的同时,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竟然一手扯住了舒艾的裙角,连同舒艾一起猛地拽倒在地—— 两个女生同时发出短促的惊叫——在洗手间里引发了很大的响动,下一刻,两人齐齐摔倒在了地上! 舒艾还没站起来,就听到耳边传来刘淑媛尖细的惊叫! “啊!我的肚子!我的孩子……” 061 是请你看演出,又不是让你当小三 权仕衡赶到时,立刻将舒艾扯入怀中,脱下外套将她罩住,紧张道:“你没事吧?”他生怕她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怀孕,这一摔,可别把他的孩子摔没了! 再看一眼刘淑媛,她正从地上挣扎地爬起来,面目有些狰狞地盯着舒艾,“舒艾!你赔我的孩子!” 舒艾这时才回过神来,方才瞬息变化太快,她都没看清刘淑媛是怎么摔的,但肯定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但眼下这个不是重点。 她摇摇头,“刘淑媛,别装了,你根本就没有怀孕……” 怀孕初期的人都是很小心,怎么可能还跟老公同房,外出还穿高跟鞋,而且头三个月孕吐厉害,准妈妈几乎都选择在家休假,哪像她还到处跑的? “你!你害我流产,还说我根本没有怀孕!”刘淑媛作势站起来,就要抓她的脸。 权仕衡一步挡在舒艾面前,将她护在身后,凉凉道:“谈判斗不过我权宇的首席市场策划师,吵架也吵不过,莫太太难道还想在武力上跟她拼一场?” “只可惜,明天她要陪我出席东林御苑的评标会,可不能让你弄伤了她这张完美无暇的脸。你知道,有时候女人和女人之间,差的就是一张脸。” 刘淑媛脸上一阵青白,怒道:“那我孩子怎么办!你害我流产了,你赔我孩子!” 舒艾神色凉薄地看着她像个泼妇似的在自己面前撒泼,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很是厌恶。从前她只觉得刘淑媛是个矫情的白莲花,现在刘淑媛更像是市井之妇。失去爱情的滋润,真的会让一个女人变得很可怜。 她对着刘淑媛淡然道:“去医院吧。有没有流产,去医院一查就知道了。” 此话一出,刘淑媛神色再次突变。她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缓缓站起来,狠狠地看了舒艾一眼,然后快步走出人群,摁下电梯,消失在众人面前。 ……她根本就不敢去医院。 众人没有说出口,但此刻全都心知肚明。可是别人的私事也不好多嘴,别人爱装怀孕,就让她装去呗! 权仕衡搂着舒艾,缓缓走回办公室。 她除了头发有些凌乱,裙角湿了之外,全身上下都还好,也没有摔到。 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后,权仕衡这才松了一口气,倒了杯热水给她,“喝口热水,压压惊。”又不放心叮嘱道,“以后你也要小心。别以后自己怀孕了还不知道,在外面摔了……” 舒艾喝了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嘟哝道:“还早着呢……” “早?!”权仕衡在她身边坐下,大手勾起她的下颚,眼眸里染着笑意,“上次生理期是什么时候?” 一大早的问这么私人的问题!舒艾别扭道:“两周前吧……” “嗯,这几天我要好好努力。” “喂!你个流氓!光天化日的想什么呢!” “想干你……” “……” 坐了一会儿,舒艾想起方才刘淑媛嚣张警告她,说地产局有新规定,又不放心地询问权仕衡,“明天的评标会,真的没有问题吗?” 权仕衡轻笑起来,“权太太是在担心我?担心权宇?” 她气鼓鼓抬起头,反驳道:“我是在担心我自己!这个项目,我好歹跟了快一年了,不希望即将到手的东西就这样被搞砸……” “你还不相信你老公的能力?”权仕衡凑过去,在她脸颊上一吻,“我说了,放心。一切有我。明天你乖乖呆在我身边就行。今晚吃什么?” “嗯?什么??”这个话题转的太快了,舒艾一时没跟上节奏,茫然地侧头看他。 权仕衡俯身又是一吻,“我们结婚后,还没有好好地吃过饭。今晚带你去夜都怎么样?” “夜都啊……”舒艾扬起不怀好意的笑容,“你确定去那里,你不会有心理阴影吗?” “嗯,不会。去炫耀一下我权仕衡追妻成功。” 舒艾:“……” 夜都一如既往的喧嚣,这些名流贵族富二代们总是有宣泄不完的荷尔蒙。同样的,也有讨论不完的八卦。 权仕衡惹眼的迈巴赫刚停在路边,就惹来无数人瞩目。 他气度矜贵又优雅地走下车,绕到副驾驶旁,亲自拉开车门,请出了他今晚的女主角。 舒艾一身哑光银色晚礼服短裙,贴身的布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上围饱满,腿部细长洁白。 她含着一抹淡笑,将柔软无骨的小手轻轻放在权仕衡递过来的手掌上。 两人对视一笑。这亲密的互动,瞬间秒杀了不少闻风而来守在此处的记者的镜头。 权仕衡是夜都的贵客,没有人敢怠慢。他刚牵着舒艾下了车,立刻有早已等在门口的数名保安过来护着二人走进夜都一楼大厅。 经过上次一闹,夜都不少人都认识了舒艾。此刻见她非但没有被权仕衡抛弃,反而像个宝贝似的小心翼翼护着,走进权贵名流之中。所有人俱都窃窃私语起来,神色各异。 “去二楼。”权仕衡凑到她耳边,像说着情话,更惹来众人的艳羡。 她脸微微一红,任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自己。 夜都一楼鱼龙混战,但凡有点权势的人都可以进来。三楼是私人包厢,每个包厢都是指定专用的。二楼则是一个小会客厅,可以容纳百余人在此聚会闲聊观看演出,也可以安安静静地选一个角落吃饭。 夜都有全市最好的私厨,比海珠塔有过之而无不及。 权仕衡领着舒艾走进二楼,立刻有侍应生将二人带到早于预订好的位置。 位置靠着窗边,可以欣赏窗外夜色中的海珠河,灯光璀璨而温暖。 “想吃什么?”权仕衡将餐牌递给她。 她有些不自在地接过,很久没有在这种场合下吃饭,尤其周围还有不少人的目光黏在她和权仕衡身上,她微微有些窘迫。 “别管那些人。闲的无聊。”权仕衡淡然道。 她嗤一声笑出来。 片刻后,忽然有侍应生走过来,凑到权仕衡耳边说话,他眉宇一沉。 “怎么啦?”舒艾放下餐牌,敏锐地感觉到气氛有一丝变化。 权仕衡神色恢复了平静,挥手让侍应生先退下,轻笑道:“没事。点餐吧。” 然而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是不一样了。 她有些漫不经心地点了餐。侍应生刚送过来,权仕衡却站起来,“去一下洗手间。” 舒艾面上不显,淡淡“嗯”了一声,却心里起疑。 等权仕衡离开没多久,她唤来侍应生,问:“方才权先生去了哪里?” 侍应生支吾道:“我、没看清……” “那我就一个个包厢敲门进去找一找吧。”舒艾扬起人畜无害的轻笑。 此言一出,侍应生瞬间色变。跟着权仕衡的女人,果然一个比一个厉害。 他苦着脸道:“权先生上了三楼包厢,302房。舒小姐,他离开的时候专门叮嘱了,说不让告诉你,还请你不要让我难做……” “放心。我知道。”舒艾这点分寸还是懂的。 她挥手让侍应生离开,又过了片刻,仍不见权仕衡回来,心里实在煎熬,索性直接上了三楼包厢。 302房刚好有侍应生出入,留了一道门缝,准备端一盘鲜杂果进去。 舒艾悄悄走过去,往里开了一眼。 权仕衡斜对着门口,坐在角落里,神色温凉平静。而在他身边的另一个男子,却看不清是谁。 此刻两人各夹着一支烟,看着包厢里小小的舞池。 舞池里,一个衣着暴露的长发女子正卖力地把自己缠在钢管上热舞,那姿势别提多挑逗暧昧了!还一个劲地给权仕衡抛媚眼!偏生这大流氓面不改色、眼睛都不眨一下,照单全收! 舒艾顿时心里恼火,狠狠地踢了一脚包厢外的餐车,转身就走! 包厢里,刘志佟“咦”了一声,“好像有人吃醋了?” 权仕衡淡笑,“你赶紧把该说的话说完,我要赶回去哄我老婆。” 这时舒艾已经气鼓鼓地走到了一楼大堂,准备自己打车回家。 站在门口时,被风一吹,冷得哆嗦,又缩回了大堂里。 众人又开始喜闻乐见地看她笑话了,“哎呀,这是第几次被抛弃了?来一次夜都就被甩一次,她居然还敢来!” 就在众人的笑话声中,门口缓缓走进来一对相依偎的俊男美女。 莫秦北微讶地抬起头,看向站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无助的舒艾,神色中的关切显而易见,“你怎么在这?” 舒艾看向他身边的刘淑媛,并不答话,神色生疏。 刘淑媛一手挽着莫秦北的手,一手提着裙角,抬头望去,仿佛才看见舒艾似的,惊讶地叫道:“舒艾,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我刚好像看到权仕衡也来了啊,他人呢?不会又抛下你了吧?” 话音刚落,众人都笑了起来。 刘淑媛掩着嘴角的笑意,故意扭着纤细的腰肢,走过去拉她的手,“一个人多不好玩啊!不如跟我和秦北去二楼看演出吧!我们预定了一个情侣包厢,挤一挤还是可以坐下三个人的。” 见舒艾脚步凝在当场,纹丝不动。 刘淑媛又轻笑着补了一句,“哎呀,舒艾去嘛!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是请你看演出呢,又不是让你当小三……啊瞧我这破嘴,真不会说话。” 话说完之后,她假意捂着嘴,露出歉意的表情。 舒艾真想翻个白眼给她,她措词里不带点儿刺就仿佛不会说话了似的! 舒艾优雅一笑,“情侣包厢当然是两个人坐,三个人你不嫌挤,我还觉得碍眼呢。” 至于是谁碍眼,不言而喻,就不用挑明了。 062 离婚吧 刘淑媛哼了一声,转身挽着莫秦北往二楼走。 莫秦北回头看了舒艾一眼,难以言喻的情绪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舒艾撇过头,只当没看见。 她又回到了自己二楼的餐桌,只见权仕衡竟然还没有回来,登时心里更加不爽。这混蛋到底准备在包厢看艳舞看多久?!不会起了生理反应,就地把那个女的给办了吧?! 越想越不爽,她正准备直接上三楼,不管不顾地把权仕衡扯走。 这时,周围的人突然热切地闹哄起来,热切的目光纷纷转向一个地方。角落里的舒艾! 她茫然抬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了半天,才知道这些无聊的权贵们竟然让莫秦北的太太也就是刘淑媛,在演出前给大家上去热舞一段爵士。 刘淑媛在回国前,专业学历过一年的爵士,舒艾是知道的。只是在这种场合下,上台跳舞给别人看,无疑是自降身价的表现。 莫秦北的脸色很不好,刘淑媛矜持地提议,“我怀有身孕,不大方便。不如请权总裁的新宠舒艾小姐上去跳一段吧,她跳得可比我好多了!” 特么的这无耻的女人把她往火坑里推呢!她只学过一点芭蕾,这还是孤儿院请来三流老师教他们几个孤女学的!刘淑媛她不是不知道,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莫秦北在一旁沉下声,“你别跟着起哄行不行!” 刘淑媛瞬间一副委屈的模样,道:“请舒艾跳支舞怎么了?你倒是可怜她,不可怜我吗?那好,我挺着肚子上去跳一段好了!” 莫秦北烦躁地点燃了一支烟,回以无声冷漠。 刘淑媛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众人更加目光灼灼地打量起舒艾来。 “不会是压根不懂跳舞吧?出身名贵的贵族小姐,哪几个不会跳一两种舞的啊!真不知道权仕衡看中她什么……” “眼瞎了吧!我看权仕衡是被她骗了,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爬上了权仕衡的床……” “难不成她还真想让刘淑媛挺着肚子上去跳舞呢?这心也太黑了吧!” 众说纷纭,一句比一句轻蔑。 舒艾冷冷地站起来,在众人目光各异的注视下,缓缓走向舞池。 她脑海中突然浮现权仕衡在包厢中看的那个艳舞女郎,性感的身姿,一颦一笑无比撩人。心中的恼意瞬间就升了起来。 她不是跟在场的人较量,恕不相识,完全没有必要,她只是生权仕衡的气! 他不是想看艳舞吗?!她就给他来一段好了!看看她能不能跳得比那个艳俗的舞女更好,更入他的眼! 她去后台挑了一身爵士舞服,她不会跳爵士,选这套衣服也只是因为它比较保守而已。 走上舞台时,她深吸一口气,回想着许久没有跳过的芭蕾的动作。 音乐声响,她流水般划开第一个动作。 全场静止了片刻,旋即猛地爆发一阵讥诮的低笑! “她竟然在夜店会所跳芭蕾?!有没有搞错?” “装清纯也要分场合吧!来夜都是为了看性感女人的,跳芭蕾还是去歌剧院吧!” 三楼包厢里,有人匆匆走进房间,难以启齿地道:“权先生,与你同行的舒小姐,在二楼跳起了芭蕾舞。” 权仕衡面色一黑,“……” 一旁的刘志佟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你家这位还真能折腾啊!来夜都跳芭蕾?夜都第一人啊!这勇气我佩服!” 权仕衡立刻站起来,大步往房间外走去,直径迈向二楼。 舞台上,舒艾的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因为台下众人的非议而停滞,相反,她的动作越来越优雅,渐渐地脱离了芭蕾的动作,加入了一些临时自创的动作,结合她流畅的舞姿,竟然有了几分性感。 芭蕾的清纯优雅,爵士的火热性感,自创舞蹈的自由独特,竟然被她恰到好处地揉捏在一起,配合音乐的节奏,演绎成一幕幕动人心弦、独一无二的舞蹈剧。 嘲笑声越来越弱了,众人渐渐沉浸在这独特的舞姿里。 明明是优雅端庄的,却可以如此火热性感。明明包裹得严严实实,那一举一动却端的是勾人心弦! 权仕衡迈入二楼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娇柔的小小身影,在偌大的舞台上自由自在地飘旋,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 他知道她的美动人心弦,却不知道她可以性感到这种程度,于无声中撩动了多少男人的心,触到了多少男人的防线! 而他,眼神灼灼地注视着那柔软的腰肢以不可思议的程度旋转弯折,注视那雪白的肌肤在灯光映照下透明如玉,她的所有动作,映入他的视线那一刻,竟然让他瞬间起了生理反应。 这是方才在包厢里看了十几分钟的热辣钢管舞都不曾有的感觉! 这一刻,他只想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地疼惜! 可是,他实在受不了台下那么多异性用色迷迷的眼睛看着她! 权仕衡倏尔变得阴沉的脸,迈开步子往二楼后台走去。 守在后台的侍应生见他来了,立刻让出位置。 权仕衡就冷着一张脸,站在后台,眼眸沉沉地看着舞台上那个自顾自优雅跳舞的身影,片刻后,他转身面向侍应生,扬着眉间清冷优雅的笑意,声音却无比沉冷,“把电闸给我断了。” 侍应生:“……” 三秒钟后,刚才还热闹如斯的夜都二楼,突然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无数人爆发出惊讶的叫声,以及踢翻凳子、果盘砸地的声音,一片狼藉。 音乐声也停了,舒艾呆站在原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灼热的手掌忽然抚上她的腰身,那熟悉的松木香味道,瞬间将她席卷包裹。男人宽阔紧实的胸膛几乎就贴着她冰凉的脸颊。 低沉醇厚的嗓音响起,让她的鼓膜跟着微微颤动。 “我竟不知道,我太太的芭蕾舞跳得这么好?” 那声音听不出喜怒,可她却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高兴了。 她耸肩一笑,哂道:“至少比你包厢里跳钢管的那个好!” 腰间的手掌突然加重力度,男人俯下身,看着眼前这个一脸不情愿地被自己紧紧拥在怀中的女人,茫茫的黑暗中,那一双深邃的眸子却无比清亮。 他勾唇笑了笑,眉梢轻佻,“下一次吃醋,你可以换个方式让我知道。今天的事情,以后不要再有第二次,知道了吗?” 轻捏她的鼻尖,语气仍旧和缓宠溺,他续道:“你已经不是跟着莫秦北的傻丫头了,舒艾,你是我权仕衡的太太,身为权太太,就要懂得自重。嗯?” 面对这么近距离的俊颜,听着他蛊惑人心的语调,舒艾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地开口挑衅道:“你、你身为我丈夫,也要有身为丈夫的直觉啊!没事去包厢看什么辣舞!” 权仕衡发出轻笑,“好,下次我带上你,随时随地监督我。” 他凑过去轻轻一吻,然后搂着她走下舞台。离开的同时,背对着侍应生挥了挥手,后者自去将夜都二楼的电闸接上。 灯光大亮的那一刻,舞台上已经空无一人。台下的人茫然地看看四周,再看看舞台,仿佛刚才做了一场意犹未尽的美梦,欣赏了一段梦里才有的舞蹈。 人群中,只有莫秦北绷紧了身体,铁青着脸站着,一言不发。方才灯灭之前,他就看见了后台的权仕衡。毫无疑问,舒艾就是被他带走的。 他绕过刘淑媛,信步往后台走去。 “秦北?”身后,刘淑媛小跑追上来,“你去哪?我们快回去吧,这突然断电搞得我心里不舒服……秦北??” 莫秦北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脚步丝毫不停,反而加快了继续往后台走去。 刘淑媛无奈看着他远去的背景,气得一跺脚,只能快步跟上去。走到一半,她突然明白他是要去找谁了!他要去找舒艾! 刘淑媛哪里肯,拼命跑上前去一把扯住了莫秦北的手,气道:“秦北你给我回来!你是不是要去找舒艾!就因为她跳了那一段舞,就把你迷住了吗?!” 她声调发颤,浑身冰冷。然而莫秦北漠然的神色,让她身心更加失落。 莫秦北望着她发出冷笑,“刚才若不是你起哄,我还没机会欣赏她跳芭蕾舞的身姿呢,我是不是该跟你说一声谢谢?” “秦北……你……”刘淑媛退了一小步,他眼神中的讥诮和厌恶,像一把刀深深割痛她的心,“你不能去!”她挣扎着,想把他抓住。 可是这一次,情势再也不在她掌控之下了。 莫秦北狠狠抽回自己的手,力道之大,让刘淑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他深深看着她,眼中的厌恶越发沉凝。 “你不能去!”刘淑媛跌在地上,头发凌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模样狼狈之极,她痛苦叫嚣着,绝望之下喊道:“莫秦北,你如果去找舒艾,我就跟你离婚!!” “好。”沉冷的一个字回答,击碎了刘淑媛所有的伪装。莫秦北漠然地丢下三个字:“离婚吧。”然后转身就走,再也没有看摔倒在地上的她一眼。 063 话说清楚 夜都二楼,权仕衡挑剔地看着舒艾脸上的浓妆,和她身上轻薄的衣料,皱起眉头,“真丑。” 舒艾一脸鄙视,“没眼光,你刚没看到,我在台上跳舞的时候,台下的人都看傻了!” “都是俗人。”权仕衡哼了一声,“以后只能跳给我看。”他勾起她的下巴,目光促狭,“我一定会好好欣赏。” 舒艾撇过头,“不跳!想看你再去找个包厢,找个辣妹给你跳钢管舞啊!那种热辣的舞蹈,我不会跳!” “我不喜欢看钢管舞。”权仕衡嫌弃道,“我比较喜欢看芭蕾。” “为什么?” “因为你会跳。” “……”言下之意,她要是会跳钢管舞,他这会儿就喜欢看钢管了哦?舒艾翻个白眼。 “换好衣服就出来,我在外面等你。带你见个人。”权仕衡很绅士地没有留在房间看她换衣服,她本来都做好了要在他眼前脱光的准备了。 打开门,一脚迈出去,他转过来叮嘱,“我就在门外。” 她点点头,开始飞快卸妆。方才上台,只是在自己的底妆上扑了一层舞台妆,卸起来很快。然后又换上自己的衣服,就走出门去。打开门时,却发现门外不止一个人。 莫秦北冷朔的目光,从权仕衡肩头绕过去,落在舒艾身上,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舒艾……”他哑声开口,“我有话想跟你说。” “那就在这里说。”舒艾面无表情道,她甚至走上前,和权仕衡并肩站在一起,毫不避讳。 权仕衡冷冷地打着手里的火机,点燃唇边的雪茄,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百达翡丽表,动作优雅矜贵,眉梢和语气一样冷漠,“我们还约了人,时间有点赶。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莫秦北却顿在原地,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既然无话可说……”权仕衡神色不耐烦起来,他挥挥手,灭掉手里的雪茄,吐出一缕青色烟雾,冷峻的容颜在缭绕的烟雾中显出一丝漠然的讥诮,“那就请莫先生不要挡着我们的路。现在舒艾的身份和以前不同了,有些话传出去……不好听。” 一句淡淡的“不好听”显示出这个男人霸道不讲理的一面。他护内,不允许自己的女人在外面再传出丝毫的绯闻。 莫秦北叹了一口气,他目光颓然地转向舒艾,“我只有一个问题……他,对你好吗?比我从前对你还好吗?” 从前吗?两人的从前仿佛已经是太过遥远的过去了。舒艾的记忆甚至有些模糊。莫秦北也曾对她很好很好,但那都已经是过去了,再也回不来了。还怎么能跟现在作比较呢? 舒艾淡淡一笑,道:“我从不会拿爱情作比较,我只知道,我……很珍惜现在的生活。” 手心传来滚烫的温度,十指倾覆,将她温柔包裹。不用低头也知道这个宽厚的手掌来自于谁。权仕衡高大的身躯就立在她旁边,无声无息地护着她。 其实有时候她也迷糊,不晓得怎么就跟权仕衡走到了一起。但就像她说的,有些事情想也没有结果,不如珍惜现在的一切。 莫秦北神色淡凉地退了一步,给两人让出道路,他启唇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舒艾便挽着权仕衡从他身边轻盈走过。 “我准备和她离婚了。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你……算了……”重重一声叹息,从身后传来,男人说到“算了”的时候,那音调嘶哑得不像话。舒艾把他的话听在耳旁,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再没有停留。 就算离婚,也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从前被伤得太重了,有些伤口是弥合不了的,只能选择把它们都从身体上剜去,然后等待新生。 离开二楼,权仕衡忽然停住了脚步,在楼梯上转身侧头看着她,戏谑道:“人家要为你离婚了。” “那又怎么样?”舒艾亦抬头,风轻云淡地回视他清隽的面容,“难道我也要离婚回报他?你愿意?”她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像只慧黠的小野猫。 权仕衡被挠得心痒,低笑起来,“我哄得这么辛苦才哄骗到手……不太愿意!”语气一缓,却出现了转折,他紧接着续道:“除非……” “除非什么?”舒艾突然有点紧张,这流氓难道还想把她卖了不成?! “……除非我死了。”眼前的男人优雅矜贵一笑,微折的眉眼,沉敛着勾人的深情。 舒艾立刻皱眉,道:“说什么晦气话!” 权仕衡牵着她的手,扬眉一笑,什么也没说。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回三楼包厢。 包厢里方才跳热舞的女子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一个面熟的年轻公子哥坐在沙发上,见两人进来,扬起似笑非笑的表情。 “刘志佟?”舒艾低叫一声。 “不用这么惊讶。”权仕衡轻笑关上门,解释道:“他现在是我的人。” 角落传来一声低咳,刘志佟面色露出一丝尴尬,“权公子,给点面子。在你女人面前,这些事就不要提了。” 舒艾疑惑地看向权仕衡,后者发出低笑,根本不管对方的请求,语气凉薄道:“上次在金色蔷薇的事你还记得吗?这家伙勾结刘淑媛给你下药。” 刘志佟面色很是复杂,“……” 舒艾则警惕地缩回到权仕衡身后。 “放心,现在没事了。他已经被我修理过了。”权仕衡脱下外套,随意丢在沙发上,一手松开领带,凉凉地看向包厢角落,“全身骨折,脑袋缝了三十多针。轻微脑震荡。还能记得自己叫什么已经算命大。” 刘志佟发出讪讪的笑声。 舒艾无语皱眉,惹谁都别惹权仕衡,这男人要是生气起来,简直就是从地狱里冒出来的阎罗王! “继续,刚才说到哪?”权仕衡领着舒艾入坐,气势一贯从容优雅。 倒是刘志佟,比之上回在上海相见时,气势短了不少,半边脑袋还缠着绷带,神色颓废又疲倦,面上更是一副病容。 他拿起桌上杯子喝了一口酒,又皱眉吐掉,不满道:“这酒真难喝。” 权仕衡凉凉扫了一眼,“兑了水。你伤成那样,给你酒喝已经不错了。” 一旁的舒艾发出轻笑。权仕衡扭头看她,眉眼一柔,捏了捏她精巧的鼻尖,道:“你也不准喝,要备孕。” 舒艾顿时无语,撇过头去。 刘志佟看着面前两位秀恩爱撒狗粮,丝毫不照顾自己这位伤残人士,眼神中闪过诸多不满,片刻后还是咽了下去。 他叹气道:“刚才说到世恒的弱点,就是刘博培和莫秦北,这两股势力看似强强联手,其实并不齐心。要一举拿下世恒,首先就得让我叔叔对莫秦北生疑。只要挑拨两股势力内斗,就能彻底将世恒瓦解。” “刘博培本来就对莫秦北疑心重重,挑拨这两人内斗并不难。”权仕衡抿了一口酒,淡淡道:“明天评标会,就是个契机。” 刘志佟拿出一份资料,“这是地产局在我叔的撺掇下搞出来的新规定。” 舒艾一下子坐直了,伸手去拿,放在眼前仔细地看。 刘志佟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视线飘向一旁的权仕衡,道:“看不看都无所谓。你男人已经把地产局那群老家伙摆平,这些规定都作废了。” 舒艾疑惑地瞪大了眼睛,看看刘志佟,然后又扭头看向权仕衡。 后者噙着一抹淡笑,深邃的眼眸回应着她的注视。 “他们知道吗?刘淑媛和莫秦北,他们知道规定被废了吗?” 权仕衡眼眸一沉,声音有些不悦,“你说呢?”这种时候,难道不是想着怎么夸奖自己的老公吗?这丫头居然想着别的男人? “那明天的评标会……”舒艾声音有一丝颤抖,她从未当过坏人,这感觉就像背后捅了莫秦北一刀。 刘志佟冷笑道:“世恒是输定了。” 舒艾心里沉沉的。但随即掌心一暖,权仕衡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她才渐渐反应过来,这根本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如果明天评标会让世恒抢走了项目,他们不仅能大赚一笔,还能趁机上市……那时候,权宇想要除掉世恒就没那么容易了。 “想想莫秦北和刘淑媛对你做过什么吧。”刘志佟淡淡道。 “我还有个问题。”舒艾抬起头,“刘淑媛声称怀孕……是假的吧?” “假的。”刘志佟无所谓道:“莫秦北自己都知道了。你不相信我,可以派人去医院查。” 这时权仕衡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查过了。”明天刘淑媛要是还敢拿孩子威胁他们,哼,必死无疑! 舒艾侧头看他,心想这个人真是狠,一点余地都不留给对手。上次在夜都,她背叛了他,他却饶了她,可见他真的把她放在心里很重要的位置。 “还有什么事吗?”权仕衡挑眉斜眼看向刘志佟,“没事的话,我太太累了,我们要早点回去休息。” 他说罢,就拉着舒艾站起来。 今晚一向表现得对什么都毫不在意的刘志佟,这时却神色紧张地站起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语气很急迫,“她人呢?楚薇在哪里?你答应过我,如果我帮你扳倒我叔,你就会帮我找到她!” “她在美国。” 刘志佟突然脸色变得黯沉,不由嘀咕了一句,“……她果然还在等你。” 这话一说完,舒艾眼皮一跳。美国,一个叫楚薇的女生,在等权仕衡? 权仕衡眯了眯眼,语调听不出情绪,“这与我无关。我只答应过你找到她在哪儿,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刘志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我们也回家吧。”权仕衡转头看向舒艾,眉眼里沉淀着温柔的神色。 舒艾却顿住了脚步,有些别扭道:“我都跟你领证了……有些事,你是不是该跟我说清楚。”比如叶百合,比如这个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楚薇。 064 我心急 权仕衡转过身面向她,漫不经心地折起袖子,露出肌肉线条修长有力的手腕,手腕上戴着考究的表,他眼里无波无澜,“你想问什么?” “叶百合。”舒艾道,“你打算怎么处理和她的关系。” 权仕衡笑了,眉眼舒开,很是好看,他用宠溺的语气淡淡道:“小傻瓜,既然我们都已经领证结婚,是合法的夫妻。我和她还能有什么关系?” 她欲言又止,“那你父母……” 权仕衡抬手不让她继续纠结下去,一手勾起她的下颚,在那抿紧的唇上轻轻一啄,道:“我父母那边,我会去说服的。就算没法说服,也不会对我和你现在的关系造成影响。我说权太太,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嗯?我爸妈会接受你的。” “可是……” 他将手指压在她唇上,“没有可是。至于楚薇,我和她从前就没有任何关系,现在更不会有。”他凑过去,灼热的气息在她耳边萦绕,“现在,不许问问题了,我饿了,权太太,陪我换个地方吃饭……” “你……活该!”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真是可恶至极!方才可以好好吃饭的时候,他非跑去见什么刘志佟! 权仕衡耸耸肩,略有些无赖地狡辩道:“我又不知道姓刘的会在这里……” 鬼才信他! 不过好歹听他亲口保证了和叶百合不会再有关系,她微微放下心来。 随他往夜都门外走去,随口道:“想吃什么?” 权仕衡反问道:“权太太想吃什么?” 舒艾眼底露出一丝狡黠的光芒,突然想到了什么,道:“那你跟我走!” 这次换成她来开车。把小礼裙下摆一撩,撩到大腿上,脱下高跟鞋,一脚踩下油门,真爽! 一旁权仕衡刚系好安全带,侧头看见她裙摆撩起,露出雪白的大腿,登时眼底一沉,喉结滑动,不满道:“你这样……我更饿了。” “什么?”舒艾沉浸在第一次开豪车的满足感中,没注意听他说什么。 权仕衡微微摇头淡笑,“没什么。专心开车。” 舒艾把权仕衡带去那天跟梁凉他们一起吃的大排档。 权仕衡皱眉看着眼前露天的桌椅和烧烤摊,很是质疑,“这……能吃?” “怎么不能!”舒艾牵着他的手,大大咧咧找了个位置坐下,“大排档的菜才香!快坐啊!” 权仕衡一脸嫌弃地坐在那张看起来也不太干净的桌子边,皱眉翻着眼前的菜单。 他们的迈巴赫跑车就停在路边,和这里的气氛极不搭配。 跑腿的小妹过来帮忙点菜时,视线久久停留在一身高级西服的权仕衡身上,露出惊讶又花痴的神色。不仅如此,周围大部分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这两个格格不入的人。 纵是权仕衡身处高位,早就被人仰视惯了,此刻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舒艾却丝毫不觉,给他洗了杯碗,兴奋道:“这里的生蚝特别好吃!炒田螺再配一瓶啤酒,可以吃一晚上!保证让你终生难忘!” 权仕衡从未在这种地方就餐,他习惯出入高级餐厅,品尝那些出自大厨之手,味道永远和品相不成正比的所谓美食,咋听眼前的小女人不仅要吃炒田螺还要喝啤酒,略带无奈的微微一笑。 “以前我和梁凉没什么钱,每个月都等着发工资的那天,就相约来这里吃一顿好的!”想起从前,舒艾眼底蕴着光,那时候虽然苦,可是苦中作乐一样很有趣。 小妹拿了两支啤酒过来。权仕衡帮舒艾打开,递过去,故作漫不经心道:“莫秦北也会陪你来这里吃吗?” “他……他才不!”除了部分需要应酬的晚宴,莫秦北从不会在私人场合带着她。晚宴那是公事,她陪在他身边,他把她当成员工、女伴。私人场合那可是私事,如果被拍到了,媒体会把她写成是他的情人、恋人。性质完全不一样了。 舒艾回答这话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完全沉浸在美食里。 权仕衡轻笑,宠溺道:“以后我陪你吃。” 舒艾愣了一愣,“……好啊!” 大排档环境虽然差,味道还真是不错。两人酒足饭饱,带着一身香喷喷的烧烤味回到公寓。舒艾立刻冲进洗浴间洗澡,她可不喜欢屋子里被弄得臭熏熏的。 洗了一半,浴室门开了。 权仕衡脱了外套,手里拿着一套睡衣,就这么走进来,“你忘了拿这个。” “你你你!流氓!我还没洗完!!”舒艾当即炸毛,毫不客气拿起花洒对着他喷。 权仕衡也不挡,迎着水花走到她身边,笑道:“喝了酒,有点醉了……” 就喝了两瓶啤酒,在这里装什么醉!还耍酒疯! 花洒的水很快将他衬衣打湿,露出修长健壮的肌肉纹理,很是性感,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伸手解开衬衣扣子…… 舒艾眼睛立刻直了!不是吧,他来真的啊?! 扣子解开口,他随手脱掉,精壮的麦色胸膛袒露在她面前,跨前一步,就要欺身而上—— 舒艾哀嚎道:“就不能等我洗完澡吗?” 权仕衡低哑一笑,“我心急。”话音刚落,灼热的气息就随着他滚烫的吻,放肆地袭来。 等他终于吃饱后,舒艾早已浑身无力。他一脸心满意足的笑容,将她横抱回卧室,继续不管不顾地吻了上来…… “唔……流氓……”舒艾泪眼蒙蒙地看着在自己身上为非作歹的男人,却无奈一点阻止他的力气都没有。她这样的模样,楚楚可怜又无比诱惑,落在权仕衡眼里,更加引人犯罪了。 所以一晚上没控制好,第二天直接下不了床。 舒艾浑身酸疼地瘫在床上,心里默默流泪:权大总裁的体力真是无人能及啊…… 大流氓权仕衡穿好衣服,给她留了早餐,走进来时,看见她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不禁笑道:“今天评标会你就不用去了,在家好好休息。” 舒艾翻了个白眼,这禽兽总算说了句人话。 不去更好,省得在评标会上看他们两厢厮杀,怪残忍的!而且,她始终不太愿意看见一向贵如天之骄子的莫秦北虎落平阳的狼狈模样。 等她一觉睡醒,已经快到中午,起来扒拉了几口早餐,心想反正没什么事,干脆去一趟孤儿院。 今天孩子们都要上学,孤儿院只有两个还没到读书年纪的小家伙,缠着她要院长伯伯,还拿出儿童节做的手工,要她帮忙带给莫浔。舒艾一阵心酸。 离开孤儿院后,不知不觉又来到了莫浔住的医院。等反应过来了,低头看着手里孩子们做的手工,虽然谈不上多么精致,好歹是孩子们的一番心意,她还是进去转给莫浔吧。东西送到后,她就立刻离开好了。 住院部依旧安静,走廊上没有几个人,病人们都吃了午饭,正在病床上午休,连值班护士都不见踪影。 舒艾寻到莫浔的病房,进去把东西轻轻放下。 莫浔正躺在床上熟睡,丝毫没有察觉屋里多了一个人。 她把床头快枯萎的花去掉,去洗了花瓶,又下楼去买了一束鲜花插上,正摆弄着花朵时,低头忽然看到一瓶还没开封的药水。 很小的一瓶,大概只有拇指那么大,颜色泛着诡异的灰黄色。 舒艾皱了皱眉,她记得前几次来医院时,并没有看到护士给莫浔用这种药,都是很大瓶的药剂,一次要吊针半个多小时才能打完。这一瓶……难道是拿错了吗? 她疑惑地唤来护士,护士研究了半天,也很诧异,“这种药水是手术时给病人麻醉用的,而且通常是稀释过的,怎么会……” “是不是你们拿错了?” “不会啊,今天的药还没有配出来呢。我们一般是下午才给病人换药……” 这就奇怪了。 护士把药放下,“你在这儿稍等一下,我去问一下值班的护士长。” 舒艾手捧起那瓶药水,仔细地看,却根本看不懂,上面只写了所含元素,还有很多是英文。 正思索着,门外忽然多了几个繁杂的脚步声。 护士长领着医生来了,“你看,就是这瓶药,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这药是从哪里来的?” “之前有人来过病房吗?” “除了这位小姐,没有其他人了。” 医生点点头,透过眼镜片看向舒艾,客气道:“麻烦这位女士跟我们去一趟办公室,我们想了解一下经过。把药也带走。这种专用药不能随便留在病人病房。” 舒艾过去医生办公室解释了一下,很快又回来了。 然而回到病房时,却发现莫浔的床边多了一个陌生高大的的男子,正鬼鬼祟祟地用手去取吊针瓶。 联想着方才那瓶神秘的灰黄色药水,再一看这男人奇怪的行为,舒艾心里登时一凉,她快步走过去,大声道:“你在做什么?” 男人诧异回头,动作顿了一顿,下一刻,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目光凶狠地看着她。 舒艾愣住了,此刻她就站在病房门口,根本来不及退开。 “去死!”男人低吼一声,手术刀猛地刺了过来。 她发出短促的尖叫,护着胸口往门外倒去,却不期然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舒艾惊惶抬起头,莫秦北正低头看着她,神色充满了疑惑,“怎么了?” 不等舒艾解释,对面那男人的手术刀又立刻刺了过来,锋利的刀刃,直指她的脸! “小心!”莫秦北猛地将她扯到身后,因为实在来不及反应了,只能伸出手臂将手术刀一挡,刀锋过处,登时血流如注。 莫秦北闷哼一声,上前一步扣住了男人的手腕,对舒艾道:“快喊人!” 065 对不起 医院的这场闹剧在警察到来的那一刻终于停止。医院唤来保安死死扣住了这名行凶的男子,明晃晃的手术刀就跌落在他脚边。 舒艾心有余悸地靠在走廊墙边,颤抖着拨通了权仕衡的号码。 “舒艾?”那边传来略微疑惑中带着一丝紧张的声音。她应该在家休息着,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舒艾缓了一口气,把方才发生的事简单说了。 那边语气立刻变得低沉,“呆在那里,我马上到!” 挂掉电话,她无力地望向押着男子远去的一群人。警察需要他们做口供,可她和莫秦北现在都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围观了全程的值班护士自告奋勇替他们讲诉事情发生经过。 莫秦北手臂上的伤深可见骨,夺下手术刀的同时又被划伤了腹部和小腿,现在也躺在病床上,接受医院治疗,就在莫浔的病床边。 而莫浔挣扎着醒过来一次,又昏死过去,后知后觉的医院方这才想起要将他推去手术室做全面检查,以防被注射了不良药物。 莫秦北躺在床上,虚弱地看着她。 舒艾紧蹙眉头,一言不发。 等医生护士都离开后,莫秦北才开口道:“对不起,把你牵扯进来。” 舒艾轻哼一声,“我没事,你伤得比较重。” “我和刘淑媛……我们离婚了。” 舒艾脚步顿在门口,想了想,平静道:“嗯。祝福你。” 莫秦北挣扎着起来,“今天评标会……你不想知道结果吗?”他语气一滞,又苦笑道,“还是你早就知道了?” 舒艾没有回答。权仕衡想要什么,没人可以阻止。地产局都奈何不了他,何况莫秦北?所以,世恒肯定是输了。 “你嫁了一个好男人。”良久,她听见身后传来低哑暗沉的声音,“他会给你幸福的。” 莫秦北的语气平静如死水,她还是感受到了一丝酸楚。 舒艾微微颔首,“谢谢。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去看看莫叔怎么样了。” “我爸……”莫秦北欲言又止。她没有回头看他的神色,只听见他说的最后一句,“对不起,舒艾。这句对不起……不是因为今天的事。” 因为之前种种,他们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爱而不得。既然已经错过了,除了说对不起,还能说什么呢?舒艾沉默着走出了病房。 莫浔很不好,医生忙着给他准备血透。舒艾在医院守了一会,权仕衡踏着匆忙的脚步出现在她面前。 “让我看看是哪个傻瓜又惹祸了?” 低沉带着宠溺的语气在头顶响起,她的面前是一双原本该擦拭得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应该赶路匆忙,此刻沾了灰,主人也没空去管了。 舒艾缓缓抬起头,在看到那张五官刻着深邃的冷峻却又无比熟悉的面容时,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哭了出来。 权仕衡挑起的眉尖染上了一丝慌乱,忙俯身将她拥进怀里,感受那娇弱的身体在怀里小心翼翼地颤抖着。 这一刻,她是真的需要他。 因为这一刻,所有前尘往事都彻底了结,没有了所谓的世恒,没有了莫秦北,从今以后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投入新的生活。 “别哭了,我心疼。”耳边传来男人低哑柔和的安慰,他将她抱起来,道,“我们回家。” “莫叔还没出来……”舒艾指着血透室。 权仕衡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眼眸沉了沉,很轻地叹气道:“我让程默在这里等着,有消息就通知我们。” 她总算放下心来,抹着脸上的泪,跟在他身后走出医院。 舒艾自觉从前她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跟了权仕衡后就变了。也许是因为遇到对的人,所以才本性毕露了吧。 权仕衡开车将她送回家后,就呆在公寓里就不去上班了。 舒艾跟在他身后,看他围上围裙,走近厨房,开始各种捣鼓,狐疑不已,难道今天评标会,输的是权宇?他这个就快下岗了,没事干了,连班都不上了??还发展了新业务,下厨? 权仕衡回头眤她一眼,“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嘀咕道:“权宇要破产了?你这么闲?” 权仕衡手上动作一顿,脸色铁青,道:“我倒是想闲着。可惜公司的事不让人省心不说,家里这个小傻瓜也不让我省心!” “喂!今天在医院又不是我招惹了那个男人的!他突然就冒出来用手术刀刺我……” “那你没事跑去医院干什么?让你在家好好休息……”权仕衡音调一沉,“看来昨晚折腾得不够,你还有精力到处乱跑。今晚为夫要更努力才行。” 什么?为什么话题会诡异地又扯到这上面! 舒艾捂胸退后,义愤填膺道:“我跟你说正经事呢!现在才2点,你不用上班吗?” 权仕衡回过头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我太太的方案中了一个年度大项目的标,我高兴,让全公司放假半天,不行?” 舒艾:“……” “把这盘沙拉吃了,知道你睡得晚,吃了早餐就吃不下午饭,吃点沙拉填填肚子。”说话间,他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水果沙拉,另一手很是随意地将身上围裙脱下。整套动作竟然有顾说不出的优雅,一股介于居家男人和商务权贵之间的另类优雅。 舒艾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权仕衡轻笑一声,“快吃,吃完了陪我睡一会儿。” 舒艾的脸倏尔就变绿了。 权仕衡很不给面子的笑起来。 没过多久,程默打来电话,莫浔病情稳定,已经送回原病房。莫秦北随警方去警局录口供。舒艾有些紧张,“我也要去吗?” “你不用。”权仕衡霸道地一手揽着她的腰,将她压倒在床上,沉声嘶哑道:“程默能处理。” 舒艾还想说什么,权仕衡不耐烦把电话丢在一边,灼热的唇堵住了身下人的嘴,肆无忌惮地长驱直入,轻轻拭弄她湿润的舌尖。 舒艾觉得头皮一麻,全身的神经都仿佛在这一刻烧了起来。 “还是白天……”她挣扎着道,手隔在他结实的胸前,然而下一刻就被他反手扣在了头顶。 轻微的疼痛让她皱了皱眉。于是身上的男人转移了阵地,湿润的吻轻轻啄在她眉间,霸道地用舌尖将她眉宇抚平。 她快燥得不敢睁开眼睛了,难得一次他准备做得这么充分。 权仕衡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渐渐泛红的脸颊,忽然柔声道:“明天我们搬家。回权宅。” 舒艾诧异地瞪大眼睛,下一刻,疼痛却猛地袭来! 她张嘴想说什么,发出的声音却仿佛不是自己的,所有思维能力都被撞击得支离破碎,这一夜,舒艾再没有机会提起搬回权宅的话题。 * 第二天舒艾一觉睡醒,整个广川市都变天了。 刘博培被爆出贿赂政/府官员,涉嫌干预几项重大招标,不得已选择出逃。 莫秦北和刘博培两股势力彻底分崩离析。刘博培占据了世恒大半产业,撤资海外,只留下世恒一个空壳,莫秦北面临巨大商业债务,只有变卖资产这一条路可走。 与此同时,莫秦北宣布和刘淑媛离婚。两家短短不到一年时间的联姻,最终走向彻底的失败。 广川市乃至全国的商业格局彻底改写。社会各界纷纷猜测,权宇集团的下一步计划,就是吞并世恒这个昔日最强大的商业对手,然后进军从前从未涉足的娱乐圈行业。 舒艾悠悠地刷了牙洗了脸,来到餐厅,一边刷着手机新闻,一边在餐桌边享用权仕衡一大早给她买的早餐。新闻里倒是有不少人提到她,臆测她身为莫秦北前情/妇,权仕衡现女友,到底在两大集团的厮杀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分析得很无聊,充满了记者的桃色幻想。她撇撇嘴,把新闻关掉。然后给权仕衡发短信。 “权大总裁,我今天不想上班,申请请假两天。” 她想象着某人坐在他宽敞的办公室里,手指停顿在手机屏幕上,气息微微一滞,满脸无奈。 光是想一想他的样子,她就觉得开心。 片刻后,权仕衡回复她,“好吧,在家好好休息。起床没?” “起了,在吃早餐。”她边按下发送键,边将他亲自煎的荷包蛋送到嘴边咬一口,酥香浓郁。 如果他哪天不当总裁了,她一定举双手双脚同意他去当厨师。 很快,那边又回了一句,“乖,晚上等我回来搬家。” 她放下手机,嘴角一抹淡笑微微蔓延开。 权宅啊……他把她接回权宅,就意味着他准备公开两人已婚的关系了吧。这是在给她吃定心丸呢! 有时候她觉得,其实这一年里,并不只有她自己变化大,权仕衡变化也很大。从一开始,他只是抱着有趣的心态接近她,偶尔施以援手也不过是出于好心,大多数时候,他是个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她感觉根本抓不住的一个人。后来,怎么就越来越上心了呢? 066 权宅 爱情就是这样,越是刻意去追逐,到头来反而落得一场空欢喜。越是无意地靠近,相处起来反而越是轻松。 她从不求他什么,他更是强大到不需要向她求任何东西,没有过去和未来横跨在两人中间。他们的爱情纯粹而没有任何杂质…… 于是剩下的一天,她安安静静地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公寓里的物品基本都是新的,权仕衡说了,等他们搬回权宅,就把这间公寓留给梁凉和权奕衍。 她自己的东西也不多,一个箱子就装完了。然后剩下的时间,她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跟梁凉叮嘱公寓居住的各种琐事,一边等权仕衡下班。 没想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权仕衡突然给她发了一条短信,“临时有个会议,我让汤伯去接你。” 舒艾皱了皱眉,心里有丝丝怨言,她第一次以他太太的身份去权宅入住,他这个当家主人怎么能不在呢?最后还是忍住了,回了一句,“好吧,开完会早点回来,别太累了。” 然后把手机丢在一旁,深深地叹了口气。 汤伯很快就到了,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精瘦老人,说着一口带江浙口音的普通话,开着权仕衡那辆迈巴赫。 舒艾开了门,他笑盈盈地点点头,礼貌又客气道:“少夫人好,我是权家的管家,你可以唤我汤伯。少爷让我来帮你们搬家,回西横路别墅。” “西横路别墅?”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舒艾愣了愣,“不是回权宅吗?” 汤伯又笑道:“西横路别墅就是权宅。因为那条路上就只有权宅一栋别墅,独门独院,所以外面人都用西横路别墅称呼权宅。少夫人以后住进去就知道了。” 舒艾蒙蒙地点了点头。 “少夫人就只有这两个箱子吗?”汤伯在屋里瞧了瞧,笑道,“少夫人的东西真少。当年老太太还在国内的时候,大概十年前,叶小姐搬进来时,出动了二十多个人替她搬行李,那场面可吓人了……” 他说到这里停住了,因为突然想起叶百合的身份有些尴尬,赶紧扭头看舒艾,却见她神色清清静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舒艾看他突然停下来,笑了笑,道,“没事,你继续说。我也趁机八卦一下仕衡过去的事。” 汤伯讪讪道:“少夫人脾气好。少爷有福气。”然后再没提起叶百合的事。 舒艾心里却想,哪里是夸她脾气好,分明是在试探她好不好拿捏。看她和叶百合谁更强势。凡事在豪门当仆人的,都有点认主的意识,潜意识里,汤伯还是把叶百合当成主人,把她当成外人的。 汤伯把箱子放进后备箱,给舒艾拉开车门,车子在夜色中离开了这个她住了好多年的地方,奔向西横路那个她陌生又有些敬畏的大宅。 舒艾这一刻才感觉到,她是真的嫁入豪门了。可是没有人嫁入豪门是一帆风顺的,她这一路要铲除的障碍还有很多,叶百合,权仕衡的父母,还有从未谋面的楚薇……所谓的权宅,对她而言,也许又将是一个新的站场。 权宅灯火通明,变化极大。 权仕衡还是一个人住的时候,家里没有请任何佣人,今天舒艾下车时,却被门口一排穿着齐整的人给吓到了。 为首的一个中年阿姨,热情地接过她的手提袋,将她迎入别墅,打开了话匣子。 “少夫人终于来了,我们在这里等了好几天,就盼着你呢!” 舒艾讶异道:“等了好几天?” “可不是吗?自从老爷夫人出国,我们这些原来在别墅的老人都被遣散回了家。少爷也不爱人伺候,喜欢自己一个人住,所以权宅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请佣人了。前些天少爷突然把我们又叫回来,说是少夫人要住进来,让我们在你身边伺候着,说请新人他不放心,还是请我们这些在老爷身边呆过的老人才放心……” “少爷啊对少夫人是真的好,怕你住不习惯,又怕自个儿忙,没空陪你,让我们好好照顾你呢。” “哎呀说这么多,忘了给少夫人做自我介绍了!我姓刘,少夫人喊我刘嫂就可以了。这几位分别是帮厨的,园丁,做清洁的,还有汤伯,他是这的管家,老爷夫人出国前,已经在这里当了十年的管家了。少爷还是他看着长大的……” 刘嫂热情的嗓音让舒艾心里充满了好感,对比下汤伯那话中有话的语气,真是让人舒服多了。 “少夫人,你和少爷的房间在上面,我带你上去。”刘嫂笑盈盈牵起舒艾的手,又扭头吩咐其他人,“还愣着干什么,快帮少夫人把行李拿上来!”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却不是舒艾之前住的那间。上次没有仔细看,今天由刘嫂领着,才知道这栋别墅有多大。二楼总共有四间房。除了那两间走廊是贯穿的外,还有一间大卧室,被临时改造成她和权仕衡的卧房,另一间则设置成衣帽间。 “老爷夫人的卧室在一楼,还有一间客房也在一楼。三楼在装修,等装修好了,就是你和少爷的卧室,卧室里有书房,衣帽间,还有婴儿房,是少爷亲自设计的……” “还有婴儿房啊?”舒艾苦笑摇头,难怪他这段时间要得那么频繁,原来早就在计划了。 刘嫂也笑道,“少爷今年也不小了,该是时候要个孩子了!等我这段时间给少夫人你多熬些鸡汤,把身子养好!你们啊争取今年就生个漂漂亮亮的小宝宝!你和少爷都长得那么好看,生出来的孩子一定也是个绝世美人!”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二楼临时卧室。房间里的修饰几乎焕然一新。上次她来住时,看到的那些极简风格的家具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欧式复古家具,华丽繁复的勾花,大气又奢华。黑白灰的墙面也全部换成了暖黄色。从卧室落地窗走出去,是一个圆弧形大露台,一眼就能看到别墅后面盛开的玫瑰。 刘嫂已经开始指挥众人有条不紊地收拾行李,同时把一批不要的东西往外扔。 乱七八糟的旧物品和家具就堆在后院,还没人去清理。舒艾在阳台看过去,突然觉得有几个家具很眼熟。是她那天住的那间卧室里的。 “刘嫂,那些家具都不要了吗?”她指着后院。 刘嫂扫了一眼,“对啊,都放旧了,很久没人用过了。那还是楚薇小姐在这里暂住的时候买的。” “楚薇小姐?” “对啊,楚家那会儿也算是广川市里和权家门当户对的大家族。楚薇小姐经常跑来这里跟叶小姐一聊就是一晚上不回家,那会儿两个小女生就像亲姐妹一样腻歪!后来夫人发话了,说要不然就把二楼两间阳台相通的房间让出来给她俩当卧室吧,从那以后,这两姑娘更是一天比一天腻歪,也不知道有啥说的,总也说不完!” “可惜后来楚家做生意失败,渐渐没落了。听说楚薇小姐后来也去了美国,但是两家人再也没有来往。”说到这里,刘嫂还长长叹了一口气,很是唏嘘。 一旁的舒艾却越是心凉。楚薇不仅和权仕衡相识,还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这个本就陌生的别墅,越发散发出陌生的气息,混杂着种种她不曾参与的权仕衡过去的回忆,拼命将她这个外人远处推开。 舒艾又不经意地想起那天被她翻出来当睡衣穿的t恤,难怪比权仕衡的身形小,因为那衣服根本是他从前穿过的旧衣服,被楚薇拿过去继续穿的吧! 舒艾凉凉一笑,低声道,“还有什么旧的没有人要的东西,也尽快扔了吧。以后我们搬进来,东西会越来越多。这里房间虽然多,但也别被乱七八糟的旧物品挡了地方。” 刘嫂听不出她话里的其他意思,轻快地应了一声,就去忙碌了。 晚上九点,所有佣人都离开权宅返回自己在市区的住处,只有汤伯和刘嫂住在这里。汤伯对她依旧是热情中带着一丝客气,刘嫂却亲切地仿佛把她当成了亲闺女。 “这大宅子好久没有这么旺的人气咯!多亏了少爷遇到少夫人,把你接回来,咱们这辈子才有幸再次目睹这大宅子重焕生机。” 按起来她是真的高兴。 舒艾笑了笑,问她,“叶百合还住在这吗?” 刘嫂一下就猜到她在想什么,笑道:“少夫人,她确实还跟着老爷和夫人,也算是权家半个女儿,只不过以后你才是这个宅子的女主人,她住不住这,你说的算!” 舒艾淡淡一笑,她当然不会傻到相信这个宅子她说的算,但叶百合是迟早要搬出去的! 权仕衡忙到很晚才回来,彼时她已经洗了澡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睡着了。权仕衡冲洗了一下,躺倒在她身边。她在新环境睡得不熟,一下子醒过来。 身后一双灼热的手掌抚上她的腰身,权仕衡低哑疲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高兴和满足,“吵醒你了?房子怎么样?床睡得舒服吗?” 她笑着“嗯”了声,懒洋洋的语调,充满了幸福。 声音落在权仕衡耳中,无端就变得无比勾人。 067 今天玩个刺激的 他用力抱紧她,深深吸一口她的味道,低声道:“真不想让你这么快睡……” 他微湿的头发在她脖颈后面轻轻蹭着,像某只大型动物,温柔而腻歪。 舒艾便转过来,在黑暗中吻上了那双凉薄的唇。 身旁的男人神色一紧,搂着她腰身的手掌倏尔收紧,主动加重了亲吻的力度。 本来只想浅尝辄止的舒艾,就这么被他死死扣在怀中,进退两难,被动地送上自己的香唇,任由他急躁地索取。 她难以抑制地发出轻微的喘息,用手去推搡,却在衣衫摩挲中,不小心露出了大半的雪肩。 不等她将衣服扯平,温热的手掌覆盖而上,在黑暗中准确地擒住了她的那片肌肤,微微一动,她的脸瞬间烫了起来,发出轻呼。 这细微的声音,在黑夜里听起来分外诱人。 下一刻,权仕衡猛地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身上,就这么仰躺着。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种姿势,还是在她完全不熟悉的环境,而且楼下还住着汤伯和刘嫂,她生怕自己克制不住叫出声来,被他们听到。 舒艾羞躁得不能自已,想用手把自己的嘴捂住。 身下,权仕衡却扯过了她的手腕,反手脱下她的睡裙就缠在了她手腕上,她就这么被固定在了他身上。 一夜的折腾,她根本没能克制住自己的声音,在他的带领下疯狂地叫唤,直到最后嗓子都喊哑了,软绵绵地趴在他身上,动都不想动。 权仕衡把她抱进浴缸,温热的水流冲刷下,两人没忍住,又做了一次。这一次是真的精疲力尽,如果不是权仕衡还紧紧抱着她,她可能会任由自己躺倒在浴缸里溺水而亡。 尽管两人已经在白天黑夜里契合了无数次,可是不得不承认,昨晚这么刺激的折腾,真的让她很回味。 第二天,她挣扎着醒来,看见权仕衡还在屋子里换衣服。 她又低头看了看手机,竟然已经9点多了,这还是权仕衡第一次上班迟到。 权仕衡转过身,看见她在床上睁着眼,一动不动,就像他在一楼的鱼缸里养的金鱼,就差没吐泡泡了。莞尔一笑,走过去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醒了,这么早?” 她不客气地笑他,“你迟到了。” 权仕衡眼眸清亮,“如果你需要,我今天也可以请假。”说罢再次欺身而上,一路向下,吻住了她的脖子。 舒艾猛地睁了睁眼睛,闭上嘴。身体绷紧,吓的。 这男人体力太恐怖了,她已经受不了,还没从昨晚的折腾中恢复呢!哪里经得起再来一次! 权仕衡视线扫过她的表情,失声笑了,“看把你吓的。乖,昨晚吃饱了。” 舒艾抓起一边的枕头砸了过去。 他手臂轻松一捞,接在手中,轻轻抛回给她,道:“再睡一会儿。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今晚。” 他眼眸深而亮,宠溺的温柔呼之欲出,清俊的面容上染着浅浅的笑意,勾人得很。 舒艾“嗯”了一声,钻进被窝里,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他,半晌,小小声呢喃了一句,“我也喂饱了。” 然后就羞躁得猛地将被子扯在头上,避开他的目光。 啊啊啊她刚才说了一句什么!一个没控制好,怎么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太丢人了! 权仕衡轻笑着走过来,张开手连人带被子拥进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好好休息,我去上班了。” 他轻轻带上门。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舒艾悄悄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脑袋,确认他真的走了,脸上浮起一丝傻笑,还有淡淡的失望。 中午,刘嫂给她住了面,她吃完就拿起本田车匙,打车回了公寓。昨晚搬家并没有把本田开回权宅,还放在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梁凉一见到她就打趣道:“当上豪门太太就是不一样啊,整个人都变了,红光满面的,小日子是不是过得特滋润啊!” “行了吧你。”舒艾揶揄回去,“你们家奕衍要是肯搬回权宅住,你也是豪门太太了。咱俩不一定谁比谁更滋润呢!” 权仕衡每天忙工作,不像权奕衍每年领公司分红就能活得很潇洒,根本不需要工作。所以,按理说梁凉他们才是最幸福的,只要权宇集团不破产,他们这辈子什么活都不用干,每天就想着怎么花钱就行了。 权奕衍挠挠头,“我不想搬回那个宅子,从前在那里生活过得太压抑了。” “哟!怎么压抑了啊?说来听听!”梁凉一下子精神了,两眼放光。 “没什么,就是我爸妈不太喜欢我,觉得我不如哥哥懂事能干。”权奕衍苦笑了一下,“我哥那拼命三郎的狠劲,谁能跟他比啊!” 他顿了顿,“还有就是……当时还有别的人寄住在我们家。哎呀反正大家族就是这样的啦,是非恩怨特别多,人际关系复杂,我玩不来,我干脆退出好了!还不如打游戏呢!” 舒艾在一旁低声道,“是因为楚薇吗?” 权奕衍顿时神色一暗。 “行了行了,先吃饭,老娘都饿死了!舒艾,我请你吃饭!咱们去饭店再聊吧!”梁凉急忙把权奕衍往外拖。 这是舒艾结婚后第一次跟他们吃饭,梁凉寻思着要找一个高档一点的酒店。一路开车过来,不知不觉就到了权宇公司附近。此时中午饭点已经过去了,本来就不太多人光临的高档酒店,此刻人更少。三人挑了靠窗的位置入座点餐。 梁凉迫不及待开始了八卦,“刚才说到哪里了?楚薇!她又是什么人,权奕衍你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了!” 权奕衍一张俊脸拉得老长,抱怨道:“明明是舒艾提起她的,你怎么不问舒艾,反而问我?” 舒艾笑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楚薇之前在权宅住过,上次仕衡突然一声不吭回了美国,恐怕就是去找她。” 她转向权奕衍,脸色变得有些微妙,“你上次说你哥在美国留学时,曾经喜欢过一个女生,就是楚薇吧。” 权奕衍不置可否,“可能是吧。我不知道,我和我哥不在一个学校。我那时候高中寄宿,也不经常回家。这些都是听爸妈说的。” “那楚薇住在你们家那段时间,就没有发生什么吗?”梁凉睁大眼睛,依旧不死心。 权奕衍受不了她这目光,犹豫道:“没、没有吧。我感觉挺正常的啊,就是哥哥妹妹嘛。” “呿,你那时候才多大?”梁凉鄙视道,“对感情根本就还什么不懂呢吧!哥哥妹妹最容易擦出爱情的火花了!” 权奕衍眉头都皱起来了。看看梁凉,又看看舒艾,眼神很是无辜。 舒艾摆摆手,不再为难他,“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就随口问问,不要放心里去。” 三人安静地吃饭,气氛又回到了之前那般融洽。期间权奕衍起身去买单。 梁凉突然低头凑过来,神色颇有些为难地说:“舒艾,能不能问你借点钱?” 舒艾微微一愣,下意识道:“你叔叔又出去赌了?” 梁凉是孤儿,从小由叔叔婶婶养大,婶婶倒是很疼她,可惜她下面还有个堂弟,基本上家里什么好的东西都给了她这个堂弟,叔叔更是个赌徒。这么些年相处下来,舒艾一直都很清楚梁凉的家庭生活很困难,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积极乐观。 “你有没有跟权奕衍说?” 梁凉苦恼道:“没有……我不敢跟他说。”她怕被他和他的家人嫌弃。 舒艾叹口气,“我也没有钱。我可以帮你问权仕衡借。”可是她并不想这么做。 “这次欠了多少?” “二十万。”梁凉愁眉苦脸,“舒艾,我真怕哪天我叔叔要是知道我男朋友是权奕衍,会找上门直接来问他要钱。那就太丢脸了。” 所以她才一直不敢跟权奕衍说起这件事。 舒艾冷哼道:“他要是敢这么不要脸,我建议你直接跟他们断绝关系算了!反正这么些年,你都是靠自己兼职打工的钱生活的,之前还帮他们还了五十万的赌债。算起来,你根本不欠他们什么!” “我放心不下婶婶,她对我是真的好……” “行了,我帮你想想办法吧。” “还是你最好!姐这么多年没白疼你!” 两人正说着,门外忽然又走进两个人。 女的穿着一袭欧根纱连衣裙,配上白皙的皮肤,仙气十足。男的面容冷峻,气度沉稳,浑身散发出权贵优雅的气息。 梁凉率先低呼起来,“那不是权仕衡吗?他身边怎么跟着柳筝?” 说完立刻去看舒艾的神色,很是担忧。 068 太太的事情更重要 舒艾微微皱眉。她怎么也想不到,权仕衡会在上班时间背着她跟别的女生出来吃饭。 眼神蕴着一丝恼怒,她没有开口唤他。就这么直直看着他领着柳筝走进来。 餐厅里本来人就不多,权仕衡站在门口望了一会儿,目光就扫了过来,然后很快视线就落在了舒艾身上,不察痕迹地挑了挑眉,原本冷峻的神色瞬间变得柔和。 下一刻,他迈开朝他们走了过来。 无论在哪种场合,权仕衡给外人的感觉,始终散发着霸道强势的气场。尤其他过于深邃冷漠的五官,没有任何表情的时候,真的会让不熟悉他的人感到害怕。 此刻梁凉就有些坐不住了,但是看到柳筝那小白莲花似的跟在权仕衡身后,她又很是替舒艾打抱不平。干脆也拼命瞪大了凶狠的眼睛看着两位。 权仕衡走近了,问都不问,直接在舒艾身旁坐下,看了舒艾一眼,淡淡一笑。 而一直跟在权仕衡后面的柳筝,此刻瞬间有些茫然,她以为权仕衡只是带她过来打个招呼,没想到权仕衡会直接坐下来不走了。 她左右看看,看见梁凉身旁还有个空座位,只好坐过去。 梁凉一抬手挡在她面前,冷冷道:“这儿有人了。” 柳筝蹙眉,无助的目光投向了权仕衡,后者淡然道:“旁边那桌不是还有位吗?” 柳筝一听,傻眼了。他跟舒艾坐一起,却把她丢在旁边那桌?她愣在原地,踟蹰地不肯过去。 正巧权奕衍买单回来,咋一看眼前这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自己的哥哥,还有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女生……这是什么情况?!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舒艾。舒艾漠然地站起来,道:“买完单了?那我们走吧,正好给别人让位。” 说罢,就要从权仕衡身边跨过去。 后者轻轻抬手,抓住了她细柔的手腕,低声道:“陪我吃饭。我饿了。” 舒艾冷冷一笑,下巴微抬,指了指杵在旁边故作一脸无辜的柳筝,道:“不是有人陪吗?权总吃个饭还想左拥右抱,要两个女人同时伺候呢?这话传出去,对权总你的形象不太好吧?” 一旁梁凉和权奕衍听她这么说,冷汗都下来了。 梁凉是见识过这个男人冷酷霸道的一面的,她不敢惹。权奕衍则是从小就生活在哥哥的阴影下,长这么大,敢这么当众挑衅他哥哥的人,今年坟头都长草了吧?就连他想要整蛊他哥哥,还得暗戳戳地来…… 两人齐齐为舒艾捏了一把冷汗。 权仕衡却面不改色,口中吩咐道:“柳筝,你先回去。” 柳筝讶然地张开了嘴,“可是权总,我们的电影……” “电影的事,你找程默处理就可以。” “可是……我想请你吃饭,表示一下感谢。” 权仕衡淡淡一笑,“为何谢我?你的电影,是我太太帮你争取到的,你应该谢她。” 听到权仕衡竟然有了太太,柳筝神色明显就是一暗,她迟疑道:“那……请问权太太是?我改天登门拜访,亲自感谢她。” 权仕衡轻笑着将视线移到舒艾身上。 舒艾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漠然地低头看着餐桌,并不打算开口。 耳边传来权仕衡一声轻叹,他柔声对舒艾提醒道:“权太太,这里有人要感谢你呢!” 话音刚落,柳筝猛地小脸煞白,“舒艾?你们、结婚了??” 她虽然早已猜到两人关系不简单,可是万万没想到,权仕衡和舒艾竟然已经领证结婚了?!她瞬间感觉无比失落。如果说之前她还不算输得太难看,今天才真的发现自己输的一败涂地。 “是啊,我们结婚了。”权仕衡一脸风轻云淡,“你不是要感谢我太太吗?” 可是柳筝此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已经道过谢了。”舒艾面无表情道,低头再次要跨过权仕衡修长的大腿走出来。 权仕衡一动不动,抬头对其他人笑道:“你们都吃完了?” 权奕衍点了点头。 权仕衡掏出迈巴赫的车匙丢在权奕衍面前,“替我送柳小姐回公司。” 权奕衍看了看车匙,有些犹豫。 权仕衡不轻不重地又补了一句,“借你开一个月。” 权奕衍猛地将车匙夺过来,脸上露出轻快的笑意,牵起梁凉的手,然后对柳筝道:“走吧!” 这么一折腾,这里又只剩下她和权仕衡两个人。 舒艾颓废地坐了下来,哼道:“带女生出来吃饭,被自己太太抓个现形!这惊喜还真是挺足的!” 她明明是吃醋了,那模样却还带着一丝不屑。 权仕衡一手轻捏她鼻尖,苦笑道:“你就不能好好吃一回醋?”上次吃醋,跑到夜都大舞台上当众跳舞,这回直接赶人走。 舒艾拍掉他的手,“没功夫跟你在这儿瞎吃醋!你爱找谁吃饭找谁去!我是你太太,又不是你的24小时跟班!再说了,你找柳筝,下次我也可以找别的男人……” 话没说完,面前的男人眸色一沉,抬手擒住了她的下颚,狠狠抬高就是一个粗暴的吻,灼热湿滑的唇瞬间就探了进去,胡搅蛮缠得厉害! 舒艾只觉得小嘴一疼,鼻翼间全是他身上的松木香,下一刻,什么东西探进她口中,放肆地搜刮她壁腔的柔软,竟然沿着她的唇,用舌尖一遍遍描摹,就好像在品尝! 舒艾顿时觉得眼前一黑,脑皮都要炸起来。 “权仕衡!” 他不答话,猛然加重的力度却显示出他势在必得的霸道。 这个吻一直持续了十分钟,等到漫长的法式热吻终于结束时,她已经全身乏力,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面前的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连我都满足不了,你还有精力找别的男人陪你吃饭?嗯?” 舒艾一张小脸滚烫泛红,又气又羞愤,扭过头不理会他。 正巧服务员端上牛扒,权仕衡拿起刀叉,慢悠悠地切了起来。 舒艾等了好半天,见这个男人吃得悠闲自在,好久才吃一口,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吃快点!别人的时间不是时间啊!” 权仕衡闻言,干脆放下刀叉,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上的时间,“现在是1点55分,我们还有一整个下午,不急……” “你不急我急!”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权仕衡一脸理所当然的神色。 “我要回家。”舒艾叹口气,低声道:“回去收拾一下,昨天还有好多行李没来得及收拾。” 她这么一说,权仕衡面色一柔,捏了捏她的小脸,道:“一会儿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翻个白眼,“人家柳大明星还等着跟你谈电影呢!” 权仕衡笑了笑,“她怎么能跟你比!我太太的事情更重要。” 说话间,权仕衡吃饭的速度果然加快了。迅速买了单,走出餐馆时,他才仿佛突然想起来似的,扭头看向舒艾,神色很是无奈,“我的车被开走了。” 舒艾脚步一顿,好啊,这哪是送她回家,摆明了是他想蹭她的车回家! 舒艾一甩车匙,颓然道:“上车。” 权仕衡轻笑跟在她后面,心安理得地坐进了副驾驶座。 回到家,说是帮忙,这男人却游手好闲地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指挥着汤伯和刘嫂。 舒艾习惯了凡事都亲力亲为,很看不惯他这个样子,狠狠给了他几个眼色。 权仕衡不以为然地笑道:“我花了钱,请了人,就是来帮我干活的。”还捏着眉心,抱怨道:“我上班也很累的,还要赚钱好好养着你。” “我才不要你养!”她哼道。 刘嫂赶紧出来打圆场,面上一派欢天喜地的笑容,“少夫人别说少爷了,我印象中啊,少爷还从没有像这段时间这么开心的!天天都有笑容。” 权仕衡抬起一双眸子,欲言又止,最后淡淡一笑,什么都没说。 他本想阻止刘嫂说这些话的,从前他的生活过得很糟糕,父母对自己又严厉又不理解,还有叶百合从中作梗,他就是想开心也找不到乐子。自从遇到舒艾,一切都变了。 所以,刘嫂爱说就让她说吧,舒艾是他的妻子,他愿意让她知道自己的一切。 刘嫂很快把舒艾也拉到沙发上,少夫人你就歇会儿吧,这么些小事给我们来做就行了。你陪少爷说说话。 舒艾被扯到沙发上,挨着权仕衡坐下,眼前是忙碌的各种人,而身边是静静凝望她的一双深沉眸子,她有些不自在。 权仕衡轻笑着一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带进自己怀里,并且带着她站了起来,“上楼,给你看样东西。是早上说的惊喜。” 他眼神中掩藏些一丝热切,牵着她的手,领着她一步步回到两人的房间。 权仕衡从书桌上拿起一叠设计手稿,递给她,“这几天我抽空设计的,你看看喜欢哪款,选一个当婚戒。” 他的语气已经足够平静了,但舒艾还是听出了微妙的期待和紧张。 原来他也会有紧张的时候。 069 他公司倒了,你也失去奋斗目标了? 舒艾掩饰着笑意,低头看他用铅笔仔细描绘的戒指设计稿,看得出来每一款他都用心修改了很多次。 每一款戒指的风格都带着他浓厚的个人风格,低调奢华,沉稳大气。镶嵌的主钻石造型十分温雅,并不像外面那些以重量和大小吸引人眼球的戒指般喧哗取众。周围再点缀着数以百计的精美小钻石,铂金勾花流线优美舒畅。 每一款她都很是喜欢。一时间竟然没法定夺。 权仕衡在一旁静静注视她神色的变化,看到她眼中露出欣赏的神色时,竟然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太宠她了,宠到深怕她哪里不满意,他都愿意推翻一切重来的程度。 “能不能把它们都做出来,做成一个系列?”半晌,她突然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我都很喜欢。我想,推出市场后,很多女生也跟我一样喜欢。它们会很受欢迎。” 权仕衡愣了一下,作品被自己喜欢的人赏识,他内心瞬间洋溢起浓浓的满足感。嘴角扬起,他站起来,从她身后将她轻轻抱住,下巴在她额发上摩挲。 “你若是喜欢,那我们就把它们做成系列,推向市场。”他语气一柔,“但是我们的婚戒是独一无二的,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能拥有。你还是得选一个。” 舒艾苦恼地又翻了好几遍,然后才下定决心,“选了其中一个,那就这个吧,好不好?我喜欢简单一点的。” 权仕衡低头看了一眼,大笑起来,“这个是最贵的。老婆你的眼光真毒……” 她大囧,本想着婚戒这种东西,形式大于实用价值,还想选个便宜点的帮他省点钱,没想到她竟然一眼挑中个最贵的! 权仕衡侧过身来吻住她,亲昵道:“你知道我只想给你最好的……”声音沉而低哑,落在她耳畔,鼓膜一阵悸动起来。她不由自主颤了颤。 权仕衡细密的吻突然变得凶狠,“我们做吧。”伴随着深沉的三个字话音未落,她就被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 下一刻,属于他的沉冷又熟悉的气息,重重地压了上来。她不得不弓起身子,承受他每一次的凶狠,到最后,绵长的余韵让她全身连着脚尖都不由自主地微微抽搐起来,脑海中一片空白。 两个小时后,权仕衡才发出满足的喟叹,躺倒在她身边。她已经乏得连转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权仕衡将她捞进怀里,大手抹去她额上的汗,“饿吗?我让刘嫂给你煮点粥?” 她无力地点点头,却窝在他怀里没有动。 权仕衡苦笑地看着自己被她压在脖颈处的手,不敢用力抽回来,他叹口气,只能无奈地笑道:“那我们先睡会儿。一会儿再起来吃饭。” 舒艾已经疲惫地闭上眼睛,安然地靠着他的胸膛入睡了。 舒艾一直睡到晚上被饿醒,她不想下楼,权仕衡就由着她。吩咐刘嫂煮了一锅粥,他亲自下楼端上来,给她盛好。见她还是窝在被子里不肯动,只好将她抱在怀里,像哄宝宝似的喂起来。 刘嫂煮了一锅地道的粤式砂锅粥,醇香细腻,肯本不用嚼就能吞下去。 舒艾干脆就靠在权仕衡身上,懒洋洋地半睁着眼睛,任由他一汤匙一汤匙地喂自己。 权仕衡边顾着喂饱她,自己也吃。一锅粥很快见底。吃饱了,他又抱起她去洗澡。 舒适的按摩浴缸里,他兴致起了,还想要一次,可是舒艾蜷缩在温暖氤氲的水汽中,很快又沉沉地睡着了。权仕衡憋了一肚子怨气,只能又将她抱回床上,塞进自己被窝里。 第二天,舒艾睡饱了,一大早就精神抖擞地起来吃早餐。快要上班时,权仕衡才青黑着一双眼圈走下来,神色很不好。 “睡饱了?”他抬手捏起小女人的下巴用眼神示意他此刻有点不高兴。 舒艾想不起来昨晚哪里得罪他了,讪讪一笑道:“快吃早餐!刘嫂亲手做的小笼包,可好吃了!” 刘嫂在一旁接道:“少爷从小也爱吃我做的小笼包!” 权仕衡“哼”了一声放开她,开始专心对付自己的早餐。 舒艾见他放过自己了,赶紧一抹嘴巴就要往二楼溜。 刚迈出两步,权仕衡在身后凉凉地发话,“又不上班?” 他明明用的是疑问句,可是听在舒艾耳中,怎么那么像小时候旷课被班主任现场抓包呢?她只好又讪讪地走回来,乖乖做好,道:“我、我等你,一起去公司。” 那委屈的小模样,不满的语气,别提有多别扭了。 权仕衡放下筷子,饶有兴味道:“我记得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是个事业心挺重的人,还敢背着我自己去接项目……” 他指的是她从莫秦北那儿抢过来的东林御苑开发案。 舒艾厚着脸皮笑,“你误会了。其实每天混吃等死也挺好的。” “是因为他的公司倒了,所以你也失去奋斗的目标了?” 权仕衡平静地笑着,眼眸沉得不带丝毫情绪。 可是她毕竟跟了他这么些日子,只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生气了。 舒艾皱眉道:“别老把我跟他扯一块,我们没关系。我就是最近感觉特别累,又累又困的,全身都没力……” “今天让汤伯送你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权仕衡不假思索道,“特别是肠胃。今天你就不用去公司了。” 他生怕是上次洗胃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临出门前,还不放心叮嘱道:“让刘嫂也陪你一起去。不管有事没事,检查完后都给我打个电话。” 她淡淡应了声,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直到刘嫂给她准备好午饭,提醒她去医院,她才不情不愿地上了车,汤伯载着她和刘嫂直接去了以往和权家关系匪浅的私人医院。 汤伯在车里等,刘嫂则在诊室外面站着。舒艾一个人进去了,满身不自在。 “其实我也没什么病,就是感觉这几天全身无力,总是犯困,也吃不下东西……” “有感觉恶心吗?有呕吐吗?” 舒艾愣了愣,心里突然冒出个有些荒唐的想法。 长相斯文的医生很快丢出了下一句话,“最近性生活频繁吗?有没有采取安全措施?去验一下hcg值吧。” 她脑海中那根绷紧的弦终于轰的一下断裂。 半小时后,舒艾拿着化验单,神情恍惚地迈出诊室。在候诊室里,刘嫂正站在一堆来来往往看病的人群里,津津有味地抬头看着悬挂在墙上的公众电视。 她忙把化验单塞进包里,走过去坐下。 刘嫂见她出来了,忙道:“怎么样少夫人?检查结果还好吗?医生怎么说?” 舒艾不慌不忙道,“没什么大碍,医生让多休息,注意补充睡眠。” “那就好那就好!下午就去买个老鸡给你炖汤喝!其实我本来还以为少夫人该不是怀孕了吧,哈哈,看来是我想得太急了!” “电视上讲什么呢?”舒艾笑了笑,转移话题。 刘嫂眼睛一亮,骄傲道:“电视上在播少爷公司的新闻呢!少爷可厉害了,一分钱没花,就把对手世恒集团收购了!” “一分钱没花??”舒艾愣住了。世恒……莫秦北怎么可能? 她忙抬头看向电视机。 画面上,一身职业正装的男主播正在分析权宇集团此次收购,会给全国金融带来怎样的影响。 “我们一直在试图致电当事人之一世恒总裁莫秦北,可惜一直联系不上。相信目前大家都心怀疑问,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莫秦北分文不取,直接将世恒拱手送给权宇?” 这时,舒艾手里的电话响了。低头看了看来电人姓名,她心里一阵悸动。 接听后,权仕衡低沉的嗓音带着关切的情绪落入她耳中,“检查结果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舒艾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被记者抓拍到去医院包扎手臂换药的莫秦北,那张脸神色落魄狼狈,完全没有了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她张了张嘴,脑海里浮现化验单上hcg值旁边惊心动魄的两个字:“阳性”。 鬼使神差地,她轻笑了一声,平静道:“医生说没事,让我多休息几天就好。” “那就好,晚上想吃什么就让刘嫂给你做。我有个会议,要晚点才能回去。” “好。” 舒艾吃了晚饭后,就一直在打莫秦北的电话,没有人接听,直到最后他的手机彻底关机。 她颓然地躺在床上,说不清此刻心里是什么想法。世恒,莫家,秦北……那曾是她人生前25年的所有追求。突然一日之间,全都没了。 就像一棵水草,突然被连根拔起,她无处可依,变成了一缕漂泊的浮萍。随着人生虚无缥缈的海浪,飘向她无法把握的未来。 夜晚10点,她的手机终于传来震动,她猛地拿起接听。 莫秦北疲惫地轻笑,“找我?” “你在哪?”她克制着声音中的颤抖。 “我在公寓楼下。”莫秦北顿了顿,语气有些失望,“你不住在这了?搬去他家了?” 她低低“嗯”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070 惩罚你深夜背着我出去见你的旧情人 随即而来的是良久的沉默。两人都没有开口,曾经是无话不说的亲密关系,如今满腹话语却不知如何表达。 气氛一度沉寂至谷底。 过了很久,莫秦北哑声道:“我爸他……今早走了。” 舒艾猛地睁大眼睛,视线所及却是头顶那一方苍白空虚的天花板,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鼓膜上咕咚咕咚地敲,像丧钟一样。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她后知后觉从床上坐起,手背一抹脸颊,才发现全是泪…… “你……”她哽咽了一下,然后下定了决心,“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找你!” 莫秦北的车孤零零地停在公寓楼下,尚未熄火。他高大孤单的身影倚靠着车身,在黑暗中抽着烟。 那一瞬间,有诸多回忆涌上舒艾心头。他们曾经有过最美好的开始,最混乱的过程,如今迎来最凄婉的结局。 “来了。”莫秦北看到她,淡淡一笑,随手将烟掐灭。他记得她不喜欢闻二手烟。 奇怪的是,从前两人在一起时,他并不怎么在意,大概是她在身边已经成了习惯,知道她不会走,所以极少考虑她的感受。 直到分开后,她的某些习性才逐渐清晰起来。 其实她不喜欢应酬,她更喜欢跟在爱人身边慢悠悠地享受美好的一天。其实她并不娇纵,也不需要人惯着宠着,只要你顺着她性格去思考,让她知道你是在乎她的,她就能变成一只无比温顺的小猫。 只可惜,他发现得太晚了。如今已经有别的男人摸清了她的习性,彻底得到了她的心。 “在西横路住得还习惯吗?”他淡淡道,在夜色中的脸,也看不出丝毫表情。 舒艾微微颔首,“挺好的。” “你以前不喜欢住在大宅子里,觉得屋子太大,一个人寂寞……”所以后来才央求他搬出来,买了一套公寓。 舒艾笑了,答得很自然,“因为那时候没人陪我,我总是被一个人丢在家里。而且……那也并不是我的家。” 分手了,有些话反而能说开了。 莫秦北平静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动容,确切地说,是寂寥,他又想抽烟了,手抬起来,却生生忍住,随后自嘲一笑。 舒艾却走近了一步,目光沉敛地看着他,语气有些犹豫,“莫叔他……” “走得很安详。”刘博培给莫浔下药,他早就发现并制止了,只是没想到后来他们还敢垂死挣扎地又来一趟。但总归不是莫浔致死的原因。他的身体是被心病拖垮的。他这辈子操心太多,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实在太累。离开人世反而是种解脱。 也幸好,莫秦北心想,他发现这个道理并不晚,所以经历了这么多后,他第一时间选择的是放手。 “他现在在市郊墓园,等你有空了,可以去看看他。” 莫秦北的语气风轻云淡,仿佛他爸爸只是搬了家,换了一个地方居住。 舒艾由始至终没有说话,出言安慰?他并不需要。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把世恒拱手送给了权仕衡?” 舒艾站在他面前,静静地点头。 “是爸的意思。”莫秦北轻呼一口气,“爸去世前,让我把权仕衡叫来医院。当面说了很多话,无非是让他好好照顾你。”他顿了顿,用一种略无奈的语气续道:“后来,他让权仕衡把世恒收下,一分钱不要,就当是给你的嫁妆。” 嫁妆……娘家人为出嫁的女儿准备的……嫁妆?! 舒艾觉得眼前的世界一下子虚幻了,她仿佛又回到医院走廊,看见莫浔躺在病床上对她温和一笑,说舒艾对不起,这些年委屈你了。再然后是孤儿院,半大的孩子围着她吵着要见院长伯伯,可是院长伯伯再也不会回来。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人生一世的纠葛,并不会随着死亡而变淡,相反,死亡让一切都得到了升华。 她从前不哭,是因为还能硬撑着。可是这一次根本不等她反应过来,眼泪就流下来了。 莫秦北有些紧张地脱下外套,直接用昂贵的西装外套给她擦眼泪,“别哭了,应该高兴。” 她闷闷地吸了吸鼻子,“那你怎么办?没了世恒,他什么都没有了。” 莫秦北无所谓,“其实你应该明白了,世恒,仕衡,这两个相似的名字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什么意思?” “世恒本就是属于权仕衡的。” 她愣住了,想起梁凉很久之前跟她说过的两兄弟的事。 “准确来说,我是他同脉相连的哥哥。莫秦北笑容中的自嘲越来越浓,所以他不会让我饿死的。世恒还有我25%的股份,足够我衣食无忧地过完这辈子。” “那以后……” “我把莫宅卖了,以后就去孤儿院住。什么时候等孩子们都大了,我再考虑下一步吧。” 舒艾理解地点点头,孤儿院一直是莫浔最放心不下的,莫浔去了,莫秦北自然要接过他父亲的担子。 “你的车呢?”莫秦北看了看她身后。 “我打车来的。”因为答应了要给梁凉筹钱,她今天把本田送去做护理,希望日后能卖个好价钱。 莫秦北没有再多问,而是打开车门,“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不了。”舒艾却下意识拒绝,“我正好上楼看看梁凉,我把公寓租给她了。” 她的拒绝显然让莫秦北有些失望,但后者依然没有多言,点点头上了车。临走前,摇下车窗,面容恢复了以往的从容平静,“以后有空,记得来孤儿院看看孩子们。” 他没有说看我,而是说看孩子们。 舒艾点头,报以真挚的笑意。目送他将车开远,消失在喧嚣车流中。 到最后,实在太晚了,她自然也没有上楼冒昧打扰梁凉,而是又打个车往西横路去。 西横路别墅还亮着灯,橘黄色的光芒在夜色中显得特别温暖。 她看着那片光源,心里却不由紧张起来。出门前,她只跟刘嫂说了一声,没有告诉权仕衡。这么晚才回来,他还不会生气了吧? 一楼客厅,权仕衡正在等她。 “去哪了?”疲惫的神色中有一丝担忧和责怪。“刘嫂说你9点多接了一个电话,就突然说要出去。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舒艾不想隐瞒,干脆道:“我去见莫秦北了。” 权仕衡脸色浮起一丝变化。 她淡淡续道,“莫叔……去世了。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权仕衡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将她轻轻拉入怀中,“莫秦北想亲口跟你说。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合适。” 听他的语气,他和莫秦北之间那些恩怨应该都已被他放下了,两人不再是剑拔弩张的紧张关系。是以他语气缓和了许多。 权仕衡目光温和地打量着她。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细柔的眉眼间微红泛肿,因为刚哭过,好看的粉唇抿紧着,却分明显露出一种欲言又止的焦灼心情。他笑了笑,缓缓道:“我没有生气。所以别紧张。你还想问什么,尽管说。” 舒艾有些明白了,也许她最喜欢的不是他时时刻刻对自己的宠,而是他时时刻刻知道她需要的,知道该如何去宠她。 “你们的关系。”她抬头看他深沉的眸,“莫秦北说,其实他是你哥哥?” “对。”权仕衡回答得很快,“你应该听说了我祖辈的那些事。”他笑得饶有兴致,带着一丝自嘲,“我的爷爷创立了世恒,收购了西横路,富甲一方。” “我的父亲原本是家中独子,将继承我爷爷所有的这一切。不料爷爷临去世前,却突然冒出一个私生子,也就是莫秦北的父亲。” “出于愧疚,爷爷将当时发展势头良好的世恒给了他们,把西横路这块荒芜之地给了我父亲。我父亲一气之下远赴美国,自己创立了权宇集团。” “我之所以会回中国,一开始也是为了收回世恒而已。” 没想到遇见了命中注定的人,最后选择定居中国。不过这些话他并没有说出来,他知道她会懂的。 “莫秦北还是世恒的总裁,只不过已经被我收回了实权。你如果是在担心他……” “他有股份,我知道,我不担心。”舒艾扬眉轻笑,“我怕你太累。” 权仕衡抬起她的小脸,“还行,你挺好养的。检查结果给我看一下。” 前半句话还是笑意盈盈的,后半句直接让舒艾蒙住了,“什么结果?”她垂死挣扎,“不是说了么,医生说没事,多休息就好。” “那也给我看看,我担心。” “我忘了带回来,丢在医生那了。”她干脆破罐子破摔。 权仕衡的表情依旧是那般从容温雅,笑起来眉眼间都带着深深的温柔和宠溺,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不是相信了。 只见他点点头,搂着她顺势吻了吻她的额头,道:“去洗澡。早点睡。明天回公司上班吧,有个惊喜要送给你。” “又来……权仕衡你非要吊足我一整晚的胃口么?!” “这是惩罚你深夜背着我出去见你的旧情人……” “我说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嗯,我知道,我也爱你……” 尼玛这两个话题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权仕衡你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071 争宠 因为太久没上班了,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舒艾还有点精神恍惚。下楼吃了刘嫂煮的鸡汤馄饨后,才勉强缓过来。 权仕衡早早就坐在一楼客厅等她,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新闻。她上楼急急忙忙打扮了一番,带着一脸歉意下楼来到他身边。 “又害你迟到了……” 权仕衡老远就看着她光着脚跑下楼梯,动作幅度跟她那精致的妆容完全不成正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觉得这样挺好,这才是真实的她。 “难道我还会扣你工资不成?”笑着搂过她的腰,“俯身轻吻,走吧。” 舒艾今天穿了一袭淡黄色的套装裙,浅粉的唇色,妆容是极淡的裸妆,可依然很精致。 “今天怎么化这么淡的妆?”他边开车,边随口问。 并没有扭头看舒艾,自然也没看到从舒艾脸上快速闪过的一丝不自然。 昨天在医院,医生特别嘱咐了一堆孕妇注意事项,其中有一点就是不能化妆。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既然昨天没有说,今天突然说出来不会让他觉得很奇怪吗? 舒艾想了想,摇头道:“起得太晚,来不及化啊,只能这样了。” 幸好权仕衡没有再追问。很快两人到达公司,一前一后迈进大楼。 一路上自然引来无数人瞩目。这位舒小姐突然失踪几天没来上班,一上班竟然是跟着总裁一起出现的!难道外界传闻权仕衡结婚,竟然是跟她结婚? 然而围观的同事没有人敢真问出来。 舒艾本来想回自己的办公位,因为周晓雅一见她回来就很激动地站了起来,显然有很多话想跟她八卦一番,她不在这段时间,周晓雅可憋坏了吧。 可是权仕衡却直接将她领进一间会议室。会议室内的大长桌已经坐满了人,见权仕衡进来,纷纷起身迎接。 权仕衡目色沉敛地点头示意,走到主位坐下,沉声道,“让大家久等了。” 而一旁站着的程默也立刻过来将舒艾领到某个位置坐下,看来这个位置是早就替她准备好了。 舒艾猜想到这个会议应该是跟世恒有关。 果不其然,权仕衡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时,是针对她和世恒的关系。 “权宇虽然已经收购了世恒,但因为种种原因,世恒的所有权并不在我手上。而是在在座的一位同事手里,同时,她也正式成为权宇集团的股东之一。” “今天我召开这个会议,是想征询各位的意见,我意图将世恒打造成全国首个集娱乐、文化、出版、电商为一体的大型媒体公司,诸位可有异议?” 权仕衡显然筹谋已久了,他的游说措辞,和气定神闲的态度,给人一种从容自信的无形压迫力。仿佛你只能跟着他的思路,去探寻美好的未来。 这是舒艾第一次亲眼见识权仕衡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样子,突然感到那么不真实,可是心底随之膨胀而起的是深深的自豪。这样优秀的男人,是她丈夫。 会议结果毫无疑问,所有股东一致通过了权仕衡的想法。他获得人生中又一次压倒性胜利。 而舒艾,也在全程蒙然的状态下,被任命为世恒的市场顾问。 “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舒艾站在权仕衡巨大的办公桌前,还有点蒙逼,“你确定不是在压榨我的劳动力吗?”说到最后哭丧着脸,很是委屈。 权仕衡看一眼她那委屈的小模样就低声失笑,把手里厚厚一叠文件丢在一边,起身安慰老婆,“知道市场顾问是做什么的吗?” “知道啊。”舒艾不满地嘀咕,“就是帮你监督世恒新上任的市场总监,以防他不听话嘛!” “总监是我的人,他会听话,我很确定。所以你不需要去盯着他。”他依旧低笑,不怀好意地靠近,在她唇上轻轻磨蹭,“你只需要有空的时候去出席会议,没空的时候……伺候好我就行。” 舒艾:“……”她可以选择罢工吗? 从权仕衡办公室出来,她赶紧去找周晓雅,那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肯定有很多八卦要跟她分享。 果然,周晓雅坐在位置上神色焦急地等着她。 “舒艾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公司都要乱套了!” 周晓雅一开口就神色凝重的样子,让舒艾也不仅心里忐忑。难道公司发生了什么大事,权仕衡没有跟她说? “你还记得柳筝吧?” 舒艾点点头,“何止记得,印象简直深刻,忘都忘不了。难道权宇进军娱乐界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捧她成为一姐?” “哪能啊!她就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花旦!” “那怎么回事?”舒艾深深皱眉,怎么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我也是听说的。”周晓雅把她拉到一旁的咖啡休闲区,压低声音道:“权总有意从美国挖掘一位已经小有名气的华裔女演员,准备培养成为权宇进军娱乐界的最大黑马。柳筝不知道哪里听到了这个消息,这段时间争宠争得可厉害了!” 舒艾又是不经意皱了皱眉,不是因为“争宠”这个词,而是因为……又是美国。为什么所有事情都围绕着美国发生? “那个演员是谁?” “啊?”周晓雅一愣,“不知道。听说和权总很早就认识了。你还记得权总有一次突然飞去美国,程默不让我告诉你原因……” 舒艾立刻撇她一眼。 周晓雅嘟嘴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怪程默,当时神神秘秘的,害我都不敢跟你说。她咽了咽口水,反正权总上次去美国,好像就是为了找她!” 其实舒艾已经猜到了。她神色异常平静,“那柳筝怎么闹?”不管她怎么闹,这不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吗?摆明了权仕衡要捧的人是美国那位故友,关柳筝什么事,她来凑热闹。 周晓雅一脸愤慨,“她这几天跟着权总出席了几次晚宴,有媒体说她和权总关系暧昧,她也不去澄清,就由着那些人乱写!现在还有人爆料,说权总已经结婚了!妻子很可能就是柳筝!” “舒艾,我是真看不下去了!程默都跟我说了,明明权总跟你才是一对的!” 舒艾笑了笑,“他都不急着澄清,柳筝急什么?” 周晓雅顿时一愣。 “行了。柳筝爱演戏就让她演去吧,事实会证明一切。”她在办公位悠然入座,开始处理挤压了几天的工作。 前几晚,权仕衡确实每天晚上都说要开会,忙,很晚才回家,没想到竟然是忙着携带柳筝出席宴会呢! 舒艾一边敲着键盘,嘴角勾起清淡的笑意。 到了下午,刘志佟亲自给她打了个电话,她才知道世恒新任市场总监竟然是他。 “我很好奇,仕衡说你是他的人?他到底是用什么把你这匹刘家放养的野马栓住的?” “想知道?很简单……一个女人。” “就是美国那位小有名气的华裔女演员吧?” “呵呵,这个嘛,你要亲自问他。” 刘志佟话说了一半,就推辞挂掉。仿佛真的就是来跟她这个市场顾问打声招呼而已。 然而舒艾放下电话后,却敏锐地感觉到刘志佟话语中那一丝不甘。 * 晚上回去,她没有等权仕衡,而是打了电话给刘嫂,说她要约见朋友,不回家吃饭了。 离开公司,她先去把维护好的本田开回来,放在公寓楼下,然后直径上楼找梁凉。 梁凉和权奕衍在家当soho,专门给大公司研发程序,两人志趣相投,把爱好当成了工作,关键是收入还不错,倒是让人羡慕。如果没有梁凉家里那摊事的话…… “舒艾,你怎么来了?”梁凉打开门,脸色很苍白。 舒艾看她一眼就皱起眉,“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发生什么事了?” 梁凉把她让进门,眼眶还有些充血,显然哭过。而窝在角落电脑前打游戏的权奕衍,也是一脸铁青。两个人明显刚吵完一架。 舒艾不得不叹一句她来的正是时候。 梁凉正愁没处诉苦,洗了一把脸,换了衣服就跟她下楼。到了楼下咖啡馆,梁凉将自己丢在沙发凳上唉声叹气。 “是你叔叔的事?” 梁凉立刻气道:“那个畜牲竟然半路堵住了奕衍,问他要钱!奕衍怪我一直瞒着他……” 舒艾叹气,“我把本田挂在二手车网了,今天有人来问价,价格还不错。你再等等,我把车卖了,多少能帮你还一些。” 梁凉急道:“不要卖!”当时她买这辆本田也花了十几万,还是拿了奖学金和兼职的钱咬咬牙买的。 “那就卖公寓吧。” “那更不行!万一你跟权仕衡吵架了,留着公寓,起码还有个娘家可以回啊!” 梁凉的话让她心头一暖。 “再等等吧。奕衍说他会问家里要点钱,我们这半年积蓄也可以……”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才各自回家。虽然期间梁凉一直拒绝她卖车,可是在回去的路上,她还是同意了二手车网那笔交易,准备拿到钱后,分文不取直接汇给梁凉。 这么一耽搁,舒艾回到西横路时已经很晚了,权仕衡却还没有回来。 072 最好直接把你送到床上去 刘嫂迎上来左看右看,“我还以为你是跟少爷一起回来的呢!怎么这么晚了,还不见少爷回家啊,也不给家里说一声。” 敢情这人不仅丝毫不过问自己太太去了哪里,连跟家里打声招呼说不回来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舒艾在玄关愣了愣,鞋都没脱,又直接出门。边启动本田,边打给程默,“他在哪里?” 大概她语气听起来很不友善,程默犹豫了片刻后吐出夜都一个包房号。 舒艾放下手机,瞄了一眼时间,11点过半。 夜都的夜晚比广川市整个城市的白天都热闹,而且夜夜如此,笙歌不止。 舒艾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套装裙走进夜都时,立刻有人开始议论纷纷。离她最近的酒保使了个眼色,有侍应生就转身上楼通风报信去了。 舒艾看在眼里,不禁冷笑。她按着程默给的房间号,直径走上三楼。 程默就在房间门口等着她,“权太太,权总在里面等你。” 显然,通风报信的人腿脚很利索,省的她再给程默打一次电话了。 舒艾点点头,推门进去。 房内的喧嚣随着她踏入的脚步立刻停下,乌烟瘴气中,她皱眉打量着一群并不熟悉的人,最终在包厢最里面看见了那个笑得饶有兴致的男人。 他还笑得出来?! 柳筝就坐在权仕衡身边,见舒艾进来,微微睁大眼睛,神色绷紧,却丝毫没有站起来让位的意思。 舒艾也不再进去了,笑盈盈看着屋里的人,一开口,语气真诚得让人不得不信服,“不好意思,公司有个急事,我找一下权总。” 把公司托出来,再喊他一声“权总”,是为了掩饰二人的关系。 可是这一声称呼,让权仕衡脸上的笑意瞬间散去。男人绷紧了脸,显然不高兴了。 他甩着手里的银质打火机,闪烁的火苗映照着他深邃眸子里某些沉敛的神色,随后他淡淡开口,“程默,送柳小姐回去,她有些醉了。” 柳筝怔了怔,扭头飞快看了权仕衡一眼,眼神中的委屈一闪而过。 “方才不是还喊着自己醉了吗?”权仕衡依旧低头漫不经心地甩着打火机,可是愈发阴暗的脸色彰显出他即将告罄的耐心。 柳筝方才确实对所有人声称自己醉了,还借故想靠在权仕衡肩膀,可后者不为所动,冷冷地移开。 她并不是不懂察言观色之人,此刻她也知道一切由不得她。她还要抱紧权仕衡这棵大树实现自己的娱乐巨星梦,怎么敢惹怒他? 所以下一秒,柳筝就站了起来,醉意朦胧地跟众人告别,被程默“扶”了出去。临出门时,若有深意地看了舒艾一眼。 舒艾耸肩一笑,却没有立刻坐过去。那个位置空在那里。他把别人赶走了,然后丢给她去捡,就像是他施舍给她的,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过来。”权仕衡站起来,笑着走了过来,十指扣住她的手,牵着她走进去,同时对所有人道,“抱歉,容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太太舒艾,同时她也是权宇集团的股东,世恒分公司的市场顾问。” 见他神色磊落,语气温柔地宣告自己太太的身份,所有人起初都有些微愣,随即笑着附和起来,纷纷表示恭喜。 “权总什么时候结的婚,我们居然都不知道!这么美的娇妻可藏得太好了,该罚一杯酒啊!” 权仕衡二话不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舒艾在一旁皱眉。 他身上的酒气很浓烈,想来在她来之前,他已经喝了不少。为了进军娱乐圈,就得牺牲自己的健康陪这些乱七八糟的所有影视大咖喝酒,真是讨厌。 舒艾嘀咕了一声,“少喝点,不说备孕吗?” 语调虽然不高,可是在场的众人都听得清楚,当即也愣住了,目光投向权仕衡,似乎是在等他表态。 权仕衡摸着鼻子,神色讪讪,“太太来了,我听太太的,她不让喝酒,我就不喝了。”说罢果然放下酒杯。 一席人第二天都有工作,自然也没有再待多久,该谈的也都谈了,很快就散去。 权仕衡牵着舒艾往楼下走,笑容满是得逞意味,“我还怕你生气,不来接我。我喝了这么多酒,怎么开车回去……” 相比方才,如今他步伐稳健,气态如常,牵着她手的十指缠绵有力,鬼才相信他喝醉了! 舒艾甩开他,冷笑,“不是有柳筝吗!她可巴不得你喝醉了,然后送你回家,最好直接把你送到床上去!” 权仕衡愣了愣,转身勾起她下巴,在眉间轻轻一吻,“生气了?”他闷笑,“这种场合……你方才也见识了,都是些又老又贪的老色疲,我怎么放心把你带过来?” “那你就宁愿去找别的女人?!你没看见她看着你时眼睛都是绿的!” 权仕衡大笑起来,“我太太真是太可爱了!” 他俯身,微醺的眸子中神色迷离流转,“我不舍得让你去接触那些肮脏不堪,可是她们……我利用起来不会有丝毫的犹豫。所以你懂吗?你们根本没有可比性。而且当初是谁跟我说的,我是她的人,别人看不跑……” “现在看不跑,指不定以后会不会跑!” “以后也不会。”权仕衡忽然从衣袋里拿出一个方型的墨蓝色锦盒,“你看,我已经被你栓住了,不是么?” 他打开锦盒,同样墨蓝色的绒布底衬上,放着两枚精致的戒指,其中一枚钻石玲珑剔透,造型简约大方,另一枚虽然没有任何宝石装饰,可是勾花淡雅美观,设计刚好与这一枚相呼应。 这是一副对戒。 舒艾还愣着,视线被这对戒指精美的设计所牢牢抓住,根本移不开视线。爱美是所有女人的天性,这一刻她真的感觉自己被这对设计一流的戒指所折服了。 权仕衡轻轻托起她的手,将钻戒套入她无名指。然后将另一枚戒指递给她,“你可愿意,余生都让我陪伴在你左右?” 她不及回答,只是有些着迷般,小心翼翼地拈起戒指,套入他的无名指,然后低头恍惚地看着手上那五彩斑斓的硕大钻石。 她幻想过这一天,可是这一天真正来临时,却跟她想象的完全不同,没有鲜花红地毯,没有单膝跪地和捧花,没有证婚人,男主角还喝了酒,神色微醺迷离,而她上一秒还在生气! 等反应过来,她抬头,神色有些恼羞成怒,“权仕衡你不觉得这样太草率了吗?!” 被质问的那个发出低低的闷笑,俯身就吻了上去,用实际行动表明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并不是草率,而是蓄谋已久。 “婚都结了,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嗯?” * 等两人好不容易缠绵完,来到夜都门口,找到那辆本田,却当即傻眼了! 本田旁站着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正笑着跟舒艾打招呼,“你就是本田的原车主吧!幸会幸会!方才网站给我打来电话,说你同意立即交易,真是太好了,我正急着用车呢!这不,我马上就付款过来取车了!只是这地方,停的车车也太多了,我找了半天……” 舒艾脸色微变,暗道一声糟糕!方才她顾着开车,没注意自己点了同意立即交易……余光下意识就往身边那人的方向扫去。 果不其然,权仕衡拧着眉,扭头深深地看着舒艾,脸色铁青阴沉,“你把车卖了?是我权仕衡养不起你了,所以你把车拿去卖钱了??” 显然某人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伤害。 舒艾认命地叹气一笑,选择坦白,“梁凉家里出事了,欠了钱,还差50万。我想着把车卖了能先帮她还一点。” 权仕衡捏着眉心,先把还愣在原地等着拿车的男人打发走,“车不卖了,钱原封不动退还给你,另外再补偿你20%的费用,就当是我们的歉意……” 来买车的男人原本还有些悻悻的,后来一听不仅不花钱还能倒赚回来,立刻笑嘻嘻答应,接过权仕衡递过来的支票,转身就走了。 权仕衡这才看了舒艾一眼,拉开车门坐进去,淡淡道,“回家吧。梁凉家里的事我会去处理的。” 舒艾觉得很是别扭,“我本来没打算告诉你的。” “看出来了。”副驾上的男人“哼”了一声,皱起眉头。 “额,我觉得这事,其实吧……”绕是舒艾平时多么伶牙俐齿,这一刻也不知道怎么表达。 权仕衡凉凉一笑,接口道:“其实跟我没关系,是吧?” 舒艾语气一顿,就听见权仕衡发出闷笑,“一个是我亲弟弟,一个是我妻子的闺密。还说跟我没关系?” 她听出来他生气了。 权仕衡疲惫地闭上眼睛,沉沉地靠在椅背上,道:“以后有事,要第一时间跟我说。我工作虽然忙,可是你的事,我会放在第一位。” 舒艾手握方向盘,心底莫名一沉,想到了那张检查结果单上的“阳性”两个字。她依旧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074 我今年都32岁了,有点急…… 接下来几天倒是平静,她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完,跟刘志佟在世恒约见了一面,渐渐适应了市场顾问这个新身份。 这个周末,她和权仕衡都难得不用加班。美美地睡了一个懒觉。醒来时,刘嫂已经把二人的早餐煮好了。 她端起盘子,去后院找权仕衡。 权仕衡依旧起了个大早,晨练完后,就跟着园丁在玫瑰花田忙碌着。大片大片火红妖娆的花海里,那道笔挺高大的身影显得从容自在,一派悠闲。 她第一次来权宅,玫瑰还含苞待放。如今已是玫瑰盛开最艳的季节。时间如此美妙,从你身边带走一些人物景色,再馈赠你不同的风景。 权仕衡一手捧着一大把盛开的玫瑰,另一只手忙着挑选花海里的花,他俯身轻嗅,双眼一阖,眉宇微挑,额上略长的碎发随微风飘扬,神色迷醉又优雅。 远远地看着这个熟悉却每看一次都觉得心里悸动的男人,舒艾不禁静静凝神,有些入迷。 “你来了。”权仕衡抬头看到她,顿时笑了,随手抹掉额上的汗,把怀里的玫瑰放在田垅上,挽了挽衣服袖子,露出深麦色的紧实手臂,笑着朝她走过来。 舒艾扬了扬手里的盘子,“给你送早餐来了,我的大忙人!” 大忙人笑得更高兴了,随手折了一朵玫瑰递给她,“七夕情人节快乐,我的太太。” 她这才想起来今天居然是七夕。 “这是最后一批玫瑰了,过了8月,玫瑰就会开始凋零,一直到明年4月才会再次结苞。”清晨明媚的阳光下,他和她并肩站着,迎着风,注视着眼前大片艳丽的花海,语气温柔,娓娓道来,“等天气没这么热了,我准备在这里搭个凉棚,再建个秋千,明年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和孩子在后院赏花。还要建个小木屋,累了可以在里面睡个午觉……” 他都计划得好好的。从确定要跟舒艾在一起后,未来的每一个细节,他都深深思考并为之着迷。 舒艾将头靠在他肩上,仿佛看到未来那一天,孩子们围在他们身边欢笑奔跑,他假装板着脸训几句,把孩子们吓得躲到她身后,然后又若无其事扬起淡淡的笑意,专心料理他的玫瑰。 和心爱的人在一起,随意而散漫地度过每一天,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把花给我吧。”舒艾拉着他走回田里,“我把花放进花瓶里,这儿太晒了,玫瑰花娇嫩,经不起折腾。” “小心刺。”他干脆把搭在脖子上的运动毛巾摘下来,在玫瑰花枝外绕了一圈,小心翼翼递给她。 她伸手去接,两人手指相碰的瞬间,刚好一缕阳光从云端倾泻而下,不偏不倚落在两人同款的戒指上,刹那间光彩夺目,那颗精美的钻石散发出耀眼的光泽。 两人都同时看向了对方,在彼此的眸子里捕捉到自己微微失神又洋溢幸福的目光,顿时相视一笑。 “快回屋吧,太阳变大了。”权仕衡将她抱起,放在一旁干燥的田垅上,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遍,“小心玫瑰的刺。” 她笑了笑,故意大声道,“知道了,我啰嗦的老头子!”说罢快步走回屋。 权仕衡看着那道裹在单薄衣裙里曼妙的身影,无奈一笑,心里盘算着今晚该怎么收拾她。 舒艾回了屋,找来三个花瓶,把玫瑰分成三份,分别放在客厅、餐厅和卧室。幸好权宅花瓶还不少,刘嫂唠叨着,说好些花瓶都是古董,放在宅子十几年了,从来没发挥过实际作用,落的灰都够她擦拭半辈子的! “这下好了!少夫人把花瓶都用了起来,还把屋子装饰得这般好!” 有了鲜红色玫瑰的点缀,原本稍显清冷的权宅顿时充满了生活情趣。 到最后手里还剩8朵玫瑰,她琢磨着给梁凉送去。正巧这时权仕衡也从后院回来,双手将她从身后一搂,低头在她耳边磨蹭,“情人想怎么过?我的太太。” “啊?”她正想着要不要让梁凉陪她再去一趟医院,检查一下肚子里的宝宝是否平安,咋听权仕衡的声音响起,吓了一跳,忙心虚道,“我还准备去梁凉那里,给她把花送过去呢!” “那行。我陪你去。正好她家那点破事,我也让程默处理好了,一会儿过去跟他们当面说清楚。” “好。”舒艾嘴上应着,心里却在想,一会儿估计去不了医院了,也不知道怎么找机会跟梁凉说。 “太太?”权仕衡忽然低头,眉梢微挑,看着她的眼睛,“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心事?” 这么明显?舒艾摸了摸半边脸颊,讪笑道,“估计是前几天工作太多,累的。” 权仕衡宽厚的手掌揉揉她的发,“累就再休息一周,你现在的任务是养好身体。”他凑过来不怀好意地低笑,“我今年都32岁了,有点急……” 舒艾一脸绯红,低骂道:“去你的!” * 到了公寓,权仕衡在楼下接了个电话,示意舒艾先上去。 梁凉一见到她手里的玫瑰就惊喜地叫起来,等知道这玫瑰就是今早在权宅后院摘过来的,更是开心,找了半天翻出一个玻璃瓶,把玫瑰养在水里。 权奕衍脸色依旧不好,这时候突然开口,“那50万是我哥给的吧?” 语气很是僵硬。 舒艾愣了愣,点点头。 权奕衍“哼”了一声,“告诉我哥,我会还给他的!这是我和梁凉的事,不用他操心。” 舒艾更蒙了,不明白这两兄弟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 梁凉在一旁不好意思道,“舒艾你别在意。他就是不想再依赖家里人。当时他离开美国,也是因为不想接他爸爸安排给他的职位,说要出来创业的,为此还跟家里吵翻了。” “前几天你家权仕衡好像还因为这事跟他打了电话,让他向爸妈道歉,他不肯,这几天心情一直很差。” “不过不管怎样,这笔钱我们肯定会还的,现在就当是跟你们借的。” “没事,不急的,你们慢慢还。你也劝劝奕衍,你们以后是要结婚的话,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总归是要跟父母和好的。” “我知道……” 两人正顾着说话,又开着门等权仕衡停好车上来,都没有注意到门外突然窜出来的人影。 等反应过来时,那道人影已经狠狠撞上了离门口最近的舒艾! 巨大的推力将她猛地往地上掼去! “啊!!”她发出惊呼,手里的玻璃瓶脱手而出,在地上砸了个粉碎!玻璃渣子和鲜红的玫瑰像血一样洒了满地! 舒艾也在同一时间被推倒在地,地上的玻璃渣子顷刻间将她胳膊划出一道血痕! “嘶!”她痛得皱眉,最近怎么一直遇上血光之灾? “舒艾!!”梁凉立刻将她扶起。 权奕衍也冲了过来,“怎么回事?!” 两方人马就在门里门外冷冷对峙着。 然而等看清了来人,梁凉不由得退了一步,情绪中是掩饰不住的惊惶和恼怒,“叔!怎么是你!你干什么?!” 躲在人群后的一个瘦小尖脸的男人,这才冷笑着走出来,堂而皇之道,“我来要钱!” “要钱?!”梁凉气得语气都发颤,“我已经把50万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哼!你平时有多少钱,我很清楚!这次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拿出50万这么多!”男人一脸贪得无厌的神色,上前迈进一步,冷道,“说吧,你是不是被大款包养了?现在有钱了,就嫌弃我们这些穷亲戚了?!你别忘了,我和你婶婶可养了你整整20年!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看待!你现在有了钱,就把我们撇到一边?!有了钱,我问你拿一些去花花,你还不舍得给?!” 来了来了,梁凉一直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既觉得在权奕衍面前丢了脸,又担心舒艾的伤口,想都没想,张口就急着赶人,“我已经没钱了!你今天就算把我杀了,我也给不出你一分钱!” “那他呢!”男人伸手一指,目光紧紧盯住护着梁凉的权奕衍,仿佛他是个待宰的肥羊,“他是权宇集团权家的二公子!富二代!他有钱!梁凉不是你女朋友吗?我是她叔叔,就是你的叔叔,我问你借点钱,不过分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心里都是一个咯噔。梁凉的叔叔,一个生活在底层的小人物,完全不跟他们混在一个圈子里,是怎么有能耐把权奕衍的身份摸得这么清楚的? 而权奕衍崩紧了脸,显然更担心梁凉。他焦急又担忧地看着梁凉,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前的男人对他而言虽然是陌生人,可是却是梁凉的亲叔叔,还是把梁凉养育成人的亲人……他想拒绝,可又不知道该不该拒绝…… “何止是过分!简直是没有脑子!” 僵持的气氛中,突然传来一声不高不低的女声,气度平稳,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傲气。 所有人这才将目光投向一直不说话的舒艾,只见她捂着胳膊上的伤口,鲜血渗出她的指缝缓缓流出,她却仿似不觉,眼神冷厉地盯着门口来势汹汹的数人。 075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你又是谁?”尖脸男人皱眉。 舒艾发出冷笑,“不用管我是谁,我只是想给你个忠告。你今天非要扯破脸皮当着权家二公子的面闹事,你不嫌丢脸,权家还嫌你们当亲家寒碜呢!到时候一个不爽把梁凉甩了,我看你还能找谁要钱去!你说这种行为,是不是没脑子!” “你!要你管!” “我是不想管。”舒艾毫无惧色,态度鲜明,“但梁凉和你的叔侄情分,在我看来,连50万都不值!可当你欠了赌债,梁凉还是七凑八凑帮你把这笔钱凑齐了!你应该感到庆幸。如果我是她,我今天就跟你断绝叔侄关系!以后管你欠50万还是一百万,甚至赌债压身饿死街头,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你从前对她如何,你自己想想,总是问她要钱,去满足你嗜赌的变态欲望,那是叔叔对侄女该有的态度吗?!梁凉用50万还你20年的养育之恩,你已经赚了!” “你!废话真多!”男人气得面色涨红,脾气上来了,顿时暴跳如雷,骂道,“臭婊子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到底给不给钱!不给钱我就把你们家都给砸了!” 他一挥手,后面几人早有准备,掂量着手里的木棍就要逼过来! 权奕衍赶紧将两个女生推进屋里,拦住众人,大叫道:“这是私闯民宅!是违法的!我看你们谁敢进来!” 他话音刚落,眼前一根木棍就猛地敲了下来!权奕衍只发出一声闷哼,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奕衍!!”梁凉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冲上去扑在权奕衍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护着她。 舒艾在旁边翻出手机,颤抖着拨打报警电话! “他们要报警!!”有眼尖的发出一声高喊,所有人当即要作鸟兽散。 不料一转身,却看见一个身姿伟岸挺拔的男人,冷冷地堵在楼梯口,眸色沉戾地看着众人! “谁动的手?!” 他沉声发问,语气不怒自威。 竟然把所有人吼得愣在原地。 “我只问最后一次次!谁动手打的他?!” 有人将惊惶的目光投向那个凶手,瞬间将他暴露了。 权仕衡一步迈过去,起脚狠狠踢向对方门面,一招一式毫不留情,处处是狠手,直把那男的打得摊到在地,口鼻出血。 权仕衡站起来,甩了甩手上沾的血沫,目光沉冷如冰刀,“把所有人送去警局。”他语气沉稳,毫无情绪波动,仿佛刚才不是打了一个人,只是切了一道菜。 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他身后的程默,放下早已拨通的电话,点点头示意收到,然后三两下将所有人都踢翻在地,其中当然也包括梁凉的叔叔。 舒艾是今天才知道,权仕衡居然是会打架的,身手还这么好。 权仕衡迈进来时,首先察看权奕衍的伤势,眉头紧蹙,然后目光扫过一旁的舒艾,视线被她手臂上的鲜血狠狠一刺,脸色倏尔就阴沉下来。 “叫救护车。”他转身就吩咐程默。同时几步过去一脚踢翻了蹲在人群中的梁凉的叔叔,语气愈发冷凝,“你欠的是任家的钱?” 他眉梢勾着轻蔑的冷笑,眼神如同看着一只蝼蚁,“巧的是,任家是权宇集团的股东。” 尖脸男人一脸原是惧怕神色,咋听他出言如此,还以为又有希望拿到钱,眼睛一绿,满怀希望看向他。 权仕衡发出沉闷的低笑,“你尽管赌,钱也尽管欠着。可是别指望我太太会再给你们梁家掏一分钱。下一次,我会直接跟任家建议,就说你还有个宝贝儿子……” “不!不!!”男人猛地醒转,无比惊恐地看着眼前的高大的人,“求你,不要动我儿子!” “不动?你觉得可能吗?你今天都敢动我弟弟,伤我太太了,我不动你儿子,怎么出这口恶气?!”权仕衡阴冷一笑,“下次你若是再欠任家的钱,我就直接把你儿子请到我家里来。你一个月不还钱,我就打断他一条腿,两个月不还钱,我就打断他两条腿……” “我不欠了!我再也不敢了!”男人目光转向梁凉,“梁凉,你帮我说句话!我是你叔叔啊!阿宝是你弟弟!” 梁凉将脸撇开,她只担心地看着权奕衍,满心都是愧疚。 救护车和警察几乎同时到。 一群闹事的人被直接带走,警局局长亲自压阵,似乎跟权仕衡关系匪浅,两人耳语了几句,局长郑重点头。 救护车则直接把权奕衍抬上了担架,他头部受到创伤,人还很清醒,只是说不出话来。 另有护士过来给舒艾止血包扎。 把其他琐事交给程默后,权仕衡亲自护着舒艾往楼下走,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两人刚走到楼下,就听到走在前面的梁凉发出短暂的惊呼。 舒艾生怕她又出什么意外,忙跟上去,“怎么了?” 梁凉疑惑地指着街对面,那个紫头发的女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舒艾和权仕衡同时抬头望去,一个露出厌恶的神色,一个狠狠皱起眉头。 何止是见过?还是老熟人! 叶媚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当着权仕衡的面,不敢逃跑,天晓得她要是知道这两人今天会过来,就绝对不会选在这个时间去冒险!如今她在权仕衡的逼视下,只能紧张不安地走过来。 “还真巧。”舒艾冷冷道。 叶媚畏畏缩缩地走到两人跟前,嗫嚅道:“姐、姐夫……” 权仕衡冷冷看她一眼,“我太太似乎没有你这个妹妹。” 叶媚猛地抬头,“姐夫你说什么呢!我姐姐是叶百合,她妹妹就是我啊……” 薄唇扬起冷笑,权仕衡漫不经心道:“可叶百合并不是我妻子。” “不可能……”叶媚退了一步,“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结婚了?你真的娶了她?!”叶媚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舒艾,眼神中充满了厌恶和不甘,“她凭什么!我姐为你付出了那么多!” “如果指使你来破坏别人的家庭也是她所谓的付出的话,那确实很多……余!” 叶媚睁大了眼睛,“不,我只是、刚好路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然而权仕衡根本没空听她狡辩,他担心着弟弟的伤势,还有舒艾手上被玻璃划开的伤口。他护着舒艾上了车,转身吩咐跟在后面的程默,语气很冷,“把她一并带去警局。” “不!”叶媚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一点情分都不留,她冲过来拍打车门,“我要告诉我姐!你不能这样对我!” 权仕衡冷漠地别过脸,叮嘱赶来的汤伯道:“开车。”然后低头专心处理舒艾手上的血口。 “疼吗?”他皱眉看着渐渐止住的血,但是那道数厘米的口子依旧横贯在她手背上,很是狰狞。权仕衡心疼地叹气,“在楼下打个电话也会出事,你们就不知道关好门吗?幸好只是伤了手,万一划到脸伤到头怎么办!” 舒艾嘟着嘴,“还不是因为你,非要在楼下打电话,我们就是因为开着门等你,才被这些人闯进来的!再说了,梁凉搬过来才不到两周,谁能想到她叔叔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更何况我们钱都给了……” “贪得无厌。”权仕衡脸色阴冷,翻出手机打给程默,“让胡律师跟你一起去警局。” 舒艾静静看着他明显压抑着怒意的脸,道:“你要让他们坐牢?要判刑吗?” “私闯民宅,故意伤人,还伙同高利贷企图入室抢劫……”权仕衡眉梢清冷,“无论哪一条都足够他们判个三五年的。” “那叶媚呢?”舒艾低声问了一句。 权仕衡失声闷笑,一手轻轻扣住她的脸,“她在我眼里,跟这些人没有任何区别。她指使人搞了这么大一场闹剧,伤了奕衍,还伤了你,你觉得我会放过她?” “上次你就放过她了……”舒艾小声嘀咕。 权仕衡瞧着她愤慨又别扭的小模样,哑然失笑,道,“这次不会了。” 警局的事交给了程默,两人的车随着救护车一起到达医院。权奕衍伤势较重,被立即送往手术室,梁凉一直守在他身边。舒艾则在权仕衡的陪同下到门诊部包扎伤口。 起初一切都顺利,她伤口面积虽大,却幸好不深,护士小心翼翼地夹出玻璃渣子后,随口就问了一句,“要不要打破伤风?” 舒艾顿时一愣,想起医生叮嘱过怀孕初期最好不要打针吃药,下意识就要拒绝。 权仕衡却先一步开口,“要。” 舒艾挣扎道,“要不还是算了,我不想打针,这伤口其实也不太深,现在也不流血了……” “这玻璃也不知道有没有细菌,万一感染了怎么办?”权仕衡语气同样严厉。 “可是我怕疼……” “多大了还怕疼!”权仕衡勾起她的小脸,又是无奈又是心疼,“怕疼不知道躲在角落里,非冲出来让别人把你伤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语气越说越委屈。 护士想了想,提议道:“不想打针也可以的,吃点阿莫西林……” “不不不!”舒艾一听忙摆手拒绝,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子很奇怪,她忙掩饰道,“我、也不想吃药。” 护士有些无奈,正想开口劝几句,权仕衡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时,权仕衡在她面前缓缓蹲下来,深邃的眸子,神色微妙地平视她,“权太太,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076 化敌为友才是真本事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问同样的问题。舒艾知道自己掩饰得不好,说实话,其实她也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迟迟不愿告诉他她怀孕的事。 舒艾轻叹一声,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没有。我是真的觉得这伤口没什么,还不到打针吃药这么严重的地步。而且与其把时间花在我这,我觉得你还是去看看你弟弟比较好。他的伤在头顶,挺严重的。” 闻言,权仕衡敛起了眼中的情绪,又缓缓站了起来,道,“我一会儿就去看他。” 很好,成功把权仕衡的注意力转移了。舒艾松了一口气。 “你是想在这休息一下,还是跟我一起过去?” 舒艾感觉双腿还有些软,她道,“你先过去吧。我再坐一会儿就上去找你们。” “好。”权仕衡点点头离开诊室,一步迈出去后,随手拨通了电话,“让张医生有空给我回个电话。关于我太太的检查结果……” 舒艾又坐了好一阵子,才到二楼找到梁凉。彼时权奕衍的手术已经做完,被推回病房休息。 梁凉在一旁笑说幸亏他脑门硬,只是外伤,没有内出血,缝了针后就没事了。 权奕衍疼得在床上一个劲吸凉气,恼怒道:“你还有心思笑!要不是你一直不跟我说你叔叔家的事,我现在早就有了办法,根本不需要躺在这里。” 他还怪梁凉没有第一时间跟他说。 梁凉嘟着嘴没有开口。 正巧权仕衡从外面进来,一手还举着手机,显然刚打完一个电话。 病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权奕衍是生气,觉得自己女朋友的事自己都帮不上忙,还要依赖哥哥,很没面子,所以绷着脸,不肯跟权仕衡说话。 舒艾则是在想怀孕的事。 权仕衡不以为意地轻笑着走到病床边,闲闲地挽起臂上的袖子,一只手自然而然地落在舒艾腰侧,微微俯身,看着床上面无表情的权奕衍,悠悠开口道:“你这个样子看上去……嗯,让人省心多了。” 不能动,也没精力再闹脾气……确实是省心。 可问题是……权大少爷,他真的是你的亲弟弟吗?舒艾闻言脑门就是一跳。 权奕衍气鼓鼓道:“都说了你不要插手我和梁凉的事!我离开美国时就跟爸妈说了,我再也不会问家里要一分钱的!这二十万就当是我问你借的,一年内我会连本带利还给你!” “可以。”权仕衡轻描淡写地应道,“按照银行一年定期的利息算。” 他把话往外一隔,权奕衍反倒愣了,没想到对方竟然一口就答应下来,闷闷地缩了缩鼻子,应了一声,“好。” 权仕衡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又起身查看了一遍他头顶悬挂的点滴,叮嘱道:“生理盐水还剩三分之一的时候,记得提醒护士过来给你打消炎针。还有,我刚问了医生,你的伤口两周内不能沾水。平时也不能吃辣喝酒。” 权奕衍不耐烦摆摆手,“我知道。” 权仕衡又道:“你伤成这样,也不能开车了。迈巴赫我就让汤伯开回西横路去了。” 权奕衍:“……你真的是我亲哥吗?” 叮嘱完所有事,权仕衡抿着唇边一抹浅笑,吻了吻舒艾的额,“公司还有事,我先过去一趟。你就留在这吧,什么时候想回去休息了,就给汤伯打个电话。晚上我会让刘嫂过来送饭。你要是累了,就在家休息,不用过来。” 舒艾点点头。 “权宇最近很忙的样子啊?”等权仕衡走后,梁凉拉着舒艾到病房外坐着,因为怕影响权奕衍休息,把声音压得很低,“你看他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都没停过。自己的弟弟出了这么大事躺在医院,他呆了不到一小时就要回公司……” 她扭头看了看点滴瓶已经到三分之一了,赶紧叫来护士打消炎针。好不容易折腾完,两人累得瘫坐在走廊上。 梁凉又道:“那个什么楚薇。昨天打电话给奕衍了……” 舒艾眼皮一跳。 “好像说什么准备跟着奕衍的爸妈一起回国,问他最近有没空,回一趟美国帮她搬家。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奕衍也不可能去美国了。我看她一时半会还不打算回国的,就让奕衍拒绝了。” 她扭头看了看舒艾面色如常的样子,还以为她没在听,张开五指正准备在她面前晃两下,忽听到舒艾开口了。 “我会让她滚回美国的。” 无论是叶百合也好,楚薇也好。她都不会把权仕衡让给她们!从前在莫秦北和刘淑媛面前,她就是太软弱了,所以才会一败涂地。这一次,她绝不会妥协。 梁凉很是崇拜地看着她,“你是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舒艾:“没有。” 梁凉:“……” “我觉得很奇怪的是,叶媚怎么知道你住在哪里,还能联系到你叔叔带人来闹事?” 梁凉歪着头,“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我统共就和叶媚见过一次面吧,在夜都门口。而我们搬来公寓才这么短时间,好像我就只跟晓雅说过这件事……” 舒艾狐疑地深深看了她一眼。 梁凉立刻指天发誓,“我保证没有对外面乱说,没有发朋友圈,没有上网发帖子,没有告诉任何不相关的人!” “你跟晓雅说了。” “额……啊!”梁凉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柳筝来公寓找过你!说是要向你道谢,还提着一篮子水果呢!该死!”她一拍大腿,“她那天该不会是来打探军情的吧!” 舒艾陷入了沉思。柳筝选择对梁凉下手,还用了这么迂回的方式,倒是挺有深意的。 如果事情没有成功,那她也没有任何损失,闹一闹分散一下舒艾和权仕衡的注意力也是不错。如果万幸成功了,她说不定能以此控制和威胁梁凉,进而威胁舒艾。 舒艾释然一笑,“我刚还说没有办法呢,柳筝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但是这事还得缓一缓。 接下来的几天,权奕衍出院,两人还是回到公寓。梁凉的叔叔和叶媚依旧被拘留在派出所,听说权仕衡派了一个律师过去处理,判刑只是迟早的事情。 周一上班,舒艾先联系了刘志佟,询问权宇进军娱乐圈的进度。 “目前只签了几个新人,金牌制作人和经纪人倒是挖了不少。” “如果我给你一个人,你有把握把她捧成巨星吗?” “什么意思?!如果你说的是她……我反对!我宁愿立刻辞职也绝不愿意看着她淌进娱乐圈这个浑水,大不了她什么都不做,老子养她一辈子……” “不是她。是柳筝。” “你……你们不是情敌吗?” “化敌为友才是真本事。” 又过了两天,舒艾直接约了柳筝喝下午茶,地点就是公寓对面的咖啡馆。后者不仅没有迟到,还早早地到了,点了一杯拿铁,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等着。 显然她对这一带地方并不陌生,并且经常出现在这个咖啡馆。不然怎么解释她作为一个拍了好几部电视剧,虽然都不是主角,但好歹有些人气的明星,出现在这里时竟然没有引起丝毫轰动。那足以证明她经常来,咖啡馆的人都已熟悉她。 舒艾施施然在她对面坐下。 柳筝语气平和,但神色很冷淡,“权太太找我有什么事吗?” 舒艾笑了笑,“我很好奇,如果只能让你选择一样,你会选择权仕衡,还是成为国际巨星?” 柳筝愣了愣,故作不解道,“我不明白权太太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权总是你丈夫,我怎么会想着去得到他?至于成为巨星,这一直是我的梦想,只是为了实现这个梦想,我不得不时常接触权总。如果引起你误会了,还请你原谅。” 不愧在娱乐圈也混了半年,如今说话比刚进权宇集团时好听多了。可以称得上滴水不漏。 舒艾点点头,她从来很直接的,如今便直接道,“如果我把你串通某些人给别人的家庭带去伤害这事告诸媒体,不知道你这巨星梦还能不能实现?亦不知你心心念念的救世主权仕衡会不会念在你对他痴心一片的份上再救你一次。” 柳筝闻言,脸色倏尔起了变化,手下意识握紧了茶杯,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意思就是,你那天本是想请权仕衡吃饭,好培养一下感情,却被我和梁凉搅黄。后来在夜都,本想装醉爬上权仕衡的床,却又一次被我搅局,所以你怀恨在心。” “叶媚找到你时,很不巧你刚好知道梁凉搬了新公寓,有刚好得知她二叔欠了赌债正在追她要钱……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说下去,徒增难堪而已。 柳筝抿紧了毫无血色的唇,低声道,“你想怎么做?” “你不是想成为巨星吗?我们合作吧,我捧你。” 柳筝猛地抬头,直直看着她,仿佛她是在开玩笑。 舒艾不紧不慢道,“相信这么些天,你也看明白了。权仕衡一心一意要捧那位美国的故友。运气好的话,你多熬几年,熬到她嫁人,你也许就能成为一姐。运气不好的话……”她顿了顿,“据我所知,她年龄和你差不了多少。谁先结婚还不一定呢。” 077 权太太,别乱想 柳筝缓缓捧起咖啡杯,一脸凝重,她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急切地想要抓住权仕衡这根救命稻草。 缓了一口气,她却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外面都说,世恒的失势跟你有很大关系,是被你搞垮的。你插足莫秦北和刘淑媛的婚姻,弄掉了刘淑媛的孩子,阻止了世恒最后上市翻身的机会……他们都说,莫秦北不是败给了权仕衡,而是败给了你。” 舒艾微微一笑,泯了一口咖啡,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这事并不难。” 话音一落,眼前的柳筝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她沉默离开,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请舒艾再给她几天时间考虑。 临走时,她丢下一句,“别人都说宁可得罪全世界都不要得罪权仕衡。但是依我看,得罪权仕衡并不可怕,但是最好不要得罪你。” 舒艾笑了笑,自在地端起咖啡,一饮而尽。 柳筝走后,舒艾拨通刘志佟电话,“给柳筝的团队,都准备好了吗?她一定会答应的。” 回到西横路时,舒艾惊讶地发现权仕衡竟然也在。 斜靠在沙发上,衬衣被扯开两颗扣子,外套和领带随意地丢在茶几上,袖子上挽,一脸疲惫地捏着眉心,很居家男人的模样,只是悬在空中的线条紧实的手臂上,突兀地多了两道血痕。 舒艾眯起眼睛,在玄关把鞋一脱,就朝他走过去。 察觉到有人靠近,权仕衡轻笑睁开眼,顺手就把她拥入了怀中,“你回来得正是时候,让我靠一下,这两天真累……” 男人说完,歪过头就依偎上来,热烈的气息伴随着他身上浓烈的酒味,混合着松木香弥漫在她鼻尖。 他靠得很紧,一手扣着她腰侧,半分不让她挪动,就像怀抱着什么宝贝。 舒艾叹了一口气,视线从他手臂的红痕上再次扫过,皱眉道:“你的手怎么回事?” 男人埋首在她颈窝轻蹭,闷闷地发出声音,“在办公室不小心划到的。” 舒艾狐疑地又看了一眼,觉得那分明是长指甲划的。 女人? 可是男人这时又不老实地往她颈窝喷了一口气,灼热缱绻的触感让她瞬间颤了颤,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要睡上楼去睡!在这儿躺着容易着凉。”她板着脸,想把权仕衡拽起来。不料某人一点都不配合,闷哼了一声,又歪倒在她怀里,这次干脆把头枕在她腿上,睡得香甜。 “少夫人,我给少爷煮了醒酒汤,你看这……”刘嫂端着一碗热汤,踟蹰地看着躺倒的权仕衡。 舒艾也恨恨地看着怀里的某人,咬牙切齿道:“放茶几上吧,一会儿我来喂他!” 刘嫂走后,舒艾把腿一收,直接将某人丢在沙发上,转身就走! 刚站起来,手腕就被扣住了,权仕衡半撑着身子,似笑非笑抬头看着她,“你不是要喂我醒酒汤?” 舒艾真想一碗汤拍他脸上。 拿起勺子盛了半勺汤,递到他唇边。 权仕衡嫌弃地看着汤勺,“不好喝。” “你还没喝怎么知道不好喝!” “闻这味道就不好喝。” “好喝就不叫醒酒汤了!有本事你不要喝酒醉成这样!” 权仕衡皱眉神色很是苦恼,“要不你帮我吹吹,烫。” 舒艾气不打一处,“跟个小孩似的。” 她把汤勺移到自己嘴边,鼓起嘴巴轻轻吹气,余光看到一旁的男人,眸色温柔地凝视自己,唇边勾起一抹浅笑。 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敷衍地吹了两口,立刻递过去,“要喝就快点喝,再不喝,小心我直接拿碗灌你!” 权仕衡眯起眼闷笑,“权太太,有没有说过你哄孩子的模样很像土匪?” 舒艾愣了一愣,不知道怎么的,把“孩子”听成了重点,张口就道,“我又没哄过孩子!” 话音刚落,眼前的男人忽然伸出手,轻轻抚过她仍旧纤细的腰身,温热的手掌沿着她的小腹缓缓画着圈,语调是说不出的轻柔,“孩子么,说不定……他已经在这里了。” 舒艾心中顿时一悸,手握着汤勺就是一抖,滚烫的汤汁差点洒出来。 “怎么了?”权仕衡抬起头看她。 舒艾嫌弃地推开他的手,“你别摸了,我怕痒。” 她放下汤碗,催促道,“你还是去洗个澡吧,一身酒味,臭死了!” 说罢又伸手去拽他。权仕衡这次没有推脱,直径站起来,笑着啄了一下她的唇瓣,就往楼上走。 等他消失在楼梯处,舒艾才跌坐在沙发上细细地喘气,脑海里一会儿浮现那张检查报告,一会儿又是权仕衡手臂上的指甲刮痕。她心里乱极了。 权仕衡洗了澡就直接回房睡觉,也不肯起来吃晚饭。等舒艾要睡的时候,他却在床上侧躺着,睁眼看着天花板。 “我爸妈明天回国。”沉闷的房间传来他更沉闷的嗓音,带着酒后微醺的沙哑疲惫。 舒艾的脚步顿在原地,有些紧张,“是回来长住吗?明天几点,要去机场接他们吗?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好让刘嫂收拾房间……” 权仕衡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在房间里紧张地碎碎念,忍不住伸手将她捞进怀里狠狠地亲了一口,温和地解释道:“是打算长住。不用去机场,汤伯开我的车去接就可以了。房间我下午已经让刘嫂收拾好了。权太太,你只要安心放松地陪我一起等爸妈到家就好。” 舒艾还是有些忐忑,这毕竟是她第一次见权仕衡的家长,黑夜中她睁着圆溜溜充满谨慎神色的大眼睛,抬头看着权仕衡,“你爸妈不是一直张罗着要你娶叶百合吗?万一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 权仕衡这次顿了顿,定定地看了她片刻,才闷声笑道,“不会的。” “那叶百合呢?也跟你爸妈一起回来吗?”她话一出口,感觉抱着自己的双手倏尔有些收紧,心里一阵不安。 好半晌,才听到头顶传来权仕衡低声的回答,“是。他们一起回来。” 这意味着叶百合还要在权家长住。舒艾暗自皱眉。 腰侧的手忽然松开了,舒艾回头讶然地看着权仕衡竟然打开衣柜换下睡衣,又穿上了衬衣。 “你要出去?这么晚了?”墙上的壁钟已经指向12点。 权仕衡低头换着衣服,声音有些沉闷,“在他们回来之前,有些事得处理一下。” 他挽着袖子走过来轻轻扣住舒艾的脸颊,在她唇上印下一个深切热络的吻,“我很快就回来,你先睡。” 舒艾追着他的身影到房门口,“就不能告诉我你要去做什么吗?是跟划伤你手臂的人有关?” 权仕衡迈下楼梯的脚步顿住,他回头温和浅笑地看了她一眼,“不是,权太太,没有人划伤我手臂,别乱想,乖乖睡觉,好吗?” 他语气依旧缱绻温柔,可是隐隐透露出来的焦灼还是轻而易举被舒艾看了出来。她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点了点头,回到房间。 黑暗中很快传来跑车低沉的咆哮声,数分钟后,车里驶离了别墅。 权仕衡再次回来已是清晨。 虽然已经深睡,但身侧床边传来异响时,舒艾还是瞬间醒了。 权仕衡声音低沉带着笑意,“吵醒你了。” “到点上班了吗?”她迷迷糊糊去床头找手机,以为是闹钟没响。才摸了一会儿,就想起来权仕衡并不是要起床,而是刚回来。 “还早,快睡吧。” 她低头看了看手机,5点不到,确实很早。问题是昨晚半夜权仕衡去了哪里,折腾到现在才回来? 方才的睡意一下午烟消云散。她坐起来,下了床,往房内的洗手间走去。 没想到她刚动,权仕衡也立刻坐了起来,低声道:“别去。” 舒艾愣了愣,没反应过来,随口道:“哦,我去一下洗手间。” 权仕衡却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腕,再一次开口,声音比方才轻了一些,“别去那里。” “怎么了?”她皱眉不解地看着他,下意识想甩开他的手,他的行为,他的语气都让她很不舒服。 权仕衡叹口气,直直看着她眼睛,“去一楼吧。我刚回来洗了个澡,里面地板有点湿,怕你滑到。” “哦。”舒艾依旧迷迷糊糊应了一声,然后乖乖走下楼梯,去一楼上厕所了。 她前脚刚离开房间,权仕衡立刻拐进洗手间,把带着血的衬衣用浴巾卷起来,塞进了一堆换洗的衣服里。 舒艾回来时,他已经若无其事地躺在床上闭眼入睡了。 * 权仕衡的爸妈到家时,舒艾还在公司陪权仕衡加班,确切地说,是等他下班。 某人只给她发了两个字的信息,“等我。”然后就把她晾在一边,钻进办公室里再也没有出来。 舒艾百无聊赖下楼买了两杯热饮,上来时,整个公司就总裁办公室还亮着。程默尽责地守在门外助理岗位上,见到她走过来时,眉头几不可察地折了一下。 舒艾察言观色,“怎么了?里面有人,我不能进去?” 程默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我就进去送杯奶茶。”她笑了笑,不等程默反应过来要阻挠她时,就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 078 这种媳妇不要也罢 屋里果然有人,还是熟人。舒艾只是觉得诧异,这人分明此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察觉到有人进来,叶媚猛地转头,看到是舒艾,倏尔就露出一脸怒容地看着她。 舒艾只当没看见,笑盈盈地把奶茶递给权仕衡,轻巧道:“既然你忙着会客,那我就不等你了。”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权仕衡却同时起身,绕过办公桌追上来,大掌一把扣住了眼前的细腕,“等一下。” 舒艾轻甩了一下没甩开,干脆站在一边冷冷看着。 权仕衡面容沉冷地转向叶媚,“这是你最后一次踏进权宇。程默,送叶小姐出去。” 早已候在门口的程默应声进来,拽住叶媚往门口走。 叶媚面色顿时变得惨白,挣扎着手扒住门框朝里高喊:“仕衡哥哥!我不信你对姐姐已经没有半点情分,昨晚警察突然来红灯区抓人时,你还护着我逃跑!昨天下午你去警局接我出来,我不小心划伤你的手臂,你都没有生气……仕衡哥哥,你还很在意我和姐姐的,对不对?” 门“呯”的一声被程默关上。 可是该听的不该听的话,都已经入了舒艾的耳朵。 权仕衡在静默的办公室里压抑地叹气,声音低沉疲惫,“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 “然而现在我全都已经知道了。”舒艾转身回以他冷笑,同时退了一步。 不远不近的距离,足以看清她眸子里沉淀的怒气。 权仕衡皱眉,上前一步想要再次拉住她的手,“舒艾,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怎样?我还要怎么去想?”舒艾觉得好笑极了,“权仕衡,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向我保证说这次绝对不会放过她!是谁说至少要判个三五年的?如今才过去不到一周的时间,你就忘了你对我说过的话了吗?!还是说,你那天说的话只是敷衍我?” “舒艾。”权仕衡沉声打断她,“我答应过你,并不是敷衍!你不要看着眼前的事就认定一个死理!” “不敷衍,那现在是什么情况!”舒艾继续退后,她脾气上来了,她就是个认死理的女人怎么了! “你忘了那天她是怎么举起烟灰缸砸伤你的吗?你忘了在夜都门口她是怎么辱骂我的吗?你是不是也不记得那天在公寓,她是如何指使一群人去闹事,把你的弟弟一棍子敲晕!” 权仕衡闷然道,“我记得。” 舒艾的眼神又冷又狠,“她出来了,如果又去找梁凉的麻烦怎么办!” 权仕衡深深凝望着眼前这张小脸,喉结翻滚,话到嘴边,却只有一句:“她不会再有机会伤害你和你身边的人了,这一次我可以保证。” 舒艾没有回话,因为兜里的手机响了。 是梁凉打来的。她心里一惊,连忙接听。 梁凉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躲什么人。 “舒艾,这段时间你别来公寓了。我叔又过来闹事……我和奕衍打算去美国避一下。” 舒艾愣了一下,眼神刮向一旁的权仕衡,对着电话道:“什么时候走?” “今晚的飞机。唉,估计来不及跟你见面了。等我们在美国安定下来,再联系你吧!对了,你也要小心。我听我叔的意思,好像那个叫什么叶媚的小混混,跟我叔的儿子好上了。也不知道等我们走了,她会不会找你麻烦……” 梁凉的语气充满了担忧和失落。听在舒艾耳中,就像点燃火药的信子在噼里啪啦燃烧! 她克制不住心里的怒气,猛地挣脱权仕衡,刹那间所有的怨恨都清清楚楚写在了脸上。 可是因为太气愤和失望了,她深深凝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如果梁凉出了什么事,我们俩也完了!” 狠话如甩出去的刀,再也无法收回。 她眼睁睁看着权仕衡清锐的眸子寸寸暗淡,他哑声道:“舒艾……让他们去美国是我的安排。” 舒艾听完神色又是一紧,转瞬嘴角已勾起一抹冷笑,“很好,无所不能的权仕衡大总裁,竟然因为一个女人妥协!就因为那是她妹妹,所以你不敢得罪,不敢动她,宁愿把自己的弟弟送去美国避难!” “舒艾,你听我说完。”权仕衡烦躁地捏着眉心。 可是舒艾并不等他缓一口气再做解释,她推门就大步走了出去。 在电梯口和刚回来的程默打了个照面,程默下意识把她让进电梯里,再抬头看时,她脸色青青白白毫无血色,眼睛已然红肿。 程默惊了惊,再想拦住她时,她已飞快按下关门键。电梯下行。 权仕衡一个人靠在办公桌后的皮椅上,面容沉敛冷峻,望着楼外车水马龙的广川市,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默敲了敲门,“权总,叶小姐来电催促你回家吃饭。” 权仕衡头也不抬,“让她等着。” “您的父母……” “都等着!” 哗啦一声巨响,只见权仕衡猛地将办公桌上堆积的文件都推翻在地上。凌乱的办公室,男人颓然坐在那里,浑身散发沉郁的气息。 程默语气顿了顿,片刻后,宛如机器人似的再次平稳道:“方才电话里,权老夫人还说,权总你今晚若是回家吃饭,她就答应让二公子和那个姓梁的丫头在一起……” 权仕衡深吸一口气,闷声道,“我知道了。” 要么就拆散权奕衍和梁凉,要么就保释叶媚和她那小男友的爸爸……这就是叶百合回国第一天,借由权老夫人的口,给他出的难题。 权奕衍自然是不肯和梁凉分开的。两相权衡之下,他们选择了保释。可是舒艾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权仕衡疲惫地起身,在权宇公司黑暗的楼道里慢慢走向电梯口。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程默在他身后道:“方才她哭了。” 心里的悸动毫无预兆袭来,虽然不曾看见,可脑海中就是浮现出那张泪眼婆娑委屈满满的小脸。 这时他才知道,胸腔里的这颗心,可以为一个人疼痛到怎样的地步。在他纵横帷幄三十二年生涯里,所求即可得,几乎从没有失败过。这还是他头一次在某个领悟跌倒得如此狼狈。 这个领悟……是爱情。 西横路依旧灯火通明,这个月在这栋宅子里生活得太安逸,他几乎都忘了曾经在这里的生活是多么压抑。 权仕衡今晚的心里再一次浮起不愿回家的冲动。 “大少爷你回来了!”汤伯早早守在门口,怕是从天黑就守在这里等他回来了。 “老爷和夫人都在家里等很久了。”汤伯察言观色,很明智地没有提到“叶百合”这三个字。 权仕衡下了车。把车匙给汤伯去停放。 汤伯左右张望,“少夫人没跟您一起回来?” 权仕衡心头一跳,“她还没回家??” 一股难言的烦躁充斥在他心头。 汤伯斟酌道:“没有回来,也没有打电话回家。许是在外面跟朋友聚会,忘了时间吧?” 话一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可能。今天是少爷结婚后,老爷和夫人第一次回国。身为媳妇的她怎么可能因为聚会忘了回家? 权仕衡已经拨通了舒艾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才接听,熟悉的女声平稳得没有丝毫情绪,“什么事?” “你在哪?”权仕衡不自觉地皱眉。 “公寓。”舒艾惜字如金。 “为什么不回来?爸妈在等你吃饭。” “我今晚不回去。”舒艾冷冷丢下一句话,挂断了电话。 再打过去,已经关了机。 权仕衡烦躁不安,他从汤伯手里再次把车匙夺回,打开车门就想跨进去。 “你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进来?想让我和你妈等到什么时候!” 一道威严低沉的声音却在这时从屋里响起。 这句话,让权仕衡跨进车里的脚生生收了回来。 神色干练严厉的权汝明,在玄关处负手而立,冷冷地看向自己的儿子,“有什么事不能放一下!跟自己爸妈吃顿饭就这么为难你吗?!” 权仕衡硬气地立在车旁,冷然道,“我去接舒艾回家。” “让她回家陪爸妈吃个饭,还推三阻四百般不愿,还要求佛似的去请她来呢?!”苏明梅抢出门来,态度很是轻蔑,“这种媳妇不要也罢!” “阿姨!别这样说了,这是仕衡和她结婚后,我们第一次见面,闹得太僵了,传出去外面不好听。”叶百合立刻过来搀扶着苏明梅,故作诚恳道:“而且,这事要怪也应该怪我,她大概是想着我也没皮没脸地跟来了,心里不大情愿吧?要不我还是搬出去住……” “不许搬!”苏明梅一听这话更气了,“凡事都论个先来后到!你是早就住进西横路来了,还是我亲口许诺的儿媳!如今被那舒艾平白无故抢了你的位置,我还没答应让她进这个家门呢,怎能让你先搬出去了!” 她一怒之下转向权仕衡,“你今晚哪都不许去!规规矩矩呆在家里陪我们吃饭!今晚还是百合亲自下厨的,想着你这几天忙,还专门为你炖了枸杞猪骨汤……” 079 权太太最近口味这么重 她低头瞧见权仕衡脸色压抑,丝毫不为所动,气得直接走过去作势要打他耳光。 没想到刚下过雨的台阶湿滑,苏明梅刚踩下一级楼梯,就猛地摔倒在地。叶百合又没能拽住她,急忙蹲下要伸手去扶她起来,没想到也被拽倒在地。 两个女人一老一少滚做一团,好不狼狈。 汤伯和刘嫂反应过来,则冲过去扶。 叶百合摔疼得泫然欲泣,急叫道:“快把夫人扶起来,她手都磕破了,好多血……” 权仕衡绷紧的表情有了丝松动,片刻后大步迈过去,先将苏明梅扶起来,又伸手去把叶百合拽起来。 他力气自然比在场所有人都大。 这么一出手,终于将两个女人都扶稳,再也没出什么岔子。 叶百合似乎吓坏了,身体发颤,又着急苏明梅手上的伤口,追着苏明梅走了一步,双腿却是一软。这一软,就半分不差地倒在了权仕衡怀里。 刹那间她脸色绯红一片,低声连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腿软了。” 权仕衡将她扶好,冷着脸走开,什么也没说。 这一顿饭自然是吃得很不痛快。期间叶百合不停地给权仕衡夹菜,又说话哄苏明梅开心,可谓左右逢源。 可权仕衡就是不喜欢她这个样子,不喜欢她这个人。 权汝明则本就是个威严少话的人,全程更是绷紧了脸色,沉默地吃饭。 刘嫂上完了最后一道菜,回到厨房时才松了一口气。她眼巴巴看着汤伯,情不自禁道:“还是少夫人在家时那气氛好啊!以前没觉得,现在看来,这一大家子的,吃个饭怎么吃得这么别扭。” 汤伯忙示意道:“别说了!我早就告诉过你,这家里啊,指不定以后是哪个女人说的算呢!就你,看着舒小姐就一脸热情地贴上去……” “舒小姐确实比较好相处啊!” 比较好相处的这位舒小姐,如今却在公寓楼下对着路灯叹气。 梁凉偷偷下来跟她说了一会儿话,表示他们去美国心意已决,是自己的决定,不用责备权仕衡。 安慰了几句后,就劝她赶紧回去西横路。 “他爸妈还等着你一起吃饭呢!要耍小性子也得分时候啊你说对不!要不你给买束花?或者买一套紫砂壶茶具,哄一哄老人家,兴许看在礼物的份上就不生你的气了!” 于是舒艾此刻提着一套足够她三个月开销的高级紫砂壶茶具套装,在路边等着专车。 她觉得自己真没用,好不容易生一回气,就打了个闷雷连雨都没下出来,就要回去认输了吗? 算了,看在素未谋面的权爸权妈的份上,这口气她先忍了! 上了车后,舒艾抖索精神,准备好了要回去和叶百合打一场真正面对面的硬仗! 西横路别墅依旧蛰伏在广川市闹市中心这一隅静谧之处,闹中取静,分外优雅得让人嫉妒。 从前没有觉得,今天踏入别墅的庄园时,舒艾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占据了一整条西横路的别墅大得让人心慌,庄重得让人心生敬畏。 “少夫人你可回来了!”刘嫂在门口眼巴巴等着她。 舒艾心里一暖。刘嫂是真心待她好。她点点头,满含歉意地笑道,“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进去吧,我去给你把饭菜热了!” 舒艾走进玄关时就猜到,屋里一大家子人肯定都在看着她。只是当权汝明严厉的目光扫过来,苏明梅刺耳的声音响起时,她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哼,还知道回来!随随便便丢下自己丈夫的爸妈在家等你吃饭,自个儿跑外面撒野!真不知道你爸妈是怎么教育你当别人家媳妇的!”苏明梅一见到她就阴阳怪调地道。 舒艾深吸一口气,缓了缓,苦笑道:“是啊,可惜我是个孤儿。没有爸妈来教我怎么当别人媳妇。第一次嫁人,我也没有经验。今晚是我做的不对,还请权叔叔、权阿姨原谅我。” 苏明梅满脸不悦,还想再说什么。 一旁权仕衡已然起身,疾步迎了过去,“吃饭了吗?饿不饿?我让刘嫂给你热菜。” 他低头瞧见她手里还提着一个大纸箱,又顺手接过,接过的瞬间看清了是什么东西,顿时一愣。 舒艾并不看权仕衡,规规矩矩地将那套茶具捧到权汝明面前,态度谦和,“第一次见面,不知道该挑选些什么。方才下班去商场挑了好一会儿,不小心就耽误了吃饭的时间。还请叔叔阿姨不要生气。” “这是江苏宜兴最好的紫砂壶,已经请人开过壶了,可以直接泡茶喝。” 又从袋子里拿出一套丝绸围巾,递给苏明梅,“这是我托朋友专门去绍兴老店买的手工丝巾,勾花的都是老手艺人,这颜色沉稳大气,秋天用来搭配衣服很好看的。” 礼物选的好,都是有格调的,两老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权汝明虽然没有说话,确实点了点头,就用紫砂壶泡起茶来。 舒艾也没忘记叶百合,只是送给她的明显就不如前两个用心了,只是在商场买紫砂壶时随便挑的一瓶香水。 “叶小姐这些年在美国照顾爸妈很是辛苦,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也跟着仕衡一起认你做妹妹吧。” 一句话把叶百合堵得哑口无言。需知她最不情愿的就是被认作是权仕衡的妹妹!她的野心是当上权家的女主人! 她脸上变幻的神色,舒艾只当没看见。 礼物送完了,好话也说完了,她又规规矩矩地告辞去餐桌上吃饭。 权仕衡一步不离地跟着她到了餐桌,拉开凳子就在她身侧坐下来,定定地凝望她的侧脸。 舒艾端起碗,埋头吃饭。下筷子,安静夹菜。就是不看他一眼。 期间叶百合过来,看到权仕衡在,欲言又止,尴尬地离开。 权仕衡一手托腮,觉得好笑,饶有兴致看着舒艾,“宝贝,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他脸皮有多厚! 舒艾一声不吭。 权仕衡直接伸出手,摊开在她面前,“我的礼物呢?” 舒艾面不改色道:“如果你想要,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巴掌!” 权仕衡收回了手,笑道:“权太太最近口味这么重。” 舒艾只当没听懂。吃完饭,放下碗筷,刘嫂自觉过来收拾。她却尴尬了,不知道该不该回客厅继续面对权仕衡父母。 叶百合却在这时候又来了,小心道:“仕衡,阿姨让你去一趟她房间,似乎有话要跟你说。” 权仕衡立刻皱起了眉头,沉声道:“舒艾刚吃完饭,我陪她休息一会儿再过去。” “阿姨好像挺急的……”再低头一看,权仕衡作势要拉着舒艾一起去,叶百合泛白着一张小脸急切地又加了一句,“阿姨说你去就行了。” 舒艾愣了愣,权仕衡也定住了。他还以为苏明梅是让他把舒艾带过去,在她面前解释一下为什么突然悔掉和叶百合的婚约,转头就擅自娶了舒艾。 “阿姨许久没回国了,大概是想跟儿子说说贴心话。你、仕衡,她还很生气,这个时候就不要再刺激她了。” 权仕衡“哼”了一声,转向舒艾,当着叶百合的面,就轻轻吻了舒艾的额头,然后才起身往苏明梅卧室走。 叶百合艰难地扭过头去,深深看了舒艾一眼,就追着权仕衡进了卧室。门关上了。 舒艾琢磨着这叶百合怎么越看越像权妈妈的贴身侍女了…… “舒艾,你过来。”一道低沉的男声自客厅响起。 舒艾突然有些恍惚,还以为又回到了莫秦北的家,是莫浔在唤她。 等反应过来,眼前刘嫂已经笑眯眯地凑过来催她了,“少夫人,老爷叫你呢!” “哦!”她急忙应了,转头走向客厅,心里有些紧张。 等看到客厅里只有权汝明一个人在悠悠地泡着茶,脸上神色不明时,这种紧张更甚了。 权仕衡是遗传了他爸爸冷酷不爱说话的个性,但那也只是对外人而言。对着她时极少有这般严肃的神色。 是以咋见权汝明这么严肃地要跟她交谈,她一时踟蹰不安地连要不要坐下、坐在哪儿都不晓得了。 “随便坐吧。”倒是权汝明语气平静地开口了,指了指离他不远不近距离适中的一个位置。 舒艾松了一口气,道了“好的”,就在那个位置规规矩矩坐下来。 “帮我挑一盒茶叶。”这时权汝明又开口了。 平时权仕衡也经常喝茶,茶叶放在哪儿,舒艾心里清楚。然而权汝明让她坐到身边来,自然不是单纯让她拿茶叶那么简单。 找到放茶叶的柜子,挑了一罐南京的雨花茶递过去,道:“权叔叔刚回国,时差还未倒回来,喝点口感清香的绿茶吧。” 权汝明缓缓点了头,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中带着威严,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给舒艾斟了一杯,两人默默喝了一壶茶后,他突然沉声开口,“仕衡待你好吗?” 舒艾点了点头,“嗯,挺好的。”心里却想着傍晚在公司发生的那一幕,有点言不由衷。 080 仕衡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权汝明不知是否看出来,也不揭穿,自顾自道:“仕衡是权家长子,从小我对他的教育就十分严厉,他也不负我的期望,成为了一个尽责尽孝的接班人。表面上他不曾忤逆我们,但我看得出来,他骨子里其实是个固执又有想法的。” 后面这句,真是说到舒艾心坎里去了。他真的固执又想法太多! “我问你,如果哪天他因为我们或者公司的某些原因,做出了伤及你的事情……你会原谅他吗?” 舒艾微睁眼睛,缓缓吸了一口气,那个“会”字几乎在她嘴边呼之欲出,但是傍晚的一幕又再次浮现脑海,这个简单的答案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权汝明似乎明白了,喝了一杯茶,没再说什么,起身欲离开大宅,去后院散步。 “不会的。”舒艾却在这时坚定地开口。 权汝明眉头一皱,有些了然又有些意外,“不会?” 舒艾站了起来,她想明白了,“仕衡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我相信他的能力,他一定有办法找到既能顾及家庭事业,又能不伤害我的两全之策。即便他找不到好的办法,我也愿意帮他一起找。” “反之对我来说亦然。我们既然选择了在一起,那么不管外界施加多少阻力,我们都不会以伤害彼此为代价,去成全所谓的事业和家庭。因为事业家庭和爱情,在某种程度上而言,是一体的,三者共同构成了一个人生活的全部。” “嗯。但你知道,很多时候,做出选择都意味着一定会有牺牲。” 是啊,就像曾经莫秦北选择了刘淑媛而抛弃了她一样。但同样的事情,她莫名地就是相信,这永远不会发生在权仕衡和她身上。 舒艾笑了笑,“也许到时候我们彼此都会主动跳出来要求牺牲自己吧。” * “爸找你了?他说了什么?”权仕衡一回卧室,就急切地拥住她,生怕他那威严的父亲会为难她。 回想那番对话,舒艾觉得其实没说什么,倒是有一点,她感觉没那么生气了。在处理叶媚的这件事上,权仕衡也有自己的苦衷,他已经尽力不去伤害她了。 舒艾转过身,“你不是要解释吗?” 权仕衡回味了片刻,一下子低声闷笑出来,“你不生气了?” “是啊,你爸把我叫过去当面开导了,现在我感觉没那么生气了。” “他说了啥?” “他说你其实是个固执想法又多的人。” 权仕衡挑了挑眉:“这怎么感觉……像是在骂我?” “是啊,所以我想了想,你亲爹都当着我的面这么说你了,我也没什么好生气的了。” 权仕衡无奈地点头,“亲爹这是在曲线救国。” 舒艾在卧室靠窗的沙发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窝着,道:“你的解释呢?” 权仕衡走过去两手撑着沙发沿,居高临下将她锁在怀里,确认这样的姿势她不可能再从自己身边逃跑了,这才开口道:“我昨晚去了警局,提供了夜都附近一带红灯区黑道犯罪的据点。也就是叶媚和她那群小混混窝藏的地方。” 舒艾心里一惊,“你把她们连窝端了啊?” “差不多。”权仕衡低笑,“只是放走了叶媚。” “因为叶百合?”舒艾冷笑。 “现在不动她,是因为爸妈刚回国。爸妈,尤其是我妈,对叶百合一家总怀有愧疚的心理。嗯,这事解释起来比较复杂,以后我再跟你说。所以,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动她,以免节外生枝。” “将叶媚和梁凉的叔叔保释出来,是叶百合的主意。”舒艾一点就通,心里登时想明白了,“是她找了你妈妈给你施压的吧?” “不错。”权仕衡很欣慰她能这么理解他的处境,“她回国第一天就通过我妈给我出难题,要么保释叶媚,要么拆散奕衍和梁凉。你觉得我还能怎么做?” 舒艾笑了笑,“好吧,我原谅你了。” 权仕衡将她抱起来,“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他从衣服里拿出一个黑色锦盒,在她面前打开。 “庆祝我们相识一周年。” 盒子里是蒂凡尼最新款的项链,名为海上明珠。造型精美的墨绿色猫眼石居于其中,宝石中心一道浅黄色的光斑宛如海上弯月,晶莹小巧的钻石点缀在四周,如星光璀璨。 权仕衡亲自给她戴上。项链不长不短,刚好卡在她锁骨之下,再往下就是深邃的春光。 今天知道权父母要来,她特意穿了一件比较保守的深蓝色圆领连衣裙。可是此刻戴着项链站在镜子前看,却莫名地妩媚性感。 权仕衡直直凝望着镜子中靠在他怀里的美人,乌发如水墨,肌肤如玉,他一贯知道她是那种耐看的清秀美人,今天却发现,她不仅秀美,那高傲中带着一丝任性的模样还很撩人。 瞬间喉结有些发烫,他伸手从身后拥住她,凑近她脖颈细细地吻,心驰荡漾,“这几天太忙,还没时间好好喂饱你……” 舒艾转身张开双臂回抱着他,这个姿势让她很舒服。她窝在他臂弯下轻笑,“是你饿了,权大少爷,这个锅我可不背。” “是。是我饿了。”权仕衡俯身急切地寻了她的唇,沿着她颀长的颈一路向下,在她身上织起一道细密的网。 门外却在这时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伴随着叶百合那道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分外刺耳的声音,“仕衡,睡了吗?” 权仕衡挑了挑眉,没有理会,继续缱绻地追吻着怀中的女人。 舒艾却挣扎着推开他,有些好笑道:“人家第一天回国,你就准备给她来一段现场活春宫吗?” 权仕衡只能无奈地放开她,神色中浮起一阵恼意,压低的眉蹙了起来,朝门外冷道:“什么事?” “我的房间……”叶百合犹豫了一会儿,道:“你能开门让我进去说吗?” 权仕衡丝毫都不想开门看她那副嘴脸,尤其方才在母亲的卧室里,她当着自己的面说了那些话…… “现在太晚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叶百合却没有离开,有些不甘道:“那、要不我还是下楼去问问阿姨吧。” 权仕衡最烦她动不动就把苏明梅搬出来!当即脸色阴沉无比。 舒艾抢先一步,开门走了出去,却在走出门的同时把门也一关。 门外叶百合还没来得及往里面张望一眼,门就合上了,她眼中闪过一抹低落,很快又消失不见。 “叶小姐,不好意思。仕衡他白天还要上班,实在是累了,已经准备睡了。不知道你有什么急事,或者跟我说也行。”舒艾面色平静道,“你知道的,老人家一般都比较早休息,你这个时候去打扰阿姨,不太好吧?” 叶百合神色一顿,有片刻的失神,然而转瞬又恢复如常。她点头笑了笑,“你说的是,是我没考虑好。其实也没什么事,要不明天我再找仕衡说吧。” 舒艾点点头,“那叶小姐就早点休息吧。” 叶百合有些不甘地踟蹰了片刻,见权仕衡确实没有要出来见她的意思,只能慢吞吞地回了房间。 舒艾确认她进了卧室后,也拉开门回到自己的卧室。 权仕衡烦躁地坐在沙发上抽烟,把落地窗整个拉开,大口大口地吞云吐雾。 舒艾走过去一把扯掉他的烟,摁进烟灰缸了,“晚上睡前就不要抽烟了,一身烟味的,我嫌你臭。” 权仕衡无奈地笑,“好好,我不抽了。我这就去刷牙。” 然而被叶百合这么一折腾,等两人再次躺倒在床上时,却一点那啥的兴致都没有了,只觉得身心疲惫。 “我会让她尽快搬出去的。”黑暗中,权仕衡闷声开口,像是对舒艾承诺,又像是自言自语。 * 叶百合回到了那间她从前住了数年的房间。房间的格局还是一样,只是里面的家具用品全部都换了。 昂贵却单调的摆设,毫无特色,毫无生气,没有了她熟悉的味道。 下午到西横路时,她还特意去其他客房看过,家具摆设和她这间一模一样。 换言之,她现在住的已经不再是从前权家给她专用的房间了,这只是一个客房。她在这里住着,就像在外面住酒店一样,完全没了家的感觉。 她甚至还记得,穿过屋外的大阳台,可以直接走到隔壁楚薇居住的房间。两个小女生在一起分享着青春的悸动,所有的一切都和权仕衡有关,楚薇会偷偷拿走权仕衡的旧衣服穿在身上,那会儿权仕衡发现了也没说什么。 楚薇对权仕衡爱得热切,可是叶百合心里明白,她们俩是不一样的。楚薇只想要爱情,而她,她不仅想拥有权仕衡的爱,她还想得到权家的一切,成为权家真正的女主人。 可是舒艾的出现打断了她所有的计划。黑暗里,叶百合狠狠握紧拳头。她拨通了一个电话,压低声音,语气却无比温柔妩媚,“任公子,是我。对,我回国了……有空出来见一面吗?” 081 餐桌上的暗涌 这一晚舒艾都没睡好。第二天却不敢睡太晚,早早起来帮刘嫂做早餐,好歹在两位老人家起床时把餐桌张罗好了。从前在莫家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用心,常常是睡到日上三竿,等莫秦北来催她起床。 如今……大概是心态真的不一样了吧。总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证明自己确实是那位可以和权仕衡并肩的唯一的女人。 权仕衡晨练回来,就看到她倚在餐桌上一手托腮打着哈欠,心里想笑,又觉得有些心疼,走过去轻抚她发肿的眼眶,柔声道:“你一向睡得晚,今天这是怎么了?” 舒艾睡眼惺忪道:“你爸妈第一天回国呢,我做媳妇的要是起得太晚,给他们印象不好。” 权仕衡俯身凑过来低笑,“他们准备住两三个月,你能坚持这么久?” 舒艾想了想,懵了,“那怎么办?” “有些事做不到,干脆一开始就不要做。”权仕衡在她耳边低笑,把玩她鬓边的乌发,爱不释手。 这时一楼大卧室的门打开,权汝明独自从屋里走出来,看到两人在餐桌边如此亲密,愣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走到客厅。汤伯已经按他的口味煮好了茶。他习惯一大早就喝一壶茶再吃早饭。 苏明梅紧跟着走出来,视线瞟向二人,重重折起眉头,显然很看不惯两人一大早就在家里秀恩爱。 她对舒艾视而不见,走过来时眼睛只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么热的天气就不要出去跑步了,家里搞个健身房有多难。” 说罢,余光就扫向一旁的舒艾,责怪她为人妻子不够贴心,没有照顾好自己的丈夫。 权仕衡毫不避讳地一手拥着舒艾的肩,平静道:“清晨户外空气好,多出去感受一下不是坏事。” 苏明梅“哼”了一声,低声道:“哪天中暑了我看你们还说不说空气好。”说罢就在她从前习惯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巧的是,叶百合也在这时从厨房走出来,一手端着一碗莲子粥,殷勤地递过去,“阿姨,这是我让刘嫂特意给你煮的。昨天坐了一天飞机,时差也还没倒回来,怕是会上火,这莲子粥清肝明目,早上正好喝一碗是最好了。” 苏明梅眉笑颜开,“你这么早就起来帮我煮莲子粥啊?好丫头,真好。不像某些人。”她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什么都不做,就等在餐桌边要吃的。” 舒艾当然知道她是在说谁,可问题是她并不是什么也没做啊,她也起了个大早…… 一旁叶百合立刻笑盈盈地应了,道:“不一样的。阿姨你和权太太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坐着享福就行了。这些杂事还是让我和刘嫂来做吧。再说这些年都是我在一旁照顾阿姨你,没人比我更了解你的喜好了,换个人来,阿姨你不习惯怎么办?”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苏明梅心情大好,抿了一口粥,随手夹了几样菜,口感颇好,她笑道:“刘嫂,几年没吃你做的菜,手艺进步可真大啊!幸好仕衡把你请回来,不然这家里还能指望谁给我做这么好吃的中国餐,我只怕今天都没饭吃呢!” 说罢又用眼神去瞟舒艾。舒艾低头只当没看见。 这时刘嫂从厨房探出来,笑道:“承蒙太太夸奖!可是今天这桌菜都不是我做的啊,是少夫人起了个大早亲自做的!我就给您煮了碗莲子粥……” 一句话,成功地让餐桌上数人人人色变。 苏明梅夹菜的筷子顿住了,脸上笑容还未散去,有点僵硬。 叶百合不自觉地放下了筷子,眼睛在餐桌上一扫,五款菜式甜点都很精致,是典型的粤式小吃。相比之下,她那碗莲子粥相形见绌,何况还不是她自己煮的,是刘嫂煮的……霎那间脸色发白。 权仕衡倏尔放下筷子,转向舒艾,脸色不太好,“你起了个大早做了这一桌的菜??”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看上去那么困倦了。心里头顿时涌起一股无以复加的心疼,“以后不要这样了!这些事交给刘嫂去做就行,你一会儿还要回公司上班,把自己搞得这么累,身体怎么受得了。” 一下子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舒艾有些不自在。其实她也觉得很累,但总想着昨天自己做错了事,今天怎么都要表示一下心意的。 “这桌菜也就花了不到半小时,其实还好。” 权仕衡执起她的手,细柔白净的手指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肿块。他立刻低头翻开她的手细看。 舒艾疼得皱眉,把手缩了起来,“不小心烫了一下,刘嫂帮我擦了药,过几天就好了。” 权仕衡蹙眉叹气,直直凝望着她。 “怎么都不动筷子?”权汝明负手走了进来,寻了他从前的主位坐下,左右看了看众人,视线扫过苏明梅那一脸啼笑皆非的表情,哼了哼,道:“三句话里两句带刺。你媳妇一大早给你做了一桌好菜,你还不领情?” 苏明梅重重地放下碗筷,“你帮着外人来教训我?!” “什么外人?!”权汝明大手一拍桌子,“舒艾是你儿子的妻子,你媳妇!” “我不吃了!”苏明梅一脸苍白,猛地站起来,“气饱了!不吃了!”说罢转身就走。 “阿姨!”叶百合追着她离开了餐桌。 好好的早饭气氛变成这样。舒艾和权仕衡脸色都不大好。 权汝明却没事人似的,自顾自夹菜,不时还点头夸赞舒艾的手艺。 “你经常给仕衡做饭?”权汝明吃得津津有味,不时提问。 舒艾苦笑道:“没有。” 权仕衡恼着一张脸,“爸,我在家的待遇比不上你们。” 权汝明笑了笑,“那这手艺锻炼得还不错啊?哪儿学回来的。” “是在孤儿院。”舒艾低声道:“权叔叔,我其实是个孤儿,从前在孤儿院生活。孤儿院请不起做饭的阿姨,我是最大的孩子,就帮忙院长做做饭菜……” “嗯。女孩子独立一点好。”权汝明顿了顿,道:“该改口了吧?” 舒艾懵了,“啊?” “还叫我权叔叔吗?”权汝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早已长成英俊青年的儿子,神色满足而幸福,“以后跟仕衡一起,叫我一声爸爸吧。” “啊……好!”舒艾低笑应了,眉宇间都是释然抒怀的笑意。 权仕衡一手搂住她的腰,伸手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眼中星光斑斓,笑意清浅温润,“一会儿上楼再睡会,上午就别去公司了。” 这时候舒艾倒也不推脱,轻快地应了。 * 得了权大总裁的金口赦免,舒艾旷工旷得一点也不含糊,上楼洗了个澡,就窝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轮回笼觉,一觉睡到午饭时间。 醒来时,得知权父母带着叶百合出门拜会老友去了。虽然没带上舒艾,总让舒艾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她是新晋的权少夫人,理应跟着权家父母拜会各位世家好友…… “叶小姐看你睡得香甜,怕是早上累的,就劝老爷和夫人别叫醒你,下次再领你去也是一样的。” 舒艾点点头,这位叶百合倒是挺把自己当回事的,都自作主张替她做决定了。 不过她很好奇,在广川市,权家已经算是一手遮天的存在了,还有哪个世族大家敢劳烦权家老爷夫人亲自去拜访的? 她便问刘嫂,“老爷夫人去会的哪家朋友?” “是任家。”刘嫂当即拉开凳子坐下来,显然有不少猛料。这些年已经很少有人跟她打听这些八卦了,因此今日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任家老爷夫人去世得早,就留下一个小公子。早年的时候,这位公子和叶小姐很是亲近,据说还到叶家求过亲。可惜叶小姐没答应。后来叶家双亲又不幸出了意外,这件事就再也没人提起过。” “如今任家公子虽然不成什么气候,但是任家祖上三辈都是国内有名望的人,和当年的楚家、叶家一样,都是老爷创业时最得力的伙伴。老爷体恤部下遗孤,任家公子又长得帅气聪慧,所以老爷对他很是照顾。每年回国都要与他见见。” “那也不至于让老爷夫人亲自去拜访啊。”舒艾轻笑。 刘嫂皱了皱眉,凑过来压低声音,“我也是听夫人偶尔提起来,这任家公子成年后,不务正业,走了歪门邪道。如今据说是市里很有地位的黑帮老大。老爷也说过,如果没有任家公子在背后的支持,权家很多产业是做不起来的……” 舒艾了然地点点头,想起了很久前让权奕衍帮忙盗走的那些地下赌场和洗黑钱的机密文件。只怕如今的金色蔷薇和夜都,也少不了任家黑道上的扶持吧? 权家是白道上的帝王,任家就是黑道上的雄鹰。两家结好则相安无事。 当然,不能指望一个少不更事的年轻公子尤其还是拽得不行的黑帮老大来权家拜会权父权母,所以只能权父权母主动去拜访他了。 082 医院偶遇叶百合 舒艾又止不住脑洞地想,当初叶百合拒绝任家公子的原因,是因为权仕衡……那任家公子岂非要对权家记仇咯? 权仕衡估计也很不待见他,不然怎么一次都没在她面前提起过?哦,在公寓梁凉的叔叔来闹事那次是例外。 真不知道这两人见面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大家族之间的纠葛,真是一部又臭又长的言情剧啊! “少夫人,汤都快凉啦!你快些吃吧。” “哦哦好!”舒艾回过神,开始专心对付桌上的美食。今日的她又哪里晓得,在不久的将来,任家公子这四个字会成为她最无法摆脱的噩梦。 填饱了肚子,看一眼屋外阳光明媚,是个夏日雨季里难得的好天气。这么好的天气,她也理应去拜访一下好友了。 市郊墓园。低调得没有起任何名字,市郊墓园这四个字,还是因为结合了地理位置,众口相传传出来的。可是这里却是广川市大半家族企业首选的家族墓地。 在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地上,舒艾找到了莫浔的墓。 看到墓碑上黑白照片的刹那,她差点哭出来。 照片是她拍的,是她还很小的时候,缠着莫浔和莫秦北带她去游乐园时,她歪歪斜斜抓着相机给两父子拍的,拍得不好,可是父子俩都笑容灿烂。那是她帮莫浔拍的唯一一张相片。 莫秦北把莫浔单独截图出来,做成黑白照,刻在墓碑上。 从今以后无论风吹雨打,这个老去的男人都将保持一贯从容抒怀的笑容。 “午安。”一朵黄玫瑰被轻轻放在她刚递过去的那束花旁边,莫秦北扬起风轻云淡的笑意,温和地开口,“很久不见。” 其实就一个月,但总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两个人再次见面,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听说你们家权大总裁把世恒并购后,做成了媒体公司,要进军娱乐圈?”莫秦北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挺有想法的。” 舒艾也笑,“还让我占了世恒的股份,当了市场顾问。” “他是觉得愧疚。”莫秦北笑了笑,“难得他也会有这种情绪。” 对莫家愧疚,以及对舒艾心怀愧疚。 “其实他大可不必。”舒艾想了想,直言道,“如今我们俩谁也不欠谁。而且,我对进军娱乐圈也没什么兴趣。” “你从前很努力地想要拼一番事业。现在想法变了?” “没变。现在才是我真实的想法。”舒艾平静道,“从前想拼,是因为想在某些人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如今不需要证明,那个人也懂我的价值。” 她话音刚落,眼前的莫秦北就陷入了怔愣。 好半晌他才苦笑道:“你今天原是过来揶揄我的。” 其实她今天没想到会遇见他。 “如果想揶揄你,我肯定会先去孤儿院吧。”她眨眨眼笑了起来。 如今的她,在他面前又恢复了狡黠的模样,会拌嘴,会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了。看得出来,她确实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权仕衡给了她想要的,她心情很好。 “今天有空吗?去孤儿院看看吧。”莫秦北轻言邀请,“孩子们挺想你的。” “好啊!”她轻快应了。正午阳光太晒了,感觉有些晕,找个地方休息放松一会儿也是好的。 她捂着有些疼的太阳穴,看着莫秦北替她打开车门。 一脚正欲跨进去,身体忽然一软,来不及吭一声,她眼前发黑,小脑袋照着车门就这么直直摔了下去—— “舒艾!”莫秦北眼疾手快抱住她,在她耳边急吼。 可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 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再醒来时,已经在一间陌生的医院。 “大概是累的。”她扶着床沿坐起来,拇指摁着太阳穴,眼睛里一片迷蒙的星光,模模糊糊看向莫秦北。 好不容易缓过来,能看清东西了。却见眼前的男人直直地看着她,双眉折起,神色很是复杂。 莫秦北手里还拿着医生写的病历,他低头深深看着她,眼底沉着担忧,“你怀孕了,第8周,胎很不稳,你还到处乱跑。要是不小心流产了,你的身体也会受影响的你知不知道。” 舒艾抿紧嘴唇没有吭声,她眼底的沉郁让一旁紧张兮兮的莫秦北猛地住了口。 “你还没有告诉他?”他恍惚了然,皱眉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舒艾干脆闭上了眼,颓然地重新躺倒在病床上,毫无底气地道:“没有。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莫秦北不置可否地笑了,“没来得及说?你们天天住在一个屋子里,白天在一层楼办公……你告诉我怎么就来不及说?” 舒艾又陷入了沉默。不知道为什么,被莫秦北看穿一切让她并不觉得难堪,反而有种解脱。一个人独自承受太久了,想要找个出口。 “你知道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吗?”莫秦北的语气渐渐冷静下来,他坐在她身边,平静地看着舒艾,缓缓道:“我知道。你一直不愿开口告诉他你怀了他的孩子,是因为你到现在还不相信自己能和他走到最后。你打心眼里就没有对这个婚姻产生信心。” 舒艾猛地抬头,“不是的,我是真的想和他好好过下去。” 莫秦北叹了一口气,“舒艾,不要骗自己了。他甚至还让叶百合住进西横路。叶百合挑拨他父母和你之间的关系时,他有开口维护你吗?” “他甚至还打算请旧情人楚薇回国,打着进军娱乐圈的借口名正言顺地捧她!就这样,你打算怎么跟他好好生活下去?” “不要说了!”舒艾喘息着坐起来,像一条濒临溺亡的鱼,她痛苦地捂着脸。 原以为自己不在乎,可是如今却被莫秦北一句话剥开血淋淋的内心。叶百合是她的心结,楚薇也是。不被权仕衡的妈妈所承认,更是如一把刀横贯在她胸口,让她隐隐作痛。 她这些天一直努力装作很平静,甚至当权仕衡向她解释叶媚保释一事的始末,求她原谅,她都很快原谅了他。 但其实,她并没有。她内心还排斥着,还有怨气。只是把它们都层层包裹可起来。 她以为看不见,就没有了。 “我该怎么办?”舒艾倚在床头,哭不出来。 莫秦北一言不发看着她,过了一会儿,递给她手机,道:“把一切都跟他说明白。” 当初他和舒艾就是因为各种没有言明的心结,最终走向分手。他真心爱她,不愿意她在下一场爱情里重蹈覆辙。 舒艾没有立刻接过手机,她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眼眶里泪水打着转,神色固执又委屈。 “你从前几乎不会在我面前流泪。”莫秦北叹着气,将手机收了回去,转过身背对她,“这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我无从插手。若是哪天你想通了,愿意告诉他,你便告诉他,但我估计他应该早就知道了。” 他顿了顿,在临出门前,又轻声道:“如果……若是你愿意……我也会一直等你。” 舒艾呆呆地看着那道消瘦的背影走出她的病房,心里琢磨着他最后那句话,顿时五味杂陈。 “咦?”门外却在这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落在舒艾耳中,引起一阵刺耳的不适感。 叶百合搀扶着苏明梅在门口张望了一眼,神色很是诧异,“阿姨你看,这不是舒艾吗?” 莫秦北迈出去的脚步也愣住了,他是见过权仕衡的母亲,却对另一个年轻一点的女子没有深刻印象。 他皱了皱眉,让到一旁去看着两人。 苏明梅压根没有进来看望舒艾的意思,就站在门口冷冷地看了一眼。 叶百合在这一刻却忽然表现出了对舒艾的关心,她几步走进来,面上带着关切的神色,“舒艾这是怎么了?上午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住院了?是不是早上给累的?” 她见舒艾不想搭理她,又转向门口的莫秦北,笑道:“你是世恒原总裁莫秦北莫先生吧?这位是权仕衡的妈妈苏阿姨,我是仕衡的朋友叶百合,你大概不知道,舒艾是仕衡的妻子,她住院了,估计仕衡会很担心,不知道你有没有通知他过来?” 莫秦北听她饶了一大圈,最后重点抛出这句话,眉头就是一锁。 身后舒艾咳了一声,挣扎着下了床,“不用和仕衡说了,我只是中暑,已经没事了。一会儿就回家。” 叶百合看看舒艾,又看看莫秦北,悠然点头笑道:“好的。那就麻烦莫先生替我们照顾舒艾了。苏阿姨有些感冒,我陪她去门诊挂个号,开点药。先失陪了。” 莫秦北点点头,目送两人离去,眼中含着一抹深意。 舒艾已经急急忙忙收拾东西走了出来。 他扭头一看,登时气道:“你干什么,回去好好躺着!” 舒艾神色焦急,“我怕她们会怀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让仕衡和他们都知道我怀孕……” “狡辩!”莫秦北这时候语气一点都不温和,强行抱起她就大步走进病房,又轻轻将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严肃地叮嘱,“医生说你至少要住院三天,期间还要注射安胎针。在你想通要告诉权仕衡前,我会一直守在这里,你哪儿都别想去!” 舒艾窝在被子里,皱眉叹气。 083 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而在门外走廊,叶百合搀扶着苏明梅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纠结道:“哎呀阿姨!刚刚舒艾住的是几号房来着?我忘了记,还想着一会儿买点水果给她送过去。” 苏明梅淡淡道:“就你最有心。我可没心思管她,我自己还病着呢!” “阿姨你等等,我回去看一下。” 叶百合说着就转身往回走,一回头整个人却顿住了! “怎么了?”苏明梅也疑惑地回头去看。 正好看到莫秦北将舒艾抱起来,抱回病房,房门在他们身后合上。 叶百合捂着嘴,满脸惊异地看着苏明梅。 苏明梅也好半天回不了神,“这、这是……” 叶百合突然神色苍白道:“阿姨,方才我看了一眼舒艾病床上的病历卡,写的是妊娠期先兆性流产,需打安胎针。” 苏明梅皱眉道,“她怀孕了?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仕衡?” 叶百合摇摇头,压低声音道:“阿姨,我有种预感,这个孩子可能不是仕衡的,而是莫秦北的!” 苏明梅猛地睁大眼睛,神色气恼,“你说这贱女人给我们家仕衡戴绿帽?!” 叶百合苦恼道:“我不知道,阿姨,我只是听说舒艾曾经和莫秦北在一起过。两人在一起同居好多年了。莫秦北后来娶刘家千金时,舒艾还去他们婚礼上闹过……” 这些八卦,苏明梅早已通过各种渠道听说了。如今一联系起来,登时明白过来,当即气得脸色涨红,抚着胸口就要走回去找舒艾狠狠骂一顿! 叶百合急忙扶住她,担忧道:“阿姨!你先不要生气,我、我有个办法!” 她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打给任嗣嘉。 慵懒的男声很快传了出来,“宝贝,大中午的找我有什么事,想和我睡觉吗?” 叶百合强忍着反感道:“上次见面和你谈的那笔交易,你答应了我的。现在可以动手了。”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狠戾,“那个孩子绝对不能留下来!做得干净一点,最后让她永远都怀不上!” 能生下权家未来继承人的……只能是她叶百合! “好。”慵懒的男声轻笑回应道:“我宝贝要她三更死,她就绝对活不过五更。” 与此同时,权大总裁正坐在自己那间宽敞的办公室里,皱眉翻阅着胡医生一大早送过来的检查结果。视线落在阳性两个字上时,好看眉宇就是狠狠一折! 抄起手边的电话就拨了过去。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机械女声传来时,他的心不可抑止地猛地跳了一下。 他早该注意到的!嗜睡,疲乏,没胃口……她怀孕了,却一直没告诉他! 该死!她为什么要对他隐瞒真相!刹那间心头闪过一阵怒意,可是随即而来的,是更加汹涌的担忧之情! 权仕衡丢开刚批阅了一半的项目报告案,烦躁不安地推开办公室门,风一样疾步走了出去。 * 舒艾愣了一下,看着床边去而复返的苏明梅,还以为是在担心她。她挣扎着坐起来,“阿姨?你感冒了,快回去好好休息,我真的没事。” 苏明梅一脸阴阳怪气,冷冷注视着她,“我要是回去了,你准备继续和莫秦北在医院里搂搂抱抱,丢我们权家的脸?!” 舒艾又愣了一下,很快想到是刚才那一幕让苏明梅误会了。 她刚想开口。 苏明梅紧接着又毫不客气抛出一句话:“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舒艾呼吸一滞。她还没打算告诉他们,更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面对着情绪不佳的苏明梅开口。 苏明梅见她不答话,心中更落实了那孩子不是权仕衡亲生的想法,冷笑一声,“果然是野种!我一直就想不明白,权仕衡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女人!孤儿,出身贫寒,长相虽然过得去,却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舒艾皱起眉,她可以不在乎苏明梅嫌弃她的出身,但她绝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孩子被说成是野种! 她义正言辞反驳道:“苏阿姨,我是权仕衡的妻子。我怀的是他的骨肉。请你不要诬陷我和孩子!” 苏明梅没想到她还这么硬气地顶撞自己,她早就看不惯她这种又穷又要骨气的作态,当即冷笑起来,“舒小姐,你大概不知道。我们权家往上数三代,所有当家女主人都是出身上等,非富即贵!” “权仕衡他太奶奶,是清末八旗子弟,皇帝御赐格格称号。权仕衡的奶奶,是民国时期老上海大盐商的独女,真正的大家闺秀。我是上海苏家大院出来的,你去上海问问,没有哪个人不晓得苏家大院二小姐。” “而你……你是什么东西!以后权仕衡娶了你,把你带出去,怎么向权家的世家好友介绍你?!情妇?孤儿?这不是打权家老祖宗的脸吗?!” “你说你怀的不是野种。那行,我今天实话告诉你,就算你怀的是仕衡的亲骨肉,我们权家也看不上你这种出身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 舒艾被她一连串的严词打击后,一时间竟然开不了口,她是知道权家世代人才辈出,却没想到权家把门第看得这么重,重到即便是亲骨肉,如果出身不好,也不会相认。至少权仕衡从未在她面前表现出门第的优越感,更不曾向她提起过。 苏明梅冷笑续道:“别以为怀了孩子就麻雀变凤凰,我告诉你,在我这儿这套不管用!也别怪我铁石心肠,我也不想将来我们权家的长孙向别人介绍自己时,说自己的母亲是个出身贫寒低微的孤儿!” 舒艾默默地听着苏明梅的挤兑之词,从一开始的气愤到震惊,到现在冷静下来。 她静了片刻,轻声道:“如果权家追求的是这样一位出身镶金带银的媳妇,那我确实做不到。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你们的要求。” 苏明梅发出嗤笑声。 舒艾继续平静道:“但如果你担心仕衡带我出去会见世家好友会给权家丢脸,或者我的孩子会因为她母亲的出身而觉得丢脸,那你尽管放心。我虽然在出身上无法与仕衡站在同一高度,但我至少能拿出让别人认同我的优点。” 苏明梅嫌弃地看着她,“那你说说呗,你有什么优点,能配得上我们家仕衡。” 舒艾叹口气。她原不想继续在商业场上拼杀,就连培养柳筝的计划都全权丢给刘志佟去打理。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非得在商业场上打拼一番,才能有资格站在权仕衡身边? 苏明梅催促道:“快说!不能说服我,就马上滚出权家。我的儿媳妇,我有更好的人选。” 人选自然是叶百合。 舒艾轻笑一声,“叶家已经没落,难道在你心里,没落的世家大族都比我这种虽然出身贫寒但愿意和仕衡并肩拼搏的人更好吗?” “那是当然。”苏明梅一脸骄傲,“你不是上流社会出身,不懂上流社会是如何培养自家女儿的。我年轻的时候,留过学,学过四国语言。我从小的玩伴,如今都在社会顶层占有一席之地。包括百合也是。这是你根本没法攀比世家大族的资本!” “那如果传出去,说权家因为嫌弃我的出身,而干出抛妻弃子之事……只怕对权家的声誉会有影响吧?” 苏明梅生生顿住了。好半晌才气道:“别想用这种招术对付我。你肚子怀的到底是不是仕衡的孩子,还不一定呢!” “阿姨!”叶百合打完电话,发现苏明梅进了舒艾的病房,忙追进来。 她扶着苏明梅的手,看了看她气得有些发白的脸色,顿时担忧道:“医生不是让我们去挂水吗?阿姨,我们赶紧过去吧。让舒艾也好好休息一下。” “休息什么!安胎?”苏明梅哼道:“也不知道安的是谁家的胎!今天不把这事搞清楚,我还就不走了!” 叶百合皱眉没有吭声,眼底却闪过一抹冰冷。太好了,她原本以为苏明梅会顾及权家的见面,不打算在医院这种公众场合闹,还想着让任嗣嘉来帮忙。如今苏明梅自己开了口,她倒是省事,在一旁看戏就行。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舒艾头疼也愈发厉害,她使劲摁着太阳穴,有气无力道:“阿姨,我不想在医院和你吵。我们回家再说吧。我这就去办理出院手续。” 她忍着头疼,身体瘫软无力地挪下病床,双脚刚落地,眼前一阵发黑,连路都看不清了。她按着记忆摸索向前,想走出病房,记得护士值班站就在走廊那一头,舒艾慢慢挪了过去。 围观的人发出窃窃私语,有人责怪苏明梅太狠心,有人猜测这是原配和婆婆现场逼着小三堕胎。 不管怎么样,没有人能忽略舒艾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她快晕了……”有人低呼起来,想过去扶一把。 然而很快,又一声低呼猛地传来,“血!她流血了!!” 舒艾微微一愣,顿在原地。她不敢低头去看,却在这一声低呼以后,很快察觉到自己身体下面涌出一股温热的液体。 刹那间心都冻结成冰! 084 他都知道了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第二次昏厥重重袭来! 舒艾身子一歪,软软地栽倒下去。 人群中猛地冲出一道身影,将舒艾接在怀中。高大挺拔的背影,有力的双臂,如雄鹰展翅一般紧紧护住怀中的女人。 下一刻,他抬起头,漆黑如永夜的眸子瞬间冰冷地刺向不远处两个一脸惊惶的女人,那眼底翻涌的情绪像最凶猛的海啸,几欲吞没一切。 叶百合捂着嘴,压抑地喊了一声,“仕、仕衡……?” 舒艾醒来时,权仕衡坐在她床边,伸手轻轻给她擦拭额上的汗。 见她睁开眼睛,权仕衡唇边漾着笑,俯身垂眸看着她,眼中星光清清淡淡,柔声道:“我问了医生,破伤风和阿莫西林对孩子都没有影响,可以放心服用。” 舒艾愣住了,继而猛地抬头看去,细眉渐渐皱起,声音低下去,“……你都知道了。” 那天受了伤在医院,她坚决不肯打破伤风,也不肯吃阿莫西林消炎药。 他应该是从那时候就开始怀疑。 “嗯。我都知道了。”权仕衡走过来,悠然坐到她床边,一手扣着她半边脸颊,轻轻地抚着她柔软嫩泽的肌肤,声音是一派温和,“对不起,舒艾,你瘦了这么多,我却没看出来。” 舒艾怔了怔,原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话一出口,他先是自责? “我已经跟胡医生联系好了,每周他会定时来西横路为你检查身体。你如果不想住院的话,一会儿休息好了,我们就回家。” 舒艾确实不想住在这里。虽然她住的这间是单人套房,一切设施按照四星酒店公寓的标准,还有简化版的厨房。可她就是觉得医院冷冰冰的,没有生活气息。 但是她刚和苏明梅、叶百合两人赌气完,回到西横路每天大眼瞪小眼的,不知道有多尴尬。 她绕过权仕衡的肩膀看向门口,叶百合不知道去了哪里,苏明梅独自坐在靠近病房门的单人小沙发上,一手撑着茶几,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这么犹豫了片刻,权仕衡看出她的顾虑,轻声道:“家里只有刘嫂一个人怕是照顾不过来,我让程默再联系几个可靠的阿姨过来西横路长住,你喜欢什么样的菜式口味,中餐还是西餐,我让程默找人的时候留意一下。” 这是变相地找人保护她。 苏明梅不明意味地轻哼了一声。 舒艾微微一笑,“都可以的,阿姨好说话、脾气好就行。” 这时叶百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捧花,提着两袋水果,见权仕衡正坐在舒艾身边,俯身神色关切地嘘寒问暖,就差没当着他们的面吻起来。 她面色一僵,很快又恢复了盈盈的笑意,走过来道:“医院楼下刚好有个超市,水果都很新鲜。我挑了些橙子和苹果,还有酸李子,刚刚让护士拿去洗过了,舒艾你想吃哪个?我帮你削。” 舒艾默默看了她一眼,移开视线没有说话。方才若不是这个女人三言两语挑起苏明梅的误会,她也不至于在走廊上出血,差点滑胎。 权仕衡背对着她冷漠道:“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叶百合顿时全身僵硬,方才权仕衡把舒艾抱回病房时,已经出言赶过她一次了。她以为有缓和的余地,毕竟苏明梅还在这里,就自作主张下楼买了水果,又回到病房,没想到再次被权仕衡赶出门外。 叶百合一脸委屈地看向苏明梅,希望她能给自己做主。 苏明梅刚想开口,权仕衡下一句话冷冷丢了出来,“妈,你还想被她绑架到什么时候?!” 他用了绑架这个词,别人不懂,可是苏明梅在一刹那的恍惚之后,仿佛听进去了,她又跌坐回沙发上,闭上了嘴。 叶百合脸色顿时充满了诧异和伤心,她咬着唇,凄楚道:“对不起,仕衡。虽然我不知道我哪里又惹你不高兴了……这么些年来,我们的相处模式好像一直都这样。我战战兢兢地守在你身边,千方百计想要讨你欢心,可是似乎无论我做什么,对你而言都是错的。” 说话间,她的神色越来越低落,泫然欲泣的模样和音调,闻者揪心。 苏明梅深深叹了一口气,“百合,别说了……” “阿姨!让我说下去吧!我怕今天不说,以后都没有机会说了!” 她泪眼转向仕衡,“仕衡你知道吗?从我来到权家,知道世上有你这个人之后,我人生中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你要拼事业,好,我放弃叶家所有的成就,也不再想着重振叶家,我就默默在美国替你照顾叔叔阿姨。” “你不想结婚,说工作很忙,好,那我等你,等了整整七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输给了舒艾。” “你喜欢舒艾,没关系,我也会对她好,只要你喜欢的人在意的人,我都会对她们好,从前楚薇是这样,现在舒艾也是这样,因为我心里只想着对你好啊!” “这样的我有错吗?” 苏明梅上前抱住了她,“百合,我可怜的孩子,不要说了!是我家仕衡对不起你,是他不知好歹!” 权仕衡冷冷地听完,终于转身面对她。 叶百合哭花了妆,小心翼翼充满期待又害怕地看着他。 可他脸上依旧是那副七年如一日寒霜般的表情,瞳仁里的冷寂仿佛能穿过你的骨肉,直接冻结你的心。 权仕衡一字一句像是在逼问,“如果方才我没有及时赶到医院,舒艾会怎样?她腹中我的孩子会怎样?!” 最后的语气,已经不像是问句,而是凌厉的拷问。 “你误导我妈让她以为孩子不是我的,你冷眼旁观她出血晕倒甚至差点流产……这就是你所谓的对我好?” “不、我!我以为那孩子……”叶百合苍白着脸,脑海中浮现不久前那一幕,权仕衡从人群中冲出来,急切地搂抱住快要摔倒在地的舒艾。然后抬起头,给了她一道凌厉可怖充满了憎恶的目光。 叶百合浑身冰凉。 权仕衡拿起她买的水果砸向她脚边,“滚!马上滚出西横路!” 话音未落,叶百合瞬间睁大了眼睛,“你、仕衡,你让我搬……” 苏明梅在一旁喝止,“仕衡!你说什么呢!” 权仕衡重重捏着眉心,“一会儿我和舒艾回家后,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听不懂?” 叶百合颤了一颤。她悲愤地深深看了权仕衡一眼,转身哭着跑出病房。 苏明梅想去追,迈出去一步后却无力地又跌回沙发。 权仕衡叹气,对守在外面的人道,“程默,带我妈去看一下医生,她感冒。” 苏明梅被程默扶走了。 一场闹剧这才停了下来。权仕衡卸下方才的强势冷酷,疲惫地靠在病床边,静静凝视着舒艾。他苦笑道:“让你看笑话了。我家就是这样,人人心怀叵测,各有各的心思和顾虑。我妈她……对叶百合有种病态的宠爱。大概是因为她一直想要个女儿,晚年的时候可以陪在她身边。可惜我和弟弟都是那种不着家的人,一个忙工作,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满世界乱跑,几乎没什么时间好好陪她。所以遇到叶百合这种富有心计的女人,我妈一下就被骗了。” 舒艾定定看着他那张疲惫却努力克制着负面情绪,只想对她展露笑颜的脸,思索了片刻,犹豫道:“其实……我一直想问的,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我怀孕?” 权仕衡哑然失笑,“好,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舒艾慢慢蜷起双腿,把上半身歪靠在他臂膀,缓缓吐气道:“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那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我没找到机会说吧。后来有人告诉我,说是因为我内心还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嫁给你了……我总觉得,叶百合回来后会从我身边把你抢走,又或者那个我根本没见过面的楚薇。” “傻瓜。”权仕衡忽然反手将她抱住,紧紧地拥入怀中,那双经常锻炼的手臂充满了力量,轻而易举就能将她整个抱起来。 他两脸轻埋在舒艾乌黑的发间,缓缓地蹭着,那乌发下柔软的肌肤,让他无论多少个日夜都欲罢不能。 权仕衡喟叹道:“我就这么让你没有安全感吗?”方才温和的语气,已染上淡淡的失落和挫败。 舒艾闭上眼睛,感受他的气息在鼻翼萦绕,将她牢牢围困,她亦叹气,“不知道。” 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怀孕后第一时间求助的人不是权仕衡,而是莫秦北。 大概两个人相处得太过亲密后,总会给对方织就一层无形的网。有时候累了,就想从网里挣脱,去看看别的世界的风景。 “其实你妈有一点说的很对,我嫁给你,不但帮不到你什么,反而会拖你的后腿……” “你又在乱想什么!”不等她说完,权仕衡猛地坐直,神色严肃,“我不需要你帮我什么,你在我身边好好的,就是最大的帮助。我只要你和宝宝平安幸福,这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成就。” 085 就算她怀了你的孩子,我也不会放弃 他语气清淡而真挚,严肃中带有一丝担忧的目光灼热地锁着她,企图用目光打消她所有顾及。 “舒艾,我已经很强大了。你不用再想着帮我什么。”他轻声在她耳边哄着,“嫁给我,当我的太太,给我生个宝宝,这就是上天给我最好的礼物。我不会再贪求更多,你也是,除了好好地陪在我身边,我不允许你再想别的事情。” 言罢,他勾起她的下颚,重重地吻上去。强势热切的一个吻,吞没掉她所有的思绪,仿佛要将那些不好的、负面的情绪统统从她心里抹去,只留下这个满怀深情的一吻。 两人静静地相拥,浑然忘却这是在医院,病房门还开着,外面人来人往,还有一个人悄悄注视着病房里发生的一切。 莫秦北等了好一会儿,才见两人分开,他敲敲门走进来,正撞见权仕衡把叶百合送来的花一把丢出走廊。 低眼看了片刻,冷冷一笑,哼道:“洋绣球?” 权仕衡看到对方时,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神色复杂道:“舒艾对这花过敏。” 莫秦北冷着脸,“你们那位叶小姐挺会选礼物的。” 舒艾在病房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吊针瓶缓缓地滴着水,照这速度,她下午都不一定能赶回家吃晚饭。眼见着权仕衡和莫秦北一前一后走进来,愣了愣,觉得这画面怪怪的,说不出的违和。 虽然早已知道这两人之间关系缓解,但在她印象中,两人还是敌对的关系。 权仕衡并不搭理莫秦北,他给舒艾洗了苹果,正用小刀仔细地削皮。 莫秦北过来查看了舒艾的病历卡,将刚领回来的药一一核对,生怕护士开错药。 两个男人都没有说话,可舒艾能感觉到两人之间暗涌耸/动,都在暗暗较劲,看谁对舒艾更加关心。 她苦恼地抬头望天。 片刻后,站在床边的莫秦北轻声问她,“感觉好点了吗?” 舒艾点点头,“医生刚给我打了保胎针,说没什么大碍了。” 莫秦北不放心叮嘱道:“这些药要按时吃。保胎针还有三针,也要按时来医院打。西横路若是住得不习惯,我在市郊有一套养生庄园……” 正在削苹果的权仕衡手狠狠一顿,折眉打断道:“西横路交通方便,去医院去哪里都近,而且生活起居有熟人照顾着,我比较放心些。” 舒艾笑了笑,也点头道,“是啊,我在西横路已经住得很习惯了,刘嫂做的饭菜也好吃,暂时不想搬去其他地方。” 莫秦北悠然道:“你住得舒适就好。” 他坐了片刻,察觉舒艾有了睡意,就起身告辞。 权仕衡将他送出病房,在走廊处顿住了,脸色肃穆。 莫秦北转身看着他的神色,皱眉道:“你在担心任家?” 权仕衡沉吟道:“我赶到医院时,在楼下看到任嗣嘉的车。他不在车里。但我怀疑他就是来找舒艾的。” 莫秦北凛然一笑,“这是你和他之间的恩怨。希望你不要让舒艾牵扯进去,不然我绝对会把她抢回来!就算她怀了你的孩子,我也不会放弃她。” 一行人回到西横路时,叶百合果然已经搬出去了。权仕衡好歹仁尽义至,让汤伯给她租了一套不错的公寓,还让刘嫂安排了一个小妹给她送饭。 餐桌上,四人默默吃饭。权汝明并没有问起这件事,应该已经通过其他渠道打听到了。他比较关心的是舒艾怀孕的事。 “几个月了?”权汝明问权仕衡。 已经第十周了。 权汝明点点头,“你们俩还没有办婚礼,我看下个月初十日子就不错,要办的话,就得赶紧联系婚庆,还有各家好友。” 权仕衡点点头,“知道了,我明天回公司就联系。” 而在一旁,苏明梅一手伸进衣袋,握紧了某个东西,眼底闪过一抹紧张。 她还记得叶百合百般不舍地冲进卧室跟她告别,泪眼朦胧,脚边就是她的行李箱。 这情景,跟当初她遭遇家庭不幸,失去双亲后孤零零搬进权家那一天一模一样。 苏明梅不仅悲从中来,叹道:“我没有照顾好你,我对不起你父亲。” 叶百合哽咽着,“苏姨,你知道吗?其实我爸这辈子只爱过一个女人。他临去世前,抓着我的手,一直唤着你的名字。” 苏明梅身形一颤,捂住了脸,不让自己哭出来。 叶百合泫然欲泣地续道:“可惜当年他只是苏家企业一名普通职员,出身卑微,配不上身为苏家千金的你。只好让你等他,他辞了工作下海经商,十年后终于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金融大亨。然而……当他满心欢喜地赶回上海苏家,想求娶你为妻时,却发现你已经嫁给了权叔叔。” “别说了,是我对不起他……是我没有等下去。”苏明梅握紧叶百合的手,眼前这张年轻漂亮的面容,有着和当年那人一样出色的五官。 叶百合抹去眼泪,轻笑道:“爸爸临去世前有个夙愿,他说今生已无法和你相守,但愿他的女儿能成为你的媳妇,永远陪在你身边,照顾你的余生。” 苏明梅抬起头,久久看着眼前的叶百合。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时空重叠,出现在面前的还是当年那个人,他向她告别时,对她说过同样一句话,“如果今生无法相守,愿我们的儿女能相爱相伴,以尽我们未了的心愿。而我,会在来世等你。” 叶百合突然地上一个黑色绒布袋,神色恳切凄楚,“苏姨!我是真心想嫁给仕衡,真心想成为权家的媳妇!可是如果……如果舒艾真的怀孕生下了仕衡的孩子,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可能踏进权家了!苏姨,求求你,只有你能帮我!” 苏明梅鬼使神差收下了那个绒布袋。叶百合走后,她唤来汤伯,把绒布袋交给他,叮嘱了一番,后者郑重应下。 此刻,她隔着餐桌,有些紧张又有些恨意地看着舒艾一口口慢慢喝下那碗专门为她熬制的鸡汤。 舒艾丝毫没有察觉,和权仕衡轻笑着讨论起婚礼的细节。 接下来的几天,舒艾被权仕衡以养胎的名义“软禁”在西横路。 “想吃什么就跟我和刘嫂说,我下班买回来。想出去走走也可以,不能走太远,让刘嫂跟着你。远的地方就让汤伯开车接送,但是去之前你要跟我说一声。” “好好好,我知道了。”她不耐烦地将他赶回公司。 期间刘志佟打了一次电话过来,询问她身体状况,以及下一步计划。 “有个电影很不错,也很适合柳筝。但是权仕衡那边卡得很死,据说要留给楚薇演女一号,你有空多在他枕边吹吹风,争取把女一号拿过来。” 舒艾叹口气,“知道了。” 早知道权仕衡是下定了决心要捧楚薇,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偏心。一部耗资巨大的商业电影,居然为了等楚薇回国,就这么让全剧组一直停机等着她……真是钱多任性! 说实话,比起叶百合,她更想见识见识这个将所有人都玩弄于指尖自己却不露面的楚薇。 舒艾放下了手机。听见楼下传来叶百合娇柔的说话声,也不知道跟苏明梅说了什么,哄得她眉开眼笑。苏明梅脾气本来就不好,如今胡医生又提到她正处于更年期,情绪很不稳定。能哄得她如此开心,也算是叶百合有能耐了。 你问叶百合不是被赶出西横路了吗? 本来是的,但架不住这女人每天往西横路跑,一呆就是一整天。白天舒艾刚睡醒,叶百合就提着水果上门了,早中饭都跟他们在一起吃。等晚上权仕衡快下班时,她才依依不舍离开。 这日子跟她搬不搬出去住有啥区别? 如此折腾了几天,权汝明发话了,“仕衡跟舒艾的婚礼在即,你总是往我们西横路跑,叫别人看了总不太好。而且你住的地方离这儿也不算近,每天来一趟太累了,以后一周来一次陪你苏姨说说话就行。” 叶百合撇撇嘴应下。这以后才渐渐来得少了。听说权汝明还建议仕衡给她谋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在权宇集团旗下一个上市公司。 工作忙起来后,叶百合过来西横路的次数更少,只是每天晚上都要给苏明梅打个电话。 两周后,舒艾肚子渐渐大了。她索性办理了离职手续,在家安心养胎,只是跟刘志佟还定期保持着联系。可惜权仕衡把那个电影的消息捂得太紧,她一直没有机会提起。 这天天气不错,舒艾从后院散步回来,决定去西横路附近的书店逛逛,买几本育儿书。刘嫂自然陪着她。 “胡医生说是下周去医院做检查吗?”舒艾边走边问刘嫂,生怕自己记错了。 刘嫂也很紧张,摩挲着手腕上新买的银镯子,道:“我记得胡医生是这么说的。要不今晚我再问问他,确定一下。” 舒艾笑着点头,手下意识护在小腹处,缓缓地抚摸,不知道能不能看出来是男孩女孩?如果是男孩还好,权家的长子,将来继承家业,替仕衡分担一下集团的工作,还能照顾弟弟妹妹。 她憧憬了片刻,见刘嫂还是很紧张地摩挲着腕上的手镯,便开口笑道:“刘嫂新买的手镯真好看!” 刘嫂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喃喃道:“是啊,好看。是前几天生日时,夫人送的。” “生日?怎么没跟我说?”舒艾赶紧拉着刘嫂到书店附近的商场,给她挑了几件衣服。 刘嫂这才从莫名的紧张中缓过来。 舒艾宽慰她,“胡医生一直说宝宝各项数值很好,刘嫂你不用每天都这么紧张担忧。” 刘嫂捧着手里的新衣服,轻声笑着应了。 挑好了育儿书,两人离开书店准备往回走。这里离西横路不远,走路不过二十分钟。 刘嫂刚打开遮阳伞,路边有人叫住了舒艾。 “权太太,还记得我吗?” 086 任公子的警告 年轻的女子一头短发,素面朝天,穿着廉价的衣裙,瘦弱的身躯倚在一辆很破旧的电动车旁边,整个人看上去就是广川市最普通的打工小妹。 可是那被染成紫色的头发,还是让舒艾一眼就认出了她。 “叶媚?” 叶媚“哼”了一声,“还以为我变成了这副模样,你该认不出来了呢?不过呢,我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完全是拜你所赐。” 一瞬间,她眸子里闪过狠戾的情绪。 刘嫂下意识就挡在了舒艾前面,道:“你是谁?!找我们家少夫人干什么!” 我就是来传个口信的。叶媚漫不经心点了一根烟,道:“有人让我告诉你,你公寓的床还挺舒服的,卡帕奈利出品果然不同凡响,可惜席梦思床垫太软了,frette的埃及棉也不够透气。他愿意免费帮你换一张新床,还附送新的床垫和床上用品,你看怎样?” 舒艾脸色僵硬地听她说完,每一句话,都不禁让她更用力握紧了拳头。 除了权仕衡和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那张床、那套床品是什么牌子,梁凉虽然借住过,却从不关心牌子。 那是谁?闯进了她的公寓,还对她的家具如数家珍……就像一个睡梦中的人突然发现黑暗中有人偷窥自己!冷汗渐渐沾湿了她的后背。 叶媚面无表情地把话说完,面露嘲讽神色,她骑上她的破旧电动车,有些恨恨地道:“我逼走了你的好闺密,你毁了我的生活,咱们如今两不相欠。不过我还是输得比你惨,我的家没了,据点被端,同伙都进了监狱,他们还以为是我告的密,呵……” “总之中国这鬼地方我是不能再呆下去了。我明天就会跟阿宝离开中国,临走前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违逆那个人。” 她没说那个人是谁,就发动车子离开。 舒艾在原地静默了片刻,还是决定去公寓看看。 她打发刘嫂先回家,“我去市中心找一个朋友。” 刘嫂很聪明,立刻道:“少夫人带上我吧,你和朋友见面时,我在外面等你就好。少爷让我看着你,你这……我担心。就让我跟着你一起去吧!” 她眼中满是对舒艾的关切。舒艾心中悸动,半晌点头答应了。 她叫了车,和刘嫂一起赶到公寓。 刘嫂就在电梯口等她。 梁凉和权奕衍离开第二天,舒艾曾经回了一趟公寓,把里面打扫干净,门锁上。 是以当今日她站在公寓门前,看着公寓被砸成碎木片的门,还有里面横七竖八被翻倒砸烂的家具,简直觉得满目苍痍,心惊肉跳。 权仕衡精心为她设计布置的温馨小屋,被人破坏成了这副模样! 绕是来之前有心理准备,可是这一刻看到眼前的景象,还是不自禁地感到后怕。 她颤颤巍巍穿过一片狼藉的客厅,来到卧室。 整个家,只有那张床是完好的,一尘不染的床垫床单,整整齐齐如新的一样摆放在哪里。 她甚至能想象到,当无数锤子电锯在破坏她的公寓时,那个陌生的男人就这么幽幽地躺在她和权仕衡的这张床上。 心里一悸,气血上涌,她差点晕倒。伸手撑在门框上,脚一软踢翻了一旁某个家具的残骸,发出刺耳的声音。 刘嫂追了进来,“少夫人你没事吧……啊这!这里!” 她没来过这间公寓,却心知眼前的状况极不正常!刘嫂上前扶住舒艾的身子,当机立断拨通了权仕衡的电话:“少爷!你快来,我们在、在不知道哪里的公寓,对,挨着市中心……” 完好无损的床上端端正正摆放着一朵白百合。百合下压着一张纸条。 毫无疑问,那个男人给她留了一句话。 “三天后下午四点。夜都。静候佳人。” 署名是:任。 任……任家公子? 舒艾狠狠捏紧了纸条。 她跟任家素来毫无恩怨瓜葛,自认也从未得罪他,那个任家公子为什么要用这么暴力的方式给她警告? 对,砸烂她的公寓,就是一个警告。 警告她如果胆敢不赴他的约,他会有更加残忍的下一步行动! 舒艾?!屋外一抹高大的身影疾走进来,一脸担忧地将她拥进自己怀中,仔细查看,急切道:你没事吧? 天知道当他赶到公寓时看到眼前狼藉不堪的景象,胸口简直要烧起来! 幸好今天他在世恒处理公务,从世恒的办公大楼过来这里只要十分钟车程。接到刘嫂的电话后,他丢下十几位正端坐在会议室等他分析竞争市场的公司高层,迅速开车来到公寓楼下。 公寓正门已经被砸烂,一眼望去,屋里如同废墟。舒艾单薄瘦弱的身影就立在卧室门口,让他眼睛微酸。 是他大意了,一心只想着商业竞争和市场上的正面较量。忘了自己最大的弱点……其实是眼前这个女人。 权仕衡轻轻走过去拥住她颤抖的双肩,把下巴隔在她鬓边微蹭。 刘嫂立在一旁,神色担忧又紧张,“我去找个什么,对,扫把,收拾一下……” 可是扫一眼已经完全被破坏的整个公寓,就知道这句话有多么徒劳。 他们曾经精心讨论设计布置的温馨小窝,他们曾经相拥看电视的沙发,一起吃饭调笑的饭桌…… 权仕衡拦住刘嫂,“去客厅收拾个干净的地方,让少夫人坐一下。” 他不敢冒险让她在这个时候离开他的视线去楼下的车里等他。 抬手看了一眼手机,他冷静拨通电话,“林局,是我……公寓这边有点事,麻烦你带人来一趟。对,还是上次那间公寓。” 他打完电话,看到卧室床上那朵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百合花,凌厉的眉宇挑了起来。把纸条拿在手里,眼底渐渐浮起复杂的神色。 “他让我去夜都。”舒艾抬起头。 “这事我会处理,你不要管了,在家好好休息。”权仕衡在她面前蹲下来,抱住她,在她眉间顺势一吻,“一会儿让汤伯过来接你回家。我和林局去物业调查监控录像。” 舒艾恍若未闻,忽然皱眉道:“任家公子为什么会找我?” 权仕衡想了想,认真道:“因为他知道,你是我的软肋。” 然而……并不只是如此。任嗣嘉和叶百合一定还达成了某种协议。权仕衡没有说出来。 “这段时间不要离开西横路了。”他对舒艾道,又朝刘嫂眼神示意。 舒艾没有答应。 刘嫂立刻接话,“知道了,少爷。我会照顾好少夫人的。” 林局和汤伯几乎同时抵达。舒艾被接回家。权仕衡去物业取了监控录像后,上了林局的车,不知去了哪里。 舒艾回到家后就倒在卧室的床上,给梁凉发了一条微信,说了这事。 梁凉离开美国当天,就托周晓雅把钥匙和门禁卡都还给舒艾,中间没有经过第三人的手。另外一副钥匙和门禁卡,是莫秦北退给她的,她给了权仕衡,后来一直放在他那里。 公寓的管理一向很严格,没有门禁,进不了楼下的大门,刷不了电梯……如果说第一次是他们疏忽了,第二次就……等等!难道第一次被梁凉的叔叔带人闯进来时,钥匙和门禁卡就已经丢了? 梁凉一直没有回复微信。这一周梁凉都没有联系她。舒艾感到心里空落落的,急切地想找人交谈。 权仕衡很快回了家。 “去砸公寓的是一群社会小青年,大部分是未成年,在警局的黑名单上。应该是拿了任家的钱替人办事的。口风很紧,什么都不肯说。” “三天后我替你去夜都会任家公子,你就不要出面了。林局和十个便衣会跟着我一起,不用担心我。” “物业这几天会找人把公寓重新收拾一下,换掉门锁和门禁卡。舒艾,我建议你把公寓卖了。如果你想,可以换个地方再买一套,或者我名下的公寓你选一间……” “他们是怎么进入公寓的?”舒艾打断他的话。 权仕衡明显犹豫了一下。 直到舒艾又追问了一声,才捏着眉心道:“抱歉,是我的疏忽。你之前给我的门禁卡和钥匙,原本一直和我其他钥匙包括车匙放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我刚刚才发现。” 舒艾叹了口气,又重新跌回到床上,她心里想到了什么,却只是淡淡道:“你也太不小心了。” 晚上权汝明和苏明梅有应酬,把权仕衡也带走了。她因为怀孕,得以在家休息。 吃了饭正准备上楼洗个热水澡,刘嫂突然叫了她一声。 “少夫人,叶小姐来了,正在门外等着呢,说想和你谈谈,我把人带到客厅吧?” 舒艾一愣,迈上二楼的脚步缓缓收了回来。说实话她实在不想见她,任何时候都不想。 可是她清楚地知道,叶百合选在权仕衡和权父权母都离家的时候过来探访,一定有什么话是想且只对她一个人说的。 且看看她有想出什么幺蛾子。 “让她进来吧。”舒艾又回到了客厅。 087 因为她比你乖 叶百合穿着一件灰蓝色的抹胸背心,黑色西装裤,时尚休闲,脸上精致的妆容一丝不苟,脚下是一双无论高度还是气势都咄咄逼人的高跟鞋。 舒艾恍惚中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在酒吧逮着喝醉的她辱骂她是只配不上权仕衡的野麻雀时的那个女人。 家里没有人在,叶百合的语气和神态也不一样了。 她挺直腰板高高在上地对着舒艾投以冷漠倨傲的微笑,轻声道:“我其实并不太想来见你。” 她抿一口刘嫂递过来的茶,嗤笑道:“若不是你的出现,如今坐在这个客厅的女主人就是我。” 舒艾平静回道:“这倒不一定。没有了我,还有其他人,比如楚薇。” 叶百合微微一怔,随即突然发出短促的笑声,充满了讽刺的意味,“你知道楚薇是谁吗?权仕衡会爱上全世界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舒艾皱了皱眉,她从眼前这个女人的语气中捕捉到一抹浓浓的轻蔑,同时又伴随着嫉妒。 叶百合看不起楚薇,却又嫉妒她? 那么在叶百合眼中,她舒艾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叶百合缓缓放下只喝了一小口的茶杯,道:“我今天是来还一样东西的。”她从手边的袋子里拿出一条洗好叠好一丝不苟的男士西装。 “仕衡的裤子落在我公寓里了。裤袋里好像还有一串钥匙和门禁卡,应该挺重要的。我已经送去干洗了,今天给他送回来。” 舒艾没问为什么权仕衡随身穿的西装裤会在叶百合的公寓。她直直地看着那条黑色裤子,眼里没有丝毫情绪。 叶百合轻笑一声站起来,道:“你不用这么紧张。一条裤子而已。他要是真跟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以他的性格和能力,是绝对不会让你知道的。” 舒艾点了点头。 在叶百合转身离开后,她忽然拿起一旁的剪刀,手起刀落把裤子剪成了几块烂布。 门禁卡掉出来,她捡起来,面无表情地继续剪。 然后和钥匙一起统统丢进垃圾桶。 刘嫂在一旁看着,不知道该心疼她,还是心疼那几万块一条的西装裤,只好喃喃道:“少夫人别动怒,会影响宝宝的。” 舒艾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她坐在沙发上,有些歇斯底里地喘了几口气,然后开口问刘嫂,“刘嫂,你们少爷真的喜欢我吗?” 刘嫂张大了嘴,好半晌才道:“少爷当然是喜欢你的!少夫人,我在权家做了十几年的佣人,从未见过少爷对哪个人这么用心良苦!” “是啊。”舒艾苦笑道:“可是我突然觉得被他喜欢着,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从前她要跟刘淑媛争莫秦北,那时莫秦北根本不站在她这边,一心一意护着刘淑媛。可她并没有觉得多么挫败,相反她斗志昂扬,和刘淑媛撕起来毫不退却。 如今她和叶百合争权仕衡,权仕衡明明是护着她的,可她却觉得好累。大概是心里一直觉得,这个男人就应该全心全意护着她,不应该再让别的女人有可趁之机。可他却做不到。她感到无比的失望,甚至有些力不从心。 “少夫人,你不要怨少爷了。他工作那么忙,叶小姐,还有公寓的这些事,他有时候处理不过来也是正常的……” 他说了她是他的软肋,却好像并没有时刻把她放在第一位。 舒艾叹口气,“我知道……不应该怪他的。” 她缓缓走上二楼,昏暗的廊灯下,她那因为妊娠缺乏食欲而导致极速消瘦的身体,愈发显得羸弱。 刘嫂默默看着,想起自己还在上海的女儿,也是挺着个大肚子,在被贫穷又好赌的婆家欺负时,只能每天夜里躲在房间偷偷跟宝宝说话给自己鼓劲,说“孩子你好好长大,妈妈一定会保护你的”。 比起她女儿,舒艾看似幸福得多,却过得仿佛并不比她女儿好。 眼眶一酸,刘嫂突然低头看向腕上的手镯,倏尔觉得是那么沉重,让人厌恶。她像幡然醒悟到手上带着个灼热的火圈似的拼命把手镯往外捋,终于挣扎着脱了下来,急匆匆地塞进了衣服口袋里。 权仕衡因为担心舒艾,没有等宴会结束,就自己开车回来。在客厅茶几放下钥匙,正准备上楼看看她,一低头,看到了垃圾桶里胡乱丢弃的黑色布料、钥匙,以及熟悉的门禁卡。 他唤来刘嫂,重重捏着眉心,“晚上谁来过?” “叶小姐来了一会儿。” “好。”他眸色沉沉的,随即大步上了二楼。 二楼大卧室里,小女人像只猫一样蜷缩在床上,一手护着小腹。乌黑的长发瀑布般散开,围绕在她瘦小的身躯周围。 权仕衡轻轻走过去,指腹爱怜地抚过她温热的脸颊。 床上的小女人颤了一下,含糊地嘟哝着什么,小嘴微翘,依然禁闭的双眼上,纤细的眉毛不满地折起,白皙的双颊泛起淡淡的恼意的红,就差没把猫爪伸出来在他手背上挠一下! 刹那间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权仕衡不舍地收回手,指腹上留下属于她的温度。 他轻笑哄着:“宝贝,继续睡吧。” 又静静地看了她片刻,这才进浴室梳洗。出来后换了一身衣服,轻轻带上门离开。 被褥里,舒艾缓缓睁开眼睛。房间还残留着他清冷熟悉的松木香,还有他沐浴后未消散的氤氲水汽,满溢着他的味道。 可是他人呢? 重新闭上眼睛,舒艾将自己紧紧地裹在被子里。床太大了,房间好空,她像一只被抛弃的家猫,守着没有主人的家。 权仕衡上了车,手腕轻抬看了一眼时间,脸上神色很是冷淡,一抹浓烈的厌恶从他眉宇间闪过。 手机那边拨出的号码接通了,叶百合娇柔的轻笑传了出来,“仕衡,这么晚了,有事吗?” 权仕衡发出冷笑,“你妹妹在温哥华发展得挺好,你也许有兴趣过去定居。” “什么意思?” “当初让你搬出西横路……我后悔了。” 叶百合笑了起来,“仕衡,你若是想,我今晚就可以搬回去。” “不,你误会了。”权仕衡看向车载后视镜,镜子里面的男人有一张面无表情冷冽至极的面容,他压着唇,沉声道:“我的意思是,应该让你离开中国。” 电话那头传来叶百合克制的呼吸声。 权仕衡继续道:“今晚是楚薇让你来的?” “不是。”再次开口,叶百合的声音平静了很多,“你把衣服落在她美国的公寓,她要寄回来给你,你却不肯收。她只好寄给了我。” 权仕衡不置可否地极冷淡地“嗯”了一声,作势就要挂断电话。 叶百合却急切地追问了一句,“你明明喜欢的是楚薇,为什么要娶舒艾?” 权仕衡愣了片刻,没有回答。 直到叶百合再次追问,“楚薇还在等你,你知道吗?” 权仕衡皱眉,继而挂断了电话。 他拿出车匙,在一串钥匙下面有个小小的金属挂式。 手指微微用力,抠开了边缘的缝隙,露出里面深藏的一张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大头贴合影。 他不知道这是楚薇什么时候塞进去的,但因为太隐蔽,直到上次去美国她当面提起,他才发现挂饰里暗藏玄机。 合影里,两个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旁若无人地张扬大笑。 权仕衡端详了片刻,嘴角有淡淡的笑意。随后取出照片,掏出打火机,再没有犹豫,窜起的火舌瞬间将合影里的两张熟悉面容吞没。 再次合上挂饰品,他在黑暗中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二楼卧室,那扇落地窗隐隐透出小夜灯昏黄温暖的光泽。 在那里,他此刻最深爱的女人正沉沉熟睡着,在他为她打造的坚固堡垒里。涌动的心绪渐渐平复,归于宁静。 距离西横路不远的另一套豪华别墅,同样是二楼卧室。 叶百合放下手机,似笑非笑地转身回到床上,钻进那个神色桀骜、笑意轻挑的年轻男子的怀抱。 任嗣嘉一手毫不客气地在她身上点火,嘶哑的嗓音蛇信似的贴着女人敏感的耳珠,沉沉道:“做了一半,你丢下我跟别的男人打电话,嗯?” 叶百合躺在他身下娇笑,“仕衡可不是别的男人,当初说好了,你帮我得到他,我帮你得到楚薇。” 任嗣嘉促狭的细长眸子勾起一丝玩味,“你准备怎么帮我得到她?她被权仕衡好吃好喝地养在美国,这些年我去找过她多少次,她都闭门不见。权仕衡一去美国,她就让他进家里留宿。” 任嗣嘉低头有些故作失望道:“说不定权仕衡已经碰过她。一想到她有可能已经不干净,我又没那么想要得到她了。” 叶百合配合地调笑道:“那我呢?” 任嗣嘉低头轻笑,“虽然比不上她,但至少干净。” 叶百合主动吻上他的唇,嘟哝道:“真搞不懂你们为啥都喜欢她,我哪里比不上她了?” 任嗣嘉眉眼一舒,似是想到了关于那个女人的什么事,心情颇好,他低头回应身下女人的吻,咬着她的唇道:“因为她比你乖。” 如果说他身边来来去去数不胜数的女人是绽放的艳红玫瑰,那她就是一朵含苞待放羞涩纯美的百合,散发出悠悠的清香勾着你的心魂,却迟迟不肯在你面前盛开,不让你看清她真正的模样。 088 初见楚薇 权仕衡接下来两天都没有回家。 权汝明和苏明梅回上海祭祖。这几天的西横路冷清得过分。 刘志佟来了一趟,带着柳筝。 柳筝一进别墅就不由自主地张望。 舒艾面无表情看着她,“别看了,仕衡不在家。” 柳筝面上一红,迅速低下头。 “关于那个电影,我打听到了一些事。美国有个大制片人这几天刚好来了广川,权仕衡一直忙着陪他应酬,在夜都包了一间房。” 所以这就是他不回家的原因了。 舒艾在心里冷笑,自己丈夫的去向还要等别人来告诉她。 刘志佟续道:“我已经跟导演说好,尽量将剧中的女一号安排给柳筝,但还得你帮个忙。” “怎么帮?” “今晚权仕衡在夜都和制片人吃饭,我和导演会带着柳筝过去陪酒。我建议你也去,在饭桌上当着权仕衡的面为柳筝争取一下女主这个角色。” “可我以什么身份去?”她已经不是世恒的市场顾问了。 刘志佟怪怪地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你傻啊,你的身份不就是权仕衡的妻子,权太太吗?!” 舒艾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点点头。她好像从未适应这个身份。 “晚上我会让刘家的司机来接你。” “好。” 为了准备这个宴会,下午她哪都没去,把从前相熟的造型师请到了西横路,为她精心打扮。 一袭黑长直发的年轻男子笑意盈盈地走进别墅时,着实把刘嫂和汤伯都吓了一跳。 柳非笑盈盈地跟两位打招呼,“叔叔阿姨好啊,我是来找舒艾的,我是她的造型师。”然后掏出准备好的小甜点礼盒送上去。 在二楼见到了舒艾时,柳非俯身就是一个法式拥抱,“好久不见了,舒艾。” 舒艾笑了笑,“是有一段时间没找你做造型了。” 自从和莫秦北分手,她好久没这么精致地生活了。 柳非兴致勃勃地为她设计发型,一边夸她皮肤好。他这几年混得不错,已经是许多大明星御用的造型师。絮絮叨叨中,两人的话题不知不觉就引到了娱乐圈。 “柳筝是你们世恒最近捧的新人吧?资质不错。就是运气差了点。好几个本来属于她的电影角色,后来莫名其妙就被换了人,还是同一个人。” 舒艾皱眉道:“换了谁?” 柳非耸耸肩,一边挑起她鬓边的碎发上卷发器,一边道:“一个叫楚薇的美籍华裔,听说在美国已经有些名气了,拿了几个奖,上过真人秀。长得确实也不错。” 世恒近来投资的电影都还没上映,开拍也是秘密执行。如果没有经刘志佟的手,那舒艾确实一点消息都收不到。 心有点烦躁。舒艾再次开口,语气不免有些恼意,“就凭长相,给她再多的资源也走不远。” 柳非专注在她的造型上,没有留意她的语气,直白道:“人家可不仅有长相,听说还跟权宇集团的总裁权仕衡有一腿……” 舒艾脸色微变。 她没有告诉柳非自己嫁给了权仕衡,也没有告诉他如今他所在的西横路就是权仕衡居住的别墅。 她静静地听柳非续道:“现在圈子难混了,新人想爆红,只有抱大腿一条路。你看楚薇和柳筝两大小花旦不就是在争权仕衡这个大金主嘛!最后柳筝败了,楚薇上位。” “我从前跟着几个大腕出席活动,还有见到权仕衡带着柳筝出席的,如今啊,权仕衡身边就只有一个女人,就是楚薇。娱乐圈里还有不少人说他们两个假戏真做,还有狗仔拍到权仕衡留宿楚薇在美国的公寓,说不定这两人早就在美国隐婚了!” 舒艾的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在镜子中幽幽看向身后忙碌的造型师,轻声道:“柳非,你觉得我手上的戒指好看吗?” 柳非当即笑道:“刚见到你我就想问了!这是什么牌子的戒指,我从来没见过!还有你脖子上戴的这条项链,是蒂凡尼今夏新出的限量版海上明珠吧!听说全球只有三条,每一条还各不相同!” 舒艾微微点头,“是我老公送的。” “哇!”柳非眼睛放光,“舒艾你结婚了?!恭喜恭喜啊!你可真有福气,嫁了一个这么有钱的男人。” 他知道莫秦北和刘淑媛结婚又离婚的事,所以知道舒艾嫁的人不是他。于是问道:“舒艾你老公是谁啊?” “仕衡。”舒艾微微扬起笑意,重复道:“权仕衡。” “咣当”一声,柳非手里的卷发器猛地摔在了地上——他愣愣地从镜子里看向眼前这个女人恬静的面容,抖着唇,哭丧道:“舒艾,你饶了我吧!我刚才那些话都是乱说的……” 舒艾笑了笑,“没事,我又没有怪你。赶紧帮我做造型吧,今晚仕衡如果带楚薇出席活动……那可是我的主战场啊!” 柳非一听就明白了!他愤愤地捡起卷发器,“舒艾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成为今晚活动现场上最美的女人!” 今晚是她第一次见到楚薇。 舒艾穿着造型简约设计却无比奢华的高开叉紫色长裙,露出雪白的大腿,一双裸踝金色高跟,配上一袭侧卷的波浪黑长发,整个造型明艳动人。 她刚踏出车门,无数相机镜头打着镁光灯朝她聚拢而来。记者纷纷猜测她是哪家名媛,竟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是被他们写成小三出身品贫寒的孤女舒艾。 刘志佟早已等在大厅,见她出现,立刻殷勤地上前伸出臂弯。 舒艾笑着朝他点头示意,挽着他的手进场。 她来得早,制片人还没到,活动现场只有几个受邀而来的明星和经纪人,以及挽着导演的手、魂不守舍向门口张望着的柳筝。 看得出来,柳筝今晚也精心打扮了一番,可惜抹胸礼服下的束胸马甲扎得太紧了,暴露的上围反而显得露骨。 柳筝看到了她,极轻地点了点头。看到她并没有跟权仕衡一同出席,并没有表现出丝毫诧异。大概因为她早就看习惯了权仕衡身边携同的女伴是别人而不是舒艾。 一念至此,舒艾心里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想起从前旧社会的士绅名贾,似乎都有这种习惯,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妻子藏在家里自己欣赏,外出应酬时却常常更换不同的女伴,一个比一个年轻漂亮。 正想着,刘志佟突然在她耳边轻咳了一声。 方才还不甚热闹的大门此刻突然变得喧嚣起来,无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记者奋力往人群中间挤去,企图拍到一张被包围在人群中间寸步难行的那对金童玉女的合影。 影视圈新晋小花旦楚薇加盟权宇集团世恒娱乐公司后,首度在公众场合露面,权宇集团总裁权仕衡全程充当护花使者陪伴左右。 他们连标题都想好了吧?舒艾冷笑着看向人群中那道高大的身影,此刻正张开双臂紧紧护着身后娇俏柔笑的女子。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还有一丝自豪。 舒艾无意识地攥紧拳头。 直到刘志佟轻拍了她一下,“别这么紧张。这个圈子……呵,你懂的,都是逢场作戏而已。” 他带着她也往门口走,迎接门外那两人的到来。 权仕衡几乎是在进门的同时就看到了那个身影,眼中闪过诧异的神色,迈出去的脚步顿了一下,漆黑的眸子轻微眯起,神思复杂,却没有说话。 舒艾也静静地看着他。 直到他身后的楚薇走上前来。 同样一袭紫色礼裙,楚薇却是包臀的短款,腰间一条眼看就价格不菲的镶钻银色腰带和发髻上银色的小皇冠遥相呼应。雪白的大腿修长笔直,踩着一双银色的勾花镂空高跟。颀长纤细的脖颈犹为刺眼,那上面戴着一条同为海上明珠系列不同款式的项链。 刹那间,舒艾只觉得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真想立刻把脖子上这条项链扯下来。 一旁的刘志佟显然也注意到了,嘴角扬起看戏的好笑神色。 楚薇的手还挽在权仕衡臂弯里,她不认识舒艾,莫名其妙看着两人沉默对视,最后有些紧张地小心翼翼扯了扯权仕衡的袖子,那秀丽纯美的脸颊露出像受惊的兔子般惹人怜爱的神色。 是了,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人,能激起他们的保护欲。 舒艾收回了视线,就像面前那个只是一个陌生人般,她冷漠地转过身,挽着刘志佟的手走进会场深处。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一抹无奈的苦笑从权仕衡嘴角缓缓溢出,他看着那个经过精心打扮意外散发出无比惊人的美丽光泽的女人,心里像被猫抓了一把,很酥麻,让他想立刻紧紧抓住她的手,搂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身。 “仕衡?那位女生是?你们认识?”楚薇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在他身边低声发问。 权仕衡收回思绪,摇摇头道:“没什么。” 活动准时开始,权仕衡作为最大的投资方上台致辞,并表达了对制片人鼎力加盟的感激之意。 直到活动结束,他始终没能接近舒艾。她就像猫一样,躲在离他远远的角落,沉默地看着他领着楚薇在各路来宾中间左右逢源。 接下来就是私人晚宴。舒艾去洗手间补了妆,出来时,高大的身影带着熟悉的气味堵在了门口。 她还没来得及抬头,男人伸手将她拥在怀里,无比热切激烈的吻重重压了下来。 089 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 毫无防备,无力抵抗,她趔趄地后退,一直退到洗手池旁,眼看着就要撞上冰冷的大理石,男人宽厚的手掌扶着她的腰身轻轻一抬,竟将她抱上了洗手池,重重压在了镜子前。 后背靠着冰冷的镜面,前身贴着男人滚烫的身体,双腿分开,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暧昧! 她发出不可抑止的轻呼,拼命挣扎起来。 权仕衡热切地探索属于她的一切香甜,在她的挣扎和呼声中放肆地不顾一切地掠夺。 直到她一手捂住小腹,发出痛苦的嘶声。 他猛地刹住车,抬头有些惊惶地看着她,“碰到宝宝了?” 很好,他还记得她正怀着孕! 脱下高跟鞋一脚甩过去!权仕衡被迫放开了她。 舒艾怒不可遏地瞪着面前的男人,“你看清楚了,今晚我可不是你的女伴!你要疯要闹找你的女伴陪你玩去!” 权仕衡知道她肯定会生气,扬起轻笑,搂在她腰间的手缓缓收紧,下巴贴着她的脸颊微蹭,“你来了怎么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本来今晚我是要带上你的,但是你怀孕了,我怕你累着……” 是啊,他怎么样都有理,倒显得她怀着孕还跑来宴会上凑热闹没轻没重的! 权仕衡将她抱下来,小心地放在地上,轻笑打量着她精致的面容。 灯光下,她被吻得泛红的脸透露出淡淡的羞涩和恼意,美得自然又销魂,苹果般勾得人想要尝一口。 “你今晚……很好看。”权仕衡静静地看着她,眸光柔和缱绻得像在欣赏一件稀世艺术品,让他感到自豪的是,这美不胜收的绝世艺术品是他家的。 情不自禁俯身咬住她的唇,用舌尖把玩,他轻声开口,“我知道刘志佟带你来是为了什么。一会儿晚宴你就不用参加了,我让汤伯送你回去。” “如果我一定要参加呢!”舒艾倔强地推开他。 权仕衡无奈地看着那双瞪圆的眼睛,就像看到一只兔子鼓起所有的勇气要跟狮子拼命。 他好笑地勾勾唇,“那你就乖乖呆在我身边,哪儿都不要去。不准离开我超过一米。” “一米?!”舒艾愤愤地开口道:“你疯了吗,我干脆挂在你身上好了!” “你想挂着我也不介意。”权仕衡眼底忽然闪过一丝促狭,凑在她耳边低声道:“或者可以试试负距离?” 舒艾的脸霎那间红个透。 当众调情什么的,她对他永远防不胜防! 舒艾从洗手间出来时,不远处等着她的刘志佟诧异地看着权仕衡搂在她腰间的手,两人亲密无间地依偎着走在一起。 好半天反应过来后,他朝舒艾偷偷比了个大拇指。 舒艾苦笑摇头。 权仕衡回到宴会厅时,已经入座的楚薇下意识地让开身边一个座位,扬起笑脸看向他。 然而当看到紧随在权仕衡身后步入会厅的舒艾时,她的脸色瞬间闪过一丝僵硬。 舒艾扯了扯嘴角,看了她一眼,率先绕过权仕衡,走向导演和柳筝的方向,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刘志佟身边。 同一时刻,还站在门口的权仕衡脸色黑了几分。 在场有不少人是知道权仕衡和舒艾的关系,不久前还在夜都包房里亲耳听到权仕衡唤舒艾一声“太太”。此刻咋见堂堂权大总裁被自家夫人甩了一张冷脸丢在一边,都不禁露出讪讪的笑意,视线都落在权仕衡身上,准备看他下一步该怎么办。 权仕衡倒也不恼,苦笑之后,淡定自若地追随舒艾的脚步,也朝着导演入座的方向而去。 来到舒艾身边,他风度翩翩地俯下身,对着一旁的刘志佟道:“你坐错位置了。” 无辜躺枪的刘志佟一脸黑线看着他那张优雅坦然的笑脸,心里不由得想骂人! 妈的这人长得一副优雅贵公子的好模样,不要脸起来真是厚颜无耻得无人可及啊! 可是吐槽归吐槽,刘志佟身为他下面一个小虾兵,哪里敢说一个“不”字。他摸着鼻子讪讪地站起来,道了一声不好意思,低着头走到了楚薇身边。 坐下来的时候,刘志佟装作不经意地看了身边人一眼,只见楚薇的视线依旧牢牢锁着那道高大的身影,不由得心里有些失望,随即匆匆收回目光,眼底暗了几分。 一场座位风波就这么被权仕衡一句话摆平。没得罪任何人,又守住了自己的老婆。权仕衡面色终于恢复了些许愉悦之情。 这种场合,按理是酒过三巡再上菜。然而所有人到舒艾面前敬酒时,都被权仕衡挡了下来,连酒带人原封不动地赶走。 舒艾也不争,默默接受权仕衡的保护,时不时用筷子夹几道小菜尝两口。 四川风味的酸笋做得特别够味,又酸又辣,她怀着孕,最喜欢吃这种味道。不知不觉几下筷子,菜盘竟然见底了。 抬头一看,饭桌上的众人还忙着应酬。 她是真的饿了,看着满桌的主食,却又不好先动筷子,又急又尴尬,心里暗暗把周围所有人都骂了一遍,尤其是坐在身边这个男人。 拍个电影就好好拍电影嘛,非要搞什么宴会应酬这一套,生生把她这个孕妇折腾得死去活来。 她正心里骂着。一旁的权仕衡忽然放下了酒杯,拿起了筷子。 众人察言观色,也纷纷停止敬酒。 权仕衡沉敛一笑,“菜凉了,动筷吧。”那低沉醇厚的声音,在一刻传入舒艾耳中时,只觉得十分动听。 片刻后,权仕衡又唤来侍应生,低声耳语了几句。侍应生点头出去。再次进门时,端了一盘酸笋进来。 权仕衡随手接过,放在了舒艾面前,又夹起几道菜,一起递到舒艾的碗里。 两人都没有说话。 他很快又转头跟制片人聊了起来,就好像方才一连串举动都是自然而然的,是一位丈夫对妻子应有的照顾。 心里的气消了大半,舒艾继续默默低头吃饭,觉得胸口暖暖的,菜比方才好吃了,周围的人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恶了。 填饱了肚子,白酒混着红酒重新被摆上餐桌,微醺的宾客们开始畅聊今天的主题,新电影的拍摄。 为了配合来自美国的制片人,大家讲的都是英语。 舒艾没兴趣,就在一旁听着,时不时和柳筝说几句。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话题转到了舒艾身上,有人打趣问权仕衡和舒艾是如何相识的,是男追女还是女追男? 舒艾一下子呆住了。 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提问者,楚薇扬着一抹天真好奇的笑容,兴致勃勃地等着权仕衡的回答,那一双水灵圆润的大眼睛,泛着可爱又无害的光泽,十分惹人喜爱。 舒艾突然想起刘志佟对楚薇的评价,纯美天真,完全不像是娱乐圈出来的人,让人忍不住想好好保护她。 可是如今,她怎么听出这两个简单的问题里,含着一丝针锋相对的嚣张气焰。 舒艾没有回答。自然是权仕衡来开口了。 他一手闲闲地放下酒杯,深邃的眸子泛起温柔神色,大方承认道:“是我追求她。”侧头看向舒艾,他温润一笑,低沉的嗓音蕴着深敛的情绪,同时伸手在餐桌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然后才开口缓缓续道:“我们的相遇算是比较偶然。舒艾她很特别,跟她在一起我感觉很舒服,所以后来慢慢地我们就走到了一起。” 在场的人难得见到权仕衡这么深情款款的一面,明明是很平淡的叙述,可是由他那温柔低敛的语调说出来,只觉得十分暖心。 有人配合地赞叹起两人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权仕衡蕴着嘴角一抹淡笑,从容地受了。 然而偏偏有人不合时宜地开起了玩笑,在这么深情的时刻,突然大声开口笑道:“权总裁主动追求一位女性,可真难得啊!我还记得从前楚小姐和你在一起时,是楚小姐先追求你的吧。” 此话一出,数人变色。 人家在深情款款地取悦新欢呢,谁这么不长眼竟然提起旧爱来了! 舒艾皱了皱眉。 另一位被话语提及的主角,楚薇,则依旧是那副天真无邪的笑脸,捂着嘴有些羞赧地低头轻声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就好像她根本听不懂这个玩笑背后所蕴含的挑拨离间的挑衅。 一时间场上气氛有些怪异。众人都等着权仕衡的回答,可又觉得他实在不会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 提出玩笑的那个人却仿佛不知死活般,好整以暇地看看楚薇,又看看权仕衡,随便用嘲讽的余光暼了一眼舒艾。 舒艾眉宇深折,很是感到厌恶。 手心却在这时传来不轻不重的力度,方才只是轻轻握住她的那只宽厚手掌,此刻加重了力度,十指紧扣地将她整个手掌裹了起来,温暖粗砺的触感让躁动的心变得平静下来。 而桌面上,权仕衡发出清冷的笑意,眸子无波无澜,从容回应道:“既然遇到了难得的人,自然要做出一些难得的举动。这是人在遇到真爱时至情至性的表现,人生有这么一次难得的体验,日后回头想想,挺好的,值得回味终生。” 话音刚落,笑了笑,眸里方才那股阴鸷已消散,他又恢复了那漫不经心的模样,淡淡丢过去一句,“我倒是对你的前几次不幸的婚姻很感兴趣,听说是你主动追求女方导致女方怀孕后又始乱终弃?” 他顿了顿,满意地看着对方变得越发涨红的脸色,总结道:“可见爱情跟主不主动没什么关系。能长久的……才是最好的。” 一句话,若有所指。 090 你在逗我吗? 权仕衡淡淡说完,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动作很是自然地把身边舒艾杯子里凉掉的水倒掉,然后加了半杯热水进去,再递到她面前。同时转头吩咐侍应生把空调温度调高。 期间两人依旧一句话没说。 舒艾很顺手地接过热水,捧在手心暖了暖手掌和手背,慢慢抿了一小口,方才还有些苍白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仿佛没有在听几人的对话。 可是两人表现出来的默契,却实打实地落在了每个人眼里。 舒艾没有说空调温度太低,可权仕衡就是知道她冷了,知道该给她加点热水,该把空调温度提高。 权仕衡做的这一切,她都心安理得受了,不用说任何话,更不用说谢谢,因为她知道并且也认为那就是他应该做的。 餐桌的另一头,楚薇的脸色却没有那么好了,就连她一直维系的天真可爱的笑脸也出现了一丝疲态。 能长久才是最好的?呵,所以她和他在一起的那三个月,对于他而言,已经是过眼云烟,甚至什么都不是了吗?! 餐桌下,楚薇暗暗握紧了拳头。 很快,制片人说起了电影选角的细节,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转移。 一旁的导演按照刘志佟和舒艾之前吩咐好的,适时开口介绍柳筝。 柳筝在娱乐圈混了大半年,机灵起来,也是非常懂得把握人心。 她来之前已经打听到这位制片人喜欢收藏名酒,当即从身边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木盒递过去,笑盈盈道:“我叔叔在波尔多有个酒庄,生产的葡萄酒在当地很受欢迎。这是十年前放进地窖窖藏的一瓶,据说味道十分特别,混合了中国的药香和希腊的花香,至今世界上还没有人尝过这味道,不知道摩尔先生愿不愿意做这个第一人?” 酒尚未开封,精致的包装和柳筝美艳的笑容已经俘获了制片人的心,后者当即兴致勃勃地点头接过,让侍应生打开了酒瓶,一人一杯喝起来。 柳筝当然没有开酒庄的叔叔,这些都是公司团队为她设计的套路,就连这瓶酒也是刘志佟私人赞助的,听说价格不菲。 如今被一人一杯喝掉了大半瓶,看得他一阵肉疼。 楚薇侧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似不经意开口道:“我记得好像你家里也有一瓶跟这个差不多的。” 刘志佟一愣,脸色有些尴尬。 幸好她说的是中文,语气也很轻,制片人并没有听见。 松了一口气,扭过头,只见楚薇已经移开了视线,神色中隐约有一丝嘲讽和不甘。 本想解释一番的刘志佟,又讪讪地闭上了嘴。 片刻后,楚薇拿起酒杯,盈盈地走到制片人身边,亲切地用英语和他交谈。两人聊起了在美国共事的那段回忆,制片人对她表示出赞许,两人碰了碰杯,楚薇优雅地一饮而尽。转身依次向制片组、导演等人敬了酒,然后直径向舒艾走来。 还没来得及恭祝权先生权太太新婚快乐呢!这杯酒当是我给二位赔罪。楚薇说罢,率先一饮而尽。 喝了酒后,她就直直站在那里,看着舒艾和她手里的酒杯,大眼睛闪过一丝疑惑。 半晌,楚薇疑道:“你不喝吗?” 舒艾觉得又奇怪又好笑,明明说了是来赔罪的,如今装出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催她喝酒是要哪样? 一旁的权仕衡平静道:“舒艾不喝酒。” 楚薇这时才故作惊讶道:“啊?是我太久没回中国了!我还以为中国也跟外国一样,别人来敬酒赔不是时,总该和对方喝一杯以表示礼节……原来中国没有这样的礼节啊。” 这话说到最后,听起来就是在说舒艾没有礼节。 舒艾再次皱眉,看向眼前那一张天真无邪的美丽面容,怎么也不愿把她跟刘淑媛、叶百合那种人划到一类。可事实证明,这三人都是一样的货色。 一声轻哼,权仕衡取过了舒艾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罢了,闲闲道:“中国有没有这种礼节我不知道,但是舒艾面对着你的时候……不需要讲究这种礼节。按辈份来算的话,她怎么样也是你嫂子。妹妹给嫂子敬酒,嫂子喝那是给你面子,不喝你也不必多说什么。” 这大概是楚薇第一次在权仕衡面前受挫,愣愣地听完,表情还有一丝难以置信。 但是很快,她又恢复了那副天真的笑脸,笑嘻嘻地应了,就好像只是个调皮的小妹妹不小心惹了最宠爱她的哥哥,笑一笑就能把过错都糊弄过去。 楚薇笑盈盈地走开了,又回到制片人身边,讨论起电影女主角的剧本来。 两人聊得旁若无人,就好像这个电影的女主角已经确定是楚薇似的。 柳筝有些焦急地看向舒艾,希望她能替自己争取。 舒艾抿了一口热水,跟权仕衡说起了今晚在宴会上的第一句话,“我听说这部电影还没有定女主角?” 话音刚落,旁边正聊得火热的两人停了下来。 权仕衡苦笑一下,还没有开口。 楚薇已经探过头来对着舒艾灿烂一笑,“权太太,其实女主角已经定了呢!大概是仕衡忘了跟你说。” “是吗?”舒艾笑着看向权仕衡,“定了谁?” 权仕衡挑了挑眉,眼眸里藏着一缕无奈的情绪,他幽幽道:“……女主角的人选,还没有定。” “仕衡?”楚薇立刻急道:“你明明说过的,你说了如果我回来中国发展,就把这部电影的女主角给我。” 权仕衡沉声道:“目前确定了你和柳筝两位中选一位当女主角,一位当女二号。具体人选还没有定下来。” 全程一直充当天真无邪小公主的楚薇,这一刻终于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她努力克制着激动的情绪,故作调笑道:“不可能,仕衡你在逗我吗?当时你去美国找我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是吗?”权仕衡摊开手,耸了耸肩,有些漫不经心道:“那我是怎样说的?”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的权仕衡,楚薇心里突然没有底,她犹豫着道:“你说、说只要我愿意回国加盟世恒娱乐,你就会让我当女一号,我们还签了合约……” 权仕衡笑了笑,很快接口道:“但我并没有说是哪部电影。” 楚薇沉默了。看得出来她在努力回忆合约上的内容,随后姣好的面容渐渐出现灰败之色。 因为那纸合约……压根没有提到电影的名字。怎么可能提到呢!因为电影的名字还没有确定啊!事后完全可以说是另外一部电影,不是这部电影…… 在宴会气氛变得更古怪前,舒艾深吸一口气,果断开口道:“摩尔先生,在此我作为权宇集团的股东、世恒娱乐的前任市场总监,诚恳地向您推荐我们力捧的新晋花旦柳筝。” 她缓缓将来之前就准备好的说辞合盘托出,从电影的世界观到人物成长脉络,再到人物性格变化,逐步分析柳筝演绎女一号的优势。 “楚薇小姐之前在国际已经享有一定名气,在观众眼里,她更适合饰演单纯天真的女性角色。而柳筝不一样,对于观众来说,她是个新面孔,一张白纸,具有很高的可塑造性。” 舒艾娓娓道来,制片人不时点头。最后表示一定会着重考虑她的建议。 如此直到宴会结束,楚薇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时不时用大眼睛委屈地看权仕衡一眼。 舒艾觉得后来端上来的菜真难吃。尤其某些人的目光,幸灾乐祸看好戏,真让她受不了! 她捂着肚子,在满场酒味中阵阵作呕,后来终于忍不住去了洗手间。 回来时,权仕衡竟然宣布宴会提前结束了。而如今不过十点而已,一般像他们这种宴会不是要持续到凌晨一两点吗? 权仕衡就在包房门口等着她,看到她惨白着一张脸走出来,眉头一皱,手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颗话梅糖。 是前不久她让刘嫂买的,特别酸,买了整整三斤。 权仕衡是离开家时就带在兜里了?他猜到她会来宴会? 察觉到她的疑惑,权仕衡笑了笑解释道:“我确实不知道你今天要来,不然我会直接吩咐酒店不要准备酒水。糖是一直放在身上备着的,以防哪天出门时你不舒服。” 他说话的语气闲闲的,就跟今晚他所有举动一样,自然而然,理该如此。 舒艾含着那颗话梅糖,本来因为孕吐而有些紧缩的胃,渐渐缓和下来。 见她不再难受了,权仕衡又从屋里拿出她的水杯,里面味道太大,“你就别进去了,喝点热水,去车上等我。” 他把车匙放在她手上,又道:“车上还有半罐酸梅,要是不舒服就再吃一点,不要吃太多,第二天牙齿会酸。” 舒艾点点头。把车匙握在手心。 金属车匙被权仕衡的手握得散发出滚烫的温度,放在她掌心时,那温度意外地灼人。 他应该在这里等她有一段时间了。是担心她身体状况吧?所以才会早早宣布结束宴会。 一瞬间,舒艾心里竟然有些愧疚,把她原本酝酿了一晚上的气都冲散了不少。 091 这算是你欠我的 因为心情有了变化,接下来她选择乖乖听话,跟刘志佟说了一声她先回去了,就到负一楼车库等着权仕衡。又在车载抽屉里找到了上次她吃剩的半罐酸梅,时不时嚼一颗。 吃到第五颗时,权仕衡回来了。身后却还跟着一个人。 看得出来,权仕衡的表情不是很好。 他努力维持笑意,对紧跟着他的楚薇道:“舒艾她不舒服,我想尽快送她回家休息,今晚就先这样吧。你若是还想唱k看电影,可以找刘志佟或者柳筝。” 楚薇委屈地嘟着嘴,“仕衡,我难得一次回国啊,你就不能空出点时间陪陪我吗?你每次去美国,我哪次不是推掉所有工作陪你的?” 权仕衡已经走到了车门边,闻言转过身,神色有些严肃,“楚薇,现在情况特殊。舒艾怀孕了,我需要照顾她。她是我妻子,不是工作,怎么可能说推掉就推掉?下次你回国时,我再找个时间陪你。” 在听到舒艾已经怀孕时,楚薇沉默了片刻。 她叹了一口气,道:“那你至少送我回酒店吧。我好久没回广川了,不太熟悉路……” 这时权仕衡已经打开了车门,楚薇的这句话,清晰地传入了舒艾耳中。 权仕衡俯身苦笑地看向舒艾,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 舒艾是觉得不高兴的,这不高兴也清清楚楚写在她脸上。主要是权仕衡的态度,面对前女友的要求,竟然没有当着妻子的面立刻拒绝。这让她觉得很不爽。 但一细想,人家从美国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送一下回酒店也无可厚非。 舒艾点了点头,“先上车吧。” 她开口发话了,权仕衡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表情有些失望。 舒艾觉得好笑。怎么,难不成他刚才还希望她会开口拒绝?也是,万一楚薇在路上又天真无邪地蹦出几句两人从前交往的故事来……想想确实有些尴尬。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楚薇表情别扭地拉开后门坐下后没多久,甚至车子刚开出车库,她就天真无邪地开口了。 “这好像跟我回酒店是相反的路啊!” 刚才是谁说自己不熟悉路的?!舒艾悄悄翻了个白眼。 楚薇又道:“仕衡,你还是先送我回酒店吧。免得你送嫂子回家后,还得再出来送我回酒店。大半夜的,我怕嫂子会不高兴。” 舒艾真想说一句,我现在就不高兴。 权仕衡干脆将车停在了路边,面无表情建议道:“既然如此,还是按我刚才说的,让志佟送你回去。” 楚薇立刻摇头,“不不,我不想跟他说话。你知道的,我跟他之间……我一直在躲他,如果不是因为这部电影,我今晚都不会来。” 她突然想到什么,满腹委屈地抬起头,“说起来,仕衡,你把我骗回国,却又把原本属于我的女一号给了别人,这算是你欠我的吧。欠了我一部电影,让你送我回躺酒店还不乐意。仕衡你越来越小气了呢。” 舒艾被她左一句仕衡,右一句电影搞得头都晕了。她烦躁地松开安全带,对权仕衡道:“你先送她回去吧。我刚好找刘志佟有事。” 说完也不等车里的两人反应过来,就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虽然是夏天,可广川位于中部沿海地区,到了晚上还是有点凉。她本来就穿着长裙高跟鞋不太方便,布料又少,此刻被风一吹,竟然冷得颤了一下,下脚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身后迅速有人追上来一把扶住她的胳膊,顺势就把她带进了温暖的怀中。 舒艾惊出了一身冷汗,呆呆抬头看向眼前那张熟悉的脸。 权仕衡满脸焦急,“怎么说一句话就下车了!外面风大,你穿成这样,怎么走路,万一不小心摔了……” 他低头皱眉看了看她微鼓的小腹,眼眸一热,下意识就抬起手覆了上去。 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护着她的小腹,也护着睡在里面的脆弱的小生命,他声音柔和下来,“你现在怀孕了,不要随便生气,对身体不好,也影响宝宝成长。平时动作小一点。” 舒艾一言不发看着他,感受那温暖缱绻的温度在小腹处流连,想到了宝宝,她心里一软。 “先回车上。”权仕衡半搂半抱地带着她往回走。 然而看到了仍在车里翘首企盼着权仕衡的楚薇时,她又赌气地站定,不肯走了。 “你的旧爱还在车里等着让你送她回酒店呢!” “我不送了。”权仕衡苦着脸,“我已经打电话让志佟过来。” 见她还是生气不肯回到车上,权仕衡干脆脱下外套罩在她身上,一边陪着她一起在车外等,一边扣着她的脸低声哄着,“权太太,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舒艾撇开脸,抿紧唇一言不发。 权仕衡只好低下头,对着她的小腹道:“宝宝啊宝宝,你妈生你爹的气,不理你爹了,爹该怎么办啊?” 舒艾眉头一扬,有些好笑又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他还小呢!懂什么!”却不忘补一句,“是你爹自己做错事了,活该!” 权仕衡觉得很委屈,“我哪里做错了?我今晚的表现,太太难道还有哪里不满意吗?” 今晚?今晚其实还好。电影也帮她争取到了。只除了…… “刚才在车库,你应该第一时间拒绝她。” 舒艾眼光飘向迈巴赫后座,又瞬间移开。 权仕衡苦笑道:“我用眼神示意你了。当时只要你说一个不字,我立刻赶她走,可你偏偏答应了。” 他捏着眉心,同时也捏了捏她的手。 “权太太,我说了,有时候你也应该帮我一下。女士拒绝女士,比男士开口拒绝女士容易多了,特别是像我这种地位才貌都特别出众的男士。” 去他的!还自夸起来了!舒艾给了他一道白眼。 “那昨晚呢?为什么回了家又出去,一晚上没回来?” 权仕衡怔了怔,反应过来,“那时候你没睡?” 舒艾直直看着他,眼神锐利,“当然没睡。我那会儿正生你的气呢,怎么可能睡得着!” 淡淡地又补了一句,“想必你也知道我昨晚为什么生气。今天早上刘嫂告诉我,说你知道叶百合昨晚来过。” 所以,这才是她生气的主要原因。 权仕衡的表情终于正经起来,微微叹着气道:“昨晚我去了机场。楚薇两点半的飞机到广川,飞机误点了,折腾到五点多才把她送到酒店。酒店离西横路远,我索性直接回了公司上班。” “至于那条裤子……”权仕衡无奈道:“我第一次去美国约制片人出来吃饭,是楚薇牵的线。当晚吃饭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家的路上,她吐在我裤子上。” 他苦恼地捏着眉心,“不管叶百合昨晚跟你是怎么说的,我发誓方才我所说的没有半句谎言。我和楚薇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那严肃的模样,就差没指天发誓了。 舒艾的表情却有些不置可否,她淡淡道:“我对你和楚薇从前的事不感兴趣,如果连陈年的旧醋也要吃,那倒显得我太小心眼。只是你现在已经结婚了,难道不该注意一下吗?” 她顿了顿,有些失望道:“你的某些行为和表现,总是让别的女生产生误会,让她们觉得有可趁之机。” “上次你问我,说你就让我这么没有安全感吗。”舒艾定定看着他的眼睛,“是的啊,你想想你的行为表现,想想那些围绕在你身边的莺莺燕燕,我能有安全感吗?” 权仕衡听罢,张开手静静地将她拥入怀里,在她耳边沉吟地开口,“是我错了。对不起……” 马路上流萤似的车灯一晃而过,映在权仕衡冷峻深刻的五官上,他静静地搂着身边的女子,表情充满了甜蜜和失落。 这是楚薇从未见过的表情。从前他在她面前,总是表现出那么意气风发、目中无人的傲气和霸道,仿佛他手中就握着全世界,什么都不缺。 那时候他确实不缺,他甚至对她这个所谓的女朋友都不怎么在意。 可是如今,他竟然为一个女人而患得患失,为这个女人担心焦急,因为害怕失去她而无比紧张。 楚薇从未想过,某一天能在权仕衡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那一刻,她甚至很是羡慕舒艾。 将目光移开,她默默地看向车外流转的灯光。别人在车外你侬我侬,她再藏在车里总归是尴尬。 深吸一口气,楚薇拉开车门走了下去,故作轻松道:“不是让志佟来接我吗?他人呢?” 权仕衡仍然维持搂着舒艾的动作,淡淡道:“他马上就到。” 楚薇点点头,目光闪烁地扫了舒艾小腹一眼,笑道:“既然嫂子不舒服,我也不好意思让你们陪我在这里等他了。仕衡,你们先回去吧。”她左右看了看,指着不远处一栋建筑,“我记得那里有个咖啡馆,我去哪里等他。” 权仕衡没有推拒,淡道了一声“好”,就搂着舒艾上了车。 车子启动时,舒艾看向后视镜。楚薇依旧站在原地,衣裙单薄,她怕冷地环抱住肩膀,下一刻,忽然对着后视镜里的舒艾露出一道很淡的笑容。 黑夜里,那勾起的唇角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舒艾眼皮一跳,瞬间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092 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一向是很准确的。就在她脑海里浮起这个念头的同一时刻,车子的后方猛地窜出了一辆高速行驶的摩托—— 摩托车瞬间接近楚薇,看不清车上人的动作,原本好好站在原地的楚薇突然就被拽倒在地——顷刻间被拖行了几米远! 黑夜中响起一阵急促的尖叫——等车上的两人反应过来时,楚薇已经摊在马路上一动不动了。 权仕衡猛地踩下刹车,一把拉开车门疾步冲了过去。 刹车太快,舒艾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额头瞬间撞上车前的挡风玻璃。 她在一阵头晕目眩中眼睁睁看着权仕衡将她丢在车里,根本没时间顾及她被撞伤的额头,而是第一时间奔出车门,快速冲到楚薇面前将她抱起来…… 那一刻她捂着额头,只觉得今晚真是太他妈刺激了! 楚薇抱着受伤的手臂和膝盖,在权仕衡的搀扶下颤巍巍站起来,楚楚可怜地靠在权仕衡肩膀,不时抽泣地说些什么。 权仕衡皱眉道:“你护着包干什么,为什么不松开手!” 楚薇满脸委屈地低头,“这个包是你第一次去美国找我时买给我的啊!” 权仕衡眼神闪烁,沉默了。 刚刚迈出车门想走过去看看情况的舒艾也是瞬间气息一滞,迈出去的步子生生顿住了。 两人见到她走过来,神色各异。 舒艾叹了口气,看来今晚是注定不能坐权仕衡的车回家了。 她缓步走过去,恢复了平静的表情,把权仕衡披在她身上的外套扯下来,递过去给了楚薇,然后抬头对权仕衡道:“你送她去医院吧。我打车回家就好。” 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思绪,没有落寞,没有失望,声音有些沙哑,也许只是因为太疲惫了。 “等一下!”权仕衡放开楚薇,握住舒艾的手腕,把车匙递给她,“我陪她在这里等刘志佟。你自己开车回家,慢慢开,路上小心。” 舒艾沉默地接过,没说什么,直径走回车上,然后启动车子,缓缓开上马路。 她是真的累了,以至于没有心思回头看一眼后视镜,权仕衡默默地注视她离去,表情充满了担忧和自责。 片刻后,一旁的楚薇可怜巴巴地凑过来扯他袖子,低着头道:“对不起……” 权仕衡扫了她一眼,正准备说“不是你的错”。 不料紧接着楚薇又道了一句,“仕衡,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和她在一起。” 她神色有些凄婉地抬起头,“仕衡,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我不要名分,不需要你娶我,只求你不要离开我身边,好不好?” 权仕衡呆立了半秒,眉头倏尔锁紧,猛地抽回了自己的袖子,神色变得疏远漠然。 他一字一句道:“我很珍惜现在的一切,并不想回到从前。” 楚薇眼眸一暗,默然地低下了头。 刘志佟很快赶到,两人将楚薇送去医院。期间楚薇再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沉默地坐在后座。 所幸她手臂只是擦伤,脚踝韧带拉伤,其余没有大碍。安顿好她住院的事,已经深夜12点多,权仕衡叫了一辆车匆匆赶回家。 西横路所有人都已入睡,汤伯给他留了门。夜色中,他轻轻回到二楼卧室。 舒艾已经睡了,侧卧在床边上,一手紧紧护在胸前,身后留出一大半的位置。 权仕衡洗了澡,拉起被子躺进去,将蜷缩在床边几乎要掉下去的小女人往床中央挪,然后紧紧地抱在怀里。 温暖柔软的身躯在他怀里不安地蹭了蹭,很快又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权仕衡低头用唇碰了碰她的额头,感受那熟悉的温香充盈于他呼吸之间,清香淡雅,无比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舒艾很早就醒了,窗外的天还蒙蒙亮。她静静地窝在权仕衡怀里。这个姿势让她很舒服,充满了安全感。昨晚他就这样抱着她睡了一整夜? 权仕衡显然是累了,还在沉睡,呼吸均匀,经常锻炼而线条紧实的前胸缓缓起伏。舒艾的黑发就散落在他肌理纵横、块垒分明的胸口,咋一看去,有种旖旎暧昧的观感。 楼下传来刘嫂煮早餐的声音,已经快到上班时间了,可舒艾并不想叫醒他。 直到权仕衡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震动。 熟睡中的权仕衡倏尔睁开了眼睛,一瞬间茫然后,他轻轻将舒艾抱起,放在身侧床边,然后起身接听电话。 房间里很静,舒艾趴在床上,听见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女声。 这道声音昨晚还出现在她的噩梦里,她眼睁睁地看着声音的主人把权仕衡带走,丢下挺着大肚子的她在雨中无助地哭泣。 “好,我马上过去。”权仕衡皱着眉挂掉了电话。没有再回到床边,而是进了衣帽间。 片刻后,他穿好衣服出来,一眼看到舒艾正坐在床上看着他。乌黑笔直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膀,单薄的真丝睡裙布满了一夜安睡后的皱褶,裙带掉落在手臂一侧,粉玉的肩膀和锁骨暴露在外,再往下不到一寸的地方,隐隐可见她圆润的胸脯在微微起伏。 刚睡醒的她,有一种让人心神荡漾的性感美丽。 权仕衡打着领带的手一顿,喉结迅速滚动了一下,眼眸变得有些深沉。 他极深切地看了她片刻,才压抑着情绪道:“你再睡会。我去趟医院。” “楚薇的伤很严重?”舒艾问。 “还好。”权仕衡道,“刘志佟在医院守了一夜,今早回去了。现在她身边没人,情绪不太好,我过去看看。” 舒艾点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也从床上起来,“你先去吧。我一会儿也过去。” 权仕衡当即皱眉,“你怀孕就不要到处走了,好好在家休息。昨晚折腾一夜,不嫌累么?我去医院看一眼就回公司,你不用过来。” “好吧。” 她目送他出门,上车。 迈巴赫临开出小区时,她追上去几步,又道:“今晚你要是有事,就不用去夜都了。” 权仕衡摇下玻璃点点头,开车离去。 舒艾默默看着远去的跑车,心想如果今晚权仕衡真的有事不能去,那她就自己去吧。本来这也是她自己的事。只是心里有些难受罢了。 * 权仕衡匆匆赶到医院,情绪很不好。他想起出门前看着舒艾追出院子,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反复地疼。 楚薇在病床上半卧半躺着,悠闲自在地剥着手里的桔子,见到他进来,随手给他递了一半过去。 权仕衡冷冷看了一眼,并没有接。 楚薇的手就维持着僵在半空的动作。她也不恼,片刻后将手收回来,自己吃下去。 权仕衡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走进去坐在离她床边很远的角落,缓缓开口:“恢复得不错。” 楚薇用纸巾把手擦干净,转过头来笑得很甜,“是仕衡你请的医生好啊!胡医生昨晚跟我说,他还是你太太孕检的主治医生。” 权仕衡眉头一拧,“胡医生的事,不要告诉叶百合。” 楚薇点点头,乖巧应道,“是啊,我当然不会跟她说的,她那个人,总让人觉得很害怕。” “对了!”她从床上坐直,兴致勃勃开口道,“志佟昨天说,广川新开了一个游乐园,仕衡你带我去吧!” 权仕衡漠然道:“我今天有事,让志佟陪你去。” “我不要他陪!他追了我五年了,死缠烂打的!我当年躲去美国也是因为想避开他,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轻手轻脚下了床,抱着权仕衡一条胳膊撒娇,“仕衡,你陪我去嘛!人家后天就要坐飞机回美国了!我来这么多天,你不会打算一直不陪我,把我丢给刘志佟吧!” 权仕衡原本拧紧的眉顿时染上一层烦躁,他抽回胳膊,冷道:“今天不行。明天再说吧。” 顿了顿,又道:“你刚在电话里不是说受到惊吓导致情绪不稳定,医生建议多卧床休息吗?” 权仕衡站起来,“那你就好好躺在病房里,不要总想着出去。回美国可以晚几天,等我有空了再陪你去广川市周围走走。” 说罢,就在楚薇失望的目光中转身离开。临跨出病房前,又想起什么,回头道:“昨晚抢你包的人,我已经查出来是谁了。” 楚薇面上一惊。 然而再细看,权仕衡眸色里无波无澜,没有任何表情,她突然又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查到了。 “总之,这两天在医院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权仕衡说完,直径离开。 剩下病房里呆愣的楚薇,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皱眉思索了很久。 “把昨天那两个人处理掉,查到的所有资料都找人带给任嗣嘉,告诉他,是叶百合动的手。” 权仕衡吩咐完,挂掉电话,在步入电梯时,余光暼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眉宇微折,却没有回头,匆匆进了电梯,按下下行键。 权仕衡离开没多久,另一个人走进了病房。 叶百合带着嘲讽的神色打量了一眼楚薇裹着层层绷带的脚踝,笑起来,“你的苦肉计还挺拼的,可惜人家不领情。” 楚薇抬头悠然一笑,“说起来还真是谢谢你了。让他们抢我包时,还真是一点都不留余地。” “对你我向来如此。”叶百合关上门,走近几步,她脸上的嘲讽神色落在楚薇眼里,更加清晰。 “嗣嘉知道你回国了。对于你回国后没有第一时间找他而是去找权仕衡这件事,他表示很生气。不过他一会儿就该到医院了,具体让他亲自跟你说吧。” 叶百合笑了笑,临走前又补了一句,“对了,昨晚他睡在我那。” 紧接着高跟鞋清脆回响,她趾高气昂地离开。 没有看见楚薇嘴角勾起的一抹无所谓的嘲笑。 093 警告 舒艾昨晚实在折腾得厉害,一整天都躺在床上昏睡。快到傍晚的时候,权仕衡发来短信:“我在夜都。”她松了一口气。 晚上权仕衡回来得很早,带着失望和疲倦的神色。 她一下子就猜到了结果,“任嗣嘉没有去夜都?” “嗯。”权仕衡点点头,“我和林局去到时,他已经提前探到风声溜了。真可惜,我们本来可以……” 他顿了顿,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舒艾皱眉道:“本来可以怎么?” “舒艾。你听着。”权仕衡突然抬头,神色严肃,“任嗣嘉这个人很危险,你以后不要跟他有任何接触。下次如果他还找你,你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说!” 舒艾缓缓点了点头,心里疑惑重重。可却什么都没问。 * 冰冷的水流冲刷而下,沿着他腹部紧实的肌肉线条游走,经过那道已经变成深褐色的伤疤,最终落在地面。 权仕衡抬起头,面无表情注视着镜中疲惫的自己。这么多年来,他就像个斗士一样,一路所向披靡,打败了莫秦北,然后蓄势待发准备一举干掉任嗣嘉。 只有这两个人都一败涂地后,他权仕衡和权宇集团才能真正地崛起。 可是今晚在夜都,包厢里坐在对面的那个面容年轻、眉宇间夹着一股邪气的男人,却毫不避讳地对他说,“我知道你要搞我,权仕衡。我也想好了怎么对付你们。” “没错,你们。你,还有舒艾。” “对了,听说楚薇回国第一晚就出事了,是叶百合找人干的?” “我去了一趟医院。楚薇跟我说,叶百合不想看到她跟你走得太近,所以才有此疯狂之举。楚薇很害怕,希望我能保护她。” 任嗣嘉灭掉手里的烟,淡淡道:“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否则的话,楚薇受到了怎样的伤害,我会加倍奉还在你的舒艾身上!” 权仕衡一手缓缓抚过小腹处的伤疤,新长出来的厚茧般的肌肤没有任何触感。 可是他还记得那一年,任嗣嘉手里的刀子直直捅进来时,撕裂的伤口是多么刺痛。楚薇惊惧的叫声曾萦绕在他梦中很多很多年。 * 第二天,权仕衡依旧早早出门。舒艾醒来时,西横路空荡荡的,刘嫂出门买菜,汤伯在后院指挥着园丁搬什么东西。她好奇从阳台望出去,只见后院不知道什么时候堆满了一根根木材,三四个工人井然有序地在空地上测量什么。 舒艾猛地想起权仕衡说的小木屋。竟然已经开始动工了。 她看着欢喜,吃了早餐后就想去后院看看木屋的设计图。 然而走到车库时,脚步却顿住。 她那辆许久没开过的本田,挡风玻璃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夹了一朵白百合! 百合下露出一张熟悉的纸条……刹那间,舒艾心里猛地涌起一股恐惧。 她快速走过去,伸手把纸条抽出来。 “宝贝,你没有遵守游戏规则哦!猜猜会有什么后果?放心,你很快就会知道。署名:任。” 又是他。 舒艾第一反应是,任嗣嘉来过西横路? 怎么可能!昨晚本田的挡风玻璃上肯定没有夹着纸条,不然帮她洗车的汤伯就会发现。 那么只能是半夜或者一大早有人来过,偷偷把纸条放在这里。 别墅大院的铁门被推开,刘嫂从黑色suv上走下来,手里提了不少菜,一边回头对车里的人道:“谢谢你叶小姐!谢谢你送我回来。” 舒艾心念一动。 suv的车门再次打开,叶百合施施然走了下来,对舒艾淡淡一笑。 刘嫂对舒艾也笑了笑,直径走进厨房处理今天的肉菜去了。 舒艾冷冷看着面前妆容精致的高挑女子,手里拿着那张纸条晃了晃,冷静道:“这纸条是你放的吧。” 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外人可以自由出入西横路了。 叶百合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讥笑道:“是我放的又怎么样?” 她的动作姿态万千,旁人看上去,根本感觉不到她是在挑衅舒艾。这一点和刘淑媛完全不同。 无论何时何地,叶百合给人的感觉就像个蓄势待发的女战士,力求在所有人面前都表现出最完美的一面。 舒艾心想她这样不会累吗?可是转念又觉得,这样的叶百合竟然跟权仕衡有点相像。 “你替任嗣嘉做事。”舒艾走前一步,冷笑起来,“他给了你什么好处?答应你帮你把我从权仕衡身边赶走,好让你上位?” “差不多是这样吧。”叶百合有些无趣道,“我只负责传话,具体的你可以亲自去问任嗣嘉。相信不久后你们就会见面了。” 叶百合离开没多久,舒艾回到卧室,木屋的设计她也不想看了,总觉得最近生活都不顺心如意,特别是叶百合和楚薇相继出现后…… 午饭后,她又接到了梁凉的电话,所有的一切都向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而去。 “舒艾!你、能不能再借点钱给我?” 许久没有听到梁凉的声音,此刻电话那头明显因为哭了很久而嘶哑的嗓音,听起来陌生又让人心疼,“叔叔家出事了!高利贷找上了,我叔叔自己跑了,丢下我婶婶一个人,她、她伤势很重!” 舒艾握紧了手机,手掌心一片冰凉。 这就是任嗣嘉的游戏规则。这就是她要承受的后果。 “你别急!婶婶在哪家医院,需要多少钱?” “广川的医院都不肯接收婶婶,说是有人吩咐过……阿宝连夜把她接来了美国。现在在我这……手术还差30万,医院只给了一周的时间,拿不出钱,就不给做手术……天啊!叔叔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舒艾真想说,不是他们得罪了什么人,而是她得罪了任嗣嘉。 安慰了梁凉几句,舒艾第一时间打给权仕衡。他昨天对她说的那番话,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他知道些什么!更重要的是,她一周时间内拿不出那么多钱…… 手机占线!这么焦急的时刻,权仕衡竟然在打电话。 她找到程默,后者竟然跟周晓雅度假去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还能找谁! “喂?舒艾?”莫秦北的声音透着宿醉后的沙哑疲惫,尽管听起来很累,但手机响起后,他还是第一时间接听了。 舒艾心里的巨石落下大半。 她把事情跟莫秦北说了,后者当即清醒过来,果断道:“见面说,我在公寓楼下等你。” 舒艾来不及跟刘嫂汤伯说一声,就打车去了公寓。 莫秦北比她早到,正泊了车在路边抽着烟等她。 见她来了,第一个动作依旧是把手里没抽完的半截烟灭掉。目光从她微隆的小腹一扫而过,神色复杂。 “抱歉。你怀孕了,我还把你叫出来。”莫秦北苦笑起来,“刚接到你的电话,心里急,一下子忘了你已经不住在这儿了。挂了电话我才想起来,我应该去西横路接你。” “没事。”舒艾疲惫摇摇头,“在这里见面更好。” 她自顾自上了莫秦北的车,关上副驾的门。 莫秦北有一瞬间怔愣,随即皱眉也跟了上去。 “公寓、出了点事。”舒艾简单解释道,“我怕外面不安全,还是坐在车里跟你说吧。” 听了这话,莫秦北眉头皱得更深,“是权仕衡得罪了什么人?” “嗯。”舒艾叹气,“估计你也认识,任家公子,任嗣嘉。” 莫秦北瞬间发出冷笑。 从前世恒、权宇和任家在广川市三足鼎立,前两者在明,后者在暗,三者互相制衡,这个格局恰好是最稳定的。 后来世恒没了,明道上权宇一家独大,隐隐有排挤任家的趋势。任嗣嘉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所以你现在要想办法凑齐这50万给梁凉?” 舒艾迟疑道:“我凑不到那么多钱。” “你怎么不去问权仕衡?”莫秦北似笑非笑看着她。 舒艾一时间没有回答。 “你找不到他。他关机了。”莫秦北幽幽道,“知道为什么吗?” 舒艾咬紧了唇。近来权仕衡每天早出晚归,她已经很久没有过问他的工作和生活了。 莫秦北轻哼一声启动了车子,淡道:“你亲自去问他吧。” 车子很快驶离公寓,停在一处热闹的游乐园门前,这里应该是新建成的,舒艾之前并没有来过。 “我去公寓路上刚好经过,看到了权仕衡的车。”莫秦北沿着道路一拐,在不远处的停车场,熟悉的迈巴赫静静蛰伏在阳光下。 舒艾不自禁用手掐住了安全带,仿佛对面那辆迈巴赫会随时化身野兽扑过来。 莫秦北扬起一抹讥笑,“游乐园,呵。他总不会是临时起意,自己跑来这里玩吧?” 舒艾什么都说不出。手缓缓抚着小腹,努力克制着情绪。 两人在车里静静坐了片刻,远处停车场出现了两道身影。 笑容灿烂的小女生娇滴滴地跟在权仕衡身后,怀里捧着一堆从游乐园买回来的公仔玩具,乐不可支地大声说些什么。 权仕衡顺从地淡笑点头,替她拉开车门。 烈日下,两人就像那一晚踏入宴会时被媒体的聚光灯包围的闪闪发光的金童玉女。 而舒艾悲哀地发现,她似乎根本没有走出那一晚的阴影。 “嗯?那个女的……”莫秦北很意外地发现,和权仕衡在一起的竟然不是叶百合,但眼前这个女生也很眼熟,似乎在哪部美剧里看过。 没等他细想,一旁的舒艾漠然道:“回去吧。” 那语调平静得仿佛眼前一对柔情蜜意的男女并不是她的丈夫和小三。 莫秦北摇摇头,调转车头。后视镜里,刚关上副驾车门的权仕衡似乎有预感地抬起了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那辆渐行渐远的车。 094 感情还存在吗? “对,我是业主。”舒艾头疼地扶额,尽量克制着情绪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心平气和,“你说这间公寓不可能卖出去是什么意思?” 她和莫秦北离开游乐园门口,回到公寓楼下,找到之前权仕衡委托处理公寓的地产中介,耐心地解释自己急需用钱,可不可以低价把公寓卖掉。没想到对方一口否决。 “舒小姐,不是我们不想卖,实在是有人吩咐过,不准任何人动这间公寓。” “是谁吩咐的?我的房子凭什么别人来指手画脚的,我想卖还不给卖吗?” 中介哭丧着脸,“舒小姐,还请不要为难我们了。这人是谁我也不敢对你们说,只能说他来头很大,整个广川市都没有人敢得罪他。” “是任家的吧?”舒艾冷笑。 中介不说话了,沉默地别开了脑袋。 舒艾压抑着怒气直直看着他。 半小时前,她已经在二手车网上成功把本田处理掉,并约定今晚6点在西横路附近现场交易。如今只要把公寓卖掉,50万就能凑齐,可她万万没想到,任嗣嘉竟然做得这么绝! 见再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舒艾也不再多停留。猛地拉开中介公司得玻璃门,大步踏出去。 莫秦北在车上等她,看见她吃了闭门羹,并不感到奇怪,“我早说了,他有心要整你,不会那么容易让你逃过这一劫的。” “那我该怎么办!”舒艾烦躁地看向后视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她已经感到小腹有些难受了。折腾了一下午,滴水未进,事情还没有任何进展…… “先去吃点东西。”莫秦北体谅地看了她一眼,启动车子寻到一处咖啡厅。 两人各自点了一杯饮品靠窗而坐。因为太疲惫,舒艾提不起精神说话。 莫秦北忽然放下手里的杯子,郑重道:“其实我……” 话未说完,舒艾打断道:“我不想问你借。” 他的生活虽然不至于捉襟见肘,但也并不富裕,更何况孤儿院里的几个孩子都到了上学的年纪,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他们都靠莫秦北一个人抚养。他从前大手大脚惯了,如今突然变得如此落魄,肯定不适应的。她不愿这个时候再问他借钱。 莫秦北摇头轻叹一声,“你还是那么倔脾气,这点倒是从我认识你后就没变过。” 如果不是因为这份倔脾气,她就不会在看到权仕衡和楚薇约会后死活不肯再开口向权仕衡要钱,甚至把手机都关了。 “你要是想……离婚。”莫秦北微眯起眸子,斟酌道:“我认识一个律师。按照任嗣嘉的性格,只要你权仕衡没有任何关系了,在他眼里你就和马路上的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不管怎么说,他要对付的人只是权仕衡而已,你没必要把自己陷进去。” 舒艾无力地点点头,道:“我会考虑的。”但不是现在,她有了宝宝,离婚就不再是两个人的事。 两人静谧了片刻,咖啡厅外又走进两个人。 莫秦北和舒艾同时抬起头,前者饶有兴趣地挑起眉尖,后者猛地皱眉,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真是祸不单行。明明此刻最不想见到他们,可偏偏他们也来到这间咖啡厅。 楚薇还热络地挽着权仕衡的手,笑语嫣然地在他耳边说着话。 权仕衡恍若未闻,目光直勾勾地看向不远处正坐在一起喝茶的两人,眼神复杂起来。 这情景何其熟悉,只不过两人身边都换了一个对象。 舒艾起身就要走,却一不小心撞到桌角,登时疼得发出短促惊呼,莫秦北立刻伸手轻轻扶住她,道:“小心,动作轻点!” 权仕衡的目光便随着这一下举动,倏尔变得深沉。 随即他拿开楚薇的手,迎面走了过来。 “我怎么不知道我太太竟然约了你出来喝下午茶?”权仕衡勾起嘴角,在舒艾身边坐下,一手顺势护着她方才被撞的地方,轻轻地揉,“还疼吗?站起来的时候慢一点,见到我你就这么急着离开?” 莫秦北看了他一眼,冷笑着没有回答。 舒艾推开他的手,直截了当道:“不是急,是根本不想见到你。再说了,我和谁出来喝下午茶用不着跟你汇报吧。更何况,你也没跟我说楚小姐的伤已经好了,还能陪你去逛游乐园。” 权仕衡眼神微眯,想起方才看到的那辆眼熟的车,果然是莫秦北带着她去了游乐园门口。 他平静道:“楚薇难得回国,我带她出来走走。” 舒艾微笑回敬,“那巧了,我和秦北也许久不见,出来喝个下午茶,联络联络感情。” 权仕衡脸色不好,“联络感情?” 对面的莫秦北一言不发,却兴味十足地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架,他并不打算劝和。 权仕衡轻叹一声,“现在感情也联络完了,权太太可以跟我回家了?” 舒艾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被冷落许久的楚薇忽然开口,“仕衡,你要回家?” 她凑过来,也不管舒艾在一旁看着,就挽住了权仕衡的胳膊,娇嗔道:“不是说陪我喝一杯冰咖啡吗?广川的夏天太热了,我快要中暑了,你就陪我喝一杯嘛!” 舒艾抬眼看了看那个自顾自撒娇的女人,只觉得额头更疼了,她再度站起来,冷道:“秦北送我回家就行了。你们慢慢喝。” 这一次权仕衡却没有阻止她,而是眼睁睁看着她跟在莫秦北身后离开。 楚薇在原来莫秦北的位置坐下,没事人似的打开菜单津津有味地挑选饮品,“仕衡,你说这个好喝吗?” 她抬眼看去,发现权仕衡并没有看她,不满地嘟起嘴,“难得陪我出来一趟,一整天都在想别人!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哼!臭仕衡,你要再这么心不在焉的,那件事我可就反悔了啊!” 权仕衡回过神,淡淡一笑,低头扫了一眼菜单,“喝这个吧。降火。” 楚薇低头一看,罐装某多宝?顿时哑然失笑,继而又有些得意道:“我就知道除了我,再没有别的人可以帮你这个忙了,你一定会顺着我的!” * 回去的路上,舒艾一句话都没说,下了车,对莫秦北道了声“谢谢”,忽然想到什么,又回头,敲开玻璃窗,把挂在脖子上的那串项链掏出来,犹豫道:“这个……能卖到钱吗?” 莫秦北愣了一下,抬眼看见那串莹光剔透的钻石项链,语气有一丝讶然:“这是、海上明珠?你打算卖掉它?” “如果能凑到钱就卖!”舒艾冷冷道,“戴在我脖子上并不见得有多大价值。” 莫秦北皱起眉,“你知道这项链有多值钱吗?” “最好值50万,卖了它,梁凉就能给她婶婶治病了。” 莫秦北却摇头,替她把项链重新放回衣领下,语气混合着她听不懂的情绪,低声道:“我建议你不要卖。它的价值……几乎不能用金钱去衡量。” 舒艾怔了片刻,以为他指的是感情方面的价值。那确实不能用金钱去衡量,但……她和权仕衡之间的感情,真的还存在吗? 点了点头,舒艾只能道:“那好吧。” 莫秦北离开后,她恍恍惚惚往别墅走去,快到了玄关才想起来约好了要给别人送车子过去,只好匆匆忙忙找到本田的车匙,又开车离开西横路。 交易地点在附近一个酒店楼下,舒艾赶到时,发现那人已经在四处张望。 二手车网上都有各自的照片信息,她不会认错。走过去规规矩矩问个好,把车匙递给对方。 哪知道对方却冷笑起来,“权太太,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剩下的40万医药费,他很乐意帮你支付。他要求不高,你只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就可以。有需要的话……你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舒艾顿时心里一惊! 她没想到卖个车,还被任嗣嘉的人盯上! 猛地抬头想要看清这人的神色时,那人却一把扯过她手里的车匙,冷笑着扬长而去。 舒艾失魂落魄地打车回家,身心疲惫。一路上,她总是感觉无形中有人在监视自己,任家的人无处不在。 她第一次对任嗣嘉这个名字有了深刻的理解。他一旦纠缠上某个人,就如同一条蛇般,会死死把对方缠住,直到对方绝望而死。 西横路一如她下午离开时那般寂静,权仕衡还没有回来。 舒艾疲惫地洗了个澡,倒在沙发上等头发风干,结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梦里有谁将她轻轻抱起,又稳稳地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她没有醒,迷迷糊糊觉得冷,伸手将那人脖子一勾,带倒在床上,歪着头就蹭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怀抱里有熟悉的味道,让她感到安心。舒艾舒舒服服地叹了一口气,像只猫一样把自己蜷缩起来,尽可能地把自己的身体塞进那个温暖的怀抱,然后再也不肯挪窝了。 权仕衡无奈地看着紧紧依附在自己胸前的小女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回到家看见她衣衫单薄地躺在沙发上,被子都没有盖,顿时心疼,怕她生病,第一时间将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本想自己先去洗个澡再睡觉……可看目前这情况,他根本动不了。 睡梦中小女人还不安分地乱蹭,灼热绵长的呼吸都洒在他颈间,期间露在睡裙外面的修长双腿还不时擦过男人渐渐变得滚烫的某个部位。 气氛瞬间变得暧昧起来。 权仕衡压抑着低沉的呼吸,低头看向怀中女人的目光逐渐变得深邃。 俯身凑到她耳边,他嗓音嘶哑道:“已经过三个月了?” 舒艾含糊地“嗯”了一声,伸手再次勾住他的脖子,这一次主动将自己的香吻献了上去。 095 各取所需 权仕衡几乎是僵硬了一下,然后欣然接受,温柔地回应起来。 磨蹭中,舒艾肩上的睡裙滑落,露出卡在精致的锁骨中那条昂贵的项链。链坠上的钻石即便在黑暗的房间中依然折射出窗外的月光,熠熠生辉。 权仕衡含笑吻了上去,链坠带着舒艾身体的温度被他裹在舌尖,似有甜味。 他也终于明白项链名称的由来。 海上明珠。波涛汹涌之上悬挂的耀眼明珠。只是此波涛并非彼波涛罢了。二者的美相互契合,勾勒出今夜最勾人心魂的景色。 他猜想她今晚梦里一定有他,不然不会那么主动。一念至此,心神一动,勾唇笑了,轻柔地欺身而上。 * 第二天他难得没有去上班。舒艾睡了个饱觉走下楼,见到他慵懒地坐在餐桌边吃早餐,顿时脚步一滞,没反应过来。 “过来。”权仕衡抬头看到她,眼神里情绪涌动,笑意绵长。 舒艾瞬间想起昨晚那个梦,梦里两人抵死纠缠了一夜,她还记得最后自己是多么满足,早上醒来的时候半边身子还是软的。 真该死啊,明明在生他的气,她竟然还做了这样的梦! 脸色立刻变得滚烫,脚步是怎么也迈不过去了,她转身就想往楼上走。 “舒艾,过来吃早餐!”身后,权仕衡加重了语气,“你想饿着宝宝吗?” 她默了片刻,一言不发走过去,在与他相隔两个位置的地方坐下。 刘嫂给她端来加了两个煮鸡蛋的营养早餐。她便低头沉默地吃起来。 权仕衡便主动端起自己的盘子,走到她身边坐下,一手替她撩起坠在耳边的长发,轻声哄道:“老婆,别生气了,你就把楚薇当成是我的一个客户,我陪客户出去应酬了一天,行么?” 她闻言,将扒了两口的鸡蛋放下,冷冷地就要起身离开,竟是厌烦得连早餐都不愿意吃了。 权仕衡叹口气,“你若是不乐意,我以后便不跟她见面了。” 舒艾冷笑一声,拿起吃了一半的鸡蛋,转身上楼。 权仕衡在她身后紧接着道:“爸妈一会儿就回来,我去机场接他们。你在家好好休息。” 舒艾一声不答,默默上楼,关门。一口将鸡蛋吞下,倒在床上。 她倒是想睡个回笼觉,可是一闭上眼睛,昨天楚薇挽着权仕衡的手亲密交谈的画面就会出现在她脑海,混合着夜里那场春色无边的梦境……她甚至止不住绝望地想,权仕衡和楚薇是不是也曾在某个她不知道的时刻、不知道的地点,在大床上翻滚着做出昨晚她梦里面才有的姿势…… 门外楼梯突然传来重重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痛苦的想象。 下一刻门被大力拉开,权仕衡皱着眉走了进来,语气颇为沉重,“你怎么把车卖了?还准备将公寓低价处理掉?” 他捏着眉心看着懒洋洋躺在床上并不正眼看他的小女人,忧心忡忡,“舒艾,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 舒艾闭上眼睛,心想他如果早一点来问她多好,而不是在她看见他和楚薇如此亲密之后。 舒艾懒洋洋地爬起来,语气平静地面对他,“没什么。我都处理好了。” 权仕衡定定看着她数秒,拿出手机当着她的面打给程默,“我让你盯着任嗣嘉的人呢?” 半晌,那边传来低沉的让人失望的回答,“昨晚失踪了。” 房间里气氛沉静。 权仕衡放下手机,紧张压抑地看向舒艾,“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了我都处理好了!”舒艾不耐烦地起身,想从他身边绕过去。却被他一把抓住,力度不小,差点把她摁在门板上。 权仕衡一手伸过来抱住她,锁在她腰间,居高临下看着背部紧贴门板退无可退的舒艾。 两人姿势无比地暧昧,神色却各异。一个面色漠然,一个神色担忧。 “他对你说了什么?告诉我,舒艾,任嗣嘉不是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的!” 权仕衡显然不相信她自己能把事情处理好。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舒艾泛起冷笑,“我应付不了又怎样?找你吗?找你有用吗?你顾着谈情说爱,连自己派去盯着任嗣嘉的人都盯丢了!我还能指望你吗?” 愣了一秒,权仕衡眼眸微暗,静静看着她,嘴唇瓮动,“任嗣嘉这边确实是我的疏忽。但是舒艾,我和楚薇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各有所需。” 各有所需?好一个各有所需! 舒艾冷然抬头,“也许我们的婚姻也是各有所需呢!我需要一个能庇护我的家,而你需要一个女人摆在家里为你传宗接代,好让你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外面到处沾花惹草……” “舒艾!”权仕衡锁紧眉头打断了她的话,脸色灰败而克制,“我需要你,是因为我爱你,哪怕你什么都不能给我,我也一样会娶你!你怎么能把我们的婚姻看成是一场各有所需的交易?!” 他重重地叹气,神色肃然,“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至于楚薇,我和她之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有时候,你把商业圈里的应酬看得太重,男人和女人见面并不一定是约会,就像你和莫秦北那样。” 他的力度松懈下来,显示出疲惫的一面,神色间夹杂着一丝失望,因为她的不理解。 舒艾被这一晃而过的神色刺痛了一下,他对她的失望,让她觉得自己像个愚蠢的跳梁小丑。 是啊,她本应该做到心平气和听他解释。可是哪个女人在看见自己的丈夫疑似出轨时能做到心平气和的?? 他这个时候来要求她冷静下来听自己解释,这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舒艾自嘲笑了,“你们都挽着手在大街上秀恩爱了,权仕衡你当我眼瞎没看到吗!正常的应酬是这样的?” “也许下一次我和莫秦北见面时也该挽着他的手当着你的面撒娇,或许你也会觉得我是在应酬呢……嘶!!” 手腕上猛地传来痛感! 权仕衡抓住她手腕的力度倏尔加重,眼神低暗一如他此刻脸上的神色,没多久,他低哑的嗓音克制而缓慢地道:“舒艾,我觉得你最好冷静一下。冷静下来了,我们再好好谈。” 他漠然地收回手,打开房间门,“我去机场接爸妈。回来后,希望你能心平气和地听我给你解释。” 权仕衡一步迈出去,转身正想把门带上,舒艾却抢先一步,堵在门票冷冷地看着他,“你觉得我不够冷静,是吗?那我现在冷静地问你,你和楚薇这场各取所需的应酬,需求的是什么?你能回答我吗?” 片刻的沉默,面前的男人眸光有丝微的犹豫和闪烁,然而最终缓慢摇了摇头,道出两个字,“不能。” 权仕衡的目光隐忍着某些她看不懂的情绪,可是她能清清楚楚地听见他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舒艾。这是我和楚薇之间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是为你好,相信我。” “啪”的一声,舒艾在极度失望中,当着他的面重重地扣上了门。 门板带起犀利的风,刮在权仕衡脸上,让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一门之隔,舒艾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颓然跌坐在地板上,深深地喘息。 不能告诉她,因为跟她没关系,是他和楚薇之间的事,呵呵。这样的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 什么叫为她好?连最基本的信任都被抹杀了,还能说是为她好吗? 片刻后,门外响起脚步声。权仕衡离开了。 舒艾不知道一个男人是有多冷静,才能在跟妻子吵完一架后淡然沉默地离去,继续接着做他原本该做的事情。 就好像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根本不影响他既定的生活轨迹。 舒艾的手缓缓摸上胸口与锁骨之间那串冰凉的项链,回想起昨晚梦里自己还在他身下满足地呻/吟,刹那间觉得自己是多么愚蠢。 不知道坐了多久,有人轻轻叩响了房门。 刘嫂小心翼翼的声音隔着厚重的木门传入她耳中,“少夫人,胡医生来了。” 每周五的例行检查。 舒艾缓了一口气,慢慢站起来,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把门打开道:“让胡医生在客厅稍等,我马上下去。” 换了一套衣服,她决定把这一切先暂时搁置一旁,不管怎么样,不能因为坏情绪影响到腹中宝宝的生长,孩子是脆弱而无辜的,幼小的他无力对抗这个复杂的世界,唯一能依附的人只有他的妈妈。如果连他妈妈都倒下了,他将一无所有,甚至失去生命。 舒艾抚着微隆的小腹,抑郁的心情得到了片刻的缓解,走到客厅时,朝胡医生露出优雅淡然的笑容。 “这一周饮食怎么样?有没有反胃干呕?” 舒艾摇摇头,在沙发上坐下,注视着胡医生拿出一大堆仪器,道:“吃得不多,食欲不太好。干呕倒是没有。就是小腹经常闷痛,大概是这周累的。” 胡医生一边点头,一边认真用仪器检查她的身体。片刻后,突然“咦”了一声。 这一声,不仅让舒艾瞬间坐直了,就连守在一旁的刘嫂也猛地看过来。 “这几天都吃了什么?”胡医生抬起头,表情较方才严肃了许多。 舒艾唤来刘嫂,把这几天吃的东西一一列出来。 “不对。”胡医生皱眉道:“权太太,我建议你跟我去一趟医院,做一套全面检查。目前的指标显示,你有轻微的金属中毒。” 舒艾的脑海“嗡”的一声陷入一片空白! 096 逃离 怎么会金属中毒!她明明已经很注意调整饮食了。自从知道怀孕,除了上次跟权仕衡去赴宴,她就没怎么在外面吃过饭。 舒艾颤抖地抓着那张化验结果单,难以置信地看着上面白纸黑字注明的铅含量超标。 “只是少量,孕妇的身体自身就能净化,对胎儿影响不大,后期注意调整,多喝水,多排泄。”胡医生冷静地安慰她,“下午天气就热了,我还是先送你回家吧。这几天切记不要过多接触含铅的物品,铅笔、打印机墨盒、报纸、钱币这些都尽量少接触。” 舒艾恍恍惚惚听着,疑心道:“这些都是日常用品,平时接触就会导致铅中毒,那岂非所有孕妇都有轻微的铅含量超标?” “不是。微量的金属进入人体后,会被人体净化。”胡医生扶正眼镜,慎重道:“根据你的情况,我还是倾向于你误食了什么东西。” “不过没关系,只要以后不要再接触这类食物,你体内目前含有的铅元素也将很快被身体净化掉。所以不要太担心。” 可是她根本就没有乱吃东西啊。 舒艾两眼无神地回到西横路。一走进玄关,刘嫂就急忙迎上来,“少夫人!你没事吧?胡医生怎么说,检查出什么结果了吗?” 她看着刘嫂皱纹满布的脸上焦急又担忧的神色,很想安慰她一句没事,可是检查结果却让她心揪,自己的丈夫冷漠离去,自己的孩子正在受苦,这一句“没事”怎么也说不出口。 “胡医生有没有说是、是吃了什么不好吃?”刘嫂踟蹰着问道。 舒艾沉重地点头,“是铅超标……” “啊!”刘嫂一脸震惊地捂着嘴! 只是这么一瞬,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舒艾心头。这感觉来自于眼前的刘嫂,不仅仅是她震惊过度显得有些假的神色,也不仅仅是她眼中竭力克制的惊惶……而是她身上少了点什么。 她的手腕上怎么空荡荡的? 舒艾眯起眼,“刘嫂,你的手镯呢?” 刘嫂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舒艾,嘴唇惊恐地快速瓮动,“少、少夫人,我……” 一句话没说出来,她突然当着舒艾的面直直地跪下了,身子往前一俯,作势就要磕起头来。 舒艾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刘嫂,你这是怎么了?!” 刘嫂止不住地颤抖,“少夫人,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的宝宝!都怪我!少夫人,你报警吧,把我抓起来吧!我竟然鬼迷心窍地想要害你肚子里可怜的孩子!” “你……”舒艾震惊的同时一阵心寒,“我平时待你不薄。刘嫂你为什么要对我的孩子下毒?!” “是夫人交待的!她没告诉我手镯里有什么,只让我每天戴着。只要我一个月都戴着它,她就给我一大笔钱。” 刘嫂断断续续带着哭腔说道:“是我没出息,老家穷,我女儿好不容易考上了英国国际音乐学院,我却没有钱供她出国读书……我、我就想着拿了这笔钱,先给我女儿,以后我再做牛做马伺候你一辈子来偿还!” “可是我一开始真的不知道这手镯里有铅粉!等我两天后发现了,我就立刻把它摘了……少夫人,是我对不起你!你就打我吧!你打死我吧!我愿意用这条老命来偿还!” 刘嫂死死抱着舒艾的腿,无助地哭求着。她是真的以为宝宝出事了,根本不知道铅中毒有轻有重,还以为自己洒的那点铅粉真的把舒艾的宝宝害死了,所以又急又后悔。 舒艾抬起头深深地呼吸。 她还记得刘嫂第一天得了那个手镯时,眼神里藏着小心翼翼的欢喜和紧张。她还拉着她去百货大楼买了许多生日礼物,却没想到那个手镯竟然暗藏了那么危险的铅粉! 可她不怪刘嫂,刘嫂在发现真相后,第一时间停手了。真正让她心寒的,是权仕衡的母亲! 她怎么能够……对自己的亲孙下这么重的毒手!! 舒艾低头看着依旧跪着的刘嫂,无力道:“刘嫂你起来吧,这事不怪你。说来我还得谢谢你,谢谢你察觉到事情的不对,救了我宝宝一命。” 刘嫂抹着眼泪,“宝宝没事吗?宝宝还好吗?可怜的孩子,如果宝宝出事了,我也没脸活了!” 舒艾拍拍她的肩,将她拉进客厅沙发坐下,安慰道:“宝宝没事。胡医生说铅含量不高,以后只要注意饮食和调养,就能把铅元素排出来。” 刘嫂起劲点头,“少夫人要吃什么才能好,我给你做!” “先别急。”舒艾叹口气,语气沉重道:“先把夫人交待你戴手镯给我下铅粉的事,详细跟我说一遍。” * 电话那头响起权仕衡低缓的嗓音,“舒艾,我接到爸妈了,现在回去。” 那边的环境很嘈杂,显然一行人还在机场里穿梭着。而苏明梅尖亮的嗓音依然穿透了诸多杂音,顽固而持久地钻进舒艾的耳中,让她倍感厌恶。 舒艾深吸一口气,“我刚去了一趟医院。” “医院?!”隔着手机,能听到权仕衡骤然抬高的音量,“你哪里不舒服?胡医生今天来例行检查时怎么说?是不是昨晚……昨晚我不该,唉!还是早上呕气心里难受?让刘嫂给你煲点汤压压火!我马上就到家!” 舒艾冷冷一笑,“不必了。我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我决定搬出去住一段时间。” “什么?!”权仕衡猛地停下来,音量倏尔变得低沉,周围所有人都不禁奇怪地看向他,他却恍若不觉,心里泛起一阵阵不安的预感。 “是不是宝宝出事了?舒艾!你在家里好好呆着,别离开西横路,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舒艾……舒艾??” 舒艾已经毫不犹豫地挂掉了电话,然后下一秒直接关掉了手机。 权仕衡再次拨打过去时,只听到一个机械女音重复着冷漠无情的话语。 瞬间心里空落无比,他加快了步伐,迅速将父母的行李搬上车,然后上车关门,启动车子。 权汝明和苏明梅刚坐进来,迈巴赫就疯了一样加速而去。 “仕衡,你发什么疯!苏明梅吓得大叫,开慢一点!我心脏受不了!” 权仕衡却充耳不闻,满脑子都是舒艾在电话里最后那句话,她要搬出去,她要离开他们的家,她……要离他而去了吗? 舒艾放下手机,冷冷地看着坐在沙发另一端的叶百合。 十分钟前,这个女人大摇大摆地开车把自己的行李又搬回了西横路,像个正儿八经的女主人似的在玄关换了鞋,窝进客厅沙发里。 “仕衡说爸妈今天就回来了,所以我也回来了。” 叶百合张扬着一脸嘲讽的笑意,静静地看着舒艾打完电话,抬了抬下巴,“你倒是做了个明智的决定。” 舒艾盯着她让人厌恶的嘴脸,目光越发冰寒。 叶百合笑起来,“别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这次可不是我要害你,而是权仕衡的妈妈想害你。他的妈妈竟然都想除掉这个孩子呢,啧啧,好可怜!这可是她的亲孙啊!” “不过呢,你若是继续赖在西横路别墅,以后只会发生更多意想不到的意外!所以呢,你搬出去住,比留在这里安全多了。” 叶百合笑意匪浅,脸色红润,显然这样的结果让她很满意。 舒艾却只是静静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上楼收拾东西。 她的东西不多,很多衣服鞋子和首饰都是权仕衡给她买的,她统统留在衣柜里,只拿了自己从前穿的廉价衣服,装进她的旧行李箱。 “你们结婚这么久,居然连张婚纱照都没有?”随着她进来的叶百合眼神挑剔地在大卧室里面一扫,墙上空荡荡的,别说婚纱照了,连合影都没有一张。 她止不住就笑起来,越发用嘲讽的眼神看向眼前这个不紧不慢收拾着自己廉价衣物的落魄女人,哦,现在应该可以称呼她一声落魄的权太太。 “你知道吗?”她踏前一步,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缓缓用傲慢的声音道:“从前仕衡和楚薇在一起时,可是每个月都去照一组婚纱照呢!对了,照片应该还保存在楚薇住过的那间房,我给你找出来。” 她笑盈盈地转身去了。也不管舒艾想不想看,回来时,手里提着两大本相册,献宝似的递上去,“哟!你看!还保存得好好的!可见仕衡有多爱惜,几次装修都舍不得丢弃。” 照片上,一男一女笑容青涩甜蜜地依偎在一起。那时候的权仕衡极为年轻,约莫二十岁不到,剔了个非主流的寸头,意气风发,眼神里具是睥睨天下的傲气。 叶百合欣赏地翻了几页,不时赞叹道:“男才女貌,真般配呢!我还记得两人准备回国结婚那一年,任嗣嘉不知怎的知道了这个消息,竟然追来美国,手里拿着一把刀子,扬言要杀了楚薇然后再自杀殉情。” “啧啧,当时真是年轻,对爱情都有一股不顾一切的狠劲。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任嗣嘉爱了楚薇十几年,至今没变。” “后来怎么样呢?等我想想!嗯,对了,后来,权仕衡豁出性命冲上去,为他深爱的楚薇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刀!后来在医院躺了三个月,差点没命……” “权仕衡回国后,在后院种了一大片玫瑰。就是为了纪念他和楚薇这段爱情……” “够了。”舒艾推开眼前花里胡哨的相册,站起来冷冷道:“叶百合,你是有病,可我没有。” 097 我会找到她,带她去医院 “你这么热络地叙说着权仕衡和另一个女人甜蜜浪漫的过去,看着你心爱的男人爱着别的女人,你心里难道不痛苦吗?好吧,我猜你也许很享受这种病态的痛苦。” “你沉湎于这种自我折磨,还想把我也拖进这个深渊,可真是幼稚得很!要知道我并没有像你这样病态的癖好,关于他俩的一切,我都没有兴趣听听。所以闭嘴吧!把这本早就没有人在乎的相册连同你那病态的嗜好一起丢出我的视线!” 把话一隔,行李箱一提,舒艾漠然地无视了呆愣在一旁的叶百合,坦然地走出了这个房间。 当一年多前,她和莫秦北那段十年的感情无疾而终时,她就明白了。爱情于女人而言只是补养品,有更好,没有也不至于活不下去。就像爱情于男人而言只是生活的调剂品。 男男女女相爱分离,有缘就走下去,无缘就说再见,何必太执着? 谁都不是谁人生中的必需品,没了谁就活不了。 跨出西横路的那一瞬间,舒艾突然觉得叶百合很可怜。 这个女人终其一生追求她得不到的东西,最终把自己折磨得面目全非。 * 舒艾其实没有地方可去,她本来想找周晓雅到她家里借住几天,随后才想起她跟程默去度蜜月了。 心里默默地羡慕了一番修成正果的两人,她拖着行李箱,不知不觉就让车子开到了老区的孤儿院。 这里曾是她的家。如今她伤痕累累,再一次回到了这个地方。 莫秦北正在院子里摘番茄,裤腿别得很高,靴子上都是泥泞。阳光洒在他双鬓,竟然有了不少白发。 恍惚间,舒艾还以为看到了莫浔。 莫秦北将装满了番茄的篮子提到田垅上,疲惫地喘息了一会儿,正想掏根烟出来休息一下,抬眼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身后还拖着个行李箱的舒艾,眼眉顿时折了起来。 她身上穿着大学时经常穿的格纹连衣裙,除了微微隆起无法遮掩的小腹外,她看上去竟和数年前没什么区别。 时光善待了她的容颜,让她得以一直美丽如初,却不曾善待她的内心。 那一双曾经清透靓丽的眼睛,此时此刻饱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你来了。”没有特别热络的话语,他的眼神中却闪烁着喜悦,赶紧把烟放回口袋,深一脚浅一脚从田园里走出来。 “稍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 他如今这模样哪还有半点那坐在世恒总裁办公室里那成熟稳重的商业精英的影子,就像个十足的农夫,却多了几分可爱。 “今天怎么一个人过来了,还拖着行李箱?”莫秦北换了干净的衣服,领她进屋,半是调侃半是嘲笑道,“那人怎么会舍得让你搬出西横路?” “是我自己跑出来的。”舒艾往茶几旁的编织凳上一坐,赌气道:“搬出来没这么闹心。” “准备住哪?” “不知道。你名下还有公寓吗?” “公寓都卖了。”莫秦北烧开一壶茶,他在这郊野之中随性安逸的生活态度让舒艾看着很羡慕。 “陪我住孤儿院吧。”他打趣道,“之前我爸住的那个院子,我重新装修过,比起北京的四合院来差不了多少。” “真会享受!”舒艾笑道,“可是我不想住在这。仕衡知道这个地方,估计一会儿就找过来了。” 莫秦北思索了片刻,“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起身,她亦起身紧跟在后面。 莫秦北突然笑了起来,“你这么相信我,就不怕我骗你、把你拐了?” “不怕。”她仰起头,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我和你,我们两人都没什么可输的了。谁怕谁呢?” 莫秦北脚步一顿,“这话说的,让我都没法接。” 莫秦北将她带到郊区一个半废弃的疗养院,十余亩绿树成荫的院子中间伫立着一栋欧式简约风格的三层别墅,楼下有露天温泉和网球场等设施,只不过如今都缺乏保养,荒废了,但依稀可以看出从前这座大院是如何极尽奢侈。 “刘家的产业。本来是要给刘淑媛当嫁妆,后来刘博培逃出国,把国内的地产全部低价出售,我就把这里买了下来。”他笑了笑,无奈道:“可惜后来我也破产了。说不定等以后哪天我的钱都花完,就把这里卖了,还能再熬一段时间。” 别墅里只剩下一个负责打扫的阿姨,大概许久不见外人的缘故,不太喜欢说话,见两人来了,也只是点点头。 舒艾反而觉得这样清静。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莫秦北替她搬行李上二楼卧室,边问。 她摇摇头,“不知道。”梁凉的事还没解决呢,这周只剩下两天了。 想了想,还是把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递到莫秦北手里,“上次你不是说这条项链很值钱吗?你认识的人多,看能不能找到谁出个高价,把它卖了吧。” 卖项链的钱,加上她之前工作积攒的存款,应该足够帮梁凉度过难关,还有剩余的可以支撑她每天的生活,直到宝宝出生。 莫秦北接过项链,神色很是犹豫,“舒艾,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不必了。”舒艾斩钉截铁,脑海里浮现的尽是权仕衡和楚薇在一起的画面,既然他都不珍惜这段感情,她又何必珍稀一条项链? 她甚至想过如果最后钱不够,就把婚戒也卖了。可是几经犹豫,还是没舍得将戒指从手指上摘下来。这段感情虽然没了,可她心灵上还需要有一个寄托,这个婚戒代表了从前她和他曾经多么深爱过。如果连婚戒都可以轻易卖掉,那才真的说明她和他根本没有真正爱过。 “行。你的东西,你说的算。”莫秦北把戒指收好,领着她在别墅各层楼逛,熟悉熟悉环境。 “在这里住清静是清静,就是买东西不方便。你看你还需要什么,傍晚吃了饭,我开车陪你去市中心的超市。” * 西横路。 迈巴赫加速冲进院子,权仕衡从一侧下来,神色焦灼地疾步走进屋里。 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叶百合悠闲地坐着看电视,见他进来,起身盈盈一笑,“回来了?叔叔阿姨呢?” 权仕衡压根不理她,自顾自走上二楼卧室。 叶百合眼睁睁看着他转身上楼,眼里闪过一抹冷意。随即,她又扬起笑脸,迎出门去。很快,门外想起她柔美的声音,“叔叔阿姨,你们终于回来啦!老家怎么样?家里人还好吗……” 与此同时,二楼大卧室里一片死寂,权仕衡颓然地站在门口,看着眼前几乎没有一丝变化、但他就是感觉完全不一样了的房间。 她不在这了。 他买给她的东西,她几乎都留在了这里,衣服、首饰、鞋子……只带走了她之前带过来的物品,就好像……那些才是真正属于她的东西,眼前的这一切,包括这栋别墅,都不属于她,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她才说抛弃就抛弃,没有丝毫留恋。 权仕衡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心中浓郁的顿挫和失望,转身下楼,经过客厅里神色诧异的众人时,也没有停留,而是如同行尸走肉般机械麻木地走出门外。 “仕衡,你去哪里?”苏明梅皱眉看着自己的儿子,他脸上的神色让她有些担忧。 权仕衡没有回头,一步跨上了车,启动车子前,屋里突然跑出来一个人,慌不择路地直直撞到他车前。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权仕衡猛地抬头,看见刘嫂惊惶失措的脸。 “胡医生刚打电话来!少夫人的检查结果有问题,金属中毒、含量很高!我找不到少夫人,少夫人不见了!少爷,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恍若一道闪电击中了权仕衡的大脑,瞬间他的一切神经反应都停止了,只听到了三个字,铅中毒! “谁?!”他推开车门,声音因为盛怒而颤抖起来,“谁给她下的毒?!” 刘嫂迟疑而惊惶地扭头看向身后两个女人。 刹那间,权仕衡的目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直直射向门口站立的叶百合和苏明梅。 是啊,舒艾一直好好地在家里,还有谁能给她下毒?!除了…… 一个冰寒至极的目光足以说明一切,他在怀疑叶百合,并且还怀疑自己的亲生母亲! 苏明梅受不了这充满怨恨的目光,尤其这目光还来自自己的儿子,那一刻她似乎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就在权仕衡的目光接触到她的那一瞬间,她就失控了,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她失控的反应,恰恰表明了她正是下毒的那个凶手。 一旁的权汝明立刻就明白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妻子,怒不可遏,“你、你下毒?想毒死你的亲孙?!明梅你疯了吗,怎么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 然而权仕衡并没有理会她,哪怕亲眼看见她几乎晕厥在地,也没有上前将她扶起。 回过神的那一秒,他再也克制不住心里那足以抹杀世间一切的惊恐,猛地发动车子。 舒艾依旧关机。 而胡医生则是瞬间接通了电话,“权先生,是我疏忽了。请你务必立刻将权太太送来医院,我院需要马上为她进行血透治疗……” “我会找到她,带她去医院!”方向盘前,这个一向镇定自若的高大男人颤抖着说出这句话,差一点崩溃失声。 098 分居(1) 莫秦北站在一排货架旁,静静地凝视着不远处那个弯腰忙着挑选货品的小女人,嘴角轻微扬起愉悦的弧度。 从前很多想跟她一起做却做不了的事,比如牵手逛街,比如在超市选购生活用品,在两人分手后,却进行得如此顺理成章。 一路上舒艾再也没有提权仕衡,也没有提项链的事,甚至当路过市中心百货大楼,看到大楼上悬挂的巨大led广告屏幕上楚薇明眸皓齿的笑容时,她都没眨一下眼。 下午的事情好像就这样无波无澜地过去了。 只有莫秦北心里清楚,她不过是在逃避而已。 手边的手机响起,莫秦北低头看了眼来电号码,笑了笑,好整以暇地接通,直接道:“舒艾跟我在一起。” 那边没有过多的质问,仿佛早已料到,快速道:“她和孩子有危险,马上带她去医院,市中心的承和私人医院,去到后报我的名字,找胡医生!” 顿了顿,轻声道:“我在医院等她,一定要带她过来!如果她不想见我……我就不露面。但是一定要把她带来!” 莫秦北皱着眉挂掉了电话,想了想,朝舒艾走去。 “有急事?”正埋头查看商品生产日期的舒艾,抬头看见方才还好好的莫秦北忽然走到自己面前,面上含着一抹担忧,下意识问道:“权仕衡找来了?” 莫秦北犹豫了半秒,摇了摇头,“不是,是承和私人医院的胡医生。要你赶紧去一趟医院。” 舒艾没问他怎么会认识权仕衡的家庭医生,而是在听到他的话时猛地站起来,怀里的商品哗啦啦摔了一地。 “是不是宝宝有什么事?”她脸色泛白,手指因为紧张死死地攥在身侧。 莫秦北的心里一瞬间泛起一股浓郁的酸楚。就算她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身边,那又怎样?她怀着别的男人的骨肉,为这个孩子而紧张,说不定她心里还深深念着那个男人…… 也许那个孩子就不该生下来。不生下来,对舒艾抑或对权仕衡都有好处;没有了这个孩子,他就还有机会挽回舒艾的心。 话辗转在嘴边,只不过刹那间,他心意一动,说出来的话语已经大不相同。 莫秦北面不改色道:“宝宝没事。胡医生说你落了什么东西在他那。他赶着下班,明后天休假,你要是急,就去医院取一下。” 舒艾歪着头,神色有些怀疑,“我没落什么东西啊……” 莫秦北笑了笑,“兴许是他记错了。要不等你回疗养院,把手机充上电,再给他打电话问问吧。” 他俯身替她把那罐落在地上的奶粉重新捡进购物车,建议道:“超市旁边有个咖啡书店,想去坐一会儿吗?疗养院生活比较单调,你要是觉得无聊,还可以买几本育儿书回去看。” 胡医生和医院的话题就这么被带过去,舒艾也没有再细想,点点头,随莫秦北去收银台结了帐,又步行去了旁边的书店,一待就是半个多小时。 * 承和私人医院。 权仕衡焦灼不安地在门口踱步,不时抬头看向经过的车辆。 胡医生低着头在一旁不住自责,“我太大意了,忘了考虑宝宝只有十五周大。一般铅含量2-3克可致中毒,50克可致死。但这些都是对于成年人而言,对于十五周的宝宝来说,3克的含量都足以……足以……我真该死!” “不要说了!”权仕衡沉重喘息着打断胡医生的话,这些话如今听起来真让他觉得触目惊心! 要论谁该死,他才是那个最该死的!舒艾好好地待在他身边,就待在西横路权宅,他竟然都没有好好保护她! 可他万万没想到下手毒害舒艾和宝宝的竟然是他的母亲! “你确定是权老夫人下的手?”胡医生显然也很诧异。 “是叶百合出的主意。”权仕衡一脸厌恶与恨意。 胡医生皱眉摇头,“权先生,看在多年为你担任家庭医生的职责上,我不得不提醒一句,你母亲对叶百合的依赖和偏护,已经到了一种心理变态的地步。如果不是心理上曾受到某些刺激或影响,那么我估计是和你母亲过去经历的某些事有关。” 权仕衡摆摆手,“我已经在查她了。” 程默第一批收集回来的资料让他触目惊心,可是在事情尚无定论前,他不敢冒然下决定。 抬手又看了看腕表,时间过去二十分钟,仍不见莫秦北将舒艾带来,权仕衡烦躁地再次拨打电话,这一次莫秦北直接挂断。 瞬间权仕衡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病急乱投医,还以为莫秦北既然全心全意护着舒艾,势必也会护着她腹中的孩子……可他忘了,莫秦北同时也是他的竞争对手,如今正是他和舒艾感情破裂的时候,莫秦北会不会乘虚而入?甚至……也想把他们的孩子弄掉?! 手里半截烟掉在了地上,权仕衡一脚狠狠碾灭,转身上车! 胡医生追过来,背后的医药箱发出巨大的碰撞声,“我和你一起去!” * 莫秦北将舒艾送回疗养院后,才慢悠悠地回到寂静的孤儿院。 一整晚他都没有对她提起权仕衡在电话里说的事,而同时他内心也在自责与自私的情绪中摇摆不定。 趁着院子里朦胧的月色,他把那条海上明珠掏出来,平放在手心。完美无瑕的钻石映射着洁白月光,璀璨如银河般点缀在中央那颗耀眼得几乎夺目的猫眼石周围。 他还记得蒂凡尼新季度珠宝发布会上,当主持人将这条项链捧出来时,全场人因为这异常的美而发出窒息的吸气声。 海上明珠系列一共三条,一条被蒂凡尼当做生日礼物献给了英国女王,一条被誉为美国珠宝界的国宝,进了美国国家美术馆。唯一一条推向市场的海上明珠,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在美国被权仕衡花高价拍卖得来。 当时所有时尚期刊几乎都对此做了详细报道。 他还记得权仕衡在面对媒体采访时,在镜头前用温润低柔的嗓音开口,“这是我送给我最爱的妻子相识一周年纪念日的礼物。另外请大家替我保密,不要大肆宣扬这条项链的价值,我怕她怪我乱花钱。” 说这话时,他笑容里的幸福甜蜜不言而喻,甚至不怕当众开玩笑自称怕老婆。 “不管这条项链的价值有多高,在我心里,永远比不上我妻子在我心中的万分之一。也只有当这条项链戴在我妻子颈间时,它的价值才名副其实。” 收回思绪,莫秦北握紧了项链,猛地抬头看向不远处打断了他的回忆的跑车咆哮声。 不等迈巴赫停稳,主驾驶门被大力推开,权仕衡神色急切地大步走过来,一言不发率先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下一秒,右手挥舞着拳头带起狠戾的风狠狠冲向他的面颊。 脸部颧骨发出可怕的撞击声,莫秦北被这毫不留余力的一拳猛地击退了一大步,口中喷出一股血沫。 这一拳竟是把他的牙齿和牙床都打出血来了。 他用手背一抹,冷笑看着面前气势汹汹的男人,一字一句嘲讽道:“权仕衡,你也有护不了她的时候,你也有面临失败被狠狠折磨却毫无办法的时候!哈,真让人觉得痛快啊!” “她在哪里?!”权仕衡发狠地揪起他衣领,急切打断他的话,几乎将他整个人提起来,“现在根本不是你我之间闹矛盾的时候!舒艾她有生命危险,你懂吗?!” “这位先生!权先生说的没错!”小跑追过来的胡医生急喘着接话道:“舒艾小姐是铅中毒,不仅腹中宝宝有危险,她本人也有危险,请你立刻带我们去找她!” 莫秦北咬着出血的牙齿,深深看了权仕衡一眼,理智在这一刻战胜了他的情绪,憋紧的一口气渐渐松懈下来,他缓缓道:“她在市郊一所疗养院。我带你去。” * 舒艾把今晚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收拾好,洗了个澡,正准备睡觉,胃部却突如其来的一阵绞痛,打断了她的睡意。 她穿着睡衣从床上爬起来,正想让阿姨送几颗胃药上来,突然一股汹涌的酸水从胃部上涌。 她愣了一下,飞速跑到厕所,捂着小腹狂吐起来。 巨大的声响惊醒了守在一楼保姆房的阿姨。 “舒小姐,你没事吧?!”阿姨急切敲着门,屋里的人却好似晕过去了,没有丝毫反应。 她有些荒,哆哆嗦嗦下楼去找二楼卧室的钥匙,就在这时,一楼大门被推开,门外三个高大的男人夹裹着不知何时飘起的细雨,急匆匆走了进来。 阿姨抬眼一看,惊喜叫道:“莫先生!你来得太是时候了,舒小姐方才在二楼闹出好大动静,我去敲门她却没有回应……” 话音未落,权仕衡沉着一张脸,率先冲上了二楼。 紧锁的卧室门里静谧无比,他的心惊惶到了极点!来不及等钥匙了,他提气猛地将门撞开。 卧室里漆黑一片,身躯瘦小的女人此刻正意识全无地躺在浴室门口,看样子是刚吐完,正准备回房间打电话,就毫无预兆地晕倒了。 权仕衡心都揪起来,跨步上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转身疾步朝楼下冲去。 胡医生立刻反应过来,抢过车匙启动车子,钻进后座打开医药箱。两人一个开车,一个就在车里为舒艾做简单的急诊。 直到迈巴赫消失在夜色,莫秦北还呆立在一楼门口,茫然地看着车子驶离的方向,心里涌起的愧疚和后怕瞬间盖过了那龌龊自私的念头。 他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差点把舒艾害死…… 099 分居(2) 经历了洗胃和血透双重治疗,时间已过去五个小时,天微明,胡医生累得瘫在办公室睡着了。 而在病房里,权仕衡依旧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地守着床上熟睡的小女人。 舒艾烧了几乎一整夜,迷迷糊糊说了许多梦话。让权仕衡心酸的是,梦话大多跟他和宝宝有关。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遍遍在她耳边轻声哄着,“宝贝,睡吧,我就在这,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陪着你。” 她皱着眉,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却是烧退了,到了凌晨时终于安然熟睡。 权仕衡就这么守在床边,直到她缓缓睁开眼睛。 视线在片刻的茫然后渐渐聚焦,看清了眼前的人,舒艾顿时气息一滞,眼神中浮起怒意。下一刻,她翻身就要下床。 权仕衡吓了一跳,急忙扶住她,口中急道:“别乱动!你昨晚刚洗了胃。” 他不说还好,一说舒艾就觉得腹部一阵痉挛的疼。伸手捂着痛处,她抬眸狠狠看向他,“为什么洗胃?” 权仕衡有些无力地开口:“……铅中毒。” 舒艾咄咄逼人,“为什么铅中毒?!” 权仕衡话语一滞,沉重地闭上眼睛,“对不起,舒艾,我没有保护好你和宝宝。” 舒艾发出冷笑,“你的母亲毫无缘由地厌恶我,你那位千娇百媚的叶小姐想要害死我!你们权家就如同一个狼穴,而你作为我的丈夫,你做了什么?!你去外面跟你那所谓的美国故友楚薇小姐肆无忌惮地约会!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她的一字一句都如同一把刀架在权仕衡脖子上,割得那么疼,可他却开不了口,没有办法反驳。 舒艾重重喘息着,屋里瞬间只剩两人各自的呼吸声,气氛沉重得如同暴雨即临。 权仕衡缓缓起身,企图说些别的话题将此间让人绝望的气氛压过去,他问道:“饿吗?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不必了。”舒艾疲惫的嗓音透着一股冷意,既然治疗好了,我想回疗养院。 权仕衡定定地看着她片刻,目光沿着她清瘦的脸庞,缓缓移到她秀美修长的颈间。 她的颈间空荡荡的,海上明珠不见了。 权仕衡眼眸一沉,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 他将她送回昨晚那个疗养院,一路上,嘴唇几番开合,却又什么都没说。 到了目的地,舒艾打开车门离去,背影透着决绝之意。 权仕衡静静地坐在车里,良久,才慢慢启动车子,驶离院子。 、 莫秦北就在孤儿院等着他,仿佛知道他一定会来。 “海上明珠在我这。”他掏出那条项链,因为半边脸被揍肿了,此刻的他神色有些滑稽,“舒艾昨晚给我,托我把项链卖了。可惜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条项链是权大财主买来送给他最爱的妻子的,没有人敢买。要不你出个价,再买一次?” “多少?”权仕衡没有多余的话语,“她需要多少钱?” “40万。不过不是她需要。”莫秦北叹口气,“你还真是……他妈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你这混蛋,这段时间有真正关心过她吗?!” “我知道。”但有些事他没法跟她说,这么一比较,倒还不如莫秦北这个局外人。 权仕衡直接甩过来一张金卡,“里面有三千万,我以后还会再充钱。这段时间替我好好照顾她。” 他顿了顿,“神色有些肃然,如果……我是说万一哪天出了意外,请你带她去美国找我弟弟和梁凉。不用担心资金的问题,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我的所有资产都会自动转到她名下,足够她和宝宝富裕地生活一辈子。” 莫秦北眼神复杂地抬头看他,“你要跟任嗣嘉明着干了?” 权仕衡清冷一笑,“他和叶百合都这么嚣张了,再不明着干就不是我的风格了。” 莫秦北神色一恍,幽幽道:“那你可要小心了,如果你哪天真的不幸挂了,我会立刻把舒艾娶回家。” 对此,权仕衡只是耸肩一笑,“等真的到了哪天,我不会拦着你。” * 舒艾迷迷糊糊睡了一整天。洗胃是件极其痛苦的事情,尤其她还在短短半年时间内洗了两次。 第一次是她自找的,居然傻乎乎地想自杀。第二次……很难说她是不是自找的。本就知道叶百合心怀不轨,苏明梅又看她不顺眼,她应该留个心眼提防两人。她只是没想到,苏明梅竟然会跟入魔了似的,在叶百合的撺掇下,连亲孙都不放过。 后来胡医生不放心,生怕她体内铅含量积累太久,洗胃洗不干净,又给她增加了血透治疗。简而言之就是洗完胃了,又把全身的血液也洗了一遍。 于是直接导致她现在浑身无力,毫无食欲,每天死气沉沉地瘫在床上。 说起来这事也不能怪权仕衡,她只是迁怒罢了。权仕衡最让她感到心寒的,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舒艾消沉了两天后,中午睡醒时才把手机开机。 刘嫂、胡医生、梁凉,甚至权汝明都有打电话过来,而最触目惊心的,是权仕衡那21个未接来电,清清楚楚地显示在来电记录里。 那一晚他该有多焦急,回到家发现自己不在了,手机还关机,又震惊地得知自己母亲给她下了铅粉…… 有时候她也想不明白,权仕衡对她到底是怎样的感情。要说他不爱她嘛,他的种种表现,都显示出他对她至极的关心和爱意。可要说他爱她嘛,楚薇又是怎么回事? 手机突然响起时,她从思虑中猛然回神,惊了一惊,低头看到来电人姓名,莫名松了一口气,拿过来接听。 梁凉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舒艾,你托莫秦北转给我的钱我收到了。昨晚医院紧急启动了手术。手术刚做完,还挺成功的。” 舒艾轻声道:“那就好。” “可是我听莫秦北说,你最近不太好?”梁凉的声音又焦灼起来,“是不是因为给我们筹钱的事,连累你和权仕衡又吵架了?” “没有。”舒艾不想让她担心,平静道:“我们挺好的。” “挺好的你能搬出西横路?” 舒艾一下子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头梁凉叹口气,知道她不愿多说,只能缓和道:“等婶婶康复了,我回国找你。舒艾,有什么事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记得还有我这个朋友。” 舒艾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想,她却把这个朋友给害惨了。如果不是因为她跟权仕衡在一起,被任嗣嘉盯上,梁凉现在也不至于…… “行了!别自责了!”梁凉换了一种语气,再次开口,“就知道你会乱想!其实这事不能怪你,要怪就怪我叔,做什么不好非要赌博!我已经劝我婶婶跟他离婚了,从此以后我跟他也断绝叔侄关系。所以不要担心我,以后我再也不会受到这个渣滓的迫害。” “你也不要怪权仕衡,唉,这事跟他就更加没关系了。他根本就是无辜躺枪嘛!奕衍跟我说了,任家跟权家一直有着大大小小的矛盾,最近一年似乎白热化了。任家的人要搞他,选择先从我们这些人下手,权仕衡也是没办法的,他日理万机,哪顾得过来啊!说起来还是怪我叔,赌博借高利贷,让任家的人钻了空子,也不知道他逃哪里去了,他要死了才好呢!” “倒是你,舒艾!你这种状态真让人担心。当初是谁信誓旦旦跟我保证,一定会让叶百合搬出西横路,让楚薇滚回美国的?这才过去几个月,你就气馁了,不战而败了??” 梁凉在电话里絮絮叨叨个不停,舒艾张了张嘴,想反驳却无力。梁凉总是将她看得很透,不同于权仕衡的宠溺,莫秦北的纵容,梁凉总是鼓励她自强起来战胜一切。 她扯开嘴角笑了笑,对着手机道:“梁凉,谢谢你,真的。” 不需要太多的话语,不需要密切联系,偶尔聊一聊就能让人满血复活,这才是朋友的定义。 “行吧。能说的我可是都说了,舒艾,你给老娘振作起来!拿出从前我们一起斗刘淑媛时你那份不怕死的泼辣劲儿!把权仕衡抢回来!我真心看好你们这对哦!” “别的我不晓得,但作为一个外人,我比你这当局者看得更清楚,他是真的很爱你,不然也不会在知道你怀孕时开心成那样,在你生病时又急得满大街找你,还在得知你需要钱时第一时间甩了一张金卡让莫秦北好好照顾你……” 舒艾瞬间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梁凉迟疑了片刻,讶然开口:“你不知道?权仕衡没跟你说?莫秦北也没告诉你?” 舒艾扶住额头,她能说这两天她只跟她一个人开口说过话吗? “莫秦北说那张卡足有三千万呢!足够你和宝宝好好地过一辈子了。” 舒艾瞬间觉得挫败!她一方面和权仕衡闹脾气,分居,冷战,一方面却在不自觉地接受着他的资助,甚至没了他这笔钱,她都没办法度过这次难关! 权仕衡心里该多有成就感啊!看,舒艾人虽然跑了,却还是离不开我,还是需要我!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侮辱。 100 最后的缠绵(1) 她挂了电话,手指在手机通讯录上滑动,最后定在了权仕衡三个字上,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打过去把他大骂一顿,让他收起那可怜巴巴的怜悯之心。 可是两分钟过去了,她依旧迟迟没有按下通话键。 她很确定,如果她此刻就这么冒冒失失打过去,最终话题一定会被他莫名其妙地带过去。结果就跟从前每一次一样,无疾而终。 直到另一位不速之客来到疗养院,阿姨在门外急切敲门催促她起床,舒艾才不得不放下手机,穿戴整齐出了卧室。 胡医生笑盈盈地坐在一楼客厅,恍惚间舒艾还以为自己仍住在西横路。 “你怎么来了?”她下意识觉得自己搬离了西横路,就不会再享受权太太的待遇,还看什么私人医生呢? 胡医生顺理成章道:“权太太,我当然是过来给你做例行身体检查的。” 她被这一声“权太太”弄得心情很微妙。 胡医生继续开口,语气平静,“一个人的身份地位不会因为她处境的改变而改变。只要权先生还承认你是他太太,你就是世界上唯一合法的权家少夫人。更何况,你若是想回西横路,随时都可以回去的。” 舒艾在他身旁坐下,静静听着,心情更加微妙了。 半晌,她问:“西横路……现在怎么样了? 她当然不是问那栋大宅子怎么样了,而是问住在里面的人。但是话一出口,她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胡医生了然于心,回答道:“刘嫂被赶出了西横路,权先生念在她当初及时停手没有酿成大错的份上,打发了一笔钱,送她回老家了。” “权老夫人据说是被权老先生禁足,还请了一位心理医生给她看病。呵呵,也是挺搞笑的吧。权老先生倒是很担心你和宝宝,一直劝权先生赶紧把你接回来。” “至于叶小姐么,我就不太清楚了,这段时间倒是不怎么见到她了。” 胡医生笑了笑,看着舒艾的眼睛郑重道:“西横路如今过得最不好的人要数权先生。白天豁了命似的加班,到了晚上却又失眠,一天到晚找我给他开安眠药,剂量越来越多……我真怕哪天他撑不住倒下。” 舒艾有些听不下去了,别过头,狠了狠心,“他怎么不去找楚薇,多陪他逛几次游乐园,兴许就好了。” “楚薇?游乐园?”胡医生显然对这件事不太了解,喃喃一笑,“其实我就是说说而已。你和权先生的事,我们作为外人,也只有干着急的份。你们当事人什么时候想通了,就好了。” 要她想通吗?除非他跟楚薇彻底了断,再不相见吧。 “权太太身体恢复得不错。宝宝也发育正常。”胡医生欣慰道,“幸好发现得及时,没有落下后遗症。下周五我来接你去医院做产检,权太太请安排好时间。” “好。”舒艾记下了。 临走前,胡医生又不放心地建议道:权太太真的不考虑搬回西横路吗?你一个人住在这里,身边只有一个不相熟的阿姨,只怕不太妥当。” 舒艾笑了笑,“是权仕衡让你来当说客的吗?我说了我是不会回去的,让他别再惦记了。” 胡医生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就此离开。 市郊的疗养院什么都好,就是太幽静。胡医生走后,舒艾更加无所事事。接下来的几周,除了看书,在院子里散步,就是睡觉吃饭,日子过得没一点滋味。 到了这天晚上,阿姨突然做了一顿很丰盛的晚餐,不时张望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舒艾坐在餐桌边,手里举着筷子,不知道她在等谁,又不好意思先动筷,只能问到:“今晚有谁要过来吗?” 阿姨轻快道:“今天是莫先生的生日!他特意嘱咐我做一顿大餐,一会儿就过来疗养院吃饭。” 舒艾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若是在从前,这样重要的日子她一定会提前准备,就连买礼物都要精挑细选很久。 可是如今,她不仅没了那份心思,连他生日都忘了。现在她一想起莫秦北,满心眼里都是那天晚上他故意隐瞒实情不让她去医院,差点害死她宝宝。 如果不是胡医生例行检查时告诉她事情经过,她差点又把过错推到了权仕衡身上。 权仕衡这家伙,白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薄唇,为什么对着她的时候总是不说实话! 想到权仕衡,心里又有气。她索性摔下筷子,面无表情地坐在餐桌边等迟到的莫秦北。 外面很快下起大雨。广川市即将进入秋天。每到夜晚下起雨,天气就变得格外湿冷。 舒艾正准备把屋里空调温度升高,大门被人推开,莫秦北收起湿漉漉的雨伞,在玄关处站定,看到舒艾时才扬起一抹笑意。 “阿姨说今天是你生日。要等你一起吃饭。”舒艾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莫秦北也不在意,笑了笑,把淋湿的外套脱掉,招呼她过去吃饭。 菜是很合口味,但两人都没有食欲,默默地吃。 吃完了,舒艾搁下筷子,抬起头冷冷看着他,“那天晚上的事,你难道不准备给我一个交待吗?” 莫秦北愣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事,然而一笑之后,他决定装糊涂,“电话里胡医生也没说清楚。是我听岔了。” “这种事也能听岔吗?”舒艾觉得搞笑,“你挂断电话,还故意带我去旁边的书店又耽误了半小时。如果我宝宝真的出事……你是不是以为,没了宝宝,我就回重新回到你身边?” 莫秦北脸色瞬间变得消沉,“舒艾,今天是我生日。”他有些无奈地开口,“我们能不能别说这么扫兴的话。” “那说什么?”舒艾扬起没有温度的笑意,“不如说说我明天准备搬出去的事?” 莫秦北一下子站起来,“别说胡话!舒艾,你就好好地在疗养院待着,直到宝宝出生。那天晚上是我不对,一时之间鬼迷心窍。我发誓以后我再也不会做那种糊涂事了行吗?!” 因为太激动,他站起来时甚至带翻了桌子边上的两盘菜。 盘子哗啦一下砸在地上,菜汁溅起,舒艾猛地站起来躲到一边,皱眉看着面前的男人。 “莫秦北。”她语气沉重地开口,“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来找你。一年前你已经辜负了我的爱情,一年后,请你不要再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好吗?” 莫秦北一张俊颜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低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随即缓缓走过来,伸手想要拥抱舒艾。 舒艾却侧身躲开了。 狠了狠心,他最终用上了蛮力,不管不顾眼前女人的挣扎,猛地扣住她要逃走的身躯,用力带入自己怀中。 被压在墙上的那一刻,舒艾眼里写满了震惊和抗拒。 太久太久没有拥抱这具身体,在肌肤接触的那一瞬,莫秦北头脑一片空白。 他只记得方才舒艾说的那一句话,他们的爱情,被他辜负的爱情。 那句话击中了他的要害,让他感到后悔又害怕,他才发现他是多么想念这个曾经被他抛弃的女人,多么想再次亲近她,让她成为自己的全世界。 可是在看到她眼中流露出来的抗拒时,莫秦北的心瞬间冰寒至极。 大手扣住她的下巴,微微用力,女人就吃疼地惊呼一声,无力反抗地顺着他的力度抬高了下巴。 四目相对,莫秦北清楚地知道自己该住手了,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克制的情感汹涌地淹没了他的理智。 下一刻,他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放肆地吻住了身下那冰凉的双唇。 那两瓣他曾经深深眷念的红唇。 “莫秦北你这个王八蛋!!” 后颈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痛,让沉迷在深吻中的他有了片刻的清醒。 抬起头,眼前的女人正用无比愤怒和厌恶的神情看着他。 方才那一巴掌用力极恨,堪堪砸在他后脑下方。 莫秦北恍惚地放开舒艾,摸着仍然剧痛的后脖处,定定地站了片刻,才想起方才自己对她做了什么。 “我……”他痛苦地看着舒艾,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许他今晚就不该出现,不该抱着让舒艾忘掉权仕衡、与他重修旧好的天真想法。 “对不起舒艾,我、我不知道我怎么了……”莫秦北转身离开客厅,推开门就想夺路而逃。 舒艾疏冷又厌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把他那张金卡给我!” 莫秦北掏出金卡,丢在玄关的鞋架下,再不敢看她,冒着大雨冲出门去。 舒艾目送他的车消失在雨帘中,脚步麻木地踱到玄关,把金卡放进口袋,又一步步走上楼,关上卧室门,把浴室的水温调成最高,站在花洒下狠狠地冲刷自己。 被莫秦北突然抱住强吻的那一刻,她全身都在抗拒,甚至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很久以前两人交往缠绵的画面。那时候莫秦北对她做过最过界的事情,也不过是把她衣服脱了抱着她睡而已。 他一向最克制,今晚怎么会…… 舒艾摸着依旧有些红肿的唇,心里泛起一股深深的愧疚,对权仕衡的愧疚。她应该为他保护好自己,即便他已经不在她身边…… “叮咚。”寂静的屋子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门铃声。阿姨匆忙跑去开门,楼下脚步声顿时变得繁杂。 这个夜晚怎么如此多事! 舒艾心烦意乱到了极点。 随手拿了一件浴袍裹住自己,也不管头发还湿淋淋的滴着水,三步两步怒气冲冲地就推开房门冲了下去,口中怒道:“莫秦北你他妈还敢来!马上给我滚出去!” 然而滚字的话音刚落,她低头就看见一楼玄关处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清冷峻挺的眉眼,眼眸深邃如夜,细碎的额发上还粘着雨珠,即便整个人都被大雨淋湿了,他的神色依旧沉敛又优雅。 101 最后的缠绵(2) 无论何时何地看见他,舒艾总是觉得莫名心颤。 此时此刻,男人亦微微抬头,原本毫无波澜的眸子,在看到她的一刻,瞬间挑起一抹藏不住的缱绻温柔。 薄唇微启,权仕衡缓缓扬起一抹眷念的笑意,轻声唤她,“舒艾,过来。” 声音低哑微醺,仿佛一坛沉淀了多年的老酒,让人禁不住地着迷。” 舒艾恍恍惚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他怎么会来疗养院呢?他难道不是应该赖在楚薇或者叶百合的温柔乡里吗? 她脚步凝在原地。 权仕衡见她没有动,索性把湿透的外套脱掉,换了鞋,边扯松脖颈间黑色领带,动作随意而狂野,大步一迈,径直走上二楼。 他的脚步沉而缓慢,走到近处时,舒艾才闻到他身上烈酒的味道,不知道这一晚他到底喝了多少,一呼一吸间都是那种闻起来让人血液上涌的酒精味。 她旋即皱起眉头,别过脸去。 脚步一顿,刚想要退开,眼前高大的男人却比她动作更快,伸手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身,另一只手张开修长的手指,准确又蛮横地扳过她的下巴。下一秒,男人弯下俊挺的腰身,俯低身驱凑了过来,浓郁又熟悉的男性体味混合着酒精和香烟,带着灼热的气息,深深刺激着她的感官神经。 他是真的喝多了,深邃的眸子里沉敛了迷离炙热的情绪,像埋藏了火种似的一点就会燃烧。 那一瞬间,舒艾被迫抬起下巴,深深望进那一双眸子里,窥见了男人压抑克制了许久濒临爆发边缘的欲/望。 她几欲深陷其中,手脚一片冰凉,头脑晕眩得根本没法思考。 权仕衡凝望她良久,嘴角一扬,幽幽笑了,带着醉意的话语从他开启的薄唇中溢出。 他道:“舒艾,我想你了。” 若不是借着这七分醉意,这份克制的思念,他应该还能继续深藏在心里。可是酒醉之后,那抹深深镌刻在脑海里的身影再也无法抹去。 他的心明明白白告诉他,他一定要再见她一面!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他一定要再次将那个温软的身子紧紧拥入怀中。 “十天了。你离开我身边已经整整十天了。舒艾,这十天里,你有想过我吗?” 扣在她下颚的手倏尔间加重了力度,她吃疼地张嘴发出惊呼,冷不防面前的男人却趁机凑过来,冰冷的舌尖顺势窜进了她的口中。 这个吻来势汹汹,霸道缠绵。 权仕衡极尽所能地侵占她的每一寸,像个攻城掠地的强盗。 她越是挣扎反抗,他吻得越是放肆,十余分钟的纠缠,他不遗余力地向她展示了自己强势的侵略性和不容反抗的力量。 到最后,她几乎要在这深深的一吻中窒息。双手攀住他的肩膀,才不至于瘫软在地。 漫长得足以让人忘记一切的时间过去之后,权仕衡终于缓缓放开她。黑得不染一尘的瞳仁中闪过一抹满足的愉悦之意。他收回禁锢她下巴的手,在她唇上轻轻一抹,替她把暧昧的痕迹抹去。 然后继续固定着这个相拥的姿势,眼神灼热地凝望着她。 “想我吗,舒艾?”再一次追问,没有了方才的急切,而是多了一分戏谑。因为方才的那一吻足以证明,怀中的女人是想念着他的。 就算她的表情和眼神可以骗人,她身体的反应却骗不了人。 舒艾还在低低的喘息。 权仕衡今晚来势汹汹,她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此刻就像个被突然丢在岸上搁浅的鱼,大口大口地呼吸。 “对不起,是我太急了。”权仕衡低声在她耳边认错,可是他的语气却丝毫没有歉意。搂着她的腰,带着她往卧室里走,轻笑道:“今晚陪我,好吗?” 舒艾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了他,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让他清醒些,“权仕衡你三更半夜跑来我这里发什么酒疯!想要人陪,想女人了?你怎么不去找楚薇!怎么不去找叶百合!我敢保证她们一定很乐意每天晚上都陪着你!” 她骂得太急,把自己呛住了,话一吼完就开始重重地咳。 权仕衡满眼都是心疼,想扶她进卧室坐下,偏生她赌气,像个石头似的牢牢站在原地。权仕衡微微皱眉,下一刻,却是俯身猛地将她打横抱起。在她的惊呼声中,稳稳地将她抱进卧室,然后轻轻放在那张大床上。 床褥很柔软,男人的身躯覆上来时,整个床褥瞬间就陷了下去。 床中央的她像个无依无靠的浮萍,深陷在男人铺天盖地的气息中,大脑一阵缺氧。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只能紧紧护着自己的衣服,紧张又害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我一点都不想你!不想见到你!不想跟你上/床!” 到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咆哮出来。吼得权仕衡浑身一愣,撑在她头顶的手有那么一瞬间极为冰凉。 眼眸中燃起的热情,也随着这句话渐渐褪去。他迟疑地看着舒艾,拧紧的眉头似乎显示出他此刻不安的心情,他在判断她说的这些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舒艾趁机从床上爬起来,远远地蜷缩在角落,无助又戒备地盯防着他。 “你说的是真话?”权仕衡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落,“不曾想我?也不想见我?不愿被我触碰?” 舒艾抿紧唇,冷冷看着他,重重地点头。 权仕衡眼眸里闪耀的灼热光泽寸寸熄灭,他起身,走到房门,将木门和上,反锁。 然后转身,幽幽地看着角落的舒艾,神色复杂。 “如果……今晚你最后再陪我一次。这次之后,我发誓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再也不会干预你的生活……你愿意吗?” 问题抛出去后很长时间,舒艾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一直没有回答。 权仕衡低低叹了口气,“舒艾,你要知道,我今晚既然来了这里….…我就不打算在天亮前离开。” 闻言,角落里的女人果然浑身一颤。 她的反应让他既难过又不甘。 分开这十天,他是那么想念她,睁眼闭眼都是她的一颦一笑,甚至每天晚上不得不依赖安眠药才能安然入睡。 可是她呢?她在害怕他。怕他再一次伤害她。 半晌,舒艾低声道:“你喝醉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权仕衡压低了嗓音,“舒艾,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那你还记得我们分居了吗!你就这么肆无忌惮地闯入别人的家里?!” “你还记得我在生你的气吗?!而你却没有给我任何解释!你和楚薇到底是什么关系!叶百合把我和孩子害成这样,你为什么还维护着她!仅仅把刘嫂赶走,这就算是给我和孩子铅中毒的交代了吗?!” “还有你那张金卡!”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站了起来,从口袋掏出那张金卡甩在他脸上,“把你的金卡拿走!还有你那虚情假意的怜悯之心,也一并带走!我不需要你的施舍!这三千万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出卖爱情和肉体换钱的妓女!让我恶心!” 她说到最后,难以抑制地喉头发酸,急忙伸手去捂着颤抖的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却控制不住眼角那断线的泪。 权仕衡心疼得无以复加,疾步走过去将她再次紧紧拥入怀中。 她在他怀里不住地颤抖,再没有力气推开他。 “你真的爱我吗?”她在无法克制的颤抖中问出了那个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可是连她自己也不确定,就算听到了答案又能怎样。 权仕衡回答她的,是一个缠绵深情的长吻。比方才更加温柔而坚定的力度,一遍遍描摹她唇的轮廓。 “舒艾,这个问题多傻啊。”缱绻中,他在她唇瓣厮磨着道,“我怎么会不爱你……我一直爱着你。” 可是紧接着,怀里的人又问:“那楚薇呢?” 这一个问题再也没有回答。 下一刻,权仕衡忽然加重了吻的力度。她在一阵晕眩中被压倒在床上。 没有多余的话语,他熟稔地点燃了她的身体。 漫长的一夜,权仕衡似乎是真的把这当成最后一次,反反复复地折磨她。直至天空微微泛白,两人才疲惫地相拥睡去。 ~ 舒艾再次醒来时,身旁的床已经空了。房间里尽是昨晚暧昧过后的气息。 她浑身酸痛地爬起来,简单淋浴后,将房间清理了一遍,换了一身衣服,然后站在梳妆台的镜子前,眼神沉静地打量着自己。 脖子上一大片深红色的吻痕,根本没有办法掩饰。手臂上、大腿上也全是淤青。 昨晚的权仕衡就像疯了一样,根本不管她能不能承受。他的一举一动,都仿佛在用自己的身体去一遍遍勾勒、铭记身下的她…… 舒艾闭上眼睛,收回思绪,缓步下楼。 阿姨已经做好午饭等着她,见她下来,急忙递过来一个白色文件袋,“昨晚那位先生嘱咐我交给你的。” 她接过来,打开口子,一页薄薄的a4纸掉落出来。 上面白纸黑字,字字分明。 她只低头看一眼,瞬间脑袋一片空白。 离婚协议书。 102 我已经不是权太太了 那个中午,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舒艾就这么捧着那张薄薄的纸,静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 直到刘志佟一个电话打过来,“权太太!你们到底在搞什么!电影为什么突然换人了?女主角是楚薇?!他妈的权总在开什么玩笑?!” 舒艾愣了一下。 半晌,她才听见自己用嘶哑无力的声音道:“我已经不是权太太了。” 紧接着电话两端的人都沉默了。 不是权太太了,就意味着没有资格在权仕衡耳边撒娇索取,就意味着在这场电影争夺战中,她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刘志佟余怒未消,看样子很想说她几句,然而憋了许久才骂骂咧咧道了一声,“舒艾你简直了!这个节骨眼上,跟权仕衡耍什么小脾气!” 是啊,她自认为只是耍了个小脾气,没想到对方忍受不了,直接要离婚了。这也能怪她吗? 刘志佟最终也没问什么,匆匆说了句“你别想太多,我再想想办法”,就挂断了电话。 偌大的豪宅又只剩下她一个人静坐着,只听见墙面挂钟的声音,嘀嗒嘀嗒。 她觉得时间走得太慢了,为什么不能让乱七八糟的今天快点过去。可是过了一会儿,又觉得时间走得太快,她和权仕衡去民政局领结婚证仿佛就是昨天的事。 怎么一眨眼,他就说要离婚了呢? 明明昨天,两人还那么疯狂地抵死缠绵。 他毫不节制地索取,翻来覆去地折腾她,让她差点以为自己会死在他怀里。 甚至在她哭求着让他放过自己时,他还依旧维持着那个力度,一遍又一遍,附在她耳边用喑哑低沉的嗓音反复地问,“舒艾,你爱我吗?” “说你爱我,舒艾!说你爱我!” 她不停地哭,身体麻木抽搐,一遍一遍地在他的引导下说着“我爱你”。 头脑触电般一片空白的那瞬间,她只记得这五个字,“我爱你,仕衡”。 可是她不知道,在他全然忘我的那一刻,他脑海里到底浮现出什么,也会是这五个字吗? 还是……这份他早就拟好的离婚协议? 离婚协议书上清清楚楚写了,两人财产对半分,权仕衡几乎把名下一半的房产都给她了。除此之外,还有他平时给她买的、为了哄她开心、但实际上她并没有怎么戴过的首饰,其中就包括那枚婚戒,以及海上明珠。 舒艾下意识伸手摸索着颈部,空荡荡的,才猛然想起她已经把项链卖了。讽刺的是,项链卖给了权仕衡,换回一张金卡。 昨晚她把金卡甩在他脸上,但此刻,金卡安安静静地躺在茶几上,就放在离婚协议书旁边。 这三千万并没有计算在对半分的夫妻财产里面,也许是因为,这三千万相对于他留给她的那一半如原始森林般庞大的财产,只是毫不起眼的一根小火柴,他大概都忘了…… 数十条白纸黑字的条例下面,权仕衡已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龙凤凤舞三个字一如从前霸气。每个棱角都能刺痛她的心。 舒艾微微颤抖,那只黑色签字笔已经被她手心握得发烫,可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她却怎么也无法落笔。 其实并不是真的想离婚,她只是闹脾气,任性,跑出来,希望他能好好给自己一个解释,然后把她哄回去…… 事情最后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当初不是还说要给她建小木屋,让她明年可以带着孩子在后院玫瑰花田玩耍?不是说要护着她,不让任嗣嘉再找她麻烦……这些都不算数了吗? 麻木地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最后一笔落下时,一滴滚烫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滴落在署名处,晕开一层朦胧的深色痕迹。 舒艾放下笔,踉跄地回到卧室,钻进被子里闷声哽咽。 下午的时候,替他们办理过结婚登记的胡律师上门取走了离婚协议书。 临走时,给舒艾带了一句话:“权先生让在下代为转告,以后他和你二人之间再无任何关系。请舒小姐自己珍重。” 舒艾扶着玄关的门柱,眼睛还泛红发肿,情绪却已经冷却下来,她冷冷地点头,“好,我知道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胡律师把目光投向她的手指,冷冰冰道:“权先生希望,离婚后,你能把这枚婚戒收起来。不论是私人还是公众场合,最好都不要佩戴了。” 舒艾心一紧,手指几乎立刻纠缠着就想去摸那枚套在她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 然而下一刻,在胡律师职业化的审视目光中,她忍住了,缓缓低头,将戒指摘下来,放进口袋。 这枚婚戒她佩戴了一年,无名指早已习惯了它的重量。突然将戒指取下,重量消失,她觉得一阵不适应,不仅是手部不适应,心理上也觉得怪怪的,仿佛遗失了什么贵重物品。 然而表面上,她并没有将心中的难堪表现出来,而是平静道:“我自有分寸,请胡律师转告他,让他放心。” 胡律师点点头,续道:“明天上午还请舒小姐抽个时间,去一趟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需要双方亲自前往现场签字,我和权先生将于10点钟在民政局等你。” “好的。胡律师慢走。”舒艾面无表情应下,转身回到屋内。 胡律师前脚刚走,莫秦北就来了。 他大步走进客厅坐在她身边,脸上挂着一抹无奈的苦笑,“本来一大早想过来看看你好不好,没想到刚进院子就听到你们的谈话……你们要离婚了?” 舒艾在他坐下的那一刻就站了起来,走到离他稍远一点的地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莫秦北瞬间苦笑起来,“昨晚的事你就当我喝醉了,忘了它行吗?” “恐怕不行。”舒艾冷冷道,“有第一次,谁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二次。莫秦北,现在的你让我没有安全感。这段时间我们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 莫秦北叹口气,“我以前吻你,你从来都不会这么抗拒。如今俨然是要把我当成色狼一样防备了吗?” “你也知道是以前。”舒艾的眼睛无波无澜地注视着他,缓缓地带着嘲讽的语气道:“我以前喜欢你的时候,你也从来没把我当回事。” 莫秦北一愣,抬头看了她一阵,确定她说这话时并没有半分埋怨的情绪,知道她不过是在单纯地反驳,早已不再为这段逝去的感情而伤感了。一念至此,不由得心里一沉。 可是多多少少又有些不甘心,他放缓了语气,“舒艾,你实话告诉我。离了婚,你有没有考虑过……回到我身边?” 对于这个意料之中的问题,舒艾的反应是抿了抿唇,一时间没有回答。 莫秦北目光紧紧地锁着她,“舒艾,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介意你怀着他的孩子。我会把他当做亲生骨肉一样疼爱。我会给你们我所能给予的最好的生活。” 这一次,舒艾嘴唇动了一下。 可是等了很久,莫秦北都没有得到她或肯定或否定的回答。 终于,他确定她不会回答自己了。一边嘲笑着自己卑微的期许,他一边步履沉重地朝门口走去。嘴角虽然还是笑的,但语调隐约透露着一股比失望还更冰冷的情绪。 直到舒艾喊住他,“秦北。” 他脚步一顿,立刻回头。 她却说:“我不能答应你。我不能因为想要找一个可以庇护我、让我依赖半辈子的人,就随随便便答应你跟你在一起。那样对你不公平。” 她说的轻巧,可是话语落在莫秦北耳中,却无端像是一桶汽油,把他昨晚就烧起来的无名火焰浇得更旺了! 他压抑了一整晚的情绪,再一次被点燃。 莫秦北一步跨过去,毫无征兆地大力扣住了她的脸,眉梢因为难抑的怒气而颤抖。 “舒艾,你看清楚了,你们已经离婚了!他再也不会在你身后护着你!你还剩下什么,你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我!” “你住着我的疗养院!你难过的时候只有我在身边!可是你现在竟然来跟我说,对我不公平?!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你欠我的,我欠你的,这辈子能说得清吗?!” “我现在不管你是带着什么情绪留在我身边,我只要能把你的人留在我身边,你爱不爱我我根本无所谓!” 力度猛然加重,他用力将她的小脸抬高,目光灼热地锁着她的眼眸和她眼底所有无法隐藏的情绪。 莫秦北冷冰冰道:“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要不要回到我身边?” 然而下一秒回应他的,却是舒艾扬起手狠狠扇过来的一巴掌! 她用足了力气,打得莫秦北毫无防备一个踉跄退后一步。 没有去管红肿的半边脸,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脸色寸寸灰败。 舒艾一字一句道:“别让我感到恶心,莫秦北,我永远都不会回到你身边!” 莫秦北终于回神,目光变得阴冷了许多,他冷笑着点点头,“现在的你也就只能嘴硬而已。我不信没了他,又离开我,你去外面能好好地生活?别忘了外面还有对你虎视眈眈的任嗣嘉,一心想除掉你的叶百合。舒艾,别光顾着自己,为你的宝宝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这个问题,到底要不要跟我重新在一起。” “两天后我再来听你的回答。”他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103 我不想离婚,这一切可以不作数吗 舒艾没想到的是,第二天起来,疗养院多了两个魁梧的黑衣男子,坐在客厅,她出门的必经之路上。 “舒艾小姐,莫先生嘱咐我们24小时保护你。” 保护?这根本是监禁! 她气得第一时间打给莫秦北,“你他妈派人过来盯着我,想把我软禁在这里?!” “不是软禁,是保护。不过也差不多了。”那边传来的声音带着得逞的戏谑。 舒艾很是反感,“这样乱花钱有意思?你知道为了孩子我哪里都不会去。” “以防万一。我太了解你了,舒艾。我就当花点钱买个安心吧。” 她“啪”地一下摁掉电话,甩在一边。 九点的时候,她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两个男人齐刷刷站起来,挡在她面前,“抱歉,舒艾小姐,你最好不要踏出这座疗养院。” 她抬头冷笑,“我确实不想去。不过今天我还必须得踏出这座疗养院了!” 说罢硬是从两人中间挤出去。 原想着对方多多少少会考虑她是孕妇,手下留情,没想到两个男人的身手比她想象中厉害,根本没用什么力气,就把她架了起来,往屋里带。 情急之下,她怒道:“今天不让我踏出这扇门,你们老板会后悔一辈子!” 两个男人动作顿了顿,相互看一眼。 “不信吗?”她冷笑,趁机挣脱,抬头怒视两人,“我猜莫秦北大概忘了告诉你们,我今天出门是要做什么。而这件事,他盼望很久了。你们也不想工作第一天就因为触怒老板而被开除走人吧!” 说完这番话,她转身回到沙发上坐下,恢复了不紧不慢的悠哉神色。 过了片刻,莫秦北打来电话,“我开车送你去。一会儿就到。” 这一次他的语气倒是正常了,隐约还透露着关心。 可惜太迟了,他在她心里的最后一点美好形象,已经因为那个强吻和昨天的吵架,以及今天的软禁,被磨损得渣都不剩。 十点过了二十分钟,她才赶到民政局。从莫秦北的车上走下来时,舒艾一抬头就看到权仕衡和胡律师坐在民政局的贵宾室里,透过明净的落地窗注视着她。 权仕衡的脸上面无表情,甚至在看到紧随在她身后的莫秦北时依然无动于衷。那一晚在床上他狂热索取的神色,她已经一丝一毫都看不到了。 胡律师笑盈盈迎上来,“舒小姐你好,又见面了。这个时间段,市内堵车很严重吧?” 她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知道胡律师只是为她的迟到找台阶下。 其实大可不必,权仕衡知道的,他知道她内心的不愿意。不愿意来这个地方,不愿意离婚。 然而,当胡律师把已经打印好的离婚确认书递到两人面前时,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权仕衡是真的要跟她离婚了。 “二位昨天签署的是离婚协议书,这份是离婚确认书。”胡律师耐心解释,“只有签署了确认书后,离婚关系才生效。请认真阅读以上条款,确认没有问题后,在右下角签字即可。” 权仕衡几乎没有看一眼条款内容,就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收起笔,递给律师。至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然而一直用余光扑捉他的动作的舒艾,却在这一刻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空空荡荡的左手无名指。 他亲自为她设计的一对婚戒,他也取下来了。 舒艾的内心瞬间无比苦涩,一种又恼怒又失落的情绪迅速占领了她所有感官神经。 她的名字比他的简单,舒艾却硬生生拖延了十分钟,才缓缓递给胡律师,期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手不颤抖,也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看他摘了婚戒的手。 不到一个小时后,他们的红本换成了绿本。 踏出民政局时,舒艾喊住了他,“仕衡!” 走在前面的高大男子身形一顿,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挑着眉,没有说话,那副表情却是在不耐烦地问她还有何贵干? 舒艾深吸一口气,“我、我不想……” “仕衡,签好了吗?”门外迈巴赫的车门突然打开,穿着一袭米白色亮片刺绣包臀连衣裙、身材高挑、打扮时尚优雅的楚薇,缓缓从车上又下来,神色有些急切。 看到舒艾时,她露出那种明星对着镜头的职业化优雅亲切的笑容,伸手一撩背后乌黑轻盈的波浪卷发,动作性感,举手投足间却充满了挑衅意味。 她道:“对不起啊,舒艾。我们急着去片场参加开机仪式。嗯,就是上次你说的那部电影,导演组最终还是觉得柳筝小姐不太适合出演女主角,所以女主角现在由我来出演……啊,说这么多,我忘了,你已经不是权太太了,大概对他公司的这些事也不太在意了。” 舒艾定定地看着她两秒,方才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 片刻后,她朝楚薇笑了笑,平静地轻声道:“我从前也不曾在意他公司的那些破事。我在意的……始终只是他而已。” 说完这话,她满意地看向身旁男人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复杂。然而很快,这抹突如其来的变色就从权仕衡冷峻的面容上消失。 “你刚想说什么?”他恢复了毫无表情的神色,双眼无波无澜地低头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那一刻,舒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只是想问问你……” 如果我不愿意离婚,今天发生的一切,可以统统都不作数吗? 可是她没有机会问出来。 权仕衡等了片刻后不见她开口,神色隐约透露出几许不耐烦,低头快速看了看腕表,然后对她道:“如果没有想说的了,恕我今天还有急事,就不奉陪了。” 说罢,他缓步从她身边迈过,走到迈巴赫旁拉开车门。 楚薇朝舒艾露出得喜的笑容。 舒艾脚步凝滞在原地,皱眉看着他毫不犹豫地启动了车子。 那真的是他吗?那么冷漠,那么倨傲,高高在上。 可是他既然知道两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那一晚的疯狂又是因为什么?那一晚他淋淋尽致的疯狂的爱意,难道都只是突然兴起? 那未免太真实了…… 反倒是今天发生的一切,让她感觉想做梦一样。 她甚至还清楚地记得他的手指在她胸前勾勒、肆意点火,还记得他留在她身体里面滚烫炙热得仿佛要将她燃烧的温度……她反而一点都不记得,方才十分钟前那份离婚确认书里到底写了什么内容,不记得权仕衡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她无意识地朝着迈巴赫走了两步,人来到了车流滚滚的路边。 那几秒她整个人精神都是恍惚的,似乎对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没了感觉。 直到一个身影突然冲到她身边,伴随着耳边巨大的刹车声,猛地拽住她的胳膊,将她往怀里一带! 舒艾瞬间回过神来,抬头看到一张神色极度担忧的熟悉的脸。 下一秒,权仕衡放开她,脸上恢复了高深莫测的表情,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抬头转向另一边。 道路的另一边,一个带着一脸冷笑的男子打开车门。 方才就是这辆车,差点直直撞上舒艾。 而毫无疑问,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舒艾茫然地看向那张有点面熟的脸,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就是那个在宴会上公然挑衅权仕衡,说他当年是被楚薇倒追的男人。 男人不屑地扫了一眼对面的两人,嘲笑道:“当初是谁说我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又始乱终弃?这才过去多长时间,某人就用实际行动步我的后尘、打自己的脸了?” 权仕衡神色冷硬:“道歉。” “什么?!”男人故意抬高了音调,诧异道:“我是不是听错了,呵呵。你们已经离婚了,权仕衡。我就是想调戏一下未婚美女而已,跟你有关系?” 权仕衡给他的回答简洁致命,“她是我孩子的母亲,你说呢?” “不过你这种抛弃了前妻,又对孩子不管不问的男人大概不会明白。” 男人脸色一白,“哼”了一声。 这时车上走下另一位陌生女子,一脸怒气地看着他,“你果然跟他们说的一样!还骗我说什么前妻跟别的男人跑了!其实根本是你抛弃了她!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你是不是也准备跟我登记结婚、搞大我的肚子后就抛弃我?!我告诉你,今天这婚我不结了!” 说罢一扭头,拦了一辆的士就坐上去走了。 男人大骂了一声“草”,狠狠瞪了权仕衡一眼,立刻开车追了上去。 车子开出去时,男人似乎是故意往舒艾这边蹭,车身几乎就擦着舒艾的胳膊拐上马路。 权仕衡再次身后,一把将舒艾往自己身边拽。因为拽得太用力,她的后背几乎贴上他滚烫的前胸。灼热急切的气息毫无保留地喷洒在她颈间。 两人的距离近到只要她一抬头,就能吻上他抿紧削薄的唇。 下一刻,她勇敢地抬起头。 却在刹那间,权仕衡头一偏,错开了她图谋不轨的吻。 恍惚的失落中,舒艾似乎听到耳边传来的一声极轻的叹息。 104 我正在物色新的权太太 “别碰她!”莫秦北从车上下来,冷着脸疾步走过来将舒艾从权仕衡身边拉开,恶狠狠道:“别忘了她已经是你的前妻了,在公众场合拉拉扯扯,这行为不太好吧!” 权仕衡张口欲说什么。 莫秦北冷笑打断他,“哦对了,别跟我说什么她是你孩子的妈,我不吃这套!以后还说不准这孩子是姓权还是姓莫呢!他长大后认不认你也难说!” 权仕衡起初还是一副漠然疏远的神色,在听到孩子有可能姓莫时,一尘不变的冷漠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 猛然蹙紧了眉头,他转向舒艾,声音中难抑惊讶的情绪,“你要嫁给他,嫁给莫秦北?” 他一抬手,指向莫秦北。 一个动作,舒艾又看见了他那没有了婚戒的无名指,瞬间心里那酸涩感又涌了出来。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楚薇有些急躁地娇滴滴地唤着他,“仕衡,我们真的该走了,再不走就赶不上开机仪式了!这可是我回国后第一部电影啊!昨晚你还答应了我,一会儿要在化妆间亲手替我画眉的,我还要从前你帮我画过的那一款……” 画眉?权仕衡还会画眉呢? 舒艾嘴角勾起冷笑,心里泛起一股凄凉。 他从没给自己画过眉妆,结婚一年,她竟然还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曾经给女人画过眉妆…… 权仕衡疲惫地合上眼睛,又睁开,这一次他没有搭理后面急切唤他的楚薇,而是耐心地等着眼前的小女人的回答。 直到他听到一句,“是啊,我准备嫁给秦北,毕竟我从前就那么喜欢他……” 舒艾面不改色地说完,还有余力对他展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祝我们新婚快乐吧。” 莫秦北心情大好,神色愉悦地走过来牵住她的手,将她护送进车里。 她弯腰上了车,没有再回头看他。 车门沉重地关上。权仕衡依然站在原地。 莫秦北回头嘲弄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坐上主驾驶位,发动车子离去。 车子开出很远,莫秦北才放缓了车速。 “我刚才听了你的话,感觉挺高兴的。”他毫不避讳地大笑起来,渐渐的,笑容里多了一抹苦涩。 莫秦北哼道:“可是现在想想,你应该只是在开玩笑。” “反正你也不在乎我是带着什么情绪留在你身边。玩笑也好,真心话也罢。只要留住我这个人,让我除了呆在你身边哪儿都去不了,你就已经达到目的了,不是吗?” 莫秦北一手扶着方向盘,空出另一只手去扣住她精致的下巴,语调平缓,“话是这么说,但如果你能稍微表现得更加配合一点……不仅我心情会大好,我想权仕衡脸上的神色也会很精彩。” “我可以配合你。甚至假装和从前一样喜欢你。只要你帮我一个忙。”舒艾从口袋里掏出权仕衡留给她的金卡,“我要成立公司,投资电影。” 面对莫秦北脸上闪过的惊愕神色,舒艾淡定自若道:“我负责出资,你负责管理公司和搜集资源。”她语气一冷,“我的目标只有一个,把摩尔先生抢过来,让权仕衡投资的那部电影搁浅。” 莫秦北苦笑道:“你拿权仕衡分给你的钱,挖他的墙角,毁他的投资,还让我给你打工?” “你当然可以拒绝。”舒艾抬头坚定看着他,“可是别忘了,我现在再也不是一无所有、被抛弃的孕妇,我有很多钱,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在的我完全可以逃出你软禁我的牢笼,去一个你永远都找不到我的地方。” “等到那时候你再来求我留在你身边,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舒艾,我真的不得不说,跟了权仕衡以后,你比以前更坏了……但我竟然很喜欢。” * 设置在夜都一楼宴会厅——这里同样也是拍片现场——的电影开机仪式,进行得十分顺利。 楚薇换了一袭金色鱼尾曳地长裙,裙边的高开叉将她雪白修长的美腿展露无遗,八寸高的黑色定制高跟水晶鞋,让她犹如童话世界里的公主。 她满意地看着舞台下争相用摄像机捕捉她身影的媒体记者和粉丝,再次找回了在美国因为吸毒而被雪藏前那众星拱月被追捧的存在感。 楚薇右手挽着制片人摩尔先生,左手挽着权仕衡,面对镜头,毫不吝啬地露出她最迷人的微笑。 “请问楚薇小姐,之前有消息称女一号原定是由柳筝出演,为什么最后出现在电影里担任女一号的却是你?” 楚薇歪头亲密地看向权仕衡,大大方方地开玩笑道:“大概是因为我更讨权总裁的欢心?” “你知道,我和权总相识近十年了,小时候我们还住在一个屋檐下,中国那个形容词是什么来着,对了,青梅竹马!我和权总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他不宠着我,还能宠谁?有这么好的电影资源,当然第一时间邀请我担任女一号了,怎么会找别的女生来演呢?” 媒体紧追不放,“我们有消息来源称,为柳筝争取女一号的不是别人,而是权仕衡权总的妻子舒艾!难道楚薇小姐在权总心里,会比权太太份量更重,更得宠吗?” “关于这个问题,你们可要问权总。”楚薇狡黠一笑,将话题抛给权仕衡。 权仕衡眼神平静地微笑道:“这个问题,我也许可以换一个角度回答你。现在已经没有权太太了。” 他挑了挑眉尖,神色染上一抹促狭,续道:“换言之,我正在物色一个新的权太太。” 楚薇笑着凑到他耳边,用状似亲昵、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到的语气撒娇道:“权总这是要准备向我求婚吗?如果你现在单膝跪下递上戒指,说不定我会答应哦!毕竟我们曾经在一起三个月,那三个月真是让我毕生难忘呢……” 说完了亲密的“悄悄话”后,楚薇在众多记者猎奇的目光下,毫不避讳地踮起脚,在权仕衡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权仕衡并没有避让,脸上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淡淡笑意。 随着直播镜头,这一幕被传送至世界各地的电视机和网络视频上。 有人兴奋,有人羡慕……也有人难堪不已。 舒艾用力掐紧了自己的手指,看着屏幕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肆无忌惮秀恩爱的两人,心里巨大的酸楚和反感几欲将她吞没。 人走茶凉,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世人都是这样形容感情破灭的。 可是她这个前妻未免太没有存在感了,上午才签的离婚协议,下午他就对着媒体宣称要娶别的女人当权太太?! 上午还是一杯热咖啡,下午已经成了塞牙的凉水。 莫秦北冷笑着从她手里抢过遥控器,下一秒,电视机上的画面消失成一片黑幕。 “他已经不爱你了,舒艾。”莫秦北用充满了怜悯和讽刺的语气道,“你奉为珍宝的这段感情,他说丢就丢,呵。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一旦有别的女性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他就能把旧爱彻底抛弃在身后。” 舒艾久久地凝望着那早已漆黑一片的电视屏幕,眸色渐渐变得沉冷狠戾。 而此刻,她并不知道的是,远在市中心的夜都一楼宴会厅舞台上,楚薇一吻之后迅速转头,向媒体轻笑解释,“请大家不要误会,其实我是有未婚夫的。我和权总只是非常好的朋友而已。” 听了这话,台下的媒体当然不信,就连一旁始终带着淡漠疏远笑容的权仕衡,神色也微微一愣。 他侧过头,用似开玩笑的语气道:“我刚在后台亲手帮你画了眉,你还当众吻了我,如今你却说有未婚夫、要把我抛弃了?” “抱歉,仕衡。”众目睽睽之下,楚薇缓缓放开了他的手。 台下媒体嗅到了腥味,知道眼前即将上演三角恋情无比狗血的一幕! 权宇集团总裁权仕衡欲当众向小花旦求婚被拒?! 年轻甜美、有着性感大长腿的小花旦楚薇宣布未婚夫另有其人?! 这可是读者们最喜闻乐见的年度娱乐大新闻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纷纷伸长了脖子,神色激动地期待着下文。 然而楚薇却没有接着往下说了。她神秘一笑,模样甜美逗人,悄悄将身形往侧边一让。 所有人这才看见,舞台后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上来一名身着西装、气度矜贵中又带着一抹邪魅的英俊男子。 男子还很年轻,嘴角戏谑地扬起一抹弧度,狭长的眼角一看就是多情相。和权仕衡相比,他自是少了一股从容优雅的稳重气度,却多了一份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倨傲。气场强大得同样让人无法忽视。 媒体迅速将镜头朝向男人狂拍,兴致勃勃地猜测起他的身份。 很快有人认出他来,惊呼一声,“这不是任家公子任嗣嘉吗?!” 在广川市只手遮天的黑道太子爷任嗣嘉! “没想到楚薇的未婚夫竟然是他……权仕衡这一次,可真是棋逢对手了。”有人发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105 都是我欠你的 任嗣嘉神色轻蔑地扫了一眼从他出现后就表情僵冷的权仕衡,余光更是连台下熙熙攘攘的媒体都不看一眼,仿佛在他眼中,这些人都是蝼蚁般的存在。 他收回目光,将视线投向楚薇,淡漠倨傲的神色中才渐渐浮起一抹温柔。 “我忘了带求婚戒指,还嫁吗?”任嗣嘉一开口,就是一句调侃意味浓厚的玩笑。 楚薇愣了片刻,才娇嗔道:“你又骗我!” 两人在台上旁若无人地互动,完全把权仕衡晾在一旁,从台下媒体的角度看过去,后者表情宛如静止的死水,毫无波澜的表面压抑着随时会爆发的怒气。 接下来,任嗣嘉随手从裤袋掏出了一个方型锦盒,抛给楚薇,笑道:“看看,够份量吗?” 他状似随意,然而距离舞台近的人一下就看清了锦盒上独特的logo。据说这间创立于美国的公司每年只为520对新人打造结婚戒指,每款戒指邀请各大知名设计师专属定制设计,全球独一无二。 也因此,这枚戒指的价值,谁也说不清楚。可能造价才一两百万,但它的独一无二是无价可估的。 楚薇显然对此很受用,笑容满面地打开了锦盒,盒中绒布衬底的造型完美的戒指瞬间展现在人们眼前。 任嗣嘉潇洒翩翩地走过去,微微俯身替她戴在无名指上,然后将她往怀里一带,众目睽睽之下就是一个深吻。 媒体纷纷将镜头对准这对新人,生怕错过这场年度大新闻! 而在台上另一侧,权仕衡似乎再也无法忍受,阴沉着脸,大步转身,离开了这个让他毫无存在感的现场。 然而,等他脚步迈入后台,彻底远离喧嚣的媒体记者后,方才阴沉得几乎要结冰的脸色却倏尔淡去,压抑的怒气和不甘的神色荡然无存,转而变为一抹淡淡的担忧。 “程默。”他拨通电话,“下周是她第三次产检,我不放心,你让周晓雅陪她去。另外,我买了一些营养品和孕妇的衣服,也让周晓雅送过去。” “好的,权总。以谁的名字送?你的?还是晓雅的?” 权仕衡顿了顿,皱眉道:“……以晓雅的名字送吧。”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压抑的叹气声。 权仕衡问,“怎么?” 程默思考了两秒后,才谨慎开口,“权总,你为什么不告诉她?我觉得,舒小姐恐怕已经对你产生了很大的误会……” “她不知道比较好。”权仕衡捏着眉心,“不然……我怕那个人会起疑。” “还有一件事。”程默斟酌道:“舒小姐最近联合刘总监,暗中跟摩尔先生走得很近……” 权仕衡哑然失笑,半晌道:“由她去吧。” “可是公司的电影投资……“ “无妨。不值几个钱。” * 此刻,舒艾坐在疗养院的客厅里,神色激动地打着电话。 在她腿上,是复印了双份的离婚协议书。权仕衡留给她的资产,被她一处处用红笔仔细圈了出来。 此刻,她正用手指一个个点着那些红圈里的字,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 “……我有三千现金。五套市内公寓,一套位于东海市的景区别墅。在美国还有两处房产,地址在加州。你说,我要是把这些都卖了,凑个三四亿,秦北和你再各自投资一笔钱,够不够把摩尔先生吸引过来给我们当制片人?” 刘志佟大声吐槽,“我的姑奶奶!你真要跟他对着干啊?!” “干啊!怎么能不干!”舒艾斩钉截铁道,“我听说权宇投资的那部电影,男主和女主有一段在水中那啥的激情戏!你舍得眼睁睁看你的楚薇小宝贝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 刘志佟:“这……” “秦北名下还有一家注册公司,可以以他的名义来洽谈这次合作。而你要做的,就是把摩尔先生约出来,然后我们用钱砸晕他!” 楚薇敢抢她男人,她就抢她的电影! * “你好像很不高兴?”任嗣嘉缓缓地走进后台吸烟区,扬起一脸戏谑的讽笑,“别告诉我你真的对楚薇旧情复燃、情根深种?” 权仕衡听到脚步声时,已恢复了他漠然难测的表情。他掐掉手里的烟,回过头挑了挑眉,道:“你难道不相信她的魅力?” 任嗣嘉大笑起来,“我听说你今早刚跟那一位离婚,今天就在开机仪式上大放厥词要追求楚薇。你不觉得这戏演的太过了吗?” “那就是你不相信楚薇有这个魅力。”权仕衡耸耸肩,“如果我说,第一次去美国重遇楚薇时,我就旧情复燃、情根深种……你也不相信?” “不相信。”任嗣嘉哼道,“我比较相信你是为了保护那一位,跟她离婚、追求楚薇,让我以为你对她已经没有感情,让我觉得她已经不值得去利用……我说的对吗?” “你大可以试试。”权仕衡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可以去绑架她、用各种手段折磨她,只要不伤害到她肚子里我的孩子,当然我相信你不至于这么卑鄙对未出世的胎儿动手,你可以看看我会不会为此眨一下眼睛。” 他说这话时,眼底平静得就像在诉说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深黑色的瞳仁里看不见丝毫情绪。 任嗣嘉一时竟不知道他到底在说真话,还是依旧在演戏。 权仕衡看了对面那人变幻莫测的神色一眼,冷笑开口,“我甚至可以告诉你,她现在就住在市北郊温泉镇的疗养院,那间疗养院原来是刘家的产业,现在被莫秦北买了,你很容易查到。” 说罢,他抬手拍了拍任嗣嘉的肩,维持着那复杂微妙的冷笑,动作随意优雅地从他身边直径走了过去。 任嗣嘉沉默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有些不甘地高声道:“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你输给我了?” 权仕衡脚步一滞,停在了吸烟室的门口,没有再往前,也没有回头。 然而沉默就是最好的解释。他这是默认了。 任嗣嘉脸上浮起得意的神色,“我们决定下个月举办订婚仪式。三年内结婚,有了孩子后定居美国。” 一字一句,他将许多年前权仕衡搂着楚薇在他面前炫耀般说出的话语,原封不动地搬了出来。 权仕衡终于转过身。 在看清任嗣嘉那张虽然依旧桀骜英俊、细看却跟自己一样其实早已不年轻的脸时,有一瞬间的愣神,仿佛那一年他和楚薇公布喜讯时,拿着刀朝他捅过来的少年,在一眨眼时间就老去了十几岁。 他颔首缓缓道:“那……恭喜你们。” 然而无论是轻垂颤抖的眼睑,还是平静的语气之下,他都掩藏了太多的情绪,比如不甘,比如挫败。 任嗣嘉对此很是满意,倨傲道:“你也没有输得很惨,她起码还演了一场戏去配合你的好感,让你以为她还像从前一样傻傻地爱着你。可惜了,她并不是真的爱你,她只是为了得到这部电影而已。” “而你……竟然为此不惜和姓舒的离婚。”任嗣嘉说罢,终于不再克制自己,放肆地大笑起来。 权仕衡垂着肩膀、低着头,这个角度看不见他脸上的任何情绪。 可是任嗣嘉了解这个男人,他在任何场合都是那么隐忍克制,从不会有任何失控的表现。 如今这个样子,已经是权仕衡在他面前所能表现出来最挫败的模样了。 任嗣嘉学着他的动作,拍了拍他的肩,维持脸上那放肆的嘲笑,优雅地迈步从他身边直径走过去。 一门之隔,楚薇就在走道上等着。 见到任嗣嘉出来,她扬起笑意上前挽住了他的手,半是娇嗔半是埋怨道:“以后少抽点烟。” 任嗣嘉点了一下她的鼻尖,淡道:“戏演得不错。” 话音落,楚薇有一瞬间的怔愣。 突然很想开口问明白,他口中说的演得不错的这场戏,到底指的是哪场戏。 不知过了多久,吸烟室的门再次被人打开。 楚薇谨慎地朝四周张望一番后才走进来,见到权仕衡后迅速道:“你怎么在这?我到处找你。” 权仕衡的表情依旧很淡,他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怎么样?” 楚薇低垂着眼眉,轻声道:“他信了。他要跟我结婚。” “嗯。”眼前的男人依旧是极淡的语气,“……谢谢。” 这两个字让楚薇不太自在,她勉强开口,“没什么。都是我欠你的。” 然而眼前的男人却对此恍若未闻,他拿起随手隔在沙发上的外套,对她道:“走吧,嗣嘉疑心重,你离开太久他会起疑。” 楚薇追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在门口又将他栏下,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语气颓然道:“你……你能不能再吻我一次,最后一次……” 这话让权仕衡倏尔蹙紧了眉头。他看向身边那个闭着眼睛凑过来、一脸期许等着他吻下来的女人,喉间微微有些干涩。 俯下身,拉近距离,灼热的鼻息互相纠缠着。 可是下一秒,他迅速后退一步,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开口干涩道:“对不起,楚薇。” 说罢拉开门,将一脸失望的楚薇丢在身后。 “你要去哪里?”楚薇不甘地追问。 他头也不回道:“去看舒艾。”他实在是想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106 权总,一个人喝酒太寂寞了 疗养院外不远处,熄了火的黑色迈巴赫几乎隐匿在夜色中。安静的车厢里,权仕衡摇下窗,点燃了一支烟。 在车里抽烟几乎是自杀的行为,他却毫不在意,神色平静的眼眸专注地看向一个地方。 疗养院二楼卧室燃着昏黄温暖的橘色灯光,偶尔一道纤细的身影经过窗户,背影倒映在窗帘上,曼妙引人遐想。 权仕衡的眼眸就随着那道身影倏尔变得深沉。 凌晨,二楼灯光终于熄灭。 权仕衡想象着舒艾安然睡去的模样,心里有些暖,又有些失落。他不在她身边,她依然把自己的日子打理得好好的,安心养着腹中的孩子。可是他,却整夜整夜躺在残留了她的体温和味道的床上,辗转难眠。 权仕衡神色黯然地启动车子,又无声无息消失在夜色中。 他来到那间熟悉的酒吧,在这里,舒艾第一次当他的面喝得烂醉。那会儿他只觉得这个小女生执着又可怜,明明被爱伤害得那么深,不想着躲起来疗伤,反而像个圣斗士一样在小三面前嚣张跋扈地叫嚣。 可是嫁给他之后,她却慢慢学着变得成熟稳重,就连两人吵架后,她都不再是任性地闹脾气,而是将怨气先放在一边,去买礼物送给回国的权父权母哄他们开心…… 这一次,她应该是吓坏了,宝宝差点出事,下毒手的还是自己丈夫的妈妈!所以她才会逃离西横路。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借此提出离婚。 一想到上午在民政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就觉得无比心疼。他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可是他不敢听。只能匆匆逃离。他怕自己突然心软,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她还会不会原谅他…… “哟!权总!好久不见你来了!”酒吧侍应生热情地迎上去,“还是上次那间包厢?” “嗯。”权仕衡点头,“上次我点了哪些酒?再来一份。” 酒吧一楼角落,两个女人看着权仕衡的背影,小声嘀咕起来。 “那不是权宇集团的总裁权仕衡吗?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买醉?” “小昕你不知道吗?听说今早《禁忌之恋》开机仪式上,他向影视新晋小花旦楚薇求婚,结果被拒绝了!” “啊??权总这么英俊帅气,又多金,怎么会有女生忍心拒绝他……” “听说那个楚薇早就有心上人,之前对权总表示好感,也不过是为了得到这部电影女主角的资格而已。一切都是逢场作戏。可怜权总似乎当真了,不仅情根深种,还和自己的妻子离了婚。” “那个楚薇真有这么好吗?竟然让权总为她离婚……” “这我就不知道了,就长相还行吧。但是我觉得,小昕你的气质跟她挺像的!你不是想进娱乐圈吗?要不今晚趁这个机会,去抱一抱权总的大腿?!” 简昕怡当即皱起眉头,“梅姐,我知道你为我心急。你在公司签的这批新人,就我一个半年多了还是火不起来……可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凭自己的实力。” “傻孩子!”中年女子笑了笑,递过去一杯鸡尾酒,“行吧!那就当梅姐我啥都没说,喝酒!” 两个小时后,中年女子看了一眼对面醉倒在桌上的小女生,冷笑着拿出手机,“找几个男的过来,面生一点的,演一场戏!” 眼前这么好的机会,她身为娱乐圈金牌经纪人,当然不会错过!只是便宜了眼前这个傻不拉几的蠢丫头!要不是她长相有几分像楚薇,就凭她这较真的性格,她当初根本不会签她! * 包厢里,权仕衡恍惚地看着眼前空了一片的酒瓶,薄唇扬起无奈的苦笑。 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但肯定已经超出平时的酒量了,可是为什么反而越喝遇越清醒,越是想起那一张清秀干净的脸,鼓着嘴在他耳边说“你这个啰嗦的小老头”。 后院玫瑰花田里,为她搭建的木屋还在赶工,已经可以看出雏形,非常完美。他仍旧幻想着有一天她会带着孩子在他眼前、在他身边嘻笑打闹,一起躲在木屋里避暑…… “救命!!求求你们,不要过来!!” 走廊尖锐的叫喊声打断了他的回想。权仕衡忍着醉意站起来,摇晃着走过去把门打开。 “什么事?”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酒后的微醺。 这道声音传入简昕怡耳中,却让她顿觉无比安心! 她跌跌撞撞地甩开包围着她的几个男人,当即往权仕衡这边跑过来。 “求求你,先生!求你救救我!” 她那张脸说不上绝色,只是特别清秀,眼中含泪,神色凄婉可怜,让她看上去竟然显得十分动人。这点倒是和楚薇像了三分。 权仕衡饶有兴味地挑起唇瓣,“可是这位小姐,我比较喜欢看戏。” 简昕怡脸色一僵,她怎么也没想到,看上去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权大总裁,竟然是个遇见女生被欺负后袖手旁观的渣男?! 她咬咬牙,转过身,脸色还是苍白可怜的模样,可是语气已经变了,她怒气十足道:“我身后这人是谁,你们都看清楚了!权宇集团总裁权仕衡!我今晚是他的人!不想得罪他就给我滚远点!” 权仕衡皱眉讶然地看了她一眼,这次看得有些仔细了。因为在她身上,突然让他感觉到一个无比熟悉、让他无比思念的人的影子。 几个男人没有再追来,显然对简昕怡方才说的话有所忌惮。权仕衡是什么人,广川谁不晓得,没有人活腻了敢跟他抢女人。 几人呸了一口,恶狠狠地瞪了简昕怡一眼,然后纷纷转身离开。 直到那些人消失在楼梯口,简昕怡绷紧的神色才猛地松懈下来,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她伸手扶住了门框,对身后再没有说话的男人轻声道:“谢谢你,权总。” 权仕衡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并没有帮你什么。” 他说罢就转身进屋。 简昕怡突然想到,追着他的身影一起进了包厢。她红着脸,有些不自在地开口,“权总,我能、请你喝一杯吗?” 权仕衡端着酒杯,在昏黄的包厢灯光下,眼神微醺地打量她。 那冷峻的五官,因为灯光变得柔和,更添了几分优雅神秘的气度,可是那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却明明白白显示出这个男人高不可攀的冷漠姿态。 纵然冰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他依旧那么好,那么气度不凡,深深吸引着她。 她想起方才在楼下斩钉截铁地拒绝梅姐的提议,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很傻。如果进娱乐圈的代价就是潜规则,那么她不介意被这样的男人潜规则。 半晌过去了,男人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简昕怡心里多了几分底气。 人一旦豁得出去,就再不会害怕什么。 她走前一步,来到灯光之下。她今天穿的是单薄的吊带裙,裙摆堪堪落在大腿中上部。裸露在外的肌肤被灯光映照得分外雪白诱人。 简昕怡微微仰起头,露出怯怯的笑意,神色间却透着一股倔强,来到权仕衡身边,她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道:“权总,一个人喝酒太寂寞了,我来陪你喝吧。” 她混了半年娱乐圈,虽然始终扮演的都是些小角色,可她依然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魅力所在。 柔弱又倔强,两种本应矛盾的性格,在她身上完美地融合。 男人们都喜欢这样的女人。 权仕衡果然没有推开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但是也没有接过她递来的酒。 他只是笑笑,看着她道:“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简昕怡心中一喜,脸上更烫,“那权总就把我当成那个人吧。” “哦?可我今早刚跟她离婚。”他淡淡地说完,拂开她的手,站了起来,眼神已恢复了疏冷的淡漠,再不看她一眼,直径往门外走去。 简昕怡一张小脸顿时变得惨白,神色比方才被人围堵的时候更加难看。 她失落地跌坐在沙发上,手掌却被什么硬物硌得发疼。 简昕怡忙抬起手,低头看去。 只见一枚造型精美独特的钻石男款婚戒,静静地躺在包厢沙发黑色的皮褥上。 * 第二天一大早,舒艾被楼下震耳欲聋的轿车马达声吵醒。 她披衣下楼,就听见周晓雅热情地指挥阿姨搬运什么东西。 走过去一看,瞬间头大。 只见满满一后备箱全是整箱整箱的婴儿孕妇用品,还有营养品和保健品,十几种不同品牌的奶粉…… “一大早的你把家楼下的超市给抢了?”舒艾扶额头疼道,“我的姑奶奶,你买这么多,我就是怀了一整个足球队也吃不完啊!” 周晓雅大手一挥,“吃不完就算了嘛!反正也不要钱!” “不要钱?” “啊!!我是说,都是我送给你的和你宝宝的,不要你的钱。” 舒艾皱眉看了她一眼。但是人家既然亲自送上门,不好拒绝,只能由着她把一楼客房当成仓库堆满。 “走吧!”周晓雅带她上车,“我陪你去承和医院做产检。” 舒艾更加起疑了,“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做产检?” 107 他把婚戒都送你了? 周晓雅自知失言,连忙转移话题,“先不说这个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舒艾调侃她,“你们婚也偷偷结了,还有什么事瞒着我?难道你也怀孕了?” “哎呀不是!是我和程默决定今晚在公寓顶楼大露台举办个私人派对,就邀请了十几个人来参加,全是特别好的朋友。” “哦。之前结婚没给我们派喜糖,现在想起来弥补了?”舒艾继续笑她,想了想又道:“他会去吗?如果他也去,那我就不去了。改天到你们公寓吃个饭也是一样的。” 周晓雅立刻保证道:“权总不去。我们没邀请他!跟他又不熟。” 说话间,两人已经开出疗养院,往承和医院走。 检查很顺利。出了医院,还没到午饭时间,两人选了一家甜品店进去休息,继续聊今晚派对的事情。 “……但是我也请了柳筝。你离开公司这几个月,都是我跟进她的广告市场推广方案,几乎相当于她半个经纪人了。不过如果你不想见到她,我就不让她来!一切以你为主!” 舒艾搅着杯子里的红豆,淡淡道:“没事。我也正准备找她谈点事。” 这时周晓雅突然抬手碰了碰她的胳膊。 舒艾抬起头,见到门口有两个陌生的女人一前一后走进来。前面那个打扮时尚、娇小玲珑,约莫二十岁,看那长相倒有点像她在相册里看到的楚薇年轻时的样子。 “那是我表妹简昕怡。”周晓雅压低声音跟她解释。 舒艾哑然失笑,“你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是见到表妹该有的样子吗?” 周晓雅囧得摆手,“你不知道,舒艾,简昕怡一直想进娱乐圈,不知道哪里打听到我在权宇市场部工作,就老是来找我,想我帮她物色几个好的电影角色。” 舒艾了解地点点头,“这年头好的电影本来就不多,更何况,你虽然在市场部,但是并没有实权,在大电影制作小组面前根本说不上话。” “所以咯,我现在一见到她就怕。” 舒艾没有理会她的后半句,笑了笑续道:“但是我可以帮她。” 周晓雅睁大了眼睛,“啊??”她不知道舒艾跟刘志佟一直在暗中联系,所以很是惊讶。 舒艾不急不缓道:“你把她叫过来,就说我是柳筝的造型师,让我跟她聊一聊?” 简昕怡有些局促地坐在舒艾对面,时不时抬头睁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眼前这个优雅地喝着红豆牛奶、举止从容的女人。 她说她是柳筝的造型师?可她感觉一点都不像。她太优雅了,清丽的容貌谈不上绝色,却让人有种过目难忘的美,由内至外散发出的女性独有的美。 不知道要在上流社会打拼几年,才能修炼出她这样的气质。这让简昕怡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嫉妒这种一看就是含着金汤匙出身在富人家庭、根本不需要自己累死累活打拼受尽白眼、还看不起他们这种出身底层的人。 “你今年二十岁?”舒艾淡淡地问。 简昕怡连忙颔首,“是。我刚从影视学院毕业。” 这个年龄就毕业,想必不是大专院校,就是半工读。是以舒艾并没有问她是什么学校。 她挑着自己感兴趣的问题问了几个,隐隐觉得眼前这个女生很适合出演《禁忌之恋》里那个身患重病、对男主一往情深的悲剧女二号。 最后她满意点头道:“明天晓雅会带你去找刘总监。见到刘总监后,你就说是我让你来的,来参与一部电影的试镜,是女二号。” 简昕怡简直欣喜若狂,她梦寐以求的事就是能接拍一部大成本电影,女三女四号都可以,只要有台词。没想到今天居然得了一个女二号的试镜机会! 她急忙站起来,对着舒艾大大鞠了个躬。 然而她一弯腰,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吊坠就从衣领露了出来。 金莹剔透的钻石婚戒,独一无二的造型设计。 这世界上只有这么一枚。 她还记得,权仕衡当时是这么俯身在她耳边说的。 眼眶充血发热,舒艾直直看着那枚戒指,张开了嘴。 可是下一刻,简昕怡站直了身体,很自然地将戒指又重新放入自己衣领下,贴身戴着。 舒艾瞬间感到说不出的恶心。 “那枚戒指……”她目光扫过简昕怡脖子,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简昕怡脸有些红,羞涩地低头笑道:“是一位朋友送我的。” “他送你的?”舒艾冷笑起来,“他把婚戒都送你了,怎么没给你投资一部电影?” 简昕怡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呆愣地看着突然变脸的舒艾,几秒之后,脸色倏尔变得惨白。 “我、我想起来了!你是……” “他的前妻。”舒艾自嘲地说出前妻这两个字,琢磨出了一股酸涩的味道。 “把戒指给我。”舒艾强势地朝她伸出手。 简昕怡立刻捂住了脖子站起来,似生怕她过来抢走。 “不给?”舒艾冷道,“即便我把刚才给你的试镜机会收回去,你也不给?” “不给!”简昕怡不顾一切后退,“这是他送给我的!又不是你的东西,凭什么让我给你!” 这句话显然戳痛了舒艾某根神经。是啊,权仕衡已经不是她丈夫了,他们的婚戒,他有权自做处理,送给谁那是他的自由,她管不着,因为根本不是她的东西。 可是她就是受不了他专属为她设计的婚戒戴在别的女人身上! 舒艾猛地站起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走到简昕怡面前,伸手就去抢项链。 简昕怡吓坏了。方才这个女人是如此优雅,如今荡然无存。她竭力反抗。可是舒艾似乎濒临疯狂,不顾一切挥舞着指尖,好几次划伤了简昕怡的脸,后者发出惨叫声。 周晓雅和梅姐急忙过来,一人拉住一个,好歹把两人分开了。 周晓雅焦急道:“舒艾!你这样伤到宝宝怎么办!我们去找权仕衡,找他讨说法去!干嘛要在这里跟不识好歹的女人耗着!” 梅姐也指着简昕怡,“你傻了吗?!一个戒指值多少钱!为了它,你连电影女二号都不要了!!” “我不给她!这是权总送给我的礼物!”简昕怡哭叫着推开梅姐跑了出去。 梅姐深深看了舒艾一眼,也无奈地追了出去。 甜品店恢复了之前的清冷。可是方才她们闹出的动静太大,这会儿满屋子的客人都在打量舒艾。周晓雅只好匆匆结了帐,扶着舒艾出门上车。 舒艾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眼神沉寂。 好半晌,周晓雅忍不住了,试探着道:“你没事吧?如果心情不好,今晚的派对……” “放心吧。”舒艾回过神来,对她笑笑,“一个简昕怡还不至于影响我的心情。今晚的派对对你们来说这么重要,我一定会去的。” 周晓雅松了一口气。 目送舒艾进屋后,周晓雅急忙拿出手机打给程默,“她答应今晚去派对!你邀请了权总没?!” “放心,已经说好了!一切按计划行事。” * 权宇集团的员工觉得今天这一天过的特别快,因为他们的老板权仕衡权大总裁心情特别好。 虽然大家都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眼见着沉寂了一个月、每天都顶着一张冷冰冰的扑克脸的权总裁今天终于露出笑容,还亲自给大家买了一份下午茶,大家都觉得这样的喜事可以多发生几次。 “没什么事就早点下班吧,明天周六,好好休息。” 代理主理听了这话,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那个坐在高档办公桌后五官冷峻、气度不凡的男人,早知道程默助理休假的这段时间,他可是陪着这位权总裁连续加班了两个星期,每天不熬到凌晨一两点不能下班回家,有时候权总裁甚至会睡在办公室,第二天天一亮就起来继续工作…… 权仕衡抬头看着眼前犹豫不决的代理助理,哑然笑了起来,“还不走?” 他这一笑,俊朗的面容宛如镀上一层柔光,驱散了他周身散发的疏冷淡漠的气质,增添了一份温润优雅。 年轻的代理助理看呆了。从前只知道权总裁很帅,没想到他笑起来更是好看。如果他是女生,一定会因为这个笑容深深爱上他…… 最后,权仕衡不得不敲了敲桌面,提醒他的代理助理回神。 “你要是想,就继续留下来加班。但是今晚我不陪你了。今晚我有约会。”他神秘一笑,眼眸微亮,随手取下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大步走出办公室,把失神的代理助理一个人丢在身后。 权仕衡从未觉得步履如此轻快,以至于他竟然提前了半小时到达派对现场。 程默一个人在顶楼忙着做最后的准备,周晓雅则在屋里招待先到的客人。 权仕衡兴奋难耐,干脆挽起袖子,走到程默身边帮忙,还不确定地一遍遍问,“她真的会来?” 程默被他问的不耐烦了,“会来会来!她要是不来,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但是话说回来,权总你这么想见她,为什么不亲自约她出来……” 权仕衡很任性地回答:“太直接就没乐趣了。” 晚上八点,派对准时开始。 舒艾迟到了。 权仕衡百无聊赖地坐在角落沙发,看着眼前男男女女热情洋溢地喝酒猜拳聊天,觉得很没意思。 九点,舒艾还没有出现。 权仕衡掏出手机,手指在那个名字上反复划过,心情很不好。 十点,陆陆续续有人离开了。周晓雅被程默带过来到了权仕衡面前,低着头有些尴尬。 “她不来了?”权仕衡低声问,语气平静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周晓雅点点头,突然又想到什么,抬头怒气冲冲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把戒指送给了简昕怡!舒艾也不至于这么难过,连派对都不参加了!” 权仕衡神色复杂起来,“戒指?简昕怡?”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108 我来看看你和宝宝 舒艾并不是故意不去派对的,回到家时太累了,她倒头就睡到了晚上九点,醒来时看看时间,已经太晚了,干脆洗了澡直接回床上继续睡。 半梦半醒之间,就听到楼下传来开门声。 阿姨略带不满的声音,响彻整个别墅二层。 “权先生,怎么又是你,这么晚了!虽然我们家莫先生交代过,若是你过来,直接让你进屋就可以。但是你好歹体谅一下舒小姐是孕妇吧,她需要好好休息。” 舒艾一下子坐起来,不明白自己心里突然窜起一股混合着紧张和不安的兴奋劲儿是怎么回事。 下一秒,权仕衡那低醇的嗓音果然不紧不慢地响起,“我就来看看,不会吵醒她。” 舒艾没了睡意,干脆起床披衣下楼。 等权仕衡进了玄关换了鞋,一抬头就看到她挺着微隆的小腹、穿一件单薄的睡裙,冷冷地居高临下看着他。 那清秀的小脸上,表情疏远又防备,可他看在眼里,依然觉得舒心。 “你又来干什么!”舒艾冷然喝道,“你以为上次我不小心让你闯进这个屋子过夜,今晚我还会让你得逞?” “我不过夜。”他低头一笑,随手摸了摸鼻尖,眼神有些闪烁,“我就是……来看看你和宝宝。” “那你现在看过了。” “等一下!”权仕衡急忙喊住她转身欲走的脚步,“舒艾!” “又怎么?”舒艾转过身,小脸一派漠然,“难不成你还想我把衣服掀起来让你看我的肚皮吗?” 权仕衡愣了愣,瞬间失笑,“我倒是想看……你给吗?” “当然不给。既然离了婚,就应该相互尊重。大半夜的强迫别人在你面前脱衣服,权先生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吧。” 权仕衡默了片刻,幽幽叹了口气,“我没有把戒指给简昕怡。那天晚上我去酒吧,不小心落在包厢里,大概是被她捡到了……” 舒艾微微点头,不冷不热道:“戒指是你的东西,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丢了也好、给别人也好,本来就跟我没关系,用不着向我解释。”她顿了顿,眼底浮起一丝冷意,“还是说,权先生还想继续进一步跟我解释一下,简昕怡为什么会去你的包厢?” 权仕衡微微睁眼,语气一滞,半晌后,哑然笑了,他迈前一步,两人距离拉近,这么近,近到足以牵起她的手。 来不及思考,他下意识就这么做了,伸出手,把她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缓缓道:“舒艾。那天晚上,我问你爱不爱我……我一直记得你的回答。” 舒艾浑身一颤,脑海里触电般将那醉生梦死的疯狂一夜自动回放,无数让她至今仍感到羞赧、颤栗的画面,一幕幕从眼前浮现。 回过神时,她立刻就想把手抽回来,脸颊和手心俱在发烫。 权仕衡却抓得很紧,语气低敛又压抑,“你的回答,我不会忘记。也请你不要忘……好吗?” 舒艾一愣之下,飞快地用力抽回手,这一次,权仕衡没有抓住。 她在他略微惊诧的目光中,冷冰冰地一字一句道:“凭什么?” 那一晚他们再没有说话。舒艾丢下这三个字,就转身回了房间,并且将房门上锁。权仕衡沉默地独自回到车里,呆坐至凌晨才驱车离开。 舒艾一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时,就接到了周晓雅的电话。 “舒艾,你没事吧?权总后来去找你了?” 舒艾没好气道:“你好像应该先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说好了不会邀请权仕衡,他却出现在派对现场?” 周晓雅懵了,“……都、都是程默的馊主意!我是无辜的!” 舒艾低头看了看手机,“我有个电话打过来,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电话是刘志佟打来的,他鲜少在这个时间段冒泡,一般他都是睡到十点才去公司,今天8点多就给她打电话,估计是有急事。 “是我。怎么了?” “今天有个姓简的过来找我,说你给她安排了《禁忌之恋》的试镜?” 哟呵!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敢情昨天那一架白打了?她今天还能当做没事人似的厚着脸皮索要试镜机会? 舒艾几乎气笑了,“她听错了吧,我昨儿给她介绍的明明就是岛国av《彼女初体验》的试镜!” 电话那头,刘志佟默了片刻,半晌才回神,“舒艾你在开玩笑吧?” 他横看竖看,眼前这女人的身材也达不到av女主角的最低要求。 舒艾压抑着脾气,温和开口,“我确实是开玩笑的。麻烦你找几个身强体壮的男员工,替我把她乱棍打出去!” 刘志佟:“……” “哦对了!顺便告诉她,偷东西是道德问题,这个嘛,我不是警察,我管不着。脸皮太厚呢,是人品问题,这个我还真不能忍,人品太差的人,世恒娱乐要不起,请她有多远滚多远,以后千万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刘志佟扶着额头看着面前正襟危坐的两个女人,简昕怡全程低着头,神色别扭至极,梅姐则热情过度,非劝他把简昕怡留下试镜。 “不是我不给她试镜,实在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业内流传的一句话,宁得罪权总裁,都不想得罪他太太舒艾……” 这时,一直不吭声的简昕怡突然猛地抬头,“不是说他们前天离婚了吗?!” 刘志佟笑了笑,“哦对,我忘了,他们离婚了。可是婚姻这事谁说得准呢?搞不好哪天舒小姐心情好,又答应跟权总复合了呢?” 简昕怡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送走了简昕怡两人,刘志佟才想起还有一个重要的事忘了跟舒艾说,立刻又把电话打过去。 舒艾几乎秒接,“你一不小心把那个姓简的打死了?打死了没关系,算我的。” 刘志佟简直哭笑不得,“我的姑奶奶,姓简的小妹妹哪里得罪你了?她去勾引权仕衡了?” “勾引权仕衡倒没所谓。”舒艾振振有词,“我就是看她不顺眼而已。简而言之,气场不和。” “行行行,你说的算,我都听你的。我已经把她打发走了。” “那就好。电影谈下来了吗?” 刘志佟一手打开桌上的笔记本,道:“我刚就是想跟你说这事,被那姓简的打断忘了。摩尔先生答应临时更换主演和制片方。也就是说,《禁忌之恋》女主角现在由柳筝来出演,而制片方改为东泰娱乐,也就是莫秦北注册的那间公司。” 舒艾有些惊讶,“这一次。摩尔先生倒是挺爽快的啊!” “……柳筝陪他睡了两晚。” 舒艾一下子沉默了。 刘志佟听出她心里的愧疚,忙又道:“别想太多,适当的牺牲是必须的,只要值得就好。再说了,人家柳筝是自愿的,我和你可没有逼她做什么。” 舒艾捏着眉心,选择跳过这个对她来说还不太能接受的话题,道:“资金呢?都到位了吗?” “嗯。全部到位了。还有富余,可以用作流动资金,后期视情况再做打算。” 舒艾皱起眉,想了想,“可我记得,那天你还跟我说,差六百多万……” “哦!那笔钱我找了一个私人投资商,已经搞定了。”刘志佟语速飞快,是以舒艾并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一丝不自在的笑意。他紧接着又道:“两天后在上海有个电影节,摩尔先生邀请我们作为新电影制片方出席,你要是方便,也跟我和莫秦北一起去吧。” “好。” 放下电话,刘志佟抬眼看了看就在方才他跟舒艾打电话时、不经他同意就擅自走进来的不速之客,嘴角一勾,“权总裁最近改行当慈善家了,六百万说给就给,连利息都不用算。” 权仕衡一身咖啡色休闲西装,姿态优雅地坐在沙发一角喝着手里的现磨咖啡,闻言抬头懒洋洋地看了刘志佟一眼,眼底浮起一丝笑意,悠悠道:“赚钱给老婆花,是我身为男人的骄傲。刘总监还没有娶妻,不能理解也是正常。” 没有娶妻的刘总监气得想掀桌,妈的都离婚了还跑到我这只单身狗面前秀恩爱! “我今天来是想替楚薇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权仕衡幽幽站起来,“她决定结婚了。让你不要再等她了。” 刘志佟一下子焉了,“她要结婚?!和谁?妈的总不能是跟你结婚吧?!我他妈恶心!” “放心,不是跟我。我喜欢的人是谁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嫁的人……是任嗣嘉。” 这一次,刘志佟连大气都不喘了,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幽幽叹气,“……我真没猜到。我以为她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从没变过。” “哦?那或许是因为,她终于认清了现实,知道我不会娶她,所以嫁给我最讨厌的人,以此来隔应我。” 刘志佟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好受些了。” 权仕衡轻笑起来,也不恼,扫了一眼凌乱的办公室,随意道:“既然已经辞职了,就赶紧滚吧。去到东泰替我向莫秦北问好,顺便提醒他一句,别妄图打舒艾的主意。她是我的。” 109 在我面前骄横个什么劲儿! 不出意外的是,权仕衡走到地下车库,在自己的车旁看到了简昕怡,单薄瘦小的身体,裹在一条款式典雅的连衣裙里,看上去像还未毕业的大学生一样单纯,或者换个词,廉价。 他不悦地皱眉,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冷冷地打量她。 简昕怡像是刚从某段思考中回神,慌慌张张抬起头朝他看过去,长得不算特别好看的眼睛,此刻闪烁着期待、喜悦、憧憬各种美好的神色。 如果权仕衡不认识她,估计会觉得眼前这个小女孩挺可爱的。就像他第一次见舒艾一样。 但是这一刻,看到她的脸时,他瞬间觉得厌恶。 尤其当她开口,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时,他更加憎恶了。 “权先生,你的戒指在我这。”她怯怯地开口,“我可以把戒指还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我们……可以做一场交易!” 权仕衡发出一声冷哼。 这女生是脑残言情剧看多了吧?以为现在的富二代都吃这套吗?契约情人? 他冷淡地绕过她,打开车门,“我不太喜欢受人威胁。” 简昕怡涨红了脸,“不是威胁!我只是希望你能帮帮我!我、我想出席电影节,梅姐说,走过电影节的红地毯,就有机会被大导演看中……” “她说得没错。可我凭什么要给你这个机会?”权仕衡漠然跨进车厢,启动车子,方才那句话仿佛只是随口说说,敷衍至极,根本没把她当回事。 简昕怡不甘心地拦在他车前,“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拿着戒指,对外公布我们在交往!” “你可以去试试,看看别人会不会信……” “我有那晚在酒吧的监控录像!录像拍到我进了你的包厢,二十多分钟后你才从包厢出来!”简昕怡扬起嘴角,“二十分钟足够做某些事情了。” 刚启动的迈巴赫熄了火,权仕衡脸色极差,眸色阴冷地坐在驾驶位上,一言不发。 半晌,车门被打开。 沉郁冷漠的嗓音响起,“两天后,上海见。” 简昕怡满心欢喜地点头,笑容哗啦一下撑开整张清瘦的脸。 然而没等她说声谢谢,迈巴赫夹裹起尘风极速离去,瞬间将她远远抛在身后。 * 两天后,舒艾在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和刘志佟、柳筝汇合,摩尔先生在机场外笑容满面地等着他们。 见到舒艾时,他一脸惊讶,用英文问,“你不是权先生的妻子吗?怎么不跟他一起走?” 世恒自从被权宇吞并,并改名世恒娱乐以后,如今已发展成国内首屈一指的娱乐公司,不得不说,权仕衡在公司运营管理这一块真是个天才。所以权仕衡受邀出席电影节,一点也不奇怪。 舒艾刚想说他们已经离婚了,摩尔先生又紧接着道了一句,“我看见他跟一个陌生的小女生上了同一辆车,还觉得奇怪呢!” 舒艾话到嘴边猛地一滞。 小女生?呵。她要猜猜是哪个女生吗?楚薇?叶百合?还是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简昕怡? 柳筝在一旁道:“舒艾,你别多心,兴许是世恒娱乐哪位高管。刘总监也知道,这种活动一般会安排公司高管全程陪同出席……” 舒艾摆摆手,“他爱带谁出席都跟我没关系。” 电影节三小时后才正式开始,时间未到,媒体记者和安保人员已经将现场围堵得水泄不通。 舒艾等人跟随摩尔先生先行进入贵宾休息厅,厅内长桌自助餐甜点酒水俱都备齐,数十张白色小圆桌已坐满了人。 说实话要在这么多人中一眼就看到某个人真的很不容易,可是偏偏,当舒艾一步踏进去,抬起头看向人群的第一眼,视线不偏不倚就落在了那人身上。 颀长挺拔的身姿依旧优雅温润,气度矜贵带着疏离,完美的五官勾勒出一张略显冷峻薄情的面容,即便扬唇微笑,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依旧流动着高深莫测的微妙情绪。 她看不透这个人,即便他们的距离曾经那么近,近到出现负值…… 可是谁又能保证如今依偎在他身边亦步亦趋跟着他的那个小女生,不曾与他距离产生负值呢?! 简昕怡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头向这边望过来。 一瞬间,她看到简昕怡贴着双眼皮贴的小眼睛里闪过一抹惊惶。 还是太嫩了。知道怎么去做坏事,却不懂怎么去掩藏自己的心虚。 舒艾并不打算上前跟权仕衡说话,摩尔先生却领着他们三人,大大方方上前与权仕衡握手。 “数日不见,恭喜权先生又觅得一位新欢。” 摩尔先生话音刚落,权仕衡脸色不易察觉地一僵。 舒艾觉得很是解气,难得摩尔先生也学会揶揄人了!这话说的,深得她心啊! “摩尔先生你误会了,这位是世恒娱乐最近签约的新人简昕怡。”权仕衡恢复了优雅矜贵的气派,淡淡介绍,目光似不经意地从舒艾身上扫过。 攀谈之后,数人一同落座,等待电影节开始。柳筝则去后台化妆,备战一会儿的红地毯环节。而对于《禁忌之恋》突然易主一事,权仕衡和摩尔先生都没有提起。楚薇显然也没有前来参加活动。 过了片刻后,简昕怡起身去洗手间。 舒艾也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余光瞄到权仕衡看了她一眼。 微微一笑,她毫不避讳地紧跟着简昕怡也进了洗手间。 简昕怡显然没料到她会跟着自己进来,在洗手池边看到她时,猛地脸色一惊。 舒艾顿时失笑,“简小姐显然很怕我。”她略带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让我猜猜是什么原因……嗯,大概是因为心虚。” 简昕怡绷紧了身体转身要走。 舒艾悠然上前扯住了她那袭真丝刺绣勾边的雪纺裙,幽幽道:“我倒是不介意在洗手间再跟你打一架。但是这么漂亮的裙子,若是被我不小心扯烂了,我怕你没法跟借你裙子的那个人交代。” 简昕怡立刻顿住了脚步,恶狠狠地回头看她。 舒艾继续悠哉悠哉道:“借你裙子的人是叶百合吧。那天晚上让你去酒吧守着的人也是她对不对。” 叶百合搬离西横路时,她就听说是去了权宇旗下一间公司,后来才知道,叶百合就职的是世恒娱乐下面一个工作室,专门签约和培养新人。 被舒艾猜中了事情经过,简昕怡脸色白了一圈,极不自在地想要脱身,“我只是来参加电影节。我从没有想过要冒犯你。我和权先生之间也是清白的,你为什么一定要揪着我不放?更何况……你们不是都离婚了吗……” “我什么时候揪着你不放了?”舒艾笑起来。 她的长相并不是那种第一眼就让人无比惊艳的美丽容颜,可是淡笑之下,却有种说不出的优雅矜贵,越看越耐看,越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简直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简昕怡为这个发现而感到绝望。 舒艾淡淡地道:“我今天心情好,其实是来跟你讲一门课的。这门课的名字呢,就叫人品与道德。” 简昕怡瞬间睁了睁眼眸,眉宇间浮起一抹心虚。 舒艾不急不缓地开口,“简小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经过别人的同意就拿了别人的东西,这种行为叫做偷。” 简昕怡咬牙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舒小姐,你是在怀疑我偷了什么东西吗?太可笑了,我是明星,怎么会去做那些下三滥的事情。” “那你再跟我解释一下。”舒艾眼神锐利地扫过她的脖子,道:“那枚戒指是怎么回事?” 简昕怡下意识捂住了脖子上项链的吊坠,抬头强硬道:“这是别人送我的!” 舒艾不禁冷笑起来,“有什么人会把自己和前妻的婚戒当成礼物送给别人?通常这种二手的东西,要么就丢在柜子里不闻不问,要么就低价找人卖掉……简小姐,你该不会是自己花钱去买的吧?” 她的话,让眼前的简昕怡脸色顿时变得很复杂,前妻的婚戒、二手的东西,一个个词都让她觉得难堪。 简昕怡低着头,维持着手捂戒指的动作,一言不发。 舒艾朝她伸出手,语气抬高,“把戒指还给我。” 简昕怡一愣之后迅速后退,手紧紧护着脖子,高声道:“凭什么!你们已经离婚了,这是权总的东西,是他给我的,现在就是我的了!与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凭什么要给你!” “这些话我已经听腻了。”舒艾挑高了眉,这让她看上去像个流氓,“你今天若实在不肯物归原主,那我就只好动手抢了!” 简昕怡疯狂地大叫:“你怎么敢!我是明星,是公众人物!我很快就要主演电影了,权先生已经答应我了……” “简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在广川呢,宁愿得罪权先生,也不要得罪我舒艾。虽然我们离婚了,可我确定这句话依然生效,就凭我是他孩子的亲妈!” 舒艾一阵冷笑,“别说你是什么大明星,就算是楚薇那样的国际花旦,我舒艾一样不放在眼里。你说你是电影主演?电影拍了吗?观众认识你了吗?” 舒艾一字一句轻蔑道,“现在微博粉丝多少了?百度热度排名呢?” 简昕怡一步步后退,这些问题,她没有一个能答上来。 她的微博甚至还没有加v,百度热度更不用说了,她连百度百科都只是简单的300多字介绍,那还是公司帮她写的。 “连粉丝都没有,在我面前骄横个什么劲儿!” 110 旧情复燃,把持不住了(加更) 舒艾其实并不没有很讨厌简昕怡,也没想过要针对她,只是她在这个时候刚好撞上来,舒艾才会把这段时间受的委屈,撒气一般统统报复在她身上。尤其当舒艾发现,简昕怡越看越像她和楚薇的结合体。 她会装出楚薇那种单纯的、楚楚可怜的招牌表情,也会有像舒艾一样任性发狠、不顾一切的行为。 而且简昕怡还比她们都年轻。 舒艾第一次觉得害怕了。 洗手间里,简昕怡还在疯狂地叫喊挣扎,吸引了不少人围观。他们大多数不认识简昕怡,却知道舒艾,此刻压低声音指指点点,甚至有人溜去找权仕衡。 舒艾压根不在意围观的人怎么想。她趁着简昕怡挣扎不备时,猛地伸手抓住了项链。在简昕怡惊恐的目光中,用力狠狠一拽——项链瞬间从扣眼处崩裂! 舒艾扯下那条在她看来丑陋廉价的细金链,甩回给简昕怡,把戒指握在掌心,道:“我会替你还给他。”然后嚣张地从人群中穿过去,离开了洗手间。 而简昕怡停止了叫喊,呆呆地立在原地,看着手中被扯断的项链,似乎还不能反应过来刚才那个疯子一样的女人竟然真的当众把她的戒指抢走了。 回过神后的她不顾形象当着众人的面痛哭起来,喃喃地指责,“你们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不拦住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欺负我?!” 有人戏谑道:“小姑娘,刚进这一行吧?劝告你一句,无论在娱乐圈还是在上流社会,相对于美貌和才华,人们更看重的是那人背后的势力够不够强大。你长得又不好看,势力背景也不怎么抢眼……谁敢为了替你出头,就得罪姓舒的那位小姐啊!” 简昕怡懵了。 很久之前,柳筝就吃过的教训,她现在才体验到。不过幸好,她还年轻,还不算晚。 是以当舒艾和简昕怡一前一后再次从洗手间回到座位时,最淡定的人反而是柳筝。 她看了看舒艾那平静自若的优雅姿态,再看看简昕怡红肿的眼睛狼狈不堪、可又什么都不敢说的神情,只觉得可怜又可笑。 权仕衡的目光仅仅从简昕怡脸上一扫而过,什么都没说。 这让简昕怡觉得更加委屈。 宴会继续。圆桌上的众人心思各异。 红地毯环节已经结束,早已回到座位上的柳筝低声跟摩尔先生交流,笑容甜美,气色不错,应该是表现得很好。甚至当摩尔先生的手几次嚣张地伸进她的裙底,她都没有推开。 舒艾放下心来。 作为她要力捧的女主演,柳筝在电影节上不容出现任何差错。 柳筝也确实不负众望,直到活动结束,作为柳筝的母公司东泰娱乐已经收到了十几个影视邀约,其中半数很有诚意地送上了剧本,请柳筝和刘志佟拜读。 圆桌上的人各自回酒店。 柳筝随着摩尔先生离开,至于两人是去谈电影剧本,还是回酒店开房,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但两人亲密无间的暧昧行为,还是被很多人看在眼里,这些都成了柳筝获胜的筹码。 舒艾注意到,简昕怡没有跟随在权仕衡身后,而是跟着梅姐低调离开。她在电影节上丢了大脸,今后半年估计掀不起什么风浪。 舒艾笑了笑,对身边等着她的刘志佟说,“我有点事,你在车里等我吧。” 刘志佟没问什么,点点头离开。 舒艾等众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才追上权仕衡,一路跟着他来到他停放迈巴赫的车库。 权仕衡手指尖把玩着车钥匙,站在车边上饶有兴趣地等着她,“权太太,今天玩得尽兴吗?” 舒艾知道,如果不是他纵容,她大概早就在步出洗手间的那一刻被人请出去了。 可是她也没必要领情,不是吗?她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替他把东西抢回来? 舒艾把戒指甩到他手上,哼道:“婚戒这种东西,虽然离了婚后都被当做垃圾一样收在柜子里,但我希望,下次你选择送人时,起码尊重一下我们这段婚姻,至少送个配得上它的人。” 权仕衡轻笑着勾唇,低声道:“只有你配得上。” 舒艾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打开车门,“上车,我送你?” “不用了。”舒艾漠然地退后一步,“我和简昕怡那种女人不同,既然知道你即将结婚,我还是懂得要避嫌的。另外作为你的前妻,我也劝告你一句,既然都要跟楚薇结婚了,平时在外面玩女人就要知道收敛一点。” 权仕衡倏尔抬头,深深看着她,嘴角的弧度染上可一丝疑惑,“我要结婚?和楚薇?是谁跟你说的?” “电视直播都播出来了,你们的婚事众人皆知。”舒艾顿了一口气,戏谑地续道:“还是说,你觉得我应该装作不知道?就和从前一样,由着你把我骗得晕头转向……” 权仕衡默了片刻,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无奈地轻笑道:“也许是因为……我并不想你知道。” 他再次拉开车门,请她上车。 舒艾强硬拒绝:“刘志佟在等我。” “哦?是吗?”权仕衡露出一抹笑意,让她有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她眼睁睁看着他当着自己的面拨通刘志佟的电话,简单地交代道:“我送她回酒店。” 然后自己就收到了刘志佟一条暧昧的微信,“好好把握机会!” 把握机会?什么机会?!是趁机在车里揍权仕衡一顿吗?! 去他的刘志佟!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也不想想是谁把他从权仕衡的魔爪下解救出来,给了他一份前途无量的职业!他妈的他竟然还把她往火坑里推! “我有腿有手,我自己打车!谢谢权先生的好意!”她咬牙切齿丢下这句话,转身步履飞快往车库门口走。 然而不等她走出几步,身后权仕衡就猛地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舒艾发出强烈抗拒的惊呼声,天旋地转之后回过神,只见男人有力的臂弯紧紧将她横抱在怀里,走路生风,她的裙角随风飞扬在他颀长的身躯之后。 那画面美是美啊,又浪漫又旖旎。可问题是…… “权仕衡你他妈搞错对象了吧!!” 他不应该去抱楚薇或是叶百合、甚至简昕怡吗?!为什么大庭广众之下在车库里公然非礼已经离婚的前妻! 对此,权仕衡轻描淡写笑着回应道:“旧情复燃,把持不住了。” 舒艾想打人!! 被轻轻平放在车后座的那一刻,舒艾就手忙脚乱爬起来想去开车门,权仕衡天神一般堵在门口,游手好闲道:“权太太,你要是再不老实点,我可能会考虑现在就在车里跟你旧情复燃。” “复燃你妹!我不是权太太,我们已经离婚了!你有需要怎么不去找你的新欢楚薇?!” 舒艾的手死死扒住车门,无奈力气太小,根本无法撼动牢牢堵在车门的男人分毫,只能气道:“权仕衡我根本没有义务满足你!你要是再这么纠缠不清,我真的要告你非法骚扰女性了!身为权宇集团的总裁,未来前途无量的商业巨擘,你也不希望因为这种事被告上法庭吧!” “你说的对。”权仕衡难得正经思考了一秒,再次抬头,薄唇优雅地扬起一抹促狭浅笑,道:“所以呢,这种事,我们还是回酒店进行比较妥当。” 说罢把门一关,车匙“滴”的一声响,直接上了锁,把舒艾的反抗全部堵在车里。长腿悠闲迈进驾驶位,神色自若地启动车子。 一路上,舒艾的愤怒抗议声统统被他抛在脑后。迈巴赫义无反顾地停在他位于上海的私家庄园酒店。 下车时,权仕衡如法炮制,直接将舒艾横抱进屋! “来人啊!救命!!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就没有人管……唔!” 随着最后一句惊呼,卧室门关上。 房间里最后一幕,是权仕衡强势却又小心翼翼地欺身而上。他顾及舒艾腹中的孩子,虽然已经过了头三个月危险期,可是这种剧烈的床上运动,还是小心一点好……尽管,嗯,总觉得有点不尽兴…… 舒艾被折腾了一晚上,凌晨才昏睡过去,醒来时,身上的礼服、内衣裤全被丢在床边,凌乱不堪。 她痛苦地回想昨晚那疯狂的一夜,然后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抗权仕衡。一整晚,不管她怎么叫嚣抗议,依旧只能由着他为所欲为。 床边手提袋里,手机猛地震动起来。 舒艾迷迷糊糊接听,刘志佟刻意压低的声音从话筒中传了出来。 “咳,那啥,没打扰你们吧……我就是来问问,《禁忌之恋》开拍了,明天是开机仪式,你能赶回广川不?” 舒艾勉强撑起酸痛的身子,开口应道:“能……我今天就飞回去。”声音嘶哑得自己都吓一跳。 刘志佟吹了声口哨,“哟!战果不错啊!” 舒艾又气又羞,啪的一下把电话挂掉,起身迅速穿好衣服,虽然不洗澡总感觉身上又酸又痛还粘糊糊的,但此刻她只想立刻逃离权仕衡。 正躬着身拉拉链,冷不防手腕被人从后面扣住,一个凉凉的吻随即落在她裸露的背上。 舒艾浑身一颤,就听到权仕衡懒洋洋的语调从身后传来,“……我送你。” 110 我不是你想睡就能睡的女人(一更) 很好,他是心满意足了!说话的同时,还顺手替她将拉链拉好。 她却觉得又憋屈又莫名其妙! 转过身来,正色看着半身从床上支起、靠在床头、被子随意盖在腰间、露出大片让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紧实肌肉的男人,舒艾带着一丝怒气道:“我不太懂你们这些有权有势的男人的想法,但我作为一个正常的有理性的人,我认为的离婚就是,我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没有陪你上/床的义务!换言之,我已经不是你想睡就能睡的女人了,你懂吗?!” 她怒气冲冲地叉腰站在床边,等着他给予反应。 然而权仕衡歪头思考了两秒,郑重地点头道:“懂了,你的意思是,现在我睡你要给钱了?” 舒艾:“……权仕衡你个王八蛋!!” 感觉两人已经不在一个次元,无法交流了!! 权仕衡直接围着床单从床上走下来,眸子带着睡醒后的惺忪和惬意,悠悠地看着她,笑道:“你的电影,我可是投资了六百多万呢。这一晚没白睡。” 舒艾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瞬间气炸了,“刘志佟那个白痴说的私人投资商就是你?!” “我不知道那个白痴是怎么跟你解释的。反正钱也给了,觉也睡了……权太太觉得这笔买卖不值吗?” 舒艾气得哗啦一下将房内玻璃茶几上的白玉茶壶砸在他脚边,也不管那白玉茶壶的价值是不是比她一年收入还高,反正碎片砸在权仕衡脚边时,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舒艾一字一句道:“值你妹的值!权仕衡!我他妈真恨你!!” 恨他永远不给自己机会逃离他的魔掌,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临门掺一脚!他给她帮助、施以恩惠,偏偏她还以为她是凭自己的能力办到的……结果倒头来,一切一切都少不了他! 舒艾夺门而出,在权仕衡追出来前,火速拦下一辆出租车离开! * 赌气的结果,就是当舒艾第二天出现在《禁忌之恋》开机仪式上时,顶着一张毫无血色苍白的脸,和软绵绵毫无力气的四肢。 怀孕快五个月了,她不敢化妆,也不敢穿高跟鞋,挑了一条朴素的裙子,很低调地入座嘉宾席。 柳筝穿了一袭大红色晚礼服,笑盈盈地挽着摩尔先生的手进场,俨然一副准太太的模样。听刘志佟说,今天一大早是摩尔先生亲自开车将她从自己下榻的酒店送到片场的,昨晚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在柳筝和摩尔先生的后侧,楚薇一个人面无表情地端坐在配角席位上。柳筝成功翻盘当上女主,她只能屈居女二号,自然不开心。 但是这一幕落在舒艾眼里,只觉得无比惬意。 发布会后,柳筝和其他几位主演留下来接受媒体独家采访。舒艾起身离开,准备回去睡个回笼觉。 这时楚薇却一步档在她面前。 舒艾冷冷抬头,回以毫无温度的一个笑容,“楚小姐若是想兴师问罪,大可不必。这部电影的女一号,是柳筝凭自己的能力争取来的,我只不过给她提供了一个更好的平台……”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来找你说这个的。”楚薇一开口,就带起一股微醺的酒意。 舒艾皱眉退后了一步,下意识想捂住鼻子,怕酒精味道刺激到腹中宝宝,最后好歹礼貌地忍住了。 天知道这女人昨晚喝了多少酒。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和你那所谓的东泰娱乐半路杀出,挖走了摩尔先生和他的电影,权仕衡作为之前最大的投资商,损失了多少钱?” 舒艾沉默了片刻。这件事情发生后,权仕衡在她面前始终表现出轻描淡写的样子,甚至让她觉得这部电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从没跟你说过吧?”楚薇露出苦涩的笑容,“他甚至都不会在你面前表现出丝毫因为投资亏损而导致公司资产重组的担忧之色。” 楚薇叹口气,“他无论做什么事,总是第一时间想到你。就连离婚……” 她突然顿住,短暂的吸气后,楚薇突然改变了话题,“你真幸运,能让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用尽毕生所能地宠着你。他为你牺牲了多少,你根本就不知道,还天真无知地在这里责怪他从未为你着想……” “我真不明白,权仕衡上辈子是欠了你什么,要让他这辈子还得如此辛苦。” 舒艾缓缓看向她的眼睛,她的疑惑还停留在她刚才那句话。 “你说,就连离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楚薇倨傲一笑,“我不会告诉你的。前任权太太,我没有义务为你解答关于他的任何事情。我更希望看到你们俩永远误会下去,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我希望你永远恨着他,永远得不到他……” “你什么意思?”舒艾猛地上前一步打断她的话,眼底升起一抹思疑,“我们当然不可能在一起了,你们就要结婚了,不是吗?” “哈?结婚?”楚薇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眸色染起戏谑的笑意,“是啊,我就要结婚了……舒艾,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你这样天真无邪,有时候挺让我羡慕的。” 她的话语就像诅咒一样,深深刻在了舒艾脑海中。 一整晚,舒艾翻来覆去地想,难道真的是她误会权仕衡了吗?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她该知道什么? 一晚上的失眠,天亮时又被刘志佟一个电话叫醒,“舒艾你搞啥!你跟权仕衡不是复合了吗?为什么他昨晚一下飞机就直奔叶百合的公寓?!” “他寂寞空虚冷有某方面的需求,我又拦不住他。”舒艾淡淡地道,心里却升起一股难言的酸涩感。 失而复得这种事情,一次就够了。 为什么他偏偏要在她几乎感觉两人已经重新步入正轨的时候,再一次弃她而去?一下飞机就去找老情人叶百合,他是有多饥渴难耐? 舒艾自嘲地起床刷了牙,同时换了一种语气对电话里的刘志佟开口道:“我和权总裁的私事且放一边。关于私人投资商那六百多万款额,我想一会儿亲自去世恒听你解释一下。” 刘志佟:“哈??”权仕衡这混蛋又把他给卖了! 许久没有来世恒的办公大楼,舒艾看在眼里的一切,似乎都还是老样子。直到她走进刘志佟的办公室,看到那搬空的房间,才猛然想起来刘志佟已经辞职去了东泰,世恒至今没有找到合适的人继任市场总监一职。 楚薇昨天说的公司资源重组,也包括世恒娱乐的资源吧? 没来由的,心里泛起一阵愧疚之意。 刘志佟正忙着销毁最后一批带不走的文件,抬眼看到舒艾进来,本想招呼她坐下,可是扫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办公室,根本没有多余的椅子,不由得尴尬地闭上了嘴。 “我不坐了。”舒艾直接了当道,“听完你的解释我就走。” 刘志佟叹口气,飞快地把权仕衡出资一事的前前后后简单说了一遍。 “就这样?”舒艾居高临下看着刘志佟,挑高了眉。 “就这样!那段时间我急着到处找投资商,不知道怎么被他打听到了,也没细问,直接就给了我六百七十万,不算多,刚好填补了电影投资的空缺。”刘志佟靠着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唯一剩下的沙发椅,耸耸肩看着舒艾道,“我就想着等电影上市赚到钱后马上就还给他,连本带利呢,他稳赚不赔啊!” “把东泰娱乐我的股份全给他吧。”舒艾神色很淡,面上清冷得没有任何表情。 刘志佟一下坐直了,“舒艾你开什么玩笑?!将近两个亿的原始股份啊!” “那本来就是他给我的。”舒艾自嘲地低下头,他的金卡,他的房产,他签下的那份明显就偏袒着她的离婚协议书…… 她早该想明白的。 “我只是不明白,他既然要跟楚薇结婚,为什么还三番五次地帮我?还把自己的大半资产都分给我?留着娶楚薇不好吗?难道……他是因为愧疚?” “当然不是,他根本就不具备愧疚这种品格……不对!等等!”刘志佟猛地抬起头,“你刚说什么来着?谁要跟楚薇结婚?!” 舒艾莫名其妙,“你没看电视直播吗?权仕衡在开机仪式上亲口说的……” 刘志佟顿时哭笑不得,“你看的是哪个台,山寨的吧?老子我还活着呢,权仕衡那混蛋怎么敢娶楚薇!” 舒艾懵了,“他们不打算结婚?”她想了想,说出那个让她自己都感到怀疑的答案,“……总不会是楚薇拒绝了吧?” 刘志佟摇摇头站起来,蹲在她面前,有些好笑地看着她,道:“舒艾,有时候我觉得你是真的傻……你难道看不出来,那是权仕衡联手楚薇,演给任嗣嘉看的一场戏吗?” “目的就是为了让任嗣嘉相信,他这么些年来一直深爱着楚薇,可楚薇深爱着任嗣嘉,在这场爱情追逐戏里,任嗣嘉最后战胜了他,迎娶楚薇为妻……” 舒艾立刻嗤道:“幼稚!” “这可不叫幼稚!这关乎了男人的尊严!要知道,娶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为妻并不是一个男人最向往的事情。娶一个貌美如花又人人都想得到的女人为妻,尤其是当这个女人还为了你,抛弃了全世界最有权有势的男人之一!这才是身为一个男人最有成就感的事!” 111 离开他吧,不要再拖累他(二更) “不然楚薇刚回国那段时间,权仕衡这个从来都不围着女人转、只围着你转的人,为什么突然转性、会对楚薇如此热情,还陪她去游乐园……都是逢场作戏啊!舒艾,我不是早就提醒过你了吗?” “……他让任嗣嘉有了成就感,娶了楚薇,又是为了什么?” 刘志佟耸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是为了保护你,让任嗣嘉以为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任嗣嘉就不会再找你麻烦了。毕竟任嗣嘉也不是那种闲得蛋疼的人,会在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身上花费精力。” “你想想啊,任嗣嘉这段时间不是没再烦着你了吗?人家忙着筹备跟楚薇的婚礼呢……所以我还是觉得,权仕衡是喜欢你的……嗯??舒艾?人呢?” 刘志佟后来还说了什么,舒艾再也没听进去,她推门而出,心里纠结着要不要打电话给权仕衡,她想听他亲口跟自己解释清楚! 为什么当她误会他跟楚薇的关系时,他不向她解释!她明明可以更好地理解他为自己做的这一切! 是啊,为了保护她,为了让任嗣嘉的注意力从她身上转移……她这么傻!他怎么也这么傻! 舒艾急不可耐地摁下电梯键,等电梯的另外两个女生急忙给她让路,一阵对话的余音传入她耳中。 “听说权总昨晚刚从上海回来,就去叶主管家里把她揪来公司训了一顿,还把新进公司的那个叫简昕怡的小明星打发到新西兰去了,对外说是让她磨练磨练演技,可依我看啊,这是打算将她雪藏一辈子了……” “可不是嘛!今天一大早回来上班就听说了,叶主管一整晚都没睡,被权总命令在公司处理这事,刚刚才离开公司回家呢。叶主管那人仗着自己是权总亲自批准空降的人,听说还跟权总关系暧昧,平时就骄横得不得了,还从没遭到过这样的待遇……” “我听说是因为简昕怡得罪了权总的前妻……然后又因为简昕怡是叶主管招回来的新人,所以叶主管也被迁怒了……” “权总真痴情啊,都离婚了,还对他前妻这么好……” 电梯到了,门打开,两个女生一起迈进去,还抬头疑惑地看了舒艾一眼,奇怪她方才明明急着摁电梯,这会儿怎么又不下去了? 舒艾却面无表情地转身,找到一处寂静的地方,拨通了权仕衡的电话。 她想见他,现在就想! 权仕衡的声音明显带着一丝惊喜,“舒艾?你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跟我打电话了……” “我在世恒。”舒艾原本说得很顺的语气,突然一滞,有些不自在地续道:“……我、想见你。” “什么……舒艾,你等等!我在外面!”手机那头响起一阵风声,显然权仕衡正在疾步走路,同时急切地跟她说道:“你在世恒顶层的会议室等一下,我马上过去!你等我,很快……” 手机还未挂断,她听到那边传来一阵不满的抱怨声,“权总,会议还未结束,你……” “我有急事!”权仕衡理直气壮地回应了一句,“我老婆找我有急事!” 舒艾倏尔展眉笑了。 在那一刹,她原本空白的思维瞬间变得清晰,甚至想好了接下来见面后要跟他说什么。 她知道世恒顶层的会议室,总裁专用,小而隐秘,装修好之后,除了她和权仕衡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 她担任世恒娱乐顾问那短短的两个月时间,权仕衡不止一次在这间隐秘又奢华的办公室召见她“开私人会议”……当然,会议基本都是不可描述的内容。 如今又回到这里,隐隐还能闻到会议室里属于他的那股清冽的松木香味。 舒艾找了她习惯坐的角落,静静地坐着等。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推门而入。 那一秒舒艾竟然有些紧张,不自禁地站了起来,看向门口的目光微微染上了一层期待。 厚重的木门很快被推开一条缝隙,意想不到的清脆的高跟鞋声传了进来,同时映入舒艾视线的,还有叶百合那张笑意张扬的脸。 一瞬间,舒艾有些怔愣。 叶百合关上门,转身满脸嘲讽神色地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见呢,前任权太太!” 舒艾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叶百合,也完全没想到叶百合竟然会来这里见她! 她皱眉不悦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叶百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没听懂她的问题,“不是你打电话给仕衡,说你想见他吗?他在市郊开会呢,一时半会赶不回来,怕你有什么急事,就让我先过来看看你……” 可他怎么会让你来见我?舒艾张了张嘴,没有问出来,她难度疑惑,大脑陷入了片刻的当机,比所有这些疑问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这难道不是属于她和权仕衡的秘密幽会地吗? 叶百合满眼笑意,显然,她很乐意回答舒艾这个问题。 悠然地寻了一张椅子坐下,叶百合脸上浮起无限回味的神色,语气暧昧又旖旎,“我当然知道了……不然你以为,昨天一整晚,我和仕衡是在哪里‘加班’呢!陪他折腾了一晚上呢,可把我累坏了……唉,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跟他分手了,男人精力太旺盛,真的很让人受不了啊……” 她一边抱怨着,一边用无比满足的神色向舒艾炫耀她脖子上的战果,“你看看,我脖子上这一片,都肿了!胳膊上腿上,还有腰上,全是淤青呢!” 舒艾绷紧了身体,目光从她脖子上那一片红肿的痕迹上缓缓扫过,她觉得眼皮很沉重,很想闭上眼睛,再也不要看见这个肮脏的世界! 可是偏偏,眼前的景象是那么刺眼! 难怪屋里残留着那么浓烈的松木香……他昨晚就在这!和叶百合一起!多刺激啊,在曾经与旧情人缠绵过的地方,和新欢来一场彻夜激战…… 可是这一切,都不足以击垮她,最最让她不能接受的,是叶百合低低的衣领下,那一条若隐若现、闪闪发光的项链…… “那是……海上明珠?”舒艾一开口,听出了自己语气中那抹挥之不去的苦涩。 叶百合大大方方地将项链拿出来,“是啊!昨晚结束后,仕衡送给我的。漂亮吗?” 怎么可能不漂亮? 硕大的绿色猫眼石中央,那条银色竖线宛如有生命一样轻盈地跳跃,勾勒着一道弯月弧形。完美的钻石星光斑斓地点缀在周围,如海浪般撑起中心的那道银月…… 这可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海上明珠啊。 舒艾怔怔地看着,浑然不知自己的脸色已然苍白到极点。 叶百合神色越发娇纵起来,走近她身边,眼眸露出一抹深深的毫不掩饰的嘲意,“仕衡曾经把这条项链送给一个女人,可惜啊,那个女人却一点都不识货,根本不懂得它的珍贵,还企图把项链以50万的低价处理掉……啧啧!这么珍贵的礼物,却被她这样糟蹋……你说权仕衡怎能不生气?” “更可笑的是,那个女人还用他给的钱,抢走了他投资的电影,上下游商业链一共五十多亿啊,就因为这个女人任性的行为,一夜之间蒸发了。只怕那一刻他是真的对你很失望吧。” “所以舒艾,你凭什么认为他还愿意见你?你还有什么脸面见他?!” 舒艾猛地退后了一步,面无血色看着咄咄逼人的叶百合。 虽然舒艾一再提醒自己,眼前这个女人的话只能信一半,可是当听到她振振有词地提起那条项链、那段往事、那因为她而亏损的五十亿……她却抑制不住地感到酸楚和难以接受。 原来她曾经做过那么多让权仕衡失望的事吗? “离开他吧。不要再拖累他了。” 叶百合突然神色肃然道:“他曾经是多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却因为你,变得悠游寡断;为了你,他一再让步……你以为他是为了你?”她摇头不屑一笑,“他不过是看在你肚子里怀的他的孩子的份上。” “没有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拖自己的后腿,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和他并肩作战,给予他最大帮助的女人。而很明显,你并不是。” “所以他才会和你离婚。舒艾,看清现实吧,他已经不爱你了。他需要的人是我,不管是昨晚还是以后将来,他和我做了,就是选择了我当他的新任权太太……希望你不要打扰我们的幸福。” 舒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世恒娱乐公司的。她临走前,把那张她精心准备的、原本想当做礼物送给权仕衡的股份转让协议书放在会议室的桌上,然后走出会议室,走出办公大楼,再没有回头。 她原本还想好了,见到仕衡的那一刻就问他,你愿意再娶我一次吗? 可是现在看来,这个问题已经没必要问了。 她坐上回程的出租车,窗外的天色阴得可怕。她突然想起西横路那一片玫瑰花田。权仕衡告诉过她,今年四月,玫瑰花就会再次含苞。如今离四月还剩不到一百天的时间了,她好想回去看一眼…… 112 拿回我的尊严(一更) 权仕衡赶到世恒娱乐时,顶层会议室安安静静,早已人去楼空。 他静静站在舒艾最喜欢落座的角落沙发前,想象着不久前,她还满怀期待地坐在这里,等着他,她有很多话想问他,他知道。他甚至在来路上都想好了要所有事情都解释给她听…… 可是她没有等他。 只留下了一张股份转让协议书,款项上注明了,将她在东泰娱乐的所有原始股份全部无条件转让给权仕衡。单方签字即生效。 她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他。 放在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他下意识急忙掏出来,满心以为会看到她发来的短信,告诉他,她因为临时有急事离开了,晚上再见…… 然而并不是舒艾。只是他的律师,提醒他下午下班前记得打开电脑接收最新转入他名下的两亿三千万股份。 权仕衡颓然地收起那张纸,离开大楼。 来到车库时,楚薇匆匆忙忙出现在他面前,一手抓住他胳膊,“我听程默说,你来这里见舒艾?你准备跟她摊牌?!” 权仕衡摇摇头,声音发沉,“她不在这。” “你答应过我,这事只有我们俩知道,你不会告诉任何人!”楚薇声色俱厉,“你想清楚了,这件事,如果舒艾知道了,她也要承担风险的,你忍心看着她身怀六甲还跟着你遭罪吗?!” 权仕衡拉开车门,态度强势,“我不会告诉她。我就是想见见她。” “你越来越不懂得克制自己的感情了!仕衡,当年我认识的那个你,是多么理智要强,根本不会为了感情而意气用事!” “……她不一样。”权仕衡眼眸清淡,飘忽地看了一眼车内那半罐她没吃完的酸梅糖。随即,像下定决心般,他把股份转让协议递给楚薇,“把这个给程默,他会知道怎么处理。现在,请你让开。” 权仕衡冷漠的语气,让楚薇生生退了一步。 就这么片刻时间,权仕衡跨进车里,疾驰而去。 * 舒艾没有回住的地方,她在半路改变注意,让司机开去了西横路别墅。 因为她想起来一件事。这件事是叶百合欠她的,至今未还。叶百合想跟权仕衡在一起前,还必须把这件事给彻底了结了! 权宅还是老样子,但是没了后院玫瑰花的点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冬日里天黑得早,4点不到,天色已开始发沉,从门口看过去,她甚至都看不清花田的那座小木屋建好了没。 汤伯给她开了门,神色有些惊讶和窘迫,霎那间不知道该唤她什么。 “我来拿点东西就回去。”舒艾轻声道。 汤伯犹犹豫豫地让出一条路,让她进去。 权汝明和苏明梅正在餐桌上吃饭,见她突然进来,前者只是诧异地抬起头,后者却登时炸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来找我讨债吗?!我告诉你,那毒就是我让刘嫂下的,你去告我啊!你让仕衡把我也赶出去啊!” 舒艾神色平静地看向苏明梅,一时间没有开口。 见到她这副平静的模样,苏明梅反而坐不住了,为了这件事,她被自己的儿子嫌弃,用惯了的仆人被赶走,还被权汝明勒令禁足在西横路别墅,不得出去……没有人能理解她的用心良苦吗?她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好啊! 如今再见舒艾,所有的怨恨,再一次一股脑涌出,都堆砌在了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身上,都怪她,勾走了权仕衡的魂,让权仕衡鬼迷心窍放着她安排好的、出身大家族的叶百合不娶,非要娶她! 苏明梅推开拉住她手的权汝明,一脸怒气地走到舒艾面前,口中骂声犹未停下,“权仕衡已经和你离婚了,你没有资格进来这里!汤伯,给我把她赶出去!” 汤伯犹豫不决,并没有立刻上前。 经过投毒那件事后,苏明梅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心理医生给出的建议是既不要刺激她,又不能放纵她的言行,所以权汝明才会把她禁足。 如今苏明梅突然出言要把舒艾赶出去,汤伯自知不大妥当,并没有立刻执行她的命令。 两边僵持,舒艾平静地开了口,“我只是来拿回我的东西。” 苏明梅声音尖锐,“什么东西?!你早就搬出去了,这屋里哪里还有你的东西!” 舒艾低声笑了笑,“我来拿回我的尊严。” 此话一出,她神色肃然又高傲,倒是把苏明梅震得整个人愣住了,就连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权汝明也登时紧张起来,几步走到舒艾面前,“小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舒艾微微颔首,客气道:“叔叔阿姨不用紧张,我并不是要针对你们。只是我和我的宝宝被人下了毒,这事总得有个说法。” 权汝明气息一滞,看了一眼脸色微微发白的苏明梅,急道:“小舒!你苏阿姨并非故意的,她情绪不稳定,这段时间一直在看心理医生,医生也说了,她有时候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 “小舒,那件事既然已经过去了,你和宝宝也没什么大碍,要不就算了吧……” “不能算。”舒艾笑容不变,语气却非常强硬,“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委托律师调查整个事件经过。一旦证据确凿,我就会立刻上报法庭,发起庭审。” 权汝明和苏明梅脸色立刻白了。 苏明梅恶狠狠盯着舒艾,模样恨不得立刻给她一巴掌。权汝明却死死抓住了她的手,他依旧想耐心劝舒艾几句。 但刚开口,就被舒艾打断,“这件事我只会告发一个人,那就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叶百合。所以请叔叔阿姨放心,我会把事情处理好,尽量不波及到你们。今天我来,就是想跟二老说明情况,我不管以前你们如何包庇偏袒叶百合,这一次,还请二老不要再插手此事……” 权汝明一下就明白了,他深深蹙眉,苍老的面容上浮起一抹深深的不解,“小舒,你和仕衡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离婚?” 舒艾苦笑一下,“这事你应该去问他。” 她没有再待在客厅面对两个神色各异的老人。她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转过身,直径迈上二楼,她和权仕衡曾经同住过的卧室。 卧室的摆设和从前一样,甚至因为她不住在这了,屋内比从前更显得冷清。 她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 一个半米高的黑色保险柜,安安静静藏在衣柜深处。 这是她和权仕衡才知道的保险柜。当年他买来海上明珠送给她时,她就把项链存放在这里。 在电子密码锁上输入自己的生日,保险柜门就啪嗒一声在舒艾面前打开了。 舒艾一阵苦笑,真不知道该说权仕衡懒呢,还是他压根不在乎,离婚了,也不把密码改过来…… 弯下腰,伸手进去摸索,不一会儿,舒艾就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 那个比巴掌大一倍的锦盒。 舒艾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后,才一手将锦盒打开。 猫眼石灵动的光泽映入她的眼睛,无数颗完美的钻石点缀在周围……正是权仕衡送给她的海上明珠! 舒艾松了一口气,一直盘踞在心里的某些猜想得到了证实。 可怜的叶百合,她还一直以为自己脖子上戴的那条项链是真的呢…… 舒艾将项链放回原处。若无其事地关上衣柜门,再次下楼。 权汝明和苏明梅正坐在客厅,正襟危坐,见到舒艾下楼,前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舒艾并不等他开口,点点头,就离开了别墅。 她就着夜色和后院昏黄的小路灯,缓缓走到玫瑰花田,花田绿意盎然,放眼望去,还没有一朵花苞。她俯身,随手在脚边折了一支玫瑰花枝,然后才又踏着夜色离开。 * 一个月后。 舒艾搬了一张躺椅,静静坐在屋前的院子里,腿上盖一张毛毯,眼睛微眯,神色惬意。 1月的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她身上,驱散了冬日的严寒。广川靠近中国南部,冬季倒是不怎么寒冷,就是雨水多,像今天这样的大晴天实在是难得。 院子里,废弃的温泉游泳池已经被她重新填上土装扮成了花田,只是寻不到西横路别墅后院那样好的玫瑰花种子,她就随便找了间花店要了一批种下去,现在刚刚长出青绿色的苗子。 后来她干脆给六个月大的宝宝取了个小名叫小玫瑰。 算起来,自从上次她在世恒娱乐不告而别,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疗养院,每天不是晒晒太阳、种种花草,就是去附近百货商店选婴儿用品。期间权仕衡再也没有找过她,连电话都不曾打过。 只有莫秦北,在忙完了新公司的事后,会过来看看她。 但自从那晚她和莫秦北吵过架后,两人之间始终存在看不见的隔阂。她不愿跟他说话,他就越发寡言少语。经常是他在客厅坐着喝茶,她在院子里忙别的。 春节前,刘志佟打了电话过来,告知电影的主要镜头已拍摄完毕,春节过后就能剪辑出样片送审。不得不说摩尔先生的效率真的很高。 要看天色渐晚了,舒艾把毛毯收起来,准备回屋。 转身刚走了几步,身后疗养院大门传来一阵车子的引擎声。 舒艾微微诧异,回过头看去。 莫秦北正把车熄了火,一步跨下来,迎着夕阳扬眉对她轻笑。 113 我也祝福你们(二更) 东泰娱乐如今已步入正轨,虽比不上莫秦北从前掌权世恒时那样家大业大,好歹也成为了全国首屈一指的娱乐公司,柳筝更是一跃成为当红花旦。 莫秦北每天忙着处理公司事务,实在疲乏,但无论何时出现在舒艾面前,他总是表现出容光焕发的一面。 他手里拿着一叠资料,朝舒艾走来,“上次你让我查的你被下毒一事,律师事务所已经有了最新进展。资料都在这了,你这几天抽空看看,如果没问题,我们就立刻发起上诉!” 对于能扳倒权仕衡的事情,他向来乐此不彼。虽然这次只是针对权仕衡的母亲。 莫秦北摇摇头,“他母亲也真够恨的!居然对自己亲孙下手,我原来还以为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舒艾笑着把资料接过,却没有看,而是淡淡对莫秦北道:“谢了!还没吃饭的话,我请你吧!” “行啊!市中心百货刚开了一家韩式料理,我带你去尝尝!吃完饭还能逛个街,刚好我今晚没事,陪你买些宝宝的衣服。小玫瑰快七个月了吧?” 他扶她上车,一边往市中心开,一边调侃,“舒艾,你什么时候才能答应嫁给我?等孩子出生,他要是问起自己怎么没有爸爸,那可就不好了……” 同样的话,莫秦北这段时间在她耳边唠叨了很多次。但她依旧没有下定决心开始一段新生活。相反,几乎每隔几天她就会梦见权仕衡,梦见那条被他收藏起来、不知道将来准备送给谁的海上明珠项链。 毫无疑问,叶百合那天出现在她面前,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就连她戴的项链也是假的。她本该察觉,可那会儿她竟然信以为真,就这么匆忙地离开,不告而别。 至今她仍然忍不住回想,如果那天她没有选择离开,而是耐心地等待权仕衡出现,等他亲口向自己解释,一切又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呢? “到了。”莫秦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看向窗外,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车童收了莫秦北的小费,愉快地拿着车匙去泊车。 莫秦北绅士翩翩地牵着舒艾的手,扶她走上台阶。 一上一下间,对面两道人影突然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舒艾一抬头,就看到她方才还在脑海中想念的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梦中熟悉的冷峻的面容,抿紧的唇比以往显得更加刻薄无情,眼眸深沉得仿佛要融入夜色。 权仕衡面无表情地扫过她被莫秦北握在掌心的手,眸色沉了几分,却直直看着她,没有开口。 而在他身侧,原本娇声说着什么的叶百合也停了下来,静静地用挑衅的目光看向舒艾。她挽着权仕衡胳膊的手,嚣张地又往权仕衡身上靠过去几寸。 舒艾本想说些什么,可是大脑一片空白,找不到语言。 倒是一旁的莫秦北,戏谑地开口,“权总裁艳福不浅,离婚不过数月,身边的女人就已经换了两个。”他扫了一眼挽着他的叶百合,轻笑续道,“这一次……是动真格的了?那我先提前祝福你们。” 权仕衡的目光只是沉沉看向舒艾,片刻后,薄唇轻启,用淡漠的嗓音也道了一句,“我也祝福你们。” 话音落在舒艾耳边,她猛地用力收紧了自己的拳头,感到胸腔某处剧烈悸动。 话已说完,权仕衡率先迈步离去,从舒艾身侧擦肩而过。 四人交汇的那一刻,叶百合挑衅地撩起自己的长发,给舒艾看她脖子上清晰的吻痕,新的旧的,密密麻麻。 舒艾麻木地收回视线,一步步缓缓走上台阶,离两人越来越远。 * 叶百合从未觉得心情如此舒畅,尤其当看到舒艾那张苍白的脸,她心里就无比高兴。 坐进权仕衡的迈巴赫里,她兴致勃勃地询问,“仕衡,我什么时候可以搬回西横路。” 权仕衡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路,淡道:“等我们结婚。” 结婚这两个字简直让叶百合更加欣喜若狂,她靠过来抱住权仕衡的胳膊,在他耳边印下一个吻。 权仕衡不动声色地躲开,冷道:“我在开车。” “知道了知道了!”叶百合摆摆手坐直,一边把玩着颈间的项链,一边期待地问道:“今晚你还会去我公寓吗?” 权仕衡依旧表现漠然,“嗯”了一声。 “可是你从来不过夜,每次结束后就匆匆回家……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公寓离公司太远。” 叶百合叹口气,面色有些发红道:“可惜每次你都把我、把我……搞晕过去,不然我一定死死抱住你,不让你离开!” 对此,权仕衡只是微微挑动眉尖,一言不发继续开车。 * 舒艾回到住处,已是深夜。她看了看时间,急忙上楼把那叠资料翻出来,匆匆过了一遍。莫秦北花高价请来的人很靠谱,把能查到的都查了。 她把资料放进扫描仪,这还是她骗莫秦北说要考金融从业资格证,他给她买的。资料很快被扫进电脑,她点开邮箱,选了一个地址,把扫描件一份不少全发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她走下楼,惊讶地发现莫秦北并没有离开。 此刻他端着盛满红酒的酒杯,在燃着一根香薰蜡烛的长桌边,眼神温柔地看着她…… * 叶百合喝下了那杯牛奶,不满地对权仕衡嘀咕,“每次我们上/床前都要喝牛奶吗?” 权仕衡扯松领带,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语气强硬,“牛奶帮助受孕。” 叶百合娇声笑了,“好吧好吧,我知道你和苏阿姨都急着要孩子……” 她话音刚落,眼皮就开始发沉,“大概是今天太累了……仕衡,下次你应该早一点,我都困了……” 叶百合渐渐陷入沉睡,闭上眼睛前看到的最后画面是,权仕衡脱下外衣,俯身压上来……她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权仕衡神色厌恶地从她身上跨坐起来,走到床边,捡起自己的外衣穿上,再次确定叶百合体内药效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后,他才把门外的男人喊进来。 并不看房内一眼,他冷冷丢下一句,“和之前一样。”随后就漠然地离开了房间。 在他离开后,被花钱雇来的男人会在叶百合身上耕耘一个多小时,确保她身上每寸肌肤都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没有意外的话,叶百合会一直误以为那是权仕衡在她身上留下的……当然,最后也包括她体内陌生人留下的孩子。 这一切,都会被高清摄像头拍摄下来。而最精密的摄像头,安装在叶百合身上,她颈间那条仿制的海上明珠项链。 叶百合差点害死舒艾和他的宝宝……他绝对不会放过她!他会用最残忍的手段,让这个女人知道,他心里最爱的人、最不容任何人伤害的女人,只有一个……舒艾。 不久后,权仕衡驱车来到距离疗养院不远的地方,在车里打开酒瓶,一饮而尽。 时间指向午夜12点,他忽然抬头,对着寂寞的夜色,轻轻扬起嘴角,道:“舒艾……生日快乐。” * “生日快乐,舒艾!” 莫秦北眼神温柔地注视着面前的女人。 舒艾一时间愣住了,片刻后哑然失笑,她竟然把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吧。”莫秦北笑着将酒杯递给她,“我问过胡医生,喝一点自制的米酒对宝宝没有伤害。你试一下,味道很甜。我开车找了好几家米酒作坊,才找到这么一瓶味道纯正的。” 莫秦北用期待的目光鼓励她拿起酒杯。 舒艾不好意思推辞,只能端起酒杯泯了一口,味道果然十分香甜。 她惊喜的表情都写在脸上,落在莫秦北眼里,是说不出的动人。 借着微醺的醉意,他那盘踞在心里的冲动被无限放大。 轻柔地喊了她一声,“舒艾……” 趁眼前小女人疑惑地抬起头的间隙,他俯身迅速吻了上去。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今晚实在身心俱疲,舒艾突然很想依靠在某个人怀里,莫秦北也好,权仕衡也好,她就想靠一靠,让自己紧绷的心情可以得到片刻的放松。 这一念之下,她反客为主,主动踮起脚,送上了自己的吻。 莫秦北惊喜欲狂,反手将她抱起,迈开急切的步子,领着她往楼上走。 两人纠缠着躺倒在床上,亲吻越来越热烈,莫秦北炽热的手掌逐渐往下,探索起她身体的每一寸…… 舒艾几乎彻底沉沦在这温柔旖旎的气氛中,忘了自己是谁,忘了权仕衡,忘了一切,重新拥抱新的生活…… 可是她不能。 她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权仕衡也在这张床上,带领着她翻云覆雨。那是多么疯狂的一夜啊!她一遍遍哑着嗓子,说着我爱你,一遍遍在权仕衡的索取下迈过巅峰…… 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舒艾猛地推开了莫秦北!在那一瞬间,她的神色已恢复了一贯的清冷防备。 莫秦北不解地抬头看向她,刹那间心凉至谷底。 114 权总又半夜找老婆(一更) “你还想着他……”莫秦北几乎瞬间就看透了她的心思。 舒艾低着头,把自己被扯开的衣领扣子一颗一颗扣好。她做这事时,眼神清明一片,根本不见方才被点燃的丝毫情/欲。 莫秦北感到一阵烦躁的绝望。 “我自问做了一切我能做的,去挽救我们这段关系!甚至他都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你还是放不下他,还是不肯接受我……” 莫秦北转身站起来,那瞬间,他望向舒艾的目光有一丝悍然,“你知道吗,舒艾,我对你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重新得到你?!” 这段时间,他把她好好地养在疗养院的别墅,供她吃、供她穿,哄她开心,她想要什么,他都第一时间买回来送给她……她表面上是领情了,客客气气的,就仿佛他是个热情的朋友,他对她好,她并不当成是理所当然的行为,相反,她都记着,她以后要把这份欠下的人情还回去。 可是他知道,当权仕衡为她做这些事时,她都会当作是理所当然……这才是妻子对丈夫该有的态度! 他也试过用强,那一晚强吻她之后,他又放了几次狠话,有一次甚至把还在洗澡的她摁在浴缸里…… 可是每一次,她都强烈反抗,她的眼神都透露出她内心所想的人不是他……而是权仕衡! 舒艾倔强地抿紧唇,把自己裹在厚厚的被子里,提防地看着他,就是不回答他的话。 莫秦北的情绪已濒临奔溃,他上前想把舒艾拽起来,又很想再次把她压在身下,他歇斯底里地看着她无动于衷的表情,语气沮丧到了极点,“你说让我再给你一点时间。可是你呢?你把我给你的时间全部用来等他!你还觉得他会回来接你回家、娶你为妻是吗?舒艾,他要娶的人是叶百合!你为什么就是不死心!” 一直低头沉默的舒艾突然这时甩开了他的手,“我没有等他!我不需要等他……” 莫秦北愣了一下,放开舒艾,随即有些哭笑不得,“你没有等他,也没有打算给我机会?那你在等谁?” “我谁也没有等。我说过了,在宝宝平安出生前,我不会嫁给任何人!” 莫秦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重重叹气,“好,就等他出生……我就陪你等!我不信我等不到你!我们曾经在一起十年,我比他更了解你,舒艾……” “可你却是第一个抛弃我的人。”舒艾不冷不热地接了一句。 莫秦北已经不会为这样的话而置气了,他无谓地耸耸肩,“我错了,我已经悔过了。浪子回头金不换,更何况你知道我当初是为了什么……” “你走吧。”舒艾打断他的话,下了逐客令,“我累了。” 莫秦北缓了一口气,他压根不想走,他今天的计划原本就是让舒艾喝得微醺,然后把两人的关系确定、生米煮成熟饭……计划再一次失败,让他很是不甘心。 “你不走?那我走……”舒艾说罢就要从床上爬下来。她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看得莫秦北心惊肉跳! “你别动!我走!”他连忙按住她,迅速道,“我明天再来……你好好休息。” 踏出疗养院,莫秦北垂头丧气。 她用离开疗养院来作为借口威胁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偏偏每一次他都拿她没办法! 他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舒艾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来到车前,打开车门,同一时刻,一束刺眼的灯光从后面打亮,将他笼罩在光雾里。 莫秦北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扭头去看,认出了身后那辆黑色的迈巴赫。 好不容易克制下去的怒火,刹那间重新涌上心头! 莫秦北一步迈过去,强势地拉开他的车门,把车里喝得微醺的男人抓住衣领提了出来,一把摔在车前盖上,发出“嘭”的巨响。 权仕衡随手抹掉嘴角被磕碰出来的血沫,用醉意朦胧的目光,痞气十足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挑衅道:“她拒绝了你,你来找我发泄怒火?嗯?!” 被一句话说中事情真相,莫秦北恼羞成怒,猛地抬起一拳挥向权仕衡面门,这一次比方才更狠! 权仕衡抬手挡住,并不在意他的攻击,摇头道:“你小心点,我练过的……” 妥妥的鄙视有木有!! 莫秦北心底的恨意被彻底点燃了,接下来,他再没给权仕衡说话的机会,几个挥拳接连打了出去。 权仕衡无奈地躲让了几招后,发现眼前男人根本劝不住,他叹口气,开始反客为主,淡淡提醒道:“我警告过你了。接下来我不会客气。” 随即一招又疾又准的拳头挥出——正中莫秦北鼻梁!莫秦北发出闷哼,应声后仰,瞬间见血。 就着刺眼的车灯和冬日冰冷的细雨,两个男人俱都发狠地反击对方,酣畅淋漓。安静的夜色中不时想起骨骼被撞击的恐怖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权仕衡率先停下。他几乎没有受伤,只是脸上和肩上挨了几拳,有些肿痛。而眼前的莫秦北,却全身挂彩,他只顾着出拳,完全不防守,根本是不要命的打法。 住手后,莫秦北弯腰剧烈咳嗽,吐出几口血痰,他剧烈地喘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权仕衡冷冷看着他,“别自不量力了。” 一句话让莫秦北更加难堪。 他明知道权仕衡只是说他打不过他,可是此刻听在耳中,这句话却成了嘲笑,嘲笑他深爱舒艾却一次次失去她…… 莫秦北久久低着头,一言不发。 权仕衡甩着手上的血沫,视线淡然地越过他,停在别墅二楼,忽然道:“她还好吗?” 莫秦北喘着气,没什么心情回答他,道了一句“挺好”。 权仕衡笑了,眼神高深莫测,“我没死之前,她还是我的,你懂我意思吧?” 莫秦北猛地抬起头,眼神中掠过一抹凶狠。 权仕衡压根不以为意,“别打她的主意。我之所以选择你来替我护着她,只不过是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我和她都信任、且有这个能力保护她的人……可如果你再做任何出格的事,我会考虑换一位。” 他的语气很凉,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的手下败将,想取代我……只怕没那么容易吧。” 莫秦北怒而站起,狠狠看了他一眼,转身上车,那架势,是懒得再听他说下去! 权仕衡依旧站在那儿,不动神色,车灯熄灭,他彻底融入夜色之中,安静得能听见他胸腔重重跳动的心脏。 片刻后,他给程默电话,“把消息放出去吧,差不多是时候收网了。” * 舒艾浑浑噩噩地醒来,脑海里第一个念头是,她不能再待在这里!她要逃出去!她受够了莫秦北无时无刻毫不理性的骚扰! 她完全可以靠自己,没必要留在这里受委屈! 收拾好东西,她找到周晓雅,在周晓雅和程默同居的公寓附近找了一间房子,当即打车过去。又拜托她不要告诉任何人。 舒艾没忘记那个她始终没有彻底摆脱的任家公子任嗣嘉。鬼知道他这个变态什么时候会再次想起她,又想出什么方法来折磨她! 所以她住进公寓的事最好不让任何人知道。 周晓雅偷偷摸摸地溜出来帮她搬家,看着她挺着个大肚子,只觉得心惊肉跳。 “你你你悠着点!别伤着宝宝!啊那个箱子放着我来!” 舒艾毫不在意,“我都习惯了。” 习惯一个人生活,习惯自己保护自己。 可是周晓雅看在眼里,满脑子都是对权仕衡的仇恨,“权总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跟你离婚!太不负责任了!我以前对他印象还挺好的,现在看来,就是个渣男!” 舒艾不想提这个话题,摆摆手让她不要再说,“搬家辛苦了,一会儿请你吃饭?” “好啊!去我家吧!上次开派对你就说要过来坐的!你还没来过我们的新家呢!”周晓雅热情地招呼她到自己家。 程默虽然是权仕衡的首席助理,但收入也只是刚好能维持夫妻两人过上小康生活。是以他们的新婚公寓并不大,装修也很简单。 “是比不上你和权总的大别墅啦!”周晓雅心直口快,话一出口,当即想起舒艾已经搬出了西横路,立刻闭上嘴,尴尬地看了她一眼。 只见舒艾仿佛没有听见,自顾自寻了沙发靠窗的位置坐下。周晓雅再不敢乱说话了,悻悻地去厨房忙做菜。 过了一会儿两人便吃上香喷喷的家常便饭。 舒艾看了看时间,想起这座公寓距离权宇公司并不远,就随口问了一句,“程默中午不回来?” 周晓雅咬着筷子,表情恨恨地道:“之前都是回来吃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说昨天深夜收到一封什么鬼匿名邮件,要立刻汇报给权总,一大早起床他就直奔公司,问他回不回来吃饭也不理我……” 听到匿名邮件时,舒艾神色一晃,很快又笑起来,安慰周晓雅道:“你应该庆幸权宇很少发生这类紧急事件,大部分急事权仕衡都能提前处理了……” 话没说完,她自己先愣了一下,说到权仕衡时自己这语气里满满的自豪感是怎么回事…… 周晓雅倒是没听出她的异样,垂头丧气地点点头,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饭,看样子是打算化悲愤为食欲。 舒艾原本以为,到了晚上阿姨发现她还没回疗养院,应该会打电话给莫秦北,莫秦北估计会立刻打电话来找她。 然而没想到一直到她睡着,莫秦北也没有要找她的意思。难道昨晚把他骂狠了,他真的很受伤? 那也是他活该!舒艾撇撇嘴,心安理得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她并不知道的是,第一时间发现她不在疗养院的人不是莫秦北,而是权仕衡。 此刻,在夜幕四起的广川市中心,唯一还亮灯的办公大楼顶层,权仕衡坐在堆满了扫描件的办公桌前,皱眉看着被退回来的一束玫瑰,花束里还夹着一张纸条,没有署名,写着生日快乐。 “她不在?”他不确定地又问了一次,同时下意识抬起手腕看表。 深夜11点40分。 115 他跟我求婚了(二更) 这么晚了,舒艾不在疗养院,去了哪里? 瞬间心情有些焦虑。权仕衡站起来,余光看到办公大楼落地窗外,大雨倾盆。这个时候,她还能去哪里? “我进去看了,舒小姐似乎把所有东西都整理了一遍,看样子似乎是搬出去了?” 权仕衡拿起手机就打给莫秦北,对方关机! 咒骂了一声,他又拨给程默,“问问你老婆,知不知道舒艾去了哪里?” 程默刚躺下,愣了愣。 睡在一旁的周晓雅疑惑地看着他,“这么晚了,谁啊?” 程默机械地扭头把权仕衡的话复述了一遍,“权总让我问你,知不知道他老婆去了哪里?” 一瞬间周晓雅有些心虚,继而想起舒艾今天很郑重地告诉过她,不能把她搬进公寓的事告诉任何人。 下一刻,她坚定地摇头,“不知道。”又不满补了一句,“权总怎么又半夜找老婆,就不能把舒艾照顾得好一点吗?” 她的话音不低,几乎同一时间就传入了权仕衡耳中,电话那头难得地尴尬了,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权仕衡才一言不发挂掉了电话。 再次低头,看向那一桌的扫描件。一大早程默把它们送来时,他就猜到这是出自何人的杰作。 委托人购买铅粉,被委托人供认不讳,刘嫂的证词……叶百合掩饰得再好,也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被舒艾一点一点地揪了出来! 舒艾没有把这份资料给任何人,而是选择给他……权仕衡摇头苦笑,心里有股说不清的感觉,有一点暖。 他在手机上找到叶百合的号码,编辑短信,写下一行字。 “结婚吧。” 然后点击发送。 * 收到短信的那一刻,叶百合刚从浴室出来,裹着毛巾的头发还滴着水。 看到那三个字的时候,她简直欣喜若狂! 任嗣嘉在床上懒洋洋地支起半个身子,戏谑地看着她,“权仕衡又发了什么情话过来哄你?” “他跟我求婚了!”叶百合眼里全是喜悦,完全没有去想她还光着身子站在另外一个男人的床边,在这个情景下说出这种话是不是不合时宜。 任嗣嘉立刻讽刺道:“你不觉得这求婚来得也太快了吗?” “呵呵,是快了点。兴许是你娶楚薇,给他的打击太大了……”叶百合一心沉浸在能嫁入权家的喜悦中。 任嗣嘉冷眼看着她,“呵,是我娶楚薇这事刺激了他,还是那个姓舒的小妞刺激了他?” “他跟舒艾离婚了,他已经不喜欢舒艾了。”叶百合肯定道,“那天我故意在世恒把舒艾气走,后来仕衡也没去找回她安慰她,也没说我什么,就当没事发生一样。” “我猜,仕衡突然跟她离婚,肯定是因为他知道了她了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搞不好是莫秦北的!不然我给舒艾下毒之后,他怎么就一开始闹得凶,后来又不追究了呢,就只把一个刘嫂赶出了西横路,甚至都没有怪罪到我头上!” “要知道从前不管谁得罪了他被他发现,下场可都是很惨的啊……” “行了行了!你相信他就好,跟我又没关系!”任嗣嘉不耐烦地打断,拍了拍自己身边空出来的床位,“赶紧过来躺下,妈的还要老子伺候你吗?!” 叶百合哼道:“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 身躯挺进时,任嗣嘉突然起了一个念头,饶有兴致看着身下娇唤的女人道:“你说……跟孕妇做,那滋味是不是会特别一点?” 叶百合猛地打了个寒战,“你、什么意思?” “听说舒艾已经怀孕七个月了?” 叶百合懵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眯眼轻笑,“可是首先你要能找到她!听说她住在市郊一座疗养院,被莫秦北保护得可好了,不管去哪里,百米内都有七八个人跟着……不过啊,我看舒艾她自己是一点都不知道!都说一孕傻三年,她这段时间做的傻事是越来越多了。” “哦?”任嗣嘉压根不以为意,“找不到她,那就从她身边的人下手,我还记得她有个闺密,叫梁凉?” 叶百合突然抱怨道:“你就不能放过舒艾?仕衡都跟她没关系了。” “哟?你转性了?现在知道要放过她了?当初让我找人给你买铅粉时,不是还挺狠的吗!”任嗣嘉说罢,猛烈地接连动起来。 叶百合疼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我只是、不想在我婚礼前、搞出人命……唔!你轻点!” 任嗣嘉附在她耳边低笑,“放心,我只是帮你试探一下权仕衡,看他心里还有没有想着别人……”他的语气阴冷恶毒,透露着噬血的快意。 * 周一一大早,舒艾清查了自己的存款,应该还足够她和宝宝生活两年的。她琢磨着等宝宝一岁后,就请个保姆照顾,自己出去找一份工作。 这几天在公寓里没事,她还托周晓雅打听了一下东泰娱乐的发展动向。周晓雅回来说东泰娱乐发展得很快,柳筝成了炙手可热的新星,《禁忌之恋》样片已经出了,等审核通过就可以排期上映…… “就是有个怪事……刘志佟还托我回来问你,说莫秦北已经好几天没去公司了,他身为公司大老板,东泰正发展到关键时刻,他怎么能玩失踪呢?” 周晓雅一边切着案板上的青菜,一边念念叨叨,“不会是你突然失踪,给他打击太大了吧?可是他为啥也不来找你呢……” 舒艾耸肩道:“他可能都不知道我离开了疗养院。” 周晓雅把菜端上来,这几天她们两都在舒艾的公寓里吃午餐,她有些好奇道:“舒艾,你实话告诉我啊,你和莫秦北有没有复合的可能啊?我听梁凉说,当年你喜欢他喜欢了整整十年啊!” 十年,那是怎样的一段时光,那时候的舒艾又是如何执着痴情……她这个刚初恋就结婚的纯情少女,是压根想象不到! 舒艾感觉有些好笑,“十年又怎么样?当初还不是被他说抛弃就抛弃了……” “你是还在生他的气,觉得他当年抛弃你做的不对?所以才迟迟不接受他?” “不……”舒艾叹口气,“说实话,当年他因为别的女人而跟我分手,这件事对我而言,已经成了一件很模糊的往事。我甚至都觉得无所谓了……” 她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放下的。自从跟仕衡在一起后,我觉得自己变了很多。从前看小说,很讨厌那些傻白甜、一天到晚围着男主的女生,可是后来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在面对仕衡时,也跟她们差不多……” 她说着这话时,丝毫不知道自己脸上洋溢着一股幸福温暖的光泽,每当回忆起和权仕衡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仿佛两人还在热恋中一样。莫秦北从未给她热恋的感觉,而权仕衡完完整整地让她体验到了。 “所以你问我和莫秦北有没有可能复合……我只能告诉你,在我能彻底放下权仕衡之前,我无法接受任何人。” 周晓雅听得神色陶醉,不禁感叹,“舒艾,你真幸福。你和权总的爱情真让人羡慕……” “有什么好羡慕的,都结束了还羡慕个屁啊!”舒艾敲她脑袋,“赶紧吃饭!一会儿菜凉了。吃了饭还得陪我去医院做检查呢!” 因为怕被权仕衡或莫秦北发现,舒艾决定不去承和医院找胡医生,而是去了市中心医院。 她和周晓雅在候诊室说说笑笑等着叫号,冷不防迎面走来一个人,艳丽的妆容,夸张的笑意,不是叶百合是谁! 她手里还拿着一份孕检报告,发现舒艾看向自己后,故意把报告单扬了扬,上面用红色字体标注的检验结果异常显眼。 已孕5周。 舒艾不禁皱眉。 想起最近娱乐记者们疯传的“权总裁深夜留宿叶百合公寓,疑是二度新婚将近”之类的报道,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权仕衡的效率真他妈高,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百发百中了! 叶百合笑盈盈地朝她们两人走来,也不废话,直接道:“舒艾,我怀孕了,是仕衡的孩子。恭喜我吧。” 舒艾绷紧了一张脸,淡然一笑,“哦,那恭喜你。” 看上去叶百合心情很是不错,也不计较她阴阳怪调的语气,继续笑道:“他还跟我求婚了。仕衡真是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啊,说实话,舒艾,你真的配不上他!你肚子里的那个也不配成为权家的下一代。等我和他的孩子出生后,你肚子里的那个只能成为私生子了!” 舒艾只觉得小腹猛地一跳。 “你说话要不要这么难听!”周晓雅实在忍不住了,站起来指着她,“怀了他的孩子很了不起吗?!在我看来,你就是个不知道用了什么肮脏手段上位的小三而已!权总迟早有一天会看清你的真面目、跟你离婚的!” 叶百合嗤笑了一声,并没有理会周晓雅。显然她急着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权仕衡,冷冷地丢下一句“走着瞧”,然后狠狠一笑,转身就走。 “怎么回事?”周晓雅茫然地看向舒艾,“她真的怀了权总的孩子?” 舒艾低着头,抚着自己隆起的小腹,她想说什么,可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小腹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她,全身犹如火烧! “孩子……”她挣扎着示意周晓雅,“叫医生!快!” 周晓雅要急疯了!她再也不管舒艾之前说的不能告诉权仕衡她在这里,眼睁睁看着舒艾被送进急诊室后,第一时间打给权仕衡…… 电话忙音。 她气得把手机丢进包里,整个人趴在急诊室玻璃门上不住地祈祷。 与此同时,跨出医院门口的叶百合正笑盈盈地跟权仕衡通着电话……挂断后,她又打给了任嗣嘉,“你猜猜我刚在市中心医院看到了谁?你心心念念的小孕妇……” 116 绑架(一更) 舒艾被推进急诊室没多久就因为剧痛陷入半昏迷状态,很快几个身穿手术服的医生陆续赶到,一群人又手忙脚乱地把舒艾从急诊室推出来,送进产房。 产房的门全封闭,不让外人进入,周晓雅什么都看不到,等半天了也没听见婴儿的哭声。 她心里那股绝望越来越厚重,急得不行,哭着打给了程默,程默说立刻赶过来,但是权仕衡不在公司。她试着又打了一次电话给权仕衡,这一次他终于接通了。 周晓雅哭得说话都断气,“权总你快来!舒艾她、她好像要生了……” 正在疾走的权仕衡刹那间顿住了脚步,“你说什么!” 如果没记错,她才七个月!早产吗?! 一瞬间,他头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绷紧了身体,声音发沉又颤抖,透露着根本克制不住的紧张,“她在哪?!” 连着几天找不到人影!突然再次听到她的消息……他妈的居然是她要生了!他能不疯吗?!他觉得此刻自己能克制住情绪已经很厉害了! 周晓雅不住抽泣,“在市中心医院!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隐瞒的……我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还在道歉,那边已经匆匆挂断了电话。 权仕衡几乎是跑着下了二楼,在权汝明和苏明梅惊疑的目光中奔出了别墅。 “仕衡!发生什么事了你这么急?”苏明梅照例追出来问了一句。 舒艾要生了!他内心充溢着巨大的狂喜和止不住的担忧。然而话到嘴边,却突然一滞,扫了一眼苏明梅,立刻改了口,“公司有点事。” 他原以为说成公司的事,苏明梅就不会再管那么多。然而没想到的事,苏明梅今天居然很反常地、在听到他的话后,拦住了他…… 权仕衡一手伸向车门,诧异地挑高了眉,“妈?” 苏明梅神色有些不自在,“那个,儿子,我今天有点不舒服,你能不能别管公司的事,先送我去一趟医院?” 顿了顿,想到什么,又立刻补了一句,“要去承和医院,不去市中心医院。我不喜欢市中心医院那味道,人又多,什么人都有……” “妈!”权仕衡抬高了音量,“公司有急事!你不舒服,我让胡医生过来给你看看也是一样的!” 他态度很强悍,立刻掏出手机要打给胡医生。 哪知道苏明梅又拦住了他,改口道:“算了算了,我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可能就是人老了,容易乏……你去忙你的吧!” 权仕衡再没回话,立刻钻进车里,疾驰而去。 迈巴赫迅速驶离西横路,把神色复杂的苏明梅甩在了身后。 赶往医院的路上,权仕衡悲哀地想,以后把舒艾接回来西横路后,必须把母亲送出国,这婆媳两人不能呆在一起……一想到他母亲曾经在叶百合的怂恿下给舒艾下毒,他甚至连舒艾要生宝宝了这么大的喜事都不敢轻易告诉苏明梅了! 等权仕衡的车驶出西横路再也看不见后,苏明梅偷偷打了一个电话。 “他好像是去医院了。我就拦不住他……” 叶百合在手机那头轻快地回复道:“没事的!我已经搞定了!谢谢妈!” 苏明梅瞳孔猛地睁大,“你、你叫我什么?” “妈!我叫你妈妈啊!你不是一直想听我这么叫你吗?”叶百合的声音掩饰不住喜悦,“我要和仕衡结婚了!难道不应该改口吗?这一声妈妈,我早就想叫了!” 苏明梅怔怔地听着,松了一口气,可同时心里又腾升而起一股莫名的翻江倒的海滋味。 叶百合疑道:“妈,怎么了?你好像不太高兴?” 苏明梅立刻回神,忙道:“没、没什么。大概是困的,这几天失眠,都没睡好……” “那你快去休息吧,妈,晚上回去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嗯!好啊……” 苏明梅神色复杂地放下手机,回屋时,看到自己的丈夫坐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心里顿时有些发虚,“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权汝明的语气一向威严惯了,此刻话一出口,带着责备,更像在骂人。 苏明梅脾气上涌,“什么怎么回事!关心你儿子不行啊!你看他这些天,一天到晚不着家,天天加班!好不容易回来吃个午饭,没坐两分钟又说公司有急事要赶回去!” “我跟权宇的人打听,都说他是在忙着找什么人!你儿子都忙成这样了,你这个当老子的就知道喝茶,何时关心过你儿子!我看要是哪天你儿子过劳猝死了,你才知道后悔!”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 权汝明毫不犹豫一耳光打在苏明梅左脸,直把她扇得连退了两步。 “有你这么说儿子的吗?!!”权汝明的骂声震耳欲聋。 苏明梅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她左脸麻木发烫,被打得整个人都懵了,眼泪差点涌出眼眶。 下一刻她屈辱地哭喊起来,“权汝明!我当初就不应该为了虚荣而嫁给你!我就应该嫁给叶世明!” 苏明梅转身奔回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权汝明一个人,呆呆地站着。在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无数被刻意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回忆,刹那间又浮现眼前…… 被动过手脚的刹车,几乎变形的车头,血迹斑斑的案发现场,两条人命…… 那一刻,他突然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脑海中只浮现一个词:因果报应。 * 产房的门终于打开了,然而期待中的婴儿哭声却一声都没有听到…… 难道,宝宝没了?不可能的!!刚刚舒艾还好好的!她怎么能相信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宝宝就…… 周晓雅的心情绝望到了谷底。 医生一脸疲惫,出来看到产房外只有周晓雅一个人时,很明显愣了愣。 “你是产妇家属?” “啊!”周晓雅回过神,双眼睁大,“我、我是她朋友!” 医生听了之后随即摇头,“产妇的丈夫呢?” 周晓雅懵了,眼睛发酸,“他正在赶过来……是不是产妇出事了?” 医生皱起眉,有些反感道:“这么重要的事,身为孕妇的丈夫,怎么能不在场呢!而且方才我们的紧急救治都进行了三个多小时,他再远也应该赶到了!更何况产妇孕期临近八个月,她丈夫本应该陪在她身边!” 周晓雅低声插了一句,“其实他们已经离婚了……” 谁知道医生更加气愤,义愤填膺道:“离婚了就不是宝宝的爹了吗!” 周晓雅再也忍不住了,哭求道:“医生你就跟我说吧!产妇到底怎么了?我是她很好的朋友,有什么事我代劳也可以啊!” 医生扫了她一眼,“有两份协议,一份呢,是看产妇选择顺产还是剖腹产,不过看目前的情况,还是直接剖了吧,早产了两个月,啧啧,出人命啊!另一份,是看到最后你们是选择保孩子还是保大人……孕妇目前还在昏迷,你能代她签吗?” 周晓雅心里发虚,颤抖着问:“医生……你这样说,是不是宝宝出了什么事啊?” 医生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周晓雅一下就慌了,好想捂着耳朵什么都不听……她怕自己没法接受! 下一刻,医生张开了嘴,正要说什么,妇产科走道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周晓雅和医生,连同走道上数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只见为首那人英姿焕发、气场强大,可是却生就了一脸邪魅之气。 医生愣了愣,随即堆起笑意开口道:“任公子,你怎么来妇产科了?” 周晓雅完全不认识他,茫然地看着医生前一秒还漠然着一张脸对着自己,下一秒就笑脸迎向这位任公子。 任嗣嘉气势极其嚣张,冷笑扫了一眼半开的产房,眼底升起促狭的笑意,漫不经心道:“我来接我女人去私人医院,不行吗?” 话音一落,医生讶然地抬头。 而周晓雅猛地睁大了眼睛,“你胡说什么!舒艾她……唔唔!!” 不等她反应,两名面生的高大男子突然上前,用什么东西捂住了她的口鼻。 周晓雅只挣扎了一秒,就迷迷糊糊瘫软在地。 任嗣嘉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任由她这么随便躺在走廊上,抬脚就从她身上跨过,直径走向产房。 医生忙拦住他,“任公子!产房不能随便进入!孕妇怕感染!” “哦?”任嗣嘉虽然满脸不屑的神色,但还是收回了脚步,然后皮笑肉不笑地沉声道:“那就麻烦医生替我把那个女人抬出来、送到我车上?” “这……产妇现在很虚弱,任公子,我建议留院观……” 医生的“察”字还没说出来,眼前的任公子突然悍然地掏出一把枪,直接顶在了医生的太阳穴。 下一秒,他冷冰冰地笑起来,“我也建议你留院观察。不过呢,如果我一枪打进你这个地方,你估计要直接进太平间观察了!” 围绕着任嗣嘉的数个高大男子一起发出冷笑。 从未见过枪的医生顿时瘆得慌,双腿都开始抖起来,在任嗣嘉拉动枪保险栓的那一刻,他惊恐地投降,“我、我立刻让人把她送去您车上!” “很好。”任嗣嘉满意地拍了拍医生的脸,放下了枪,同时抬起手腕看表,“给你十分钟。老子赶时间。” 顿了顿,又道:“对了,老子改变主意了,还是把她直接送到我家去吧。你也带上你的医疗设备什么的,跟我走一趟。” * 周晓雅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醒来,睁眼就看到程默担忧的脸。 她一秒就哭了,“舒艾!她被任家公子带走了!” 片刻后,程默打给权仕衡,“果然是任嗣嘉!晓雅说是去了任家的私人医院。” 权仕衡将车速提高到极限,脱口而出,“孩子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程默才低声道:“……恐怕保不住了。” 权仕衡猛地将方向盘狠狠握紧,咬死了牙关,“任!嗣!嘉!!” 117 舒艾缓缓念出那个名字…(二更) 舒艾睁开了眼睛。 小腹已经毫无知觉,连带着下半身都是一片麻木,她猜想是因为打了麻药,可心里依旧止不住地担心。睁眼的瞬间,就下意识挣扎起来,支起身子往自己的小腹摸去…… 肚子依旧微微隆起,细看之下和从前没有差别。伸手去触碰,肚皮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颤动。 她愣了一下,瞬间热泪盈眶! 这颤动她太熟悉了!这是宝宝在里面不安分地扭动小小的身子。 提起的心,一下子放下,大大松了一口气。 宝宝没事!太好了!只要宝宝没事,她什么都不再多求! 再然后,她才有时间四处打量自己身处的房间。 全然陌生的摆设,冰冷的气息,各类居家日常家具……这里早已不是她陷入昏迷前待的医院产房! 怎么会这样?她处于早产的危险中,是谁置她和宝宝的安危于不顾,竟然冒然将她搬动到这个一看就不具备医疗条件的地方,身边还一个人都没有! 舒艾挣扎着想坐起来,然而一动之下,才惊惧地发现——根本不是什么麻药!她的肚子、双腿、脚踝,竟然被一层层厚厚的绷带绑死在床上!根本动弹不得! 刹那间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脑海:她被绑架了! 绑架她的人……会是任嗣嘉吗? 几乎片刻之间舒艾就懂了,刘志佟说的不对,不是任嗣嘉不再起疑、不再来骚扰她。而是权仕衡联手莫秦北,一直将她保护得太好了,藏在疗养院里,时刻让人盯防着,任嗣嘉根本没法接近她。 可愚蠢的她却自己跑出了守护她的城堡,自己把自己送到任嗣嘉面前!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下一秒,安静漆黑的房间外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一声声,都踏在舒艾心上,让她浑身冷颤。她只能用尚能动弹的手紧紧护着肚子。 门被大力推开,门外的来者一步迈入房间的同时,几乎是残暴地瞬间打亮了房间内所有的灯! 明亮刺眼的白色光束刺向毫无反抗之力的舒艾,让她发出短促的尖叫! 在那片刻的失焦中,舒艾的视线捕捉到门口那高大阴鸷的身影。随着瞳孔逐渐恢复,她终于看清了那一张脸。 虽然从未谋面,可是他浑身散发的邪佞气息简直和她想象中一模一样! 任嗣嘉目光轻蔑得如同看一只蝼蚁般看向她,语气带着一丝邪气的玩味,“本来还想试试孕妇是什么滋味,但是一看到你这模样,我竟然提不起一点兴趣。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任家公子任嗣嘉。你好啊,舒艾。” 他挑剔地扫过舒艾隆起变形的腰身,再到她毫无血色的脸,疑惑道:“权仕衡也不知道看上你哪点……反正在我看来,你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任嗣嘉说完,挥了挥手,身边立刻有人将一部手机呈上来。 舒艾认出那是她的手机。 “你要做什么?” 任嗣嘉觉得好笑,“我绑架了你,你说我作为劫匪,接下来要做什么?无非就是找个肯为你牺牲的金主,再问他拿点好处。” 舒艾听完立刻哼笑了起来。 任嗣嘉俯身凑过来,居高临下看着她,“你笑什么?” “你要打给权仕衡?”她越发冷笑得厉害,讽刺道:“别费劲了!他才不会管我死活。自从我们离婚,我和宝宝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累赘。哦对了,你应该也听说了,他马上要和叶百合结婚。你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去跟他说,喂,我绑架了你的前妻,你猜他会跟你说什么?” 任嗣嘉饶有兴味,“嗯?他会说什么?” “他只会说谢谢你。不介意的话,麻烦你替他把我处理掉,最好从此消声灭迹,再也不会哪天突然冒出来影响他的新生活。” “嗯。”任嗣嘉一手托着下巴,赞同道:“说的好像挺有道理。”转瞬一笑,“但是不试试就下结论,可不是我任嗣嘉的风格。就让我来帮你试探一下他,看在他心里,你和叶百合谁更重要。” 他再次挥手,又有人从门外进来,而这一次,带进来一位舒艾熟悉的故人,叶百合。 此刻她衣衫不整,一脸狼狈,那张她用来炫耀的孕检报告单还掖在她衣服口袋里。 被几个男人扭送进来后,叶百合立刻抬头凶狠地看着任嗣嘉,一脸难以置信,口中怒骂,“任嗣嘉你这个疯子!我让你抓她,你绑着我来这里做什么!!你他妈的就是个混蛋!” 任嗣嘉完全当没听到,伸手将她的孕检单抽出来,随意扫了一眼,随后哑然失笑,“还真是怀孕了,呵呵,不过到底是不是权仕衡的孩子,我对此持保留意见。” “呸”叶百合朝他狠狠唾了一口。 任嗣嘉反手就是一个耳光,低骂了一声,“婊子!” 叶百合被打懵了,脸歪在一边,整个人瘫软下去,只留一双眸子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任嗣嘉不再理会她,转过来又走到舒艾身边,恢复了一贯虚假惺冷的笑意,“两个女人,都怀了他的孩子,都被我扣在手里,他只能保住一个孩子,你猜猜……他会选谁?” “妈的你无耻!”叶百合有气无力地骂道。 舒艾只是撇过头,紧蹙着眉,神色阴沉,一言不发。 任嗣嘉笑了笑,继而拨通了电话。 权仕衡在开车,周围很安静,接听电话的第一句,他忍住了所有的情绪,他知道,电话那头已不可能是舒艾,百分百会是任嗣嘉,他不能露出破绽! “什么事?” 冰冷淡漠的语气从手机里传出来,传进在场的每个人耳中。 叶百合猛地站直,抬起头。 任嗣嘉挑了挑眉,对权仕衡的这种语气感到有些意外。 只有舒艾,至始至终保持着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死寂的表情。 “是我。”任嗣嘉开了口,“你的女人在我这。两个。哦,还有你的孩子们。” 他低笑起来,“你挑一个,我给你送回去,保证完好无损。剩下的那个……女人归我,孩子打掉。” 话音刚落,叶百合立刻撕心裂肺地嚎哭起来,“仕衡!!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仕衡!快来救我!!” 然而电话那头却一阵沉默。 舒艾依旧没有开口,可是她的心,却不禁随着权仕衡的这一阵沉默,渐渐地起伏,一会儿浮上来喘几口大气,然而瞬间又被无情的海浪拽进深渊。 她的反应让任嗣嘉觉得无趣,“你怎么不哭!就不怕吗?!嗯!”随即猛地一脚,喘在舒艾小腿上。 她抿紧的唇终于被迫张开,发出一声痛呼。 权仕衡瞬间一震,手机几乎从手掌脱落! 脱口而出的瞬间,他隐忍而克制地改了口,“大人小孩一共四个,我全都要!” “呵!”任嗣嘉大笑起来,“哪有这么贪心的!全都要!我还全都不给呢!” 他点开了视频,确保权仕衡能将他的动作看清后,又命那名被他从市中心医院绑来的医生,拿来一个充满了不明液体的针管,淡淡道:“这是引产针,只要一管打进孕妇肚子里,腹中胎儿瞬间毙命,至于孕妇嘛……估计也会死。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说罢,他作势将针管顶在了舒艾腹部,又给权仕衡看另一侧,叶百合同样被针管顶住了小腹,面如死灰! “我数三声。三……二……一……” “不!!”叶百合惊恐地挣扎起来! 舒艾亦紧紧地闭上眼睛! 一阵急促的心跳声中,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的0.01秒内,权仕衡抛出了答案。 “放百合走。” 叶百合猛地睁大眼睛,满眼都是泪水,对着手机哭叫起来,“仕衡!我爱你!!我爱你!” 任嗣嘉挑衅地“呵”了一声,在权仕衡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把针猛地推进了舒艾腹部,眼都不眨! 刺痛感穿透了她撑大变形的肚子,舒艾在一阵惊惧到极点的茫然中,眼睁睁看着那一管满满的邪恶的液体被推进她腹部…… 她的宝宝……不要…… 咬紧了牙关,强忍着的泪水仍旧没有落下,她凶狠地注视着任嗣嘉,注视着眼前这个扼杀他宝宝的侩子手! “把她送去医院善后。” 舒艾被推出房间的那一刻,听到叶百合一转方才的恐慌,用一种得逞的喜悦语气对任嗣嘉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仕衡压根不在乎她肚子里的宝宝!她怀孕这么久,他都没主动去看过她。相反啊,我觉得莫秦北还更在意这个孩子……” “这下你可以相信,这不是仕衡给你下的什么套路了吧,可以放心娶楚薇了吧,我都替我们四个安排好了,婚礼……” 叶百合后来再说什么,舒艾听不见了。她被粗暴地连人带床塞进改装过的面包车里。失神前的那一刻她还想着,那一针扎下去后,小腹为什么没动静,宝宝为什么不挣扎……难道就这样,没有了吗? 再一次被推进产房,她的心情意外地平静。 戴着口罩的医生漠然地将她抱上手术台,把其他人赶出去,拿起冰冷的手术刀…… 强烈的白炽灯下,她直直地看着那个一言不发的医生。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深邃迷人,透着温润优雅的光泽,那么温柔,就像权仕衡…… 如果宝宝能平安长大,一定也会有这样一双眼睛,和他父亲一样。 真可笑,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想着那个人,那个亲口选择了叶百合、放弃了她和她的宝宝的男人…… 他再也见不到宝宝了,宝宝也再也不会开口叫他一声“爸爸”了…… 医生静静地走了过来。 她猜想,已经到时候和宝宝说再见了。 再见了,陪伴了她七个月,却从未睁眼看过她一面的、她可怜的宝宝…… 一行清泪,缓缓地流下脸颊。 正眼闭上眼睛,把这一切痛苦都遮挡在厚重的眼皮之下,这时候,她突然发现,低头看着她的医生,竟然也落下了眼泪,一滴,无声无息,却那么沉重地,重重滴落在她的额头。 舒艾用力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医生”一把摘下了口罩,绷紧的冷毅神色早已出现动容,冷峻的五官间写满了担忧、爱怜、失而复得的喜悦。他猛地俯身,紧紧地抱住了她!那么用力,生怕一旦放开了手,这个世界就会伤害到她。 “舒艾……对不起,我来晚了……” 颤抖的声音,熟悉的气息,他发间的松木香,他薄唇扬起的灼热温度。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真实。 舒艾微微张开了干涩的唇,缓缓念出那个名字,“仕衡……” 118 当爹的被宝宝踹了一脚,活该!一更 她已经太虚弱了,几乎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心里有好多话想跟他说,有好多疑问等着他解释,为什么……为什么…… 舒艾冰冷的唇张阖,喉间一阵发涩,还未开口说一句话,先自猛烈地躬身咳了起来。 权仕衡心疼难言,立刻拿来水杯喂她喝下,“慢点,慢慢咽……” 温热的液体滋润了喉咙,也终于让舒艾从失神茫然的状态下醒转。 可是这一醒转,内心猛地就涌起了巨大的酸楚,隐忍了好久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瞬间断线。 “宝宝……”她抓着权仕衡的衣襟,泣不成声,“任嗣嘉给我打了针,宝宝会不会、会不会……!” 她说不出那个词,好像不说出来,宝宝就依旧安然地睡在她肚子里。 权仕衡抚着她瘦削的背,柔声哄着,替她平复心情,“没事的,舒艾,宝宝不会有事。” 他的话语、他温润的眸色,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透露着心安。 可是明明不是这样的!就是因为他选择了救叶百合,她和宝宝才被迫挨了那一针! 一念至此,舒艾突然猛地推开他,手心发凉,“是你害了我们的宝宝!你明明可以救他的!” 她在安静又冰冷的手术室里大声对着眼前的男人质问,“你为什么选择了叶百合!你还要跟她结婚?!” 到最后,她有些歇斯底里,声音沙哑了,喊不出来,只能低低地啜泣着埋怨,像只受伤的小兽,“你还让我等你……你还说你爱我,都是……骗我的吗?” 大大的眼眸里,充溢着悲伤的泪水,她此刻的模样,委屈至极,怨恨却又无力。 权仕衡心焦难受,走过去重新抱住她,这一次微微用力,扣住了她的脸颊,再也不让她挣脱开,“舒艾,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今天我就跟你摊牌,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舒艾全身无力地窝在他怀里,不时颤抖。她在巨大的不安中,企图从他宽厚有力的怀抱中寻求安慰。 她抬眸看他,那张脸,那么好看,英俊潇洒,就连此刻疲惫不堪时的模样依旧迷人,下巴冒出的胡渣性感得要命。 他这么好看,可是他的话,她能信吗? 仿佛能看透她的内心,权仕衡吻上她的眼睛,无声地安抚着她,给予她最大的心安。他轮廓坚毅的薄唇轻柔地擦过,一寸一寸细细地吻着,感受她在他的亲吻下眼眸不住颤动,丝丝酥麻,每一下都触动了他的心。 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他用唇感受着怀中女人真实的温度和心跳,不禁颤抖道:“你在我怀里,你真的没事,真是太好了……” 就在这时,舒艾一直安静的小腹突然猛地跳动了一下。 舒艾坐直了身体,睁大眼睛。 来不及开口,突然一连串生机勃勃的跳动重复在她腹中窜起! 巨大的惊喜冲击了舒艾了所有神经! 宝宝在胎动!他在用力告诉妈妈,他还好好的,他多么坚强…… 眼泪还未流干,又再一次热泪盈眶。 权仕衡也感受到了。这是他第一次体验宝宝的胎动,瞬间愣了。 “这是……”他瞳仁放大,不敢相信地看着舒艾。 “肯定是宝宝听到你的声音了!”舒艾牵着他的手,引导他去触摸。 权仕衡小心翼翼地,丝毫不敢用力,手掌感受着舒艾细腻的肌肤下,那属于另一个生命的动静。 生命真是一个奇迹啊。 舒艾不解地抬头,“我以为宝宝他……可是任嗣嘉确实把那管针扎进去了,为什么……?” 她疑惑地下意识用手去摸索被针扎过的地方,已经不痛了,没有任何感觉。 “是假的。”权仕衡轻笑着俯身吻了吻她的小腹,却不料被宝宝隔着肚皮趁机在他脸上踹了一脚,他发出“咦”的一声,揉了揉脸,随即才反应过来,止不住地笑。 舒艾哼了一声,道:“活该!”宝宝踢得好!替娘教训这个不负责任当爹的! 权仕衡苦笑连连,然后才继续解释,“任嗣嘉给你打的那一针,只是普通的生理盐水,对宝宝和你都没有任何影响。” 怎么回事?舒艾懵了,难道任嗣嘉良心发现,不打算伤害她和宝宝,只是想吓唬吓唬她? 权仕衡摇摇头,“他不知道。是医生临时替换了针管里的液体。” “医生是你的人?” “不算是。”权仕衡露出轻蔑的神色,“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只要扣住他的家人稍作威胁,他自然就会乖乖听话。” 舒艾沉默了。如果是从前,她绝不赞成通过威胁无辜的人获利,然而此刻她却无话可说。 任嗣嘉狠,权仕衡就不能不更狠。这一场明争暗斗的厮杀,在这些人眼中根本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你知道我不会出事,所以才选了救叶百合。也是为了避免任嗣嘉起疑,觉得你还很在乎我?” 权仕衡点点头,“确实。当时只能如此。对不起舒艾,让你担惊受怕了。”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不是我的。”权仕衡立刻保证道,“我绝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那她还信誓旦旦地说是你的?”舒艾挑高了眉。 权仕衡无奈苦笑,“舒艾,你要相信你老公,不要相信外人。那天在世恒,你就是因为信了她的话,突然离开,我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你留下的股份转让协议。” 你不知道那天我需要用多大的克制力去克制自己,才没有跑出去四处找你…… 他微微闭眼又睁开,决定不告诉她他那段时间曾经多么痛苦。 舒艾低头道:“我本来不信的,但是她给我看了你送她的海上明珠。秦北说,这项链世上独一无二,我当时怎么会想到海上明珠还有仿制品……一看到那条项链戴在她脖子上,我就傻眼了。” “后来我想想觉得不对,又回到西横路我们的房间,果然看到项链还锁在保险柜里。当时我就猜到,不是叶百合自己导演了一场戏,就是你在为了什么目的而骗她……” 权仕衡定定注视着眼前的女子,声音染着释怀的笑意,“我就知道,我的权太太很聪明。”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在她耳边蹭了一下,才续道:“那条仿制的海上明珠,确实是我送给她的,至于为什么,现在恐怕没时间解释了……” “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权仕衡将她扶起来,门外已经响起不耐烦的敲门声。 “喂,里头的!好了没?那女人怎么样了?死了还是活的?别他妈耽误时间,我们还要跟任公子汇报呢!” 权仕衡眼眸倏尔闪过一抹阴冷。 他转向舒艾,小心翼翼扶她下床,皱眉很不放心地问道:“还能走吗?” 舒艾虚弱无力,但幸好已经不再疼痛,只是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看起来有些吓人。 “我没事,我能走。” 误会澄清,两人重新走进对方心里,权仕衡再一次回到她身边,只让她觉得浑身充满了勇气和力量。 可是她亦明白,危机还未过去。而同样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场任嗣嘉制造的危机,她也不会知道、也不愿正视自己内心原来是多么眷念着权仕衡,渴望和他重新开始。 权仕衡拉开手术室里的医生专用通道,轻声叮嘱她,“从这里出去,程默和周晓雅在下一个房间等你。一会儿他们就会带你去机场,东西什么都不用带了,周晓雅会帮你收拾好寄过去。” “去到机场后,胡医生会在那里等你。他准备了安胎药,会陪你一起飞往美国。在飞机上,一旦你感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他说!” “嗯!”舒艾郑重地点头。 “奕衍和梁凉会在美国机场等你。你下了飞机就能看到他们。”权仕衡凑近在她唇边一吻,安慰道:“别担心。胡医生会一直跟着你,直到把你平安送到美国的医院。” 他都安排好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可见他从一开始就策划好了,保护好她,是他整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不容任何差错。 权仕衡的眸色透露出浓浓的不舍,薄唇抿紧了,身体更是用力绷紧。他在克制自己,再一次的,他生怕自己心软,会下意识地阻止她离开。 可是这一次,他不能这么自私。任嗣嘉不同于以往他所面对过的任何敌人,更加凶狠,肆无忌惮,这一点,从他在明知道布满了摄像头的医院走廊里、依然悍然掏枪的行为就能看出来。他仗着他在黑白两道的势力,连国家禁枪令都不放在眼里。 所以,把舒艾留在国内,只会让她陷入更大的危险中。 权仕衡从口袋里拿出那个中午他回家取出来的锦盒。他本想找个更浪漫的时机,一边跟她摊牌,一边替她重新戴上项链。可是他刚拿出锦盒,就收到了她早产入院的消息…… “舒艾,过来,我帮你戴上。” 冰凉润泽的猫眼石重新贴上了舒艾胸前细腻雪白的肌肤,在她好看的锁骨之下,闪耀着妖冶浪漫的光泽。 “还有这个。”权仕衡拿出他们的婚戒,“上一次去疗养院时,我把它偷出来了,原本想着再向你求一次婚,可是现在,来不及了……” 舒艾哑然失笑,趁他低头给自己戴戒指的间隙,踮起脚,在他额上轻轻印下一吻,柔声道:“我愿意……” 愿意等他,愿意相信他,愿意继续爱他。 权仕衡怔了一怔,深邃如夜的眸子里似绽开了一尾华丽的流星,闪烁起来。 医生专用通道的门关上了。 权仕衡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毅然转身。 他打开手术室的门,用一种冰冷漠然的语气对着外面等候的人道:“孩子没了,孕妇失血过多,抢救无效。” 与此同时,舒艾坚定而又缓慢地,穿过昏暗的走道,在脱力昏厥前,看到了周晓雅急切朝她奔过来的身影…… 119 我没空,我要结婚(二更) 舒艾离开后的广川市,透露着诡异的风平浪静,曾经无数的暗涌仿佛被吸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洞,瞬间消失了。 相反的,任家和权家却相继传出喜事,两位矜贵的豪门公子选择在同一个月前后不同日子结婚。 媒体们喜闻乐见,纷纷蹲守任家别墅和西横路两大据点,不时爆出两家准新娘一起挑选婚纱礼服的图片新闻。楚薇和叶百合的照片频频占据娱乐头条,狂秀恩爱。 不知不觉中,中国最热闹的节日春节就这么过去了。 初春的广川依旧是细雨绵绵。 权仕衡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后,俯身审阅着桌上文件,眸色沉静如水,疲惫的神色中带着一丝漠然。 直到办公室门被敲响。 他缓缓抬头,揉捏了一下眉心,才低声道:“进来。” 来人是程默。规规矩矩地走进来后,顺手将门掩上。 “权总。”他压低声音,“找到莫秦北了。” “哦?”权仕衡发出不以为意的低笑,“任嗣嘉把他丢在哪里了?” “市郊废弃的垃圾回收发电站,任嗣嘉的人把他打晕后丢进了放垃圾的大型仓库里。” “人没事?”权仕衡摇头苦笑,“没缺胳膊少腿?” “断了三根肋骨,下巴脱臼,额头缝了十二针。” 总而言之,挺惨的。 把舒艾送去美国后,他们才开始派人寻找失踪了许久的莫秦北。 那晚他被权仕衡打了一顿后,开车去了酒吧买醉,却被一心想绑架舒艾的任嗣嘉盯上。后者派人把烂醉的他塞进车里,一路拉到了市郊废弃的垃圾回收发电站,又是一顿拳脚相加…… 但莫秦北不是别人,莫家纵然已经跨了,但莫老爷子的人际网还在,莫家余威尚存。任嗣嘉不敢搞出人命,让人打了他一顿后,丢下一瓶矿泉水离开。 可怜莫秦北新伤加旧伤,缓了两天才醒过来,就靠一瓶水支撑度日。这时候舒艾已经被绑架了。 事后,权仕衡让程默派人到处寻找,才听到他在仓库里发出的虚弱求救声。 权仕衡听完之后哑然失笑,“命倒是挺硬的。人在哪个医院,我去看他……” * 莫秦北体质好,受了这么重的伤,也只是躺了三天的病床,第四天就拆了绷带和石膏,自己下床慢慢地走。 那几天的回忆于他而言都是错乱的。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被舒艾再一次拒绝的那一晚。 她说她没有在等任何人,她说他是第一个抛弃她的人。 他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打给舒艾,因为他太清楚任嗣嘉绑架他是出于什么原因,然而她的手机却关机了。 他又打去疗养院,阿姨说她已经好久没有回去住…… “大概多久?” “就是你那晚来过以后的第二天。” 莫秦北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舒艾出事了,她离开了他为她精心打造的庇护所。 他开始向身边一切能询问的人问起舒艾的下落,可是所有人不是闭口不谈、就是用一种同情怜悯的目光看着他,让他后背生寒。 这么些天来,他终于明白他只能等权仕衡亲口给他答案。而那个答案,他可能不会想听…… 权仕衡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莫秦北颓然地坐在病床上,低头反反复复拨打舒艾的电话,魔怔一般。 他摇摇头,走过去把他的手机夺掉,冷道:“你现在才想起要找她还有什么用!已经晚了。” 莫秦北猛地回神从床上站起来,一把揪住了权仕衡的衣领,“她到底去哪儿了?这几天该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权仕衡几乎是厌恶地将他的手掰开,“我把她交给你,你为什么没有护好她?现在你还有脸来问我她去了哪里?” 莫秦北一瞬间颓坐在床沿。 他没有护着她,他只顾着舔舐自己的悲伤,连她逃出疗养院都不知道…… 权仕衡的神色已经从悲伤过渡到了无力的麻木,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正在经历他之前经历的一切,悲伤、疲惫无力、继而麻木。 权仕衡缓缓一字一句道:“我把她接到市郊墓园了,和你父亲在一起。” 莫秦北一下子抬起头来,眼眸里全是惊惧和难以置信,“她、她……” 他哆嗦了半天,就是说不出那个字来! 头疼欲裂,他此刻恨不得杀了自己! “不可能!她就离开疗养院这么一会儿!她不可能……”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在市中心医院病床上,医生的说法是,孩子没了,产妇大出血,抢救无效……”权仕衡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压抑的情绪。 莫秦北想把自己的耳朵堵起来,这些该死的话他一个字都不愿相信,“不可能!她前几天还好好的!宝宝也好好的!” “前几天?”权仕衡冷笑一声,“你知道现在都过去几天了吗?” 莫秦北茫然不安地看着他。 权仕衡叹口气,“把病服换了吧,我带你去见她。” 莫秦北全程麻木地跟在权仕衡后面,一直来到他父亲安眠的地方。 一座新的墓碑就伫立在旁边,没有字,没有图片,空白的墓碑。 权仕衡解释道:“是她的意思。不要留下图文,以免被人打扰。” 莫秦北颤巍巍地伸手去触碰那块冰凉的大理石。手指传来冰冷的感觉时,那一刻,他仿佛才相信了眼前的这一切。 忍着没有流泪,肩膀却止不住地颤抖。病弱的背影迅速变得更加萧条。 权仕衡在他身后,微微扯动了嘴角,看上去似在冷笑。 程默有些看不下去了,在他耳边低声道:“权总,真的不打算把真相告诉他吗?” 权仕衡耸耸肩,“晚点吧。”莫秦北要为他没有看顾好舒艾付出一点代价。 “是任嗣嘉干的?” 半晌,莫秦北几乎是咆哮着问了一句。 权仕衡眯眼看着他,“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就忍心让她这么不明不白地……”莫秦北站起来僵硬着脸,挥舞起拳头。 权仕衡不屑地避开,“你想查就去查。我没空,我要结婚。” 莫秦北气息顿时一滞,为这人的无耻和无情。 “好!你不查,我查!”莫秦北气势汹汹,大步往墓园外走。 权仕衡终是忍不住了,喊住他,“上车。” 程默把他拽上车。 莫秦北余怒未消,“她尸骨未寒,你倒有闲情逸致结什么鬼婚!权仕衡你他妈还是不是人!” 权仕衡哼了一声哑然失笑,并不急着回应他,吩咐程默“开车”。 一路上莫秦北都憋着闷气,可他失责在先,没有护好舒艾,他有什么理由责怪权仕衡? 迈巴赫行驶上了回城的高速,车速快而平稳。 权仕衡沉眸看着窗外,这才缓缓开口,“她没有死,我把她送去美国了。” 莫秦北愣愣地看着那张冷峻却又生得太过好看的脸数秒,“你说什么?!” 权仕衡理所当然地回复道:“我是说,刚才那些鬼话都是我骗你的。舒艾还好好的,我赶到医院救了她,把她送去美国我弟弟那里了。” 莫秦北发出了一声低咒,“权仕衡!你他妈的竟然拿这种事骗我!!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我真的以为……” 他甚至都想过要随她去了。 权仕衡闻言回过头,故作沉稳的神色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轻笑,“抱歉。刚才一直没告诉你,是因为任嗣嘉的人一直在监视我们。” 莫秦北瞬间沉默了。 他真是痛恨眼前这张脸,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权仕衡沉眸续道:“莫秦北,有件事我必须问你……作为我和她都同时信任、且有这个能力保护她的唯一一个人,你已经严重失责一次了……我和她还能相信你吗?” * 莫秦北踏出肯尼迪国际机场,坐上出租车,报上脑海里反反复复想了一晚上的地址。 他望着窗外的景色,心里充溢着即将和她见面的喜悦,以及淡淡的失落。 她深爱着权仕衡,不用见面,他就能猜到了。可他还是要去见她,要守在她身旁。不为别的,就为辜负了她的那十年。 * 曼哈顿是个藏身的好地方,这里是美国纽约人口最稠密的地区,又是最小的行政区。和中国香港差不多,各色人种堆积在小却繁华的都市里日夜24小时打拼。若想在这里找人,那难度估计不亚于大海捞针。 此刻,华尔街附近一栋公寓。 一位面容清秀温润的女子推开了18的落地窗,神色慵懒地走出阳台,贪婪地深呼吸着纽约二月末温暖中带着潮湿的空气。 如果只看她那张精致小巧的脸,谁也猜不到她竟然已经怀孕八个月。 八个月,她还是很瘦,只有一百多斤。纽约的美食也没能让她迅速胖起来。 她低头看着颈间那明亮的猫眼石,抚着小腹,眉宇间扬起了浅浅的笑意,神色无比温柔。她低声像在自言自语,喃喃地开口,“小玫瑰,你爸爸很快就会来接我们回家了。你的家在中国。你的爸爸叫权仕衡。” 那一天阳光正好,生活平和,舒艾怎么也没想到,在不久后的将来,她几乎失去所有的一切。 120 被迫嫁给了莫秦北(一更) 梁凉刚从医院回来,就看到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美人儿不要命似的半身倚在阳台栏杆上,使劲儿探着脑袋往楼下看……吓得她包包都砸地上了! 苍天啊要知道这里可是18楼!要是一不小心摔下去…… 大吼一声“舒艾你别想不开!”梁凉一个健步冲过去死死抱着她的腰把她拽回客厅,“舒艾你搞啥!肚子都这么大了就不能安分一点,每天回家都被你吓死个人来!啊呸呸呸!” 舒艾满脸无辜地看着她,“我就看看风景。” “看风景?!看风景是往地上看的?”梁凉眼光何其锐利,当即发现了问题所在,“说罢,你到底在看谁?!” 舒艾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自从挺着大肚子搬来美国和梁凉、权奕衍同住后,她和梁凉的角色似乎就对调了。以前从来都是她凶梁凉的,哪有梁凉反过来教训她的道理! 梁凉把包放下,拿出一袋美国加州奇异果诱惑她,“快说,说实话就奖励你吃两颗!不说实话没得吃……” 舒艾眼巴巴看着那黄澄澄的奇异果,舌尖几乎已经感受到那清甜的酸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怀孕八个月的她是越来越嘴馋了。去医院做产检,医生护士都笑她肯定怀了个女儿,这么贪吃。于是她心安理得给宝宝起了个小名“小玫瑰”,一直叫这个名字。 此刻盯着奇异果,她什么脾气都没有了,低头乖乖认错,道:“我刚才好像……看到权仕衡了。” 梁凉愣了一下,当即气笑了,“这是你这个月第八次说看见他了!” “可是!!”舒艾可怜兮兮地想反驳,“他把我送到美国都一个多月了,眼看宝宝足月都快出生了,他怎么还不来接我们呢……” “别想了!”梁凉恨铁不成钢地把一本刚买的杂志丢在她眼前,“人家在国内好好的,生活可滋润了,未婚妻在怀,结婚的喜事都传到外国来了!” 舒艾低头翻开杂志,才翻了几页,就看见大幅大幅清晰的照片,照片里,权仕衡温润优雅,神色平静中带着一丝淡漠,深邃的眼眸注视着镜头,仿佛要穿过纸面投射进她的心里。而在他身边,叶百合亭亭玉立,身穿奢华的长款礼服,妆容精致,小腹微隆。 “他们要结婚了,两周后。这是他们发布的公告。哼!”梁凉嗤之以鼻,“自己的女人快生了,他不闻不问,却忙着和别的女人秀恩爱,权仕衡这什么男人!” 舒艾把杂志合上,神色平静地放进垃圾袋里,淡然道:“他一定是有目的的。他让我等他,就一定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巴掌大的小脸上,浮起坚定的神色。 梁凉叹了一口气,坐在她身边搂住她肩膀,“我也是为你好。你看你都八个多月了,孩子随时会出生……万一他一直不来接你呢!难道你准备自己抚养孩子?在美国?你连工作都没有,还没有绿卡……” 她顿了顿,看舒艾依旧是清清冷冷不愿意听的表情,改换了口气续道:“我和奕衍当然是愿意一直照顾你和宝宝的,别的不说,奕衍可是他小叔叔!可是你要想想孩子,等他长大了,问起自己的爸爸,为什么别的孩子爸爸都在身边,而我却没有爸爸呢?哟的爸爸去哪儿呢?你准备怎么回答他?” “我会告诉他,他的爸爸叫权仕衡,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等他长大了,他爸爸就会来接他回我们真正的家!” “你!”梁凉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她想了想,提议道:“莫秦北之前对你也不错,你出国这么久了,要不试着联系联系他?你这样子,身边没个男人可不行!” 舒艾摇摇头不屑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生活方式。你看奕衍现在成了电子工程技术顾问,不也经常出差不在你身边么!你自己一个人不也挺好的!”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在我看来就一样!” 这一个月,有时候是梁凉陪她去医院,有时候是她自己一个人开车去。当然更多的时候,权仕衡安排好的私人医生会亲自造访公寓为她做检查。舒艾没觉得生活有什么不方便的。她也逐渐适应了美国的生活。 漫步在曼哈顿街头时,她会情不自禁地想,这是权仕衡留学期间,学习生活了数年的城市,说不定此刻她走过的地方,当年权仕衡也走过,她光顾的咖啡馆,权仕衡也曾在这里边品着咖啡、边眺望窗外美景……多奇妙啊!那会儿他们还不相识。可是这一刻,不同时空的他们却在这一点交汇了。 她陷入了遐想,门却在这时被敲响。 梁凉惊了一惊,立刻站起来。 权奕衍正在加州出差,这奇异果就是他托朋友带过来的,因此不可能是他。那么会是谁? “难道你刚才说看见权仕衡,真的是权仕衡??不会是他本人过来了吧?” 听闻梁凉此言,舒艾眼眸闪烁了一下。 “不管是谁,你先躲房间里去!我让你出来你再出来!” 在美国已经一个月,但她们还是时刻提防着任嗣嘉的人找上门来,虽然这样的事一次都没发生,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保密工作都做得很好。 但如果一旦有外人造访公寓,梁凉都会让舒艾躲进卧室里,对外声称自己是和老公仅两个人住在这间公寓里。 舒艾只好小心翼翼地挪进了房间,同时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 梁凉把门打开了。 门外站着个男人,戴着压低的渔夫帽,消瘦的面容上带着轻笑,眉眼温柔。 梁凉只看了一眼,一把将男人扯进屋,又若无其事地关上了门。 她对着男人,面容有些凶狠,“你怎么来了……不对!你怎么才来啊?!” 舒艾端坐在卧室床上,听梁凉这么一问,内心那被压抑了一个月的憧憬突然无限放大,她迅速站起来想出去看一眼,看看来人到底是不是她想念了很久很久的那个人。 手刚放在门把手上…… 房间外传来了清晰的男声。 莫秦北不好意思地笑,“我一个月前就来了美国。第一次来的时候,被任嗣嘉的人盯上了,我只好中途转去了加尼福尼亚。第二次来的时候,仕衡说她还没有绿卡,索性就去帮她办了一张……” 舒艾倚在门后面,手一寸寸放下,刹那间浑身无力。 这不是她想见的人。她想念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 “她就在屋里。” 门外,梁凉带着莫秦北走过来。 门被打开了,看到舒艾的那一瞬间,莫秦北眼眶顿时发红,克制不住地,微微用力,将她扣进了自己怀里。 “你、还好吗?”他不知道该问什么,心里太多话想说了。 相对于他那溢于言表的思念,舒艾的反应显得有些无动于衷。 “我没什么事。来到美国这一个月,休养得差不多了。你呢,你怎么找来这里的?” 莫秦北很不愿意承认是权仕衡告诉他的,但又没有别的答案,他叹口气,“说来话长。” 领着她到床边坐下,莫秦北半蹲在一旁抬头看着她,道:“我和仕衡……你知道的吧,我们算是表兄弟。世恒没落后,权宇和任家各自占据了广川一半的资源,仕衡一直想要除掉他们。” 这些事,他和仕衡一直都没跟舒艾说,因为不想她担心。 “任嗣嘉为了自保,选择主动出击。不知道怎么就盯上了你。那天晚上,权仕衡带着林局去夜都,替你去见任嗣嘉……他回来后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没见到他。” 莫秦北摇摇头,“他那天晚上差点就死了……” 舒艾微微坐直,终于正色起来,“他什么都没跟我说!” “任嗣嘉在夜都布下了不少人手,准备等你一去,就把你绑架,然后威胁权仕衡。那天权仕衡刚到达夜都约定的包厢门口,林局带去的人基本上都被瞬间绞杀了……” “任嗣嘉的枪已经拉开了保险栓,准备趁机给权仕衡补一枪。是楚薇挡在了他面前。” 舒艾神色一暗。 “事情发生以后,他找到我,策划了这么一出离婚、将你送进我的疗养院保护起来的计划。” 莫秦北摇头苦笑,“只是没想到你会自己跑出去。早知道我们应该把一切都告诉你。那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你现在就还是安然地住在广川,而不是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待着。” “喂!”梁凉在门口不满地哼道:“舒艾不是一个人好嘛!这一个月,我和奕衍都陪着她呢!你看看你们这两个自诩最爱她的男人,这一个月去了哪里!一个忙着结婚,另一个……好吧,你还算干了点正事。” 说话间,莫秦北将办好的绿卡递给舒艾,一起递过去的,还有一本结婚证。 舒艾眯起眼睛,“这什么意思?!” “暂时的。不嫁给我,这绿卡就办不下来。” 舒艾心头一跳,猛地翻开结婚证,上面她的丈夫那一栏,赫然写着:莫秦北! 121 权仕衡,你永远别想找到她(二更) 她居然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二婚了?还是嫁给自己根本不愿意嫁的人! 舒艾冷笑看着眼前的男人,“你当我是傻瓜吗?拿绿卡有那么多种方式,结婚只是其中一种而已!你为什么不试试其他的方式?!” 莫秦北神色闪过一抹心虚,“……这种最快。” “我不需要快!”舒艾怒不可遏,按照计划,她可以以以游客的身份在美国待足六个月,直到宝宝出生长大,她有足够的时间去申请绿卡! 舒艾手里扬着那本结婚证,讽刺道:“你根本不是为了快才用这种方式的,莫秦北,你只是在弥补自己当年的遗憾。可惜了,你就算用这种方式逼着我嫁给了你,我也永远不会爱你!” “这是假的。”莫秦北忙解释道,“等他回来,你……”他努力咽下心中的不甘,道:“你若是想嫁给他,再把这本假结婚证撕掉就行。可是现在你得留着。” “既然是假的……”舒艾松一口气,厌恶道:“要留你留着吧。我不想看到它。” 说罢便将手里的结婚证丢回给莫秦北。 莫秦北只能无奈地收好,同时又叮嘱道:“绿卡你要收好,这段时间出门时要带在身上。有人问起,你要记得告诉对方你是我的妻子。” 舒艾撇过头去不理会他。 莫秦北叹口气,“我在曼哈顿购置了房产,以后会长期定居在这里,你有需要可以找我。” 他知道这里并不欢迎他,至少此刻舒艾脸上写满了厌恶,还有失落。 她没有见到她相见的人,他的出现反而让她更加失望了……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后,莫秦北也不再多做停留,站起来告了别。 莫秦北走后,舒艾一直闷闷不乐,梁凉知道她又开始想权仕衡了。每到这种时候,她说什么舒艾都听不进去的,她干脆关上门留她在卧室独处。 不久后,大门再一次被敲响。 梁凉正在厨房做饭,被烦得不行,三步两步冲过去把门一拉开就吼了起来,“你烦不烦啊!不都说走了吗、怎么还不走!” “抱歉打扰了!请问一下舒艾小姐住在这里吗?” 梁凉一愣抬头,这才看清防盗门外站着两个陌生的西装男子! 从未谋面,却一开口就要找舒艾?? 还好她反应快,一愣之后迅速道:“什么舒艾?输了你就爱,赢了你就不爱吗?!” 陌生男子皱起眉头,“我们是来找舒艾这个人的。” 梁凉哼了一声,“没听过。我是屋主请来的钟点工,在他们出国旅游期间帮忙看房子的。你要是想找人,半个月后他们回来了你再来找。现在不要打扰我工作!否则我告你们性/骚扰!” 说罢没好气地猛地关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她脸色就变了,立刻跑到舒艾所在的卧室,低声惊恐道:“舒艾!怎么办!任嗣嘉的人好像找上门来了!” 舒艾脸色一沉,“肯定是跟踪莫秦北过来的!” 与此同时,两个男子走出公寓,钻进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随手拨通了一个电话。 “任公子,我们上去确认过了,舒艾小姐应该就藏在这间公寓。” * 当夜一点,莫秦北一脸懊悔地赶到公寓,张口就是道歉,“舒艾!我不知道,我以为我甩掉他们了。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了!我要搬家,给个住的地方。” “先去我那里。任嗣嘉的人查不到那个地方。他们下次上门来问时,梁凉你就一口咬定舒艾已经回国了。等权奕衍回来后,你们也要立刻搬走!” 莫秦北冷静下来,替舒艾将她早已收拾好的东西搬进车里,同时叮嘱道:“以防万一,这段时间你们两个都不要再联系了。我们躲藏的地址也暂时不会告诉你,梁凉,地址保密,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万一被任嗣嘉抓到,你无法供出舒艾的所在地。等事情过去后,我会主动联系你的。这也是权仕衡当时和我商量好的。” 梁凉飞快道:“我明白。” 莫秦北扶着舒艾上了车,没再说什么,随即启动车子,驶入夜色之中。 舒艾坐在副驾驶座,在车开出不远后,突然皱眉道:“权仕衡和你商量好的?” 不知为什么,莫秦北握着方向盘的手就是一僵,他缓缓点头,“是。” “他还跟你商量了什么?他有说什么时候来接我吗?” 原来她在意的是这个。 莫秦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些失落,他淡道:“没有。但国内的事处理完,他就会来美国接你的,放心。”他郑重地安慰她。 夜越来越深了,舒艾渐渐有了困意,车内的温度又舒适得恰到好处。她闭上眼,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 莫秦北这时才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关闭的车载熏香打开,同时把排风口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药丸取下来,塞进了衣服口袋一个药盒子里。 只见盒子上写着:高级催眠迷药。 而飞驰着驶上了高速的车子的窗外,正好闪过一块公告牌:欢迎进入费城。 * 远在大洋彼岸的中国,此刻时间为下午两点。 任嗣嘉大大咧咧地迈开长腿走进权宇大厦,一路畅通无阻地直径走入总裁办公室。 正伏案处理文件的权仕衡,微微皱眉,抬头看他一眼后,又神色清冷地低下头去。 “我以为我们两家已经可以和平共处、友好合作了……可是权仕衡,你这是什么态度?” 任嗣嘉随手拉过一张皮椅,在他办公桌前坐下,下一刻,两条腿交叠着搭上了桌面,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对方。 权仕衡不悦地抬起头,“任公子造访,有何贵干?” “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任嗣嘉笑得轻挑。 “说吧。”权仕衡漠然道,“希望这个好消息值得我为你浪费了宝贵的二十分钟。” 任嗣嘉哼了一声,“简直超值!你猜猜我在曼哈顿找到了谁?” 一听闻“曼哈顿”三个字,权仕衡的心就提了起来,然而他依旧故作漠然道:“谁?” “你那大着肚子的小前妻,舒艾。” 权仕衡挑了挑眉,“哦?她没死?”他高深莫测地一笑,眼眸清清冷冷地看向任嗣嘉,“然后呢?” “你不怕我现在就飞过去把她给吃了?” “去吧。如果连怀孕八个月的孕妇都合你胃口的话。”权仕衡用极为无趣的语气,漠然道,“但是别指望我会对楚薇保密。” 任嗣嘉嗤笑一声,对他的表现很是不满意,但他的表现却又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果然已经不在乎她了,她是死是活都跟你没关系了?” “显然。”权仕衡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我很忙。而生活中还有更多值得我去在意的事情,比如下周的婚礼。百合应该已经把请柬给你了。所以我希望,在我们婚礼即将来临之际,任公子不要再搬出别的女人来破坏我和百合的感情。我成全了你和楚薇,但并不代表我不会后悔。我一旦后悔,也会做出一些让你也后悔的事情。” 任嗣嘉耸了耸肩,顿时感到索然无趣,他嘟哝了一句,“就你这么无趣的一个人,整天就知道工作工作,楚薇才不会看上你。” 权仕衡并不理会,低声吩咐程默,“请带任公子出去。” “不用他带,老子自己会走!”任嗣嘉跨出办公室门时,扭头又哼道,“对了,忘了跟你说,她和莫秦北结婚了。呵,人家效率比你还高啊!” 权仕衡恍若未闻,已经埋首在办公桌上,重新翻阅那份看了一半的文件。 “真够无情的,这点还不如老子!”任嗣嘉嗤笑一声,踢着步子吊儿郎当地走了。 在他走后,权仕衡才点开手机。 那里有一封已经阅读的短信,发件人署名莫秦北。 然而短信内容,却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已按计划将她带离曼哈顿。但你不会再在纽约找到她……权仕衡,你永远都别想找到她。” 权仕衡丢开手机,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 半个小时前,他打了数通海外电话。 莫秦北和舒艾俱都关机。而梁凉表示,她不知道莫秦北把舒艾带去了哪里。 她反问,“这不是你和他商量好的吗?” 他最后只能烦躁地挂断了电话。 “仕衡。”一声娇唤,拉回了他的思绪。 权仕衡抬起头,看到叶百合正笑容甜蜜地推开门朝他走来。 “你答应了今天要陪我去试婚纱的,店长刚打电话给我,说今天再不去,婚礼前就来不及改了……” “好。”权仕衡淡淡起身,“你先到楼下车库等我。我去会议室安排下午的工作。” 叶百合不疑有他,点头离去。 确认她已走远,权仕衡拿出手机,点开那条短信,勾选了彻底删除,同时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来到会议室,对着早已等在那里的程默等数人,沉声道:“今晚去美国,以曼哈顿为中心搜索,必须在一个月内找到她!记住,这一次,不能再让任家的人有任何发现。” 122 阴谋重重的新婚与新生 舒艾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公寓。两天后,她才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纽约州,身处费城。 莫秦北大费周章地把她接到这里,据他所说,也是按照权仕衡的嘱咐。 “继续留在纽约太危险了,他们迟早会把整个纽约州都搜一遍!” 刚到这里时,莫秦北借故拿走了她的手机,“找人检测一下是否被安装了定位系统,任嗣嘉很可能是通过这种方式找到你的!” 如今她既联系不到权仕衡,又找不到梁凉,心头烦躁。 不知道什么时候,莫秦北从公司回来了,走过来脱下外套给她披上,“怎么站在阳台不进屋?外面很冷,小心着凉。” 舒艾顺从地回到客厅坐下,坐下的同时,突然一把抽出茶几下的水果刀,直直捅向莫秦北! 莫秦北毫无防备! 刀尖在距离他脖子两寸的地方停住。 舒艾冷冷道:“根本不是权仕衡嘱咐的,对不对?一切都是你自作主张!如果是他安排的,他一定会想办法重新联系上我,因为他知道,这样才能让我心安。” “莫秦北,你今天必须告诉我真相!” 有那么片刻,莫秦北讶然地看着她,眸子里闪过一抹惊奇。 她真的很聪明,谁也骗不了她。 可是那又怎样?事到如今,他已经掌握了主动权。 刀尖被手指夹住,莫秦北轻轻将水果刀从她手里抽走,脸色渐沉,带着一丝笑意,“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他不可能找到你了。” 因为他不可能活下来。 * 这周六,权仕衡和叶百合的婚礼如期举行。 与此同时,莫秦北接到了让他此生最后悔的电话,“莫先生,舒艾小姐要生了!” “她想强行闯出公寓,却不小心在楼梯间摔倒……” 莫秦北心中发冷,“你们就不知道让着她吗?!她是孕妇!!送医院!快啊!我马上到!” 同一时刻,在不同国度的两个城市,人生大事同时上演。 嘈杂热闹的婚礼现场,叶百合被权仕衡牵着走进教堂,深情款款。 冷冰冰的手术室外,莫秦北焦急地透过大门上那窄小的玻璃窗,努力看着舒艾如死灰般痛苦紧的小脸。 牧师面前,叶百合仰起头,欢天喜地地听着权仕衡说“我愿意”。 舒艾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听着医生毫无感情的声音说:“孕妇早产了,争取把婴儿保住……” 教堂里突然亮起了一道投影屏幕,叶百合诧异地看着权仕衡,“接下来不是应该交换戒指吗?怎么放投影了??” 权仕衡压低声音,似笑非笑,在她耳边道:“这是给你准备的惊喜。” 在即将因为力竭昏过去前,舒艾想起了,似乎很久之前,在类似的手术室里,权仕衡为她重新戴上婚戒……医生绷紧了脸跑出手术室,“谁是孕妇家属??孕妇产后大出血,血型特殊,有没有直系亲属在场?赶紧过来捐血!!” 闭上眼睛那一刻,舒艾想,哪里还有什么直系亲属呢,都死完了,现在轮到她了,好累啊…… 医生扒开她的眼睛用强光照,“不要闭眼,不要睡觉,保持清醒!!” “孩子……”她挣扎道,“孩子呢?” 立刻有护士把大声哭闹的小婴儿抱过来,放在她手边,“你看,宝宝很好,是个男孩,但是他还太小了,他需要你,需要妈妈!为了他,你一定要坚持住!!” 舒艾虚弱地笑了,她喃喃道:“小玫瑰……原来是个男孩子……” 心里的气瞬间一松,世界陷入了永无止境的黑暗。 而她突然觉得是那么平静舒服,不用再苦苦想念着谁,数着日子等着谁。 仕衡,你的宝宝平安出生了,她的任务完成了,原谅她坚持不到最后…… 教堂里,屏幕上终于开始播放画面。 叶百合猛地捂住了脸,开始疯狂尖叫,“关了它!!马上关了它!” 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画面里,叶百合赤身裸体,闭上眼睛无比享受地和陌生男人在大床上缠绵,男人将她折成不同角度,她也乖巧地任由对方摆布,一脸配合与满足。 画面再次切换,变成了录音。 任嗣嘉充满邪气的声音传来,“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权仕衡是不是真的爱你,何况我只是让她流产,又不是要杀死她。当初你不也是这样做的吗,问我要了铅毒,每天下在她的饭菜里……” 叶百合浑身颤抖,她不敢抬头,不敢看此刻在场的人看向她的目光。她只想有哪个好心人出来把屏幕关掉! 然而画面却顽固地继续着。 不知道谁做的调查,一页页详细展示了她投毒的细节,从买药的接头人,到投毒的帮凶刘嫂,最后是胡医生的急救评估报告…… “不!不是我干的!”她求助似的转向权仕衡,“求求你,不要再放了!” 权仕衡冷笑地看了她一眼,用别人听不到的音量对她道:“我听说站得遇越高,摔得就会越疼。叶百合,你真的以为我会娶你吗?” 她浑身一颤,如坠冰窟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下一刻,权仕衡已恢复了冷峻的神色,对身后吩咐道:“马上把视频关了!去查一下是谁干的!” “是你干的……”叶百合已经醒悟了,她悲愤欲绝地用绝望的眼神看着权仕衡,“这一切都是你亲手导演的一场戏!” 权仕衡后退一步,“你说什么呢,我今天可是受害者。” 他的演技太好了,所有人都不曾怀疑到他这个准新郎头上。 受邀出席婚礼的媒体们蜂拥而至。 “权先生!作为叶百合小姐的未婚夫,请问此刻你是什么心情?你还会娶她吗?婚礼还会继续吗?” 权仕衡眸色沉敛,含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悲痛,“我是受害者,我的心情,大家还需要问吗?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些事这些视频拍摄的画面,到底是不是真的?以及叶百合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他眸色一凛,霎那间狠狠投向叶百合。 叶百合早已面如死灰。 “嗣嘉……”她喃喃道,“孩子是他的!”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任嗣嘉。 权仕衡不会救她了,唯一能救她的只有任嗣嘉! 然而任嗣嘉无动于衷地坐在教堂角落冷笑,楚薇却满脸怒气地站了起来,“叶百合,你不要乱泼脏水!这是你自己做的蠢事,为什么要扯上我们嗣嘉!” “不!不……”叶百合疯了一样地跑出教堂。 同样陷入了怔惘的还有苏明梅。 她愣愣地看着叶百合跑出去,受到强烈刺激的大脑没法正常运转,心里想的话脱口而出,“孩子?百合怀了孩子?!是仕衡的吗?不,不可以!百合是你的妹妹啊!” 出乎意料的剧情反转,让在场所有媒体都静了一秒。 权汝明猛地站起来,“你胡说什么!叶百合是我们的女儿?!” “不是你的!”苏明梅眼神混浊,力量却十分蛮横,竟一下子用力挣脱了权汝明的手,她的情绪和理智已崩溃了,话不成章,“世明……叶百合……我的女儿……” 权汝明一个耳光扇了过去,“你清醒一下!!来人,扶她回去!” 权仕衡只是漠然地看着现场发生的巨变。 母亲半辈子以来对叶百合几乎变态的保护欲,他早就猜到了其中的关系,只是当真相揭露,看到父亲瞬间苍老无力的那张脸,他还是感到有些愧疚。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迈出教堂,经过他身边时,权汝明压抑着情绪问了一句。 “很早之前。”权仕衡的声音清清冷冷,飘忽却又不容置疑,“在你找人撞死叶家夫妇、又伪装成是意外车祸的时候。” 权汝明身形一震。他深深地难以置信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那一瞬间,他眼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恐惧。 “我不会揭发你的,父亲。权、叶两家的恩怨,会从我这一代开始,彻底烟消云散。” 叶百合死了,死于自杀。两天后,尸体被发现。她躺在公寓的床上,床边一摊凝固的黑色血液。临死前,她手里还抓着一条项链。链坠已经被她砸烂,一个精密的摄像头从中跌落出来。 法医对逝者进行了检查。逝者体内含有大量的安眠药和避孕药成分,并无身孕。 而那条一度被众人以为是海上明珠的项链,竟然是仿制品。 真相到底是什么,已经没有人在乎了。公众很快脑补出一系列为求上位不择手段、假称怀孕的心机婊套路。 更何况,她还涉嫌给另一名孕妇投毒。即便她死得凄惨,她也是个杀人凶手。 苏明梅被送回美国,这一次她没能经受住打击,尤其自己的女儿在还未相认前就弃她而去,离开了人世……她住进了精神疗养院,每天念叨着两个名字,叶世明,叶百合…… 权汝明依旧住在西横路,生活作息一切如常,喝茶、吃饭、散步,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只是日渐沉默,还信起了佛。 尘埃落定的那一刻,权仕衡在客厅享用早餐,看完了程默每天早上发来的搜索报告后,得知舒艾仍没有被找到。他转去查看新闻,媒体将他描写成一名受害者,被叶百合欺骗,在新婚前痛苦得知真相,最后遗憾地失去了未婚妻。 他低头冷笑着,直到手机里刷出一条晨间新闻。 美籍华裔孕妇产后大出血,血型极为稀有,为duffy血型,目前全球仅查明63例!医院紧急呼吁全球拥有该血型的人士前往费城献血,帮助产妇度过难关……” 权仕衡一头一阵狂跳。 他拿出手机,打给程默,“立刻去查费城这间医院!” * 任家别墅二楼卧室。 楚薇面容沉郁地看着不久前莫秦北发来的邮件。 她竟然不知道,就在这栋别墅下面十五米深的地方,藏了一个小型的弹药库…… 如果活着留不住他,也许死亡才可以让他们永不分离。 但她绝不会像叶百合那样傻傻地一个人赴死。 123 你怕他找到我 鲜血淋淋的手术台上,舒艾闭着眼睛,静静躺着,她的身边是刚出生不到一小时的小玫瑰,脐带刚断,护士为他清洗了身子,将他放在母亲身边。 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奇迹。包括刚刚收到消息赶到医院的实习记者米兰。 因为身体原因,她前后失去了两个孩子,所以对这类新闻特别敏感。此刻,她刚把新闻传上谷弟新闻网,随手发了一条微博,很快就有人把新闻原封不动地搬到国内各大网站。 米兰侧头看向不远处在走道上来回踱步的高大男人,他俊朗的轮廓不由得让米兰多看了几眼。 “你是她的丈夫?”她试探着问。 莫秦北对她流利的中文感到一丝惊讶,随即担忧又失望地摇了摇头,“不是。” “哥哥?”米兰又问。 莫秦北苦涩一笑,“只是朋友。” 米兰笑了笑,“是恋人那种朋友吗?” 莫秦北愣了一下,有那么瞬间脱口而出想要否定,但又突然想起他给舒艾办的结婚证,改口道:“其实我们是夫妻。” 米兰的眼神里不经意闪过一抹失望,随即又觉得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两人再没有说话。 安静的走道上,只有她和莫秦北两个人在焦急地等待着。 duffy血型太稀有了,报道发布出去快一个小时了,还是没有人来医院。 米兰甚至已经有些绝望了,看来今天的网站要闻又要多一条不幸的新闻。 这时,医生突然急切地推开手术室大门走了出来,扫一眼走道上冷冷清清的两个人,眼里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遗憾。 “产妇快不行了,你们谁是病人家属,过来签个病危通知书。” 他话音刚落,莫秦北瞬间站了起来,“不行了?!”声音近乎于咆哮,“你们试着去抢救了?!没有那种该死的血型,用别的血型不行吗?!你抽我的,你要多少我给多少,全抽光都没问题,只要能救活她!!” 医生皱眉,沉默地看着他。 生老病死每天都在医院发生,作为医生,他已经麻木了,更何况刚才还经历了一场长达三个小时的手术,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应付失控的病人家属。 叹了口气,医生转身就欲返回手术室。 这时,米兰突然站了起来,喊到:“医生!请你试试抽我的血!” 医生和莫秦北同时转头惊疑地看着她。 米兰有些犹豫道:“我两年前在医院输血时,曾经产生过类似溶血休克的反应,那时候医生告诉我,说我是稀有血型。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duffy血型……医生,你一定有办法检验出来的对不对?” 米兰看了一眼莫秦北因为焦急疲惫而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诚恳道:“我想要救活她!她的孩子还那么小,不应该就这样死去……” 医生点点头,“我的护士会领你去抽血,要尽快,产妇坚持不了多久!” 米兰离开走道前,郑重拍了拍莫秦北的肩膀,“先生,上帝会保佑你们的。” 她长了一张亚洲的面孔,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温暖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莫秦北突然觉得她和舒艾长得很相像。 医生再次回到手术室,想办法延长舒艾的生命。 走道又只剩下莫秦北一个人。 他抬手几次拿出手机,犹豫地盯着那个号码,反反复复,内心不断地挣扎。终于,他按下了通话键。 权仕衡显然一直在等他的电话,铃声一响,他立刻接听,虽然这个号码只是个陌生的来自费城的来电,但他还是在电光火石之间认定了那是莫秦北! “费城中心第一医院的产妇,是不是她?!” 他的声音带着咆哮和颤抖。 莫秦北有片刻的失声,他沉闷道:“……是。是舒艾。” “我马上就到!” “不……”莫秦北哑声道,“你不用来了,没有匹配的血型,duffy,全球只有63例,希望太渺茫了……” “闭上你的嘴!在我没到之前,给我好好守着她,哪里也不要去!” 权仕衡大步迈进机场。两分钟前,他驱车赶到机场,一路上闯了不知道多少个红灯,买了最近飞往费城的票。 为了不引起某些人的怀疑,权宇对外放出的消息是,他要赶过去签约一份很重要的合同。 广川飞往费城的航班很少,还不及纽约的三分之一,可是前往费城的人却很多。他的头等舱花费了比平时多两倍的价格,还是一位认识的机师朋友走后门替他买的。 此刻,权仕衡坐在头等舱上,焦灼地抬起手腕看时间,估算着还有多久才能到达目的地。 祸不单行的事却在这时发生了。 一对返美的华裔夫妇办理了值机后却迟迟没有登机。机场发出寻人通知,全机的客人一起等待了半个多多小时,那对老夫妇才急匆匆地赶上飞机。 因为等待而心情焦躁不已的权仕衡,不由得多看了那对夫妇一眼,夫妇两人皆面容清瘦,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 可是没等他想起来,空姐已经拉上了头等舱与经济舱之间的推拉门。 飞机终于起飞了。权仕衡肃然看着窗外越来越渺小的广川市,突然想起西横路后院那栋刚建好的小木屋。他很想立刻把舒艾和宝宝一起接回来,告诉他们,他去年为他们许下的承诺已经实现了,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满足他那小小的渴望家庭团圆的心愿? * 舒艾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西横路那片一眼望不到边的玫瑰花田,在梦里,玫瑰开得异常热烈,浓郁的红色占据了她所有视野。 在那一大片火一般妖冶的红中,一栋造型独特的小木屋,像精灵的房子一样诱惑着她往里走去。 “咿呀”一声,木门被推开。舒艾看到了已经会在地上奔跑的小玫瑰,他有一张粉嫩的小脸,眼眸和权仕衡一样深邃迷人。在小玫瑰周围,围坐着很多熟悉的朋友,莫秦北、梁凉、权奕衍、周晓雅、程默……可唯独不见权仕衡! 她突然才想起来,权仕衡和叶百合结婚了,他不在这里了,他不要她和他们的宝宝了…… 那一瞬间,内心涌起的疼痛无以复加,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她胸口。 舒艾在梦里剧烈地哭泣、喘息,感到呼吸越来越急促,喉咙越来越疼,像要烧起来似的……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舒艾?!!”一声颤抖又坚定的叫唤,把依旧沉浸在噩梦中的她拽回了现实! “看着我,舒艾!!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莫秦北捧着她的脸,撕心裂肺地喊,有透明液体沿着他刀刻般的脸颊滑落,他浑然不在意,只是焦急地看着她。 舒艾咳了一声,挣扎着坐起来要说话,一旁有只手给她递来了一杯温水。 她急切地大口喝下。 “你昏迷了十三个小时。还好,恢复得不错。”医生一边给她做检查,一边笑道,“已经没有大碍了,这一周只需要安心卧床养病。” “可是,血型……不是直系……?”舒艾的意识还停留在她昏过去前,医生大声急喊的那句话。 “有一位好心的女士给你献了血,奇迹般的是,她竟然也是duffy血型!这几乎不可能发生,全球目前记录在案的仍活着的duffy血型人士只有不到50位!而且你们还是素未平生的陌生人!”医生开玩笑道:“不过,也有可能她就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姐姐!” 舒艾心念一动,她刚想开口询问那位好心的女士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这时走廊就传来了一阵清晰的婴儿啼哭。 小玫瑰仿佛能够感应到妈妈就在附近,争吵着要脱离护士的怀抱,粉嫩嫩的小手伸向了病床上的舒艾。 舒艾的心瞬间就融化了! 紧紧抱着小玫瑰,感受他温暖细腻的皮肤就贴在自己胸口,那一刻的满足感足以让她铭记一辈子! 医生和护士识趣地离开病房。 舒艾抱着小玫瑰情不自禁地亲吻、流泪…… “舒艾。你听我说。”莫秦北耐心地等舒艾和小玫瑰亲热了好一阵后,才压低声音道:“我们必须马上转院。你产后出血的事情被一位记者报道出去了,此刻全球的人都知道费城发现了一名duffy稀有血型的产妇……任嗣嘉估计会猜到你就在这。” 舒艾微微皱眉,“你要我现在转院?”她坚定摇头,“不行。我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刚刚医生说了,我必须卧床静养,我要先把身体养好,要对小玫瑰负责!” 死里逃生,才知道活着是多的幸运的事,尤其还有一个那么脆弱的小生命依赖着她,需要她的照顾,她更要惜命。 莫秦北急切道:“可是刚才医生也说了,你已经没有大碍……” “莫秦北!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算任嗣嘉找到我,在美国,我也是受到当地法律保护的,他不可能像在国内一样为所欲为!这里不是广川,不是他任嗣嘉想杀人就杀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地方!所以我不走!在我的身体没好起来之前,我哪里也不去!” 舒艾冷笑一声,“还是说,你怕的根本不是任嗣嘉!你是怕权仕衡找到这里来,你怕他找到我!” 124 爱上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 “你是这样想的,是吗?”莫秦北倏尔冷沉下了一张脸,缓缓站起来,“那就对不起了,舒艾……” 话音落,他掏出了那盒标注着催眠迷药的盒子…… 十分钟后,莫秦北借口要带舒艾去洗手间,问护士要了一张轮椅。他把舒艾抱起放在轮椅上,盖了一张厚厚的毯子,把她和熟睡的小玫瑰全身都包裹起来,像带着她散步一样缓缓步出了住院楼。 上午十点正是医院最多人的时候,没有人发现他们。 莫秦北顺利来到车库,又将舒艾抱上车,随即启动车子,神色如常地从医院大门离开。 * 上午八点,权仕衡下了飞机,来不及揉捏因为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而酸痛的脖子,他迅速打车去往医院。 “你是产妇的朋友?她就在住院部休息。大人和孩子都平安……”护士热情地领着他前往病房,显然短短一天时间里,duffy血型产妇奇迹生存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费城。 “就在这间病房……天啊!!” 推开房门的护士发出了一声尖叫,“来人!快来人!!产妇和婴儿不见了!” 凌乱的病床上,只剩下半瓶还没打完的吊针,带血的针管,一颗捏碎的黑色药丸。 权仕衡蹲下身,伸手捡起那颗药丸放在鼻翼下,瞬间脸色大变! “莫秦北!”他低咒一声,转身大步迈出走廊,“监控录像呢!医院有没有监控录像!我要车库和大门的!” * “停车!快停车!” 舒艾醒来的时候,看到窗外还是费城的景色,松了一口气,小玫瑰就在她怀里熟睡着,然而只要回想方才在病房发生的一切,就知道她们母子俩突然产生困意是多么不自然的事情。 “莫秦北!你竟然对我用迷药!!” 莫秦北开车的身子一僵,“舒艾,你听我解释……” “你解释给鬼听去吧!!马上停车!不然我就跳车了!”舒艾作势去扒车门,打开了车锁,拖着产后失血过多的虚弱身体就要往外跳。 莫秦北哪里还敢往前开,立刻靠着路边把车停了下来。 舒艾哗啦一下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街道熙熙囔囔,有人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这里是禁止停车街道,然而莫秦北没有办法。 舒艾朝他伸出手,”把手机给我!” 莫秦北很是犹豫,他知道她一拿到手机肯定会立刻找到权仕衡。权仕衡一旦把她接走,他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跟她单独相处了。 “马上给我!不然我就在大街上喊,说你绑架我!你口袋里还有迷药,简直就是绑架妇女儿童的最佳罪证!你以为你能洗脱清白?” 莫秦北无奈叹气,把迷药掏出来,丢进下水道,又把手机递给她。 舒艾去拿,他却用力抓紧。 “你什么意思!到底给还是不给?!”舒艾气道。 莫秦北眼眸一暗,“舒艾,不让你和他见面,对你和对他都好……我这是为了你。” “为了我?!”舒艾不禁冷笑,“天底下最暴力的语言攻击就是这三个字,一切的好与坏都打着‘为你好’的旗子为所欲为!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的人生过得好与坏那都是我自找的,我能对我的人生负责就好,关你什么事!” 说话间,她猛地用力,将手机拽了过来。 拨通熟悉的号码。那边很快接听。 醇厚低沉的嗓音,瞬间击穿了舒艾绷紧的神经。 “仕衡……是我……”她忍着没有哭,没有任何委屈的情绪,“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权仕衡急促道:“马上离开费城!跟着莫秦北!他不会伤害你!快离开!” 舒艾愣了一下,脑回路跟不上,她脱口而出,“你不想见见我吗?还有我们的孩子!小玫瑰,我给他取了个小名,叫小玫瑰,是个男孩,像你……” “我知道了……”那边传来低沉压抑的回复,随即快速挂断了电话。 舒艾还维持着拿手机的姿势,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一旁的莫秦北却把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他没空见你。”他冷笑,“他让你跟我走,离开费城。这下你该相信我了,我急着带你走,并不是因为害怕被权仕衡找到你,而是怕任嗣嘉捷足先登。你们不见面,对双方来说才是最好的。权仕衡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也选择了不见你。” 舒艾木然地听他把话说完,将手机递回去,默默地钻回车里。 莫秦北这次把车门锁紧了,直接上了儿童锁,后排不能控制开关。他安心开车,心情好了一些。 舒艾却突然道:“他不是不见我,是没办法见我。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的。” 莫秦北冷哼道:“舒艾你还真是执迷不悟!” 车子在高速上飞驰,很快离开了费城。 期间舒艾昏睡过去两次,又起来给小玫瑰喂食。她躲在后座掀起衣服。莫秦北从车载镜扫了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 最后一次醒来,他们又回到了费城。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莫秦北疲惫地靠着车椅苦笑,“有缘的话,也许你还有机会见到他。” 舒艾已经很累了,她无力地半躺着,没有说话。 莫秦北下车去打电话,联系医院和新的住处。莫老爷子当初在美国有不少旧友,此刻帮上了大忙。 小玫瑰在车里睡得不舒服,一路上被颠簸醒了好几次,一直在大声哭闹抗议。现在却安静下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窗外的什么东西,用小手费力地指着,嘴里吚吚哑哑叫个不停。 那就像是冥冥中注定一般,舒艾顺着小玫瑰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时空一瞬间静止了。 权仕衡就在不远的地方,温柔微笑地凝视着她们母子俩。 她也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带着一丝苦涩。 然而那并不是权仕衡,只是一幕巨幅的珠宝首饰广告,悬挂在大楼一侧,正对着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 广告上,权仕衡身着昂贵西装,戴着价格不菲的腕表,手里捧着一个锦盒。 锦盒的黑色绒布里,一枚似曾显示的戒指静静地卧着,毫不吝啬地向世人展示它独特的美丽。 那枚戒指肯定是仿造的,舒艾不自禁地笑了,因为此刻,世间唯一一枚真的戒指就佩戴在她无名指上。 “这是我为我最爱的女人设计的婚戒系列。”广告荧屏上,权仕衡深情款款地娓娓道来,“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而这枚戒指,将成为我送给她的订婚戒指,世界上独一无二。每一款戒指都有自己的含义,而这枚戒指的含义是,爱上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 舒艾掩着面,忍着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轻声哄着小玫瑰,“你怎么知道那是你爸爸的?你一定有心灵感应是不是,一见到爸爸就不哭了,对着我的时候就知道撒娇,小玫瑰你学坏了……” 他们最终回到了费城原来居住的公寓附近。莫秦北给她请了私人医生团队,她不必再去医院,而是每天躺在家里接受医生护士的治疗。 舒艾琢磨着等她身体养好,坐完月子了,就出去买个手机,继续试着联系权仕衡。 没想到的是,楚薇却先一步找来了这里。 “想到你一个人在美国坐月子、带孩子,挺辛苦的,莫秦北让我过来看看你。” 舒艾眼睛微眯,“你和秦北有联系?” “是啊。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楚薇大大方方承认,“不过你不用担心。莫秦北绝对不会害你。至于我嘛,我倒是想,但是一旦我伤害了你分毫,我估计权仕衡和莫秦北都不会放过我。” 她犀利一笑,“你不知道吧,叶百合死了。” 楚薇说这话时,语气太过于平静,一时之间,舒艾竟不知道她是在开玩笑等着看她笑话,还是在述说事实。 “怎么死的?”舒艾问。 “权仕衡给她下了个套,就在她和权仕衡的婚礼上。”楚薇摇头,“真够狠的。生生把一个女人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刻,变成了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噩梦。” 舒艾一言不发。 等楚薇缓缓把所有事情相告。 “跟你离婚后,仕衡就在准备这件事。他知道无论用其他什么方法,和叶百合捆绑在一起的任嗣嘉都会想尽办法帮她,只有结婚这件事,任嗣嘉怕我生疑,绝对不会对叶百合施以援手。” “可以说,叶百合是被权仕衡和任嗣嘉联手逼死的。” 舒艾抬起头,“任嗣嘉为什么会和叶百合捆绑在一起?” 楚薇神秘一笑,“因为叶百合知道某些事,某些任嗣嘉不敢让外面的人知道的事,甚至包括我。”她优雅地拨了拨耳边的长发,幽幽道:“不过现在我已经知道了。” “你不打算告诉我?”舒艾缓了片刻后了然道:“但是你却要用这个去对付任嗣嘉。你和他的婚姻也是假的?这也是你和权仕衡联手设的局?” “对啊!”楚薇再一次大方承认,“这一次我来美国拜访你,就是想告诉你当年我和权仕衡之间发生的事。我怕我这一次不来跟你说清楚,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听。就一直误会我和仕衡之间的关系,一直对他心生怀疑。” 舒艾微微一笑,“现在的我不会再这样想了。他处于那个高位,每天想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何其多,他挡得了一个,挡不了第二个。而且,只有闲的蛋疼的男人才会把精力放在这些无关痛痒的女人身上,他那么忙,哪里有空一个个去拒绝呢。” 楚薇眼神一凛,显然对舒艾的话产生了片刻的认同感,然而很快她又冷冷一笑,摇头反驳道:“不一样的。舒艾,我对仕衡而言,是不一样的。” 125 爱你是一场空欢喜(1) “不一样?”舒艾微微侧头,“也许每个女人都这么想呢,都觉得自己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当然不是!你想想叶百合,舒艾。”楚薇一脸轻蔑,“叶百合招惹了你,仕衡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把她逼死。可是我呢,仕衡永远不敢这样对我。” “这么说吧。”楚薇换了一种语气,洋洋得意道:“仕衡他比我还珍惜我这条命。” “接下来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如果你死了他也不活了?”舒艾笑道。 楚薇听了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不会。这种事只会发生在你身上。我的意思是,他很纵容我,无论我做什么事,只要我一拿出我的命去威胁他,他就会立刻妥协。” “还记得那天在夜都门口,我找人骑车把我自己撞了吗?” 舒艾冷道:“那果然是你自己导演的一场戏。” “对。”楚薇敛容道:“但被撞到的伤却是实打实的,可疼了。我就是想看看,这招对仕衡还管不管用。没想到挺管用的,后来我央求他陪我去新开的游乐园玩一天,他果然答应了。” 舒艾神色又是一凛。 楚薇放肆地大笑出声,“还在餐厅遇到了你!没错,舒艾,我是故意让你误会的!仕衡那天根本不想陪我去游乐园,我在医院寻死觅活,以死相逼……” “还有更早些的时候,你应该还记得。仕衡的那件西装裤子。”楚薇突兀地笑道,“我买了一模一样的西装裤子,放在我美国的公寓,就等那一天,他把喝醉的我送回家,故意吐了他一身,然后我偷梁换柱,在他根本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他的裤子换了。再然后,我让叶百合把裤子带给你……舒艾,那天你是不是特别难受,误会他跟我曾经发生了关系!” 舒艾几近无力,“想不到堂堂国际娱乐小花旦楚薇小姐,也喜欢用这么幼稚的手段。” “但是最后仕衡也没有生我的气!不管我做了多么出格的事……总之,他不会让我死的,至少现在不会,他留着我还有大用处呢!” “什么用处?”舒艾隐隐捕捉到什么,“对付任嗣嘉?你和仕衡也要在你们的婚礼上如法炮制?” “我……还没想好。”楚薇突然闭口不说了。 她莫名其妙的态度转变,让舒艾一下子坐直,急切道,“在你们的计划中,仕衡会有危险,是不是?” “他不会的。”楚薇低声道,“我不会让他再为我死一次的。” “什么意思?”舒艾心头一跳。她想起西横路那些尘封许久的照片,继而脱口而出,“你们当年为什么会分开?” 楚薇苦涩一笑,“你看到那本相册了?仕衡他还把它放在西横路别墅是吗?”她低下头,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我还以为他早就把相册烧了……” “真的好怀念那一段时光,我们还那么年轻,所有人都说我和他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 楚薇凝神看着舒艾,“你见过他小腹处那个伤疤吗?” 舒艾茫然地回想。她只记得每次他在自己面前脱衣服时,都会有意识地遮住小腹某个地方。有一次她还专门掰开他的手去看,只是皮肤颜色有些不太一样而已,偏浅,就像一块胎记。 权仕衡也这么告诉她的。也许是怕她担心? 楚薇了然地续道:“你大概没有留意,已经过去好几年,估计也看不出来了。就算看出来,他也不会告诉你的。”楚薇狡黠一笑,“因为没有哪位妻子可以容忍自己的丈夫,曾经为别的女人挡下致命的一刀而不去深究的。” 权仕衡为楚薇挡刀? 舒艾不经意皱起眉。楚薇说的没错,没有哪个女人在突然听到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的男人曾经豁出性命爱过别的女人时,还能做到心平气和。 楚薇察言观色,哼笑出声,“我说的没错吧,你仅仅听到我这么一说,就嫉妒了。所以,权仕衡他选择不告诉你。”她摇摇头,“不过我可没什么顾忌。看到你这副模样,我倒挺高兴的。” 她在舒艾面前坐下来,端详她那张脸,“其实你并不比我漂亮,舒艾,你只不过比我幸运一点。如果那件事不曾发生,现在成为权太太的女人就是我了,哪里还有你的事!” “你就直说吧。”舒艾语气冷了下来,“他为什么替你挡了一刀?” “为什么?你难道猜不出来吗?仕衡为什么会如此讨厌任嗣嘉?为什么我一回国,仕衡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他?”楚薇眼神迷离,陷入了回忆,“那一刀,原本任嗣嘉是冲着我来的。” “那时候我和权仕衡正准备订婚,然后去美国度假。任嗣嘉知道后,假装来西横路道喜,却突然抽出一把水果刀往我身上捅来……仕衡当时就站在我旁边,把我往他身后一护,刀子直直地扎进了他的小腹。” “权叔叔和阿姨都吓坏了,我也是。客厅地板上全是血。当时我根本没有那种有男人爱我爱到愿意为我去死的浪漫感觉,我不要仕衡死,如果他死了,我也会立刻给自己一刀……” “舒艾,你永远不会明白我那时的感觉。”楚薇苦涩一笑,“仕衡在医院躺了近半年,期间反复感染、发烧,各种并发症……我们都以为他活不了了,我甚至随时准备跟他去了,我没有父母,从小是我爷爷奶奶带大,那一年,楚家就剩下我一个人了。除了仕衡,这世界上所有一切我都不在乎。后来他奇迹般康复,他的爸妈却再也不同意我们两在一起。” “更让我失望的是,他甚至没有反抗,就听从了爸妈的话,跟我提出分手。难过之下,我只身一人去了美国,再也没有回广川。”楚薇收回神思,定定看着舒艾,“后来我才知道,他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我。为我挡下那一刀后,他也许后悔了,害怕了,他选择回归正常的生活,学会珍稀一切,孝顺父母,按父母的期望当一个成功稳重的企业管理者。” “所以,舒艾,你比我幸运太多了。你遇到权仕衡的时候,他已经成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同时又有能力去守护他想要的东西。而我……注定只是个过客。” 舒艾听她缓缓道来,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是啊,很多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很幸运。别的女人要在漫长的婚姻中,慢慢地将一个还是半大孩子的男人,调教成稳重成熟的男人,可是她遇到权仕衡时,他已经是所有女人心目中最完美的形象。 可是楚薇今天找她说这么多,到底想说明什么。 她望着楚薇面无表情道:“你总不会是专门来这里,找我诉说从前你和仕衡是多么恩爱,后来的结局是多么让人扼腕吧?我不会为你们感到惋惜的。” 楚薇愣了几秒,随即失笑,“当然不是,就像我刚到这里时告诉你的,我只是希望有个人能帮我记住这些事,记住我的存在,知道我曾经那么爱过他,一点也不比你少……同时也记着,我欠他一条命,这条命,迟早是要还给他的。” “那你找错对象了。”舒艾冷淡地移开视线,“我对这些陈旧往事不感兴趣,也不会刻意去记住它。至于这条命,是你欠他还是他欠你,我想仕衡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处理,不需要我插手。” “我知道,没关系。”楚薇站了起来,释然道:“你能安静听我说完,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我今天来,其实是想告诉你,我和嗣嘉要结婚了,婚礼订在这周末。” “仕衡也会参加。”楚薇临走前,特别强调道:“我保证,会有一个巨大的惊喜等着你们。” 和楚薇的谈话耗费了舒艾巨大的精力,她休息了一下午,连和莫秦北争执要买手机联系权仕衡时,她都显得有气无力。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楚薇走后,小玫瑰就不停地哭闹,不论舒艾用什么方法去哄,小小的孩子就是固执地扒着包裹他的婴儿服,两只小手胡乱在空中挥舞,大声地哭叫。舒艾给他喂了吃的,到了第二天快天亮的时候,他才软绵绵睡去,拳头大的小脸蛋上还挂着泪珠。舒艾看着心疼,抱着他的小身子囫囵睡了三小时。 早上九点多,莫秦北大力敲她的门。 “嗯……我再睡会儿。醒了就去吃早餐,你先去公司吧。” 她还以为自己在西横路,是权仕衡来叫她起床呢。 门外的莫秦北顿时愣住,片刻后更加用力地砸门,“舒艾!我是秦北!你先起来,权仕衡给你留了东西。” 舒艾一听到“权仕衡”三个字,就条件反射地清醒过来。她脑海里还想着昨天跟楚薇的对方,迷迷糊糊只记得自己梦见了权仕衡,似乎还梦见他给楚薇挡下那一刀的场景。梦里铺天盖地的血让她心有余悸。 一睁开眼,小玫瑰的小手正紧紧抓着她胸口,小脑袋正好枕在她心脏的位置,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难怪会做噩梦。 舒艾将小玫瑰轻轻放在床的中间,用被子裹好,以防他乱动时摔下床去。从床头拿了一杯凉水喝了一小口,让自己醒神,这才慢悠悠走过去拉开了门。 “什么事?”自从医院回来,她对莫秦北就非常冷淡。 莫秦北手里拿着一份资产转让书,厚厚的一叠,举到她面前,“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权仕衡把他所有的资产,一点不剩地全部转到了你的名下!!” 126 爱你是一场空欢喜(2) 莫秦北的说法丝毫没有夸张。在那厚厚一叠的专业法律协议书上,权仕衡一丝不苟地梳理了一遍权家所有登记在他名下的财产:房子、车、现金、公司股份…… “接受方一旦接受了所有资产后,需无条件担负起抚养权仕衡先生的父母、子女的责任。且权仕衡先生的子女年满十八岁后,即自动成为该笔资产极其衍生资产的继承人……” 舒艾一页一页地翻过,直到最后一页,胡律师为权仕衡补充写下这么一项条款。 再然后,又多了这么一句话。 “本协议单方面签字即生效。” 看到这句熟悉的话时,舒艾一瞬间愣住了。 权仕衡在拟这份协议时,可以看出他根本没有时间去仔细考虑,就连抚养父母子女这么重要的问题,都还是胡律师替他补充的……可是他还记得加上这句话。 数个月前,舒艾给他的股东转让书上就写了这句话。他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如法炮制了一遍。 只是……他给她的这份“礼物”实在是太昂贵了。 一个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才想到要把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另一个人?! ……只有死亡啊! 舒艾的心透凉无比。她放下协议文件,颤抖着伸手向莫秦北,语气却是坚定又不容置喙的。 “我要联系他!马上!” 莫秦北仅仅犹豫了几秒,替她拨通了权仕衡的号码。 电话接通,权仕衡的声音似笑非笑地响起,“我猜你们今早收到了我寄过去的协议?” “你在搞什么鬼?!”莫秦北紧握拳头,“想用这种方法,对舒艾表忠心,告诉她你又重新爱上了她了,让她跟你回去?还是想告诉她,你很有钱,比我有钱,让她马上离开我?!” 权仕衡一阵无谓的轻笑,“你总是怕我抢走她。可是你知道吗?莫秦北,她一直都属于我,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所以,也没有你所谓的重新爱上她这种说法,我一直爱着她,正如她也一直没有离开我。真正的爱情,是无畏距离远近的。” 莫秦北陷入了沉默。他看到此刻就在他身边的舒艾,正扬着一张小脸,用极其不满的目光看着他。 在他身边又怎样……她的心从不在这里,就算那颗心曾经为他而跳动,现在,也不会再有。 他颓然地将手机递到舒艾耳边。 舒艾立刻抢过去,深吸一口气,劈头盖脸就骂了起来,“权仕衡你个混蛋!你和楚薇到底要干什么!你给我和小玫瑰留的这份协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解释清楚,我立刻就去机场买机票,飞回去找你!” 她怒气冲冲的话语,听在权仕衡耳中,此刻却让他满脸都是笑意。 “嗯,别急,我这就给你解释。”权仕衡换了一种轻快的语气,“我知道楚薇去美国找过你了,也知道你在费城。可惜她原本答应要给我拍一张小玫瑰的照片,最后却又故意忘了。” 舒艾鼻音发颤,“我拍了好多,小玫瑰的,睡觉的、吐泡泡的,还有傻笑的,他总是喜欢笑,那天在街上看到你的戒指的广告,他就一直指着你,就好像他知道那就是他爸爸一样……我把照片发给你,都给你,你不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好不好,你现在就飞来美国接我们母子好不好……” 电话那头,权仕衡这次沉默了好久。 舒艾并不知道,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眼睛都在发红。 片刻后,权仕衡依旧用那种轻快的语调道:“你看到那幅广告了?权宇为了戒指的上市,可是砸了不少钱。照片你选一张笑的给我吧,其他的……你等我把这边的事处理完了,我过去美国接你们时,你再给我看。” “那你什么时候过来?”舒艾的语气充满了期待。 “参加完婚礼之后。”权仕衡用轻柔的声音像是在安抚她,“不会太久的,婚礼就定在这周末,想必楚薇也告诉你了。” “至于协议书。你不用太在意,就当是为我暂时保管吧。我和任嗣嘉之间的一切,很快就会有个彻底的了断,在这之前,我想把资产都放在我的前妻那里,会比留在我自己名下安全一些。” “真的吗?”舒艾其实知道,这番话漏洞百出,他何止有一百种方法,简直有上千的方法去规避资产被转移到任嗣嘉名下的风险……可他却要选择这一种,最笨也最直接的。 “是真的。不要担心我。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我们的儿子。” 权仕衡一直在笑,她听得出来,甚至能想象他微微扬起的嘴角,那弧度优雅又自负,迷人得不像话! “对了,我给我们的儿子起了名字。” 舒艾眼眸一亮,她打起精神,问他,“叫什么?” “权允皓。希望他将来继承权宇后,不要像他爸爸这样坏,而是要当一名诚信、光明磊落的商人。” 舒艾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眼角的泪,道:“好,我明天就给他去办户口,叫权允皓。” 仿佛心念相通般,这一刻,原本在房间熟睡的小玫瑰不知道怎么突然就醒了,开始大哭大闹。 舒艾急忙跑过去哄。 哭闹的声音传到了电话里,权仕衡愣了一下,才喃喃开口,“这是……儿子在哭?” 说到“儿子”两个字时,他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原来都一样的,再心性强硬的父亲,在面对自己孩子的那一刻,都会瞬间变得心软慈祥。为了孩子,他愿意去做任何事,哪怕让自己的双手沾满血污。 当年,他的父亲权汝明也是这么想的吧。当利欲熏心的叶世荣,为了几百万,可以毫不留情地将魔手伸向当时仅有十几岁的他时,权汝明甘愿冒着杀人入狱的风险,伪造车祸,先下手将叶世荣夫妇送进了地狱。 这一刻,他突然很理解父亲。 他想着,婚礼前,一定要给父亲打个电话,问一问他最近在家里还好吗?他两周没回家,并不是因为跟他生气,只是因为他害怕回去看到熟悉的一切。 那一切,会让他丧失了赴死的决心。 “仕衡,你听!小玫瑰在笑了!老人都说,又哭又笑,鼻子尿尿,真是羞羞啊……你是不是想见爸爸了,快叫‘爸、爸’……” 舒艾从没有用这种语气跟任何人说过话,权仕衡简直要陶醉其中。 他亦从来没有哄过孩子,这一刻无师自通,“小玫瑰乖,你是个男子汉,不要动不动就哭鼻子。爸爸不在的时候,你要学会替爸爸照顾妈妈,知道吗?” 舒艾一边笑,一边抑制不住地鼻头发酸,虽然知道权仕衡看不到,还是哄着小玫瑰笑得一脸灿烂地对着电话挥手,“快跟爸爸打个招呼!跟他说我们在美国可好玩了,你也快过来陪我们玩啊。” 权仕衡抿唇一笑,“我很快就过去了。记得照顾好自己和宝宝,我爱你……爱你们。” 他在舒艾哄孩子的笑声中,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卧室门口,莫秦北沉默地看着舒艾脸上由衷散发出来的笑容,他已经记不起上一次她这样开心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她在他身边时总是愁眉苦脸。 转身叹了口气,他没有拿回他的手机,而是下楼,去最近的手机店给自己选购了一台新的。 站在楼下宽敞的街道,他抬头看着公寓大楼,这是他囚禁她的地方……也许,已经是时候放她走了。 他得不到她的心,又不甘心只得到她的人。 他再这么继续下去,有什么意义呢? * 转眼已是周末。 中国广川市的市民们会发现,这是热闹非凡的一天。黑道起家的任家公子,将在这一天迎娶国际明星楚薇。 黑帮与美色、财富权贵与娱乐圈的结合,几乎让这一场新婚盛典轰动了整个世界。更何况,几乎全球和任家有生意来往的富商权贵都被请来,其中大部分是跟着任嗣嘉黑吃黑成长起来的。换言之,任嗣嘉把他所有的心腹都邀请到了现场。 任嗣嘉也很给面子的、竭尽所能举办了一场盛大奢华的婚礼。 数十辆加长限量版劳斯莱斯,装饰着粉色与紫色的丝带,造型高雅别致,在马路上拉开一条仿佛无尽的队伍。 新娘身穿曳地白色定制刺绣婚纱,款款从婚车迈步而下。身后长长的裙摆坠满了白色珍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足足拖曳了十米长。 楚薇朝任嗣嘉伸出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甜笑,优雅、高贵,同时又散发出高冷的仙气。这让任嗣嘉很满意。他娶的女人,自然是高高在上的。 昂贵的对戒被分别戴在了两位新人的无名指上。楚薇挽着任嗣嘉,在众人的祝福下退场。 仪式完成后,她将换上大红的礼服,和任嗣嘉一同去给每个宾客敬酒。 然而楚薇知道,不会再有敬酒这个环节了。 经过权仕衡身边时,她几不可察地朝他点了点头。后者举杯轻笑。 一场谋划了许久的好戏即将上演了。 楚薇转过头,继续专注地挽着任嗣嘉,专注地扮演一个陷入甜蜜爱情中的妻子的角色。 然而那一刻,她心里想的却是,我欠他的那条命,今天终于可以还给他了。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欠彼此什么,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我会用死亡,让你铭记我一辈子。 127 爱你是一场空欢喜(3) 婚礼继续进行着。 楚薇告别任嗣嘉和众宾客,回到给她准备换礼服的房间。 大红色的古典中式礼服就悬挂在房间中央,楚薇直径走过,看都没看一眼,而是拉开衣柜,套上一条红色纯色抹胸包臀连衣短裙,又偷偷走出房门。 按照莫秦北之前发给她的示意图,她几乎不费力就找到了那个隐藏在任家别墅车库的地下室入口。 权仕衡安排好的两个人已经在入口处等她。在他们脚边,横躺着几个体格健壮的男人,紧闭双眼,不知死活。 两个人要随楚薇进去。 楚薇掏出从任嗣嘉房间偷来的钥匙,以及仿造他的指纹印出来的假指模,打开了大门的密码锁,同时对两人做了个禁止的手势,“我自己进去就好。” 两个人面面相觑,“可是权总的意思……” “他信得过我。难道你们还信不过他?” 两人再不敢言,双双退到入口处等着。 军火库空间很大,但库存却比他们原先预计的要小很多。大概任嗣嘉在决定要在这里举办婚礼的那天起,就命人将武器弹药都陆续搬到了别的地方。幸好里面弹药还算充足,一旦点燃,足够引起一场小型爆炸,把这栋别墅炸塌。 楚薇拿出手机拍了照,匆匆写了一段话,一起发送给权仕衡:“计划有变,把要杀的人带到别墅里来。” 再然后,她摘下了指模,用力在门把手和仓库各个地方印下了自己的指纹…… 十分钟后,她从仓库出来,面无表情地朝守在门口的两个人点头示意后,匆匆离开。 任嗣嘉正在户外草坪上搭建的玻璃屋里陪众宾客喝酒。楚薇乖乖地上前,给他倒满了酒,依偎在他怀里,凑上去吻了他一下。 任嗣嘉促狭地舔着唇看她一眼,“怎么没换礼服?” “本来给我穿礼服的人都被你打发去厨房帮忙了,没人给我拉拉链……”楚薇仰起一张神色娇羞的小脸,欲拒还迎地笑着道:“要不新郎官你委屈一下,过来帮我换下衣服?” 她本就长得美艳动人,今天的妆容又格外清丽灵动,配着那刚好卡在胸口上半寸的抹胸礼服,性感至极,火辣辣地挑逗着任嗣嘉本就微醺的神经。 他从桌底下伸出手,轻而易举地从她短窄的裙角探了进去。楚薇立刻瘫软在他怀中发出“嘤呜”的求饶声,模样委屈又楚楚可怜,勾人勾得厉害。 任嗣嘉顿时心花怒放,双手将她猛地打横抱起,直径走入她换礼服的房间,头也不回地对身后一个个紧盯着他们的宾客道:“你们先吃。我有事要办。” 桌上立刻有人发出促狭的笑意,“任公子美妻在怀,这么快就迫不及待了啊!” “办事悠着点,不折腾两三个小时可别怪我们笑话你!” 任嗣嘉放肆地摆摆手,一脚将房间门踹开,抱着楚薇翻身就压在了床上。 他的动作急躁又粗鲁,把楚薇身上的裙子一扯,甩在地上,欺身就闯了进去。 楚薇死死抓着床单,闭上眼睛,心里却在倒数。 她设定的时间是四十分钟,只要能拖住任嗣嘉三十分钟,就不会被人发现。这段时间里,权仕衡一定要抓紧时间,把要杀的人都带进别墅里来…… “专心点!” 胸口猛地一疼!楚薇回过神,看见任嗣嘉神色不满地居高临下看着她。嘴角还带着一丝血沫,竟是把她胸口生生咬破了皮! 她有些心虚道:“太、太疼了……” 任嗣嘉邪气一笑,更加用力起来,一边动,一边道:“又不是第一次了,还怕什么疼!等着爷一会儿让你爽得上天!” 楚薇再次闭上了眼睛,她想象着,如果眼前的男人不是任嗣嘉,而是权仕衡……如果在临死前,权仕衡可以这么深情地拥有她一次,那该多好…… * 户外玻璃屋,权仕衡领着众人往别墅走,“你们中有不少人是第一次来任公子家,任公子现在忙着办事没空,我带你们在周围参观一下。特别是他的地下车库,藏了许多豪车……” * 房间里,还有十五分钟。任嗣嘉突然停了下来。 楚薇心里一惊,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任嗣嘉墨蓝色的眼睛像黑洞一样锁着她,“管家说,昨晚看到你一个人去车库,没有开车,张望了一下就回来了。当时是凌晨两点,你去车库干什么?” 楚薇面色一白,强自镇定道:“我起来看看你开车回来没有……” 任嗣嘉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打量她一眼,“你就睡在我房间,我回没回来,你转身就能看到,跑去车库找我做什么?” 楚薇立刻黯然道:“昨天有人说看到你带着两个洋妞去了夜店。我怕你们在车库、在车里……” “车震??”任嗣嘉大笑起来,方才的阴霾神色一扫而空,转而眉眼高挑地捏着她的脸颊,道:“小爷可从不随随便便跟别的女人车/震。但是如果你想,我们今天可以试试,现在就去……” 楚薇慌了神,“不、不去了吧,外面这么多人,万一哪个客人来车库拿车时看到了多不好……” 任嗣嘉听闻此言,兴致更高,“被他们看到更好!爷又不是没试过当众和女人做!薇薇,被人偷窥之下做/爱,会更加有感觉,爷今天带你体验体验!” 说罢就伸手要将她拽起来。 “不、不要去……”楚薇抓起被子把自己裹住,在床边上挣扎着,“外面好多人,给媒体拍到了怎么办!” 任嗣嘉一脸无所谓,“反正你嫁给我之后又不打算在娱乐圈混了!” 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和腰身。 楚薇拼命挣扎起来,“不!求你了,嗣嘉!我不想被别人看见我这个样子,我没穿衣服……” 任嗣嘉突然很是烦躁,抬手一个耳光就打了过去,骂道:“结婚第一天,别他妈给爷找不痛快!你不想出去,爷就找别人去!” 他从地上的裤子里掏出手机,打给管家,“把昨晚那两个洋妞叫过来,让她们去车库等着,就说爷我要找人玩车/震,最好吃几颗药……什么意思,权仕衡正带人参观我的车库?” 话未说完,他眯起一双狭长的眼睛,眼中露出思疑的神色。 楚薇知道,一旦他露出这副表情,就意味着某些人有危险了! 她突然改了语气,伸手去抓任嗣嘉的袖子,“嗣嘉,不要找别的女人!我陪你去,我愿意去车库做!” 任嗣嘉眯眼冷笑着扣住她的下巴,用力抬高,语气凛然道:“你当然得去。你和权仕衡给我下了套子,不亲眼去看看我被套,那可就遗憾终生呢!” 楚薇浑身一颤,还来不及反驳,任嗣嘉大手一挥,直接揪住她的头发,就将一丝不挂只裹着一层薄被的她直直摔出门去。 楚薇挣扎着刚爬起来,任嗣嘉立刻又像恶魔一样揪住她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提起来。 她死死捂着被子,护着自己的身体,头发被揪得很疼,她不由自主地跟着任嗣嘉往车库走。 一路上,所有婚礼的宾客都被这一幕吸引过来。 无数双眼睛逡巡在任嗣嘉暴戾的面容,和她半裸的身子上,目光带着惊疑、猎艳和好奇。 楚薇受不了,这一道道目光就像要把她最后一层遮羞的薄被扒掉似的! 更让她不安的是,他们的计划,被任嗣嘉发现了! 怎么办?她该怎么通知权仕衡让他赶紧逃走? 她已经忘了还剩多少时间了,地下火药库很快就会爆炸…… 思索间,两人已经一前一后进入了地下车库。 权仕衡正领着十余人,围在一辆兰博基尼前指指点点,“……全球限量十台,防弹防爆,瞬间加速百公里2.1秒。” “你对我的车很了解……”任嗣嘉把楚薇丢在一旁,冷冷看着眼前的男人,“对我的女人也很了解吧,嗯?” 权仕衡扫了一眼狼狈不堪的楚薇,不动声色道:“请把你这两句话中的定语去掉。我对车和女人很了解,但对你的东西……不太有兴趣了解。” 任嗣嘉哼笑一声,“装得挺像!你和楚薇,今天给我下了个套?打算怎么整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权仕衡平静道:“我们两虽然平时互有过节,但今天是你和楚薇的婚礼,我就算再讨厌你,也不会选在这么喜庆的日子对你下手吧。” “这可难说!叶百合尸骨未寒,她就是前车之鉴!”任嗣嘉挥挥手,立刻有人围上来,把权仕衡堵在原地,同时又有几人去查验军火库的入口。 很快一人过来汇报,“入口被打开过,里面发现数处指纹!” 任嗣嘉神色立刻变得阴鸷无比,“想把我炸死是吗?”他猛地低喝,“所有人给我进去,检查每个角落,把炸弹给我拆了!” 听闻此话,原本过来参观豪车的宾客瞬间吓得一哄而散。权仕衡有些惋惜地看着那群人逃离爆炸范围……错过了这次机会,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任嗣嘉也要走。抬脚的瞬间,余光却猛地瞥见权仕衡动作更快地冲到了他面前。 不过一瞬间,两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任嗣嘉反手一拳挡住权仕衡凌厉的攻击,以更快的速度回敬了他一拳,正中他鼻梁! 他冷笑看着权仕衡血沫模糊的脸,道:“那年你就差点死在我手里,现在还不知悔改吗?!你在你那狗屁商业界喝酒应酬、虚以委蛇时,老子在美国凭拳头打出了自己的黑道!我是真正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权仕衡,你根本打不过我!” 128 爱你是一场空欢喜(4) 权仕衡已经渐渐脱力了。任嗣嘉说的没错,他打不过。可是他一定要把他拖住,拖到爆炸那一刻! 略一思索,他改变了策略,不再反击,而是死死缠住他。 任嗣嘉冷笑,“你是想跟我同归于尽是吗!好,很好!我死也能拉上你做垫背!”他附在权仕衡耳边,想毒蛇一样一字一句道:“可是你知道我们死后,我的人会怎么对待你那宝贝前妻舒艾吗?!” 权仕衡浑身一颤,力道一松。 就是这么片刻的犹疑,任嗣嘉一跃而起,将他踢了出去,自己爬起来就往车库外跑。 然而他忘了还有一个人。 楚薇已经丢开了裹身的被子,就这么赤身裸体地挡在他面前,沉冷道:“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与此同时,任嗣嘉才发现,这个疯狂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把车库大门反锁了,方才一哄而散的宾客们此刻都被堵在门口,哭天喊地地求楚薇放他们出去。 任嗣表情一僵,吐了一口血沫,“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楚薇的神色,此刻异常平静,她缓缓道:“任嗣嘉,你误会了。根本没有炸弹。” 任嗣嘉一愣,“什么意思!没有炸弹,你耍我们呢!” 楚薇不紧不慢地开口,“我问叶百合要了一点铅粉。你忘了吗?嗣嘉,是你教我的,我你还十几岁的时候,你就教我怎么用铅粉去杀人。” 任嗣嘉的表情终于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冷汗从他额头滑落。 楚薇优雅地笑了。她即便一身都是被他拖拽导致的伤,一丝不挂,模样却依旧如女神般圣洁高贵。 “只需要一点纯氧,铅粉就能燃烧。此刻,这两样东西都在我的车里。” “我昨晚来车库,并不是要找你那神神秘秘的军火库大门,我是来藏铅粉和氧气瓶的。当然了,你的军火库里也没有炸弹,我只是打开门进去了一下,留下几处指纹,误导了你,真不好意思……” 任嗣嘉面色变得惨白了,他干涩道:“为什么,薇薇……我以为你真的喜欢我……”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一切都是演戏而已。”楚薇凛然道:“从权仕衡第一次去美国,我们就在演戏给你看。至于我喜欢谁,你是知道的,这十几年来,我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是你捅出去的那一刀,毁了所有的一切!” 权仕衡伤痕累累地爬起来,神色复杂地看着楚薇,“你……” “仕衡,对不起,我不愿一个人陪他死,所以拉上了你一起。”楚薇温柔地看了权仕衡一眼,“这是我最后一次任性了,对不起,下辈子,你再原谅我吧……” 随即,她又将凌厉的目光投向任嗣嘉,“虽然你毁了我的爱情,但是,嗣嘉,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今天我嫁给了你,我就是你的妻子了,所以我决定……今天陪你一起去死!” 任嗣嘉脸色大变!猛地抬起脚就往楚薇冲过去。 楚薇发出凄厉的喊声,被撞到的同时,摁下了手里的车匙按键。 几乎同时,两人身旁的一辆白色宝马掀起了后盖,猛地喷出一股浓烈的火焰,瞬间就将楚薇和任嗣嘉吞噬其中! 不过片刻间,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地下车库变成了一片火海。 在最后关头,权仕衡放手一搏,冲进那团剧烈燃烧的火焰中,抱起浑身浴火的楚薇,猛地钻进那辆防爆防弹的兰博基尼…… 火焰终于蹿进了军火库。这片火海沸腾了。随着一声巨响,整栋别墅不堪重负地坍塌…… 再也没有奢华的婚宴,没有了觥筹交错。 只剩下满目的红,和死里逃生、不知所措的人群。 刘志佟呆呆地看着那片火海,几秒后才回神,他猛地冲了过去,凄惨地大喊:“楚薇!!楚薇……” 火灾引发了连环爆炸,消防车赶到后,足足用了八个小时才把火彻底熄灭。 凌乱的灾后现场,几乎所有来不及逃生的人都被烧成焦炭。 新闻当天晚上就发布了,传到美国费城时,时间前后相差不到两小时。 然而等舒艾打开网页一条条新闻刷新时,消防队已经很有效率地公布了幸存者名单。 幸运的是,当天的新娘楚薇侥幸生还,被发现在距离火灾现场十几米远的一辆外壳几乎被烧融的兰博基尼里。这辆号称防爆防弹的限量版豪车不负众望,里面几乎毫发无损。 纵然如此,楚薇还是浑身重度烧伤,面部毁容、终身瘫痪是在所难免了。 又两个小时后,遇难者名单也出来了。 名单很长,足有三十余人。包括当时在别墅工作的任家仆人共十二名,受邀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十九名……在名单的最后,两个名字被加重突出显示。 当天的新郎:任嗣嘉。 权宇集团总裁:……权仕衡。 舒艾的目光扫过最后那三个字,猛地胸口发紧,一口气提不上来,两眼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 “她晕过去多久了!妈的你现在才知道联系我们!”梁凉愤愤地指着莫秦北骂道:“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跟你没完!” 莫秦北一言不发,铁青着脸坐在病床旁。 “别光顾着骂人了!快去问问医生,舒艾怎么还没醒,都快一整天了!”权奕衍焦急地扯梁凉袖子,“还有宝宝,一直哭个不停,怎么办?”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还不快去找医生过来看看!你们这些男人真是的,一个两个都这样,尽让女人操心!”梁凉转向权奕衍继续吼。 吼完了,抱起孩子,立刻变得柔声柔气地哄起来,“乖~咱们小玫瑰别哭了哦,妈妈没事,妈妈只是睡着了,干妈疼你哦,来喝点牛奶……” 权奕衍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跑出去喊医生。 小玫瑰哭累了,喝了几口牛奶,又很嫌弃地全吐了出来,撇了撇嘴,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梁凉将他放在舒艾身边,问莫秦北道:“等舒艾醒了,你打算怎么办?还这样软禁着她?权仕衡出了事,她肯定会吵着要回去的……” “我不知道。”莫秦北疲惫地闭上眼睛,“这段时间来,我总感觉无论自己为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那是因为你爱她的方式就错了!”梁凉直接揭穿道:“她不爱你了,你为她做再多都是错的。为什么就不能大度一点放开手,放她走呢?” 莫秦北痛苦地反驳,“十年了,我们在一起十年,不是说放手就能放手的。” 梁凉冷哼一声,“是吗?但我觉得舒艾在这一点上就做的比你好多了。同样是十年,当她还深爱你却被你和刘淑媛深深伤害时,她就没有选择纠缠下去,而是选择开始新的生活。” “她根本就没有选择!”莫秦北低吼道,“只是权仕衡那时候恰好出现在她身边!那时候她受了伤,正需要一个人替她疗伤。权仕衡对她还不错,她就理所当然地跟他走了……这对我而言不公平!” 梁凉漠然地看着他因为痛苦而纠结在一起的五官,毫不同情地道:“这就是她和权仕衡之间的缘分。缘份这种东西,向来没什么公平可言。你再这样不择手段地纠缠下去,舒艾心里对你仅剩的那一点情谊很快就会消磨殆尽。到时候别说继续做朋友了,不反目成仇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她说罢,转身再不看莫秦北。 从前至少觉得他可怜,在事业、爱情两难全的境地下,做了错误的选择,导致痛苦一生。可如今看他,只觉得他可恶又可恨。明明是自己做出的错误选择,导致了现在的结局,他却不肯一个人去承担,非要拉上舒艾陪他一起痛苦。 权奕衍找来了医生,又加大了点滴瓶的剂量,同时叮嘱道:“这是病人的宝宝吧?让宝宝多和病人互动、发出声音,有助于唤醒病人。” 梁凉只得又把小玫瑰哄醒,抱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舒艾说话。 晚上八点时,舒艾呻/吟着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就去看小玫瑰在哪里,在床边摸到他细嫩的小胳膊后,第一时间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这是权仕衡留给她的世间最珍贵的礼物! “舒艾你醒了?!”梁凉刚买了饭回来,看到舒艾抱着宝宝在床上卧着,两眼无神看着天花板发呆,又是心疼又是焦急。 “感觉怎么样了?饿不饿?我给你买点沙拉?要蔬菜的还是水果的?” 舒艾摇摇头,干涩道:“我不饿……”然而话未说完,眼泪就淌了下来,浑身都在用力抽泣。 梁凉慌忙抱住她和小玫瑰,拍着她的背哄,“慢慢哭,哭出来,都哭出来就没那么难受了……” 舒艾依偎在她怀里,像个孩子似的哭着呢喃道:“我好想他……我真的好想他……” 梁凉一下子红了眼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门外,莫秦北心酸地看着这一幕。听到她醒了的那一刻,他本想立刻冲进去抱住她。可是她……却哭着说好想念权仕衡。 算起来,导致她没见到权仕衡最后一面的罪魁祸首,就是他啊!他已经没有脸面出现在她面前了。 他低头转回走廊,拿出手机,拨打那个号码。 129 爱你是一场空欢喜(5) 果然如梁凉所言,舒艾在医院休息了不到一小时就吵着要回国。 “我不信他就这么没良心抛下我和宝宝走了!我要回去亲眼看看!我要回去找他!” 小玫瑰也配合着妈妈在一旁哭闹,小拳头朝半空乱七八糟地挥舞着。 梁凉觉得头大,“可是你家宝宝还没满月啊!” “小玫瑰很坚强的。”舒艾温柔地看着孩子,“你也想见爸爸对不对!” 作为回应,小玫瑰用力哭了两声。 这时,莫秦北放下手机走了进来,“你醒了……” 舒艾脸上那温柔神色立刻褪去,转而绷紧了一张小脸,“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对不对!楚薇说她一直和你保持着联系!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是,我一直都知道。”莫秦北颓然道,“这是他计划好的。我答应了他要对你保密。” “你不仅对我保密!你还软禁我!”舒艾愤愤难平,“你不是想娶我吗?莫秦北,我告诉你,你知道这一切,却连他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我这辈子就算为他守一辈子活寡,我都不会嫁给你!” 莫秦北一下子滞在当场,半天没有说话。 要不是手腕上还吊着针,舒艾真想下去扇他一耳光。 梁凉毫不同情地冷冷看了他一眼,才转向舒艾道:“别怪他了,我刚才已经帮你骂过他了。他也没想到楚薇会做得这么绝,竟然拉着任嗣嘉、权仕衡一起死……” 听到权仕衡的名字,舒艾眼睛瞬间泛红。 梁凉不敢再说下去。 莫秦北叹口气,“我给程默打了电话,他说赶今晚的飞机过来接你。” 第二天舒艾出了医院,回公寓收拾东西。程默中午就赶到了,一起前来的还有胡律师。两人都是一脸沉痛。 “舒艾,听胡律师说权总之前把名下资产都转给你了。权总不在了,现在你是权宇集团的最大股东……”程默哽了一下,“胡律师希望你能尽快回去和我们一起主持大局。” 舒艾一下子悲从中来。想起那天权仕衡在电话里,他明明不是这样说的,他说转移资产只是为了规避风险,他明明向她保证了不会出事! 谁能想到,如今她却成阴差阳错了权宇集团的最大股东! “任嗣嘉虽然死了,但是任家的余党还在。你回国后不需要做什么,就是稳定一下大家的情绪,其他的事情我和股东会会替你处理好。” 程默说罢,叹了口气。显然他心里很清楚,要彻底清楚任家遗留的势力,帮助因为突然失去总裁而陷入混乱中的权宇重新走上正轨,靠舒艾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舒艾却很坚定,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行李箱,“我跟你们回去。现在就可以出发。” 程默愣了愣,在他印象里,舒艾虽然不能算是个被权仕衡捧在手心什么都不管的全职太太,但他也没想到,遭遇打击之后,舒艾能这么坚强地面对一切。 他点点头,“车在楼下,我说服股东大会出资,申请了一笔公司费用,聘请了国内的一支医疗队伍,会在回去的路上全程跟随你们母子二人左右。” 有专业的医生照顾,舒艾和梁凉都放下心来。 梁凉接过她手里的行李,道:“走吧,我送你去机场。过几周我就去跟公司申请年假,回国陪你。” 几人出了公寓,楼下停了两辆商务车,其中一辆上坐了两名医生和三名护士,还有一位身穿月子中心工作服的月嫂,应该就是程默说的医疗团队。 舒艾朝他们点点头,很快有护士过来抱起小玫瑰,仔细给他做各项检查。同时也有医生来评估舒艾的身体状况。数分钟后,结果显示母子俩各项数值一切正常。 医生宣布,“母子的身体健康状况达到乘坐长途飞机的水平。” 数人这才上了前面那辆车。两辆商务车一前一后驶往机场。 到了机场,司机去购票。 程默向舒艾交待目前权宇集团的现状,“任嗣嘉之前安插在权宇的两名股东,开始游说各股东退股撤资,其中他们最大的理由就是,你作为权宇最大股东,已经拿走大部分资产并且逃去了美国。所以你回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 “召开股东大会,讨论计划下一步资金走向。”舒艾接口道,“然后找机会把这两个任嗣嘉的人踢出局?” 程默赞许地点点头,“是权总交待的吗?” 舒艾神色一暗,“他从不和我说公司的事。” 这一年多来,权仕衡总是把她当成孩子,护在身后,纵然她曾经是名牌大学市场专业的优秀毕业生,他也从不把她带进那个乌烟瘴气的圈子里。 司机买了机票回来,一行人在安检门分别。 梁凉抹着眼泪,抱住舒艾不放手,“回去后要好好的,从前你一直比我坚强,这一次我相信你也可以做到!” 她低头吻了吻小玫瑰的小脸蛋,后者在睡梦中不耐烦地“吚吚哑哑”哼了两声。 两个女人顿时相视一笑。 “你现在是妈妈了,还要照顾小玫瑰的呢!所以你要更加坚强了!”梁凉把行李箱交回给她,“月底我就请假回国陪你,等我!” 舒艾感激地点点头。梁凉说的没错,为了小玫瑰,为了权仕衡留给她的这个孩子,她一定要变得更加坚强! 她转头看向莫秦北。 莫秦北停在了梁凉身后,并没有要跟她一起回国的意思。 舒艾诧异地皱了皱眉,“你不回去?” 莫秦北望了望她怀里的小玫瑰,又望向她,眼里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不舍,但是他很快摇了摇头,“不回了。你多保重,照顾好自己,还有孩子。” 虽然心里有很多话想说,比如想试着再挽留她一次,比如希望她在失去权仕衡后、能接受自己陪她过完这辈子……但是所有的言语,都在昨天她对他吼出那句“就算为他守一辈子活寡,我都不会嫁给你”后,烟消云散。 这一刻他是那么清楚又绝望地发现,他和舒艾今生只怕再无可能。权仕衡的死,就是一堵建造在他和她之间的高墙,穷尽一生都无法逾越。 舒艾再没有说什么,也不劝他,毕竟心里还是记恨的。她淡淡地点点头,抱着孩子,走入安检门。 这一趟旅程漫长又疲乏。 医生不知道给小玫瑰喂了什么,吃饱后,他就倒头大睡。 舒艾和月嫂、护士轮流抱着他,不知不觉,舒艾也睡着了。 梦里她梦到的全是和权仕衡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其实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不到两年时间。他留给她的回忆也并不多,但是每一件往事,她都记得如此清楚,历历在目。 前年的毕业答辩,他公然走进答辩室,当着所有人的面称她为“宝贝”,还替她狠狠修理了刘淑媛。那时候她还是个任性又傲娇的小女孩,三番四次拒绝他的追求,他也不恼,一遍又一遍耐心地磨她、等她…… 终于,他们走到了一起。他递上亲自为她设计的戒指,向她求婚。他们还定好了婚礼的时间,如果后来没有发生那么多事情……她就能牵着他的手,走入结婚教堂,体验一下一个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浪漫的婚礼。 去年八月,他站在玫瑰花田边,手里捧着亲自为她折来的盛开的玫瑰,信誓旦旦规划着他们的未来生活,小木屋、孩子…… 只可惜,他再也无法亲眼看到这一幕。 醒来时,飞机正准备降落,舒艾深深凝望着怀里的小玫瑰,看着那张脆弱又懵懂的小脸,原本焦虑不安的心情消退去了大半,逐渐变得坚定又坚强。 她知道,自己又一次面临人生新的一轮考验,为了权仕衡,为了小玫瑰,她要顽强地走下去! * 巨变发生后,西横路只剩下汤伯一个人,冷清得可怕。 程默和胡律师直接将舒艾送到西横路别墅。时间还早,刚过六点,两人表示午饭后再过来,让舒艾和孩子先休息一个上午。 医疗团队也随之撤走,只有月嫂留下了。 “舒小姐唤我张阿姨吧!这坐月子是女人生育完后的头等大事,可得好好养着!” 张阿姨笑容爽朗干练,和刘嫂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她把舒艾送回房间,一路上叮嘱道:“这坐月子第一件重要的事是不能吹了风。方才坐飞机是没办法,现在可得重视起来。对了,程先生已经付过费用了,所以我这个月就住在这里,你的衣食住行我都会帮你打理好,舒小姐你就放心吧,安心休养!” 舒艾点点头,按张阿姨的嘱咐,回了房间找出几顶从前戴的帽子,放在随手可以拿到的地方。 本来还想收拾行李,但实在疲乏,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舒艾就再次睡着了。 醒来时,汤伯在门外小声敲门,“太太,该起来吃饭了。” 舒艾一恍神,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那时候她和权仕衡还没有离婚,她还是西横路别墅的权太太。似乎一开门,刘嫂还会在门外憨厚地笑着让她赶紧吃饭,一会儿饭菜该凉了,苏明梅还在餐桌边阴阳怪调地数落她的不是,权汝明在客厅一边泡茶一边看着电视……权仕衡刚晨练完回来,脖子上挂着毛巾,额头上都是汗,在玄关处抬头望着她笑,眼眸深邃迷人得要让她陷进去…… 仿佛不过一眨眼的时间,曾经热闹的西横路就只剩下她和汤伯两个人。 舒艾在床边呆坐了好久,直到门外传来汤伯和张阿姨的对话声。 “三楼婴儿房已经装修好了,少爷还在的时候,买了好些婴儿用品放在房间里,少爷说小少爷迟早会回来的,让我们每天都把房间打扫干净等着……” 舒艾一瞬间红了眼眶,鼻子酸得厉害,她低头捂着脸,滚烫的眼泪控制不住地从指缝间流了下来。 130 舒艾的下马威 舒艾没有胃口,喂饱小玫瑰后,自己随便扒拉了几口饭。程默和胡律师前后脚就来了。 “股东大会定在下午四点,我们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程默提议道:“今天我们先梳理一遍权总留给你的资产。大部分的资金流向还是维持原态,不会发生变化。” 胡律师和舒艾手里各有一份权仕衡签署的资产转让协议。当即打开详谈。 四点的时候,她随程默回到了权宇集团的大楼。 周晓雅早已候在会议室,远远看到她从电梯出来,当即小跑过去一把将她抱住。 “上次送你回美国,还是和权总一起的。”她哽咽道,“没想到如今却是你一个人回来……权总他……” 舒艾忍着心头涌起的伤感,拉开她安慰道:“我是带着他的孩子,还有他的遗愿回来的。从今以后,在权宇,我就代表他。” 周晓雅拼命点着头。 十二名股东早已入席,这是权宇成立这么久以来股东会议到会成员最齐的一次。 舒艾一身熨烫服帖的西服套裙,外面披一件深褐色羊毛大衣,在前头领着程默、胡律师二人,神色严肃地步入会场。 悲伤也许会使人消沉。但消沉之后,要比从前获得更昂扬的斗志。 胡律师将协议文件一字不落地宣读完毕后,程默将三人商量好的资金变更计划做了交代。 众人一番低语后,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舒艾。 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不满地站了起来,“程助理,你的意思是,权总走了以后,权宇集团由这个女人来当家?!她看上去还没有我女儿大!” 果然,有人带头发难,更多的人开始表现出不服。 这是舒艾早就预料到的场面。 她轻咳一声,郑重开口,“我确实很年轻,论阅历以及工作经验,我比不上在座的各位。但年龄和阅历并不是决定一个人能否在其位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他的工作态度。” “一个勤恳好学的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他将来有近四十年甚至更多的时间来为权宇集团的未来打拼付出,而一个只知道每年坐等股东大会分红、全年什么业绩都没有、年近六十的老人,在我看来,还不如一个年轻人更值得栽培和挽留。” 矮胖男人轻笑一声,“小姑娘,你懂不懂什么叫股东?!股东就是我出钱给你办了这间公司后,以后什么都不用做,就是坐等拿钱就可以了!你跟我谈什么业绩,什么打拼,那些都是没钱的屌丝才需要做的!” 他话一说完,周围以他为中心的几个小股东当即附和地发出讽刺的笑声,一个个露出看舒艾笑话的目光。 舒艾回以礼貌优雅的淡笑,开口却句句坚定,“我当然知道股东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所谓股东,就是当我需要你的钱时,就在股东大会象征性地给你留个位置,在做重大决定时象征性地让你投一票。” “而当我不需要你的钱时……”舒艾顿了顿,眼神变得凛冽,“那么,这位张先生,你就可以滚蛋了。” 张保剑当了权宇这么多年的股东,这些年仗着自己有钱,又背靠着权宇这棵大树,从来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概还从未被人当众修理得这么惨,对方还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人。 他当即气白了一张脸,指着舒艾怒道:“行啊你!你这是让我退出股东大会是吗!我告诉你,我还巴不得呢!权仕衡死了,权宇落到了你手里,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害死他抢走他手里的资产呢!谁知道权宇被你领导后,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反正爷不跟你玩了!爷我今天就把话隔这了,我撤资!从今以后退出权宇集团股东大会!” 来开会之前,程默就跟她提过张保剑这个人,是任嗣嘉安插在权宇的内线之一。 舒艾今天来此的最大目的之一就是除掉此人。她冷冷地看着他拍桌子发难,脸上依旧保持得体的微笑。 张保剑转向身边几人,“你们还不撤?!真想留在这里,以后受这黄毛丫头的气吗?!你们还没听出来,她嫌弃咱们是老家伙,活不了几年了,没价值!” 几人当即愤愤地站起来响应他的话。 但撤资不是一件说风就是雨的容易事,一旦撤资,上下游牵扯动荡,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调整回来。所以他们也只是口头上响应,并没有嚷嚷要撤资。 舒艾等他们闹够了,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权宇集团是国际首屈一指的大公司,任家公子不幸去世后,放眼广川甚至国内,再没有哪个势力团队能比权宇做得更加强大。权总虽然离开了权宇,但权宇中高层的人都很忠心地留下了,据我所知,这段时间内中高层的离职率为零。” “这说明什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些中高层选择留在权宇,就是看到了权宇仍然具有无限的实力和潜力。既然中高层员工都能看到这一点,我相信在座的各位股东也能看到。” “所以,各位在撤资前不妨认真考虑一下,从权宇撤了资,你们手里的这笔资金要投去哪里?投去哪里能比留在权宇获得更多的分红利润?”舒艾笑着说出最后一句话,“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大家,没有。”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座都是商人,巨大的经济利润面前,实在不宜因为一时意气用事而做出冲动的决定。 几个附和张保剑的人瞬间哑了火。 张保剑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三言两语就能把他怂恿了好久准备撤资的一帮人都劝了回去。 他不甘心地喝道:“她的话,你们能信吗?!权宇迟早会被她玩垮!你们还不如拿着手里的钱,投去任家公子下面的企业,任嗣嘉一个人干了那么多年,他虽然去了,但任家留下来的实力也是丝毫不比权宇弱!与其陪这黄毛丫头耗着,不如及时另择明主啊!” “张先生。”一直不吭声的程默这时开口了,“权宇会不会垮,这时说这话还为时尚早吧?撤资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事,更何况,现在权宇发展势头还良好的情况下,就急匆匆地决定要撤资,将来权宇发展更好时,再后悔想回来入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张保剑一时顿住了。 舒艾示意胡律师拿出另一份协议,对在座的人道:“权总不幸离开,权宇集团短时间发生动荡在所难免,我能理解各位的心情。所以我命律师拟了一份撤资退股协议,在座如果谁真的对权宇未来失去了信心,可以过来在协议上面签字。一旦签字,即刻生效。” 她话音落,目光缓缓从会议室左方扫到右方,没有人站起来签字,就连方才附和张保剑喊着要退股的那几人,也心虚地坐了回去。 一时间,会议室里还站着的人只剩下张保剑一人。 舒艾的目光缓缓落到了他身上,“张先生方才不是振振有词喊着要退股吗?现在怎么说?” 张保剑浑身一颤,闭上了嘴。 舒艾讽刺一笑,“无妨,张先生临时悔改不愿意撤资,我今天还为你专门准备了一份协议。” 她点头示意程默,程默将文件递过去。 张保剑只低头看了一眼标题,就大喊起来,“这协议我不签!!” “张先生误会了。”舒艾幽幽道:“这协议并不是要你签字。它只是一份通知。通知你作为权宇集团股东的这一身份,从今天起,将不复存在。” “换言之,我将使用权宇集团最大股东的一票否决权,否决你继续投资权宇集团。” 她的话掷地有声。砸得张保剑一个猝不及防,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他哆嗦着嘴皮子,恼怒地看着舒艾,一字一句道:“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前前后后为权宇注入了三十亿的资金……” 舒艾沉声反驳,“据我统计,权宇这些年给你的分红,已经远远超过了两百亿。张先生,权宇已经不亏欠你任何事情了。”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张保剑气急攻心,指着舒艾就要大骂,程默一点头,门外立刻有人进来将他拽了出去。 舒艾这一场下马威效果明显。接下来的会议上,再没有人故意滋事。会议持续至傍晚,顺利结束。 走出会议室时,舒艾松了一口气。 她从来不知道,权仕衡当年站在这个位置时,每天顶着多大的压力,可他从不把在公司遇到的烦心事带回家里。在家里,他永远都是那个把她宠上了天、无所不能的大男人。 一步步走出会议室,走进他的办公室,看着他曾经用过的每一样物品,舒艾突然觉得,这一刻她是那么地想他,希望他能陪在她身旁,希望他能看到刚才在会议上她是那么顽强英勇……可是她再也听不到他一句夸赞了,再也得不到他深深的宠爱和保护了。 * 张保剑被几个高大的男人拽出权宇集团大楼后,仍旧愤愤难平。他掏出手机,带着怨气对电话那头抱怨道:“靳少!这个女人简直要翻天了!第一天回来,就他妈把我踢出了股东大会!这不能忍啊!我为权宇集团做了多少事,她凭什么一上任先拿我开刀……”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蔑的沉沉笑声,“看来任嗣嘉没教会你怎么忍气吞声啊。这么沉不住气,一受到委屈就哭着打电话来找妈妈,怎么跟我那弟弟抗衡?哦,别说我弟弟了,我弟媳都能把你治理得服服帖帖的。我靳易森还真有点看不起你呢。” 张保剑被一顿数落,却敢怒不敢言,他讪讪道:“是是!靳少你教训的是!如今任公子没了,我们这群人就指望你回来主持大局了!” 电话继续传来沉冷的笑声,“别急。我很快就会回去。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会一会我那可爱的弟媳了。” 131 他救了你,然后呢?! 离开权宇大楼后,舒艾想了想,还是向程默提出了要去见一下楚薇的想法。 这个女人是她的心结,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 甚至,她偶尔还会有一种可怕的想法:为什么出事的是权仕衡,而不是她?如果那天被烧死的人是她,坐兰博基尼逃生的人是权仕衡,那该多好…… 但要想知道权仕衡出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还必须去见楚薇一面。 第二天上午,程默就将她带到市郊一所特殊的疗养所,让周晓雅陪她进去,自己在外面候着。 周晓雅解释道:“程默不想见她,我们都特别恨,如果不是因为她,权总不一定会出事。” 舒艾心里一个咯噔,想起出事前两天,楚薇来找她说的那些话,顿时敲响了警钟。 新闻报道里描述,楚薇全身90%大面积重度烧伤,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现在面临截肢避免感染的风险,而且,据说她这一辈子都下不了床了。 舒艾踏进病房时看到了眼前的景象,才知道记者所描写的事实已经很含蓄。当亲眼看到楚薇目前的状况时,只会比看新闻报道时更加让人唏嘘。 如今,这位可怜的昔日巨星全身包裹厚厚的绷带,只露出一双无神的眼睛,茫然看着天花板,她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如今因为烧伤的原因,呈现出一种奇怪的扭曲的姿势,蜷缩在床上。 曾经她出入高级华丽的宴厅,穿着华丽的礼服,被众星拱月包围着,享受万人瞩目的追捧,如今出了事后,身边却只剩下一个动作笨拙的中年护工。 见到舒艾进来,楚薇一点反应也没有。护工小声叮嘱道:“医生来诊断,说楚小姐患上了严重的灾后心理创伤。最好不要刺激她。” 舒艾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才不管楚薇会不会受刺激,她今天必须问出什么,了解当天发生的一切! 舒艾走到她床边坐下,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床上的那双眼睛。 坐了半晌,楚薇才干涩地开口,“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因为被烟熏伤了喉咙,她的声音听起来沙哑晦涩,像个年迈的老婆婆。 舒艾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缓缓道:“你今天不愿开口,我就明天继续来,你一天不说出那日发生的一切,我就每天来这里等着你开口。你也不想见我对不对,看到我这张脸,对你而言就是一种痛苦的折磨,你一见到我就会想起他,就会觉得心怀愧疚。” 楚薇浑身一颤,眼里露出一丝痛苦的情绪。 她努力动了动手和脚,似乎想从床上坐起来,当面甩舒艾一巴掌,可是她努力之后,依然纹丝不动,这让她更加哭丧,不禁流下了眼泪。 舒艾知道自己说对了。这个躺在床上的女人,心里一直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权仕衡,觉得对不起他。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仕衡他……他是怎么出事的?”舒艾深吸一口气,克制着心里涌起的悲伤,道:“我只想知道这两点。” “该说的我都跟警察说了!你还想知道什么!”楚薇哭得狼狈,她手不能动,泪水沿着耳廓全淌在枕头上,护工赶紧过来给她擦,一边埋怨地看着舒艾等人。 楚薇却倔强地扭过头,怒吼道:“不要擦了!我现在连眼泪都擦不了,你们都看着我很可怜、很可笑对不对!” 她吼完就开始剧烈喘气,仍不停口,“我应该在那天就烧死的!我就不应该活下来!我都计划好了,我们,我、仕衡、嗣嘉,我们三个一起死,从今以后谁也不欠谁……” 楚薇越说哭得越凶,护工担惊受怕地跑出去找医生给她打镇静剂。 “火是我放的,没错,全都是我干的!仕衡跟我原本计划的是,把所有人引到车库后,引爆提前设置好的、藏在别墅地下室军火库的炸弹,我和仕衡有50%的几率逃生。”楚薇歇斯底里道:“但是我后来改变主意了,我想拉着他们一起死!所以在他们都毫无防备的时候,用纯氧和铅粉制造了一场火灾,把所有人都烧死在里面……咳咳,唔……” 她话未说完,突然开始剧烈咳嗽,咳出的痰中还带着血沫。 舒艾皱眉摁住了她,“别说了。” 楚薇睁着一双怨恨的眼睛,“为什么要救我……仕衡为什么要救我!他难道不知道,离开他,我根本就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舒艾一下子绷紧了神色,“是他救了你?!然后呢!” “他把我塞进那辆车里,车子撞穿车库的墙冲了出来,可是他却在那瞬间被甩了出去……然后就爆炸了,别墅整个塌了下来!” 楚薇痛苦地全身蜷缩,似乎在努力回想,又仿佛根本不愿回想,她痛苦地低吼道:“我不记得了,我晕了过去,好痛,烧起来……好痛啊……” “别刺激她了!!” 一道人影突然从病房外奔进来,一把将舒艾扯开,然后俯身轻柔地搂住楚薇的脸,哄道:“别怕,都过去了,薇薇,已经没事了……” 是刘志佟。 舒艾差点忘了,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楚薇,这个男人也绝对不会将楚薇丢下不管的。 她突然有些羡慕这两个人,至少,他们都活着…… 刘志佟安抚了楚薇后,把医生唤来给她打了镇静剂,然后才把舒艾和周晓雅领到走廊外,叹口气道:“前几天媒体、警察、各集团高层的私人律师,轮番到医院来询问她,她精神已经崩溃了,医生开了大量的镇静剂,又要求警方封锁了医院,这两天她才渐渐好转……没想到你又来问……” 舒艾低下头,真诚道:“对不起。” 她原本以为楚薇只是受伤后有心理阴影,受不得刺激,没想到她竟然还遭到了外界各种人士的折磨。 刘志佟又续道:“昨天她的律师给我来了电话,警方已经确定,那天别墅车库的火是楚薇放的。如今在火灾中身亡的各集团高层的律师,准备联名对她起诉……她很有可能会被判无期徒刑。” 舒艾心里又是一黯。 刘志佟苦笑道:“我这几天都在疗养院守着她。今早收到律师电话后,我去联系了胡律师。现在商量出了一个办法。” 他望向舒艾,肃然道:“这个办法,必须你帮我!” 舒艾一愣,“什么办法?” “我去向法庭自首,承认这一切都是我指使的。若权仕衡没有拟写资产转让协议的话,一举铲除掉任嗣嘉和权仕衡后,我将是最大的受益人……这就是我的杀人动机。这一点,你可以作证!” 舒艾心里一凉,但同时,她还是很冷静的,“你有证据证明这一切吗?” 刘志佟幽幽地点了点头,苦涩道:“楚薇其实很可怜,除了权仕衡和我以外,她再没有第三个可以信任的朋友。所以在做这一切前,她找到我,跟我诉说了她的不安。我给了她一个建议……我建议她每做一件事、每进行到下一步时,都自动备份一份寄到我的邮箱里。” “换言之,她做过什么,我电脑上都能查到。我就是她的幕后指使。” 舒艾摇摇头,“我不赞同你这样做。你顶替了她的罪名,替她进监狱,有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再从监狱出来……你有没有想过,那楚薇怎么办?她一个人,全身重度烧伤、瘫痪,还有心理创伤,她一个人怎么生活下去?” 刘志佟一下子呆住了,露出茫然苦恼的神色,他痛苦道:“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背上这么重的刑法!我爱了她十几年了,从小到大,一直没变过。虽然她从来都只是把我当成朋友,可我就是想为她做些什么!我可以为她连命都不要……”刘志佟痛苦地抱住了脑袋,“为什么我当时没在她身边?为什么我没看出来她临时改变了计划……” “你冷静点。”舒艾垂眼看着濒临崩溃他的,再次冷静提议,“我有个想法,可以让你们两人都洗清罪名。” 刘志佟猛地抬起了头,“什么?!” 舒艾眼眸闪过一抹凛冽,冷冷地一字一句道:“铅粉。” “楚薇说她是用铅粉引起火灾的。她手里怎么会恰好有铅粉?据我所知,任嗣嘉倒是曾经准备了一批铅粉,为了害死我肚子里的宝宝……” 刘志佟眼神一亮,“你是要把罪名安在任嗣嘉身上??” 舒艾摇摇头,“我只有一个想法,具体你恐怕要和律师去沟通,甚至可能要打通任家内部获取信息……” “没问题。”刘志佟露出狠戾的神色,“任嗣嘉的走狗里,恰好有几个还欠着我一份人情!” 刘志佟交待了护工好好照顾楚薇,自己又亲自给熟睡的楚薇用热水敷了手脚和脸,然后就急匆匆去找律师商量对策了。 舒艾也不再多停留,她得到了她想要知道的一切,虽然,得知权仕衡最后关头拼死救下楚薇,这点让她黯然神伤外,其他都跟她预料得差不多。 她无法同情楚薇,相反,还比从前更加恨她了。就像周晓雅说的,如果不是因为楚薇,权仕衡说不定还活着。 132 我总觉得权总没有死 离开了疗养院,她疲惫地回到西横路别墅。 周晓雅进来抱了一会儿小玫瑰,怕打扰她休息,又很快就跟程默离开了。偌大的别墅再次只剩下她一个人。 下午的时候,屋外起了大太阳。舒艾见小玫瑰精神不错,干脆抱着他去后院散步。 再过几天她就坐满月子了,因为产前调养得好,此刻倒也没觉得不舒服。走在冬日暖阳里,更是觉得浑身惬意。就连一向喜好闭眼沉睡不闻身外事的小玫瑰,也好奇地睁开了眼睛东张西望。 舒艾便耐心地跟他讲,“小玫瑰你看,这是爸爸亲手种的玫瑰花田,等到今年四月,玫瑰就会陆续开花,到时候整个后院红艳艳的,可好看了!对了,你的小名也是因为这个而起的。” “还有那座小木屋。是你爸爸特别为我们修建的,等你再长大一点,就可以去木屋旁边荡秋千了……” 小玫瑰不会说话,着急地看着自己的妈妈,又看看小木屋和秋千,吚吚哑哑地挥舞起手臂。 “你想和妈妈说啥呢?”舒艾看着他逗趣的模样,不禁眉开眼笑,忍不住逗他道:“今晚你一个人睡在小木屋好不好?今晚妈妈不陪你睡了。” 小玫瑰终于呜哇一声哭了起来。 张阿姨一直在两人身后远远地跟着,咋听小玫瑰哭得这么响亮,吓得赶紧跑过来,“刚还好好的,咋哭了呢!是不是嘘嘘了啊?还是饿了?让张阿姨看看……” 舒艾把小玫瑰递给她抱,笑着解释道:“没事,我随口逗了他几句。” 张阿姨怕他吹多了风感冒,叮嘱了舒艾几句早点回屋休息,就抱着小玫瑰进屋了。 舒艾走近小木屋,伸手推开那道雕刻了各种可爱小动物的木门,走了进去。 木屋虽然就只有三十多平方米,一室一厅,家居摆设却一应俱全,还带有简单的厨房和洗手间。卧室里放着一张双人床,和一张婴儿床,都已经铺好了柔软的床褥。 汤伯说的没错,权仕衡真的是每一天都在期待着她们母子回家,所有一切都是精心准备好、就等她们入住的模样。 舒艾心里酸涩,再不敢多看一眼,匆匆关上木门,离开了花田。 张阿姨见她回来,气色不太好,就哄她道:“小玫瑰一直吵着要妈妈呢,哭闹得不像样,我给放在三楼让他先自己玩玩具,你得空就赶紧上去哄哄他吧!” 舒艾回来这几天,一直不愿意踏入三楼婴儿房,怕触景伤情。这会儿无奈地走进去,刚抬头看了一眼,脚步顿在门口,呆了很久。 婴儿房的三面墙刷了温馨的粉色,正对门口是一道落地窗,此刻冬日暖阳正从窗外洒进来,落在房屋正中间的婴儿床上,看起来很是舒服。 而在床的四周,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具、公仔、模型……可以看出来,权仕衡在那段时间里疯狂地采购了一批给宝宝用的东西,凡是他能想到的,他都买了回来。 舒艾捂着嘴,不让自己哭。 她想象着他那样一个三十多岁、每天商业场上风风雨雨、雷厉风行的大男人,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是一副多么温柔的神色和姿态。 她仿佛能看见此刻他就在屋里,扬着一脸温暖的笑容,静静看着婴儿床上的宝宝,他的宝宝。他会耐心地一遍遍抱着他哄他入睡,每天给他念睡前故事,他会小心翼翼地学着给他洗澡、喂奶、换纸尿片…… 有时候,舒艾在做这些事时,会情不自禁地想象他就在自己身旁,陪着她一起…… 她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门口,想了很久,直到小玫瑰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 小玫瑰不知道在玩着什么,笑得特别大声。 舒艾走过去,他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妈妈身上,挥起小手要抱抱。 舒艾不禁莞尔,将他抱起来,哄他入睡。 婴儿的旺盛精力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小玫瑰再次陷入沉睡。 舒艾将他抱下楼,回到二楼大卧室,和他一起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接下来几天,胡医生每天过来给她定时做产后检查,并叮嘱她一定要好好休息,不能再外出乱跑。 张阿姨也到了结束工作的时间,跟舒艾道别。舒艾本想把刘嫂请回来,却得知她早已去英国给女儿当陪读,只能又把张阿姨请回来。 后来,舒艾又给权汝明打了个电话,后者正在美国陪苏明梅做心理治疗。虽然苏明梅瞒着他给他扣了一顶绿帽子长达二十几年,但毕竟念着半个世纪的夫妻情份,他还是选择原谅了她。权汝明答应等苏明梅状态好一点后,他再回国看望孙子。 舒艾就这么在西横路别墅窝了两周时间,期间权宇集团的事务都交给程默去打理,也再没有发生股东闹事的事情。 直到半个月后,刘志佟一个电话打过来。 “一审败诉了!”隔着电话,刘志佟的声音都透出一股浓浓的失望,“法庭认为任嗣嘉这么做的动机不足……” 舒艾没了办法,只能安慰他,“还有二审,胡律师有什么想法吗?要不要联系一下胡律师?” “好。我不会放弃的。”刘志佟说罢,匆匆挂了电话。 那时候舒艾根本没想到,这个电话,预示着一场更加诡谲的阴谋,拉开了序幕。 三天后,《禁忌之恋》首映,二十四小时内票房大卖,稳居当前院线第一。柳筝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一跃而成为国际大牌明星,不久后,柳筝和摩尔先生就宣布了婚讯。两人二十八岁的年龄差距,当即成为媒体津津乐道的新闻爆点。 日子似乎就在这么平稳的节奏中度过了。 所有人都得到了他们想要和不想要的结局,只有刘志佟,还在为楚薇的庭审疲于奔命。 这天下午,他再次从胡律师办公室出来,准备赶去疗养院照顾楚薇。一个多月以来的劳碌奔波,让他原本保养极好的面庞出现一丝褪容,两鬓也渐渐有了白发。 他烦躁地启动了车子,手机却在这时震动起来。 陌生的号码,让他犹豫了片刻要不要接听,对方却不依不饶地一直响铃,似乎笃定他一定会接听这个电话。 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变得一无所有了,他还害怕什么呢? 刘志佟叹口气,摁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陌生低沉的嗓音,透着一丝冷酷的讽刺笑意,让人听着浑身不舒服,无法控制地感觉一股厚重的压力。 刘志佟瞬间坐直了,他知道,来者不善! “你想救楚薇?”对方直接一语道破他内心所想。 刘志佟没吭声,冷静地听着。 “我可以帮你。”那人也没有废话,很快续道:“但是作为交换,你也得帮我一个小忙……” “你想要什么?!”刘志佟皱眉,压抑着心头的紧张感,“我和楚薇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恐怕给不了你想要的……” “不要紧张,你当然可以,这个小忙一点都不难。”那边低笑一声,沉沉的,像一口冰冷的水井,“我就要几份数据。权宇的数据。” 刘志佟顿时心里一惊。 “不需要找人调查我,我很快就会回国。”声音的主人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道:“顺便告诉你一声,我有权宇集团的继承权。所以,不管你帮不帮我这个忙……权宇迟早都是我的。只不过,我耐心有限,希望能再快一点。” “给你两天时间考虑。两天后,庭审提前。我一向说到做到。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姓靳。” 听闻这个陌生的称呼,刘志佟非但没有获得半分心理安慰,反而更加紧张。 他挂掉了电话,一路坐立不安地来到了疗养院。 楚薇依旧呆滞地躺在床上,让每一个看到她的人不自禁地想要叹气。 她曾经那么美,那么高高在上,拥有别人羡慕的一切,如今却只能毫无反抗之力地躺在这里,等着一群冷血无情的人对她进行审判。 刘志佟渐渐握紧了拳头。这一刻,他心里做出了决定。 他走出病房,拨通电话。 响铃三声后,舒艾诧异的声音传了出来,“这么晚了,什么事?” 刘志佟轻声笑道:“我想向楚薇求婚。无论她答不答应,我也会娶她为妻。舒艾,你能帮我吗?” 三天后,刘志佟在病房单膝下跪向楚薇求婚。出乎意料的是,楚薇当即答应了。 疗养院的护工集体出动,就在疗养院的病房里给他们举行了简单的婚礼。 楚薇全身裹着绷带,却不妨碍她成为当天最美的新娘。她的手指也被绷带裹住,刘志佟就把戒指穿在银链上挂在她脖子上。 柳筝赶回来给她当伴娘,这两个曾经在娱乐圈斗来斗去的女生,这一刻终于冰释前嫌。 压抑了这么久悲伤的情绪,舒艾今晚终于舒心地笑了一回。 酒后,众人离开病房,在疗养院外临时搭建的小木屋里小聚聊天。 柳筝端了一杯酒,过来给舒艾敬酒,“没有你,就没有我今天的成就,舒艾,这一杯敬你。” 许是酒意上来了,舒艾也没多想,直接问她,“你和摩尔先生,你们是真心决定在一起得吗?” 柳筝笑了笑,“真心与否有什么关系吗?我只知道他能帮我,我也能帮他,这种关系难道不比虚无缥缈的爱情更可靠吗?” 舒艾一时无言。 柳筝一直很现实,从她之前为了抢电影资源主动接近权仕衡就能看出来。 权仕衡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女人,有的是被他魅力所折服,有的是因为青梅竹马,只有柳筝,纯粹就是为了要借权仕衡的背景势力上位,一点感情成分都没有。 柳筝说完了该说的话,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定定看着她,冒出了一句话,“我总觉得……权总没有死。” 133 靳少的手段(1) 舒艾以为她是在安慰自己,笑了笑,道:“谢谢。” 柳筝放下酒杯,神色却变得郑重起来,“舒艾,我不是在安慰你,我是真的怀疑。那天的婚礼我和摩尔也受邀出席了。爆炸发生的时候,我就在别墅外面不远,刚好看到那辆着火的兰博基尼冲出来。” “所以呢?”舒艾坐直了身体,“你看到了什么?”她下意识以为,是楚薇隐瞒了某些事情。 但柳筝却开口道:“楚薇是被人从副驾驶位救出来的……那么当时开车带她冲出车库的人是谁?” 舒艾心里一阵发慌。 对啊,她怎么漏了这个细节! 楚薇当时应该已经神志不清了,不可能自己开车闯出来吧? 柳筝又肃然续道:“还有一点,现场只发现了任嗣嘉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却没有找到权仕衡的……当然,还有另外三个人的尸体也没找到,据说是被烧成了灰。” 舒艾不敢去想烧成灰是多么惨烈的画面,她逼着自己去思考柳筝提出来的这两个细节。 难道……仕衡真的没有死?那他为什么一直不出现? 舒艾沉吟了片刻,冷静下来,对柳筝道:“你还跟别的人说过这件事吗?” “没有。” 舒艾点点头,“那就暂时保密,对谁都不要说。” 万一权仕衡真的是有心要躲起来,她们不能把他可能还活着的真相公开。 柳筝说完就离开了,直到婚礼结束也没再找过舒艾。 婚礼快结束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舒艾找到刘志佟告别,准备跟着程默和周晓雅的车回去时,没想到刘志佟突然抓住她的手跟她连说了三声“对不起”。 全场人都吓坏了。楚薇坐在轮椅上看向这边,神色很是复杂。 舒艾怕她误会什么,急忙让程默把他带到一边去醒酒。醒酒的过程中,刘志佟又抱住程默哭了起来。 现场变得很是混乱。 最后舒艾没办法,只能让周晓雅先送她回西横路。 “这刘志佟搞啥啊!自己的婚礼,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逮着个人就哭着说对不起啊?” 舒艾也想不通他今晚怎么会表现出这副样子,只道他是喝醉了。 周晓雅心有余悸,“你瞧楚薇那眼神,都快把我们仨给吃了。”她饶有兴致道:“你说楚薇真的喜欢刘志佟吗?我怎么听说她之前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家权仕衡呢?” 舒艾笑了笑,想起柳筝的话,反问道:“喜欢与否很重要吗?” 周晓雅懵了,一边开车,一边扭头疑惑地看向舒艾,“不重要吗?如果是我,我要不喜欢这个男人,我肯定是不会跟他结婚的!” “每个人结婚的理由都是不同的。”舒艾突然有点理解柳筝的立场了,“有些人在一起是因为爱情,有些人则是因为利益,还有一些人……纯粹是想给自己找个伴儿。” 能遇到彼此真心相爱的人继而结婚生子,那当然是好事。可有时候,爱情真的太脆弱了,还不如利益关系让人有安全感。 就好像莫秦北当初选择抛弃她、迎娶刘淑媛一样。 这一刻,她特别能理解莫秦北当年做这个决定的心情。而同时,她也更加感激命运让她遇到了权仕衡。 如果他真的还活着……她一定要尽快找到他! 周晓雅后来又说了什么,舒艾没听进去,她心里有更重要的事情去想。 第二天,她就找到了程默,把柳筝昨晚说的疑点告诉他。 “知道了,我们之前也在猜测。我会派人暗中调查。” 舒艾有些失望,她以为权仕衡至少会暗中跟程默保持联系……如今看来,他竟是孤身一人,谁都没有联系? 还是说……他确实在那天已葬身火海呢? 舒艾就在这患得患失的状态下过了两天。 两天后,缓过来的刘志佟亲自打电话过来道歉,“那晚喝多了,不管我说了啥,都不是有意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舒艾淡淡道:“知道。第二次庭审什么时候?” “下周一开庭。”刘志佟的语气不知道为何透露出疲惫消极的情绪。 舒艾以为他是失去信心了,忙说了几句鼓励的话。 刘志佟淡淡应下,没再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不久后,柳筝在美国跟摩尔完婚,婚礼悄悄在教堂进行,除了双方父母,谁都没有请。婚礼结束后,柳筝按照世恒娱乐的安排,一口气接下了三部电影、一部电视剧,再次投入紧张的工作中。 日子又沉寂了一段时间,期间舒艾不断询问程默,后者依然没有收到任何来自权仕衡的消息。 舒艾渐渐觉得失望,也许她应该面对现实了。 让舒艾欣慰的是,小玫瑰已经开始学习站立,有时候还会跟着学步车走几步。 舒艾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小玫瑰身上。上午就陪他在婴儿房学走路和说话,下午太阳好的时候,就带他去后院木屋附近转悠。 一转眼就到了四月末,玫瑰花田开始含苞的日子。 这天她正带着小玫瑰散步回来,张阿姨就急匆匆地喊她,“舒小姐,有电话找你,说是姓程的。” 舒艾心里一惊,难道程默找到权仕衡了?? 她赶紧把小玫瑰递给张阿姨,跑去客厅接起电话。 程默语气很是焦虑,“舒艾,公司出事了,你最好马上过来一趟!” * 舒艾让汤伯来开车把她送到权宇大楼,刚踏进权仕衡的办公室,就看到程默和周晓雅两人一脸焦急地等在办公室里。 见她进来,周晓雅立刻露出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委屈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怎么回事?”舒艾紧紧盯着她,“发生了什么事?” 周晓雅更紧张了,结巴道:“舒艾你、你别急……” 这才过了几周的太平日子啊,权宇竟然又出事了,她能不急吗? 见周晓雅支支吾吾、不敢开口的心虚模样,舒艾心里更加焦急。 程默在一旁把她扯到自己身后护着,然后抬头对舒艾道:“公司有两份合同文件泄密了,合作方把权宇告上了法庭,认为我们没有尊重对方的隐私权。” 他顿了顿,扫了周晓雅一眼,叹气道:“这两份文件都是晓雅经手的。” “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权宇的事!!”周晓雅立刻激动道,“我真的不知道合同为什么会泄密了,我只是按照流程打印出来,跟对方签约,然后复印存档。” “合同还在执行过程中,被泄露出去的数据包括合同款、项目具体实施方案、后期宣传方案。” 舒艾叹口气,她虽然不懂商业往来,但却清楚地知道,这些都是商业合作中最需要保密的部分,两个方案一旦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里,完全可以抛开两个当事方,自己去干。 舒艾想了想,问道:“张保剑有没有问题?” 程默沉吟了片刻。 舒艾心里顿时了然,“是张保剑干的??” “还不能确定。目前发起上诉的两名合作方,之前跟张保剑都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事情发生后,两个合作方迅速把资金撤出,投入到任家的产业……” 真该死!舒艾气得拍桌子。 “任嗣嘉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帮着任家?” 程默再次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舒艾当机立断,“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其实我也没有证据。”程默斟酌道,“任嗣嘉之前是在美国发家的,据说曾经得到一位神秘人士的资助。任嗣嘉直到去世前,还跟这个神秘人保持联系。” “这人是谁?” 程默摊开手,“不知道。查不到他的任何信息,他似乎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所有资料。平时也不轻易露面。” 舒艾顿时觉得头大。她突然很想破口大骂权仕衡,没良心的,就这么丢下她们母子俩,还丢下权宇这么个烂摊子给她! “股东们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合作方撤资投入敌对公司,已经引起了部分股东的不满。他们要求将晓雅革职,必要时……判刑”程默语气一冷,“否则他们将集体跳槽。” “集体跳槽?竟然威胁我?”舒艾摇摇头苦笑,“晓雅跟这件事没关系,处理她也于事无补。”她思绪很乱,跌坐在权仕衡曾经坐过的椅子上,好像这样就能从权仕衡那里借来一点安慰。 可是他已经不在她身边了,这件事,她需要自己去扛着。 片刻的思索后,她突然想到什么,抬头问程默,“刘志佟呢?” 算起来,已经连着好几周没收到他的消息。 程默露出诧异的神色,“前两周楚薇的庭审案子胜诉后,他就辞职了,说要带楚薇去美国找更好的医院。他没跟你说?” 舒艾疑惑地摇了摇头,就在这瞬间,她心里突然想通了什么。 刘志佟突然道歉,一审失败后他消极的情绪,二审却出乎意料地胜诉了?而且他离职竟然没有跟她说? 舒艾猛地抬起头,和程默对视片刻,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疑问,那一刻他们达成了共识! “先不要追究是谁的责任,先把事情处理好。” 程默点头接道:“我同时找人查一下刘志佟的邮件!” 134 靳少的手段(2) 程默的效率很高,刘志佟似乎也没有刻意隐瞒,所有的邮件都整整齐齐地躺在他办公邮箱里,最近的几封都是发给张保剑的,其中有一封就附上了泄密的合同数据。 “这些都是他从世恒娱乐跳槽去东泰前经手的合同。他跳槽后,合同才转给周晓雅。”程默递过来一叠文件,“这是前不久他从东泰辞职时销毁的几份邮件,收件人都是张保剑。” 舒艾立刻召开股东大会,把查到的真相告知于众。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解决,没想到几名股东以“权宇放任高层泄密”为由,纷纷撤资,转投向任家的产业。 舒艾回到办公室,气得将几份撤资协议砸在桌上,“他们根本是蓄谋已久的!当初我让他们走,他们为什么不跟着张保剑一起走!非要把权宇的名声搞臭了,才提出撤资!” 程默还在冷静地汇报,“本月公司股价下跌五个点,连续三天跌停板……三个还在执行的合同被迫停止,两个有意愿合作的公司,提出不再考虑和权宇合作……” 舒艾想起来前几天她还在追的那部电视剧,主角也是遭人陷害丢了合同。不同的是,主角只要一个人引咎辞职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可是她呢!她现在连整她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如果现实生活都跟电视剧一样,遇到难题这么容易解决就好了! 可偏偏她的生活就是比电视剧还要紧张刺激! 为了这件事,她已经连续加班三天,三天只回了一次西横路。一想起那晚上,小玫瑰哭着喊着不肯跟她分别的场景,她就心酸无比。 程默看了看她苍白疲惫的面容,不忍心道:“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其实权宇的死活,本来就跟你没多大关系,你只是股东,甚至还不是公司总裁,没必要把权总丢下的担子压在自己身上……” 舒艾一瞬间悲从中来,痛苦道:“我怎么能不管,这是他留给我的一切!他不在了,把权宇托付给我,我就要帮他守护好权宇!可是我却做不到……我实在是太差劲了!” 程默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把周晓雅叫进来,“舒艾累了,先送她回家吧。” 舒艾闭上了酸涩的眼睛,像一具木偶一样被周晓雅牵着往楼下走。 一路上,周晓雅开着车,唉声叹气地不住自责,“都怪我不小心,没有防着刘志佟,如果我早一点看出来他有异心,及时阻止他,后来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情……” 舒艾茫然地睁着酸肿的眼睛,看着窗外闪过的城市夜色,喃喃道:“他是为了楚薇。爱情竟然让人变得如此自私……” 回到西横路又是深夜。 原以为小玫瑰已经睡着了,没想到当她走进婴儿房,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时,他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等那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清楚了来人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妈妈时,小玫瑰的小嘴顿时一撇,呜哇一声就嚎哭起来。 舒艾心酸难抑,顿时感到无比的愧疚。将小玫瑰紧紧地抱在怀里,她再也抑制不住疲惫消极的挫败感,闭上眼睛也哭了出来。 权仕衡,你到底在哪里?如果你还活着,为什么不愿意回来看看我们母子俩,我们,真的很需要你…… * 程默又是最晚一个离开公司。他给周晓雅发了短信,说晚点回家,然后就开车去了权仕衡之前常去的那间酒吧。 也许是因为心里还抱着侥幸的心理,他也总觉得权仕衡没有死。说不定哪天就会出现在这间酒吧,跟以往一样,优雅地品着杯里的红酒,眼眸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高高在上地看着所有人。 “程先生,还是老样子?”酒保很快送上了一瓶上好的红酒,笑道:“从前权总也特别喜欢喝这个牌子的酒,味道香淳,但是易醉,要注意切勿贪杯。” 程默客气地点了点头,付了小费。自己开了酒瓶,就一杯一杯灌起来。 今天舒艾说她自己差劲,没有守护好权宇。他心里又何尝不内疚? 这么多年,他一直跟在权仕衡身边,得了他多少帮助,他又亲口传授给他多少实战经验!程默甚至一直认为,他是权仕衡最好的助理,也是整个权宇最了解权仕衡行事风格的人! 可是如今,失去了权仕衡的引领后,他突然就被打回了原型。这一刻他才发现,他和权仕衡相比,还是差太远了。 如果权仕衡还在的话,眼前这个难题,他早已迎刃而解,哪里还轮得到股东来挑衅自己的权威! “一个人?” 正想得心烦,头顶却传来低沉的询问声。 程默睁开微醺的双眼,模模糊糊看见一个高大的男子,面容陌生,泛着一股优雅却疏冷的气度。 来酒吧的人,大多数是这种矜贵神秘的富二代。 他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陌生男人在他对面坐下后,轻笑道:“请我喝一杯?” 程默敷衍地开口,“随便。”他实在没心情跟一个陌生人聊天。 男子似乎很喜欢这酒的味道,一连给自己倒了三杯。期间一句话也没跟程默说。 片刻后,程默酒意上来了,伏在桌上昏睡过去。 男子自顾自把酒喝完,替他结了帐,又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然后才悄然离开。 程默是被酒保叫醒的。 酒保很有耐心地俯身在他耳边道:“程先生?酒吧打烊了,需要帮你叫个代驾送你回去吗?” 程默茫然地抬头,酒意上涌,头疼欲裂。他无力道:“叫代驾吧。” 酒保点头离开。程默这才坐起来,打量身边的一切。 他的记忆出现了短暂的断片,以至于压根想不起来自己身上这件外套来源于何人? 程默把外套扯下来,就这么一扯的同时,一个资料袋从外套里掉了出来。 程默一愣,突然福至心灵般,猛地伸手把资料袋揣进了怀中,塞进外套里。 那个男人! 他不是过来搭讪要酒喝的! 他是来送这份资料的!是什么资料,他要用这么神秘的方式送过来,连他的姓名都不肯透露? * “你终于肯接电话了!” 舒艾第n次拨打刘志佟的电话终于通了,一看时间是下午三点。 她压根不管因为时差的缘故、对方那边现在是凌晨,劈头盖脸就道:“刘志佟你到底搞什么!为什么要把权宇的合同泄露出去,你知不知道现在权宇的股东都吵翻了!我们忙得焦头烂额,一点办法都没有……” “对不起。” 舒艾憋着一股气骂完了,咋然听到刘志佟低低的一句对不起,愣住,气息一滞,随口就回骂道:“对不起有个屁用!” “我是为了楚薇……” “我知道你是为了她!但你也不能至我们于不顾!现在因为你的事,权宇半边天都塌了,股东集体跳槽,股价暴跌,合作了几年的公司宣布终止合作关系……” “他答应帮我赢得庭审。” “他?”舒艾挑高了眉,“谁?张保剑??” 刘志佟叹口气,“不是张保剑。虽然他一直通过张保剑跟我联系,但我能查到他。舒艾,这个人很危险,他比任嗣嘉还要可怕……你一个女人,何苦为了权宇死死撑着?反正仕衡也不在了,你倒不如拿一部分股份,当个逍遥的股东,把残酷的商业场留给那些男人们去厮杀。” “你这是在劝我向那个我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人投降?!” 刘志佟又是一声轻叹,“他叫靳易森。是权仕衡同父异母的哥哥,准确而言,也是权老先生在美国的私生子。他这次回国,就是冲着权宇来的……舒艾,你斗不过他,就连权仕衡,他敢动任嗣嘉,这么多年却还是不敢动这个人。权仕衡都不敢惹的人,舒艾你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孩子,又是何苦去跟他作对呢?” 舒艾摇摇头,“不试试怎么知道?刘志佟,你越来越怕死了,连我都不如了!” 她说完这番话,刘志佟沉默了很久。 片刻后,他才低语道:“不是怕死。舒艾,说句难听的,你已经没什么可输的了……可是我,我才刚刚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我不能再失去她。就算和你们背道而行,我也要保护好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切。” 舒艾握着电话的手有那么一瞬间有些微晃。刘志佟的话让她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她已经没什么可输的了吗?当然不是的…… “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不可失去的!包括权宇,包括你们每一个人!就是因为害怕输掉这一切,我才要咬牙跟他对抗到底!” 因为遇到权仕衡,她才有幸走入这样一段人生,遇到现在陪在她身边的所有人,周晓雅、柳筝、程默,还有最重要的小玫瑰…… 这些都可以看成是权仕衡留给她的珍宝。 如今他不在了,她才更要珍稀这一切! 刘志佟显然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好半晌再没有说话。 “股东大会要起诉你,被我压下来了。”舒艾轻叹一声,换了一种语气,平静道:“你在美国好好陪着她吧。不要回来了。” 说罢,她挂掉了电话。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她又迅速打给程默,开门见山道:“你知道靳易森这个人吗?” 问题抛出的瞬间,她心里有了一个猜想,是她不愿意去求证的猜想。 程默在电话那头快速地张了张嘴,眉头一皱。 异样的沉默。 舒艾心里浮现的那个猜想,终于还是变成了事实。 “你知道,对不对!”舒艾冷笑一声,“你一直不告诉我有这个人存在,是因为你才是那个他安插在权宇集团的线人!” 135 靳少的手段(3) 为什么靳易森远在美国,却对权宇内部运作了如指掌?为什么他一出手就知道该泄露哪几份合同,挤走哪几个合作方,才会对权宇造成重大影响? 如果要在权仕衡身边安排人,没有实权却又事事都能第一时间得知消息的程默,无疑是最佳人选! “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仕衡从前对你不薄,他走了之后,你就这样对他?” 程默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道:“你说的没错,我原本是跟着靳易森的……” “他资助我念完大学,又把我送到权总身边。让我定时将权宇的情况汇报给他。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决定一心跟随权总。但是权总却示意我,依旧不动声色地给靳易森定时送去一些经过挑选的机密资料,同时权总也跟我提过,如果哪天姓靳的打算回国,并对权宇出手了,让我不要阻拦,反而要假意帮着他……我想,权总很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了。我只是按照他的吩咐办事。” 程默说完这番话,舒艾更懵了。权仕衡到底在搞什么鬼!他留下这么费解的一个烂摊子,让她怎么给她收拾啊! 程默谨慎地又开口道:“我想权总的意思,应该是放长线吊大鱼。这次合同泄密事件,往好处想,我们至少知道了有哪些合作方并不是真心在跟我们谈合作,而是早就跟靳易森串通好,根本就是为了损毁权宇集团的声誉而来的。” “你的意思是,你怀疑这一次的合同泄密,就算刘志佟不出手,那几个合作方也会想出其他办法来毁约,顺便整垮权宇的声誉和股价?” 程默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他扬起手里的那一叠资料,对着电话那头信誓旦旦道:“不是怀疑,舒艾,有人已经帮我们查出来了。这一局,我想我们能赢!” * “你真的没看清那个男的长什么样??”舒艾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叠资料上,面对程默不知第几次询问,“真的不是仕衡吗?” 程默叹口气,“我喝多了。就看了他一眼,看面容是个陌生人。后来我就断片了……但是!”他顿了顿,接着道:“舒艾,当务之急是,我们要先把这资料上写的两个合作方和靳易森勾结的事弄清楚!” 舒艾却难以心安,她索然无味地把资料翻了一遍,实在看不进去,只能当起了甩手掌柜,把文件递回给程默,道:“你看吧。我有点累,先回去了。” 程默很是无奈地目送她离开会议室,追出来在她身后忍不住道:“如果是权总,他一定会选择留下来把这件如此重要的事处理完……” “可我不是他!!” 舒艾脚步猛地一顿。 霎那间心里涌起难抑的恼怒和委屈。 她那么辛苦、那么努力地学着他的做事方法,那么艰难地苦苦撑着,如果他就在广川,他为什么不来见她,就这么忍心看她陷在权宇这个巨大的漩涡中挣扎吗?! 越想心里越是失落烦躁,她扭过头,狠狠地看着程默,一字一句道:“他这么能干,为什么不回来自己处理这件事!把烂摊子丢给我们算什么!一直躲着我们又算什么!” 程默滞在当场,无法回答她。 各自沉默了几秒后。 舒艾转过身,踏着重重的脚步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 良久,程默拿着那叠资料,深深地叹气。 * 舒艾没有回西横路,而是去了那间酒吧。一年多没有来这里了,再次踏入酒吧昏暗低调的小门,当年在这里和权仕衡发生的往事依旧历历在目。 她寻了个位置坐下。酒保已经不记得她,热情地过来询问她要喝点什么。 舒艾想了想,笑道:“把你们权总最喜欢的酒上一瓶来吧。” 酒保愣了愣,深深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笑了。很快给她送上来一瓶红酒,叮嘱道:“酒香易醉。” 舒艾点头表示明白,又让酒保多拿了一个酒杯。 “小姐是约了朋友?” 舒艾微微颔首,将酒杯放在对面的座位,道:“对,我等人。” 等一个她都不知道会不会再出现的人。 可是她想不通,除了权仕衡外,还有谁会在权宇集团出现危机时第一时间提供帮助? 不知不觉小半瓶红酒就下肚了,她感觉肠胃烧了起来,突然想起小玫瑰还在家眼巴巴地等她回去喂,心里不由得升起愧疚感,一下子思绪万千。 迷迷糊糊间,有人走过来,拿走了她手里的酒杯,轻声道:“你喝醉了,别喝了。” 语气中竟含有一丝责怪之意。 舒艾睁大眼睛,只见对方穿了一身酒保的黑色西服,不由得笑了。 一个酒保也来管她醉不醉,还有资格教训她了? 借着酒意,舒艾无端多了一分痞气,拽拽地站起来,就去揪对方的领结,同时眯眼笑道:“这是我花钱买的酒,我爱喝多少喝多少,想喝醉就喝醉,你一个酒保,也想来指责我?!” 程默指责她,那也就算了。几天下来,受了股东们多少怨气,她也忍了!可是如今,一个素未平生的酒保,竟然也要来说她几句,舒艾本就抑郁的心情顷刻间炸了! 可是没等她炸完,高大的酒保突然将手腕一抬,几乎没费什么力就把她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舒艾完全傻掉……她这是,被一个陌生男人强行公主抱了?! 瞬间酒醒了大半! 她挥舞起拳头就去砸男人宽厚的肩膀,哪知道一拳下去像砸在石头上一样。男人哼都没哼一声,眼睛都没眨一下,她自己反而疼得咧嘴轻呼。 余光扫过去……这男人竟然勾起薄唇在偷笑! “妈的你要干什么?!马上把我放下来!我是你们权总的夫人!你不要命?活腻了吗?!” 陌生酒保不急不缓道:“权总交代过,如果权太太在这间酒吧喝醉了,就送她去三楼专属包厢。” “我不去……不对!就算他说了要送我去包厢!可是你他妈这混蛋,有这样抱着送的吗!!你这根本是非礼!耍无赖!流氓!你们酒吧经理呢!喂!!就没有人管了吗?!” 转眼间舒艾就被抱进了包厢,轻轻放在柔软的褐色长沙发上。 酒保挑着眼眉,居高临下,若有所思地打量她。 舒艾一被放下就开始大吼大叫,挣扎着站起来,还没走两步,腿一软,就醉醺醺地躺倒在沙发上。 她抬头看着酒保,虽然酒意上来后,她已经醉得有气无力,可是一双大眼睛依旧扑闪着愤怒的神色,喋喋不休地咒骂着,“卑鄙!无耻!你趁人之危!今天你要是敢动我,明天我让你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酒保深深一笑,眸子深邃,意外地迷人,他开口道:“权太太醉成这样了,精力还这么好。需不需要我帮你物色几个小鲜肉,进来包厢给你做特殊服务?” 舒艾抓起手边的靠枕就砸过去,怒道:“滚!!” 酒保听话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捧着一张毛毯进来了。 这时舒艾已经又醉又累地摊在了沙发上,半边身子斜斜歪在地上。 男子皱了眉,眼眸里泛起一丝心疼之色,迅速走过去将她抱起来,端端正正放好在沙发上,又替她盖上毛毯。 低头看着那张熟睡的容颜,微颤的睫毛泄露出她飘忽不定的心情。 这让他想起刚认识她那会儿,她也是一股子痞气。想不到嫁了人、当了妈妈后,她任性撒泼起来依旧那么可爱。 男人于心不忍,俯身凑近,柔声开口,“舒艾,你是真的喝醉了,连我都没认出来……” 他轻抚着她熟睡中泛红的脸颊,手指爱怜地划过她柔软的粉色双唇,那是记忆中他深深眷念的触感。 男人眸色渐深,下一秒,索性低头吻了下去,辗转反侧,缠绵不休。 “好好睡一觉吧,权太太。” * 舒艾一梦醒来睁开眼,自己睡在西横路别墅卧室的床上。 她突然不太确定,下午在酒吧是不是做了一个太过于真实的梦……那个陌生的酒保,还有他温润低语说了些什么她没记住的话…… 酒真不能多喝。现在想想,她还觉得很后怕,万一对方是坏人怎么办。 她挣扎着爬起来,张阿姨给她热了一碗稀粥,她就着凉菜胡乱吃了几口,就上三楼婴儿房看小玫瑰。 “放心吧,舒小姐,孩子睡得香着呢!再过一周他就满一百天了,到时候要把程先生他们请到家里来聚聚吗?” 舒艾摇摇头,回绝了,她这会儿实在没心情办什么热闹的聚会。她反而想到一个问题,“下午是谁送我回来的?” “是一位姓靳的先生,说是舒小姐你丈夫的朋友。” 舒艾猛地睁大眼睛,心里悸动得厉害! “你说什么?!姓靳的把你送回了西横路?!”程默的声音听起来比她还惊惶,“你没事吧?孩子还好吧?他还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张阿姨说他把我送回来就走了,连家门都没进。还是张阿姨和汤伯把我背上楼的……” 程默不禁苦笑,“你醉得是有多厉害啊。” “合同泄密的事怎么样了?”舒艾扶着胀痛的额头,似乎是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件事,开口询问。 “处理好了。明天回来开股东大会吧。”程默冷静道:“我有预感,明天靳易森一定会出现。你自己小心。” 136 靳少的手段(4) 舒艾疲惫地坐在权仕衡曾经工作过的办公室里,皱眉趴在桌面。就在十分钟前,股东大会召开,她再次抗住了股东们一轮又一轮的诘问,并且成功地用陌生人给的那份文件资料扳回了胜局,顺便一致投票通过将两个合作方列入永久黑名单。 她其实心情还不错,至少心里一块大石终于落下了,如果没有接下来即将到来的这位不速之客的话,她会更加开心。 可是不管她如何不情愿,门终于还是被叩响。 漂亮的前台妹子探进来,礼貌道:“舒总,一位自称靳少的先生前来找你,说有合作需要商谈。” 如今权宇上下所有员工,都称呼她为“舒总”,她直到现在还不太习惯。 “让他进来吧。”舒艾强迫自己拿出气势,学着权仕衡从前的样子斜靠在皮椅上,漫不经心地打量即将进来的男人。 门外,这个神秘又邪恶的男人迈开长腿,带着一脸充满邪性的微笑,踏了进来。 首先映入舒艾眼帘的,是一袭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浓墨般的黑色。 黑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裤,黑色的铮亮皮鞋,整套服装平整服帖,就好像这个男人一出生就是这个模样,带着一身黑得让人琢磨不透的皮囊。 干练的褐色短发几乎被剔成寸平,却更加突显出这个男人极具攻击性的立体五官。他似乎带了点东欧和阿拉伯地区的混血,皮肤是深小麦色,肌肉线条紧实,和他的五官一样富有攻击性。 他直径走到舒艾面前,微微颔首,礼貌得就像个绅士。可是他的举动却和他凌厉的气势毫不搭配。让人感觉更加恐怖。 这个男人,只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极其不好惹。 随后,靳易森拉开了桌边的皮椅,优雅地坐了下去,翘起二郎腿。比起任嗣嘉,他更像一个商人。 一个邪气凛然的凶商! 如果让舒艾在心里给几个人划分等级的话,初次见面的靳易森绝对是邪恶榜上的第一位,然后才是权仕衡和任嗣嘉,刘志佟排最后……不,刘志佟的邪气只是在模仿任嗣嘉,为了楚薇,他选择模仿任嗣嘉…… “我还以为,权仕衡走了以后,权宇就垮了……你也垮了。”他露出哂笑,“没想到你和权宇都活得挺好。” “不然呢?”舒艾反唇相讥,“难不成靳少觉得我应该跟仕衡一起去了才好?那可真是抱歉,我比靳少想象中要坚强些,大概是因为,我的丈夫即便不在了,他依然能给我好好活下去的莫大勇气。” 靳易森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似乎没料到随随便便逗她一句,能看到她这么有趣的一面,咄咄逼人得像只小野猫。他的兴致瞬间变得更浓厚了。 悠然一笑,他带着淡淡的挑衅意味开口,“你这么为他守活寡,有意思吗?” “有意思?”舒艾抬头挑高了眉,正色道:“守寡从来都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我只是心甘如怡。” “好一个心甘如怡。”这只会挠人又无比倔强的小猫,他觉得更感兴趣了。 “听说……我教唆刘志佟、联手两大百强公司给你设下的局,被你轻轻松松破解了?”他悠闲地看着她,仿佛不是在讨论商战厮杀,而是在讨论一局无关紧要的棋局。 舒艾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面上却还要故作镇定,对着他道:“谈不上轻松。至少,最后是我赢了。倒是靳少,还未回国就给权宇出了这么大的一道难题……我很好奇,难道在靳少的行为准则里,陷害昔日的同窗好友,就是你人生中的最大乐趣?” 靳易森回国前,程默跟她说过权仕衡、任嗣嘉和靳易森的关系。 当年三人同在美国求学。权仕衡和任嗣嘉回国准备继承家族事业时,靳易森选择留在了国外,至此,权仕衡和靳易森再无联系。至今也没有人知道靳易森从事什么工作,但他却似乎非常富有,甚至在黑白两道上都具有非常可怕的影响力。而他一直对外宣称自己是楚薇的哥哥,楚家的养子。权仕衡和任嗣嘉也喊了他三年的大哥。 更离奇的是,任嗣嘉当年捅权仕衡那一刀,就是他教唆的。算起来,那是他第一次对权仕衡动手。 “你大概会以为,我对仕衡有什么偏见。”靳易森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茶杯,笑道:“其实并没有。只是我这个人性格如此,向来见不得别人好。尤其是当一个人不仅事业有成,还娶了如此美丽能干的妻子时,我就特别想弄死他。” 靳易森边说,边将目光投向半米之外的舒艾,那漆黑的眸子里含着无尽的深冷凛冽,隐隐透露出毁灭的力量,仿佛在那双眼睛中,就藏着一个一年四季都被冰封、毫无生气的世界。 “从前是仕衡。如今你取代了他的位置。那么我的目标……也转向了你。”他淡淡笑道,“所以……舒艾,你要小心了。” 舒艾狠狠一颤。这个男人的目光,和他笑容中的冷意,似乎把周围几米的空气都冻结成了冰。 她从未和这种人打过交道。她想象不出这种人有什么弱点,他什么都不怕,都不放在眼里,就像个游戏人间、肆意屠戮的恶魔。 她无法克制地感到害怕。这副模样,被靳易森看在眼里。他似乎很满意,收回了目光,深深一笑,将茶杯放下,换了一种轻松的语气道:“茶不错,就是味道淡了点。” 舒艾着实忍不住了,沉声道:“你回国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想要什么!” “呵。”靳易森发出一声冷哼似的笑,深蓝色冰寒的眸子深深看着舒艾,一字一句道:“我要权宇的所有股份!我要权仕衡留下的一切……包括你!” 舒艾顿时脸色一僵。 再看向这个男人时,他脸上的表情已经由方才的悠闲淡漠的优雅,变成了不容置喙的凌厉神色。 也就是这时,舒艾才看清,他轻蔑挑起的眼角浮出了细细的纹路。这个男人已经不年轻了。至少有四十岁了。 他凭什么妄图来争夺权宇,还想要她?! 舒艾忍了这口气,艰难地维持冷静道:“恕我没听明白靳少的意思。权宇的所有权在我这,仕衡留下的一切也只属于我,而且将来它也只会属于我和我的儿子。你大可以去试着打官司争夺权宇股份,但我敢保证,你绝对没有丝毫胜算!尤其是,我永远都不可能属于你!” “如果靳少回国就是为了这件事,那我劝你……早点回你的南非去吧!” 靳易森冷冷一笑,低下头漫不经心地转了一圈手指上的玉石戒指,慢慢道:“舒小姐,你知道我在南非是做什么的吗?我统治着数万名雇佣兵。” 他优雅地眯起眼睛,“你知道雇佣兵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他语气缓慢,就像在说一件衣服的设计。 舒艾却无法冷静,听他慢慢续来。 “雇佣兵是用来杀人的。谁给的价钱高,我们就替谁杀人。这些年,我都已经不记得,死在我手里的人有几万个了……所以,舒小姐,你在我面前,就跟一只蝼蚁一样脆弱,我随时可以夺走你的性命。至于我为什么至今还留着你的命……那是因为,目前我对你还有那么一丝兴趣。” 靳易森露出一起促狭的笑意,毫不掩饰地打量她姣好的身材,目光灼热地一寸寸扫过她包裹在西服下形状完美的胸部,边欣赏边幽幽道:“男人对女人的兴趣,无非就那一种。舒小姐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说得这么道貌岸然,不就是想把她搞上床! 舒艾恨不得立刻戳瞎他的眼睛! 这男人不仅是恶魔,还是个十足的变态!别人拥有的东西他都要去掠夺霸占,包括公司、资产,甚至女人! 然而没等她想好怎么反驳,男人又不紧不慢地加了一句。 “我听说你的儿子叫小玫瑰?呵,真是个浪漫的名字。我在城西刚开了一座儿童乐园,离西横路不远,有空可以带你的孩子过来玩。” 轰的一下,舒艾强自镇定的心脏被狠狠敲痛,几个立刻被击碎了所有伪装! 儿子是她的命门!她可以豁出一切,就是不许有人伤害她的儿子! 看着她刹那变色的面容,靳易森无比满足地哂笑起来。 他起身优雅地微笑告别,“初次较量,舒小姐的表现让我挺满意的。我很期待后续的发展。” 临出门,他想了想,回头别有深意地丢下一句,“对了,如果股东们知道,接受权总资产转移成为权宇最大股东的你,早已和别人结了婚……猜猜他们会怎么想?” 门被轻轻带上。 舒艾颓然地跌坐在皮椅上,觉得自己像是死了一次。 她缓了一口气,下一刻,马上拿起手机分别打给张阿姨和汤伯,叮嘱他们千万不要带小玫瑰去城西的游乐园! 如果小玫瑰发生什么意外……不!她想象不到如果这样的悲剧发生在她身上,她会变成什么样! 137 我为舒艾准备了两份厚礼 叮嘱完汤伯和刘嫂,她又想到了莫秦北,以及靳易森临走前留下的那句“早已和别人结婚”。他连这事都查得到,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莫秦北已经失踪许久,程默派人去美国找过他,却遍寻不到他的踪影。他就像彻底人间蒸发了一样。也因此,那本据莫秦北称是假的结婚证,也就此成了她的心梗。回国后,舒艾托人检查过这本结婚证,根本不是假的!也就是说,她要跟莫秦北离婚的话,除非莫秦北回国跟她一起办理离婚手续,否则她就只能等两年。分居两年,单方面可解除婚姻关系。 舒艾气得不止一次想亲自杀去美国把莫秦北这个混蛋给宰了! 正巧这时候梁凉回国。到了机场时,一个电话打过来,“让你家管家开车来接我呗!” 舒艾也迅速处理完工作的事,回到西横路。 她在玄关换了鞋进去时,就看到客厅里,梁凉已经在逗小玫瑰玩了。 沙发上一字排开各种玩具,小玫瑰手太小,还拿不稳,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急得要哭。梁凉在一旁哈哈大笑。 “玩这么多玩具做什么!从小就把他惯坏了。”舒艾嘴上抱怨着,手里还是抓起了各种玩具研究起来,显然很满意。 梁凉揶揄道:“你整天就知道工作工作!看你把小玫瑰都闷坏了,总是不带他出去玩!我看有的宝宝三个多月就经常被妈妈抱着出去逛街了。” “那正好!反正我今天也累了,你就抱他出去逛逛吧,让我耳根清净清净。”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有你这样对待朋友的吗?!我千里迢迢从美国飞过来看你,你不留点时间给我倒时差也就算了,还一见面就指使我帮你带孩子!” 梁凉说话一激动,她怀里的小玫瑰也不明所以地兴奋起来,呜哇呜哇叫着去摔手边的机器人。吓得舒艾赶紧把他抱过来。 “好了好了!倒时差就算了,我还不知道你,精力旺盛得像只老虎。咱们直接出去吃饭吧。” 晚饭就不在家吃了,舒艾喊上张阿姨,带着小玫瑰和梁凉,汤伯开车,一行五人浩浩荡荡杀去附近的酒店吃饭。 一路上梁凉都在询问舒艾的近况。 “孤儿院解散了啊?” 舒艾边逗着小玫瑰,边道:“不是解散。秦北出国前把旧孤儿院的孩子们都送去市中心的新孤儿院了,每月定时支付抚养金。” 梁凉咋舌道:“这得花多少钱,七八个孩子呢!想不到莫秦北还这么有钱。” “那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秦北也不是没有收入的,他的东泰,如今和世恒娱乐合并归属于权宇集团,他占有不少股份。每年分红利润都很高的。” 说到这里,舒艾把睡着的小玫瑰放下,正色道:“他后来去了哪里?有跟你说吗?我回国后就找不到他了。” 梁凉耸耸肩,“他连你都不说,怎么会跟我说!” 舒艾担忧地看向车外,夜幕四合,茫茫人海中,权仕衡和莫秦北,这两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究竟会在哪里? * 无独有偶,在广川市的另一边,靳易森也在找人。 他在找楚薇。 自从刘志佟把楚薇从重病疗养院接走后,他就再没有得到她的消息。 如果不是为了找她,他也不会这么急着回国。 在任家宅院的旁边,一栋崭新的三层东欧式别墅已经完工。 靳易森就坐在这栋别墅的三楼落地窗前,冷森森地看着面前垂头战战兢兢的两人。 “找不到?”他挑眉冷哼一声,“还是没尽力去找?!” “属下不敢!实在是刘志佟太狡猾了,好几次把我们跟踪他的人甩掉。” 靳易森轻蔑地看向那人,手指冷冷地点着桌面,下令道:“再给你一天时间。再找不到她,我就用你腰带上挂的那把枪,一枪打烂你的太阳穴!” 那人脸色苍白地退出去了。 另外一人,仍旧静静地站在那里等他下令。他面容沉寂,虽然紧张,却克制得非常好。他呼吸时微微抬头的瞬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靳易森从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不紧不慢道:“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快三年了。” “从权宇稳坐广川市第一企业开始,你就每年定时为我搜集关于权宇的一切。这点,你做的非常好。” “是程默该谢谢靳少的赏识。” “我今天把你留下来,是要交给你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程默面上维持着平静,心里却开始汹涌。 接下来,靳易森用一种近乎于嗜血的语气道:“我为舒艾准备了两份厚礼。你替我……给她送去。” * 有了梁凉照顾小玫瑰,舒艾感觉轻松多了,一顿饭吃得又饱又香。 接下来的两天周末,更是过得无比惬意。 而且老人经常说的,否极泰来,大概就是形容她现在的状态。一度跌倒谷底的人品,开始有了回升的迹象。 就连周日去逛超市,二楼的营业员失手将一罐洗洁精砸下来,都只是刚好落在她脚边,没有砸到她分毫。 梁凉狡辩道:“你看我一来就把你的霉运赶跑了!”她还煞有介事地指着星座运程道:“你的贵人星座是白羊座,我就是白羊座啊!舒艾,承认吧,我就是你的贵人!” 舒艾心情好,周五被靳易森压迫所带来的抑郁感烟消云散,便由着梁凉说去。 等到周一回公司时,她简直像度了个假回来。别的妈妈休产假都不见得有她这么生龙活虎。 没想到,她的好运气仅仅持续到这一刻。 一去到权宇大办公室,周晓雅就慌慌张张跑过来,抓住了她的手。 “舒艾!” 舒艾一拧眉,看到她失魂落魄的脸,顿时道:“怎么了?” “程默……他不见了!!” 舒艾恍惚了一下。她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这两天周末她能过得如此平静安稳……甚至,那瓶突然从二楼砸下来的洗洁精,都有可能并非营业员失手,而是有人故意为之……但是这些糟心事之所以没有降临在她身上,是因为程默替她挡下了。 舒艾第一时间想到靳易森,他是不是发现了程默的身份? “马上去找人!”她把公司所有能安排的人都打发出去找人,然后拉着周晓雅去警局报警。 林局皱眉听着她们描述。 “他假装替靳易森工作?最后一次跟你发微信时,他说他去见靳易森?” “是是!”周晓雅忍着泪,拼命点头。 林局转身去吩咐警员抽调监控录像,然后才对她们说道:“靳易森此人,踏入广川市的那一刻,就被我们警方列入了密切监视对象。此人很是凶残,手上沾了不少血腥。同时也异常狡猾,这么些年,我们警方一直想寻到他犯罪的确切证据,却一直无果。” “之前我和权仕衡合作抓捕任嗣嘉,也是计划好了,要利用任嗣嘉这条长线,去钓靳易森这条大鱼。没想到一直到任嗣嘉死,此人都很沉得住气,冷眼看任嗣嘉葬身火海。我想,除非哪天他亲自出手,否则警方永远都抓不到他。” 林局把话说完,顿了顿,欲言又止。 舒艾坐直道:林局还有什么事,不妨都告诉我们吧。” “不是什么好事。”林局苦笑摇摇头,“叶媚此人,你们认识吗?” 舒艾微微一愣。她没想到过了大半年,再次听到叶媚这个名字,竟然是从警方口中。 林局从电脑里点出一张照片。 一眼看去,舒艾只看到满屏的血。 一大滩血迹,几乎从马路这头蔓延到另一头。 等下一刻看清图中景象时,她和周晓雅同时恶心又震惊地捂住了嘴,差点失声尖叫。 “数天前,我们在新西兰找到叶媚,她是唯一一个认识权仕衡又和靳易森有过接触的、还在国外的人。我们本作安全考虑想把她接回国,没想到就在我们安排她回国的前一晚,她被发现暴毙街头。法医鉴定声称,死者临死前,至少被十二辆越野车碾压,尸体破碎得几乎辨认不出形状……” 舒艾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与叶媚同行的还有一个年轻男子,名为梁阿宝……” 舒艾猛地睁开眼睛,“他怎么样了?!” “他被一枪击穿了左肺,但是很幸运,没有死,目前正在新西兰当地一家军区医院重症病房救治。我们怀疑,靳易森是想通过拷问这两人,获取什么信息。” 舒艾感到后背发凉,她喃喃了几句。 “舒小姐,你说什么?”林局探过头来。 舒艾两眼无神,无力道:“他在找梁凉的二叔。他折磨叶媚,是为了逼梁阿宝开口说出他父亲的下落。如今他对叶媚和梁阿宝下了杀手……也就表明,他知道梁凉二叔的下落了。” 林局疑惑不解,“梁凉小姐的二叔,身上有什么靳易森很想要得到的东西吗?” 她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靳易森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回国才三天,就在她的生活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叶媚死得惨烈。梁阿宝尚未脱离生命危险。梁凉的二叔在国外逃命。莫秦北和程默相继失踪。权仕衡生死未明! 舒艾恍恍惚惚地走出警局。林局见她状态不好,提议送她回去。她没有拒绝。 警车停在西横路将她放下。 梁凉等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立刻奔出来查看。 舒艾一打开车门,看到梁凉那张写满担忧的脸,一下子如鲠在喉。 138 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最后还是周晓雅把在警局听到的事告诉了梁凉,后者听完后半晌没有说话。 舒艾很担心,一直紧紧抓住她的手。 梁凉的手心一片微凉。 片刻后,她抬起头,认真道:“舒艾,不用担心我。相比于阿宝和我二叔,我更不放心的人是你。靳易森做这些事,就算不是冲着你来的,肯定也是冲着权宇和权仕衡来的,你要小心。” 不幸的是,她们的担忧很快变成了现实。 下午,林局给舒艾来电话,说找到程默了,在一间酒吧的门口。警局接到报案赶过去时,程默就躺在酒吧外面的路上,浑身都是伤,棍伤、刀伤…… “全刺在非要害处,对方像是有意做个警告。”林局冷静分析道,“看伤口愈合程度,应该不超过十二小时。他是被打伤后故意放在这里的。” 说到这里,林局有意看向舒艾,“这间酒吧有什么特别之处?” 舒艾不置可否,“权宇发生合同泄密一事后,程默就是在这间酒吧遇到了那个神秘帮助权宇的男人。”她没说她事后也来过,不仅遇到一个奇怪的酒保,还是被靳易森送回家的。 林局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周晓雅则几乎整个人靠在病床上,一声声呼唤着昏睡的程默,声音撕心裂肺。 “患者最严重的一处棍伤在头部,未来几天都有可能醒不过来。最好的结果是轻微脑震荡,最坏的结果……患者有可能一辈子都是植物人。” 周晓雅接受不了这个结局,一边哭一边叫程默的名字,希望能把他唤醒。 舒艾和梁凉不忍心,只能一直陪着她。 到了晚上,更坏的消息传来了。 靳易森接管了任家的产业,大肆收购广川市中小企业,手段相当凶残。 不仅如此,渐渐有媒体报道称,作为权宇集团最大合法股东的舒艾,竟然已经和别的男人结了婚。 “这个女人早已有前车之鉴。她闹过别人的婚礼,逼走了豪门刘家,如今又害死权仕衡,谋夺他的资产,把权宇集团据为己有,一边哭丧着自己多么深爱权仕衡甘愿为他守寡,一边又和别的男人结婚……真是太恶心了!” 事发第二天,前台妹子一大早给舒艾打电话:有人煽动员工发起罢工,把大楼一楼堵死了。大家都进不去出不来…… 舒艾开车赶到公司楼下,手脚都是冰凉的。 靳易森说的做到,他想得到的东西,他会不择手段地去谋取,那股狠劲,比任嗣嘉更加来势汹汹。 “她来了!那个女人!” 舒艾一下车,人群更加激动,疯狂向她涌来。一眼望去,其中有不少是追随权仕衡多年的老员工! “报纸都登出来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难怪媒体一直声称权总走得蹊跷,原来根本是你在背后捣鬼!他对你这么好,你为了谋夺权宇的所有权,竟然杀了他,你怎么下的了手?!你还有没有良心!” 舒艾被躁动的人群挤到了车边,几乎站不稳,一双双责备的目光看得她心寒无比。 “那都是对手公司放出来的烟雾弹!请大家不要相信!” “不相信?!你当我们是傻子吗!我问你,权总忙着对抗任嗣嘉时你在哪里,你躲在美国,逍遥自在!权总被任嗣嘉拖进火海时,你在哪里,你在跟别的男人登记结婚、领取绿卡!难道一张绿卡对你来说,比权总的命还重要吗?!” “为什么你一回来接管权宇,就接连发生那么多事,股东跳槽,合同泄密,合作方被拉进黑名单……如今程助理也失踪了!你是不是准备把我们这些跟随权总多年的老员工一个个清除干净,好为自己将来统治权宇铺路?!” “不仅如此!权总走后,我觉得你根本就不难过,竟然还能每天坚持来公司上班,开股东大会时,那神色,根本不像一个刚失去爱人的女人!” ……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谁说她不难过! 她难过得每天回到她和权仕衡曾一起住过的卧室,就整夜整夜失眠想哭!她难过得每次一看到小玫瑰那双酷似权仕衡的深邃眼眸,就会一遍遍情不自禁地想到这个给予小玫瑰生命男人! 可是她不能把难过的情绪带到公司里去啊! 正是因为太爱他,她不愿看着他耗尽数十年心血打理起来的公司毁于一旦! 为了权仕衡,她每天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做一个合格的、有魄力的总裁,费尽心神地去处理公司一切事务…… 怎么到了这些人眼里,反倒成了她不爱权仕衡的表现?! 舒艾目光扫过这些人,他们有公司高层,有工作多年的中年人……可是他们依旧如此愚昧,媒体爆出来的一丁点风吹草动,就刺激了他们的神经,让他们变成了舆论的帮凶! “请大家冷静一点!我会立刻查清楚媒体报道此事的真相,我稍后也会给大家一个解释!” 她竭力嘶喊,却无法盖过面前三十多人的声音。 不知道谁推搡了她一下,更多的人被激发出人性的恶劣性,纷纷扬手往她身上打来。 无数的巴掌重重地落在她身上、脸上、头上……舒艾咬紧牙关承受着一切,倔强地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所有人,一字一句道:“你们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多可笑!对手公司靳易森正在疯狂地吞并广川市中小企业,照这个速度,过不了半年,权宇集团甚至都不是他的对手了!可你们呢!你们却在这里起内讧,就因为听信了外界一些毫无证据的言论!” “媒体毁我名誉,我忍了!你们骂我打我,我也能忍了!我甚至可以立刻辞职,撤掉自己的总裁职位!可是你们,我希望你们能冷静下来思考一下,我们在这里闹成这样的局面,最后渔翁得利的人是谁?是靳易森!” 渐渐地,有人停了手。用半信半疑的目光看着她。 更多人停了下来,神色复杂地陷入了思考。 舒艾喘着气,一手死死撑住车门,支撑着自己无力的身体。此刻她模样无比狼狈,可是她脸上倔强的神色,和无畏坚定的姿态,却让她浑身散发出让人信服的威力。 眼见事态平复,舒艾平静对众人道:“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追究,请大家回到各自的岗位,好好思考一下今天发生的事,真相到底是什么……” 不料这时,人群中又打发出了一声高亢的指责声。 “真相就是你害死了权总!别以为搬出靳易森,我们就会相信这是他的阴谋!就算是他的阴谋,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们一个解释!为什么权总出事那时候你在美国跟别的男人结婚,为什么不回来帮他?!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对啊!你至少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总不能告诉我们,你和别的男人结婚,也是出于靳易森的阴谋吧!” 舒艾狠狠地拧紧了眉头,朝第一个开口的男人望去,咋看之下竟然有点眼熟。 可是没等她细想,人群再一次愤慨了,纷纷要求她给出解释。 舒艾无奈至极,她闭上眼睛,满心疲惫,那一刻,她甚至认真想了想,要不要就这样放弃算了……管他的劳什子权宇集团,管他什么靳易森还是李易森!这些人爱怎么作死怎么作去,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养大小玫瑰…… “为什么不说话了!呵呵,你是根本无话可说了是吗?!刚才那一大堆言论,振振有词的,只是在忽悠我们!” “骗子!你根本就是个骗子!骗了我们权总,如今还要来骗我们!马上滚出权宇……” “都给我闭嘴!!” 一声沉稳的怒吼,自人群之后响起。 众人纷纷扭头去看,神色倏尔变了。 “程助?!” “程助你没事?!” 舒艾也担忧地看过去,不同的是,她更担心他身上的伤。 程默身上还绑着绷带,被周晓雅搀扶着,目光又凶又冷,望了一眼面前的三十多人,毫不客气怒骂道:“权总不在,你们这些人就傻了吗!脑子都进水了?!对手公司这么拙劣的伎俩,三言两语就把你们都唬住了?!照这样看,我们压根就不用跟靳易森竞争了,直接把权宇拱手让给他得了!就凭你们这智商,我敢肯定,靳易森和任家的人,现在就坐在某个地方看我们笑话呢!” “可是权总他……” 程默一个狠戾的眼刀砸过去,怒道:“权总若是还活着,只怕都要被你们这些白痴给活活气死!更何况,不管权总还在不在,是生是死,只要权宇集团还在,权宇这个招牌还在,你们就要给我好好坚守在这里,把公司做强做大!起内讧这种事情,是三流企业的员工才会做的事,你们都是跟随权总多年的老员工,比我资历还老的多的是,所以别逼我程默看不起你们!” 数十人再不敢多言,纷纷羞愧地低下头去。 程默扶着周晓雅支撑他的手,一步步缓缓走过来,突然一把将人群中某个人揪了出来! 那人正式方才带头指责舒艾的男人。 被程默揪住衣领狠狠摔在地上后,他发出杀猪般的尖叫,“不要杀我!程默,不要杀我!!” 舒艾这才看清,此人竟然是早已被清退的前任股东张保剑! 程默一脚踹在他脸上,沉声道:“滚回去告诉你家靳少,老子早就不跟他混了!老子生是权总的人,死是权总的鬼!他要有什么不爽的,只管冲着我来!指使一群人在这里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张保剑战战兢兢地捂着被踹了一脚的脸,爬起来飞快跑了。 程默却脸色发白,方才那一系列动作,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刚苏醒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 他挣扎着走到舒艾面前,艰难开口道:“他找到梁瑞发了,证据……在他手里……” 一语毕,程默用尽了体力,闭眼重重倒在舒艾面前。 139 我给你三年时间 梁瑞发就是梁凉的二叔。可是证据……又是什么呢? 数人把程默送回医院急诊,他一直昏睡。看得出来,赶到权宇大楼解救她,让他体力透支得十分严重,一时半会儿是恢复不过来了。 舒艾心里感激,又无比担心。 巴掌击打的地方,此刻开始由麻木肿胀,变成了火辣辣的疼痛。可是身上的疼痛,反而让她更加清醒。 对于程默的话,虽然她还不太理解,但她至少明白了一点,在这一局里,靳易森已经占据了上风!他们时间不多了! 把病房留给了周晓雅后,她踏着月色回到西横路,进了卧室倒头就睡。第二天一大早又回公司把昨晚的事彻底处理,然后才去医院看望程默。 程默还是没有醒。她没法向他了解更多问题。 到了晚上,她回到西横路,还是把梁瑞发的事和梁凉说了。 “他找到了我二叔?拿到了证据??”梁凉一头雾水,“我二叔手里能有什么东西?就算他有值钱的东西,也被他拿去换赌资了,早不在他身上了!” 对比之下,她倒是丝毫不在乎二叔的处境。 “他死了才好!死了活该!婶婶还在医院躺着呢!他这种人,留在世上就是个祸害!” 程默在医院躺了三天才恢复神智。周晓雅立刻给舒艾打电话,让她过去医院。 “那天晚上,靳易森把我叫过去时,我隐隐已经有些察觉到他在怀疑我。” “那你就不应该去啊!”周晓雅急道,“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程默摇摇头,“幸好我去了。不然靳易森就会找别人对舒艾下手。他想让我绑架你。在超市的那罐洗洁精是我砸的,为了提示你赶紧离开。第二件任务,就是谣传舒艾谋害权仕衡这件事,不过这之后,靳易森彻底不信任我,改让张保剑过来游说权宇员工。我离开超市后就被靳易森的人带走……再然后,你们发现了我。”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变成植物人了!”周晓雅难过道:“我一直守在你床边喊你的名字,就是怕你再也醒不过来……” 程默眼神一柔,轻轻抚过周晓雅红肿的眼睛,低声道:“我知道。你喊我名字,每一声我都听到了,我只是没办法睁开眼睛回应你。” 周晓雅瞬间红了眼眶。 舒艾在一旁问道:“你昏迷前提到梁凉的二叔,还有证据,什么意思?” “这也是那晚我在靳易森身边时听到的。他的人找到了梁瑞发的下落,正准备把人带回来。至于证据……”程默叹气道:“我也不太清楚。似乎梁瑞发在逃离中国前,曾在叶媚的帮助下,刷了她的员工卡进入权宇大楼,偷走了一批现金,其中还包括一份文件。这份文件,靳易森称之为能扳倒权总的证据。具体内容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程默把他所有知道的事情合盘托出,但并不能让舒艾了解到更多东西。 晚上,三人在医院吃了饭。舒艾叮嘱程默二人小心,又让林局派了人过来保护他们,这才放心离开。 回到西横路已经是半夜11点。舒艾停好了车,很是疲惫。权仕衡不在,她处理起这些商业场上的尔虞我诈根本一窍不通,更别说靳易森那个混蛋还在南非雇佣兵群里混过,手法粗暴又凶残,完全不给她喘息的时间。 舒艾走进玄关,把鞋脱下,叹了口气,抬头正想让梁凉帮忙放一下浴缸的热水,没想到一眼望去,客厅里灯火通明,却一个人都没有。 她愣了一下。 以往这个时间点,张阿姨已经回房歇息了,汤伯会去别墅各层查看一遍,梁凉睡得晚,会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刷手机。 可是此刻,别说客厅,整个别墅都冷冷清清的。 “梁凉?”舒艾对着二楼大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 她往前走了几步,这时放在手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了起来。 舒艾立刻翻出来。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梁凉。 “你们在哪??”接听之后,她直接吼道,“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儿子呢?!” 那一瞬间她甚至有些后怕,这几天都顾着和靳易森周旋,每天陪小玫瑰的时间极少。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梁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了,“我们下午去了游乐园,回来的时候堵车了。放心吧,很快就到了!” 舒艾松了一口气,不禁埋怨了一句,“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这不是赶紧给你打电话了嘛!白天看你忙一天了,就没敢跟你说……” 梁凉说罢,把小玫瑰拉过来,对着电话咿呀叫唤。 舒艾心里一暖,嘴边漾开了微笑,道:“是去的去年市中心新开的那家游乐园吧?” 梁凉“咦”了一声,“不是哦,是去的市郊那个,离你之前的孤儿院不远……” 舒艾了然道:“好,不是城西那个就好。” “放心啦!张阿姨都跟我说了……” 挂了电话,舒艾上楼洗了澡,再下来时,一行人已经回来了,梁凉抱着小玫瑰走在前面,张阿姨哈欠连天地跟在她身后,不住抱怨道:“梁凉小姐非要看那什么马戏表演,可把我这老年人累坏了……” 梁凉立刻挥舞起小玫瑰的手,反驳道:“你看他玩得多开心!” 舒艾怕把儿子累着了,心疼地抱过他,上楼替他换了干净的衣服,又哄他睡觉。等他睡着了,才到梁凉住的房间,跟她把下午发生的事说了。 “我去!程默还真是个双面间谍啊!简直帅死了!晓雅那傻妞捡了个这么好的宝贝老公……” 说到这里,舒艾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呢?你和权奕衍最近怎么样?在一起两年了,还不打算结婚吗?” 梁凉脸色一下子起了变化,敷衍道:“再看吧,别提他了。提了就心烦。” 舒艾觉得好笑,“不是吵架了吧?敢情你这次回国不是专门来看我的,而是为了躲他的??” 梁凉闭上嘴一言不发,算是默认了。 原来还真是吵架了。难怪梁凉回国这么久,从来没提起权奕衍,权奕衍也没打过电话过来。 虽然舒艾很想问清楚两人发生了什么,但看梁凉一副不愿开口的模样,只好作罢,道了句“早点睡”,就回了二楼。 临睡前,她看了一眼躺在婴儿床里的小玫瑰。 小玫瑰安静地闭着眼睛,睡梦中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浑身散发出一阵阵奶香味。 当一个婴儿真好,眼里看到的都是世界最美好的一面,他们的未来一片光明。 舒艾闭上了眼睛,蜷缩在大床的一侧,怀里抱着权仕衡的枕头,慢慢睡了进去。 “舒艾!!” 睡梦中,突然有谁急切地唤她。世界摇晃起来,似乎那人很烦躁地要把她摇醒。 她皱眉睁开眼睛,脑海里一片茫然,思维还停留在方才那个梦中,梦里小玫瑰长大了,权仕衡回来了,他们重逢在木屋前…… “舒艾!!你快过来看看小玫瑰这是这么了?!” 她瞬间清醒了。 爬起来,一把抓住头顶乱糟糟的头发塞在脑后,歪了身子就去找婴儿床上的小玫瑰。 小玫瑰依旧安安静静地躺着,双眼禁闭,仿佛还在熟睡。不同寻常的时,他脸色异常红润,嘴唇泛白毫无血色。 舒艾一下子慌了,把小玫瑰抱在怀中,闯出门去,同时急喊,“汤伯!开车!!快!去医院!” 张阿姨跟在她身后,手里抓了一件呢子大衣也跑出来。 梁凉才刚睡醒,从二楼客房探出头,皱眉看着慌慌张张的三人。虽然不解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跟了上来。 * 急诊室里,两个穿着睡衣的女人面容憔悴地依偎在一起。张阿姨捧着刚买回来的早餐,看看几人都没有食欲,只好放在一边。 医生开了药,叮嘱汤伯去缴费,然后才转向舒艾道:“你是孩子的母亲?” 舒艾立刻站起来,“我是!我儿子怎么样了?!” “检查没什么大碍,各项指标都正常,但奇怪的是低烧一直不退。我们估计,他是前一天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舒艾一下子把目光转向梁凉。 梁凉慌了,“我没给他吃什么!去游乐园就给他喝冲好的奶粉,我自己倒是吃了一个甜筒,可我一口都没让他吃啊……” 医生想了想,“也可能是感染。带婴儿出门,尤其是这么小的婴儿,还是避免去一些人太多的地方。万一有什么人携带了病菌,这病菌对大人不影响,可是小孩抵抗力低,很容易被感染。” “感染、病菌?”梁凉害怕地后退一步,“我想起来了,看马戏的时候,有个男人就跟在我们身边,还过来跟我们聊了几句,说小玫瑰长得很可爱……当时没注意,现在想起来,那个男人,长得很怪……” 舒艾的心瞬间提起来了,她抓住梁凉的手,急道:“他长什么样子?!” “带了渔夫帽,眼睛是东欧人的深蓝色,鼻子很高,应该是混血……” 舒艾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那是靳易森……” 梁凉惊呼地捂住了嘴巴,“天啊!” “可我们没去城西那边啊!”张阿姨那样子几乎要哭出来,“我、我……对不起舒小姐,我没照顾好孩子,怎么办!我真该死!舒小姐,你就扣我工资吧,你打我也行!” 舒艾无力地摇摇头。 这个男人阴魂不散,心狠手辣得居然对不满四个月的孩子下毒手?! 她该怎么办…… 几乎在同一秒,手机传来震动。 她哆嗦着翻出来,看到一条陌生的短信。 那是靳易森才有的语气。 “我给你三年时间。三年后,权仕衡不回来,你斗不过我。三年时间一到,我会立刻回来拿走我要的一切……包括你!哦对了,别想着离开广川市,你儿子的解药还在我手里。” 140 难道那人真的是他?!(一更) 解药……该死的!他对小玫瑰做了什么?! 舒艾想都没想,立刻拿起手机回拨过去。 靳易森懒洋洋的声音似笑非笑响起,“不是什么毒药,不过是南非当地一种食物,婴儿服用,潜伏期可长达八年,不致命,偶尔发个烧而已,你大可放心。”说罢,又用调笑的语气道:“以后你儿子每次发烧,你就会想起我……不是挺好的?” “靳易森你是变态吗?!他只有四个月!”舒艾对着电话近乎咆哮。 男人笑了笑,声音听不出恼怒还是轻蔑,“我亲手杀过比他更小的婴儿。舒艾,你该庆幸你遇到的不是十年前的我。” 说罢,他冷哼着挂断了电话。 舒艾握着发烫的手机,视线落在小玫瑰那张因为低烧而滚烫毫无血色的脸,心乱如麻。 从医院回了西横路,她没日没夜地守在儿子身边,喂他吃药,哄他喝奶,给他仔仔细细地擦拭身体……把这几个月来缺失的母爱统统补回来。 小玫瑰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中了慢性毒药,每天看到妈妈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陪着自己,开心得不得了。好不容易睡着了,小手还抓着舒艾的手指,不肯放开。 一周后,小玫瑰终于恢复正常饮食,在医生的建议下停止了用药。舒艾累得瘦了五公斤,几乎脱形。 可是没等休息一天,她就披衣出门。 临近五月,广川市天气回暖得十分明显。踏出西横路的大院,路上行人都换上了短衣短裤。 舒艾却觉得冷。她裹紧了薄风衣,打了一辆车,开往酒吧。 这几天,她心里一直有个荒唐的念头。 她想再见一次那个在她喝醉时把她送到包厢的酒保。他有一张陌生的脸,可是他的眼睛,总是让她忍不住想起权仕衡。 就算他不是权仕衡,舒艾心想,她只要再看一眼那双熟悉的眼睛就好……不然,她真的撑不住了。 这么多事,短短时间内,都压在她薄弱的肩膀上。 她想权仕衡,可是又那么恨他,恨他就这么绝情地离去,把这个凶险的世界留给她一个人去对抗。 “舒小姐又来了!”这次迎接她的却不是上次那位酒保,而是酒吧经理。 舒艾在他的指引下,入座角落一个宽敞的双人雅座。 经理摊开菜牌,在一旁耐心地等着。 舒艾突然苦笑道:“你不喊我权太太了?” 经理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欲言又止。 舒艾皱起眉,“怎么了?不仅不喊我权太太,连某些事都要瞒着我了吗?”她有些好笑道:“别忘了,我目前至少还是酒吧的股东呢。” 经理愣了一下,立刻赔笑道:舒小姐误会了,不是我们要瞒你什么。你知道,我们做生意呢,就希望每个来店里的顾客都开开心心的。那些不开心的事,我们都尽量不去说……” 舒艾眼眸里积了一层霜,“是外面媒体又写什么了?说我跟别人领证结婚,说我害死了仕衡谋权上位?” “这……”经理一下子滞在当场。 看起来,竟是被她说中了。那一天,不少员工在权宇大楼下面大闹一场,果然还是被媒体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舒艾一杯烈酒倒下去,喉咙辣得她生疼。 忍着辛辣的眼泪,她举着酒杯笑道:“不想说让人不开心的事,就说说让我开心的事吧……你们那个新来的酒保呢?” “酒保?”经理这一次是彻底愣住了,“舒小姐,我们最近没招人啊,你是不是记错了?” 舒艾立刻抬头,满腹狐疑,“你连这都要瞒着我啊?就是那个眼眸颜色很深,眼神深邃迷人,五官立体,长得挺帅……” 舒艾还没说完,酒吧经理就笑了起来,“舒小姐,你说的是我们权总吧。”他叹口气,“你想念他,以至于在酒吧喝醉后都出现幻觉了……我们都很理解,我们也都很想念他,他是个好老板。唉,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是太不幸了,我听说你们的孩子才不到半岁……还是请节哀吧。” 舒艾倏尔静在了当场。 她那天醉得厉害,根本没有思考能力。如今一听经理这么说,顿时心都要跳了出来……难道,那人真的是? 舒艾一言不发地站起来! 因为动作太大,酒杯被磕得直接摔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巨响。她却根本没有丝毫犹豫和停留,直径往三楼包厢走去。 “舒小姐?!舒小姐你去哪里?!请等等……”经理追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推开了包厢的门。 “啪”的一声打开了包厢的灯,眼前的景象,让舒艾愣在当场……方才还跳得飞快的心脏,突然之间,就像再也不会跳动了。 与此同时,两行冰冷的泪水无声无息滑落。 包厢很凌乱,保留了那一晚杯酒狼藉的现场。他最爱的酒,酒瓶已经喝空,杯子就倒在一侧,在他曾经拉开落座过的天鹅绒沙发椅上,还残留着他因为微醺不小心倾倒的酒渍。 舒艾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指尖沾上一层厚灰。 经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出事前一晚,权总来这里喝了个烂醉。我们本来想收拾干净的,没想到第二天就传来那样的消息。我、我心里难过,就让他们不要动这里的东西,就保留他最后一次来的样子……就当做他只是去了一趟远门,很快就会回来……” 舒艾的心,颤了一下。 经理于心不忍,但又不得不提醒她,“舒小姐,你也看见了……这里落满了灰,权总他、他不会再回来了。” 舒艾猛地仰起了头。 酸涩的泪水倒灌回喉咙。她不让自己继续哭出来。 那一晚就是个梦吧。她梦到一个跟他很像的人,把自己抱上了三楼包厢……实际上,她只是喝醉了,醉倒在桌子上,做了个甜蜜又酸楚的梦。后来,还是靳易森把她送回西横路的!如果权仕衡还在这里,他怎么会让靳易森送她回去呢! 她跌跌撞撞地走出酒吧。 没想到方才还好好的天气,竟然顷刻间下起了大雨。 舒艾猝不及防被淋了一身! 她特别茫然无措地站在街头,往来避雨的人流把她撞开。 捂着被撞疼的肩膀,她像个被遗弃的孤儿一样,孤零零地,对抗着这个冷漠的世界。 已经太久没有这样的感觉,自从她那颗孤傲的心被权仕衡捂热后,她就再也不曾如此赤裸裸地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可是,可恨的是,权仕衡教会她柔软地去爱人后,却从此消失于她的人生,只留她这片柔软被世界伤害得千疮百孔。 “舒艾!!” 一声疾呼,隔着人群,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舒艾震了一下,扭过头去。 几乎就在同时,一把大伞撑开,稳稳地立在她头顶,给予她冷漠世界中唯一一片晴空。 下一秒,莫秦北僵硬地将她拥入怀中,颤抖道:“你怎么在街上淋雨!我听梁凉说小玫瑰出事了,还有结婚证,也给你惹了麻烦……舒艾,我担心你,我好想你……” 舒艾面无表情地被他搂着,冰冷的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干了,风雨一吹,无比干涩。 “你回来了?”她听见她用沙哑的、毫无情感的声音道。 莫秦北面色微变,看得出有些失落,他低笑,“嗯。回来了。如果你不想见我,明天我们把结婚证注销后,我就立刻回美国,消失在你面前……” 不知道是“消失”这个词刺激了她的神经,还是莫秦北那语气让她有些同情。 话一出口,改了词:“别回去了。秦北,我太累了……梁凉她说的对,我一个人扛,太过勉强,而且,小玫瑰也需要一位父亲。” “什么?”莫秦北搂着她肩膀的手瞬间收紧,眼底露出一抹小心翼翼的惊喜,“舒艾,你说,父亲……” 他简直克制不住欣喜若狂。 舒艾微微扯动嘴角,“他是个男孩子,他的人生中,需要有个父亲的角色来教会他怎么当一个男子汉,在他被欺负的时候,同样需要一位父亲给他最坚强的保护……我原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但是……”她哽咽了一下,语气颇有些无以为继,抬头看向莫秦北,后者眼中的关怀丝毫不假,真真切切的,这么多年,一直就在她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她顿时松懈下来,靠在他肩膀,低声诉道:“秦北,世界太残酷了,真的太残酷了……我好累,我一个人,坚持不下去了……” * 三年后,西横路。 “妈!你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小玫瑰!我是男孩子!”权允皓站在门口,背着小书包,一脸气鼓鼓的模样。 今天是他第一次上幼儿园,和别的孩子不同,他因为从小没有爸爸,所以特别独立,别的孩子还在哭喊着拉着爸妈的衣角大吵大闹不肯上幼儿园时,他已经学了一年钢琴,会背古诗,准备今年再多报一个跆拳道少儿班。 他从小就希望能变成一个小小的男子汉,替爸爸保护妈妈。 所以,第一天上幼儿园,他早就考虑好了,要在小同学面前立威,要当老大! 可是没想到却让妈妈生生毁了!这女人一把他送进幼儿园,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喊:“小玫瑰!要听老师的话!” 他气得差点没把小书包砸地上! 141 重逢(1)二更 幼儿园第一天的美好愿望落空了,一整天下来,幼儿园老师、就连身边的小同学,都喜欢捏着他巴掌大的小脸喊他“小玫瑰”。 舒艾正趴在大阳台的躺椅上美美地享受温暖的夕阳浴,咋听儿子此言,不满地扭头反驳,“小玫瑰多好听啊!多浪漫!而且你这名字的由来是有渊源的,看到后院那一大片玫瑰没……” 舒艾正憧憬着那片玫瑰开花的场景,丝毫不知道自己儿子的神色悄悄起了变化。 等她回头去看时,权允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默默地放下了书包,在沙发上蜷起小小的身子,低着脑袋,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舒艾心感不妙,赶紧把脸上黄瓜面膜取下来,正儿八经地凑过去问话:“儿子怎么了?就为了小玫瑰这小名,气成这个样子了?你至于这么小气嘛,刚是谁还说自己是男孩子来着,男孩子就应该大度一点……” 说了这么多,低头看见儿子依旧是那副委屈想哭又强忍着的模样,心不由得更酸,赶紧投降乖乖认错,“好了好了!别难过了,大不了以后妈妈都不喊你的小名了,直接喊你的名字怎么样?” 然而权允皓依旧没有露出释怀的表情。 舒艾彻底没办法了,嘀咕道:“这样都不行?权允皓那你告诉妈妈,你到底想怎样?!要么我们明天换一个幼儿园,一切重头再来?” 权允皓终于抬起了小脑袋。他的黑发就跟他爸权仕衡的一模一样,乌黑发亮、柔软清爽地飘落在额前。眼睛更是像极了权仕衡,年纪小小,就已经深邃迷人得很。 舒艾忍不住低头吻了吻他光洁的小额头。 这时就听儿子压抑着抽泣声,难过至极地道了一句:“他们说我没有爸爸……上学第一天,他们都是爸爸妈妈一起接送的,只有我,是妈妈你独自去的……” 纵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儿子渐渐长大后,到了上学的年纪,和周围小朋友一对比,就会发现自己身边少了爸爸这样一个重要的陪伴者。 可是此刻,当儿子真的哭诉着问起这个问题时,舒艾仍然感到心里空落落的,有种发凉发酸的感觉。 “妈妈,我也是有爸爸的对不对,你说他去了很远的地方,要等我长大了才会来看我……可是我都快4岁了,已经长大了,他为什么还不来呢?” 小允皓说着说着,忍不住就伏在妈妈怀里哭了起来,小小的背不住颤抖着,泪水很快打湿了舒艾的衣服。 舒艾只能轻轻地抚着他,柔声道:“你爸爸……他很爱很爱你,在你还未出生时,还在我肚子里时,他把自己一生的爱都倾注在了你身上。所以你不必觉得自己和其他小朋友有什么不同,你要知道,你爸爸给你的爱一点也不会比其他小朋友得到的父爱少,只会更多……” 说着说着,舒艾脑海里就浮现起那道永远挺拔矜贵的身影,他能把全世界所有的西装都穿得那么好看,不笑的时候,冷峻又深邃的眼眸仿佛会将你彻底看穿,笑起来的时候,只有她知道,他是那么的多情…… 可惜,她大概再也见不到他了。 自从那天从酒吧跑出来,这么些年过去了,她根本不敢再踏进那间酒吧一步。甚至不敢靠近一切需要生火的东西,壁炉、灶台……她统统拆掉了。 可是每天到了夜里,她总是会梦到权仕衡从火中走来,浑身浴火,与她和孩子道别。 一念至此,舒艾差点没忍住眼泪,抱起哭累的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这是怎么了?” 这时门被人推开,莫秦北走进来只看了一眼,诧异地挑起眉。 舒艾擦去眼角的泪水,闭上眼睛。 权允皓闻言也抬起头,干涩地喊了一声,“莫叔叔。” 莫秦北看见他哭得红肿的双眼,猜到了大概,然而他给予的回应是大笑起来,一把将权允皓抱在怀里举高,“第一天上幼儿园就哭鼻子!小屁孩你也太丢脸了!” 权允皓在他怀里怒气冲冲地挣扎,“我不是小屁孩!我四岁了!快放我下来!” “你答应我再不哭鼻子,我就放你下来!” 权允皓大叫道:“我没有哭鼻子!我只是眼睛进沙子了!” 莫秦北把他放下,他拽起书包怨恨地看了他一眼,就一溜烟跑上三楼,躲进自己房间里去了。 “你答应我不再想他的。”莫秦北转向舒艾,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 舒艾不自在地抽开,起身去整理自己脸上的泪。 身后,传来莫秦北很轻的一声叹。 她不忍地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这时,他又问,“你准备什么办婚礼,我们的婚礼?” 舒艾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一阵沉默,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莫先生回来啦?来来,吃饭!”张阿姨的大嗓门适时响起。 舒艾大大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的的是,餐桌上,莫秦北再没有提起这个问题。他放下筷子,道了一句:“我去看看皓皓怎么还不出来吃饭。”就离开餐桌,上了三楼。 张阿姨在一旁担忧地看着舒艾,欲言又止。不知不觉她就在西横路呆了快四年,看着小玫瑰长大上幼儿园,看着莫秦北搬进来,又看着舒艾每天强颜欢笑。这么多年来,她也劝过,可舒艾就是不愿和莫秦北结婚,她还在等那个人…… 舒艾扭过头,朝张阿姨笑道:“张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用劝我了,真的,我没有在等他了,我只是过不了我自己这关。” 说话间,莫秦北拎着权允皓走下来,后者一脸别扭的神色,眼睛红肿,显然刚刚躲在屋子里哭。 舒艾拿毛巾给他擦干净脸,什么也没说。 几人默默吃着饭。 权允皓全程低着头。 莫秦北只好夹了一筷子菜,送到他碗里,道:“多吃点。不然长不高。” 没想到一句话,居然把权允皓惹毛了。小屁孩登时抬头恶狠狠道:“谁说我长不高!我爸有1米8,我以后长得肯定比他还高!” 张阿姨立刻道:“小少爷,莫叔叔也是为你好……” 哪知道权允皓突然一把将面前的碗推开,嚷道:“我不要他为我好!我要我爸爸!他不是我爸爸……” 莫秦北瞬间愣在了当场。 权允皓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说过这么狠的话,太伤人心了。 舒艾心里又气又疼,放下筷子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客厅里听起来格外清亮。 权允皓呆住了。没想到一向宠爱他的妈妈竟然会动手打他。 舒艾也愣了,手掌停留在半空,久久没有放下。 “允皓,你……”她打完就立刻觉得一阵心疼,刚想开口安抚他几句。 权允皓却捂着脸,推开凳子,撒腿就跑了出去。 “权允皓!你去哪里?!” 舒艾急忙追在他身后,莫秦北紧随而至。 可是别看权允皓人小腿短,跑起来竟然特别快,就这么一眨眼时间,竟不知道跑去哪里躲起来了。 舒艾慌得不知所措,不住自责,“我不该打他的……我就是当时太气了,我该怎么办?” 莫秦北安抚地捧起她的脸,镇定开口,“你先回去等他,也许一会儿他就自己跑回家了。我和汤伯开着车去外面找一找。” 天色渐黑的时候,权允皓自己跑回来了。舒艾赶紧将他抱过来查看有没有受伤,又给莫秦北打电话让他们回来。 权允皓似乎知道自己错了,喊了一声“妈妈”,就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舒艾气得不行,又怕再说他一句,他又要跑出去。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这么小就叛逆。 “去洗个澡,脸都蹭黑了。” 将他推进洗浴间,舒艾靠着门,大脑陷入了片刻的空白。 她有时候也会情不自禁地想,如果权仕衡还在这里,有他陪伴儿子长大,儿子现在会不会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皓皓呢?”莫秦北刚回来,把鞋一脱就上楼来找他。 舒艾指了指洗浴间,“回来了,我让他先洗澡去了。” 莫秦北“嗯”了一声,也默默靠在她身边。 两个人无言地站了片刻。 这样的情景太熟悉了,这么多年来,几乎每天都会上演。 他陪着她,她不说话。 莫秦北叹了口气,半晌后,他拾起权允皓的书包,准备给他拿回房间去。没想到入手却沉甸甸的。 他讶异了片刻,低头将书包打开。 乱七八糟的玩具里,躺着一个彩色的小盒子。是从前没见过的。 他迟疑地掏出来。 盒子被撞开了,一条金链子不偏不倚掉在舒艾脚边。链坠是个小金属扣,掉在地上,裂开了一个口子。 金属扣里夹的照片就这么撞入了舒艾的视线。 那是一张她的相片,笑容灿烂,站在夏日的阳光下,背景是大片玫瑰花,红艳艳的,开得正好。 只看一眼,关于那个场景、那个时刻的无尽回忆瞬间涌上舒艾心头! 八月的后院,穿着白衬衣的权仕衡,将袖子挽起,亲自折了一支玫瑰递给她,深情款款,温柔缱绻…… “这……”舒艾捂住了嘴。 “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条链子?”莫秦北诧异地看着她的反应,心里泛起不舒服的感觉。 舒艾没有回答他,一转身,打开了浴室的门,冲着正在里面穿衣服的小允皓大声道:“链子!这条链子是谁给你的?!” 142 重逢(2) 可怜的小允皓以为自己又做错事了,拽着自己的衣服,小脸皱巴巴的就想哭。 舒艾从莫秦北手里抢过那条链子,递到他面前,“这条链子!是你刚才跑出去的时候,别人给你的对不对?!谁给你的?” 权允皓紧张地小声道:“不、不认识。他说这是妈妈你的东西,让我还给你。” 莫秦北也抢过来,听到这话不由得皱眉,“陌生人的东西不能随便拿知道吗?!万一那是坏人怎么办!” 两个大人异口同声训斥,权允皓毕竟只是个孩子,一下子就被唬住了,好半天愣在原地,紧张兮兮地看看舒艾,又看看莫秦北。 舒艾缓了一口气,将链子收起来,给小人儿穿好衣服,柔声道:“好了,这次吸取教训,下次不要再乱跑出去,更不要拿陌生人给你的东西,听到吗?现在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去幼儿园。” 权允皓不满地嘟哝了一声,拽起自己的小书包往三楼自己的卧室走。 回到卧室,把门一关,他爬上小床,从床底拖出一本相册,那本相册封面已经掉色了,看起来已经过了好多年,里面的照片也被拿走了不少,但还是保留了几张权仕衡的单人照,从他十几岁青少年模样,到二三十岁稳重成熟的样子都有。 权允皓细细地翻着,擦掉眼泪,破涕而笑。 “帽子叔叔才不是坏人呢!明明和爸爸长得这么像……” 第二天,权允皓早早起来,乖乖地坐在餐桌边把自己的早餐吃了。等舒艾下楼时,他已经背好了小书包,在玄关处换鞋。 舒艾惊讶地笑了,“行啊儿子!今天这么乖,晚上回来让张姨给你加个鸡腿!” 权允皓拽拽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跟着汤伯走了。 汤伯在后面给他提着午餐便当,笑着追出去,边走边自言自语道:“这孩子!还真像少爷小时候!” 汤伯送权允皓去上幼儿园,两人走后没多久,梁凉一个电话炸响了舒艾的手机:“老娘回国了!” 舒艾打车去到咖啡厅时,梁凉已经一个人坐在那里喝了半壶蓝山,半人高的行李箱就在她脚边。 “怎么回事?你和奕衍又吵架了?”舒艾在她身边坐下。 上次梁凉回美国,说是要回去领证,没想到过了两年多,婚讯没传来,她倒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梁凉不说话,一个劲地喝咖啡。 舒艾将她杯子夺下,气笑了,“你当这是酒呢!一杯一杯我也不会醉?” 梁凉撇撇嘴,直勾勾地盯着舒艾手里的杯子,突然一言不发就流下泪来。 舒艾吓了一跳,忙把杯子丢一边,去找来纸巾给她擦,“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丫一下飞机,一句话不说,就跟我眼前哭……” 这让她想安慰都无从下手啊! 梁凉不管不顾,大哭了一轮,惹得店里的众人都频频回头看她。 舒艾拿着纸巾,不知所措,“好了好了!是不是权奕衍那家伙又欺负你了?我打电话去骂他!” “别打!”梁凉一抬头,带着哭腔凶狠道:“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他的声音我也不想再听到!不准打给他那个混蛋听到没!” “好好好!”舒艾忙道:“那你告诉我,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梁凉一抹眼泪,倔强道:“我不想提他了。走吧!”她率先站起来,“去幼儿园看看皓皓。好久没见他了,他可千万别像那个姓权的没良心的把我忘了……” 她拖着箱子,也不理舒艾有没有跟上来,边走边骂骂咧咧道:“姓权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舒艾简直哭笑不得,一个招呼都没打,突然回国,又急匆匆把她叫来咖啡厅,却什么都不说,就当着她的面哭了一轮…… 两人打了车去到西横路附近的幼儿园。老远就看到一群小孩子在老师的带领下围成圈做游戏。只有一个孩子例外,偷偷跑到门口来,隔着小铁门,眼巴巴地仰着头四处张望,不知道在等谁。 “那不是皓皓吗?!” 舒艾刚下了车,就听见梁凉大喊。 她抬眼望去,顿时有些生气了,“他怎么自个儿跑出来!” 迈开大步就要走过去指责自己的儿子。没想到,就在这时,不远处出现了一个身姿高挑的男子,一路迈着稳健的步伐,直直走到权允皓身前,俯下身看着他。 舒艾一下子急了,无奈两人和幼儿园还隔着一条繁华的马路,只能远远看着,却被来往的车流挡着过不去。 “别担心,还有铁门呢,估计也是来幼儿园看孩子的家长吧。”梁凉嘴上安慰着,心里却没有底。 男人戴着一顶棒球帽,帽沿压得很低,一身黑色皮夹克,休闲长裤,背影高大挺拔,很有魄力,一看就不像正经人! 舒艾急得不行,也不管危不危险了,一下子越过两辆车就想冲过去,嘴上喊了一声“权允皓”。 权允皓似乎听到了,和男人同时转过头来。 刚好一辆车猛地从舒艾身前驶过去,她不得不倒退一步,再抬头看时,权允皓已经重新扭过头,男人也不再看向这边。 “该死的!不会是靳易森吧!” 舒艾急得脸色发白。这三年,靳易森说到做到,果然没有再来纠缠她们母子,但靳易森给权允皓下的慢性毒药,还是无法根治,权允皓几乎每年春秋两季都会发低烧,一次比一次持续时间长。 如今眼看三年时间就要到了……靳易森不会又想对权允皓下手吧?!这男人这么变态,还追到幼儿园来了?! 舒艾在马路这边急得不行,而在马路另一侧,男人已经站了起来,给权允皓递过去什么,又摸摸他的头,后者笑得一脸灿烂,就差没变身成为一只乐呵乐呵摇尾巴的小狗狗了! “停车停车!!” 眼看男人要走,梁凉果断挺身而出,把马路上的车强行拦住,拽起舒艾的手就往幼儿园门口跑! 可惜两人来到铁门时,铁门边就只剩下权允皓一个人,正津津有味地含着嘴里的棒棒糖,还踮起脚伸长脖子不知道在看什么。 “权允皓!”舒艾一开口,带着沉沉的怒气。 咋然看到自己的妈妈出现在眼前,权允皓吓了一大跳,嘴里的棒棒糖差点掉出来! “妈、妈妈?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你嘴里的是什么?!”舒艾一把将糖扯过,恨铁不成钢道:“我昨晚跟你说的话,全都白说了吗?!不要拿陌生人的东西!你倒好,不仅不听,现在你还吃上了!!这要是迷药,你丫就被刚才那个男人骗走了,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你知道吗?!” 权允皓吃糖吃得正有味儿呢,突然被暴力抢走了吃的,又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顿,当即不甘地扯着哭腔反驳,“帽子叔叔才不是坏人!!莫叔叔才是坏人!莫叔叔从爸爸手里抢走了你,还想当我爸爸!我才不答应!我要等爸爸回家!” “你爸爸不会回来了!!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舒艾怒不可遏,这么一吼,她自己的眼泪都差点忍不住掉下来。 权允皓被吼得愣在原地,一张小脸上写满了不相信,黑乌乌的大眼睛里憋着一泡泪,看着很是可怜。 舒艾的心一下就软了。她深吸一口气,矮下身子,面对面看着儿子,肃然道:“权允皓你告诉我,这三年,莫叔叔对你好不好?” 权允皓低着头不肯回答。 舒艾又道:“莫叔叔给你买了多少玩具,还带你去游乐园,你半夜发烧,莫叔叔背着你去医院看急诊……他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这样说他?” 权允皓这次乖乖低声认错了,“对不起,妈妈。” 舒艾缓了缓,站起来,跟幼儿园老师打了声招呼后,把权允皓牵出来,“回家后就给莫叔叔道歉,知道吗?” “知道了。”小脑袋瓜低得沉沉的,都不愿抬起来了。 梁凉赶紧将他抱起来哄了一番,说到从美国带了不少新奇玩具,权允皓的眼睛才亮起来。 两大一小打个车回家。 路上,权允皓突然道:“妈妈,帽子叔叔让我跟你说声生日快乐。” 舒艾猛地皱眉,和梁凉对视一眼,两人神色都很是复杂。 刚才那个男人还知道过几天是舒艾生日呢,难不成竟然还是个熟人? 舒艾低头深深看了一眼儿子真诚的小脸。 半晌,她道:“权允皓,你告诉妈妈,帽子叔叔是谁?” 权允皓自豪又认真地抬起头,“帽子叔叔可好了!他每天都来幼儿园看我,还给我买好吃的。他还说,我爸爸一定会回来的,只要我每天都乖乖地,认真听老师的话,不惹妈妈生气,爸爸就会很快回来见我了……” 梁凉露出不好的神色,低声道:“不会是遇到变态了吧,听说这年头出现了不少恋童癖啊……” 舒艾朝她做了个别吭声的动作,怕吓着儿子,然后低头对权允皓道:“帽子叔叔每天都什么时候过来?” 权允皓不疑有他,“每天午休后,他就会来看我。有时候早点儿,有时候晚点,但从来不会不出现。我每天都能见到他,他还每天给我带礼物呢……” 舒艾朝梁凉使了个眼色。 明天下午,叫上程默和汤伯,一起来现场逮住这个变态! 143 你是我爸爸吗?(二更) 舒艾两人回家一合计,全家人都迅速响应,唯独忘了跟小允皓说。 于是等第二天去幼儿园的时候,权允皓奇怪地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莫秦北,道:“莫叔叔,你也去上幼儿园吗?” 莫秦北抽抽嘴角,“我,咳咳,去幼儿园隔壁办点事。” 幼儿园隔壁有家连锁酒店,权允皓点着小脑袋瓜,“哦”了一声表示理解,“每天只能看着妈妈却得不到她的人,这样忍着确实挺难受的吧。” 莫秦北以为自己听错了,猛低头,“你说什么?!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人小鬼大的!” 权允皓高傲地扭过头去,“我已经四岁了,美美家那条萨摩耶四岁就已经是条大狗了,我也是大人了。“ 莫秦北深深反思了一下舒艾的教育方式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冲权允皓挥了挥拳头,“以后不能再乱说知道没!尤其在你妈妈面前,不然小心我揍你!” 权允皓立刻朝他做了个鬼脸,回击道:“我才不怕你呢!你不敢揍我的!你要是揍我,我就回家跟妈妈说,让妈妈跟你分手!” 莫秦北的脸色顿时一片青黑。 到了下午,梁凉过来接班。权允皓隔着幼儿园的铁门深深看了她几眼,半晌终于憋不住道:“梁凉阿姨,你也是来办事的吗?” 梁凉一边紧张地东张西望,一边随口道:“办什么事?” 权允皓指着旁边的酒店,张口就把莫秦北出卖了,“上午莫叔叔就在那里办事的,你下午也是要去那里办事吗?” 梁凉抬眼往那个方向一扫,差点没给自己的口水呛死,“你说上午莫叔叔在酒店里……额,在酒店呆了一上午?” 权允皓很诚恳地点了点头。 梁凉立刻脑补出一幕某男人在家欲求不满出来找女人“开/房”发泄生理需要等不可描述的场景,继而发展到某男人出轨被捉/奸在床……她默默咽了口水。 天地良心,可怜的莫秦北不过是在那里开了一间钟点房,方便自己暗中观察幼儿园门口的动向而已,就这么被权允皓的童言无忌给冤枉了! 梁凉立刻肃然道:“这事很严重知道吗?下次如果再发现你莫叔叔去酒店,额,办事,一定要看清楚他有没有带其他人进去,最重要是要看清他有没有带女人进去!然后回家要立刻把这事汇报给你妈妈听!” 在梁凉的潜意识里,舒艾和莫秦北已经在西横路同居了这么多年,应该是复合了,不久就会结婚,所以才把莫秦北去酒店“开/房”这事当成是他出轨了。她哪里知道,舒艾和莫秦北至今还没在一起! 权允皓郑重地点了点头,突然眼睛一亮,惊喜地望着远处叫了起来,“帽子叔叔!!” 梁凉浑身一个机灵,立刻打起精神看过去! 不远处正往这里走过来的男人,可不正是昨天她和舒艾在马路对面看到的那个男人吗?! “警报警报!!变态男出现了!所有人赶紧来幼儿园集合!!” 她朝手机那头一叠声低吼完,义愤填膺地上前一步就拽住了男人的衣袖,大叫道:“你给我站住!每天鬼鬼祟祟来幼儿园偷窥我们家孩子做什么?!” “你家孩子?”男人发出一声低笑。 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落入梁凉耳中竟然有些耳熟。她比男人矮了一个头,本就没什么底气,此刻更是心里一个咯噔,心想这男人竟然还挺嚣张的! 立刻回敬了一句,“就是我家孩子!难不成是你家孩子?!还有,你拽什么拽!我已经报警了,有种你不要走,跟我去警局说清楚!” 听到要去警局,男人另一手下意识将帽沿又压低了几许。 梁凉以为他是心虚,得意起来,“怕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干坏事!” 男人低着头,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被抓住的衣袖,却没有松开。 梁凉找回了些许底气,准备再说些什么吓唬吓唬男人! 她想了想,又道:“本小姐好心告诉你一句!这个小男孩,可是权宇集团前任总裁权仕衡的孩子!权仕衡你知道吗?那可是广川市翻手覆云雨的男人,有权有势,还有钱,总之,是你们这些穷屌丝一辈子望尘莫及的!他只要一句话,就可以把你整得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所以,你可睁大你的眼睛了,看清楚你今天惹的是什么人!一会儿警察来了,乖乖认错,没准我们看在你态度端正的份上,就从轻发落……” 男人又是一声轻笑,带着些不明的意味。 梁凉立即皱眉,“你丫不信?!这么嚣张,一会儿可别怪我不客气!” 男人转头看了权允皓一眼,幽幽道:“如果你爸爸在这里……他是不会教你用自己的家世背景去压迫别人屈服的,他会教你怎么用实力去让别人听话,允皓,你听懂了吗?“ 权允皓懵懵地点点头。 梁凉脸色一阵发烫,这男人太太太嚣张了,三言两语反驳了她的话,还顺便把她骂了一顿……她怎么觉得这人竟然跟舒艾家里那个姓权的男人有点像呢?! 正僵持着,一辆车突然疾驰而来,在路边停下。 林局率先打开了门,紧接着走下来的是舒艾。 看到舒艾时,男人突然浑身绷紧。 “小样儿!怕了吧!”梁凉露出得意的神色。 男人却紧紧看着舒艾,一言不发,身体绷得很紧。 “你是什么人!立刻把帽子摘下!把手举起来放在后颈!”林局掏出了警棍。 男人一动不动。 舒艾看向权允皓,后者一头雾水,仰起茫然的小脸,表情很是纠结,发现自己的妈妈也来了,他更加惊异了。 “妈妈,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欺负帽子叔叔!这个拿棍子的伯伯好凶哦!不要凶叔叔,他是好人!” 帽沿下,男人露出欣慰的笑容,好看的嘴角微扬。 舒艾站定不动,在这么近的距离,看着这个本应该是陌生人的男人,她却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没有危险。 不仅如此,她甚至觉得,他很熟悉。这种熟悉感不是来源于他的声音或者动作,只是一种感觉,就好像遇到了一个很要好的老朋友,就算十年不见,十年后在街上偶遇时,依然可以一眼认出来。 更恐怖的是,她感觉到自己的心,久违地,悸动起来。 她缓缓走过去,靠近男人。 林局和梁凉都紧张地喊住她,“舒艾!不要过去!太危险了!” 舒艾却置若罔闻。 没有危险的,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他不会伤害她。 就算他真的是坏人,可是这一刻,舒艾也相信,他在她面前收起了自己所有的锋锐,只留下温柔。 他在等她靠近。 手不由自主地抬起,舒艾摸到了他的帽沿。 男人依旧低着头,却轻轻颤了一颤。 舒艾慢慢地,将他的帽子掀了起来。 呼吸一滞…… 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是一张每天夜里都要出现在她梦里的脸,只是与梦中不同的是,男人的脸上多了几道不近看就看不出来的浅色疤痕。 那双眼睛!深如墨夜,沉淀着无尽的缱绻与深情。 舒艾几乎要窒息在那片深邃的漩涡中! 她就这么维持着靠近他的动作,一动不动,张了张嘴,很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有胸腔里那颗心脏,这一刻为他疯狂跳动! 所有人奇怪地看着她反常的动作。 半晌,直到权允皓从幼儿园铁门钻出来,依偎在妈妈身前,懵懂地抬起头看向男人,用一双跟男人太过相似的眼睛,神色希冀地问道:“……你是我爸爸吗?” 这两个字,让所有人的心都猛地顿了一下! 难道……真的是他?!他没死,终于回来了?! 站在最后的程默反应最快,猛地上前,一把将男人的帽子彻底抽掉! 他倒吸了一口气,“权、权总?!” 权仕衡闲闲地低头一笑,眼眉如峰,眸色沉稳深邃,他的视线凝在眼前女人身上,朝她缓缓伸出手,柔声道:“是我,我回来了。我来接我太太和儿子回家。” 下一刻,舒艾泪流满面地。所有人都以为她要扑进权仕衡怀里,她却猛地抬起手,扬手就给了对面男人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 所有人再次震惊了! 权仕衡捂着半边脸,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心心念念的女人。 她其实没有舍得用力,打过去时,他甚至都没感觉到疼。 但他却瞬间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她气他这么久都不回来!气他把她们母子丢在西横路这么多年,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权仕衡讨好地将她拥入怀中,一个吻柔柔地印在她额头,低声哄她,“对不起,权太太,是我错了……我回来得晚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舒艾拼命推开他,狠狠地剐了他一记眼刀,然后牵起权允皓的手,沉声道:“走!我们不认识这个人!儿子我们回家!” 144 爸爸快去把妈妈哄回来 权允皓恋恋不舍地看着权仕衡,脚步凝在原地。 舒艾越用力拽他,他越是倔强地不肯走,眼底聚着一层水雾,哽咽道:“我不走!妈妈,为什么要打爸爸,爸爸回来接我们了啊!你就是我爸爸对不对?!” 权仕衡温柔地看着自己已经四岁的儿子,笑起来时,深邃的眉眼宛如拉开了一层冰幕,冰幕下展露出灿烂暖阳,看起来无比温暖。 权允皓挣脱舒艾的手,“我要爸爸!妈妈!我要爸爸跟我们一起回家!爸爸不走我也不走!” 舒艾气得脸色铁青,对着权允皓就吼道:“你不走是吧!你不走我可走了!你就留在这里跟着他好了!妈妈再也不管你了!” 权允皓又吓得回去拽她一角,小脸皱在一起,眼看就要哭了。 权仕衡走过来,摸摸他的头,“四岁了还哭?爸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能把欺负我的人打哭了。” 权允皓立刻缩了缩鼻子,把眼泪咽了回去,仰起头露出一副我是小男子汉的模样。 权仕衡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然后又转向舒艾道:“你生我的气,骂我就好,我跟你回家,每天给你骂一顿,直到你解气为止,好不好?别吓孩子……” 舒艾甩他一个白眼,“回什么家?!谁要跟你回家了?!” 权仕衡无奈地失笑道:“我的资产都转给你了,我现在就是个无家可归的穷光蛋,不跟着你回家,我还能去哪里?” “你这几年去了哪里,你现在就去哪里?!那个家,你爱回不回,我可没眼巴巴地等你回!” 舒艾说罢,把权允皓一抱,转身就上了车。 梁凉看了看权仕衡,又看了看舒艾,叹口气,追着舒艾上了车。 把车门一关,权允皓依旧不放心地道:“为什么爸爸不上车?爸爸不跟我们回家吗?” 舒艾僵着脸不答他,也不看他,显然还在生气。 梁凉只好把他搂过来,凑在他耳边低声说,“我觉得,你妈妈应该会让他进屋的……额,至少我可以肯定一点的是,以后你莫叔叔如果再去酒店办事,你可以不用汇报给你妈妈听了。” “为什么啊?” 因为莫秦北又没戏了啊!梁凉抬头望了望天,感慨了一番命运虽然无常,结局还算是好的。 然后才低头对权允皓道:“反正你记着,如果以后去酒店办事的是你爸爸,那你就要第一时间告诉你妈妈了,知道吗?” “哦!” 原来对权允皓的奇怪的教育方式就是这么来的啊…… 权仕衡轻笑看着舒艾带着权允皓上了车,眉眼里具是如水的温柔。 片刻后,他转向林局,“我回来的事,还请保密。警局那边的档案,之前是记录了我是死亡吧?” 林局点点头,“火灾后法医评估现场,认为你没有生还的几率,所以我们登记了死亡。” 权仕衡“嗯”了一声,“麻烦警局维持当前的记录,先不要改。” “好。” 权仕衡又转向程默。 自从得知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死而复生的权仕衡后,他就一直愣在当场,激动得不能言语。 权仕衡拍了拍他的肩,郑重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把权宇打理得很好,辛苦了!从前你一直想要超越我,现在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你基本做到了。” 程默全身都在激动地发颤,他一个大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几乎忍不住也想哭出来,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权总!你、你终于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权仕衡点头,肃然道:“公司的事,我也会尽快接过来。姓靳的那边,我也会尽快处理,你放心。” 有了他在,程默顿时觉得无比心安。他知道,只要他回来了,权宇就没有度不过去的难关!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查靳易森的动向。发现他在找一份文件……”程默理所当然地认为,权仕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回公司处理这些年堆积的工作,于是一口气把所有能交代的事都交代出来,“世恒娱乐签了不少新人,如今柳筝已经是影视圈一姐,但考虑到她嫁入豪门后不久有怀孕生子的压力,不少高层建议再力捧几个女明星上位……” 他才说了一半,不料权仕衡突然笑着挥手打断他,低声道:“其实我觉得,我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公司事务,而是得把我太太哄回来……你说对吗?” 程默愕然了片刻,大脑卡盘了,“额,是、是吧?” “内宅不平何以平天下?我得先把家事处理好。” 换言之,就是让他继续去处理堆积的工作,而他则悠闲自在地继续当他的甩手掌柜咯? 程默突然更想哭了。 权仕衡又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干!加油,记得你的目标,那就是超越我!” 程默默默地送他上了车,内心狂啸,“我不要超越你啊权总!你还是回来吧,我也想回家平内宅去啊啊啊……” 林局很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你的车被他开走了?我送你回公司加班?” 程默:“……” * 而另一边,权仕衡就这么无视后座某人的低气压,休闲自若地坐在驾驶位上,把车开回了西横路。 车子刚停稳,舒艾就抱着权允皓一声不吭地下车、进屋。 汤伯看了看她的脸色,又将狐疑的目光转向车前座。 梁凉拉开车门,一蹦下来了。 汤伯皱眉迎上去道:“舒小姐这是怎么了?” 梁凉晃晃脑袋,“汤伯,你该改口,重新喊她少夫人了。” “为、为啥?”汤伯大惊,以为舒艾要嫁给莫秦北,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对着莫秦北喊出“少爷”那两个字的! 梁凉却调皮一笑,道:“因为你家少爷回来了!” 汤伯再一次愣在原地。 这时主驾驶位的车门终于打开,身材颀长高挑的男子,沉稳优雅地迈步而下,动作利落地关上车门,抬头对着汤伯一笑,精致好看的眉眼还宛如昨日离家时的模样。 汤伯被这一笑晃了神,半天说不出话来,疑心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权仕衡用熟悉的动作,将钥匙递给他,款款道:“汤伯,麻烦你把车停进车库。” 熟悉的语调,熟悉的气息,汤伯刹那间老泪纵横。他抹了一把眼泪,什么也没多说,重重地应了声。 张阿姨没见过权仕衡,但却知道他才是这栋别墅的男主人,瞧见他回来,又是这么一派英俊潇洒的模样,面上当即乐呵得不行,嚷嚷着“我给你们备一桌好菜去”,就去厨房欢快地忙碌起来了。 舒艾本想阻止的。张姨难道看不出她还在生气吗!给他喝白粥就好了! 权允皓却委屈地拉住她的手低声嘟哝,“不是要给我加鸡腿吗?妈妈,给爸爸也加一个鸡腿好不好?” 舒艾脸色一僵,好嘛,她养了一头白眼狼!不对,现在是两头了,一头大的,一头小的! “妈妈!”权允皓见她不答应,开始使劲晃她的胳膊撒娇,“就给爸爸加一个鸡腿吗?他一定走了好远的路,在外面奔波了好久才找到我们的。爸爸太辛苦了。” 权仕衡再次露出欣慰的笑意,看着自家儿子这么心疼自己,顿时觉得无比自豪。嗯,不愧是他儿子! “妈妈!”权允皓加高了音量,“要不把我的那个鸡腿给爸爸吧!邱老师说做人要懂得分享!我要和爸爸分享我的鸡腿!” “分享你个头!”舒艾头疼地喝止他,然后受不了地扭头朝厨房的张姨,没好气道:“张姨,今晚多焖一个鸡腿……” 说完她都觉得自己好笑!自己养了儿子四年,权仕衡回来才几天,就把儿子的心收买了!真不知该感叹一声血浓于水,还是他哄孩子的手段高超。 把儿子往地上一放,她僵着脸就上了楼。 权允皓顶着茫然的脑袋看着妈妈的背影,对权仕衡疑惑道:“爸爸,你都回来了,为什么妈妈还生气呢?我明明看到她好几次晚上捧着你的照片偷偷哭……你回来了,她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是不是我又做错什么了?” 权仕衡弯下腰,和自己儿子那双神似他的眼睛对视,柔声道:“儿子,你没有做错,相反,你做得很好,今天很乖。一会儿爸爸把那个鸡腿也奖励给你好不好?” 小孩儿毕竟只有四岁,还是嘴馋的年纪,一听又多了一个好吃的鸡腿,立刻眉开眼笑了,使劲点点头,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立刻补充了一句,“那爸爸快去把妈妈哄回来吧!我不高兴的时候,妈妈也会抱抱我哄我开心的。爸爸你也抱抱妈妈吧!” 权仕衡忍着笑,郑重地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他何止要抱抱她,这么久没见,还有很多办法去联络夫妻二人的感情,比如先扑倒然后……嗯,成年人都懂得,但是这些就没必要告诉四岁的小人儿了。 他把权允皓领回三楼卧室,嘱咐他在吃饭前把幼儿园老师布置的作业完成,然后才下楼,轻轻推开了主卧室的房门。 145 少夫人和少爷,这才是一对儿 舒艾正静静地坐在床边,身体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就是在哭。 权仕衡轻轻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眉眼微凝地望着她笑。 舒艾扭头白了他一眼,见他竟然还笑得出,又恨不得扬手给他一耳光,最后索性转过身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权太太,别生气了,我们这么久没见,我一回来,你就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还哭,我看着心里难受……” 舒艾嘶哑低吼,“难受你不知道早点回来吗!” 权仕衡态度积极地认错,“我错了。我应该早点回来,我不该让你担心……可我回不来……” “为什么回不来!”舒艾发誓如果他又找什么诸如要保护她不被靳易森伤害之类的烂借口,她一定不会原谅他! “我在调查靳易森……” 果然! 舒艾凶狠狠地扭头瞪着他! 权仕衡突然把脸凑过来,温烫的唇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她的小嘴! 亲昵地落下深深一吻,那阵久违的松木香伴随他呼吸间灼热的气息再一次扑面而来,缱绻地纠缠着舒艾的理智,仿佛这么一吻,前尘往事俱都被再次点燃。 舒艾难过地推开他,眼睛泛红,却倔强地继续摆出生气的面容,低声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权仕衡一阵哑然轻笑。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这么近距离看过去,他脸上那些纵横交错的疤痕更多、也更明显了,粉色的曲线纠结着一路从他额头划到下巴。 舒艾突然明白过来,那是烧伤后留下的痕迹。 “半个月前我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权仕衡依旧用一副闲闲的语气道:“那时候的我为了遮住这些丑陋的伤疤,伪装成另一个模样。” 他顿了顿,突然饶有兴致道:“舒艾,你见过我,还记得吗?” 舒艾脱口而出,“那间酒吧?” “是的。”权仕衡沉笑点头,“那个酒保,就是我……” 天知道他那一晚差点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和她相认的冲动,可是他不能! “靳易森知道我没死,一直在派人调查我的行踪,想把我暗中除掉。”他黯然道:“这就是我为什么明明在你身边却不能和你相见的原因……” 舒艾一瞬间有些心疼,她颤抖着抚上权仕衡的脸,浅色伤疤已经看不太清了,但手还是可以摸出来。 他在经历这些时,该有多疼……她不敢想象。 权仕衡明白她在担心什么,笑着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道:“现在没事了,那会儿是很疼。火烧的时候不觉得,伤口痊愈的那段时间,简直痛不欲生。呵,不过都过去了。我念着你,念着小玫瑰,撑过来了。” 舒艾微微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什么,又把手抽了回去,别开视线道:“该下楼吃饭了。” 换言之就是,她还生气呢!别以为说几句甜言蜜语就能把她哄回来。 说罢,她就站起来,从他身边走过去,经过时,还怕他突然伸手拉自己,故意绕开。然后在他无奈的注视下,绷紧着怒容走出门去。 权仕衡紧跟着她站起来,高大的身躯还有点偏瘦,显然这段时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但他追着舒艾下楼时,依旧稳步如风,带着一股天生的优雅矜贵。 权允皓早就坐在餐桌边等开饭了,一手拿着自己专用的小碗,眼巴巴地盼着张阿姨给他做的油焖大鸡腿。 抬眼见到舒艾和权仕衡一前一后走下来,还以为两人和好了,他开心地跳下凳子就跑过来。 舒艾直接对他视而不见。 权允皓委屈地撇撇嘴,只好一头扎进权仕衡怀里,很是郁闷地喊了一声“爸爸”。 儿子这么大,权仕衡才得以相认并听他喊自己“爸爸”,心情一下子变得无比好,胳膊用力将权允皓一抱,就在客厅里来了一场举高高的游戏。 权允皓又乐又怕,一阵大叫,看样子开心得不得了。 但他毕竟长大了,快有1米2的个头了,权仕衡抱了一会儿就将他放下来。 权允皓觉得特别不过瘾,拽着爸爸的衣袖,嘴上虽然没说,小小的身子却贴着爸爸紧紧的。 “先吃饭。吃完饭再抱。”权仕衡俯下身,目光温柔地哄着儿子。 权允皓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步入餐厅。权仕衡将宝贝儿子抱上餐桌椅,自己走到舒艾旁边坐下。 张阿姨从厨房端出几样菜,热情地招呼权仕衡多吃点。 在她看来,西横路沉寂了这么久,舒艾给人的感觉始终是不温不火的,莫秦北就更不用说了,还是个外人。只有小允皓时不时逗一家人开心。 反正日子过得吧,总有点冷清,对不起西横路这么大一座宅院的规格。 如今权仕衡回来就好了。西横路总算像是一个家了! “我经常听舒小姐、啊不,是权太太,提起你最喜欢这么几样菜,今天就试着按你喜欢的口味做了几道,权少爷,你看合不合你胃口。” 舒艾在一旁嗔道:“张姨,别说了。” “哟太太这有啥说不得的嘛!你就是关心权少爷,每天都惦记着他,希望他赶紧回来呢!你虽然从不跟我们下面人说这些,但我张姨看得出来……” 舒艾赶紧打断她,“你称呼错了,我是少夫人。仕衡的妈妈才是太太。” “哦哦哦对,对!瞧我这嘴,不会说话。少夫人,少爷,这才是一对儿!” 舒艾好不容易缓下去的脸色又是一滞。 权仕衡一边夹着菜,一边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偷笑。 舒艾不自在地坐直,低头把青菜夹进权允皓碗里,叮嘱道:“幼儿园老师让你多吃青菜,吃多青菜才能长得高。” 权允皓嫌弃地夹起一根菜,嚼了两口,把目光转向权仕衡,对着自己比划了一下,然后喜津津道:“爸爸这么高呢,我以后会跟爸爸一样高的!” “不吃青菜光吃肉,一样长不高!”舒艾白了他一眼,看到他面前的小碗里多了一个鸡腿时,更是装作生气道:“你就知道吃鸡腿,不是说好了今天吃一个吗?怎么你碗里有两个?” 权允皓吓得连忙把自己的小碗护住,大叫道:“是爸爸给我的!爸爸最疼我了!妈妈就知道凶我!” 舒艾顿时气结,低声道了一句“小白眼狼”。 才回来跟儿子相认多久,权仕衡这家伙就知道用手段收买儿子的心了! 权仕衡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看了她一眼,低头给儿子夹菜,顺便把他碗里的鸡腿夹走了…… 权允皓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住看着权仕衡,“爸、爸爸!我的鸡腿!!” 权仕衡摸了摸他的头,哄道:“先把碗里的青菜吃了,吃干净,我才把鸡腿还给你。” 权允皓失望地大叫:“你们才是一伙的!!爸爸你偏心,你眼里只有妈妈,没有我,呜呜……” “不对。”权仕衡低声凑到他耳边纠正道:“在还没有你之前,爸爸的眼里心里确实只有你妈妈一个人。现在有了你,爸爸的心里眼里就装着你和妈妈两个人了。” “在这个家里,妈妈是为我们付出最多的人。所以,你要听妈妈的话,爸爸也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 权允皓懵懵地又点了点头。 权仕衡这才坐直,余光扫过舒艾,后者面上极快地闪过一抹红晕,他顿时轻笑扬眉。 一家人正准备开始吃饭,玄关处却传来一阵轻响。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莫秦北,正面色苍白地看着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景,绷紧了唇,一言不发。 张阿姨从厨房迎过去,讶然道:“莫先生?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今晚加班不回来吃饭吗?” 莫秦北极不自在地僵硬道:“……事忙完了。” 他抬头又看了饭桌一眼,看清那个男人的面容后,神色顿时一黯,走回玄关换了鞋,他再次出门,“我约了人,你们吃吧,我出去了。” 傻瓜也听得出来他只是想逃避眼前的一切。 舒艾放下筷子站了起来,“秦北!” 然而男人却头也不回地关门离去。 权仕衡微微挑眉,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他住在这?” 舒艾看了他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下一刻,男人眼眸阴霾起来,沉声丢出四个字,“让他搬走。” 他越是这样,舒艾突然越想反驳,他似乎忘了,这个家有整整四年是她当家呢!凭什么他一回来就摆出男主人的架势!更何况,她还没准备原谅他躲了自己四年! 舒艾冷冷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张姨吩咐道:“给秦北留一份饭菜,他回来时热给他吃吧。” 权仕衡一下子语气变冷,“你打算让他继续住在这里?” “是又怎样!”舒艾面无表情对上权仕衡的视线,“这四年,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身边只有秦北陪着我,帮着我。我反而觉得,你还欠他一句谢谢!” “谢他?”权仕衡缓了一口气,眸色加深了几许,“谢他在我不在的时候,强行给你签办了结婚证?我印象中,你们这场婚姻还没结束吧……” 舒艾颓然地闭上眼,“不过是为了当年办绿卡,不是真结婚。秦北也说了,那个证件是假的。” 权仕衡轻笑起来,“他说是假的?你就信了?我查过了,你们办证后没多久我就查了……证是真的,你们的关系,也是真的。” 舒艾一下子滞在当场,然而并不是因为哑口无言,而是权仕衡突如其来咄咄逼人的态度! 她忍了忍,实在忍不住心里的气愤和失落,脱口道:“你就知道指责他!那么你呢!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我在美国,被任嗣嘉的人纠缠,当我回到广川,又被靳易森盯上,还有权宇集团这个烂摊子……你把这一切一股脑丢给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会承受不了?!” “我想过……”权仕衡黯然道:“正是因为想过,这三年,我才一直没有回来。靳易森没有继续纠缠你,你以为是因为什么,舒艾?” 舒艾茫然地顿在原地。 146 我可以理解为是欲擒故纵吗? 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沉寂。 权允皓正津津有味咬着他手里的鸡腿,闻言也抬头看着爸妈,神色有些害怕。他没见过这样的权仕衡,就连舒艾也让他觉得陌生。 他怯怯地开口,喊了一声,“妈妈……” 害怕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要找自己最亲近的人。 权仕衡在这一声叫唤中回过神,不再往下说。 然而两人都明白了。他不回来的这三年,一定是在想尽办法牵制靳易森,比如说,阻挠靳易森寻找梁凉的二叔。 舒艾微微凝了一口气,坐回到餐桌上,方才的话题,她也不再继续,而是对权允皓道:“好好吃饭。” 权允皓乖乖地低头扒起饭来。 一顿饭吃得无声无息,期间权仕衡不停给权允皓夹菜,后者时不时抬起头用一双茫然的大眼睛打量互不说话的两人。 到了晚上,舒艾要哄权允皓入睡。 小人儿躺在自己的床上,不安分地扭动,眼神别扭地看着自己的妈妈。 舒艾拿来故事书,摊开在他面前,有些提不起兴致道:“今天想听什么?” 权允皓睁着一双无忌的大眼睛,“妈妈,我想听你和爸爸的故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舒艾愣了一下。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她一时之间还真想不起来了。感觉是太久远的记忆。那时候的她,性格也不像现在这般沉静,惹了一些人,还惹出了一些事……但是,那时候的人,倒是很幸运地都还在她身边。 “妈妈,是爸爸先追你的吗?”权允皓又问,丝毫不觉得自己这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和自己问的问题有多违和。 舒艾简直哭笑不得,“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权允皓郑重道:“别以为我才四岁,什么都不知道。妈妈,我们幼儿园里的小红,就特别多男生追她,但是她说她喜欢的人是我,她要追我……” 舒艾差点一口气呛住,被他逗得要笑出来,“那你说说,小红都是怎么追你的?” 权允皓一拍胸脯自豪道:“每天中午吃午餐,她都要把最喜欢吃的鸡腿分我一半,儿童节表演,她还主动跟老师说要给我当伴舞……” 舒艾不禁莞尔。在幼儿的世界里,“喜欢”这个词真的很简单,简单到只要他对她好,那就够了。 可是在成人的世界里,“喜欢”一个人真的太复杂了。比如莫秦北喜欢她,却也做了很多伤害她的事,她最后却依旧选择了原谅他,还在权仕衡面前维护他…… “妈妈,那你喜欢爸爸吗?”权允皓眼巴巴地看着舒艾。 舒艾柔声一笑,很快道:“喜欢。当然喜欢。” “那你为什么今天一直在生他的气啊?是不是你已经不喜欢他了啊?” 舒艾这次沉默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跟小人儿解释,如果告诉他,自己确实在生气,又怕他害怕好不容易重聚的一家人再次分离。 她摸了摸权允皓的头,认真对他道:“妈妈没有生爸爸的气,也没有不喜欢他。生气和喜不喜欢是两码事。就像每次妈妈生你的气,说你不听话时,也并没有不喜欢你,对不对?” 权允皓认真地思考了片刻,点点头,道:“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他脸色转忧为安,又积极地追问道:“那妈妈会原谅爸爸的对不对?因为妈妈还很喜欢爸爸,所以不管他做了什么错事,最后肯定会原谅他,就像妈妈你每次都会原谅我一样!” 舒艾噎住了,“这……”对上儿子期待的眼神,她只好点点头,“算是吧,妈妈会原谅爸爸的。” 床上的小人儿终于放心地钻回了被窝,闭上眼睛等着妈妈讲睡前故事。 讲完了儿童故事后,舒艾才回了卧室。卧室里靠窗的书桌旁,一盏落地灯孤零零地亮着。 晕开的暖黄色光线打在权仕衡熟睡的脸颊上,为他立体的五官镀上了一层柔光。 他是真累了,睡得很沉,手边的一叠文件摊开落在他膝盖上。 舒艾走过去,把文件收好,视线扫过时,看到一行字:权宇集团三大股东之一叶世荣夫妇遭遇惨烈车祸,疑是人为…… 她皱了皱眉,隐约记得这是叶百合的父亲。伸出手,下意识想将文件翻开来仔细查看。 就在这时,权仕衡警觉地动了一下,睁眼的瞬间,一手将文件打落,同时另一手猛地一拽舒艾的腰身,将她带入了怀中。 舒艾还没来得及发出短促惊叫,就整个人坐在了权仕衡的怀中。 她随即愤怒地抬头,对上一双深情款款的眼眸,色泽黑而沉敛,几欲吞噬她的一切。 “放开!”她怒道。 权仕衡越发将胳膊收紧,鼻翼几乎贴在她颈窝,低头亲昵道:“刚才你在楼上跟我们儿子说了啥?” 舒艾言简意赅,“给他讲故事!” 权仕衡眉眼一弯,嘶哑地低笑起来,“讲我们的故事?” “我们有什么故事可讲……不对!”舒艾心里一动,抬头瞪了他一眼,后者正露出闲闲的、志在必得的笑容。 她瞬间懂了,“你偷听我们讲话!” 这个男人,是越发不要脸了,在家里还玩偷听?! 哪知道男人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掏出一部手机,最新拨出的一个号码,是她不久前刚给权允皓配的手机号。 权仕衡自豪地轻笑道:“儿子主动打给我,说有办法让妈妈原谅爸爸……然后,我就听到了免提手机里传来的对话。” 他轻咬了一口舒艾的鼻尖,沉声道:“某人信誓旦旦说,已经原谅我了。那么现在表现出一副抗拒的模样,我可以理解为是……欲擒故纵吗?” 舒艾简直恼羞成怒!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被自己的儿子给卖了! 双手挡住权仕衡越发靠近的脸,她浑身不由自主地发烫,嘴上生气地沉声警告,“我说会原谅你,但绝不是现在!!你麻利地松开我!至少今晚,我不想在房间里看到你!” “关了灯就看不到了。”他哑声说出这句话,猛地将她打横抱起,落地灯被关上,屋子里只剩下窗外斑驳阴暗的路灯和星光。 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沉重的身子带着他灼热的气息,沉沉压在她身上。外衣扯落,刚洗完澡还带着氤氲水汽的紧实肌肤,宛如一堵极其性/感又霸道的墙,横贯在她面前。 舒艾扭身激烈地反抗,两手抵着他的前胸,在他近距离的压迫下很是不自在。尤其手掌还触到他滚烫的肌肤,这让许久不曾碰过男人的她,内心徒然翻滚。 还没来得及推开,男人的吻已经炽热地印在了她的唇上。唇齿相碰,舌尖微微磨蹭而过。 浅尝辄止之后,权仕衡放开了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居高临下深情凝望着面前这具属于他的胴/体。 她的睡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扯落,喑哑的光线下,越发映照出她完美的曲线和雪白的肤色。纵然三年时光已经悄然逝去,可是她的模样、她身体的每一寸,却宛如昨日,勾得他心火燃烧。 “权太太,我今晚上了你的床,这辈子都不打算再离开了……” 舒艾眼眶一热。似曾相识的话,她在四年前听过。那时候,他带给她的是离别,而今天,他给她新生的承诺。 权仕衡再次俯身一吻。这一次,比方才更加激烈的力度深深夹裹着她。 熟悉的霸道与强势,熟悉地挑/逗她的神经…… 刹那间多少记忆涌上心头。那些曾经亲昵的日日夜夜,躯体纠缠间留在对方身上的印记,每一个或深或浅的吻,就像火信子一样点燃了她体内最深处的感觉。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闭上眼,在黑暗中学着小心感受他的一切,重新感受他力道强势的存在感,最终一起沦陷。 第二天起来时,她浑身都是疼的。太久没有这样剧烈运动,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腰以下的部位了。 权仕衡已经出门去晨练,就像他从前在家时一样。 舒艾叫醒了权允皓下楼吃早餐,就瘫坐在椅子上动也不想动。真不知道权仕衡那个流氓一大早怎么还有精力去晨练! 张阿姨把热好的早餐端上来,抬头指了指二楼的卧室道:“莫先生昨天凌晨五点回来,把东西收拾,说搬出去住……” 舒艾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权仕衡回来了,莫秦北绝不愿意留在这里自取其辱。尤其他心里明白得很,她心里至始至终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权仕衡。 “妈妈……”权允皓穿着小睡衣,揉着惺忪的眼睛,不情不愿地走下楼,“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不行。”舒艾看看时间,“赶紧吃饭,一会儿上幼儿园该迟到了。” 权允皓委屈至极地嘟起小嘴道:“可是我昨晚做噩梦了,梦到好多大怪物要把爸爸抓走……我好怕。妈妈,我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不行。”刚晨练回来、一脚踏入玄关的权仕衡听到这句话,立刻拒绝,“妈妈今晚要陪爸爸睡……” 147 不要拿别的男人和我比 “可是……”小人儿不高兴地想哭。 权仕衡走过去摸摸他的头认真道:“妈妈陪你睡了四年,可是妈妈才陪爸爸睡了一晚上,你掰指头算算,哪个多,哪个少?” 权允皓掰着短胖的小指头,怎么算都是妈妈陪爸爸睡得少,他认命道:“妈妈该多陪陪爸爸。允皓今晚自己睡……” “乖……” 舒艾怎么觉得,儿子怎么这么听这个大流氓爸爸的话呢!从前权允皓只要一做噩梦,一定要缠着她陪他睡,不管她怎么说都不听。如今某人竟然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搞掂了? 权允皓乖乖回到位置上开始吃早饭。 然后……越吃越慢,越吃越小口,最后干脆放下了筷子,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妈妈。 舒艾担忧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伸手一摸他额头,顿时脸色一变! 权仕衡和她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懂了那最深切的担忧。 权允皓的毒……复发了! “我去开车。你打给胡医生。”权仕衡冷静地转身上楼,取了车匙,给三人分别拿了一件外套,然后又吩咐张姨,“煮一碗鸡蛋糖水,一会儿皓皓估计要抽血。煮好了让汤伯开车送去医院。” 舒艾在他的沉着的吩咐下,渐渐也稳住了心神,一把抱起儿子,给他裹上外套,就带着他往车库走。 “妈妈……”权允皓有气无力地在她怀里呢喃,“好热,不想穿外套,好热……” “皓皓乖。”她心疼地吻他额头,轻声哄道:“爸爸和妈妈带你去医院,让胡医生给你吃颗糖糖,就不发热了。” 车子开进承和医院时,权允皓已经在舒艾怀里睡着了。路上,舒艾给幼儿园打了电话请假,又给还没起床的梁凉发了短信。 见到了胡医生后,不等他们说什么,胡医生已经明白过来。 “复发了?”他一边检查,一边皱眉,“这次似乎严重很多。高烧38度,还伴随腹泻和痉挛的危险。” 舒艾的心瞬间揪了起来,“这毒就没有办法彻底解了吗?” 胡医生遗憾地摇摇头,“国内还没有出现过这种毒物,要解毒,恐怕只能找给皓皓下毒的人。” 那就是靳易森。 他说过,给她三年时间……如今,期限马上就要到了。 权仕衡这时却从外套口袋取出来一盒东西,塞进胡医生手里,压低声音道:“试试这个,注意剂量。” 他暗中调查了靳易森三年,不能说对他的行事方式很了解,但他用过的毒,他却知道一二。 胡医生低头一看,脸色瞬变,“这!” “试试。”权仕衡再次加重语气。 舒艾一头雾水,“那是什么?” 权仕衡却把她揽过来,转移了话题,“打电话问问张姨,怎么他们还没来?” 舒艾哪里肯听,猛地挣脱他的手,走到胡医生面前,掰开他手里的东西…… 入眼是一盒白色粉末! 舒艾怒气冲冲地转向权仕衡,一脸难以置信,“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这些白色的粉末,是毒/品?!” “是鸦/片。”权仕衡无奈道:“鸦/片有药物性,少量适用可以缓解靳易森下在皓皓身上的毒,这是唯一的方式。” “可这是毒/品啊!”舒艾简直要抓狂了,她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是如何做到面色自若地给自己的儿子喂食毒药。 “我去找靳易森!”她转身出门。 “舒艾!”权仕衡紧追出去,临出门时又扭头对胡医生道:“照我说的试试,一定要注意用量!” 权仕衡在医院走道追上舒艾,后者正急匆匆地掏出手机要打给靳易森, 权仕衡一把将她的手机抽掉。 “你干什么!”她怒道,回头瞪着他。 权仕衡克制着情绪道:“你想好了怎么应付他了吗,就这么打电话过去?舒艾,他除了是个商人,还是个雇佣兵,他一定有所图谋,你如今还没有对抗他的砝码,就这么打电话过去,等于是自投罗网!” “那也比你喂他毒/品强!”舒艾用力甩开他的手。 “舒艾,你听我说,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我调查了他三年,在这之前他从未在外界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我能查到的资料,我都一一筛查过了。用这种方法对付他下的毒是万无一失的!但是要对付,我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舒艾无助又漠然地看着他,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说的都是对的,她有些挫败道:“我只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皓皓他……” “我知道,我也是。”权仕衡走过去想要抱住她,她却退开了一步。 那一刻权仕衡显得特别失落。舒艾低着头错开了他的视线。 正僵持着,胡医生让护士过来喊他们,说药效起作用了。 舒艾当即回神,看向权仕衡,方才逐渐平复的情绪,已经再次变得无比错愕和惊诧,“你让胡医生用了那些白色粉末?!你让他给皓皓当药服用?!!” “我说了,只是试试。胡医生知道怎么控制用量。” 他这种理智得近乎冷漠的态度,突然让舒艾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多么可怕,可怕到连这样冒险的方式他都愿意去尝试。 “你没有陪在他身边、宠着他、疼着他长达四年,没有亲眼看着他长大,对他来说,他仅仅是你的儿子,你的继承人,是不是?你根本就没有把他当成这世上最亲近最重要的人来看待,所以你这一刻才能这么理智地吩咐胡医生用药……” 舒艾心里冒出一股股难以名状的失望,“可是我,对我来说,皓皓是我的心头肉,我看着他长大,我知道这四年把他平安养大是多么的不容易!我没有办法理智地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给他服用毒/品当药!秦北他也知道,这四年,我们过得多么不容易,如果今天是他在这里,他也一定不会这样做的!” 说完她顿住了,因为她看见面前男人的眼神寸寸沉了下去,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多么过分的话。 “舒艾……”权仕衡头疼地皱眉看着她,“你知道在我心里,皓皓是最重要的,这与有没有陪在他身边看着他成长无关。他是你的心头肉,也是我的心头肉。你要相信我……” 然而舒艾只是看了他的一眼,然后转身大步回到权允皓的病床前。 小人儿面色已经不似方才那么潮红,呼吸也变得均匀有力,只是依旧沉睡着。 “先带他回家休息吧。他现在毒素未清,只是暂时压抑住了爆发的势头,抵抗力很差,医院感染源又多,还是尽快接回家比较妥当。”胡医生给开了药单,递给舒艾,又嘱咐道:“这段时间尽量不要让皓皓出门了。还有,仕衡给的那些、额……粉末,虽然能抑制病毒爆发,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尽快找靳易森拿到解药。” 舒艾声音低了下去,道:“我明白。” 权仕衡静静将权允皓抱回车里。舒艾从后座上了车,守在熟睡的小人儿身边。 经过方才一段争吵,夫妻俩之间再没有谈话的兴趣。车子就这么沉默地驶进了西横路别墅。 张阿姨刚煲好糖水,正准备给权允皓送过去,咋见他们回来,立刻迎上去接过熟睡的小人儿,将他抱上楼。 权仕衡在后面叫住舒艾,声音透着一股沉冷,“靳易森那边交给我去应付,你在家照顾好皓皓。还有,我是皓皓的父亲,论心急,我比任何人都急……这种事上,不要拿别的男人和我比,没有任何可比性。” 说罢,他就再次回到车里,发动车子离开。 舒艾目送他驶出去很远,才回神,回到屋内。方才的言论,她确实有些过分了。 可是她没有办法在儿子遇到危险时还做到那么理智。 到了深夜,权允皓醒过来,什么也不肯吃,舒艾和梁凉想办法给他喂了一点稀粥,他又沉沉睡去。 梁凉在听了舒艾说的下午的事后,难得的没有站在她这一边。 “先不说你的话有多伤人。舒艾,我觉得权仕衡这次是对的,那些粉末,胡医生作为医生,肯定比我们更懂,他都没有拒绝,那这粉末肯定是有一定药效的。权仕衡再怎么样也不会害自己的儿子吧?” “可是我想象不到,他怎么能那么理智,就好像皓皓对他来说只是个陌生人……” “你就因为他没有陪在皓皓身边四年,就质疑他对皓皓的亲情吗?舒艾,你心里很清楚,并不是这样的。” 梁凉这次回国,感觉比从前的她更成熟了些,说的话也让舒艾无从反驳。她点点头,暂时认同了她的提议,“等他回来我会再跟他谈谈。” “这就对了!”梁凉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膀,“现在去睡觉!你看你眼睛肿得,都快变成一条缝了!” 舒艾揉了揉眼睛,笑起来。经历这么一闹,她确实很是疲惫,如今权允皓的病情暂时得到了缓解,她的心也一下子松懈下来,疲惫感加重袭来,回到卧室很快就倒头睡去。 权仕衡很晚才回家,舒艾仅仅睁眼看了他一眼,就再次睡去。两人并没有交谈。 所以直到第二天,权仕衡早早离开西横路后,她才从网站上看到那条重磅新闻。 148 急匆匆给我电话是为了别的男人? 舒艾继续刷新网页,不过短短数分钟,这条新闻就像病毒一样传遍了整个互联网,不管行业相关与否的人,都在津津乐道这件事。 权宇集团正牌总裁权仕衡死而复生,于今日重现广川市,再次掌权全国经济命脉!不日后全国商业格局是否会再次改写?权仕衡又将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改革? 与此同时,在权宇大楼顶层召开的秘密会议上,程默发飙地朝着某人怒吼,“你不要命了吗?!你明知道自己一现身,靳易森那边肯定会有动作!如今你在明,他在暗,我们想要对付他就更加难了,权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所有在场的人情绪都很复杂,纷纷注视着居于会议长桌最前方的男人。 高大的男人一身服帖西装,负手而立,身姿挺拔,气质优雅矜贵,一如他离开权宇的那天。这三年过去,他不仅气度无减,反而更多了一分沉稳冷静。 权仕衡缓缓转过身,视线默默扫过一众臣服于他的权宇集团高管,他们中有些人还是他父亲的旧寮,这么多年来,为了权宇,呕心沥血,付出的丝毫不比他少。 如今眼看靳易森不仅将任家产业收购个干净,吞并了不少中小企业,还隐隐有压过权宇的势头。这些“老人”比他更着急。 “大家且听我一句。”权仕衡沉声道:“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考量。如今靳易森一直不肯冒头,却时不时暗中在商业上给我们使绊子,长期下来,大家精力疲乏不说,还非常容易被对方钻空子。不如以我作饵,把靳易森这条大鱼钓出来……” “不行!” 他说未说完,程默率先反对,“这太冒险了!不如让我去做这个饵。权总你有妻子,还有孩子,万一你出了事,你的家人怎么办!” 程默站出来反对后,更多人也站了出来,纷纷要求他改换其他方法。 “别忘了那年你在酒吧答应过我的话!这三年,我帮你隐瞒行踪和身份,可不是为了三年后你回来送死的!” 三年前,程默在酒吧遇到假扮成酒保的权仕衡,事后起疑,暗暗只身前往酒吧调查,还真把他查了出来。但是这么多年,程默谁都没有说,替他隐瞒了行踪和身份,只因他当时说了,对付靳易森不若对付任嗣嘉那般简单,要暗中进行。 如今,他却要反其道而行?!这让他怎么能赞同! “反正我不同意!权总你要是坚持这么做,我就马上告诉舒艾!我没法阻止你,舒艾却不一样,她一定有办法!” 程默气鼓鼓地离开会议室。 权仕衡却不理会他,依旧站在会议桌前,两手撑着桌沿,气势十足地看着剩下的人,“诸位的意见呢?也反对吗?那我倒想问问,这三年过去了,你们想到更好的办法了吗?还是想眼睁睁地看着靳易森把我们拖垮?” 没有人敢出声。他们确实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权仕衡面容肃冷,“三年前我决定假死离开时,就跟诸位讨论过这个问题了。靳易森和任嗣嘉不同,后者根基在广川,只要我们拧成一股绳,自然就能逼得他走投无路,只要他一死,任家必然衰落。” “可是靳易森,他的根基远在南非,我们甚至摸不清他的底细,不清楚他手里有多少雇佣兵武装势力,一切只能暗中进行。更何况,他始终躲在暗处,不现身,我们就杀不了他。杀不了他,他的势力就会源源不断地扩张下去……迟早有一天,权宇也会被他收入麾下。” “诸位难道真想坐以待毙,等到那一天,一切都已无可挽回时,才后悔今天没有听从我的提议吗?” 这一次,所有人都禁声了。 片刻后,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权总,你现身后,他如果对你不利,我们这些做股东,做高管的,能帮上什么忙吗?” 权仕衡笑着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欣慰道:“这就是接下来我要跟诸位讨论的……” * 西横路。 舒艾头疼地关掉电脑。 她不会不知道,权仕衡这么做是为了谁,如果从大局观来说,说他是为了权宇集团,那么从私心来看,他是为了皓皓。 权允皓到了近中午终于清醒过来,自己从床上爬起来,一张口就叫妈妈,声音嘶哑得不行。 舒艾心疼难抑,和梁凉轮流陪着他,又喂了一些退烧药和稀粥。小孩子不比大人,大病一场,十分娇气,不到片刻,又缩在床上睡着了。 到了傍晚,莫秦北打电话来。 “皓皓的病复发了?” 他的消息一如既往的灵通,尤其是当她出事时。 舒艾心头一暖,低声道:“胡医生开了药,已经退烧了……” 莫秦北的声音徒然变高,“妈的!我去找那个王八蛋!!” 舒艾心里一急,“你要找谁?靳易森吗?!” 她想起权仕衡对她说的话,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连对付他的方法都没有,这么过去找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我有办法。” “什么?!”舒艾咋听到他的回答,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什么办法?!” 莫秦北嗓音低沉,“你不会想知道的。就这样吧,一周后,我会把解药带回来。” 舒艾还没来得及说一声“不”,那边挂掉了电话。再打过去,却是关机。 她想都没想,立刻又打给权仕衡。 权仕衡刚结束一场冗长的会议,虽然整个会议上他游刃有余地说服了所有人听从他的办法,但会议结束时,还是有些疲惫。 他摁下通话键,调整情绪,柔声道:“醒了?昨晚休息的好吗?” 舒艾没空听他说这些,直接道:“帮我找到莫秦北!他要去找靳易森拿解药!我怕他会出事!” 权仕衡微微皱眉,语气中闪过一抹失望,他自嘲道:“我以为我的太太急匆匆给我打电话是因为想我,却原来是为了别的男人。” 舒艾心里虽然觉得是不太应该,但一想到昨天两人吵了架还未和解,她还在生气,就不再犹豫,语气徒然清冷起来,“权仕衡,我在跟你说正事!你先帮我找到莫秦北,其他的账我们以后再算!” “好。”权仕衡语气淡淡,“我会派人去找他。” 挂掉了电话,他叹口气,找到程默。 后者正在总裁办公室里,为他不打招呼就公开自己的行踪而生闷气,如今又讶然听到他说,要去亲自拜访靳易森?! “你疯了吗?!权总!靳易森搞不好现在就坐在办公室里等着你去送死!” 权仕衡无奈地耸耸肩,找出自己的车钥匙,苦笑道:“没办法,我们这边出了个做事不经大脑的笨蛋,这个笨蛋还肆无忌惮地拿我太太当挡箭牌。” 他潇洒地把玩着车匙,迈出办公室,背对程默丢下一句,“等我回来吧。不会出事的。毕竟他想要的那个人,还在我们手里。” 要说这三年,他藏匿行踪,暗查靳易森,取得了什么可观的成果的话,那只有两件。 一是他在靳易森派出的雇佣兵密集的追杀中成功地活了下来。二是,他先一步找到了梁瑞发! 所以,至少目前,他当面对峙靳易森时,还是有持无恐的。 程默目送他离开办公室,再也按耐不住,拨通了舒艾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迫不及待地开口就甩出一连串怒吼,“你是怎么想的?!你丈夫刚回来,你就为了救另一个男人让他去送死?!” 舒艾片刻的怔愣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件事,冷冷道:“程先生,恕我直言,你只是他的办公助理。而这是我和他的家务事,应该还轮不到你来管吧?” 她平静疏冷的语气,让程默陷入了久久的错愕。 好半晌,他才失望地开口,“舒艾,我是站在朋友的角度劝你,不管你有多么生他的气,都不要拿这件事让他去冒险……你会后悔的。” * 莫秦北从车上走下来,漠然地抬头看了一眼机场航班。最近的一班前往南非开普敦的航班就在两个小时后起飞。随即,他低头匆匆前往服务台购票。 他什么都没带,因为他知道,自己有很大可能回不来。 这也许是他为舒艾做的最后一件事。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登上飞机的那一刻,在广川市一座私人机场,一架标注了“qsh”字母的私人飞机也同时起飞,飞往同一个方向。 靳易森此人行踪不定,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的老巢还是在开普敦,这些年没有丝毫改变。 一个人只有自负到了一定程度,才会长期盘踞在一个地方筑巢。 因为他相信,这世界上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人能打败他。 很显然,靳易森就是这样的人。 开普敦某处繁华的港口,靳易森挥手让通风报信的下属离开,嘴边扬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他面无表情看着远处的海面,沉声吩咐道:“把姓莫的带过来,我要亲自听听他给我准备了什么好消息。至于权仕衡……真不巧,有个老朋友一直在这里等着他,就让他的老朋友去招待他吧。” 149 简昕怡归来 开普敦是南非第二大城市,码头诸多,太平洋的所有航线经过此地,带动了整个地区的经济繁荣。只要你有魄力,总能在这座城市找到发家致富的捷径。 而同样的,这座崛起的大城市就跟国内的香港、深圳一样,贫富分化极度不均,全世界或富有或贫穷的人都汇聚在此地想要掏一大笔金。人口鱼龙混杂,导致了这座城市成为国内罪犯最喜欢潜逃的地区之一。 不得不说,靳易森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藏身点。 这座快节奏的繁荣大城市,没有人能在诸多混杂的人群中一眼分辨出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坏人。尤其是靳易森这种亦正亦邪的富商。 此刻,他悠闲自在地坐在他停泊在好望角私人码头的游艇上,面对着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欣赏着眼前璀璨的夕阳风光。 直到身后有人走近。 他并不回头,依旧闲闲地看着眼前的海浪,冷眼一笑,幽幽道:“听说莫先生有好消息要告诉我?” 莫秦北挣扎着甩开禁锢着他的两个高大的黑人,无奈他的手依旧被反绑在身后,稍微一动,就牵扯着整个人向前踉跄摔去。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还是说,你靳易森在你自己的地盘上,还怕我会跑了非要把我绑起来你才有安全感?!” “真是犀利的两个问题。”靳易森一手摘掉墨镜站起来,转过身看向莫秦北。他混血的五官依旧凌厉,然而,此刻在他眉峰下一寸靠近眼角的地方,却多了一道伤疤,像是子弹的擦痕。 靳易森用手指了指,自嘲道:“权仕衡倒是挺有能耐的,逃命的路上还能把我打伤了。他那一枪要是再准一点,要么直接击穿我的太阳穴,要么废掉我一只眼睛。所以你说说看,这样的人,我敢留他活在世上吗?” 莫秦北傲然道:“我今天来找你,跟他没有丝毫关系!” 靳易森露出意外的表情,“哦?我以为你给我带来的好消息是关于他的。毕竟……他比你还早一天到达开普敦。” “他也来了?!”莫秦北讶然皱眉。 靳易森淡然一笑,“看来你们确实不是一伙的。那我们倒是可以好好坐下来,谈谈你要带给我的这个好消息是什么。” 他倨傲地重新坐下,气势强硬地看着他,“说吧,你的好消息。” 莫秦北冷然道,“是关于另一个你还在找的人。我知道她在哪里。” 靳易森眉眼一凛,冷冷看了他一眼,开口道:“说下去。” 莫秦北哼了一声,将被反绑的手举起来,不客气道:“你先把我放了。”, 靳易森冷冷示意,两个黑人立刻取了刀子,顶在莫秦北耳边,锋利的刀刃倏尔用力划拉了一下,绳子无声断裂。 莫秦北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他强自镇定,道:“我知道她躲在什么地方,但在告诉你之前,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靳易森一脸嘲讽,“莫先生搞错了吧,你跑到我的地盘上跟我谈条件?你知道上一个这么跟我说话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他用下巴轻蔑地指了指游艇,“被我绑在游艇后面拖着,沿着好望角开了两圈。不过他不是淹死的,是皮肉生生被海浪高速打击下绞成了肉酱而死的。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莫秦北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那艘游艇,游艇就跟所有富二代闲来无事买来消遣的游艇一样,白色的船身,昂贵的酒和摆设、性感的异域比基尼美女,张扬地布满了一船。怎么看都无法和血腥的杀人场景联系在一起。而出身于平和大城市的他,亦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场景,但他强迫自己镇定。 “我要解药。三年前,你给权仕衡的儿子下了毒,我要拿到解药。” 靳易森好笑地看了看他,“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好像说的是权仕衡的儿子?你替他给他儿子求解药,连命都不要了?” “你不能杀我。”莫秦北咬牙道:“你当然可以就这样把我从这个码头扔下去,把我淹死在好望角的海滩上。但只要我一死,你就永远没办法找到她了。” 靳易森万年不变的冷酷面容上,难得现出了一丝烦躁。 莫秦北笑了笑,续道:“堂堂南非首席雇佣兵大统领,却连一个女人都找不到,整整三年,甚至连她在哪儿你都搞不清楚,传出去岂非让人笑话!” “把解药给他!”靳易森再次站了起来。 很快,一个穿迷彩服的黑人提来一个黑色手提箱,递到莫秦北手里。 莫秦北接过,打开,检查了一番,确认是解药后,抬头道:“我还有个条件……” “有屁快放!”靳易森眉角一跳,看得出他在压抑自己的怒火。 “麻烦你派一架直升机,把解药直接送到广川机场,我会安排人去对接。只有确保舒艾收到解药并且解药有效果后,我才会告诉你楚薇的下落。” 靳易森沉冷地盯了他一眼,小声对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句,那人很快按照莫秦北的意思去处理。 吩咐完,靳易森重新看向莫秦北,这一次,他的目光带了些许嘲弄。 “在此之前,只能委屈莫先生在我这住几天。当然,我的部下定会好好招待你,放心,我会警告他们,确保你不会这么轻易地挂掉。” * 权仕衡离开了马兰私家机场,坐上安排好的车,一路行驶,于傍晚抵达了好望角半岛。 步入下榻的酒店,他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久违的、他几乎完全忘记的人。 简昕怡。 之所以还记得她的名字,完全是因为,他极讨厌自己的贴身物品被别人偷窃、还反过来用来利用他的感觉。 简昕怡穿了一身当地人的红色连衣布裙,紧窄的裙身将她曼妙的身材勾勒成一道诱人的景色。 酒店来来往往的旅客,都不禁频频回头打量她。 她却自顾自焦虑地来回踱步,似乎根本没有留意别人看她的火辣眼光。 在看见权仕衡步入酒店的那一瞬,她原本焦灼的神色豁然开朗,紧张的目光倏尔变得灼热。 迈开步子,她飞快地迎了上去。 “权先生!”她热切又羞涩地喊了一声,双颊因为激动而泛起红晕,好看倒是挺好看的,但是却让权仕衡硬生生倒退了一步。 简昕怡脸上闪过一抹失落,然而犹豫了片刻,她还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上前一步扯住了他的袖子,楚楚可怜地抬眼看向他,娇弱地又唤了一声,“权先生,你、你是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昕怡,简昕怡啊!在广川的时候,是你在酒吧救了我,后来还送我去国外深造……” 权仕衡倏尔皱起了眉头。 救她?送她深造?这姑娘的脑子是进水了吗?怎么净在这儿睁眼说瞎话?那明明是他因为不想看到她,才把她远远地打发到国外! “权先生,你坐了一天飞机,累坏了吧,我送你去酒店房间……” 简昕怡说罢,就要伸手去接他的行李箱。 权仕衡用手一挡,似笑非笑看着她,“靳易森派你来的吧?” 简昕怡脸色一变,很快低下头,犹豫道:“是他派我来的。但我自己也想见见您!” 说罢,她又急切地抬头道,“权先生,请你相信我,我没有恶意!我、我是来帮你的,我有办法对付靳易森,我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只要……你能带我离开这里。” 她越往后说,声音越低,眼底一片湿润,模样极其委屈,“权先生,你不知道,我去到国外没一年,就惹上了当地的雇佣兵,那些男人把我当成战利品,抓来南非送给了靳易森,每天夜里,他都把我当畜牲一样狠狠地折磨……我真的受不了了!如果不是想着未来某一天还能见到你,我、我早就跳海了!” 她说的神色凄惨又悲切,满眼都是对他的爱慕。 权仕衡却漠然地看了她一眼,眼眸中沉着几分嘲弄,淡淡道了一句:“他倒是看得上你。” 简昕怡脸色又是一僵。 然而这一次,她发现她再去抢他的行李箱时,他没有拒绝。心中一喜!顾不得回味方才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抬眼又见他阔步朝酒店房间又去,立刻小步跑着跟上了他。 权仕衡打开了房间门。 简昕怡拖着箱子也想跟进去,冷不防在门口被权仕衡拦下。 她诧异地抬头。 权仕衡不动声色地接过了自己的行李箱,冷冷道:“你的房间在隔壁。打电话给前台,就说是记在权先生账下。在我的事情处理完之前,你最好安分一点,不然别怪我反悔。” 简昕怡眼眸一亮,脆生生点头应了一声,脸上尽是喜色。 然而就在此刻,酒店某处摄像头轻微移动,对着走廊上面对面站在房间门口的两人,就是一阵无声地拍摄。 仅仅数秒,这段没有声音的视频画面,就被发送至遥远的广川市某台手机上。 舒艾恍恍惚惚睡了两天,醒来时,一眼看到身边空出来的床位,心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是她一直在生气,是她让权仕衡冒着危险去找莫秦北……如今也是她,独守在两人的房间里,暗暗地思念着权仕衡,想着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叮”,手机发出短促的脆响。 她划开屏幕,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舒艾皱眉点开后,两张模糊的动图弹了出来。她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屏幕里,她所没想到的是,权仕衡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一个女人,她认识。 简昕怡。 只见简昕怡扯住权仕衡的袖子,楚楚可怜地诉说了什么,然后权仕衡把行李箱交给她,她一路跟着他去到了房间门口……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留给观看者无尽的联想。 舒艾猛地扯紧了手中的被子,脑海中一片空白。 150 爸爸被你气走,不回来了怎么办? “你说权仕衡去见简昕怡??”周晓雅挺着肚子在办公室压低声音道,“不可能的!舒艾,你一定是看错了,程默跟我说的是,权总前天下午坐私人飞机去了南非……” “从广川市飞过去南非要13个小时,权总也不能中途转了方向飞去其他地方见简昕怡吧!再说了,权总那么讨厌她,我想不到权总有什么原因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非见她不可。” “可是……”舒艾挣扎着,又看了一眼收到的视频,那个男人的脸,即便被低像素模糊成这样,她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那就是权仕衡无疑! “也许简昕怡在南非。”舒艾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自己也吓了一跳,“也许……简昕怡和靳易森有某种联系?” 周晓雅连忙打断她,”舒艾你别乱想了,简昕怡那种人怎么可能和靳易森有联系?再说了,她可是我表妹,她如果认识靳易森,我会一直不知道吗?” 她抬头看了总裁办公室一眼,终于看到程默出现了,心里一安,对电话那头匆匆道:“舒艾,你别急,程默回来了,我去问问他什么情况,回头再给你电话。” 舒艾挂断了电话。 她并不是担心权仕衡和简昕怡之间有什么,那个视频拍摄手法如此简陋,摆明了就是想引起她误会。她若是对权仕衡连这点信心都没有,那她干脆不要当他妻子了。 相反,她对权仕衡的安危更加在意,也深深意识到,程默那天骂她的话,竟然一语成谶:她后悔了。 她是气极了他明明没有死、却三年都不回来见她们母子一面,三年都不相认,这么绝情!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冷漠对他。 就是因为气极了,人在这种情况下,总会不由自主地伤害身边最亲近的人。因为她知道,不管她提出什么无理取闹的要求,他都一定会满足。 可是这一次,她感觉到了危险。 舒艾低头握紧手机。收到视频时,她就尝试打给权仕衡,后者却关机。她猜想是因为刚下飞机抵达酒店,还未开机。于是过了半小时又拨过去,依旧是关机。 她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直到权允皓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低低地喊了一声,“妈妈,爸爸呢?我都三天没见到他了。” 在那一瞬间,舒艾有些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权允皓却很执着地继续问,“妈妈,是不是你又把爸爸气走了。他才刚回来,为什么你要一直生他的气呢?如果爸爸被你气走后不回来了怎么办?我是不是又要没有爸爸了……” 小人儿越说越委屈,耷拉着脑袋,眼睛都是红的。 舒艾赶紧过去搂住他,柔声安慰道:“爸爸只是出差了,很快就回来,皓皓不哭……” “那你给爸爸打电话!” 没想到权允皓人虽小,思维还是很敏锐,立刻想到要给权仕衡打电话,让他保证会回来。 舒艾没有去拿手机,有些怔愣地看着他。 权允皓索性“噔噔噔”跑上楼,找来自己的儿童手机。他的手机里至今只存了四个号码,舒艾、刘嫂、汤伯,最新的一个,是权仕衡回家那天,他巴巴地缠着他要来的。 舒艾担忧地看着他拨通权仕衡的手机号码,很怕当他听到对方关机,心情会更低落。 没想到两秒后,电话接通了。 并不隔音的儿童手机,清晰传来权仕衡低沉柔和的嗓音,“是皓皓?” 权允皓欢天喜地的应了一声,原本还因为苦恼紧紧皱在一起的五官,刹那间舒展开,笑着脆生生喊道:“爸爸!爸爸你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权仕衡轻笑了一声,道:“皓皓乖,爸爸刚上飞机,明天就回家陪你。” 权允皓揉了揉眼睛,别扭道:“爸爸,是不是妈妈又和你吵架了?你不要生气,不要离家出走!我不想又没有爸爸了……” “离家出走?”权仕衡低声失笑,“爸爸没有离家出走。” 舒艾心底同时一软。她难受地别过头去,不敢看眼前小人儿诚恳请求的目光。 权仕衡又低声安慰了一句。 权允皓终于破涕为笑,郑重道:“爸爸放心!下次你们如果吵架,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也一定会帮你看好妈妈,不让她使小性子!” 舒艾愣了一下,略一回味这话,简直哭笑不得! 她怎么就使小性子了?? 还未回家呢,权仕衡这流氓又开始教唆自己的儿子了! “好了!别打扰你爸爸工作了。”舒艾将手机拿走,把权允皓哄去找梁凉。自己却将手机贴在耳边,对那边轻轻“喂”了一声,很是有些不自在。 权仕衡倒是一派如常,很轻快回复她:“你给我打的电话,我看到了,那时候刚从酒店出来,路上没找到充电的地方。一会儿飞机要飞10个小时,我要关机,明天你和皓皓睡醒,我就到家了。这次是我不对,没和他说一声就走了,替我好好安慰他,就说等爸爸回来给他买礼物赔罪。” 舒艾不知不觉喉咙发紧,很想说些什么,比如她想他,比如她不该跟他发脾气……但迟疑了好久,却一句都没说出来,只闷闷应道:“好,我知道了,我会跟他说的。路上小心。” 两人就这么挂了电话。 舒艾放下手机,去二楼找权允皓。后者正坐在梁凉房间那个打通的大阳台上,舒舒服服窝进懒人沙发里,看着梁凉不知道跟谁打电话。 抬头见到妈妈过来,权允皓连忙起身,接过自己的手机后,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妈妈,我刚听到爸爸打电话时,旁边有别的女人在说话。” 舒艾顿时心里一暗,有种不好的猜测。 她问过周晓雅,权仕衡是自己一个人出门的,怎么会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难道是简昕怡?他去救莫秦北,还有闲心带着简昕怡一起? 舒艾越往深处想,原本渐渐晴朗的心情又跌到谷底。 这时梁凉也打完了电话,神色很差地回到房间。 抬头看了舒艾一眼,就颓然地将手机往床上一丢,人往床上一躺。 舒艾还来不及跟她说权仕衡的情况,梁凉也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我和权奕衍……我们玩儿完了!” * 权宇集团大楼,总裁办公室。 程默一回来就扎进办公室里,翻箱倒柜找资料。 周晓雅进去时,他正神色焦灼地打着电话,沙发椅上放着一个没见过的黑色手提箱。 她有些担忧地低声道:“刚才舒艾给我打电话,问起权仕衡……” 程默无奈地停下打电话的动作,转身看着她,视线从她隆起的小腹扫过,目光有些担忧。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周晓雅更加紧张地看着他,“舒艾说,权仕衡还去见了简昕怡,就是我那个表妹,我担心……” “你别操心这些事了。”程默语气冷硬地开口,“你现在五个月了,安心养胎,少管别人的事。更何况,那是舒艾她自己的家事,我们这些外人,管多了,她还说我们!” 周晓雅不知道舒艾曾和他吵了一架,如今被他的态度搞得一头雾水,“你说什么啊,我们是舒艾的朋友啊!她现在遇到麻烦了,我们怎么能不管呢!” 程默烦躁地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黑色的手提箱,语气依旧冷硬道:“总之,这件事你不要管!我和权总会处理好!” 周晓雅疑惑不解地出了办公室。 等她走后,他继续给权仕衡打电话。 后者很快接听了,“飞机马上起飞,有什么事?” 程默言简意赅道:“早上你让我查靳易森的行踪,我刚查到了。他是凌晨四点乘坐私人直升机从开普敦离开的,看航线应该是飞往内蒙古……” “我知道了。”权仕衡放下电话,表情凝重。 他本来打算在酒店放下行李后,就立刻前往靳易森的私人码头。 没想到他前脚刚抵达码头,前来对接的人就告诉他,他离开开普敦了,行踪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一同失踪的还有莫秦北。 “要喝点吗?酒?” 一旁的简昕怡笑盈盈地递过来一个玻璃酒杯,关心地看着他,“是靳易森那边出了什么事吗?你们找到他的行踪了?” 权仕衡有些厌恶地推开她递过来的酒。 简昕怡也不恼,笑着放下酒杯,依旧关心地凝望着他,半晌后道:“我知道他这么多年都在找一个人。楚薇。” 权仕衡猛地抬头,狠狠蹙眉。 “他似乎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女人。在他身边那么多女的,他除了把她们当成床伴,就是把她们当成玩具。只有楚薇是不一样的。这三年,我一直呆在他身边,亲眼见过他把四个被派出去寻找楚薇却没找到她的人给杀了。” 简昕怡露出羡慕的表情,”如果这世上也有一个男的这么惦记着我,那该多好!” 权仕衡冷冷扫她一眼,哼道:“只怕那时候你只会一心想死。” 151 权总出事你就能心安理得了?一更 权仕衡是清早回来的,连卧室都没进就走了。如果不是张阿姨说他送了权允皓去幼儿园,舒艾甚至都不知道他曾回来过。 张阿姨一边给她端上早餐,一边把权仕衡的话转告给她听,“说是公司出了急事,他要立刻回去处理,让你和皓皓放心。还说今晚不一定赶回来吃饭,让我们不要等他。” 舒艾心里不好受,连面都没见到,他就这么急着要回公司处理事情吗?连把她叫醒亲口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少夫人你别担心。好歹少爷是回家了,有什么事等他晚上回来了再说也不迟。” 舒艾闷闷地点了点头,道:“是啊,好歹是回家了……” 她原想着,权仕衡回来了,那应该是找到莫秦北并把他带回来了,吃了早餐,她就立刻打莫秦北手机,没想到却依然是关机。 怎么回事?舒艾终于隐隐感到苗头不对。 权仕衡没有找到莫秦北?却带回了简昕怡?? 他到底在搞什么?! 还有莫秦北,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权仕衡急着回公司处理的事,是不是跟他有关系?! 如果他发生了不幸……舒艾害怕地捂住心口,她怎么给莫浔交代?莫浔已经去了,难道他唯一的血脉,也要因为帮她拿解药,而遭遇不幸的事?? 这时,汤伯却领着一个人走进玄关,对她道:“少夫人,程先生来了。” 自从那天她在电话里和程默吵了一场,两人再没说过话,是以今日他突然前来西横路,舒艾很是诧异。 程默手里提着个黑色小手提箱,在玄关处也没有换鞋,而是把箱子递过去放在地上,简单道:“解药。莫秦北让我交给你的。早上我已经拿去承和医院让胡医生检查过了,解药成分没问题,这次应该能药到病除,你让皓皓试一下。” 舒艾急忙起身,把箱子抱在怀里,打开一看,是一个比幼儿手臂细一点的针管,里面灌满了透明液体。 她立刻转头对汤伯道:“快去幼儿园,把皓皓接回来。” 汤伯应声去了。 舒艾又转向程默,闷闷道了一声,“谢谢。之前的事,是我对不起,我不该让仕衡去冒险。但是我不知道还能找谁帮我。如果秦北因为我出事了……” 程默面无表情打断她,“那如果权总因为你出事,你就能心安理得了吗?” 舒艾一下子滞在当场。 程默很不客气地哼了一声,直白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我不会插手,你自己处理好。但是涉及到权总的安危,万一他因此遭遇不幸,我不会善罢甘休。” 他顿了顿,又加重了语气道:“还有,以后凡是跟靳易森有关的事,请你不要再找晓雅。她怀孕了,需要静养。我不希望她也被卷进去。” 程默冷冷说完,转身就要走。 舒艾犹豫了一下,拦住他,“你知道莫秦北他……在哪里吗?他还没有回来。仕衡一大早赶回公司,是秦北出什么事了吗?” 程默回头冷笑,语气也很不友善,“权太太,都这个时候,你还想着别的男人?难道你不应该多关心关心你丈夫吗?权总现在扛着多大的压力你知道吗?他本来不应该公开自己的行踪的!现在不仅为了你,把自己行踪暴露,还只身前往南非……所幸这一次他毫发无损地回来的。但如果还有下一次,谁能保证他能全身而退?任家的那场火灾……你不会想再重演一次,对吧?” 舒艾呆呆地望着他,再也无话可说。 程默最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迈出了玄关。 他一走,舒艾就跌坐在客厅地板上,抱着箱子,心情很是复杂。 她一心想救儿子,想救莫秦北,难道做错了吗?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求助权仕衡,那是因为她信任他啊,怎么到头来,大家都责怪她,觉得是她让权仕衡身陷险境呢……出现现在这种紧张局面,她也不想的! “少夫人!”汤伯急匆匆赶回来了,神色焦急,“我刚去了幼儿园。皓皓的老师说,他午饭还没吃就被人接走了!那人说自己是少爷的同事,还出示了权宇集团的员工卡……” 舒艾猛地站起来,再也顾不得想其他,也不管自己还穿着睡衣,就想往外走,口中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长什么样子?有说他姓什么吗??” “有,说是姓简,女的,很年轻……” 舒艾跨出去的脚步生生一顿。 “又发生什么事了?”梁凉刚从楼上走下来,还睡眼惺忪的,一边吐槽着时差没倒过来,一边不解地看向舒艾,“你家怎么那么多破事,三天两头搞得人不得安宁……” 舒艾心里沉沉的,没有回答她的话。 一旁汤伯简单把事说了。 梁凉顿时变色,“这个姓简的婊子,胆子也太大了吧!” 舒艾心里更加烦躁。简昕怡为什么要接走权允皓,难道她才刚回国,简昕怡就迫不及待地要来报复她吗? 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如果皓皓出了什么事…… 舒艾不敢再细想,披了一件外套就去找汤伯拿车匙,梁凉急忙跟上去,“你别慌啊,我跟你一起去!汤伯有事打我手机,皓皓如果回来立刻告诉我们!” 两人直径开车到了幼儿园。 权允皓的老师萧琳琳,才二十出头,刚从幼师毕业,平时说话细声细气的,没经历过什么大事。如今遇到这样的事,也在发急,看见舒艾来了,立刻给她开了门把她带进一间屋子里,屋里园长正领着两个保安在查看录像。 舒艾一开口就忍不住责难,“萧老师,皓皓是被谁接走的?你们怎么不问我就把皓皓交给别人带走了?!” 萧琳琳又急又谎,原本清秀的小脸此刻写满了担忧,“当时我也没多想,那位姓简的女生说出了你们家的地址,又拿出了皓皓爸爸所在公司的员工卡,还自称是替他爸爸过来接孩子回家的,看她模样也不像坏人,我就把皓皓交给她了。哪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现在想起来才觉得很不对劲!当时我应该打电话跟你们确认一下的!” 舒艾凌厉地扫了她一眼,“我们把孩子交给你!就是希望你们幼儿园能保证孩子的安全,教育什么的都是其次!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随意就能把孩子交给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 萧琳琳毕竟还是个小女生,被舒艾这种经历过生死和商业厮杀的人一训斥,顿时委屈得说不出话来。 舒艾又转向园长,“我要看录像!” 其实不用看录像,她也知道是简昕怡带走了权允皓。 只是当看到录像中,简昕怡拉着权允皓的手将他带离幼儿园,权允皓一脸的抗拒和不情愿时,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了。 “皓皓都表现出这样的神色了!你们居然都没有怀疑?!” 园长脸色苍白,“权太太,我们当时都在开会,小萧她也没留意。这段时间因为刚好快到五一了,很多家长临时将孩子接走带去旅游,小萧她也不是有意的,我们现在也在尽力帮你找皓皓……” 舒艾已经气得说不上话了,发生这么大的事,园长还拿什么“五一家长接孩子出游”当做失职的借口! 梁凉更是冷笑着、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这样不称职的老师,我看就没必要留在幼儿园里教孩子了吧!连一个孩子都看不住,其他家长怎么能放心?园长,你若是想拿出道歉的诚意,最起码首先要把这个不称职的老师辞退了才行!” 园长犹豫道:“这……” 萧琳琳脸色立刻变得青白一片。 位于西横路不远的这家幼儿园,因为距离市中心近,周围居住的都是有钱人,因此在这个幼儿园当老师,收入很是可观,她非常清楚,如果离开了这里,她一个刚毕业的小女生,是再也不可能找到比这份工作收入更高的工作了! 萧琳琳着急地看向园长,“园长,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你看在我是初次犯错的份上,不要辞退我……” 园长望向舒艾,“权太太,皓皓还没找到,这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人啊!小萧的错,我们事后再追究?” 舒艾看了萧琳琳一眼,就像看到很久之前那个懵懂无知的自己。可是她并不打算替她求情。自己犯了错就要去承担责任,这也是一种成长的磨练。 舒艾收回了目光,虽然心里也很气愤,但好歹还分的清事情轻重,萧琳琳没看好皓皓,这件事她肯定要追究的,但确实不是现在。 她转向园长,“录像上能拍到车牌,请园长报警并让警方追查,我和梁凉开车沿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去找。” 她说罢,就拉着梁凉回到车上,梁凉透过车窗很是不满地剐了萧琳琳一眼。 萧琳琳一脸无措地站在园长旁边,两手紧紧绞在一起。 园长拍了拍她的肩,叹气道:“权允皓可是权家一家人心尖尖上的宝贝,你惹出啥事不好,偏偏惹到了他们家。说句难听的,万一权太太真的追究起来,我可保不住你。” 萧琳琳难过地点了点头。 然而等园长离开后,她望向舒艾两人离开的方向,面上倏尔闪过一抹狠戾。 152 简小姐,收起你幼稚的手段(二更) 舒艾和梁凉绕了大半条街,却一直没有发现简昕怡或权允皓的踪迹。 梁凉依旧愤愤不平地骂着萧琳琳,“等找到了皓皓,第一时间就转学!这样的老师,还有这样的园长,简直太不负责任了……” 舒艾心里越来越烦,忍不住制止她,“这些话,等找到了皓皓再说吧!” 梁凉闭上了嘴,一张脸写满了愤怒,扭头对着窗外不知道在想啥。 到了下午三点,两人打算先回家。 车开到半路,汤伯打电话来了,“少夫人!皓皓回家了!简小姐送他回来的!” “我马上回来!” 舒艾一脚踩油门,加速往西横路开去。 简昕怡正笑盈盈地坐在沙发上等她。 舒艾迈进玄关时,恍惚中还以为自己又看到了叶百合。只因简昕怡现在这副打扮和神色,都跟当年的叶百合太像了。 “好久不见了,权太太。”简昕怡似笑非笑。这么多年的国外生活,她经历过落魄,各种折磨,当年的清纯天真已不复存在,现在的她,变得世故又精明。 “我听说你们一直急着在找皓皓,还报了警。”她掩嘴轻笑一声,“实在抱歉。我忘了跟你说,我带皓皓去了公司找权总,中午一起吃了个饭。皓皓后来吵着要午休,我就让他在办公室睡了一会儿。现在才把他送回家……让你们误会心急,实在是我没想到的事,在这里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了。” 舒艾微微一愣。 简昕怡去了权宇,中午还带着皓皓和权仕衡一起吃饭?这段话的信息量未免太大了一点…… 她随即泛起冷笑,回敬道:“原来皓皓爸爸给他找了个保姆啊,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简昕怡脸皮瞬变。被说成保姆,她气得眼角都抖了两抖,然而很快,她咳了一声,把情绪压了下去,再次冷笑道:“可不是?我本来还以为权总会跟你说一声,没想到你们夫妻之间并没有沟通过呢。即便后来你急得满大街找皓皓时,我听说你也没有打算联系权总……这不是挺奇怪的吗?” “拉倒吧你!”梁凉气得骂回去,“人家夫妻之间联不联系关你屁事!你私自带走皓皓,你还有理了!!” “我可不是私自。”简昕怡嘲弄地看了梁凉一眼,“请你注意用词。是权总交代的,让我去把皓皓接到公司。” 简昕怡又转向舒艾,露出了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怎么,权太太,权总连这事也没跟你说吗?” 舒艾抿紧了唇。 她没有收到权仕衡的任何讯息……她不明白,权仕衡为什么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她?而且,他让她去接皓皓、或者让汤伯去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让一个皓皓完全不认识的外人去接送?! 他们两人之间到底怎么了……真的是因为她做错了,他在生气,在表达自己的不满吗?可是她有错吗?! 简昕怡见她不说话,扯开嘴角,勾起一抹讽笑,又缓缓续道,“我很快就要签约世恒娱乐了,我想你们家就算再有钱,也请不起一个明星当保姆吧。对了,我还记得,当年你似乎说过,我更适合出演a/v女/优……正好我今天过来了,可以当面告诉你一声,我下一部戏是摩尔先生耗资十五亿打造的科幻大片,柳筝演女一号,我演女二号。权总已经向我承诺了,明年全球影视大奖颁奖典礼,会为我预留一个最佳女配角的奖项。” “所以呢,权太太,人的身份地位是时刻在发生变化的,千万别瞧不起人。说的难听,今天你是权太太,明天指不定你会是什么身份呢……” “你给我闭嘴!”梁凉冲动地上前就想给她一个耳光,“就算舒艾不是权太太了,权太太也轮不到你这种人来当!” 舒艾却轻轻扯住了她。 随即,她平静地看向简昕怡,笑了笑,用一种历经千帆、看透一切的目光看着简昕怡,缓道:“你说了这么多,也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辞。” 简昕怡皱眉抬起头,这样的舒艾,让她觉得心里没底,不气愤,不恼怒,不发狠地怼回来,反而神色淡然,好似已经看透了一切。 她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忍着心里发虚的感觉,沉声对舒艾道:“你什么意思?不相信我的话?呵,你只是不愿相信,对吧?你觉得残忍,是不是!” 舒艾笑了起来,眼中看向简昕怡的神色,都是淡淡的怜悯和不屑,她道:“简小姐,你也太小看我了。你知道吗,很多年前,也有一个女人跑到我面前这么跟我说,甚至还送来了仕衡日常穿的衣服,对我说是那晚上在她家弄脏了,给洗好了送回来。” “那时候我信了。可是简小姐,你不会以为这五年时间过去了,我还跟当时那个刚毕业没多久二十多岁的小女孩一样好骗吧?在你之前,有多少女人试图接近他,叶百合、楚薇、柳筝……为什么到了最后,一直留在他身边的女人只有我?” “你不会以为,凭你这姿色和手段,能混得比叶百合、楚薇这两人更好吧?所以,请收起你那幼稚的手段,有本事你让仕衡亲口跟我说,我说不定还会相信呢……” 简昕怡艰难地张了张嘴,看得出她很想说点什么,去抢夺回自己的尊严,可是任凭她绞尽脑汁,居然都想不出任何话来反驳舒艾! 叶百合?她死了,孤零零一个人在医院自杀,权仕衡甚至都没有出席她的葬礼。 楚薇?烧成重伤,面目全非,如今失踪,权仕衡都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个女人。 当然还有柳筝。她算是最有自知之明的人,早早退出了争夺战,嫁给了能在事业上给予她有好处的摩尔先生…… 简昕怡脸色渐渐发白,杵在那里有些茫然地低着头。 舒艾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来,女人之间抢男人的手段她见多了,曾经她也是其中一员。可是当事情过去很久之后,再回头看去,就会发现当初的自己是多么无聊,多么卑微! 女人为什么要围绕着男人来存活?不管这个男人有多优秀,女人都应该保持自己独立的尊严。 这个男人如果真心爱你,是不需要去抢的,他会乖乖为你摒除身边所有不相关的女人,专注地只对你一个人好。 虽然,她至今还不能是确定,权仕衡对于她而言,是不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汤伯,送客吧。”舒艾冷冷下了逐客令,再不看方才还不可一世、如今却像只灰麻雀的简昕怡一眼。相比女人之间争风吃醋、斗来斗去,她更担心她的儿子权允皓。 哪知道简昕怡却突然一下子扯住她的手,露出讽刺的冷笑,“你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自信!我都知道!” 舒艾狠狠蹙眉,拧过头看向她。 简昕怡哼了一声道:“你让权总帮你找莫秦北,对吗?我可以告诉你,莫秦北现在就在南非开普敦,就在靳易森手里!权仕衡他知道,但是他并没有把莫秦北带回来。因为,权仕衡压根就不想救他。然而,他却从靳易森手里救出了我……舒艾,你那么聪明,肯定明白权仕衡这么做是为什么吧?” “那就是因为,我在权仕衡心里,比莫秦北在他心里重要多了……” “汤伯!送客!”舒艾这一次语气更加强硬,没有丝毫余地,狠狠挣开简昕怡的手,推开她,自己就漠然地往楼上走去。 简昕怡最后是被汤伯赶出去的。 对于不声不响带走权允皓、还反过来到权家振振有词地闹事的人,西横路这里没有任何人欢迎她。 舒艾几步上了三楼,走进儿童房,张阿姨正哄着权允皓喝汤,那碗汤,按照舒艾的吩咐,加了程默上午送过来的解药。 “小祖宗,你就别闹脾气了,乖乖把汤了吧!一会儿不乖,妈妈该上来骂你了!” 权允皓撇着嘴,拿被子紧紧捂着自己的身体,恨不得整个人钻进床底,躲避着张阿姨递过去的汤匙,口中一叠声道:“我不喝!我要妈妈!妈妈不回来,我就不喝汤!” 舒艾顿时一笑,她走进去,从张阿姨手中接过汤碗,对她道:“我来喂,你先下去忙别的吧。” 张阿姨松了一口气,不由感叹道:“你可是回来了!哎哟这小祖宗,折腾得我一头汗!” 说罢,还故作生气地瞥了权允皓一眼。 权允皓不畏强权地回敬了她一个白眼。 舒艾把汤碗递过去,“不能这样对张姨,她平时待你多好,你要懂得尊重和感恩别人!” 权允皓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虽是这副模样,但舒艾知道他听进去了,话语放柔道:“自己乖乖把汤喝了,都四岁了还要人喂,羞不羞!这汤,张姨熬了四个小时呢,喝了才会长高,知道吗?” 权允皓乖乖地把碗接过去,呼噜噜几口喝完了,把碗又交回给舒艾,耷拉着脑袋突然小声嘀咕道:“我不是生张姨的气……” 舒艾看着他这模样,有些好笑,道:“那你为什么冲着张姨乱发脾气?”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心情不好。”权允皓露出一副人小鬼大的神色,抬头看着舒艾,不满道:“我讨厌那个叫简昕怡的女人!我根本不认识她,为什么爸爸要让她去幼儿园接我!中午还跟我和爸爸一起吃饭!还总是做出一些很恶心的小动作,想勾引爸爸!” 153 让人窒息的爱(1) 舒艾愣了愣,回味了几秒儿子的话,顿时忍不住笑了! 权允皓很是不解,“妈妈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万一那个女人把爸爸抢走了怎么办!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舒艾笑着摸摸他的头,放柔了声音安慰道:“皓皓,我们要相信你爸爸。他不会丢下我和你不管,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的。而且,你觉得简昕怡漂亮,还是妈妈漂亮?” 权允皓毫不犹豫道:“当然是妈妈漂亮!” 舒艾微微一笑,点头道:“所以放心吧,爸爸怎么会喜欢上还不如妈妈好看的女人呢?” 权允皓终于放心地点了点头。 他还太小了,跟其他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一样,有很执着的美丑观念,美的就是好的,丑的就是不好的。所以舒艾这么一说,权允皓就相信了。 但实际上,爱情哪有这么简单呢? 舒艾哄了他跟汤伯进浴室去洗澡后,就独自坐在他的小床上,无奈地回味起自己方才说的话。 权仕衡不会看上简昕怡,她是能肯定的。 但决定一个男人爱不爱一个女人的主要因素,肯定不是因为这个女人的长相好看与否。 在爱情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审美观念。 一旦深爱,所有的丑陋,都有可能变成可爱。 而相反的是,一旦不爱了,所有的美,都成了让人厌恶的丑。 深夜,舒艾陪权允皓睡着了,权仕衡才踏着浓浓的夜色回家。 她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进了卧室,躺在床上,关掉灯。 等权仕衡洗了澡,上了床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舒艾很疲惫,今天这一天经历了太多事情,更何况,如今她也没有和权仕衡说话的欲望。 她索性闭上眼睛装睡。 一片漆黑中,人的触感会变得异常敏锐。此刻房间里空气中的任何一丝波澜都能激起她异样的感觉。 男人身上那淡淡的、惯用的沐浴露味,他收拾衣服时带起的松木香,他掀起被子躺在她身旁时那一股霸道强烈的男性气息…… 身侧的床铺陷了下去,她能感觉到男人侧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带着热腾水汽的紧实胸膛就紧贴着她的后背。 黑暗中,有谁发出一声很轻的叹息。 与此同时,男人的手抚过她裸/露在被子外的手臂。 紧接着,这触感沿着被褥,缓缓向下游弋,宽厚的、带着薄茧的手探过她单薄的衣领口。 刹那间,那属于异性的、粗糙又炙热的质感,向四周蔓延…… 舒艾忍无可忍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黑暗的房间,还有权仕衡那一只肆无忌惮地在她前胸探索的手! 她都装睡了,他还不能放过她吗?! 咬着牙,正准备低声咒骂。 背后却传来一声轻笑,权仕衡的手在她胸前轻轻一按。 什么东西被贴在了她胸口。 “送你的礼物。” 不同于男人炽热的手掌,这东西冰凉清冷,舒艾一下从方才那暧昧浑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她抬手打亮床头灯,猛地坐起。 宽松的睡衣领口下方,露出一片棕色的繁复花纹。神秘的纹路沿着她饱满莹白的胸前肌肤一路向下,就好像权仕衡方才触摸的地方,开出了大片大片诡异的花朵。 是最近网上流传很火的海娜纹身,传说可以给纹身者带去幸福和守护。 “喜欢吗?”权仕衡凑到她耳边,亲昵地厮磨,“这图案我挑了很久,是一只古老的蝴蝶守护神。” 舒艾低头无言地凝视着这只诡异的蝴蝶,棕色的蝴蝶翅膀随着她的呼吸,在她胸口出展翅欲飞。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按理说,他平安回来,还给她带了礼物,她应该感动才对。可是一想到,他没有去救莫秦北,却带回了她根本不想见的简昕怡,她心里就有气!而且,他居然还有闲心去挑选什么海娜纹身?! 嘴角瞬间勾起冷笑,舒艾回头,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权仕衡,讽笑道:“你是不是给简昕怡也买了一只蝴蝶?” 权仕衡愣了一下,“什么?好好的怎么扯上了她?” 舒艾气道:“你自己心里明白,为什么我要提到她!不然你以为,我今晚为什么会生气?” 权仕衡有些头疼,失笑道:“你不是因为我之前躲了三年,没回来见你和皓皓,而一直在生气吗?难道现在又开始气别的了?” “权仕衡!你是在跟我装傻吗?!”舒艾从床上坐起来,退离他几步,居高临下看着他,仿佛这样才能显示出她在这个男人面前所剩无几的强势。 “中午,你为什么让简昕怡去幼儿园接皓皓?”舒艾直直望着他,“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这个女人!而且,你怎么能让一个皓皓完全不认识的人去接他呢!万一这个人心怀不轨怎么办!那可是你的儿子啊!” 权仕衡的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舒艾,我没有让简昕怡去接皓皓……” 舒艾语气一滞,有些分不出他话中的真假,她哼道:“她还说你带她和皓皓去吃饭!权仕衡,你还要继续装吗!你做了什么,你现在又不想承认了是吗!” “舒艾!”权仕衡一下子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她整个拢入怀中。 舒艾急忙退了一步,脚下不稳,身子紧接着就是一歪。 权仕衡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力道又大又急,这一次,更是死死将她禁锢在怀中,根本不打算放手了,他低声责备道:“小心一点!摔了怎么办!” “摔了也是我活该!”舒艾挣扎着,却推不开他,情急之下张口就咬上了他的肩膀。 权仕衡不躲不闪,任由她狠狠撕咬泄恨,只有在她咬得太狠,肩上一疼时,眉头才微微一皱。 舒艾见推搡不过,咬他又没反应,又气又颓然道:“怪我自己没本事!没有能力自己去南非找莫秦北,没有能力自己去给皓皓取解药!如果我能自己去,而不是求你帮我,他们就不会赶着趟儿来责备我不顾你的安危了!我也不想让你冒险的!可是除了你,我还能找谁!!” “舒艾……你说什么呢……”权仕衡箍住她腰身的力道微微一松,神色心疼。 舒艾得以挣脱,却不依不饶地一叠声骂了起来,“你不就是怪我嘛!怪我让你冒着生命危险去找莫秦北!怪我不顾你的安危!怪我使小性子!所以你就找简昕怡来气我是不是!你就让她把皓皓带走,让我担心着急,是不是?!” “舒艾!”权仕衡终于听出了前因后果,猛地用力拢住她的双肩,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 因为太克制自己的情绪,他手臂上甚至爆出了青筋,但他不敢用力,她的话是让他这么心疼! “根本没有你说的这些事!”权仕衡在她歇斯底里的抱怨声中,沉沉地开口,强势又沉稳的嗓音,一下子冲破了舒艾脆弱的心防,她瞬间静了下来,红着眼睛看着他。 “我不知道谁跟你说了什么,但是你让我去救莫秦北,是对的。因为除了我,你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遇到挫折,你第一时间找到我、求助我,我很欣慰,也很乐在其中,根本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那简昕怡呢?”她哑声,低低地开口。 “我没有让她去幼儿园接皓皓!我以为是你让她接了皓皓去公司找我的,所以中午我才带了皓皓去吃饭,简昕怡自己跟了过来。” 舒艾气笑了,“我怎么可能让她……” “这事我会找她当面问清楚……” “问清楚?”舒艾松开他,冷笑起来,“你就不该带她回来!她是什么样的人,之前发生那样的事,你还不清楚吗?!带她回来,她肯定又要开始闹事!” 权仕衡捏着眉心,移开视线,“她还有用。不能把她留在南非。” “那秦北呢!就可以把秦北留在南非吗!”舒艾再一次变得咄咄逼人起来,“还是说,你根本没想过要去救莫秦北……” “舒艾!”权仕衡正色看着她,抬高的眉角,显示出他隐隐压抑的烦躁情绪,“我会救莫秦北,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才去救他?等他出了意外吗?!”舒艾心里冒出一个难堪的想法,她心急如焚,顾不得思索,脱口而出,“你就是讨厌他,恨他趁你不在时跟我领了证,恨他如今还在我心里占有重要的位置,你恨他,所以不去救他,巴不得他死了才好!” “舒艾!”权仕衡在努力克制自己的烦躁情绪,他的语气已经变得冷硬严厉,“我没有恨他!更没有不去救他!” 可是舒艾一句都听不进去,她瞪红了眼,一字一句看着权仕衡道:“说什么信任呢?我就不该相信你的……” 话音,她转身出门,踏出了黑暗的走廊。 “你去哪里?!”权仕衡烦躁地疾步追上去。 舒艾冷冷丢下一句话,“以后分房睡吧。” 脚步并未停下,羸弱的身影很快融入走廊的黑暗中。 154 让人窒息的爱(2) 推开三楼卧室的门,权允皓正窝在他的小床上睡得正香,也许是解药有效果了,今晚他都没有被噩梦惊醒。 舒艾还记得,以前每到午夜,她都十分提心吊胆,怕权允皓做噩梦吓醒,所以每到这个时间,她都会下意识醒来,上三楼看看他睡得好不好。 带孩子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她还是独自抚养孩子,这四年来的心酸,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 可是即便如此,权仕衡回来后,她也从未和他说起过,她怕他自责内疚,他已经很累了,压力很大了,她不想再给他添麻烦。 然而今天,她怎么会说出那么怨气冲天的话呢?明明这么多年的苦,自己都独自抗过来了,明明这么些年来,她已经习惯了独立,不去依赖任何人。 不依赖,就不会因为别人达不到自己的期望而失望。 可是当权仕衡答应了她的事却又做不到时,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妈妈……” 权允皓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巴巴地看着她。 “妈妈,你怎么哭了?”他深出短胖的小肉掌,就要给舒艾擦眼泪,眼里是单纯无忌的关心。 舒艾心里一片暖意,俯身将他拥入怀中,轻声道:“妈妈没哭。妈妈今晚陪你睡好不好?” 权允皓自然很高兴,小身子一挪,立马给舒艾让了个位置,指着小床让她躺下。 舒艾一手给他顺着背,很快权允皓又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楼上楼下两个人,都在各自的床上睁眼到天亮,失眠了。 第二天,权仕衡依旧早早回了公司。 舒艾起床吃早餐时,看到空荡荡的餐桌,心里不由得自嘲,真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无法阻挡他回公司上班的脚步。 张阿姨哄着权允皓吃早餐,不由得又多嘴道:“我还说今早少爷的眼睛咋又红又肿,跟昨晚没睡似的。现在一看啊,少夫人你的眼睛比他还肿!” 舒艾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睑。手指感受不出来,但她的眼睛确实很疼。 张阿姨叹口气,“少爷才刚回来,又是上班,又是哄孩子的,也挺不容易,我看啊,少夫人你凡事也不要计较太多。男人在外面打拼,惹上了些花花草草不三不四的人,也是正常,只要看得出来少爷他是真心爱你的就行……” 舒艾微微一愣,点头低声道:“张姨,我知道了。” 几人吃了饭,舒艾不急着将权允皓送去幼儿园,经过了昨天的事,她想再物色一间新的幼儿园让权允皓入读。不用上学,权允皓自然是欢呼雀跃,跑到二楼找他梁凉阿姨打游戏去了。 中午的时候,舒艾到附近考察幼儿园回来了,却不是很满意。这时幼儿园园长又打电话来道歉,态度很是诚恳,还表示如果舒艾这边依旧责怪萧琳琳的做法,幼儿园可以立刻将她开除。 舒艾只好随口道:“皓皓最近身体不舒服,先请几天假吧。” 园长很是无奈地挂了电话。 舒艾把这事转告给梁凉,后者又开始义愤填膺地指责萧琳琳失职,还十分赞成园长将她开除。 舒艾心觉奇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跟我说?这个萧琳琳,你从前认识?” 梁凉眼神一闪,否认道:“没有,我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呢,这些年我一直在国外。” 舒艾心想也是,萧琳琳总不可能是在美国念的幼师学校吧?就没再追究这事。 她更心烦的是,始终联系不上莫秦北,不知道他现在是生是死,是不是还跟靳易森呆在南非…… 与此同时,靳易森已经到达了新疆某个偏远的小镇。 这个小镇没有中文名字,也没有任何信号,甚至在地图上都找不到。因为居民居住的地方太分散了,有些地方甚至没有修马路。只能靠人腿或者牛马翻过低矮的土丘,穿过荒芜的草原。 这么多年来,他要找的人,就躲在这里。 * 农场里,楚薇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看着不远处弯腰在地里给她摘着樱桃的刘志佟,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来尝尝这个!”刘志佟摘到一个暗红熟透的大樱桃,献宝似的递到她嘴边,“我用清水冲了一下,不脏,你吃一口看甜不甜?” 楚薇顺从地咬进嘴里,认真品尝后,笑道:“甜!” 抬头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她又心疼道:“太热了,让他们去摘吧,你回来休息一会儿。” 刘志佟一抹额上的汗,兴致勃勃道:“我摘的樱桃才是最甜的!我不热,你等着,我再去找几个大的!” 自从离开广川市后,他们俩一直在世界各地旅行,不,说的好听是旅行,其实他们只是在逃避某些人。直到最近两年,两人发现了这个偏僻的小镇。刘志佟雇佣了一些人,打造了一座小型的四合院,还有一座农场。他们每天的生活就是和雇佣来的维吾尔族村民一起种菜、摘瓜果,闲时到周边踏青,看看日出日落,周末到镇上赶集,把多余的蔬菜水果卖掉,换购一周的生活用品。日子过得清闲又美满。 而在这期间,刘志佟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每天都特别开心。楚薇也乐在其中。没有了尔虞我诈,没有了娱乐记者,生活简单而快乐。 在经历了四年多的治疗后,如今她已经可以做轻微的动作,只是还不能下地走路,外出时只能坐在车上,或者坐在轮椅上,让刘志佟推着。而她的脸,通过数次的整容,也终于恢复了从前的样子。 楚薇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和刘志佟有个孩子,共同抚养他成人。如果是个男孩就更好了,他的外表就像刘志佟一样,拽拽的,看谁都一副不放在眼里的模样,内心却是个大暖男,遇到真心爱的人,会愿意放下架子,全心全意哄着对方…… 回想往事,她一时有些入迷,丝毫没有察觉,路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突然出现了一辆商务车。 商务车的车身布满了划痕,可想而知前往这个小镇的路途并不太好走。 等楚薇看见时,车门已经缓缓打开,一群高大的男人一拥而下,直径朝着刘志佟走过去! 她惊得大叫起来,可是隔得太远了,刘志佟根本听不到! 健壮的男人们一下子将刘志佟打翻在地。 刘志佟这才恍然回神,可是已经太晚了,无数的拳头将他死死压在田地里,很快他就失去了知觉。几个男人拖着他,把他拽进了商务车里。 楚薇紧紧抓着轮椅,她过不去,只能急得大喊大叫,却于事无补,整个人几乎要从轮椅上摔下来。 很快,商务车后又出现了一辆黑色吉普。 楚薇一眼望去,身体猛地绷紧了,那种来源于久远记忆中的恐惧,再一次袭上心头! 当她还是十几岁少女时,这辆车每天都会载着他,准时出现在校门口,不管她愿不愿意,只要他来了,她就必须跟他走。 再然后,是从在车上就开始、一直到回到他的城堡、持续一整晚无穷无尽的折磨。 这个男人,对她有种狂热变态的爱恋! 楚薇缩在轮椅上,整个人都在发抖……怎么会,他怎么会发现自己躲在这里?她和刘志佟花了大价钱,把小镇从地图上抹去,按理说,没有人能找到这里来…… 除非…… 吉普车上缓缓步下来一个人,一个高大的、有些凌厉五官的男人。 男人一身黑色西服,和这个农场的环境格格不入。他随手摘下墨镜,深寒如冰的目光,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一眼四周后,似笑非笑地定格在楚薇身上。 “你就跟他生活在这种地方?呵……”语气很是鄙夷,“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像个农妇一样?” 楚薇强硬地抬头,“马上把他放了!你要找的人是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嗯……”靳易森冷冷地笑了起来,“本来是没有关系的,但是他不仅帮你逃离我,还睡了你……胆敢觊觎我女人的男人,我怎么会轻易放过呢?还是说,薇薇你忘了,在你求我帮你杀死任嗣嘉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明白。算起来,任嗣嘉是第一个因为你而死的男人,第二个,则是他……” 靳易森的目光冷酷地指向商务车上的刘志佟,很快有男人拿出消音手/枪,对准了商务车…… “不!!”楚薇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然而这并不能阻止那一声枪响冷冰冰地响起! “呯”的一声,枪口冒出一缕青烟,整个农场的人都呆呆地望向这边,眼里充满了恐惧。 楚薇嘶哑着叫喊挣扎,那一刻她仿佛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满脑海都是那一声冷酷的枪声。 “不……”她抬眼恶狠狠地盯着靳易森,“靳易森!我这辈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哦,是吗?”靳易森摊开手,冷笑道:“我很乐意。你生是我的性感尤/物,死是我的性感女鬼……这不是挺好的吗?” “所以别想逃离我,乖乖留在我身边,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为你而死了。”他大笑着拍了拍楚薇的脸,凌厉混血的五官,在这一刻显得无比狰狞。 “后面的事,你们处理好。和从前一样,我不希望在任何媒体上出现任何关于今天的事的报道!” 靳易森冷酷下令,然后亲手上前,毫不客气地将楚薇从轮椅上拖下来,不顾她的嘶喊,直径将她塞进了自己的吉普车后座。 155 我看到你和她发的短信了 楚薇在车上浑浑噩噩地昏睡了两个小时,梦里全是刘志佟,冷酷的枪声,他鲜血淋漓地爬到她面前……她无法自抑地吓醒过来,一遍又一遍地挣扎尖叫! 然而每一次她清醒时,看到的都是靳易森那张让她绝望的脸。她宁愿此刻自己永睡不醒! “还想装睡到什么时候?” 滚烫的手掌探进她单薄的衣裙,若无其事地揉捏了一下她那双失去大部分知觉的腿。 靳易森眼眸沉冷,意味不明地笑了,“从小我就跟你说过,装睡是最愚蠢的逃避方式。” 楚薇凶狠地将他的手拍掉,沉声道:“刘志佟呢?!” 她不信靳易森会这样杀了他。 靳易森看了一眼车后窗,商务车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两辆车一前一后,已经驶出了新疆的地界,来到了云南。 “他死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无波无澜。 “不可能!”楚薇大声道:“我了解你,靳易森,你肯定会留他一条命,用来威胁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靳易森有些玩味地重复了一次她的话,扭过头来,眸子微眯地看向她,从她的唇,到胸,再一路向下,目光放肆。 楚薇因为紧张,半身彻底失去了知觉,只觉得浑身一片寒凉。她试着挪到车椅另一头,离他远一点。 靳易森却在这时喊了“停车”。 两辆车停靠在路旁。 马路边上,是一家气派的现代豪华酒店。 有人打开了他们的车门。 靳易森单手将楚薇拖了起来,一路拽着她踉跄行走,进了电梯,来到顶楼。 顶楼炙热的阳光和呼啸的风尽数打在她身上。楚薇单薄的双腿根本没法支撑她站立,只能攀附着靳易森的手臂,不住发抖。 很快,刘志佟也被人拽了上来。 他浑身是血。那一枪击中了他的左肩,开枪的人显然经过训练,避开了人体的要害。 然而他因为失血过多,陷入重度昏迷。 靳易森一手拽着楚薇,不让她上前查看刘志佟的伤势,一边对手下淡淡道:“给他吊瓶血,留着一口气,一会儿直接送上直升机,开去我的私人码头。接下来怎么做,你们知道。” “是。”两名黑衣男人恭敬点头。 “你要带他去哪里?”楚薇挣扎着,要挣脱他的手,手腕被他拽出红肿的瘀血。 靳易森朝着缓缓驶来直升机,冷冷道:“去他该去的地方。” “他这样会死的!”楚薇在风中低吼。 然而靳易森根本不为所动,相反,他似乎觉得这样很有意思,“那就要看他命够不够硬了。” 楚薇被他拽下顶楼,视线最后一眼,是浑身鲜血的刘志佟被塞进直升机。 两分钟后,她被丢在酒店某间套房的大床上。 靳易森居高临下,闲闲地扯掉自己的外套和衬衣。 楚薇眼眸一颤,恐惧地往床边爬去,“不……不要!” 靳易森发出哂笑,“都没知觉了,还怕什么?” 楚薇紧紧蜷缩身体,无助又惊恐地看着他一点点靠近…… 直到最后,她连绝望的叫喊声都发不出来。 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无尽的夜幕像一张沉重的网,死死禁锢和压制着她。 下半身已经毫无知觉,可是她能看到,那个男人肆虐过后留下的痕迹。 她痛苦地捂住眼睛,不想让自己看到这残忍的一幕。为什么,她逃了这么多年,即便半身瘫痪了,她依旧逃不开他的魔掌?! “醒了?” 黑暗中,有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楚薇颤了颤,但随即发现这并不是靳易森的声音。她心有余悸地循声望去。 莫秦北死气沉沉地坐在房间角落的椅子上,用同样死气沉沉的目光看着她。 “是你!你怎么会……” 还未问完,楚薇猛地闭上了嘴,脸色已然变了。 她心里浮起某种恶心的想法,一个她不愿承认的答案。 “是你告诉了他?!!” 楚薇猛然色变,如果不是不能动,她真想上去给他一耳光……不,如果有枪,她想杀了他! “为什么!”她的声音渐渐染上了痛苦的哭腔,“我和志佟,我们生活得好好的,碍你什么事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莫秦北用那一尘不变的语气,沉沉道:“我要救她儿子。为了她,我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何况你们?” 楚薇静滞在当场。 人心真是叵测,一边是爱与善,一边是恨与恶,这一刻,在莫秦北身上,竟然可以达到平衡。 她闭上眼冷战起来,笑声穿透沉重的夜色。 “莫秦北,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 广川市又迎来了一个忙碌的清晨。不同与以往的是,今天西横路别墅里的气氛显得格外沉重。 舒艾带着权允皓洗漱完下楼时,一向晚起的梁凉,此刻已经坐在客厅。 “今儿个怎么了?起得这么早!”舒艾打着呵欠调侃了一句,望过去时,才发现她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 “权奕衍一会儿过来。” “什么?”舒艾惊疑自己听错了,“他要回国,你怎么不早说?” “我不想见他!”梁凉的语气一点也不像开玩笑,“一会儿他要是敢踏进这里一步,你就替我把他赶出去!” 舒艾好笑地皱眉,“吵架了?可这里是权家的别墅,我可不敢把权家二少爷赶出门去。” 梁凉一下子站起来,“那我走好了!”说罢起身就往门外走,舒艾这才看见她竟然已经收拾了一个行李箱! 舒艾不禁苦笑,“你好歹跟我解释一下,权奕衍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让你这么大动干戈的,不仅一个人逃回广川,如今他亲自来找你,你还不肯见他。” 梁凉也不答话,气鼓鼓提着行李就要出门。 汤伯赶紧把她拦下了,“梁凉小姐,我们二少爷一会儿就到了,大老远回回一趟家也不容易,你还是见他一见吧!我们二少爷从小就是乖孩子,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梁凉气得把行李箱一丢,转身上楼,丢下一句,“要见你们自己见去吧!” 舒艾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么的,想起她对萧琳琳异样的态度。 权奕衍果然来得很快。一大一小刚吃完早餐,他就风风火火地背着个野外大背包,闯进了西横路别墅。鞋子也不脱,就对着楼上大喊梁凉的名字。 舒艾赶紧迎过去,然而刚抬头看他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一脸胡子拉碴,眼窝深陷,两颊都瘦得凹了下去。神色疲惫不堪。 三年没见,他竟然变成这副模样? 汤伯闻声赶过来,看到他时,不禁一阵唏嘘,还以为他饿了三年,“二少爷,你、你怎么变得这么瘦了?!” 汤伯拼命想把眼前的人跟记忆里那个青春阳光的大男孩联系在一起,可是眼前这个人,就像个早衰的中年大叔。 权奕衍神色复杂地看了汤伯一眼,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抬头又喊了一声“梁凉”,作势就要闯上去。 舒艾拦在他面前,“她在楼上,不想见你。” 权奕衍眉眼一折,竟是起了怒意,“我都追到这里来,她还不肯下来见我吗!” 抬头朝楼上又是一声高喊,“姓梁的你给我下来!躲在楼上算什么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舒艾沉声打断他,“你这样喊下去没用的。先跟我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我帮你劝她。” 权奕衍重重喘了一口气,直径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然后才闷声道:“她怀疑我跟别的女生好了!根本是无稽之谈!最讨厌的是,她还不肯听我解释,趁我出差时,一个人跑回国内不算,现在还不肯出来见我!” “你就是跟那个姓萧的好了!权奕衍你还不敢承认!” 梁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了房间,听了他的话,气得破口大骂,“我都看到你和她发的短信了!你第一次回国出差时,你们就勾搭在一起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只是没说而已,我想看看你最后会不会回心转意,我想给你一个主动认错、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是没想到,你们后来还见面了!短信电话也越来越多!这不是出轨是什么?!难道你跟一个幼儿园老师还能谈工作吗?!” 舒艾愣住了。 还是权允皓反应快,抬头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角,不解地问道:“妈妈,他们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我们幼儿园的萧老师啊?” 他这么一问,几个人顿时闭上了嘴。 他们都忘了此刻还有个小孩子在场。 舒艾回过神,吩咐汤伯道:“带皓皓去后院走走。”又俯身对权允皓道:“你昨天不是吵着要去小木屋看玫瑰花吗?” 权允皓看了看客厅的几个人,不太想走,想把话听完。 舒艾又催促了一声,他才不情不愿地迈开小短腿,跟着汤伯走了。 权允皓一走,客厅的气氛顿时显得更加难堪。 权奕衍沉静了片刻,站起来认真道:“你不信我是吗?那我现在就带你去找萧琳琳,你当面问她好了!” 156 这个女人跟仕衡有什么关系 梁凉压根就不想去。 权奕衍问汤伯借了车匙,死活把她拽上车。梁凉又央求着舒艾陪她一起。 两个女生坐在后座,眼睁睁看着一脸怒容的权奕衍在前面暴躁地开着车,生怕他一时想不开就撞上路边的桥墩。 梁凉不满地小声嘀咕了一句,“瞧他这样,还有理了!” 权奕衍想都没想回过头就是一句,“我有理!我当然有理!现在无理取闹的人是你好不好!你怎么不学约人家舒艾,人家有这样对着自己的老公无理取闹的,啊?还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 梁凉气得脸红脖子粗,“我不跟舒艾比!” 舒艾却愣了一下。无理取闹?她对着权仕衡的时候,有没有无理取闹呢? 身边两人再吵什么,她突然没心情听了,想着权仕衡,想着这段时间两人数不清多少次的吵架,到最后分房睡,极少交流…… 幼儿园很快就到了。 园长看到了熟悉的车牌号,早就等在门口。 三人一下车,园长就迎上来,左看右看,疑道:“这……皓皓怎么没来呢?” 她生怕舒艾真的办理转学手续,这一个月一万多的学费,可不是那么多人能支付得起的!放走了一个舒艾,就少赚很多钱啊! “唉,权太太,你要真觉得萧老师不好、不够负责任,那我另外安排一个老师怎么样?让皓皓转去另一个特色班?我们这不仅英语是特色,语言也是特色教育,皓皓口才很不错的,转去语言特色班,说不定学得更好……” 舒艾打断她,“园长,皓皓那天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现在还不肯来幼儿园,所以这一周,我就让他继续呆在家里。不过你放心,我给他请了个家教,功课什么的,都不会落下。” 园长闻言一阵失望。谁知道这些有钱人,会不会请个家教,就突然觉得家教好,就再也不让孩子来读幼儿园了呢?反正他们钱多,压根不在乎开销。 “权太太,要不我给你推荐一位老师,给皓皓当家教吧?我们这的老师,都是名牌幼师专业毕业的,比外面请的好多了……” 她抬头还想再劝。 舒艾却摆摆手,退开一步,示意她去看一旁的权奕衍,然后道:“我们今天来,是想找一下萧老师。” 梁凉却憋不住了,推搡了权奕衍一把,“你不是要找她给我解释吗?你叫她出来啊!叫啊!打她电话啊!你不是存了她电话号码吗!” 权奕衍微微折了折眉,犹豫了片刻,掏出手机正准备拨通萧琳琳的手机号时,园长把人喊来了。 园长还以为这几人要找萧琳琳追究责任。兴许谈拢了,舒艾就会把权允皓送回来继续上幼儿园。所以她巴不得把萧琳琳推出去认罪。 “园长,谁找我啊?孩子们还等着我给他们……”萧琳琳的话说了一半,顿住了。她抬眼讶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权奕衍。 那眼神中有惊喜,有期望。 “奕衍?!你怎么从美国跑来了?我还以为再见面要等到下次你出差回国了!” 梁凉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屑地看了权奕衍一眼,那神色似乎在说,瞧吧,还跟我说你俩没什么! 权奕衍烦躁地一把将梁凉拉到自己身边,伸手紧紧扣住她的手,五指相扣,然后对萧琳琳道:“这是我妻子,从前跟你说过的。她叫梁凉。之前我跟你发短信的事,她有些误会,麻烦你当面解释一下,告诉她,我跟你只是普通朋友……” “什、什么?”萧琳琳神色闪过一抹难堪,夹杂着失落,她深吸一口气,突然开口暧昧一笑,“奕衍,你说什么呢?我可不能骗人啊。” “你?!”权奕衍压根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顿时脸色凝重,“萧琳琳!你把话说清楚!我之所以跟你发短信打电话见面,都是因为我哥交待过……” 梁凉猛地甩开他,“权奕衍,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扯上权仕衡做什么!舒艾和他之间,最近已经够烦了!你别添乱行不行!” 她马上扭头对舒艾道:“你别听他瞎说,仕衡怎么可能跟这个女人有关系!” 舒艾凝眉看着数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琳琳则是在一旁看戏似的,露出讽刺的笑意,淡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那么讨厌我,一心要把我从这个幼儿园赶走。原来是因为,你老公爱上了我、把你给甩了啊!” “萧琳琳你闭嘴!”权奕衍此刻真是后悔,为什么要把梁凉带到这里来,为什么要做这么愚蠢的事!可是萧琳琳在他面前时,一向是知书达礼、温柔体贴,今天怎么会变得像个恶魔一样? 他好不容易重新拽住了梁凉的手,急道:“我们回去!回去后我跟你解释!梁凉,不要听她的,我压根就不喜欢她!” 梁凉气得眼睛发酸,低吼道:“人家都这样说了!你还狡辩!” 萧琳琳闲闲地叉着腰,故作感叹道:“你守不住他的心,就别怪他会爱上别的女人啊!哦对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他每次回国都跟我住在一起……” “妈的你乱说什么!!”权奕衍气得上前恨不得给她一耳光,却忌讳她是个女的,硬生生把手收回来,又急忙去哄梁凉,“别听她说了!她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要相信!我们回家去!我跟你慢慢解释……” 这一次,梁凉什么也没说。 舒艾却开了口,“不,说下去。奕衍,把你刚才说的话,说下去。这件事,这个女人……跟仕衡有什么关系?” 权奕衍为难地看了她一眼,支吾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回去我再跟你说。” 权仕衡交代过,不要告诉梁凉,更不要告诉舒艾。他怕这两人被卷进这件事里,就太危险了。 一旁的萧琳琳却冷哼道:“他不说,我来说!”她轻蔑地看了梁凉一眼,道:“说来也真是可笑,奕衍会跟我有联系,就是因为你那个没用的二叔!我就想不明白了,你那么一个破家庭,养出来这么一个窝囊废,闯出一堆祸,还要连累权奕衍为你们收拾烂摊子,他怎么还同意跟你结婚?!要我是个男人,我早就嫌弃你了!” “那是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说三道四!”梁凉终于把憋了好久的一口气,撒了出来指着她道:“你马上给我解释清楚,说实话!我二叔怎么了,什么收拾烂摊子?” 萧琳琳摇了摇头,“他偷盗了权宇集团二十多万的现款,还有几份机密文件,然后溜到加拿大躲了起来……梁凉,你的二叔就是个小偷!” 闻言,舒艾和梁凉具是脸色一变。 萧琳琳得意道:“奕衍的哥哥,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权仕衡,一直在追捕他。而碰巧的是,你二叔被他抓到的那天,我刚好在加拿大留学时,无意中用摄像机录下了全过程。” “权先生要求我对此保密,还给我安排了现在这份收入不菲的工作。同时,还要求奕衍来盯着我。所以你才会看到那些短信和电话。至于他每次出差住在哪儿……”她冷冷一笑,“我就算再喜欢一个男人,也不至于死缠烂打到、明知道他不喜欢我、还把自己送上他的床的地步。” 说罢,萧琳琳耸耸肩,表示她解释完了。 舒艾和梁凉却静止在原地。 舒艾在艰难地消化这其中和权仕衡有关的事件。他在找梁凉的二叔,她是知道的,但她不知道的是,梁凉的二叔竟然偷了权宇这么多钱,还拿走了机密文件?靳易森也在找梁凉的二叔,是不是跟这几份文件有关系? 而梁凉,却将目光投向了权奕衍。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权奕衍却懂了,张开手将她拥入怀抱,安慰道:“没事的,我哥没有要责备你叔叔的意思,那二十万都不是事,主要是文件……” 梁凉靠着他的肩膀,艰难道:“那你嫌弃我吗?我二叔是个小偷,还欠了一屁股的钱,我有个这么烂的家庭,你嫌弃我吗?” “不嫌弃。”权奕衍笑了,“我娶了你,那就是我们共同的家庭了。不管这个家里发生了什么,我都会跟你一起去面对的。” 说完,他自己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大概是从未说过这么煽情的话,两个人都有些别扭。 萧琳琳反感地哼了一声,“事情我也解释清楚了。现在我就想问一下,权太太,你到底要不要把权允皓送回来?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你老公给我安排的这个工作,我很满意,不想因为这件事被幼儿园辞退了。所以呢,如果你愿意把权允皓送回来,园长可以给他安排去另外一个班,让另外一个老师教……总之,只要你肯原谅我、让我留下来,你今天是让我道歉也好、下跪也好,我都乐意。” 舒艾对上她那道充满恼意不甘和急躁的目光,轻微一笑,然后道:“你可以继续留在这个幼儿园,毕竟这是我老公的意思。他要时刻盯着你……但我不会让我的儿子再跟你呆在同一个地方,所以皓皓必须转学。” 萧琳琳顿时脸色一白。她虽然保住了自己的工作,却被舒艾狠狠打了脸。 157 你还准备袒护他吗 舒艾回头,对着那两个和好如初、抱在一起的人,道:“回家吧,回去再抱,在这里让别人看了,人家觉得不痛快。” 她嘴上不饶人的时候,心里总是十分惬意的,转身上车后,嘴角便扬起了薄笑。 梁凉跟着她上了车,一脸心满意足的笑意,双颊泛红,凑到舒艾耳边小声道:“结婚一年多,这货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么动听的情话!舒艾,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跟权仕衡吵架,吵完架后,让他过来细声细气地哄你、给你说情话,那真是太sweeet了!” 舒艾无语地看着她像个怀春少女似的在那里发骚,忍不住摇头叹气。 她和权仕衡吵架,哪有这么容易和好?每次不把双方折腾得你死我活就算不错了。 “话说,你还在生他的气呢?没必要吧,他躲了三年不见你,也是有苦衷的啊!不是说,是为了暗暗调查靳易森吗?唉,你就原谅他,我看他每天一个人窝在客房睡觉,也挺可怜的……” 舒艾望着车窗外,淡淡道:“我不是因为这个而生他的气。”她叹了一口气,“他去了一趟南非,说是为了帮我找莫秦北……结果秦北找到了,他却没有把他救回来,反而把简昕怡带回了广川,还让简昕怡进了权宇当员工……” 发生这么多事,虽然舒艾从未和梁凉细说,但她多多少少也自己理清楚了,此刻想了想,宽慰舒艾道:“兴许他还是有自己的理由。没有救莫秦北,有可能是莫秦北不跟他走呢?不过怎么说,他愿意为了你,去救一个男人,尤其这个男人还是你的前男友……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真心不容易了!所以吧,我觉得你应该跟他谈谈!” 舒艾垂下了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每次他身边出现别的女人,我就很紧张。总是控制不住就想跟他吵架……这次如果不是因为简昕怡上门说了那一席话,我也不会突然跟他吵起来。” “你们啊,就是好事多磨!”梁凉笑道,“不过,不吵架的婚姻,又哪里称得上是婚姻呢!” “顺其自然吧。”舒艾不愿再纠结,“你说得对,我应该跟他好好谈谈。” 三人回到西横路时,在门口眼巴巴等了好久的权允皓,就像只兔子似的,一头扎进舒艾怀抱,撒娇道:”妈妈你们去哪里玩了,为什么不带上我?” 舒艾故作严肃道:“妈妈和梁凉阿姨去帮你找新的幼儿园了!你想去的话,明天妈妈就带你去。” 权允皓吓得连忙摆手,“我不去!我不去幼儿园!妈妈你不要急,再多找几天,一定要找个最好的!没找到之前,千万不要急着送我去幼儿园……” 几人听了这话,顿时笑作一团。 舒艾弯腰将他抱起来,满心都是疼爱,点头答应道:“好,妈妈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妈妈,明天家教老师过来时,你要认真听讲,不准又将人家气跑了!” 为了能不去幼儿园,权允皓使劲点头保证道:“我一定乖乖的!再也不往老师的椅子上吐口水了!” 舒艾轻轻拧着他的小脸,“也不许把爸爸的照片拿出来吓唬她,说我们家是混黑/社会的!” 权允皓折起了两道小粗眉,很是紧张,“妈妈,你怎么连这事都知道了?” 舒艾哼哼一笑。说起来,还是那天权仕衡突然拿着一本相册去主卧找她,问她为什么某张相片背面会多了“黑龙帮成员合影留念”的字样,她才知道儿子干的好事。虽然那天因为生气,她没有跟权仕衡说话,但还是把这件事默默记下了。 权允皓耷拉着脑袋,喃喃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吓唬老师,说爸爸是黑/社会老大了。” “嗯,这才乖。”舒艾又拧了拧他的鼻尖,看他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禁莞尔道:“妈妈带你去小木屋玩,好不好?” 权允皓登时欢呼雀跃,“好啊好啊!妈妈,我要荡秋千!” 母子俩在木屋过了一下午。 天气已经开始炎热了,但因为权仕衡在木屋顶上搭建了几块光伏板,不仅可以发电供给木屋内使用,还能阻挡阳光,人在屋里呆着,比外面还凉爽。 到了傍晚,夕阳西斜,权仕衡推开了木屋的门。 他还穿着皮鞋,系着领带,神色带着忙碌一天后的疲惫,显然是一下班回家,听说母子两人在木屋这里,连鞋也没换就赶过来了。 权允皓一见到他,就兴奋地扑过去,窝在他怀里不肯出,边大声喊,“爸爸,我要举高高!” 权仕衡只能依着他的要求,将他举到半空,惹得小人儿猛地大叫起来。 一大一小的嬉笑声在木屋里久久回荡。 舒艾静静靠在窗边看着两人。所谓岁月静好,大概也不过如此了。如果生活能像此刻这样,每一天都充满简单的欢乐该多好。 权仕衡陪着权允皓玩个尽兴,看他有些累了,才将他放下,催促他回家,“回屋去找汤伯,给你把手洗干净,一会儿该吃饭了。” 权允皓不依不舍地朝木屋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睁着一双像极了权仕衡的眼睛,压低声音神秘道:“爸爸,你把我赶走,是不是想和妈妈单独说悄悄话啊?” 权仕衡愣了一下,哑然失笑,“对,爸爸想和妈妈说悄悄话。你要帮我们保密,知道吗?别告诉汤伯和张阿姨。” 权允皓充满正义感地使劲点了点头,“嗯!我替你们保密哦!绝对不把你们在木屋说悄悄话的事告诉别人!但是爸爸,我也有个条件!” 权仕衡顿时头大,看着还没自己大腿高的小人儿,失笑道:“你要跟爸爸谈条件,嗯?” 他眉毛一折,嘴角勾起,平日里清闲优雅的五官,看起来就多了几分严肃。 权允皓有些害怕地退了一步,但还是坚定地开口,“我、我现在把妈妈让给你了,晚上你得把妈妈还给我!妈妈答应了我,今晚要陪我睡的!” 原来是这个。 权仕衡轻笑起来,冷峻的眉眼舒开了一抹柔和的光晕,淡道:“好。” 权允皓得了他的亲口许诺,心满意足地走了。 等他走远,权仕衡便将木屋的门轻轻关上,再转过身看向舒艾时,脸色已经变得肃然。 舒艾依旧靠着窗边,只是看到他的脸色后,不自觉地双手环抱起肩膀,有些紧张,“怎么了,这么严肃?要跟我说什么?” 她今天的态度,表现得比前几日温和些,甚至可以说是温顺。 权仕衡心里一紧,脸色放缓,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把她轻轻挽进怀里。 若是昨天,想必她会立刻将他推开。但是此刻,舒艾只是略微挣扎了一下,就由得他抱着。 温暖又柔软的躯体,就这么静静缩在他怀中。权仕衡几乎不忍心说出接下来的话。 他用下巴蹭着她头顶柔软的发丝,低声道:“你去见萧琳琳了?”语气很淡然,没有丝毫责怪的语气。 舒艾双手抵在他胸口,淡淡道:“嗯。” 转瞬头顶便传来他低沉又无奈的笑,像一架充满年代感的悦耳大提琴。 权仕衡一手勾起她的小脸,嘴角扬着苦笑,“每次都是这样,越是不想让你卷进去,你越是自己跑出来添乱。” 舒艾眼眸一闪,眼前的男人,有一双太过迷人深邃的眸子,望着你的时候,那低沉的深情,会让人觉得呼吸困难。她移开小脸,认真道:“我没有添乱。这次的事,我不会主动插手的。” 她现在只想一件事,把莫秦北找回来。可是犹豫再三,却没有说出口。 权仕衡极轻地哼了一声,“你最好乖乖的。呆在家里,我才放心……” 说罢,俯身凑近吻了吻她的唇。 她身上有独特的香味,既不是洗发液或洗衣液的味道,也不是香水味,只是一种淡淡的、从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香甜。在他的记忆中,这种独一无二的味道已经和她这个人划上了等号。只有闻到一缕香甜,他才觉得安心。 如果哪一天,他再也闻不到这味道,见不到她这个人……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舒艾……”他轻轻地开口,同时挽救了她的腰,似生怕她会从眼前消失,就连他的声音,也莫名地低沉起来。 舒艾方才心里的不安再一次浮现,亦抬头看向他,静静地等着他开口说话。 权仕衡闭上眼,沉沉地深吸一口气,“刘志佟出事了。” 舒艾睁大了眼睛,手指猛地扣紧了他的衣袖! “我的人在海上发现了他,在一艘邮轮的集装箱里,左肩中枪,在海上漂泊了三天,仅靠一包血袋维持生命。” “下午的时候,我去了一趟医院。”他顿了顿,神色有些沉痛地续道:“医生说,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身体机能自动进入无法修复的状态,也就是说,他成了植物人……” “为、为什么会这样?”舒艾那残存的理智努力消化着这个消息。 三年未见的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他们热闹的婚礼上,然而再一次听闻他的消息,竟然…… “是靳易森。他还带走了楚薇。”权仕衡肃然道:“可你知道,是谁把他们的行踪泄露出去的吗?” 他的眸子里闪烁起复杂又微妙的神色。 舒艾不禁心中悸动,她想到了一个人,一个现在仍在南非、在靳易森手里困着的人。 除了她、权仕衡,以及他,再没有第四个人知道楚薇和刘志佟藏身何处。 权仕衡淡然苦笑,“事到如今,你还准备袒护着他?” 158 仕衡,你别再靠过来了 舒艾抬头,看着那双极其深色的眸子。 她原以为,此刻定会在他眼中看到森森的责备。 可是没有。 权仕衡平静地回望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和纵容。 舒艾皱眉,不忍道:“你不怪我吗?” 权仕衡淡笑摇头,“是他一意孤行,我为什么要怪你?” “可是,是我为了给皓皓找解药……” “我们会找到解药的,但绝不是用这种方式。” “可是……”舒艾还想说什么,她内心充满了自责愧疚和不安,更多的是沉痛。 叶媚被靳易森折磨死的时候,她并没有太大感觉。可是这一次不同,刘志佟曾经跟她共事过,帮过她不少忙,他向楚薇求婚时,她甚至还是见证者……更何况,刘志佟可以说是因为她才出事的,如果她不去找解药…… 这时,权仕衡再次用力挽紧她的腰。 他炽热的体温,让她微微回神。 “不是你的错。舒艾,你只是想给皓皓找解药,这可以理解。” 舒艾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话明明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权仕衡就这么安静地抱着她。 小木屋里一片静止,能听见彼此的心跳,此起彼伏,就像在遥相呼应。 半晌,舒艾低低道:“他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 因为这件事,一家人的晚饭吃得异常沉闷。权允皓顾着看动画片,倒是没怎么注意爸妈脸上刻意隐藏的情绪。 而梁凉和权奕衍虽然察觉到了什么,却误以为是今天下午在幼儿园发生的、和萧琳琳有关的那件事导致的,所以都很默契地没有开口询问。 倒是汤伯,因为二少爷的归来,他心情十分好,情不自禁多喝了点酒,向梁凉“偷偷”透露了几个关于权奕衍小时候的有趣八卦,两个人在那儿笑得不成样子。 吃完了晚饭,舒艾借口要出去买点东西,权仕衡便顺理成章地陪着她出了门。 两人上了车,直径开往承和医院。 发现刘志佟后,权仕衡便派私人飞机直接将他接到承和医院抢救,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在重症监护室里,刘志佟全身插满了各种管子,连接着不同的仪器。他就这么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看向头顶的天花板。 植物人对外界的一切都不会产生任何反应。 此刻舒艾就站在他身边,轻轻给他掖好被子。刘志佟连眼珠都没有眨一下。 权仕衡紧紧拥着舒艾,尽管如此,她依旧全身冰凉。 她的视线停留在刘志佟左肩那个狰狞的伤口,看表面只有拇指大小的一个弹口,但是在里层看不见的地方,是比碗口还大的创伤。 舒艾想象不到,这三天他是怎么撑过来的……也许是一心想着回到楚薇身边。可命运弄人的是,他虽然活了下来,却再也无法见楚薇一面。 “走吧。”权仕衡怕她难受,很快提议带她回家。 舒艾微微点头,随着权仕衡走出病房。 “秦北他……”她坐上了车,闷闷地开口,“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权仕衡抬头开车,眼神清明,没有回答她。 他知道,她问的这个问题,并不是为了要他回答,她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回到西横路时已经很晚,权允皓却很执着地趴在客厅沙发上,一定要等舒艾回来才肯睡觉。 两人踏进屋时,梁凉和权奕衍正在轮番哄着他。然而权允皓似乎对久未谋面的小叔丝毫不感兴趣,半点面子也不给。 权奕衍板着脸道:“你不叫我小叔也就算了!刚刚我怎么还听到你喊梁凉‘阿姨’?这就过分了啊,权允皓,别以为你爸妈疼你,仗着有他们当靠山,就不把你小叔和婶婶放在眼里……” “好吵,吵死了,奕衍你走开!是梁凉阿姨不让我叫她婶婶的,她说她不是你老婆,不是我婶婶……还有,我也不要叫你小叔,我小时候你还跟我抢糖吃!” 梁凉和权奕衍面面相觑。 后者面色铁青地发话了,“你告诉他,说你不是我老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不需要解释一下吗?” 梁凉低着脑袋,和权允皓挤作一团,别扭道:“那会儿不是跟你吵架了么,说的都是气话……” 权奕衍脾气又要上来了。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一道低沉的嗓音就从身后传来,“趁我不在家,欺负我儿子,嗯?” “爸爸!!” 权允皓抬头看见权仕衡,立刻狗腿地跳下沙发跑过去,紧紧攀住他的大腿,委屈道:“你们怎么才回来?你弟弟好凶的!刚刚还说要打我屁屁!” 权仕衡皱眉道:“我都舍不得打你屁屁……” “就是就是!”小人儿有了靠山,顿时嚣张起来。 权仕衡紧接着却又道:“但是如果你再喊他名字,不喊他一声小叔的话……我可就真的要打你屁屁了。” 权允皓原本嘚瑟得不行,一听这话,差点没愣住,傻傻地抬头看向自己的老爸。 权仕衡板起脸,很认真地表明,他刚才说的绝不是空话。他会说到做到。 局势一下子逆转,权奕衍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故意大声催促道:“快,没听到你爸的话么,要叫我一声什么啊?” 权允皓垂头丧气地闷声喊了一句“小叔”,就立刻躲进舒艾怀里委屈地撒娇,“妈妈,爸爸和权奕衍欺负我……” 舒艾忍着笑,将他抱起来,“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咱们回房间睡觉去!” 说罢,就抱着他往楼上走去。 客厅里的几人目送一大一小上楼。权仕衡这才恢复了一脸肃然的神色。 权奕衍小声问他,“今晚你们去哪里了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是萧琳琳那边出问题了吗?” 聪明如他,早就看出来两人的不对劲。 “不是。”权仕衡捏着眉心,把刘志佟的事说了。 几人又是一阵唏嘘。 权仕衡续道:“萧琳琳这个人,还是要继续盯着。你们下午去幼儿园闹了这么一出,我怕她会气极找靳易森泄密。” 权奕衍讪讪一笑,内疚道:“本来没想闹的,就是找她要个解释。谁知道她是那种人……” 权仕衡淡淡摇头,“事已至此,以后尽量小心点。”他又转向梁凉,“奕衍来了美国,你婶婶那边有人照顾吗?” 被点名的梁凉立刻回神道:“有。我弟在。” 权仕衡想到了什么,转向权奕衍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那位弟弟,前不久也受了重伤吧……这样,明天你去我公司找程默,让他安排两个护工,轮流值班照顾梁凉的婶婶。” 权奕衍点点头,“嗯。” 而梁凉几乎要被他这种滴水不漏的做事风格折服了。她要把从前对着舒艾说过的有关权仕衡的坏话通通收回! 权仕衡交待完,直径上了二楼。权奕衍则和梁凉回了客卧。 三楼,舒艾哄着权允皓睡觉,讲完了睡前故事,身旁的小人儿终于心满意足地睡着了。她却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完全没有睡意。 脑海里不时浮现刘志佟那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机的躯体,还有莫秦北临走前决绝的背影……还有楚薇,太久没有见面了,她对楚薇的印象还停留在她穿着婚纱、坐在轮椅上,面对单膝跪地求婚的刘志佟时,一脸惊喜的模样。 不过四年而已,她却像经历了许多事情。 唯一庆幸的是,权仕衡依旧在她身边,没有任何人和事能将他们拆散。 所以啊,她怎么还能够对着他发脾气、毫无缘由地要求他为她做那些不合常理的事情……那段时间她一定是气疯了。 房间的门,却在这时被轻轻推开。 权仕衡小心翼翼地踱步进来,在看见卧在床上的一大一小时,原本清冷的眉眼缓缓舒开一抹柔软的笑意。 舒艾讶然道:“你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你。” 权仕衡缓缓走到床边,先是俯身吻了吻儿子光洁的小额头,接着又给了舒艾深情的一吻。 清幽的夜色,昏暗的房间,她的一张脸显得异常清秀美丽。 一吻过后,她依旧仰着头、双眼微颤的模样,更是让他的心微微一动。 他不由得再次俯身,一手扣住她的脸,加深了这个吻,同时问道:“躺在床上,却睁着眼,呵,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舒艾有些不自在地扭开自己的脸。 然而脸颊上异样的神色,却瞒不过眼前的男人。 “还在想刘志佟的事?”他低声道。 舒艾却摇摇头,“刚才是在想……后来我又、在想别的事了。” 权仕衡嘴角上扬,“后来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寸寸压低,儿子就睡在身边,他的神色姿势却如此暧昧,舒艾有些受不了。 “仕衡,你别再靠过来了……” 两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抵在他压低前倾的胸口。 殊不知,那两道柔白润泽的肌肤,却是让男人眼眸倏尔一沉。 “我、我在想……”舒艾犹豫不决,支吾着开口,“之前我对你乱发脾气,还逼着你替我去找莫秦北,还无理取闹,责怪你把简昕怡带回来……” 权仕衡声音染笑,“所以,你想说什么?” 159 权太太,今晚我是不是该奖励你? 舒艾微微皱眉,好半晌,才下定决心道:“仕衡,是我错了。虽然你并没有责怪我,但是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你一直纵容着我,冒着生命危险去南非替我找秦北,我还冲你乱发脾气……” 她一口气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这些话,其实早该告诉他的,只是一直犹豫着没有开口。今天看到了刘志佟身上发生的事,触动太大,她竟然一下子全说了出来。 权仕衡哑然失笑,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知道跟我认错了。我今晚是不是该奖励你?” “什么?” 舒艾抬头看向他瞬间变得深沉的眸子,心里一紧,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就要做出防备的姿势。 权仕衡却更快地俯下身,手臂穿过她的小腿和腰身,竟然竟然连人带被子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舒艾惊道:“你干什么?” 权仕衡闲闲一笑,理所当然道:“接你回房间,陪我睡觉。” 舒艾简直要扶额,“可你答应了皓皓,今晚让我陪着他的。” 权仕衡很是厚颜无耻地丢出三个字,“我后悔了。” 说罢,就这么一路从三楼的儿童房,将她抱回了二楼的主卧。 舒艾挣扎了一路,被放到床上时,还想爬起来,微恼道:“我说了对不起、跟你道了歉,可是没说要陪你睡啊!” 回应她的,是男人低沉又嘶哑的、漫不经心的一声“嗯……” 她生气了,“一会儿皓皓半夜醒了,发现身边没人,会害怕的!” 权仕衡倾身噙住她的唇,慢慢地咬,道:“一会儿你睡着了,我就上去陪他……” 舒艾没辙了,整个人被权仕衡压进被褥。 她依旧有些抗拒,低诉道:“可是我今天没心情。” 权仕衡放缓了声音,将她带进怀中,细细地吻了一遍她的眉眼,又放开她,“今天不做,只是陪我睡觉。” 舒艾差点失笑,“你怎么比皓皓还像个小孩子!” 他埋首在她颈间,低低回应道:“你陪皓皓睡了四年,辛苦了,该换我陪陪他了。”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开始哄她,“快睡吧,我陪你睡,你睡着了我才走……” 舒艾安然地闭上眼睛。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美满的梦。梦里所有人都在,时间是四年前,在楚薇和刘志佟疗养院举办的婚礼上,她挽着权仕衡的手,和大家说说笑笑,莫秦北在一旁温柔地看着她,她牵着某位姑娘的手,亲手将姑娘递到莫秦北手里,对他道:“秦北,祝你幸福。一定要幸福。因为我现在很幸福……” 梦醒了,她嘴角还带着笑意。 窗帘外细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稀稀疏疏洒在地毯上,整个房间洋溢着初秋暖和温馨的气息。 恍如一年前,抑或四年前,某个相似的初秋早晨,仿佛时光不曾逝去。 然而一切终归只是个梦。 舒艾叹口气,穿好衣服,轻手轻脚走上三楼,推开了儿童房的门。 权仕衡还抱着权允皓熟睡,一大一小挤在一张小床上,舒服得都打起鼾来了。 她走过去替权允皓掖好昨夜他踢开的被子。 微微一动,权仕衡就醒了。 “几点了?”他嘶哑地深吸一口气,坐起来。这么多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忘了早起晨练。 “快八点了,快起来吃早餐吧,一会儿上班该迟到了。” 权仕衡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昨晚睡得很不好,他脖子还扭着,有些疼,又小心翼翼地替权允皓盖好被子,生怕自己动作太大吵醒他。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房间。 下楼时,权仕衡捏着脖子,抱怨道:“1米2的床太小了,两个人挤着不舒服,昨晚我都没睡好。” 舒艾白了他一眼,“还不是当初你挑的床。” 权仕衡哑然了片刻,深笑起来,低声道:“还真是……我忘了。” 四年前他选购婴儿房用品时,大概没想到有一天要跟儿子挤在一张床上陪他睡觉吧。 他继续捏着脖子,讪讪道:“第一次当爸爸,没带过孩子,没经验,失策了……” 舒艾跟在他身后,不禁莞尔。 等他坐上餐桌后,见他仍旧时不时捏着脖子发出吃疼的倒吸气声,干脆站到他身后替他按/摩穴位。 权仕衡发出满足的喟叹,闭目养神起来,同时笑道:“哪里学的,手法这么好,我从前怎么不知道?” 舒艾愣了一下,眼眸一沉,意简言赅道:“皓皓那会儿总囔囔头疼……” 权仕衡一下子就明白了,没有再多问。 权允皓中毒发病那四年,想必远不止头疼那么简单,舒艾吃了不少苦。而他作为父亲的,却没有陪在他们母子身边,这让他内心无比自责。可惜过去的事无法弥补,只能日后加倍疼爱他们。 他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停下,“已经好多了,坐下来吃早餐吧。” * 此刻,在距离西横路不远处,萧琳琳刚从租住的公寓出来。 初秋的天气还是有些炎热,她打了一把伞,尽量找一些树林阴森的小路走。 幼儿园就在离她住地不远的地方,坐车不过两个站,平时走二十分钟路就到了。她经常懒得等公交车,就这么一个人慢慢地走。 可是今天,她神色显得很是匆忙。 刚从家楼下出来,她就隐约感觉到了,有人在跟踪她。 她几次想找地方躲起来,无奈这段路连个店铺都没有,全是清冷的公园和无人的绿化带,而且大概因为天气太炎热,路上连个行人、清洁工都没有! 萧琳琳不仅加快了脚步,身后的那个人也一同加速。 她慌了,几乎要跑起来,害怕地不知所措。 突然下一个转角伸出一双手,猛地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整个拖进一旁早已等候多时的面包车里。 不过几秒的时间,面包车扬长而去,地面上只留下一把遮阳伞,被车轮压得变了形,无声讲述着方才发生在此地惊心动魄的变乱。 等萧琳琳回神,车子已经开到了一间陌生的酒店楼下。酒店距离大路很远,种植了茂密的绿化带。如果不是有心往里面走,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建了一家酒店。开往于此的人,想必都是熟客。 萧琳琳后怕地想,如果她不幸死在这里,极有可能几个月都不会被人发现! 她瑟缩在面包车后车厢,想要反抗,寻机逃跑,然而车上两个高大的男人却丝毫不理会她的挣扎,压根没把她那点微薄的力气放在眼里。 两人面容冷酷地揪着她的衣领,将她拽下车,一左一右夹着她往酒店左侧一栋僻静的小楼房走去。 萧琳琳哭道:“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无权无势,长得也不好看,有没有钱,你们抓我来这里做什么!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们啊!” 两个男人面无表情,全程冷面沉默着,将她拽上了小楼的第三层,扔进一间昏暗的房间。 房间里一点光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 萧琳琳慌得去翻包里的手机,想要报警。 “如果我是你,就乖乖地呆着不动。” 一动冷酷低沉的嗓音,房间深处响起。 萧琳琳吓得一颤,抬头看向那个方向,惊惧道:“谁?你是谁?!你们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男人清冷一笑,“不用这么害怕,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他一哼,加重了语气,“当然,如果你不老实回答……抬头看看你的右边窗户。我想你应该不会做傻事,嗯?” 萧琳琳闻言抬头,窗户正对着旁边的酒店。酒店顶楼天台,一个狙击手一动不动地瞄准了她。 她吓得跌坐在地上。突然之间就想明白,自己惹上了什么人。 还有谁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市区里携qiang杀人? 而她呢,除了那个秘密外,也实在不值得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兴师动众了吧? 男人沉冷的声音再次传来,“看来你想明白了,那就乖乖地告诉我,梁瑞发被藏在了哪里?” * “萧琳琳失踪了?”权仕衡从办公桌后抬起头来。 “是。”程默冷静道:“确切地说,是失踪了一上午。下午才回到幼儿园上班。” 权仕衡沉默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皱眉沉吟了片刻,道:“梁瑞发现在的情况,可以转移吗?” “我亲自打电话问了主治医生。”程默微摇头,“还不能转移。转移会有生命危险。” 而如果梁瑞发死了,他们就永远查不出他究竟把那份文件藏在哪里了。 “把盯着萧琳琳的人撤回,全部安排去承和医院守着梁瑞发。”权仕衡站起来,取下西服外套披上,“再帮我订一条私人航线,今晚的。” 他拿起车匙,压下心头的烦躁,脑海里浮现儿子昨晚熟睡时乖巧的模样,还有舒艾……他吻着她时,她那无辜又温顺的神色,心里一软。 不由得又补充了一句,“还是明早飞吧。” 今晚,他想再好好陪一陪她们。他能预感到,这一次前往南非,不会再像上次那样顺利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不安,桌上的手机猛地震响。 他看了一眼号码,笑着接听,“权太太,我一会儿就回去,今晚……” 舒艾心急如焚道:“仕衡,我带皓皓去承和医院了,你快来!他好像……又发病了。” 160 萧琳琳的报复 半小时前,幼儿园门口,舒艾一脸气急败坏地在门口等着。 十分钟后,终于看到了权允皓背着小书包,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身后跟着一群“小弟”。 看到站在门口一脸怒气冲冲的女人时,小人儿瞬间愣住了。 舒艾又气又好笑地看着他,招招手,道:“儿子,过来。” 权允皓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地挪到她面前,低低喊了一声“妈妈”。 舒艾大手揉乱他的短碎发,继续低笑,“不错啊,都学会拉帮结派了?” 权允皓支吾地发出极轻的“哼”声。 偏偏这时有个小伙伴不长眼地冲过来,大喊道:“老大!这是你妈妈吗?阿姨好!阿姨真美啊!” 舒艾笑眯眯地应了,然后转向自己的儿子,“……嗯,果真不错,还学会当老大了。” 老妈这副笑眯眯的样子真恐怖! 权允皓默默在自己心里的小本子上记下了,以后每逢看到老妈露出这个表情,他一定有多远逃远! “不打算给妈妈解释一下,为什么明明妈妈给你请了家教老师,你却一个人偷偷跑来了幼儿园?” 天知道当她午觉睡醒,听到汤伯说权允皓不见了,当时心有多慌! 后来一看,发现他的小书包也不见了,一同失踪的,还有张阿姨那张买菜时用来搭公交车的车卡。 舒艾立刻给幼儿园打电话,被告知权允皓下午回了幼儿园。 “我还纳闷着,你们说了今天不送过来的嘛,怎么皓皓又跑来了,还是一个人搭公交车过来的!”园长笑了笑,“这孩子喜欢这儿,权太太你就送他回来继续上学吧!” “我马上过去!” 舒艾开了车,一路飞速,到幼儿园时,正好四点放学。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权允皓张了张嘴,习惯性地就想耍小聪明编个小谎话。 “跟妈妈说实话。” 冷不防一道严厉冷酷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小人儿吓得差点炸毛,偷偷抬头看了妈妈一眼,只见那双原本清秀亮丽的眼睛,此刻变得极深极沉,正直直地盯着他。 他立刻没了脾气,垂头丧气道:“我再不回来,小红就要跟别的男生跑了!” 舒艾微愣了一下,顿时哑然失笑,“小红?那个经常把鸡腿让给你吃的小女孩?” 权允皓重重地点了点头,“就是她!趁着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把鸡腿都给隔壁班的王刚吃了!这叫做移情别恋、见异思迁!” 儿子突然蹦出这么两个成语,让舒艾又愣了愣,差点笑出来,然而转念一想,嘴上却问出了另一个问题,“你又不在幼儿园,你怎么知道小红把鸡腿给别的男生吃了?” 权允皓很自然道:“萧老师打电话告诉我的啊!” 舒艾正觉得奇怪,难道萧琳琳这么急着让皓皓回来上学,还打电话故意用小红来气他? 这时眼前的小人儿却突然身子一颤,毫无预兆地,就直勾勾地一头栽倒在地上。 “皓皓!!”舒艾失声叫了起来。 她在去医院的路上,用手机打给权仕衡,“仕衡,我带皓皓去承和医院了,你快来!”她心神不宁地续道,“他好像……又发病了。” 权允皓全身都发烫,小脸红扑扑的。如果舒艾不是知道,这是他发烧的特征,一定会觉得此刻他无比可爱! “可是……不是已经吃了解药吗?为什么还会这样??”她心急如焚地在医院急诊室里来回踱步。 胡医生正在给权允皓做检查,抽了血,不经意皱眉问:“中午给他吃了什么?” “就是饭菜啊!和我吃的一样!” “那后来他有没有偷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舒艾想了想,很肯定道:“没有啊!” 因为权允皓从小患病,在吃这一方面,权家管教得很严,家里也从不储备零食。久而久之,就培养出权允皓不吃零食的习惯。 所以他肯定不会自己乱吃东西的! 胡医生思疑不定,“那是见了什么人?” 舒艾脱口而出,“他自己跑回了幼儿园……” 话音落,心里一个咯噔,想起了小人儿在幼儿园门口跟她说的那席话! 她立刻掏出手机,找到萧琳琳的号码。 当时为了方便和家长沟通,幼儿园要求所有老师都得存家长的号码。 曾经无数次,她和萧琳琳通过这个手机号沟通权允皓在幼儿园的情况……然而这一次她打过去时,却是关机! 舒艾不死心,又打给园长。 “你说萧老师啊?她下午是来了一趟学校,过来请了个长假,说是家里有亲戚病了,要赶回去帮忙。请完假就走了啊。大概3点多走的……” 舒艾心里顿时不安到了极点! 以至于走廊传来沉重的脚步,她都没有听见。 等她回神时,已经被权仕衡抱住了双肩。后者喘息沉重的气息,急道:“皓皓呢?!” 舒艾失魂落魄地看向他,目光都涣散了,“……是萧琳琳。她要报复我。” 她一心以为,萧琳琳是在报复那天被她当街嘲讽的仇。 然而权仕衡会立刻明白了。靳易森抓走萧琳琳,吸引了他们全部注意力,另一边,却派人在幼儿园守株待兔,等着权允皓过来后给他下毒…… “皓皓收到了萧琳琳的短信,才被骗去幼儿园的……”舒艾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半靠在权仕衡身上,两手紧紧握着权允皓的小手。 权仕衡翻来权允皓的小书包,找到那条手机短信。 有人用萧琳琳的手机,模拟了她的语气,给权允皓发了一条信息,写了“今天幼儿园有七夕节大礼包发,还有鸡腿吃,皓皓你再不回来,你的小红就要把鸡腿和礼包都送给隔壁班的王刚”诸如此类的话。 对于一个不满五岁的小孩来说,当真是诱惑力十足! 权仕衡气得把手机紧紧攒在手心! * 与此同时,在广川私人机场,一架飞机刚刚起飞。 萧琳琳被反绑了双手,无助地看着屏幕里笑意冷酷的男人,哭求道:“我都按你的吩咐做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靳易森勾了勾唇角,然而透过屏幕看过去,他的笑意没有丝毫温度,他搂着怀里的女人,漫不经心道:萧老师,你为我做的这一切,我挺感激的,所以邀请你来南非渡个假。” “可惜的是……”他突然话锋一转,眉眼多了几分凌寒,沉声笑道:“送你的这架飞机,因为零部件老化,在即将抵达开普敦机场时,发生意外坠毁。飞行员跳伞,而你,作为唯一的乘客,不幸罹难……” “不!!!”萧琳琳面如死灰地哭嚎起来,“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要的一切我都告诉你了,你让我给权允皓下毒,我也照做了!求求你,放我走吧!我保证一个字都不对任何人说!我保证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靳易森冷笑起来,挑眉看着她,缓道:“萧老师,你知道一个人要如何做到从世界上彻底消失吗?” 萧琳琳打了个冷颤,内心无比绝望。 靳易森温和道:“……只有他死了,才能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他抬起手腕,闲闲地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十二个小时,好好睡一觉,珍惜你在这世界上最后的时光。” 萧琳琳颤抖地蜷起身子,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 靳易森冷笑着把屏幕关掉,低头含住了怀中女人的唇,根本不管她是如何抗拒挣扎。 直到舌尖传来剧烈的一疼! 他睁开眼,没有恼,而是玩味地扣住女人的下巴,淡笑道:“这是你第三次咬我。事不过三,知道吗,宝贝?” 楚薇恨恨地看了他一眼,道:“刘志佟呢?我要见他!” 靳易森侧过头,似乎稍稍品味了一番她生气的模样,然后才一言未尽道:“他是死是活又怎样?薇薇,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他。” “是吗?那我就死给你看!这辈子没指望了,我提前结束它去过下辈子不就好了!” 楚薇再次开始激烈地反抗! 靳易森冷眼看着她在自己怀中挣扎,由于只有半身能动,她几乎不可能挣脱。所以每次她闹脾气,他便任由她闹。 然而这一次,她似乎真的一心求死。 竟然趁他不注意,猛地一头撞在床边的桌角,额头顿时血流如注! 绕是冷淡如靳易森,也不由得眼眸一沉。 立刻换来了医生,他亲手将她抱起,抱进了位于别墅地下室的医疗房。 这本是他的属下用来提炼毒/品的地方,如今却成了救命的场所。 穿着大褂的金发男人扶了扶眼镜,无奈道:“森,这已经是第六次了。这女人一直这样闹也是不行的啊,耽误我们正事……” 靳易森黑着脸,“救人!” 金发男人耸耸肩,放下手里的仪器,换成了手术刀。一边查看楚薇的伤势,一边皱眉,“这次倒是撞得挺狠的啊,你就不怕哪天她真的被玩儿死了?” 靳易森就在一旁看着,听罢,冷笑道:“比这更狠的我都试过。” 金发男人悻悻地闭上了嘴。 161 等我回来 没有人知道,许多年前,当靳易森还不是南非首席雇佣兵,还只有十六七岁,无父无母,在美国街头跟着一群小混混,在生死边缘挣扎时,他因为饥饿和毒瘾发作,一时丧失了理智,竟然独自闯进了安保严密的帝国银行,差点被保安打死。 当他一身是血,被当成尸体一样丢弃在黑暗的街头时,他遇到了只有十二岁的楚薇。 她有一副十分引人注目的纯美的容颜,穿着一身白色的公主裙,手里还抱着一个洋娃娃,像个从天而降的天使一样,好奇又关切地俯身打量着他。 他挣扎着,想要像从前吓唬街头的孤儿那样吓唬她,伸出血淋淋的手。 她果然退了一步,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扭头跑到爸爸身边。 楚中凯唤来了司机,将他送往医院。 再后来,又资助他重新念书,考上军校……一直到后来楚中凯夫妇意外发生车祸,离奇死亡。 不,那根本不是意外。 因为不到一周后,叶家的夫妇也同样遇到车祸身亡。 他通过军校的朋友找到两个车祸现场对此。 立刻得出了结论:狠下杀手的那个人,就是企图铲除楚、叶两家后独霸权宇的权汝明! 当晚,他教唆任嗣嘉,差一点就把权仕衡给杀了。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当他把一切合盘托出,告诉楚薇时,她却宁愿相信权仕衡,也不相信他! 她甚至告诉他,说喜欢权仕衡…… 从那以后,他就变了。军校高材生一夜之间被打回原形,再次成了美国街头的小混混,他甚至学会了杀人。 后来,当楚薇跪在地上,求他教她杀任嗣嘉的方法,并不惜答应他任何事时,他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压在了床上,折磨了整整三天。 那次才是最狠的。 从身到心地摧毁了楚薇。 以至于她根本不想活了,想在订婚仪式上和任嗣嘉同归于尽。 靳易森狠狠地攒紧拳头,又缓缓松开。他扫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楚薇,面无表情道:“等她醒了,直接送到我房间。” 他要让她知道,什么叫事不过三,即便是想死,她也没这个资格! * 楚薇醒来时,躺在病床上。这是别墅的地下室,她知道,她还在南非,还活着。 特里克又一次不负靳易森的期望,救活了她。 “醒了啊?”金发的特里克是个美国人,从小和靳易森一起混街头,后来学了医学,又做起了提炼毒/品的勾搭。 这么多年来,任嗣嘉从靳易森这里走私的毒/品,多半出自此人之手。 特里克吹了一声口哨,调侃道:“森说了,你一醒,就要把你送到他房间。薇薇,你确定你要醒了吗?” 楚薇无力道:“就跟他说我还昏迷着。” 特里克发出意味不明的笑意,道:“有时候我真摸不透森的心,他是爱你呢,还是恨你呢?” 楚薇疲惫地闭上眼睛,“爱和恨一个人都很容易做到,可是当你又爱又恨一个人时……那种感觉才真叫人绝望。” 特里克耸耸肩,“你们中国人的话真让人费解。” 他丢过来一瓶药水,“给,这是第二瓶了。友情提醒你一句,用完这一瓶,你自己就会染上毒/瘾了。” 楚薇面色不改地接过,藏进自己衣服里,道,“谢谢!” 特里克怀疑道:“森已经解毒十年了,你觉得能起效果?” 楚薇摇头一笑,“不知道,听天由命吧。” * 权仕衡陪着舒艾,在医院一直守到权允皓醒来。 小人儿刚睁开眼睛,就知道自己错了,沙哑着干涩的嗓子道:“爸爸妈妈,对不起,我不该乱吃东西……” 舒艾心疼还来不及,哪里还会生气。 一把将小人儿搂在怀里,不住道:“没事了,妈妈不怪你。” 要怪就怪那些人太坏。 可是权允皓不知道自己的病是因为被人下了毒,他只知道自己从小就不能乱吃东西,吃错了东西就会发烧、昏迷。 此刻小人儿把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妈妈怀里,因为打了针,全身软绵绵的,却也不敢哭,眼眸里还带着一丝愧疚。 后来一问才知道,幼儿园确实准备了七夕礼包,园长还给大家讲了牛郎织女的故事。只是权允皓因为长期请假,幼儿园没有给他准备礼包。 “是萧老师另外给我准备的。说给我专门留的,想着我一回来上学就给我。”权允皓委委屈屈地嘟着嘴,“大家都拆开吃了,有棉花糖、薯片、果干,他们都好好的。就我发烧了。妈妈,我是不是太差劲了?” 权仕衡俯身在他面前,认真道:“不,皓皓很勇敢,才四岁,就可以自己一个人回学校,犯了错还主动承认错误。很多跟你一样大的孩子都做不到。” 权允皓听罢,拽着他的手,巴巴问,“那我可以出院了吗?我不想呆在这里,我想回家。爸爸妈妈带我回家吧!我以后再也不自个儿偷跑去幼儿园,不乱吃东西了!” 舒艾眼底一片酸意,点了点头,“好,爸爸妈妈带你回家。” 他们跟胡医生打了招呼,后者叮嘱明天还要过来打一针,就让他们接权允皓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权仕衡开着舒艾从家里开来的车,权允皓窝在舒艾怀里,在后座睡着了。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舒艾轻轻抚着权允皓还没长开的身子,眼神一片迷茫。 如果解药都不能完全根除权允皓身上的病毒,别人一下药就能诱发……那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到了家,汤伯和张阿姨都等在院子里,见三人回来了,权允皓又是被抱在怀里的,都很惊慌。 “怎么去幼儿园去了这么久啊?这天都黑透了!”最早发现不对劲的是张阿姨,她做好了饭菜,结果两大一小都没有准时回来,也没有给家里电话。 梁凉和权奕衍等在客厅,也急忙围过来询问。 权仕衡把发生的事跟大家简单解释了。舒艾则把权允皓带上楼,又嘱咐张阿姨,“给皓皓留一份饭菜,一会儿他醒了再热给他吃吧。” 张阿姨一阵唏嘘感叹,自去厨房忙碌了。 权奕衍脸色铁青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很是自责,“如果我不去找萧琳琳,这事就不会发生了!都怪我!” 权仕衡拍了拍他的肩,沉声道:“是我的人没盯紧萧琳琳,被靳易森钻了空子,跟你和之前那件事无关。” 发生了这样的事,大家都每心吃饭。 尤其是权仕衡。 刘志佟还在医院重症监护室躺着,楚薇被靳易森囚禁折磨,莫秦北下落不明,萧琳琳更是彻底失踪了……虽然承和医院那边暂时还没有动静,但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束手待毙。 当晚,程默把飞机航线时间发到权仕衡手机上。他正躺在二楼主卧床上。 舒艾刚给权允皓喂了稀粥,又哄他睡了,才回来二楼洗了澡,就疲惫地躺下。 夫妻之间连温存的精力都没有了。 权仕衡把她揽进怀里,轻轻吻了她的唇。 她道了一句“早点休息”,就闭上眼睛。 黑夜里,权仕衡对着她熟睡的甜美容颜,轻笑道:“等我回来。” * 第二天一大早,权仕衡乘坐私人飞机飞往南非。 而此刻,舒艾才刚醒来。 睁开眼,身边的床位空了。她有瞬间的心慌。昨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权仕衡还一大早回公司上班,不陪儿子吗? 哄权允皓吃了早餐,她才有空给他打电话,又是关机。 她打给程默,后者冷淡道:“权总去了南非。”就挂掉了电话。 权允皓虚弱地倚在她怀里问:“爸爸是去上班了吗?” 舒艾无奈地道:“算是吧……” 下午她只能自己带着权允皓去医院,幸好梁凉和权奕衍陪着她。 只是到了医院,却遇到了不想遇到的人。 简昕怡被几个助理护着,戴着口罩,形色匆匆地从医院旁边一栋小楼走出来,看都没看他们几个一眼,直径上了车。 “承和医院什么时候多了一栋楼?”舒艾疑惑地看着那个方向。 胡医生含糊地解释道:“有钱的病人瞎讲究,非要跟其他病人分开住。” 简昕怡现在是大明星了,还被誉为楚薇和柳筝的接班人。她看个病讲究一点,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昨天不还看到她受邀参加某直播晚会吗?没觉得她有病啊?”梁凉皱眉,“有钱人还真是瞎讲究。” 说罢她斜了身边权奕衍一眼,嘲道:“随便感个冒就躺床上要死要活的,要老娘我二十四小时贴身伺候……” 权奕衍讪讪道:“那次我还发着烧!” 简昕怡离开后,几人没有细想,跟着胡医生去住院部给权允皓打针。 到了晚上,她才收到权仕衡的短信,“抵达南非,太晚了,就不打电话了。” 她一个一个字地念着这条短信,心里的不安却丝毫没有减轻。 原以为他这次去南非,就跟上回一样,几天就能回来。没想到过了一周时间,他还没有回来的打算。 头几天,舒艾还能跟他简短地通个电话,让权允皓听听爸爸的声音,后来两天,他干脆关机了。 而随后舒艾再带权宇皓去承和医院,又见到简昕怡两次,每次都是在旁边那栋小楼,要么她就是正准备进去,要么就是刚出来,照例戴着口罩,身边跟着几个助理,形色匆匆。 后来,她找程默问了几次,但是受不了他冷漠的态度,终于在某个工作时间,亲自跑到权宇大楼堵在程默面前。 162 你凭什么帮这个女人 “整整一星期了,他还不回来!电话还关机!到底怎么回事?他不是去给皓皓要解药的吗?” 程默抬头扫她一眼,又低下头,自顾自忙起来。 舒艾气不打一处,急道:“你还在为之前那件事生我的气是吗?好吧,我跟你道歉!我不该跟你用那种语气说话,明知道你是站在朋友的立场替我着想,我却嫌你多管闲事。是我不对!我后来也跟仕衡道歉了。你总该原谅我了吧!现在情况这么紧急,你我之间有什么梁子,能不能暂时先放下?等把手头的事处理了,我再跟你好好道歉,你想让我怎么赔罪都行!” 程默一言不发地听她把话说完,面色不改地抬头,给了她一句话,“这件事你不要管。权总交代了,不许你再次插手。” 舒艾简直气急败坏。她敲着桌子,一把拽走程默低头看的那份文件,道:“要我不管可以!你起码给我一个解释啊!为什么靳易森会一直揪着权仕衡和他身边的人不放?是因为那份文件,梁瑞发偷走的那份文件对吗?那份文件里写了什么?” 程默依旧面无表情,将被扯走的文件夺回来,冷冷道:“等权总回来,他会给你解释。” 舒艾想了想,突然开口,“那栋小楼里有什么?梁瑞发就在那里藏着,是吗?” 程默腾地一下站起来,捂住了她的嘴。 舒艾第二次看到简昕怡从小楼出来,就起疑了。她还记得,当初权仕衡带她回广川的理由,就是说她能帮忙扳倒靳易森。 如今,简昕怡如此频繁地出入某个地方,难道不是跟靳易森有关? 程默压低了声音,“谁告诉你的?这事你还跟谁说过?” 舒艾一看他这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摇摇头,“我没跟任何人说,我是看到简昕怡经常去,才怀疑的。” 程默叹口气,“简昕怡这个人,我和权总都不信任她。把梁瑞发藏身于小楼的秘密告诉她,也不过是想借此引出靳易森而已。” “靳易森从萧琳琳那里得知了梁瑞发就在承和医院,但是我们的人、加上警局安排的人,守卫很严密。靳易森就安排简昕怡过去查看,寻找下手的机会。” 舒艾愣了愣,“你们找到萧琳琳了吗?” 如果她没记错,自从她给权允皓下了毒后,就一直处于失踪的状态。 程默欲言又止,犹豫地开口道:“她死了……死于飞行事故。” 不用多言,谁都知道这是靳易森干的。杀人灭口。 舒艾一下子想到权仕衡的处境,还有莫秦北、楚薇,他们三人,被困在靳易森的地盘,岂非很危险?! “所以权总才不让我把这些事告诉你。”程默叹口气,“不是我生气,也不是我故意冷淡不解释给你听。舒艾,实在是太危险了。权总怕你知道了一切,反而会以身涉险。到时候,权总要顾着大局,恐怕顾不及你……” 舒艾闷闷点头,“我知道了。” 她本来想去南非找权仕衡,可是听了程默这番话后,还是把这个念头我下去了。 回到家后,一切生活还是照旧。只是,从前那四年,母子俩相依为命,倒没觉得家里少了位男主人有什么不同,如今,习惯了生活中有权仕衡的陪伴,突然少了他在身边,只觉得整个家无比空荡。 紧接着天气转凉,权允皓再也不去后院的木屋。 大家都很默契地不在他面前提起权仕衡,他后来也不再拽着舒艾问爸爸去哪里了。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的一大早,舒艾突然收到了靳易森的短信。还是那个号码,还是那种高高在上、轻蔑冷酷的语气。 “一份文件,换三条命,怎么样?” 舒艾手里的茶杯猛地打翻在地。 她虽然记着,权仕衡不让她插手这件事,可是如今收到这样的短信,她还怎么冷静得下来! 舒艾第一时间找到了程默,把短信给他看。 “这有可能是靳易森的计谋,他奈何不了权总,就想把你骗过去……”程默想了想,“我替你走这一趟。我们之前伪造了几份假文件,我带一份过去,看能不能骗取他的信任。” 说到此,他苦笑,“毕竟我曾是他安排在权总身边的人。他应该会相信我。” 当晚,程默把周晓雅接到了西横路,“替我照顾她,预产期是下个月,我怕我赶不上了……” 周晓雅拖着个行李箱,笑盈盈的,还对一切毫不知情,见到舒艾,一开口就笑着埋怨,“死家伙这个时候出差!怕我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就把我丢来你这里了。幸好你家房子大啊……可是,不是我小气啊,我就觉得吧,有点生气,你们家权总也是的,我还差一个月就要生了,怎么也不派其他人去美国呢!万一程默赶不回来怎么办!” 舒艾听了一阵心酸,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幸好梁凉出来打圆场,两姐妹意气相投,说起话来就忘了这事。 原以为程默过去了,会带回来好消息,至少把权仕衡平安的消息带回来。 没想到的是,这时候,权汝明却带着苏明梅从美国回来了。 “电话一直打不通,这小子,也不给我们打电话发短信!她不放心,我就带着她一块回来看看,顺便看看我们的小乖孙!” 权允皓立刻甜甜地喊了声“爷爷”。 苏明梅缩在权汝明身后,她精神状态时好时坏,经常不记得权允皓和舒艾,这几年在疗养院呆久了,越发不喜欢说话,但医生说她的治疗情况却是越来越好。所以权汝明才敢把她带回国。 舒艾不敢把实情告诉他们,只好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说权仕衡出差忙,含糊过去了。 权汝明很喜欢权允皓,后者就缠着他学泡茶,学下棋。 过了两天,权汝明倒没有再问权仕衡的情况。 权仕衡和程默都不在,公司的事务又堆积到了舒艾手里。 虽然有不少高层帮忙,但遇到需要董事长决策的事,还是得舒艾亲自跑一趟权宇大楼。 这天她又是加班到深夜。 回到家时,却直觉家里的气氛不一样了。 权汝明坐在客厅里,苏明梅在一旁站着,直勾勾看着她。权奕衍和梁凉在一旁使劲给她打眼色。 舒艾莫名其妙,换了鞋,喊了一声“爸”,又对苏明梅喊了一声“妈”。 本来苏明梅已经认了她这个媳妇,这么多年来,她喊她“妈”时,她也会笑着应了。 但是今天,苏明梅却像魔怔了一样,听了她叫唤,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直勾勾看着她。 舒艾更加奇怪了,走过张阿姨时问了一句,“妈这是怎么了?” 张阿姨支支吾吾,满脸焦急,却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梁凉赶紧将她拉到一边,“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啊!让你晚点回来,等他们睡了再回,你怎么不听呢!” 舒艾一摸袋子,没摸到手机,才想起手机落在家里了。 她道:“我忘了带手机。皓皓呢?” 梁凉飞快道:“在楼上,晓雅陪着他呢!你快把你手机找出来,把那条靳易森发给你的短信删了!” 舒艾愣了一下。 这时就听一旁直勾勾看着她的苏明梅开口了,“不用删了!我都看到了!” 苏明梅一步冲过来,不由分说扬起手就要打舒艾一耳光。 权奕衍飞快地拦住,大喊了一声,“妈!” 苏明梅眼神都是混的,奋力反抗,“你放开我!你是谁家的人,我问你,你姓权,凭什么帮这个女人来陷害我们家仕衡!”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短信上都写了,一份文件,换三条命!仕衡出去这么多天了,你真以为我和你爸什么都不知道吗?!” 权奕衍苦着一张脸,还想撒谎说权仕衡只是去国外出差了。 但是苏明梅冷冷地一句“闭嘴”,禁止了他开口说话。苏明梅转向舒艾续道:“这三条命,其中有一条就是我儿子仕衡的命对不对!你这个臭女人做了什么,要害我们家宝贝儿子的命!” “我原以为,之前那些传闻,什么你和别人领了证,谋害仕衡夺取他手里的产业,是假的!今天看来,竟像是真的!” 梁凉和权奕衍打个眼色,一左一右上去拉住苏明梅。 权奕衍道:“妈,你冷静一下!听舒艾给你解释。” 他们都看出来,苏明梅受了刺激,又犯病了。可这时只能好言相劝,没人敢说重话再刺激她。 舒艾叹了口气,她刚一回家,就被苏明梅指着鼻子痛骂,都懵了,现在才终于搞清楚状况。原来竟是她忘了带手机,苏明梅偷看了她的手机短信,发现了靳易森发过来的那句话。 她冷静地看着苏明梅,道:“妈,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仕衡他没事,这条短信里说的那三个人,也不是他……” “你还想骗我!”苏明梅使劲挣扎,一手指着舒艾,呼吸急促,“那我问你,这一个月,你爸每天给他打电话,他为什么一直关机!什么国外的项目这么保密,连手机都不能开了?连父母的短信都不能回复了?!” 163 接近真相(1) 舒艾一时哑口无言。 一而再再而三地隐瞒真相,尤其对方还是两位急着见儿子的老人……她也于心不忍。 权奕衍见她撇开脸,急忙帮腔道:“妈!我哥多大的人了,又不是三岁小孩,还骗你干什么!你等他回来,亲自问他不就好了,干嘛在这里骂舒艾呢!” 苏明梅心头火大,“你也帮着她是不是!你不帮你哥哥,你帮一个外人!” “够了!”权汝明站起来,“你们扶她回房。舒艾,你跟我去后院走走。” 几个人围上去,就要把苏明梅扶走。 然而苏明梅哪里肯?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梁凉和张阿姨,拽着权奕衍,就要再冲过来打舒艾。 权奕衍顿时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还有梁凉在,妈妈这副乱发疯的模样很是尴尬,他一气之下,把苏明梅用力拽住,怒道:“别闹了!我去救他还不行吗?!反正从小到大,你眼里就只有我那优秀的哥哥,从来就没有我!我拿我这条命去换哥哥一命,你就满意了!” 他突然这样一吼,不只苏明梅,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明梅混浊的眼睛突然变得委屈起来,她颤抖着唇望着自己的小儿子,一句话没说,片刻后,眼底却湿了一片。 汤伯立刻反应过来,把权奕衍拉开,招呼张阿姨扶住摇摇欲坠的苏明梅,小声道:“二少爷你这是说什么话!” 又转向苏明梅,“二少爷是气糊涂了!夫人你不要放心里去!” 权奕衍也浑身发颤,可是话一出口,就再也止不住了,这么多年被漠视的委屈、被放养在异国他乡无人关怀的失落,一股脑涌上心头。 他沉声道:“如果今天出了事的人是我,而不是我哥哥,你还会这么紧张吗?” “我在美国,独自加班到深夜,一个人到处出差,也经常一两个月没给家里打过电话,可你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我,从来也不会问我,怎么那么久不给你电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梁凉小心翼翼踱步过来,拉住他的手,劝道:“奕衍,别说了,求你了……” 权奕衍低头看了她一眼,想到什么,神色中的委屈又多了一分。 他重新抬头看向苏明梅,无奈道:“我和梁凉结婚那天,你们也在美国,我打电话给你,想请你们吃顿饭,可是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要打针,出门太累了,等你好转了,我们再过去请你吃饭……” “妈,其实我一直不想回来的,一回到这里,我就想起小时候,你们总是嫌弃我不如哥哥聪明懂事,如今过去这么久了,我也成家立业了,总以为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可是没想到,回来之后,却发现一切还是跟从前一样!我在你们眼里,还是那个不懂事又调皮、不成器的儿子吧!” “权奕衍你给我闭嘴!”权汝明厉声喝道:“你是存心想把你妈再次气得生病住院吗?!” 这时苏明梅已经全身抖得无法自控了,她眼底还是湿润一片,看得出很想说些什么,可是因为抖得太厉害,只能无助又无奈地看着她的小儿子。 权奕衍闭上了嘴。 寂静中,舒艾缓缓叹了一口气,她实在不想看到一家人为了一件事闹翻,尤其权奕衍……这孩子年纪也不小,怎么还如此不知轻重,就算怪爸妈偏心,也不该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啊!这不是明摆着让苏明梅气上加气吗? 她想了想,带着一丝自嘲道:“你们都别说了。让我去吧。我去找仕衡,把他带回家。这件事算起来,终归是和我有那么一点关系的,妈说的对,我也不想再骗你们了,仕衡确实遇到了一些困难。不过你们放心,我会把他平安带回来的。” 所有人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默。 苏明梅不抖了,愣愣地看着舒艾。 权奕衍皱起眉。梁凉欲言又止。 半晌后,还是权汝明开了口,“还不扶妈回房间休息?!” 权奕衍没反应,依旧站在原地。 梁凉只好跟张阿姨一起,半拉半抱地把苏明梅扶进一楼卧室,关上了门。两人不放心地也留在房内照顾她。 权汝明又转向舒艾,淡淡道:“你随我来。汤伯,去开车。” “爸,这是?”舒艾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换了鞋,跟着权汝明出了门。 权奕衍也想跟过来。 权汝明扭头骂道:“你给我站住!好好呆在家里,回来我再教训你!” 权奕衍愣在了原地。 汤伯很快将车开过来,两人上了车。 舒艾忍不住劝道:“奕衍性格如此,直爽坦诚,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爸你不必跟他呕气。相反,我觉得他这种小孩子心性,倒也挺单纯可爱的,哄一哄就好了。” 权汝明哼了一声,不满道:“你做大嫂的,别像仕衡一样,从小惯着他!” 舒艾笑了笑。 只听权汝明不一会儿又叹了一口气,幽幽地回忆道:“这孩子,唉,我们哪是不疼他?我和他妈,是最疼他了!” “他觉得读书太累,性子又不像他哥那般沉稳,我和他妈就想着,他哥从小就够累了,吃了那么多苦头,这小儿子性子这样,也不强求他像他哥那样出人头地,只盼他能开心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 “所以从小我和他妈就没怎么管过他!顶多就是嘴上说说他不如仕衡用功而已,可是我们从来也没强求他成为像他哥那样的人啊!” 权汝明叹息地拍着自己的腿,后悔道:“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这样惯着他!如今反而觉得我们不疼他了!这叫个什么事!” 舒艾默默地听着,是不是陪着说几句。 她知道此刻权汝明更需要的是一个倾听者。 儿子是自己从小惯出来的,要说后悔,估计也只是嘴上说说,心里还是无比疼爱的。 所以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暗暗下决心,决不能这样由着权允皓凭自己的性子成长,该约束时还是得约束。以后他长大了,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当然,她也舍不得像权汝明教育权仕衡那样严厉。 很快,汤伯将车开出了西横路,等权汝明情绪平静下来,他才回头问道:“老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权家是百年世家,维持着一贯的贵族做派,从“老爷”、“夫人”这类称呼上就能看出来。 而当面对着汤伯这种服侍了数十年的家佣时,权汝明的这种气派更甚。 他很快从失落的年迈老人的神色,恢复成以往凌厉严肃的大家族掌权人的气势,言简意赅地开口道:“承和。” 此后十分钟的路程,他再没有开口说话,显然觉得在汤伯面前说这些家族琐事不太合适。 倒是汤伯偷偷回头看了舒艾一眼,大概觉得,自家老爷会跟舒艾说这些心里话,有些出乎意料。 舒艾心里暗自回忆,当初她刚进西横路、成为权仕衡的太太时,汤伯还不太承认她的身份,觉得她是一介孤儿,无权无势,远不如大家族出身的叶百合,所以在言语态度上都有些怠慢。 如今呢,叶百合死了,楚薇也嫁给了别人,而权汝明眼见已经把舒艾当成了自家人,汤伯也开始把她当成西横路的女主人一样看待了。 车子一路平稳,很快抵达了承和医院。 出乎意料的是,当他们下车时,早已过了下班时间的胡医生竟然就等在门口,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赶过来的。 见到权汝明,胡医生很恭敬地道:“权老先生,看到你的短信我就赶过来了,幸好没迟到。”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权汝明身后的舒艾,很规矩地没问什么,而是继续对权汝明道:“梁先生目前病情稳定,前几日已经苏醒,但仍旧不愿开口说话,我怕今夜权老先生亲自过来,又是白跑一趟了。” 权汝明“嗯”了一声,背着手,领着胡医生就往医院旁边的小楼走去。 舒艾在听到“梁先生”三个字时,已经心里一动,知道权汝明是带她去看望梁凉二叔的,但却不知道权汝明要干什么,她只好赶紧跟上去。 权汝明边走边问道:“这几天,还有谁来看过他?” 胡医生立刻摇头,“没有了。” 舒艾却瞬间想到了简昕怡,她狐疑地抬头看了胡医生一眼,后者面色不改道:“他在这里的事,目前只有几个人知道。” 舒艾想起程默的话,看来他们故意把简昕怡引来这个地方的事,并没有告诉权汝明。 权汝明听了,不明意味地笑了笑,背着手,直径走入一楼深处某个病房。 病房里,两个年长的护工一站一坐地守在床边,见到权汝明进来,都很恭敬地弯腰退下,显然都是长期跟随权家人的家佣。 权汝明脚步沉稳地走向病床。 病床上,梁瑞发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盯着他。 他的双腿几乎都被齐膝砍断,一只手缠了绷带,吊在脖子下面,脸上纵横交错了数道疤痕。 这还是表面的伤。看他身上插满了仪器,就知道他受的内伤只会比外伤更严重。 舒艾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程默一直强调,说梁瑞发情况恶劣,不能转移地方…… 这模样,确实很难动弹分毫。 权汝明扫了他一眼,背着手冷冷道:“还不肯开口吗?” 梁瑞发“哼”了一声。 164 接近真相(2) 看梁瑞发嘴硬的态度,舒艾心里突然冒出了疯狂的念头,也许把梁凉带过来,他就会配合了。 权汝明年纪大了,站得久怕累,索性在一旁坐下,慢慢等他开口。 “文件被你藏在哪里了?” 梁瑞发又哼了一声,“你们不是拿到了吗?还问什么!” “那几份都是伪造的!”权汝明隐隐有了怒容,“你从我们权宇偷了东西不还,态度还敢如此嚣张!” 梁瑞发本就是个无赖,被这么一说,一点表情都没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舒艾看了他一眼,突然开口道:“你想见你妻子和儿子吗?” 梁瑞发微微坐直。 舒艾知道说到他心坎去了,然而用对方的妻儿来威胁他开口,这手段未免太卑鄙,可她别无选择。 “你把权老先生需要知道的事告诉他,我带你的妻儿过来与你团聚,怎么样?” 梁瑞发怒道:“他们早就拿这个威胁过我!没用的!我说了,在没有办法保证我的人身安全前,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你的儿媳妇为此丧命,你的妻儿为此受尽非人折磨。你难道还以为,守着这份文件不放手,就能保障你的人身安全吗?” 舒艾冷笑道:“没有能力守住的东西,还是今早脱手,转给有能力看守它的人吧。这才是明哲保身的最佳之举。” 权汝明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梁瑞发还想嘴硬。 这时舒艾拿出手机,道:“你知道梁凉对你有多怨恨、多失望吗?如果让她知道你在这里,你猜她会怎么做?” 她一定恨不得立刻闯进来,把他的氧气管拔掉,把他掐死。 梁凉说过,她恨不得他马上死掉。 要说这世上,梁瑞发最怕见到谁,除了靳易森,就是梁凉了。他做了太多十恶不赦的事情,她一定不会原谅他! 梁瑞发惨白了一张脸,屈服道:“文件被我埋在任宅的废墟下面。” 舒艾和权汝明都愣了一下。 这个地点,倒是出乎意料,最危险也最安全,曾经就在靳易森眼皮子底下,可他哪里想得到,自己找了许久的东西,就在自己家附近? 如今靳易森人在南非,他们去取文件,正是机会。 权汝明当即带舒艾离开,上车时,不禁点头赞道:“看来仕衡不在的那四年时间,你成长了很多。” 是啊,都学会威胁人了。 从前她的小聪明都用来和别的女人抢男人,如今却能用来救自己的爱人。 权汝明的人很快把文件取回。权汝明拿到那两页薄薄的纸时,看都没看一眼,直径递给舒艾,道:“看看吧,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这里面。” 舒艾疑惑地翻开,第一页的内容就让她惊疑不定。 一口气看完,她抬头对上权汝明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内心难以置信。 权汝明苦笑道:“这就是靳易森想要的东西。你把它带去南非,拿它,换我儿子的命。” “可是……”舒艾踟蹰不定,这可不是普通的文件,一旦交给靳易森…… “大不了重审十三年前那个案子,我都七十多岁的人了,还怕什么!”权汝明冷哼道:“难不成靳易森还想凭这个,把权宇从我们权家手里夺走?!” 舒艾低下头,拿着文件的手在颤抖。 * 第二天天微亮,她哄权允皓吃了饭,又带他去玩了一天。晚上哄他入睡,仿佛一切如常。 权允皓更是开心得不得了,不仅不用忍受家教的唠叨,还能和亲爱的妈妈出去玩,到了晚上,甜甜地睡着了。 舒艾这才回房间收拾了行李,轻声下楼。 她已经定了机票,到达开普敦后,程默会在当地接她。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舒艾回头,看到梁凉和权奕衍一前一后,站在她身后,满脸担忧。 权奕衍愤愤道:“本来应该是我去的!” 舒艾笑了笑,“算了吧,权家可承受不起一下子失去两个儿子的痛。” 梁凉拉住她的手,担忧道:“一定要注意安全,要平安回来,我们和皓皓都在等你回家!” “知道了。”她莞尔轻笑,拍拍她的手,“替我照顾好皓皓。幼儿园我已经联系好了,明天就可以送他去入读……他若是问起来,你就说,妈妈是去接爸爸了,过不了多久,爸爸和妈妈就会一起回家。” 这时汤伯进来敲了敲门,催了声,“少夫人,该出发了,不然赶不上飞机了。” 舒艾微微一叹,她放心不下权允皓,他还那么小,从来没有离开过她……可她也放心不下权仕衡! 毅然收回看向三楼卧室的目光,舒艾转身上了车。 这一趟飞行距离很漫长,中间还经停了两个城市,舒艾断断续续睡了一觉。醒来没多久后,飞机降落开普敦国际机场。 程默一身低调休闲的当地华商打扮,开了一辆当地车牌的车来接她。 上了车,她第一句话就是,“找到仕衡了吗?” 程默摇了摇头,“没有。但是我跟靳易森联系上了,他果然还是不相信我,觉得我手里这份文件是假的。” 舒艾立刻道:“真的这份在我手上。带我去见他。” 程默一个刹车差点踩歪,回头沉声道:“别傻!你想就这么给他?!你以为,拿到文件后,他会放你走吗?” 舒艾低头不语。 程默哼了一声,收回视线,继续开车,道:“靳易森知道你来了南非,这里到处都是他的眼线。但他还不知道文件在你这,我们还有时间。” 舒艾却觉得,时间并不多了。 尤其权仕衡,这个时候,怎么会又失踪了呢! * 转眼舒艾抵达南非已经三天,期间,不仅靳易森没有找她,权汝明也没有再跟她联系,大概是怕引起靳易森怀疑。 程默依旧在所谓的想办法,可是所有办法他都试过了,既无法潜入靳易森雇佣军驻地的内部,也无法引诱他出来。 程默和他的人陷入困境,情绪一天比一天低落。 这天晚上,舒艾收到梁凉的短信:权允皓又犯病了,这次更严重,只能住进承和医院治疗,而他更是天天吵着要见爸爸妈妈。 舒艾看着短信,几乎要哭出来。 她找到程默,“我想试一下。你有办法让我跟他见一面吗?” 程默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屋外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人,急道:“程先生!我们的人似乎找到权总了!他的车,出现在好望角,靳易森的私人码头!” 程默猛地站起来,“他去私人码头了?!” 男人犹豫了一会儿,不太肯定道:“不知道,开车的人似乎不是他。我们的人没有见到权总。恐怕……恐怕权总已经……” “不可能被抓的!你慌什么!继续找人!” “是。”那个男人应了一声,作势就要离开。 舒艾突然走到他面前,沉声道:“让你的人带我去私人码头!” 时隔这么久,终于听到权仕衡的消息,却是糟糕的消息!车子出现了,人却不见了!她怎么能不去怀疑,是不是靳易森也把他关押了起来,日夜折磨?! 舒艾心里揪痛,见那个男人没有吭声,不由得加重了语气,“带我去私人码头,我要见靳易森!告诉他,他要的东西就在我这!让他把其他人都放了!” “你疯了!”程默一步跨过来,“你真打算把文件给他?你也看了上面的内容吧!你知道一旦靳易森得到了这份文件,会有怎样的后果吗?!” “我当然知道!”舒艾愤慨道:“难道在你们眼中,一条鲜活的生命,还不如权宇集团这份死的产业重要吗?” 程默呼吸一滞,“不,舒艾,你听我说,万一这是靳易森的圈套,想用权总的车诱骗你过去……” “那我也要去冒这个险!”舒艾断然道:“我来南非,不就是为了和他谈判吗!” 程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片刻后,他摆摆手吩咐,“给权太太准备一辆车。” * 她独自前往靳易森位于好望角的私人码头,这也是后者要求的。手中的袋子里,装着那份文件。 好望角不仅是世界上最繁忙的货运码头之一,也是著名的旅游胜地。 而靳易森花重金打造的私人码头,更是兼具两者的功能。 只见一溜排开的大大小小的货运船只中间,夹杂着一块长约五公里的干净、漂亮的沙滩,沙子细腻柔软,很显然是从其他地方运来,然后花费大量人力,均匀铺在这片海域。 沙滩上搭建了精致的海上木屋,放眼望去足有七八百平方米,数十个房间。木屋旁,停泊着一艘奢华邮轮和若干游艇。 靳易森在这里的奢侈生活,可见一斑。 而此刻,沙滩上立起了不少遮阳伞,身着暴露的异国美女肆无忌惮地在沙滩上搔首弄姿。在她们围绕之中,靳易森穿着白衬衣沙滩裤,右手晃着红酒杯,正悠闲自在地晒着日光浴。 舒艾被人领到他面前。 他闲闲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递给她一杯红酒。 舒艾伸手接过,微微一笑,将杯里的酒顷刻间全倒在他头上! 165 囚禁 (一更) 两侧的美女们惊叫着避开,不停用英语咒骂着什么,凶狠地看着舒艾。 舒艾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被自己一杯红酒浇了一身的靳易森,漠然道:“我儿子还躺在医院,多少人因为你生不如死,你还有闲心在这里喝酒?!” 靳易森一手撩拨掉发上的酒水滴,漫不经心看着舒艾笑道:“生不如死的人又不是我,我为什么不能坐在这里喝酒?真是可惜了,刚才给你的这杯红酒,一杯就值好几条人命呢!” 他的态度和他的话,都让舒艾作呕不已。 她猛地拿起旁边的酒瓶,冷笑道:“是吗?那真该让你好好品尝一下!” 说罢抬手,一瓶酒全倒在靳易森头上! 当下立刻有人围过来,作势要拉开舒艾,甚至有人掏出了枪。 靳易森却慢慢站起来,摆摆手道:“没事。她跟我开玩笑。” 手下们不明就里,退开一步。 靳易森走到舒艾面前,一手轻抬她下巴,眼眸沉冷地半眯,笑道:“你让我想起从前一位故人。在她还没被大火烧得不成样子时,她也曾像你一样……活泼。” 舒艾被他邪冷的目光打量下,微微轻颤。 靳易森刻意地凑近,眼中神色暧昧不明,吐息灼热炙烫。 舒艾忙退后一步,怒道:“恐怕你那位故人也和我一样讨厌你这种人,不然也不会躲了你四年,即便如今不幸被你囚禁,她大概也从未给你好脸色看!” 靳易森讶异了一下,继而轻笑放开了她,点点头承认道:“你说的没错,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我。都是我一厢情愿。但幸好,我不需要谁喜欢我。我更喜欢用暴力让对方屈从……”他眸色一凌,“尤其是女人。” 舒艾不为所动,冷静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要见权仕衡和莫秦北!还要解药!” 靳易森接过旁人递过来的干净衣物,扫了舒艾一眼,笑道:“先把我要的东西给我,人和解药,我自会给你送过来。” 说罢,他旁若无人地就脱掉了被红酒浇湿的上衣,露出精壮健硕的半身,只见那肌肉纵横的背部,全是大大小小的疤痕,像杂草一样覆盖了他所有肌肤。 “看上去很可怕?”靳易森余光捕捉到舒艾难看的脸色,嘲道:“一条伤疤换几十条人命,也值了。” 舒艾皱眉移开视线。 “平和的城市生活造就了你们软弱的性格。”靳易森冷笑道:“当遇到那些让你们恶心或心生恐惧的事物,你们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逃避。死亡、欺骗,甚至大街上的疯子、满嘴污秽的地痞流氓……” 靳易森套上衣服,回头看向她,鄙夷道:“然而,真正能帮助你从恐惧中获取一线生机的,不是逃跑,而是勇敢去面对。第一次,你能制服他,第二次再遇见时,你就不会再害怕他。” 舒艾冷笑地摇摇头,“靳先生,城市里可不信奉你这套丛林法则!我们讲究法制,遵循规则。当你没有能力去面对时,就该从容地退后,让有能力的人来保护大家。而像你这种人,在法制城市里就该被抓起来!” “就算你说的对吧。“靳易森淡笑地站了起来,漫不经心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往海边的木屋走去。 舒艾虽然心里极其厌恶,还是紧紧跟了上去。 路上,她再一次道:“权仕衡和莫秦北,你把他们关押在哪里?!” 靳易森脚步如风,稳步向前,冷冷丢下一句:“你会见到他们的。” 舒艾伸手拉住他,“我不会跟你进屋,我要保证我的安全!让你的人,把他们带过来! 靳易森扯动嘴角,像听到了什么玩笑般,摇头道:“权太太,你现在很安全,因为我想要的只有那份文件,我对你、对杀人,没有太大的兴趣。我说了,把文件给我,我会把你想要的都给你。”他顿了顿,视线转向木屋,续道:“但现在,我们遇到一些小麻烦,那就是……我没办法让你和权仕衡见面。” 舒艾浑身绷紧。 靳易森冷冷一笑,“因为直到现在,我的人都还没有找到他。” 舒艾转身就跑! 紧接着,一股极其霸道的力量猛地将她掀起! 舒艾再回神时,已经整个人被靳易森扛在了肩上。靳易森的大手牢牢掌握住她的腰身,她除了四肢,根本无法动弹! 而很快,她连四肢的知觉也没有了。 后颈一疼!脑海中最后一幕,是靳易森漠然地把她丢在床上…… 失策了。按计划躲在暗处的程默安排的人,怎么没出手救她? 迷迷糊糊中,舒艾感到无比愤懑又无奈。 突然身上传来异样的感觉,她猛地睁开眼! 只见一双手正在扒她的衣服! 舒艾大惊失色,立刻反手去推,坐了起来! “小姐,别怕。”一道温柔的声音在她身侧响了起来,“我是奉先生之命来给你换衣服的。你这身衣服被酒泼湿了,再穿着容易感冒的。” 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一身家佣打扮。 舒艾放下警惕,不禁觉得好笑,靳易森难道还专门派了一个会说中文的家佣来服侍她? 她顺从地接过女佣递过来的干净衣服,道:“你出去吧,我换好了再叫你。” 女佣没有久留,点点头走出去,带上了门。 舒艾知道这里还是小木屋,因为窗外传来清晰的海浪声和潮湿的气味。她此刻只庆幸,自己并没有把文件带在身上。 女佣很快又回来了,端来一盘水果和饮料,低声道:“先生让我通知你,晚上八点一块儿在一楼偏厅吃饭。” 舒艾厌恶道:“如果我不去呢?” 女佣露出为难的神色,“先生说如果你不去,他就会……杀人。” 舒艾心里一动,想起莫秦北还在他手上,立刻沉默了。 女佣当她是默认,放下吃的后就退了出去。 舒艾走到窗边。 这里是一楼靠近海滩的一边卧室。屋外全是靳易森的人,她逃不了多远。 为什么程默没有来救她?难道他们也出事了? 很快天色渐暗,到了和靳易森约定的时间。 舒艾忍住心里厌恶的情绪,踏出了房门。 偏厅不难找,寻着菜香味就知道了。 舒艾到达时,靳易森正背对着,面向窗户,用她听不懂的语言在打电话。 下午服侍她的女佣也在,替她拉开凳子。 舒艾犹豫了片刻,还是坐了下来。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听话一些,她不想给自己找罪受。 靳易森很快打完了电话。转过身看向她,笑得清冷又矜傲,“你倒是比我想象中聪明,知道把文件藏起来,我的人找了一下午,连个文件袋都没找到。” 舒艾冷冷一笑,“我说了,只要你放了权仕衡和莫秦北,再把解药给我,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靳先生是商人,我也是商人,如果连这点手段都没有,大概也不配陪靳先生你玩这一局了。” 靳易森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而是挥手示意身旁的男人,耳语了一番。 片刻后,男人点头离去。 靳易森这才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口菜,漫不经心道:“文件可以慢慢找,我不急。但是权太太,你没有按照约定只身前来,而是带了一小群‘尾巴’,这倒让我有点失望啊,权太太,做商人最讲究信用,你连这点信用都没有,叫我以后怎么相信你?” 舒艾一愣,“你把程默他们怎么样了?” “放心吧。他们逃了。尽管逃跑的模样很难看,但至少保住了一条小命。”说罢,他突然夹了一样菜,放在舒艾碗里,暧昧道:“怎么说来,你也算是我的弟妹。仕衡不在这段时间,我理应替他好好照顾你。” 舒艾厌恶地看着他的筷子伸过来,“啪”地一下就动手打掉,道:“不劳你费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靳易森笑了笑,完全不生气,低头就着碗里的汤,津津有味地品尝起菜来。 不多时,偏厅又走来一个人。 莫秦北带着一脸的难以置信和担忧,疾步闯进偏厅,在看到饭桌上那个人时,心里猛地涌起波澜。 他失声叫道:“舒艾?!” 舒艾立刻站了起来,“秦北!”在看到他身上完好无伤时,松了一口气,“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这恰恰也是莫秦北最想问的! 他仔细打量了舒艾全身,确认她没事后,才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舒艾还来不及回答。 一旁的靳易森已冷笑接过了话头,“她,自然是给我送礼来了。为了换你这条命,呵,你感动吗?” “不。”莫秦北不甘道:“你把那份文件给他了?!我说了让你不要管我,你怎么不听话!” 舒艾撇过头,“也不全是为了你。仕衡也失踪了。” 莫秦北冷静下来,“他不在这。” “好了,旧情人见面,叙完了旧,就过来先陪我这个孤寡老人好好吃顿饭……”靳易森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们。 莫秦北憋了一肚子的火,尤其看到舒艾也被他抓来,更是怒火攻心,上前猛地一把将桌子连菜带汤全部掀翻,怒道:“老子没心情陪你该死的狗吃饭!” 偏厅的人一下子全惊呆了。 女佣们低呼着躲避到一边,男人们纷纷掏出枪指着莫秦北! 莫秦北喊道:“杀我啊!开枪啊!!” 靳易森哼了一声,取过旁人递来的干净手绢,仔细擦拭被泼脏的手和衣服。他没有命令众人开枪,众人也就纷纷将枪收了回去。 166 莫秦北之死(1) 只听他冷笑着,将脏了的真丝手绢随意丢在脚边,沉沉道:“真是不解风情。这一桌菜,可花了我不少钱,啧,又白杀了几个人……” 他抬头懒懒散散地看了一眼莫秦北,可是目光中分明有一抹杀意一闪而过。 莫秦北一手护着舒艾,傲而怒视回去。 靳易森轻笑一声,吩咐道:“把他带回去。” 几人立刻过来摁住莫秦北,将他扭送出偏厅,舒艾跟着要走。 身后却又传来靳易森的声音,“权太太留步。” 她顿时愣住了。 莫秦北被左右架住手脚,又急又气地拼命挣扎回头,“靳易森你不是人!你连女人都不放过吗?!有什么事从我来!欺负女人算什么!你放她走!!” 有人猛地一拳砸向他腹部,莫秦北的喊声戛然而止。 舒艾顿在原地,既不过去,也不离开,她转过身,带着戒备和怒容,紧紧盯着靳易森。 靳易森就像一个狩猎的野兽,当确认猎物已无处可逃时,反而放慢了追捕的脚步,缓缓地靠近,慢慢地折磨对方。 他走的每一步,就像重锤一样,砸在舒艾心上。 她差点控制不住想要逃离。 靳易森终于来到了她面前,他伸出手,缓缓沿着她的颈间游走。 舒艾猛地后退,撞上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高大男人。坚实的胸膛顶在她后背,堵住了所有退路。 而前方,靳易森的手已经越移越下。 皮肤的战栗感被无限放大,她的神经快崩溃了! 下一刻,舒艾惊恐地推开他,转身寻路就逃。 然而身后的男人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迅速钳制了她的一双手腕,反折在身后。 因为疼痛,她发出短促的呼声,被蛮力压得弯下了腰身,本来是圆领的衣服,此刻扯松得不成样子,这么一弯腰,她立刻就感觉到从衣领处灌进来的空调的冷风! 靳易森促狭地打量了她领口一眼,意味不明地轻笑起来。 重新伸出手,来到她胸口处…… “不!靳易森你个禽/兽!”舒艾破口大骂。 却阻止不了他温热的手掌,按在了她锁骨之下。猛地用力一扯,似乎把什么东西撕了下来。 舒艾愣了愣。 靳易森已经收回了手,此刻在他手中,拿着一张薄薄的纹身贴纸。 是权仕衡给她买的海娜纹身。 舒艾茫然地愣在了原地。 靳易森嘲弄地笑了笑,把纹身丢在一旁,“我说了,我对你不感兴趣。你反应这么激烈做什么?” 舒艾脸色难看,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浓浓的愤恨和难堪。 靳易森没有再看她一眼,直径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就这么消失在木屋门外。 * 舒艾一晚上无眠。 不仅因为她被囚禁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还因为隔壁房间不时传来的殴打声、和莫秦北隐忍的痛呼声。 她知道,靳易森是故意安排给她听的! 这个人是个恐怖的变态,喜欢折磨人的身心。 而另一个房间,则是极其放肆的床笫之欢的声音。靳易森故意让那个可怜的女人尖叫不已。听那声音,倒不像是楚薇。 舒艾几次想逃出去,至少到隔壁房间,让殴打莫秦北的人住手。可是一旦她踏出房门,就会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男人,迅速把她扭送回房间。 如此几次下来,她手腕红肿一片。 这房间里搞不好安装了摄像头。靳易森那个变态正在屏幕另一头欣赏着她无措焦虑的神色。 她越想越觉得背后生寒。 到了深夜,两个房间的声音总算停了下来。 舒艾不敢睡在床上,把被子拖到房间远离门口的角落,用被子紧紧包裹着自己,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服侍她的女佣就敲门进来,身后跟着两个高大的男人,带着一脸不容抗拒的威严,“靳先生请你过去。” 她知道自己无法反抗,只能屈从地跟着他们往外走。 靳易森昨晚就睡在她隔壁那间房。此刻,他正懒洋洋地半躺在床上,半身赤果,搂着一旁同样一丝不挂的女人,目光闲适又促狭地看着舒艾走进来。 “昨晚睡得好吗?” 舒艾狠狠剐了他一眼,这简直就是废话,她能睡得好吗?! 靳易森邪冷一笑,扯了扯嘴角,“看来是没睡好……别是嫌我这太吵了吧?” 舒艾怒道:“有屁快放!” 靳易森抬了抬手,示意屋里其他男人道:“你们都退下吧。” 屋里的人顷刻间走得清光,只剩下靳易森和她,还有那个窝在被子里不知是醒是睡的女人。 舒艾瞬间警惕起来。 靳易森笑了笑,对舒艾道:“不用紧张。只是有个老朋友想见见你。”说罢,他暧昧地拍了拍怀中女人的背,道:“把她交给你了,宝贝玩得尽兴!” 那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女人,这才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朝舒艾看了一眼,冷笑道:“舒艾,别来无恙,还记得我吗?” 那张脸!她本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见到了!可是如今,竟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面前! 舒艾失声道:“刘淑媛?!你怎么……” 她怎么会和靳易森在一起?!还睡在他床上……难道昨晚和靳易森床笫之欢的女人就是她,刘淑媛?? 刘淑媛缓缓坐了起来,毫不顾忌此刻自己未着寸缕,就这么坦然地看着舒艾,道:“我和爸爸被你和权仕衡逼走美国,没多久,爸爸就急病身亡。我只身一人,根本守不住刘家的产业。幸好,有靳少帮我度过了难关。” 她转向靳易森,用温柔暧昧的眼光注视着他,“作为回报,我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生活。而你,舒艾……你是他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这是什么神逻辑?舒艾心里通透一片,什么叫做靳易森帮了她??摆明了是靳易森侵吞了刘家的产业! 难怪靳易森这次会来势汹汹,连刘家的产业都成了他的战利品! 她抬头看向那个自欺欺人的女人,冷道:“刘淑媛,你醒醒吧,他到底是在帮你,还是在害你,你心里很清楚。” “你闭嘴!”刘淑媛一下子从床上站下来,光果着身子来到她面前,猛地抬手就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舒艾第一次被女人打耳光。她下意识捂住脸,愣了几秒。 靳易森在床上看好戏,轻笑着对刘淑媛说,“宝贝,别留情。你可是盼这一天盼了很久了。” 刘淑媛听了他的话,就像瞬间打了鸡血似的,猛地抬手又是两个耳光。 舒艾被打得退了一步,撞在门板上。 刘淑媛发出丧心病狂的笑声,声音充满了快意,“舒艾,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的家庭,我的财富和权势,还有莫秦北!我之所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全是拜你所赐!” 舒艾忍着疼,嘶哑着嗓音开口,“莫秦北知道你在这吗?” 刘淑媛呼吸一滞,脸色有几分难堪。 舒艾冷笑起来,“他看到你变成这副模样,成了别的男人低贱的情妇,靠出卖身体和尊严生活……恐怕他只会更加后悔,当初娶了你,而没有娶我……”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巴掌声。 刘淑媛气得脸色铁青,她再也不开口说话,只是发狠地用手、脚不停地击打舒艾的身体。 舒艾一开始还能还手,然而无奈刘淑媛简直是豁出命在打她,到了最后,她只能抱住自己,蹲在地上,痛得喊不出声来。 这是她受过最严重的伤。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旁看够了好戏的靳易森才幽幽开口,“好了,淑媛,你该吃药了。” 刘淑媛愣了愣,停了手,看了一眼被自己扇肿了脸的舒艾,清冷一笑,然后呆呆地走回到靳易森身边。 很快房门再次被推开,女佣端着一碗浓黑的中药走了进来。 刘淑媛拿起碗,面无表情地仰头喝下。 后来舒艾才知道,那是避孕药。长期服用,会造成永久性损伤。 这就是刘淑媛依附靳易森的代价。 舒艾被女佣扶回房间。她的脸和手火辣辣的疼,不过还好,这些都是皮肉伤。 女佣细心地替她擦药,神色中没有流露出丝毫情绪。 舒艾简直要怀疑,这个海边木屋里的人都是没有感情的吧? 到了晚上,靳易森又如法炮制,把她叫去偏厅吃饭,变着法从她嘴里套问文件的下落。 她沉默地低着头吃自己的饭,一言不发。 只是当莫秦北也被押过来,看到她脸色红肿的掌痕时,瞬间怒火冲天,冲过去就要拽靳易森起来暴打一顿。 靳易森动都不动,身边早已有人过来,将莫秦北挡下。 莫秦北一人难敌众手,被推了回来。 舒艾一把扶住他,低声劝道:“别打了,他们人多。” 莫秦北这才不甘地转过身,看到舒艾的脸时,又是一脸心疼,“是他打的?他还对女人动手!是不是男人!” 舒艾低下头,声音沉闷,“是刘淑媛。” 莫秦北一下子愣住。 “你呢?”舒艾将他身上打量一遍,“昨晚发生什么?他是不是让人对你动手了?” 莫秦北摇摇头,“我没事。”却默默地将自己的手收回,把衣袖拉低,不让她看自己手臂上的伤。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谁也不知道今晚或是明天会发生什么。 幸好今晚倒是没人在她屋外看守,舒艾正准备潜出去,莫秦北就闪身进了她的房间,低声道:“明晚我们就离开这,今天的事如果再发生一次,舒艾,我会疯掉!!” 167 莫秦北之死(2)一更 “靳易森每个月15号晚上会出海点货。到时候他会带走这里大部分人。我知道有个方法可以离开这里。”莫秦北正色看着她,“舒艾,明晚我一定要带你离开!” 权仕衡不在这里,而她又已找到了莫秦北,舒艾确实很想马上离开。 但转念一想,她低声道:“楚薇怎么办?”犹豫了片刻,“刘淑媛呢?” 她不知道,莫秦北对刘淑媛是否还有情份在。 莫秦北神色中闪过一抹厌恶,“就让那个女人死在这里吧!至于楚薇……我也没办法,她情况很不好,没法跟我们走。” 舒艾不用想也知道,楚薇坐着轮椅,除非他们一出门就能找到车,不然别说逃跑,能否走出一公里都不知道。 莫秦北宽慰她,“放心吧,她在这里只会比在外面安全。姓靳的……很爱她。” 虽然这种爱,未免过于暴力了。 两人商定了一个时间。第二天,若无其事地该干嘛干嘛。 倒是靳易森,故意把刘淑媛带在身边,去到哪儿就带到哪儿,举止暧昧亲昵,让人看了就觉得很不舒服。 尤其刘淑媛一副抱住金大腿、有持无恐的嘚瑟模样,若不是舒艾拉着莫秦北,后者真有冲动上去给她一巴掌。 很快就到了晚上约定的时间。靳易森果然带了他的人坐船出海点货。码头一带安静下来。 临近深夜,莫秦北敲响了舒艾房间的门,手里似乎还拿了什么。 舒艾疑惑地低头去看,莫秦北将东西收入衣袋,道:出去再说。” 其余的东西,他们什么也没带,趁着夜色摸索出去。 码头其实不大,但距离市区比较远。 幸好两人走出几公里后,拦到了出租车。 车子一路开进市区,舒艾终于松了一口气。莫秦北虽然仍旧一言不发,但很明显脸色缓和了不少。 “我要去前面那间超市。”舒艾张望了一下车窗外的街景,道:“我把文件放在他们的储物柜里了。” 莫秦北眼中闪过一起惊讶,很快笑道:“真有你的!” 车子按他们说的,在超市门口停了下来。 这个时间,市区还很热闹,购物完的人流一波波从超市出来,没人注意到她和莫秦北。 来到储物柜,舒艾在机器上输入记在心里的密码,右下角不远处一个柜门“哐当”一声弹开。 舒艾立刻俯身去拿文件。 幸好,文件还在! 她笑着抬头看向莫秦北,“拿到了!我们赶紧回去找程默!” 莫秦北轻笑点头,又看了一眼她单薄的衣裙,这几天因为没有换洗的衣服,她始终穿着这条圆领的连衣裙。 昨天靳易森暴力撕扯她领口下的纹身时,衣服已经被扯烂了。 莫秦北一言不发脱下外套,拢在她身上。 两人相依偎着走出超市。外人看上去,他们就像大街上一对普通的情侣。 然而人群中,却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们。 来者不善。 “靳少,他们果然逃出来了,还去超市取回了文件,要不要……” 电话那头传来靳易森沉沉的低笑,“不用着急,我这还有一位老朋友没来得及跟他们好好打个招呼呢。” 在他身旁,刘淑媛旖旎一笑,蜷缩在他怀里道:“靳少这招苦肉计使得真好啊!我一动手打她,莫秦北就受不了了,明知道有危险,还带她出逃……” 靳易森大手猛地扣紧她的小脸,凑到自己唇边,噬咬了一口。 刘淑媛立刻发出娇滴滴的痛呼。 靳易森眸色深沉地放开她,“你的前夫就要死了。你这没心没肺的小婊/子还笑得出来。” 刘淑媛柔若无骨的手攀上他的肩膀,将香唇送上去,低声道:“我不仅要笑,要看着他死,我还得谢谢靳少,替我报仇了。” 黑夜中,靳易森冷笑着,大手一带,将她压在床上…… * 舒艾和莫秦北从超市出来后,找了个地方给手机充上电,立刻给程默打了电话。 程默无比紧张,“你们呆在人多的地方不要走动!我马上过来接你们!” 两人便站在超市门口等着。 眼看这件事终于要告一段落了,舒艾内心升起一股劫后余生的疲惫感。 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莫秦北,见他依旧绷紧着身体,很是不安,不禁疑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因为刘淑媛?” 莫秦北摇摇头,“别提她了。” 舒艾神色黯然,“没想到她竟然会跟着靳易森……我还以为她和刘博培出国后,日子过得不错呢。” 如今,刘志佟生死未明,还在抢救,刘博培病死美国,刘家只剩下刘淑媛一个人,她却又变成这样…… 舒艾叹口气,又遗憾道:“可惜给皓皓的解药,我也没拿到。” 孰知话音刚落,莫秦北神色一动,伸手从衣袋里拿出那件他从靳易森住处偷来的东西,递到舒艾手里。 “这是?”舒艾只看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之前给皓皓服用过的解药! “你竟然还拿了解药!”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去偷的解药,过程又遇到什么困难,带她逃跑前,他还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这瓶解药一定来之不易。 莫秦北神色一黯,“还记得你刚被抓进来的第一晚吗?” 舒艾不禁心中一悸。 “靳易森怀疑我偷了解药。”莫秦北不由得一阵苦笑,“我本来偷拿了三支,被他搜回去两支,还挨了他的人一顿揍。这一支……我怀疑装了定位器。所以,舒艾,我也不知道带着它是不是好事。但为了皓皓,还是得试一试,对不对?” 所以他刚才一直不肯把解药给她,甚至不告诉她。就是怕如果安装了定位器。他宁愿自己被靳易森找到,也不愿舒艾被他发现。 莫秦北正色道:“如果一会儿靳易森的人发现了我们,你就把解药丢掉,然后赶紧跑!不用管我,知道吗!” 舒艾握紧手里的解药,挣扎了片刻,艰难地点了点头。 这是给皓皓救命的东西。她宁愿自己出事了,也想把解药带回去……可是如果她发生意外,还有谁能把解药带走呢? 两人静静地等了片刻,热闹的市区街头,仍然看不到程默的踪影。 忽然街角有某个人一动,快速向这边跑来。 莫秦北眼尖,立刻就发现了异样! “把解药给我!这东西果然有问题!”把解药从舒艾手里猛地夺过来,他厉声催促道:“快走!我们分开!你躲进超市里去,带上手机!” “你呢!”舒艾被他推进人群,看他紧握着解药往相反方向跑。 下一秒,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热闹繁华的街头……突兀地爆发了一声枪响! 震耳欲聋的爆裂声,把街上所有人都吓得震了一震。 瞬间,人群像炸开了锅,受惊的人们抱着头,慌乱地叫喊着,往各个方向奔逃。 舒艾被推搡得差点倒地。她艰难地回头去看莫秦北,却见他歪着半边身子,倒在了路边的花坛上。 一阵死寂般的惊慌绝望,从舒艾心里油然升起。 那声枪响……莫秦北…… “不!秦北!!”舒艾不知道哪里爆发的力气,猛地推开人群,朝莫秦北摔倒的地方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 莫秦北一手撑着地面,挣扎着坐起来,半边身子已经被血液侵透。他顾不得胸口的枪伤,喘着粗气,拼命对舒艾喊,“别管我!快走!” 舒艾哪里肯听,她已经看见了他的伤口,他半边身子的血……他快死了。 从人群中挤出来,她一下子扑倒在他面前,伸手就去捂他的伤口,还企图帮他止血。 莫秦北苦笑着,“你为什么,就从来不听我的话?我明明叫你走,叫你别管我……” “别说了!你不要再说话了,我马上报警!你的伤……“舒艾看着一手的血,全身都在颤抖。 她用血淋淋的手掏出手机,强迫自己镇定地拨打了南非警局电话,用英语告知了方位。 莫秦北反握住她的手,低笑起来,“没用的……你快离开这。” 舒艾望着他渐渐失去血色的脸,惊惶得不知所措。 十年了,他们相识不止十年了,分分合合,虽然痛失了爱情,但他仍旧陪在她身边……她以为莫秦北会一直这样陪着她,一直到两个人白发苍苍,在医院的病床上告别……她完全没有设想过,他会以这种方式离开自己! 几经挣扎,她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哽咽着求他,“你不要死,秦北,不要离开我……” 莫秦北虚弱地伸出手,手掌贴着她布满冰冷泪水的脸,轻轻地摩挲,笑意清浅又温柔,仿佛只是在跟她互道晚安。 “你应该高兴的,舒艾。”他道,“我死了,我们的婚姻就无效了。你和仕衡,就能毫无芥蒂地生活在一起。” 他轻叹一声,苦笑道:“本来还想着处理完这些事,就回去办理离婚手续的,现在大概不需要了。” 舒艾愣住,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知道,她不想听他说这些!她不想他死在这里,死在自己面前。 168 下次还逃吗? “别哭了。”莫秦北的声音已经渐渐低弱沙哑,他的手仍旧恋恋不舍地贴在她的脸颊上,凝望着这张他深爱了十数年的容颜。 一切若是还如当年……那该多好。 她还是那个娇滴滴的、任性又张扬的、追在他身后喊他“秦北哥哥”的小不点,他笑她还是个孩子,她却倔强地仰起头,踮着脚,拼命将嘴唇凑到他唇边,信誓旦旦地保证,“等我长大后,一定会嫁给你!秦北哥哥是我的!” 为什么后来,她却成了别人的妻子呢? 如果当初没有刘淑媛,没有发生那阴差阳错的一切,他也没有糊里糊涂地娶了别人……如今是不是都会不一样了? 她会是个安心呆在家里、每天等他下班回家的漂亮太太,为他生很多孩子,他会给她赚很多钱,把她和女儿们都打扮成让人羡慕的小公主…… 莫秦北觉得自己快死了。也许下辈子,这个简单又美好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吧? 他忍受着渐渐袭来的困意,凝望着眼前哭泣却依然美丽如昔的女人,笑问道:“如果那时候我没有娶刘淑媛,舒艾,你现在会是我的妻子吗?” 舒艾紧紧地抱着他,泪眼朦胧,发出的声音都是颤抖的,“秦北……” 然而他却等不到她的答案了。 冰冷的手猛地一坠…… 那是他留给她在世间最后的一幕。 * 超市不远的路口,一辆黑色轿车里。 靳易森点燃了雪茄,淡淡地看着那似乎定格在街头的景象,眼中没有丝毫情绪。 “靳少?”有人凑过来询问。 靳易森收回目光,“回去吧,把她和姓任的带上。” 车子缓缓启动,载着他往夜色深处驶去。雪茄朦胧缭绕的烟雾腾升而起,掩盖住了他那双森冷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车子骤然加速。 靳易森把脑海中倏尔浮现的若干年前、楚薇跪在他面前求他帮她杀死任嗣嘉的一幕狠狠抛在脑后。 那时候,他也曾幼稚又小心翼翼地、满怀着明知道不该有的希冀,问楚薇,“你想杀那个男人……是为了以后跟我在一起吗?” 楚薇神色异常平静,“不。我是为了权仕衡。” 她的心里只有权仕衡。她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权仕衡。甚至,为了能让权仕衡和舒艾幸福地、心无旁骛地在一起,她选择嫁给她不喜欢的男人…… 如今,即便他在床上如何满足她、驯服她,她也只会在最激动的时候,失声唤出一个名字…… 深爱一个人,却不被她所爱。这种痛苦,就像毒蛇一样盘踞在他心头。 让他在这一刻,竟然有点同情莫秦北。又有点羡慕他。 起码,他可以为自己所爱的人而死,还可以死在她怀里。 可是他呢?黑暗的车厢中,靳易森自嘲地冷笑,他大概会死无葬身之地。 * 有人缓缓走向这里。 舒艾抬起头,婆娑红肿的泪眼让她的视线有片刻的模糊。 她哑声道:“是程默吗?” 然而回应她的,是来人发出的一声冷冷的哼笑声。 舒艾心中一寒。 记忆里,她听过这把声音。在靳易森出现之前,这声音曾经带给她无尽的、噩梦般的恐惧感。 舒艾缓缓地绷紧了神经,头皮发麻,抬头厉色看过去,道:“任嗣嘉!你没死?!” 任嗣嘉一手还提着枪,被烧伤、布满疤痕的脸早已面目全非,但他的神色依然嚣张。 缓缓露出冷酷的笑意,他讽刺道:“是啊,我没死,我还活得好好的!让你失望了!可是……他死了!” 他伸手一指躺在地上的莫秦北,放肆大笑。 舒艾心头涌上一股汹涌的恨意,她恨极了眼前这个男人,“你杀了他……是你开的枪!” “是我!那又怎样!”任嗣嘉把枪口转向舒艾,恶狠狠道:“他该死!你也该死!” “你家权仕衡导演的好一部戏!把我的婚礼,变成了我的丧礼!让我最爱的女人,来亲手杀死我!” 他狠戾地看着舒艾,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她,“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深深的绝望!我侥幸逃出了火海,却被烧成这副鬼样子!我任家的产业也全毁了,如今我还得看靳易森的脸色,像狗一样臣服他而活!舒艾,我每天都活在暗无天日的绝望中,我真想让你和权仕衡也尝尝那种滋味!” 舒艾眼睁睁看着他黑黝黝的枪口指着自己,看着他的手划向扳机。 奇怪那一刻她本应该恐惧,可是没有,相反的,她只感到疲惫的麻木。 他们都是靳易森手里的棋子,后者冷眼看着他们自相残杀,然后坐获渔翁之利。 她只是很想知道,此刻,权仕衡会在哪里呢? 四周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 任嗣嘉神色一慌。他显然还不知道,舒艾方才已经报了警。 他几步跨过去,就想把舒艾拽起来当人质。 而这时,比他动作更快的,是不远处飞射而来的一颗子弹! 一声枪响!正中眉心! 任嗣嘉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重重地仰面倒在地上,再也不动弹。 这一次,他是真的死了,死得透透的。 权仕衡放下枪,对着仍处于惊异中的舒艾大喊,“舒艾!过来!!” 熟悉的声音让舒艾猛地回神,眼前躺倒了两个人,地上一摊触目惊心的血。 她转身寻声看去……视线对上了那张熟悉的脸,深刻得就像谁曾经用刀,在她心中雕塑了他的容颜,无论时光大手如何蹂躏,都没有办法将他从她心里抹去。 “仕衡……”舒艾迈开步子,踉跄地朝他跑过去。 她知道,她安全了,他来救她了,终于…… “站住!”手腕猛地被人拉住! 低沉森冷的陌生嗓音,在她身后响起,“靳少还没说让你走!” 舒艾惊惧地回头去看,陌生的高大男人一手死死禁锢住了她的腰身。 “不!!” 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在面前,她要去到他身旁! 舒艾发了狠地挣扎起来,对着男人又踢又咬,大叫道:“放开我!!” 男人皱眉“啧”了一声,抬手就去敲她后颈。 “嘭”的一声枪响,打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地面。 权仕衡顾虑着舒艾,不敢开枪瞄准,只能射偏。 男人烦躁起来,掏出枪,顶在了舒艾的太阳穴旁,“谁再开枪,我一枪杀了她!” 四辆警车,十余名警员,无一敢动一步。 权仕衡握紧了拳头,目色发狠,眼睁睁看着不停挣扎着的舒艾被男子慢慢拖走。 舒艾死劲对着男人又踹又打,挣扎着对权仕衡叫道:“秦北!带秦北回去!他身上有解药……” 权仕衡的视线扫过花坛旁、一动不动的莫秦北,微微皱眉。 舒艾很快被男人塞进了等候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里。车子迅速启动。 权仕衡冷言道:“程默,姓莫的交给你了。”然而迅速钻进车中,一脚踩尽油门,追上了前面的黑色轿车。 数辆车一前一后在街上追逐着,接连闯过了几个街口的红灯。 权仕衡神色烦躁不安,他害怕她就这样再次消失在自己眼前。靳易森的手段太多了,多到可怕的地步,一次次设下圈套,一环扣一环,让他们应接不暇…… 舒艾……他可以什么都不要,放弃文件,放弃权宇,只求她回到他身边。 黑暗中,街头的追逐战并没有持续多久。 半路上突然爆发的一股骚乱阻挡了权仕衡等人前进的脚步。 看起来,靳易森对她是势在必得,不惜把自己的一批货倾倒在大街上,让四面八方涌来的难民地痞抢夺一空。 权仕衡隔着水泄不通的街头,远远看着载着舒艾的车渐行渐远,咬牙握拳狠狠砸在车头方向盘上! * 舒艾又被带回到这座海上木屋。 此时距离莫秦北带她出逃不过数小时,她却感觉恍若隔世。 靳易森冷冷地坐在她卧室靠着落地窗的沙发上,手中摸索着一把老式的手枪,半张脸沉浸在昏暗夜色中,神色暧昧不明,却周身散发出冷戾冰寒的气息。 “知道你逃一次的代价是什么吗?”他低头摩挲着手里的手枪,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淡,“两条人命,一批价值五百万的货……” 靳易森缓缓抬起头,“下次还逃吗?” 舒艾倔强地仰头怒视他,“我不逃,我要你亲自放我离开!!” “呵。”靳易森哑然笑了起来,他放下手里的古董手枪,缓缓站起,来到她身边,大手扣住她的下巴,嘲讽道:“知道是谁害死了莫秦北吗?是你。” 舒艾浑身一震,怒道:“是你派任嗣嘉去的!!害死他的人是你!” 靳易森抬起一只手,放在她嘴边,示意她禁声,然后淡道:“如果你不逃,他就不会死。如果你不要那份解药,他就不会被我的定位器追踪到。再往后退一步,如果你不是一心想救权仕衡而中了我的圈套,来到这个地方,他就不会因为救你而死。” 他缓慢说完,嘴边勾起恶毒的淡笑,“权太太,你想想,我说的对吗?如果你不出现在这里,莫秦北他至今还活得好好的。所以……是你害死了他。” 169 黑夜游戏 舒艾颤抖着,听完他的话,虽然明知道他的话是别有用心,想折磨她,想让她背负愧疚感,不战自败,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话去想……如果她没有踏入这里,莫秦北,他现在还活着…… 心里再次涌起的巨大哀伤,差点将她瞬间击垮。 舒艾无助地环抱起自己,用充满恨意的目光,刺向眼前的男人。 “别这样看着我。”靳易森漠然地摆摆手,“你恨我也没用。下次想再逃跑前,用脑子好好想想,自己还有什么是能输掉的,还输不输得起。” 说罢,他一脸漠然地从她身边走过去,又将她一人丢在死寂的偏厅。 舒艾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她梦见鲜血淋漓的莫秦北,在街头爬起来,对她大喊,“舒艾,快跑!” 可是她在梦里却无论如何也跑不快。 她还梦到了权仕衡,梦到他失望至极地看着她被靳易森带走,却无能为力。 她多想开口问问他,造成现在这局面,是不是她的错?她是不是真的不该来南非…… 不来南非,权仕衡就能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来对抗靳易森,而不必顾虑着她。不来南非,莫秦北就不会死…… 到了清晨,她喘息着惊醒。 屋外阳光明媚得不像话。人间如此多疾苦,太阳它怎么还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放晴? “醒了?” 淡淡的女声响起。 舒艾这才发现,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楚薇坐在轮椅上,神色平和地看着她。 舒艾不知道被囚禁的这段时间,楚薇她是如何度过的,只感觉她整个人消瘦了许多。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楚薇笑起来,笑容里有苦涩和自嘲,更多的是一种命运的怨恨,她缓道:“觉得我很可怜,是吗?” 舒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她一向是个不需要别人可怜同情的高傲女子。 楚薇转动轮椅,来到她面前,把自己的衣袖拉开,将胳膊伸到她面前。 上面是层层叠叠的淤青,像是被人狠狠抽打过,隐藏在淤青之下的,是无数密密麻麻的针孔,不注意的话,肉眼根本看不出来。 舒艾不禁皱起眉,“这是?”她心里浮现一个不好的答案。 楚薇却坦然道:“这些淤青,是靳易森留下的。至于那些针孔……舒艾,说实话,我染上毒瘾了。” 舒艾睁大了眼睛,“是他逼着你服用那些……” “不。是我自己偷偷让这里的医生给我注射的,在每一次……靳易森和我做之前。” 她冷笑道:“这样可以让靳易森神不知鬼不觉地感染毒瘾。要知道,他是个很谨慎的人,自从戒了毒后,贩卖毒品这么多年,他自己却从不碰这种东西。” “这是你对付他的方法?”舒艾不禁感慨道:“你何苦……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楚薇收起衣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志佟呢?他……” 她不敢问出那个字,她怕她一旦问出来,刘志佟就真的死了。 幸好,舒艾的回答让她松了一口气。 “他没死,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情况不太好,极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楚薇闭上眼睛,淡淡地吐了一口气。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起下一个问题,“仕衡呢?他……这些年过的好吗?” 舒艾本想告诉她,仕衡很好。但话到嘴边,突然又改口了,“你还是等出去后,自己问他吧。” 希望这能让她心怀一个念想,为了能出去见到权仕衡,而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楚薇却冷冷失笑,“出去?”她吐了两个字,再没有往下说,脸上是浓浓的自嘲神色。 “你能联系上权仕衡吗?”片刻后,她又道。 舒艾摸出藏在衣服里的手机,还有一格电,立刻道:“能。我打给他!” 楚薇却伸手阻止了她的动作,“别打电话了,怕有监听。发短信给他就好。告诉他,一周后这个时间,带着他的人来码头。” “来这里??”舒艾惊疑道,“这里全是靳易森的人……” 楚薇刚开口想跟她解释。 门外却传来沉沉的脚步声。 楚薇立刻禁声,转动轮椅离开了舒艾的床边。 不多时,房门被打开。 靳易森扬着一脸冰冷的笑意,悠然走了进来,目光锁在楚薇身上,当即笑道:“原来你在这!” 楚薇恢复了一脸毫无表情的冷漠神色。 靳易森视线扫向坐在床上的舒艾,戏谑地眯起眼睛。 舒艾忍着心里的厌恶,任由那道毒辣中带着一丝促狭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沉着脸,一言不发。 片刻后,靳易森颇有些无趣地收回了视线,亲自去推楚薇的轮椅,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舒艾确定他们走远后,把房门关上,立刻给权仕衡发短信。 后者很快回复,“我知道了。解药也让人带回国了。你怎么样?没出事吧?” 舒艾把自己的情况告知他,想了想,又把楚薇染上毒瘾的事说了。 然而这次,权仕衡很久都没有回复她。 直到手机没电,彻底黑屏靳易森是不会给她的手机充电的。 舒艾无趣地将手机塞回衣服口袋,走到窗边发呆? 窗外是大片漆黑又相似的海岸,同样无趣。 舒艾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索然无味。 这时,房门再次被打开。 还是上次那位女佣,走进来,轻声道:“先生找你。” 舒艾本能地想拒绝。 女佣又很快加了一句,“是跟你带过来的文件有关,先生说,你大概会感兴趣。” 舒艾心中一震。文件!是了,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靳易森拿走了她身上带的那份文件! 她立刻道:“他在哪?” 女佣依旧低着头,用毫无情绪的语调道:“请跟我来。” 临出房门,舒艾想了想,拿出手机藏好,然后又把房间里、女佣之前送来给她切水果用的一把小刀,藏在了衣服里。 女佣将她带到一条她从未来过的走廊。这座木屋不知道有多少房间和回廊,舒艾只记得这一路曲曲折折,根本没法记清楚来时的路。 直到走到走廊尽头,女佣才停下来,面向着眼前一座厚重的木门,伸手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舒艾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靠墙一排书柜,中间放置着一张足有三四米长的黄花梨木办公桌,木质和手工看起来均造价不菲。而四周的墙上,装饰着南非特有的动物头颅,从野牛到狮子,无一不彰显出这间办公室主人极其暴力嚣张的气势。 而在离门口不远处,一张给来客坐的黑色皮沙发上,此刻正躺着一个女人。 赤身果体,香汗淋漓,正闭着眼睛低低的喘气,饱满的胸脯随着她的呼吸起伏,姣好的身材让人只看一眼,便血脉喷张。 可以想见,在舒艾到来的前一刻,靳易森和这个女人在办公室里刚结束一场激烈的大战。 舒艾厌恶地移开视线。 披着深蓝色天鹅绒睡袍的靳易森缓缓从房间另一角的黑暗中走出来。他刚发泄一场,又淋了浴,正是神清气爽。 见到舒艾,他嘴角冷冷一扯,指着那已被陌生女人占据了大半的沙发,道:“坐。人一会就到。” 舒艾不知道他口中说的“人”指的是谁,她只知道,她压根不想坐那张沙发,不想靠近那个满身污秽的女人。 靳易森发出哼笑,直径绕过沙发,走向自己的办公桌,任由那个女人就这么一丝不挂地躺在那里,他看都不再看一眼,低头处理桌上的文件。 过了片刻,又一人推门而入,却是个长相斯文、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的中年男子,手里捧着一叠资料,用文件夹夹着。 他先是朝靳易森恭敬地喊了一声“靳少”,而后又扫了一眼舒艾,客气道:“想必这位就是权太太。” 舒艾不置可否,没有回应他。 中年男子又看了一眼沙发,很知趣地没有多问,也没有过去坐,而是将手里的文件递给靳易森,然后就立在舒艾身边。 “这是按照权太太提供的那份文件所撰写的起诉书,里面详细罗列了权汝明谋害楚、叶两家共四口人的罪行。按照中国法律,权汝明轻则判处无期徒刑,重则死缓……” 看来这位中年男子是靳易森聘请的律师。 舒艾默默听着。他说的这些,之前她在文件上也看到了,权汝明当年为了什么,要谋杀楚、叶两家人,还伪造成车祸现场,不用去细想也知道,定然和权宇集团有关。 靳易森满意地敲着桌面,饶有兴致道:“继续,权仕衡的定罪呢?” 舒艾闻言一下子绷紧了脸色。 律师缓缓道:“根据文件,权仕衡知情却隐瞒不报,还协同父亲一起伪造车祸现场,可被定义为帮凶,最低可处以五至十年有期徒刑,同时,剥夺他作为权宇所有者的权益。权宇集团,将作为赔偿,赔付给受害人家属……” “靳易森!”舒艾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厉声打断,“你们篡改了证据!文件上根本没有仕衡参与伪造车祸的说法!” 靳易森耸肩冷笑,把起诉书递给律师,道:“现在不就有了吗?那么,就按这份起诉书开庭吧。” 律师郑重接过,点头离去。 舒艾追上去就想拦住他。 身后,靳易森冷冷地站了起来,沉声道:“权太太,我还没说你可以离开。” 舒艾转过身,厉色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 靳易森哼笑道:“为了庆祝你重新回到我的私人码头,我为你准备了一场接风宴。而我将这场盛宴称之为……黑夜游戏。” 170 你要小心,别被他爱上 他重重敲了敲桌面,屋外立刻有两名黑衣男子涌进来,一左一右架住舒艾,将她牢牢禁锢在原地。 “你又要做什么!”舒艾怒声质问,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刚才那份置权仕衡于死地的起诉书,没有心情陪眼前这个变态玩下去。 靳易森再次挥手,门外被带进来八个人,他幽幽地开口沉笑,“别急,宝贝,刚才那只是道开胃菜,现在,我来教你如何杀人。” 那八个被推进来的人,都是当地雇佣兵打扮,皮肤黝黑,灰头土脸的,身上武器全被搜走,也不知怎么得罪了靳易森,此刻听了他的话,脸色顿时变得无比惨白。 舒艾亦是内心震撼! 杀人……靳易森难道要在她面前杀了这八个人?不,不仅如此,他还想让她来动手。 “把枪给她。”靳易森冷漠吩咐。 黑衣男人不由分说拿出一把枪,塞进舒艾手里。舒艾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手里拿着沉甸甸的杀人武器,黑黝黝的枪口仿佛随时会自动射出子弹,终结这里某个人的性命。 八个人当即害怕地看向她。 舒艾端起枪,第一个念头就是指向靳易森,这个害死了莫秦北,又来残害她家庭的凶手! 靳易森眼中浮起嘲笑,直面枪口,毫无惧色,缓缓踱步过来,口中讽刺道:“你开过枪吗?手抖成这样,怎么杀我?” 他越走越近,舒艾的手也越来越抖。她以为自己恐惧的是靳易森这个人,然而她更惧怕的是手里这把枪。 靳易森已经来到她面前,轻蔑地看向她根本握不住扳机的手,冷笑道:“这把枪,就是任嗣嘉用来杀死莫秦北的那把枪。” “啊!”舒艾惊呼着把枪摔在地上。 所有人退了一步,生怕枪走火。 她自己也吓得全身发抖。 靳易森把枪捡起来,重新递回到她手里,这一次,他绕到她身后,紧紧贴着她的背,伸手将她握枪的手抓住。 灼热鼻息扑打在她颈后,舒艾扭身拼命挣扎,他反而越贴越紧,握住她手的那双大手,也越发用力。 最后她吃疼地叫了出来。 靳易森贴着她的耳后,语气无比亲昵,“你不是想杀了我吗?我来教你,如何开枪。这里有八个人给你练手呢。等你练好了,再来杀我。” 他吐出的这些冰冷变态的字眼,和他所用的亲密语气截然相反,话音落在舒艾耳中,直让她倍感不适! 然而她却无从反抗。 男人贴近了她的侧脸,动作亲密得就像她的恋人,滚烫的躯体犹如墙一般,将她整个笼罩包围。 靳易森慢慢地开口,“先把保险栓打开。”同时握住她的手,教她怎么动作。 “然后瞄准。”他摆正她的身体,随意地瞄准了那八个人中的一个。 被瞄准的人一脸死灰,吓得立刻跪地求饶,泪流满面。 靳易森一脸鄙夷,毫不为所动,继续贴着舒艾,道:“手伸直放平,然后扣住扳机……” 舒艾心跳加速,血液猛地上涌! 她不要!她不能用杀死了莫秦北的这把枪再去残害别人,否则她和任嗣嘉、靳易森他们有什么区别! 她猛地惊叫,突然挣脱了靳易森的束缚,踉跄退了一大步,远远地避开了他和那把枪,同时惊恐又戒备地看着他。 靳易森冷冷勾着唇,眸中泛起复杂的神色,放下枪,直直地凝望着她,道:“权太太,你,又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呵,你跟她,真像……” 舒艾漠然地怒视他,“是吗,你就是用这么变态的方式对待她?难怪她要逃离你!是我也会选择一个正常的男人,去过正常的生活!而不是跟你这种心里有病的人在一起!” 她的话,像是触动了靳易森内心某块深藏的隐痛。他的脸色猛地变差,抬起手,毫无预兆地瞬间连开了三枪! 眼前八个人,已然躺倒了三个,连一声都没来得及哼。 舒艾恐惧地捂住了耳朵。 然而回荡在这个空旷房间里的巨大枪声,还是重重地震撼了她的耳朵和内心! 除了早已见怪不怪的黑衣人,屋里所有人皆震惊了片刻。 尤其那五个生还者,眼看着同伴在自己面前被瞬间解决,大概知道自己也必死无疑了,都一发齐齐地跪下,大哭大喊地求饶。 靳易森冷哼地看着一排跪地痛哭、狼狈不堪的雇佣兵,眼中鄙夷神色越发浓烈。 他对舒艾道:“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死吗?” 舒艾恨恨地看向他,“我不想知道!” 靳易森却自顾自讽刺地开口,“这两个,帮助你和莫秦北逃跑,还企图欺骗我。其他的六个,趁我点货的时候,背着我在我管辖的地区制造了不小的骚乱。这种背信忘义又不听管教的人,留着还有什么用?” 说罢,他再次举起枪,这一次没有停顿。 六声枪响,再无人生还。 舒艾闭上了眼睛。 “怕吗?”耳边传来靳易森的冷笑,“看来权仕衡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你跟了他这么多年,他居然从未让你接触过商业交易中最肮脏的这部分。” 他丢开枪,朝她走来,并伸出了手,作势要摸向她腰间。 舒艾立刻往后退,退了两步,胳膊被人狠狠抓住。 靳易森那张冷漠讽刺的脸瞬间近在眼前,他压低了身子,冷酷的薄唇就抵在她鼻尖,仿佛随时准备要吻下来。 陌生浓烈的男性气息,还有屋里渐渐腾升而起的血腥味,统统让舒艾作呕。 她脸色发白,躲闪着靳易森的压迫,目光开始变得涣散。 “我发现……”靳易森沉笑地开口,“你比她有趣多了。” 话音落,泛着霸道酒味的陌生薄唇就欲压下来。 她扭开脸。 眼前的大手猛地用力,扣住她的下巴掰正。 舒艾的唇,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面前。 靳易森眸色变沉,再次欺身而上…… “呯”门突然被撞开! 刘淑媛披着夸张的狐绒披肩,踩着她最爱的八寸高跟鞋,神色张扬地走了进来,推开门就娇声道:“靳少,听说你找我?” 然而眼前这一幕,却出乎她的意料! 眼睁睁看着靳易森要吻舒艾了,她不甘又愤恨地尖叫起来! 靳易森动作一顿。 就是此刻,舒艾猛地抽出藏在衣服里的小刀,用尽了所有勇气和力气,朝靳易森小腹狠狠捅过去!! 她一动,靳易森也立刻跟着动了。 小刀擦着他的手臂划了过去,没有刺中他的要害。 刘淑媛的尖叫声终于停了,她捂着脸,惊恐地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张大了嘴,结结巴巴道:“你、你们……” 靳易森夺过舒艾手里的小刀,眼中闪过一抹厌恶,突然转身,一甩手! 小刀倏尔刺向惊呆的刘淑媛,插在她鬓边不远的木门上,刀柄犹在颤抖。 一秒后,刘淑媛回神,退一软跌坐在地上。 靳易森发出戏谑的冷笑,走过去拔出刀子,重新递回舒艾手上,淡道:“你不是讨厌这个女人吗?给你个机会,亲手杀了她。” “不……”刘淑媛惊惧地看了一眼舒艾和她手中握紧的刀子,又看向靳易森,颤抖道:“靳少!你、你在开玩笑么?你不是说你会帮我么……“ “我改注意了。”靳易森淡淡地接过旁人递来的手绢,开始擦拭那把枪,看都不看刘淑媛一眼,“留着你还不如留着她,至少她比你有趣。” 刘淑媛脸色惨白,不甘地爬过来,抱住靳易森的腿,“你不是说,除了那个女人,其他女人在你眼里都是一样的么!为什么,要她,却不要我?!” 靳易森厌恶地反身就甩了她一巴掌,沉声笑道:“问我为什么?那我告诉你,莫秦北手里的那三支解药,不就是你从我这里偷的吗? 刘淑媛瞬间后怕地闭上了嘴。 “偷我东西的那一刻,你就该想好了会有这样的下场。” 靳易森推了舒艾一把,催促道:“动手吧。想想死去的莫秦北。” 舒艾心中一悸。 莫秦北毫无生机的脸又浮现在眼前。 刘淑媛要看靳易森不再理她,转向舒艾哭诉道:“我没有想过要害死秦北!我以为、靳少只会对你下手……我不知道秦北会死啊!” 舒艾举起了手里的小刀,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刘淑媛又急又怕,可惜她哭着求遍了屋里所有人,没有人愿意帮助她。 她在这里的身份,本就只是靳易森的玩物而已,如今靳易森自己说不要了,那就是注定要被丢弃的垃圾。谁愿意冒着被靳易森打死的危险替一个垃圾求情。 舒艾既厌恶又充满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片刻后,她丢开了手里的小刀。 刘淑媛大大松了一口气。 舒艾转向靳易森,用无比恨意的语气开口道:“害死莫秦北的人是你。和她无关。该死的人,应该是你!” 靳易森哼笑了一声,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满意的兴味。 而与此同时,仍旧跌坐在地上的刘淑媛突然猛地捡起了小刀,爬起来就要往舒艾后背刺去! 一声枪响! 刘淑媛缓缓倒在了地上,小腹鲜血淋漓。 靳易森漠然地看了垂死挣扎的女人一眼,又重新低下头,擦拭手里的枪,淡淡吩咐道:“送权太太回去。至于这个,送到特里克那里,看还有没有的救。” 舒艾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迫不及待逃离了那个可怕的男人。 一夜,又是无眠。 第二天清晨,唤醒她的人是楚薇。 南非深秋的早上还泛着凉意,楚薇裹着厚厚的毛绒大衣,依旧坐在她的轮椅上,神色平静淡漠,仿佛身边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舒艾。”她低笑开口,“他把在我身上做过的一切,又在你身上重演了。你,要小心,别被他爱上……” 171 我要带我妻子离开 舒艾心中一震,不置可否。被那种人喜欢上……这感觉太恶心了!她宁愿这是楚薇在开玩笑,毕竟,靳易森最爱的女人不是楚薇她自己吗,所有人都这么说。 楚薇似看懂了她内心所想,露出淡淡的自嘲的笑容,“感觉不太好,是吗?” 想起她身上狰狞的淤伤,舒艾下意识点点头。 楚薇又把毛绒大衣往自己身上拢紧了几分,尽管木屋里并不怎么冷。更何况,南非的深秋比广川市要暖和得多,屋外还是大晴天。 可能染了毒瘾的人都怕冷吧?舒艾只能这样想。 “你……以后戒毒困难吗?” 楚薇摇摇头,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不知道。以后再说吧。”似乎根本不把毒瘾当一回事。 舒艾想起从前看书读到的一句话。 了无牵挂者忘生,心有所爱者忘死。 楚薇应该是后者吧,不知道刘志佟能不能苏醒,希望这两人能有个完满的结局。 楚薇见舒艾不说话,只是低头闷闷地想事情,便淡淡一笑,道:“我听他们说,仕衡来了。就在偏厅,你要不要过去看一下?” 舒艾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仕衡来了?!” 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他来做什么! 舒艾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恨不得立刻去到偏厅。 刚迈出去,又想到什么,回头道:“你来吗?” 楚薇苦涩地摇头,“不了。我这副样子……算了。” 话音落,舒艾已经急急忙忙跑走了。 楚薇看着她背影消失,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舒艾,我真希望他是为了救我而来,而不是为了你……” * 偏厅这条路,舒艾这几天已经走了无数次。可是这一次,她却觉得偏厅好远好远,一路脚步不停地奔过去,既害怕遇到靳易森的人被拦下来,又害怕权仕衡已经离开这里。 他知不知道她被带到这里关押起来了?他想到对付靳易森的办法了吗? 幸运的是,这一路都没有遇到别人,舒艾顺利来到偏厅。 宽敞的偏厅,此刻已经站满了人,昨天那个戴眼镜的斯文中年男人也在。除此之外,十几个持枪的雇佣兵,虎视眈眈地盯着偏厅中间的两个人。 偏厅中间,靳易森坐在他一贯坐的高脚皮沙发上,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一身漆黑如夜的西服西裤,正闲闲地拨弄着手里的打火机,漫不经心地抬头打量着眼前的人。 而在他面前,身材颀长高挑的权仕衡,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包围圈里,相比靳易森这边人多势众,他显得形单影薄,毫无威慑力。 周围一圈雇佣兵都是满脸不怀好意的笑容,甚至有人暗暗在权仕衡背后比划了一个杀人的动作,其余人放肆地大笑起来。 舒艾的心都提起来了。 她直径走过去。 没有人阻拦她。 靳易森似乎觉得她和权仕衡都不足以对自己产生威胁,所以只是慵懒地扫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舒艾直径来到权仕衡身旁,握紧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权仕衡侧过头,和她相视一笑,眼中闪过温润的柔光。 这一刻,舒艾原本惊惶不安的心,就像找到了一块得以栖息的陆地,变得平和安然。仿佛下一秒就算她会立刻死去,也无所畏惧了。 相视一笑后,两人都没有说话,似乎那深情的一望,已经把彼此心里的话都倾诉给了对方,已经不需要多余的言语。 只是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情不自禁地用力抓紧了对方的手,肌肤深陷在彼此熟悉的体温中,感受着双方相互依存、劫后重逢的幸福感。 不远处,默默看着眼前这一切的靳易森,眼神倏尔沉了一分。 他深吸了一口雪茄,用冷漠刻薄的语气道:“说说,收到起诉书后,你有什么想法?” 权仕衡平静道:“我今天来,是希望你能撤诉。” 他话一出口,周围所有人都放肆地嘲笑起来,有几个会说中文的雇佣兵大声道:“你要我们撤诉就撤诉?你当这是放屁呢?!老子还等着去那什么权宇集团混个办公室坐坐,没事还能摸一把白领美女的屁股!” “听说中国女人皮肤特别细滑,老子们早就迫不及待想离开这个只有黑鬼的破地方了!靳少,你可别答应他!我们还等着跟你去中国吃香喝辣的呢!” 一屋子吵吵嚷嚷。 靳易森缓缓抬起手,面含讽笑地示意所有人安静。 躁乱的雇佣兵们这才闭上嘴,只是都轻蔑地看着权仕衡,似乎随时准备着下一刻就抬枪把他杀了。 靳易森重新望向权仕衡,只是视线在触及他和舒艾相牵的手时,有那么片刻的厌恶和烦躁,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冷漠矜傲的神色,沉笑道:“你的老婆在我这,你的老情人在我这,文件也在我这……我想不到你有什么筹码来跟我说‘希望我撤诉’这句话。” “还是说,你准备等我提要求?”他抬眸,眸色泛着森冷的杀意,嘴角勾起一抹凌厉的弧度,目光扫过舒艾时,骤然变得深沉复杂。 舒艾握紧了权仕衡的手,心头有那么一丝慌乱。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楚薇那句话,别被他爱上……此刻,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有不好的事要从靳易森口中吐出来。 然而没想到,权仕衡却先给她带来了一个惊吓。 “权宇给你。所有股份和产业,都转让给你。” 权仕衡用他那依旧平静的语气道,脸上也依旧是淡淡的温和的神色,镇定自若。 靳易森反而摸不透他的想法了,久久没有说话。 这一刻,包括舒艾在内,大概所有人的想法都是,这人疯了吗? 一出手就这么阔绰,把整个权宇打包送人,一点余地都不留给自己。 权仕衡笑了起来,看着靳易森,道了一句:“怎么?你不敢要?”他扫了一眼周围,冷嘲地开口,“我和我太太,只有两个人,你却有上百个荷枪实弹的雇佣兵,靳易森,难道你还怕我耍你不成?” 靳易森一手摸索着下巴,似乎陷入了思考。 权宇作为全国数一数二的大企业,旗下品牌遍及地产、娱乐、媒体各行各业,资产估价合计超过千亿元。他不信,权家竟然连放手一搏跟他打官司的勇气都没有,就说要把权宇打包转让? 权仕衡继续冷笑道:“转让协议我也带来了,签字立即生效。而我只有两个要求,一是你撤诉,二是,我今天要带我妻子离开。” 靳易森缓缓抬起头,一双沉冷的眸子,神色微妙地看着他,同时琢磨着他的话。 而权仕衡,亦平静地回视那道阴冷的目光,丝毫无惧。 片刻后,靳易森闲闲开口,“协议先拿来。” 权仕衡打开随身带的文件袋,取出一叠文件。 一旁的眼镜男接过去,递给了靳易森。 靳易森又扫了舒艾一眼,这才接过文件,低头看了起来,脸上不时浮现戏谑的神情。 趁这个间隙,舒艾赶紧微微侧头对权仕衡道:“楚薇也在这……” 言下之意,是让权仕衡把楚薇也一并带走。 权仕衡却摇摇头,“我带不走她。靳易森不会放她走的。” 舒艾心里一沉。虽然很不情愿把楚薇一个人丢在这里,但她也知道,权仕衡说的是对的。 靳易森花了那么多年的功夫才找到楚薇,又那么爱她,肯定不会让她从自己身边离开。 片刻后,靳易森放下了文件。 他仍旧用漫不经心的神色看了权仕衡一眼,突然轻笑道:“我可以答应你第一条,但是你的太太……我不同意她跟你走。” 什么!舒艾简直火气上涌!什么叫他不同意!她又不是他的私人物品! 权仕衡却轻轻用力拉住她,转而对靳易森道:“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舒艾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我提的这两条要求,违背任何一条,这份协议就作废。”他深笑,“难道靳少今天要为了一个根本从头到尾都不曾属于你的女人,放弃你梦寐以求的权宇集团?” 靳易森再次陷入了沉默的思考,只是他那戏谑、富含深意的目光,却不时在舒艾身上流连。 得不到的都是好的。这也许就是靳易森突然莫名其妙对她产生兴趣的原因。舒艾这样告诉自己。 又过了片刻,这对舒艾来说简直是煎熬,靳易森终于再次开口,“把笔给我。” 他这一次没有再犹豫,拿起文件签上自己的名字,又递给眼镜男,后者确认无误后,转交给了权仕衡。 权仕衡拿起笔,正准备签名。 靳易森却沉声道:“慢着!” 屋里人都抬起头询问地看向他。 他冷冷一笑,指着舒艾,道:“如果我没记错,如今权宇的股份掌握在你太太手里。这份文件,得由她来签。” 舒艾有些抗拒,这份协议,在她眼里,就像个耻辱的罪状书! 权仕衡却一脸平静地把笔递给她,用眼神安抚着告诉她,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下。 舒艾只能接过那只笔,深吸一口气,俯身在文件末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协议一共两份,被分别递给了靳易森和权仕衡。 权仕衡握紧了舒艾的手,淡淡道:“协议已经签了,靳少,麻烦让你的人退开,我们要回去了。” 靳易森却在这时,邪冷一笑,缓缓站了起来,用充满痞气的语调道:“我说了让你和你太太离开,可没说不是让你们凭自己的本事离开。” 他扬了扬刻薄的嘴角,“这屋里就这么点人,大家都不用枪,你若是能把他们都打趴下,我就放你和你太太离开这间木屋,怎么样?” 舒艾恶心地狠狠剐了他一眼!这根本是耍赖! 172 你可真有出息! 舒艾环顾四周,这屋里少说也有二十几个人,如果一拥而上……权仕衡若是自己一个人,说不定能全身而退,可是他还得护着她啊! 靳易森搞这么一出,摆明就是要权仕衡做出选择,是选择带着她一起走,结果两个人都走不了;还是选择放弃她,独自脱身? 她不禁手心冒汗,紧紧握住了权仕衡的手。 在那一刻她甚至很犹豫,要不要劝他别管她了,独自脱身就好…… 然而权仕衡似猜透了她心中所想,更加用力地回握住她的手。温热的掌心源源不断地传递来他坚定的力量,以及今天必须带走她的决心。 舒艾心中一暖。 这时,就见周围的雇佣兵已经不怀好意地围了过来。 相对于他们常年在生死边缘爬滚打摸的健壮体型,权仕衡本不算瘦的高挑身姿,顷刻间也显得弱不禁风了。 舒艾担心地抬头看他,却见他依旧是一脸从容的样子,嘴边甚至还凝着淡淡的镇定自若的笑容。 这人,都什么时候了,她都紧张死了!他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权仕衡将舒艾轻轻推到身后护着,随即对靳易森道:“靳少这回,说话算话吗?” 靳易森没有片刻迟疑地哼笑点头,眼中流露出不屑的神色,他有自信,自己手底下这班人,都是他魔鬼式训练出来,别说现在屋里有二十个,就算只有一个人,他权仕衡也打不过!更别想将舒艾从这里带走! 权仕衡松了松手腕和后颈,动作自然又潇洒,任谁看了都不会再误以为他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富贵公子哥。 他淡笑扫了一眼四周,“谁先来?还是说,你们要一起上?” 说这话时,他神色磊落无惧,就像在开一个适宜的玩笑,神态依旧优雅闲适。 方才还虎视眈眈的雇佣兵,眼见他毫无惧色的模样,自己反而犹豫起来,怕他真有两把刷子。 靳易森厌恶地看了一眼这群人窝囊的样子,莫名地,情绪变得暴躁而无法克制。 他烦躁地掏出枪,随便对着某个人的脚边,就击出了子弹! 巨大的声响,把所有还在原地踟蹰的雇佣兵吓了一跳,差点被子弹击中脚背的那个雇佣兵更是大叫着跳了起来,不满地嘟哝了一句,“靳少,别杀我!” 靳易森冷冷地收回枪,“动手!一起上。” 雇佣兵这才纷纷回神,拧紧了胳膊怒视着权仕衡。 然而还没等他们一拥而上动起手来,偏厅又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靳易森!让他们住手!” 楚薇推动着身下的轮椅,幽幽地出现在一群人面前,满脸冰冷淡漠的神色。 “靳易森,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恐怕,你自己也感觉到了吧?” 她轻蔑一笑,缓缓举起手里的一支针管,针管里有混浊的白色液体,正随着她的动作,跟着她的手一起轻微摇晃。 在场的人,都太熟悉这样东西了。他们出生入死,不就是为了拿这玩意去换钱吗? 可是,楚薇现在把一管毒/品拿到他们面前,是几个意思?? 雇佣兵纷纷停下动作,望向靳易森。 他们可不是傻子,他们清楚地听到,楚薇方才说的话。 他们大老板靳少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如果靳少即将倒台,他们最好现在就站好队,决定跟谁混,决定还要不要替靳易森卖命,必要时,舍弃旧主倒戈向眼前这个姓权的家伙也不是不可以……总之,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靳易森眼眸倏尔变得无比冷戾,暴躁嗜血的情绪,几乎克制不住地从他眼神中狠狠溢出来。 他看着楚薇,脸色有一丝铁青,语气冷酷,“你给我下毒?薇薇,你可真有出息!” 楚薇不卑不亢地看着他,“从你把我绑回来,关在这个鬼地方的第一天起,你就应该知道,我所有活下去的动力,就只剩下一个,那就是……杀了你!” 靳易森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 也就是这一瞬间,所有才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青筋凸起,眼珠横突,整个脖子一圈泛着肿胀的红色,他在克制自己的毒瘾,克制得十分困难。 楚薇不紧不慢地解释着,“从你第一次把我折磨得晕过去,又将我送到特里克那里时,我就跟特里克串通了。他给我毒品,我把毒品稀释后涂在自己身上……” “靳易森,你每天都会要我两三次,每一次,我都假装去洗手间,给自己身体涂满毒液。可是最近这三天,我以来例假为由,拒绝了你的索求……于是算起来,今天是你没有接触毒/品的第四天。” 楚薇仰起脸,笑意清浅温婉,“所以,靳易森,今天你的毒瘾,该发作了。” 她处心积虑,以自己为饵,甚至不惜自己也染上毒/瘾,就是为了这一刻。 楚薇把话说完,笑容苍凉而悲壮。 靳易森却突然放肆地狂笑起来,“毒/瘾?!楚薇,我吸毒的时候,你和你的权仕衡还在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恋爱游戏呢!特里克的毒品,就算能让我产生依赖,也不足以让我染上毒/瘾,更别提毒/瘾发作!” 他猛地推开眼前众人,大步朝楚薇走过来,抬手毫不留情地拧住她脆弱的下巴。 楚薇发出疼痛的闷哼。 与此同时,权仕衡牵着舒艾的手,也是微微一紧。 “以为区区毒品就能制服得了我?!”靳易森语气狠戾凶险,下手更加用力。 楚薇本就毫无血色的小脸,顷刻间变得青灰无比。 靳易森冷冷地拨动手里的枪,沿着她精致的锁骨游走,嘴角抿着刻薄的笑,“薇薇,即便你处心积虑,让我今天毒瘾发作……他,权仕衡,也带不走你和舒艾,知道为什么吗?” 他的笑容里,尽是他的自负和狂傲。 “因为我是南非雇佣兵统领!我手里有上万个雇佣兵组织!几百万名雇佣兵!只要我一声令下,别说是南非军队,联合国派维和部队来,我也不怕……这样的我,还会怕你和权仕衡,还会怕你给我染上的毒瘾?!” “是吗?”楚薇不为所动,忍着痛,扬眉绽放一个淡漠的笑意,缓缓道:“靳易森,你最好回头看看。你所谓的那些雇佣兵,真的还站在你这边吗?” 靳易森闻言蹙眉,带着狠戾的神色,猛地回头…… 只见方才还放声大肆嘲笑权仕衡的雇佣兵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纷纷拿起了枪……而枪口,对着他,靳易森。 靳易森那自负的笑容,瞬间凝滞在脸上。 他狠狠地放开楚薇,烦躁地看着这一屋子背叛了他的人,慢慢的,嘴边泛起一抹冰冷的浅笑。 “你们这是要和我对着干?”他轻蔑地盯着某个人,问道,“考虑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被他盯着的那个人,面上闪过恐惧之色,猛地退了一步。 权仕衡适时挡在了靳易森面前。他的神色,依旧是从容闲适,优雅得仿佛他出现在这里只是度了个假。 矜贵的眉宇,微微轻扬,带着淡而温润的笑意,他缓慢而沉稳地开口,“靳易森,你不会以为,我失踪的这一个月,真的是在躲你吧?” 靳易森充满傲气的脸色,倏尔一变。 “你和雇佣兵打了半辈子的交道,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些所谓的雇佣兵,谁给的钱多,他们就替谁卖命。”权仕衡平静地回视着靳易森那双越发沉冷的眸子,“更重要的是,他们很清楚,在这里,谁能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好处。那个人,绝对不是即将毒瘾发作、朝不保夕的你。” 靳易森脸色已经变得无比褪败僵冷。 如果说方才,他还自持有雇佣兵替他卖命,对抗权仕衡,因而不惧怕即将发作的毒瘾……如今,他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毫无胜算。 他把目光缓缓转向仍旧站在一旁的律师,嘴边终于又勾起了一抹冷笑。 他还没有输,他手里还握有最大的筹码! “权仕衡,你未免高兴得太早,别忘了,文件还在我手里!而你,刚刚签署了权宇集团的转让协议!”靳易森疾步跨过去,从律师手里夺过那一叠签署好的协议文件,扬在权仕衡面前,狠笑道:“没了权宇,你还有什么!你连一分钱都没有,还想让我的雇佣兵替你卖命?!” 权仕衡面色平静,眼眸里沉着漠然的深意,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状若癫狂的靳易森。 靳易森以为他是无话可说,扬着手里的文件,转向屋里其他人,“你们,还准备替他卖命吗?!一个穷光蛋,什么都给不了你们!” 却没有人动一步。 冰冷漆黑的枪口,依旧义无反顾地指着他靳易森。 身后,一直沉默的律师突然开口了。 “靳少。恐怕,这份协议……无法生效了。” “什么意思?!”靳易森猛地转身,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领,“他妈连你也背叛我?!” “不不,靳少。”眼镜男连忙摆手,“我拿到协议后,就立刻上网为你进行产权登记,然后发现……这份文件,因为某种不清楚的原因,在法律上无法生效。” 靳易森甩开眼镜男,重新盯着权仕衡,眸子染着汹涌的怒意,“你耍我?!为什么协议无法生效?!” 173 我陪你去地狱 权仕衡淡淡地看着他,“靳易森,我刚才与你签署协议文件,只是在拖延时间。” 靳易森锐利的眉峰,倏尔蹙起。 权仕衡不紧不慢地续道:“看来你终于明白了。我和早已背叛你的雇佣兵周旋,演了这么一出戏,又慢悠悠地和你谈判签字,都不过是在……等你体内的毒/瘾发作而已。” “这一切,是我和楚薇早就计划好的。为了这一天,我们足足准备了一整个月。” 眼见靳易森面色已渐渐变得铁青阴沉。 他幽幽道出最后一句,“至于协议为什么无法生效……靳易森,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手上的那份文件,是真的吧?” 靳易森迅速从律师那里夺走文件,冷冷地翻开。 权仕衡轻笑摇头,“在梁瑞发开口说出文件藏匿地点前,我已经找到并且暗中替换了文件。舒艾如今拿给你的这份,是经我伪造的。里面的内容……自然也都是假的。只是为了蒙混你了而已。” “叶世荣在事发前,念及自己的女儿没人照顾,所以确实给我爸写了一封信。但信的内容,和你手里拿到的这份……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当年,权宇三大股东中,确实有人企图陷害其他两家、自己独占股份,但这个人,不是我父亲,而是叶世荣。” “叶世荣筹划了两起车祸,被我父亲察觉,逃过一劫,同时我父亲将计就计,用叶世荣原本一手策划来谋害他的车祸,反用在叶世荣夫妇身上。叶家夫妇当场身亡。估计叶世荣至死也没想到,害死他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而楚家夫妇则没有那么幸运。我父亲虽然警告过他们,但无奈他们并不相信。最终仍然命丧叶世荣之手。” “所以,你所谓的制造车祸意外杀人的行为,无论警方怎么追查,最终查到的真凶只会是叶世荣。靳易森,我父亲没有罪,真正的凶手,当年已经伏法了,你心心念念要给楚家报的仇也已经报了。如今你还执迷不悟什么?” “不可能!”靳易森狠狠地将手里所有文件悉数摔在地上,双目似火烧般红肿,“这些都是你编出来的堂而皇之为权汝明洗脱罪名的借口!不然为什么楚、叶家当年都相继衰败,只有你们权家笑到了最后?!” 他冷冷的眸子,看向不远处的楚薇,厉声道:“薇薇!你也相信他的话吗?!你就这么死心塌地地帮他、维护他,置你当年惨死的父母于不顾?!” 楚薇放在轮椅上的手,微微收紧,目光微眯,半晌她道:“我相信仕衡。权叔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如果当年他真的动了杀心,就不会在我爸妈离世、你又弃我而去的情况下收养我。” 靳易森闻言愣了一下,他的思绪停留在楚薇那一句“弃我而去”上,脑海有片刻的失神。 楚薇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叹了一口气,“靳易森。”她道:“你只是走不出那困扰了你十几年的愧疚感而已。你一直自责地以为,如果那天,你向我爸妈提出要娶我,被他们拒绝之后,你没有出手打我爸,没有把我妈推下楼,没有生气一走了之去了美国,而是陪在他们身边,他们就不会出事……” “靳易森,其实你我都很清楚,该发生的事,是不可能躲掉的。命中注定我爸没有听从权叔的劝告,白白送掉了他和我妈的性命,命中注定,你当年不在那辆车上……” 楚薇垂下眸子,情绪有些克制,“其实,靳易森,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很庆幸,那天你没有和他们在一起,而是一个人,好好地活在美国。” 她的话,让靳易森脸上的怒色瞬间凝滞,他握紧了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脊背绷直。 楚薇继续缓缓说着,“虽然你对我很不好,我也一直很恨你,恨不得亲手杀了你。可是那一刻,在突然失去双亲的那一刻,我是真的在庆幸,自己还有你这么一位亲人,因为你还好好地活着,所以我不是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不是孤苦伶仃的孤女……” 靳易森似乎在隐隐克制着什么,握紧的双拳,轻微地颤抖起来,眉头锁死,眸色发沉。 楚薇再次抬头,平静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那个男人,展露出一抹苦涩的笑,续道:“可是,靳易森,我现在希望你死掉。永远地,从这个世上消失。” 靳易森克制的情绪,刹那间瓦解,变得狰狞难堪。 “你希望我死?”他冷笑拧着嘴角,“我死也要拉上你!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等到了阴曹地府,薇薇,我会继续纠缠着你,永生永世,让你永远没法逃离我身边!” 他狠毒的话语,和狰狞的语气,让舒艾无比地替楚薇担忧! 可是当她担心地望过去时,楚薇脸上是一派清冷的神色,仿佛靳易森只是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她不哭亦不恼,而是平静地抬起头,对着那个冷傲张狂的男人道了一声,“好。我陪你……去地狱。” 她的话音刚落,靳易森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毒瘾,猛地颤了一下,表情变得狠戾。 他颤抖地举起手里的枪。 权仕衡护着舒艾,沉声道:“走!”带着她往门口退去。 其他雇佣兵则纷纷围住了靳易森。 两人经过楚薇时,权仕衡俯身要将她抱起,一起出去。 楚薇却推开他,坚定道:“我不走。你们快离开这!” 舒艾急道:“楚薇!你留下很危险,我们可以带你走!你身上的毒瘾,有办法戒掉的,不要留在这白白送死啊!” 楚薇看着她,眼底泛起清润的光泽,她苦笑摇摇头,“今天就算离开这里,我这副样子,活着还不如死了呢。更何况,我说过,我会陪他一起死。我会和他一起去阴曹地府赎罪,求来生我们能有一个好的开始和结局……”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这时候两人才发现,她的手腕处,多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应该是下楼的时候就已经割开了。 她真的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出现在这里的。 权仕衡久久凝在原地,不肯走,如今看她手腕的伤,更是不顾一切地要为她止血,口中骂道:“你是傻瓜吗?为这种人去死!你怎么不想想刘志佟,他还在等你!” 楚薇无力地道:“我对不起他……如果他醒了,帮我跟他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她伸出手,颤巍巍地抚上权仕衡的脸,笑容虚弱却温柔,“我一直喜欢的人,只有你,仕衡……请你为了我,和舒艾好好地生活下去,替我在这个世界好好地……活下去……” 舒艾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楚薇瘫软在权仕衡臂弯里,已经没了气息。 刹那间无比巨大的悲痛没过了权仕衡那双本就漆黑如墨的眸子,他沉冷着脸,弯腰背起楚薇,同时一手紧紧牵着舒艾,带着她们走出了一片码头。 木屋外,是南非特有的大晴天。温暖的阳光打在身上,让舒艾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和权仕衡,再一次经历了磨难、重逢、劫后余生……可是这一次,他们的人生中,将再也没有莫秦北,没有楚薇了。 后来,当他们回到广川市,才得知,就在楚薇去世的当晚,刘志佟也在承和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静静地停止了心跳。 * 这是靳易森活了半辈子的人生中,经历的最艰难的一场搏斗。 他睁开翻肿的眼皮,从死人堆里慢慢爬起来,带着一身的早已凝固的黑色血迹。 木屋里外,这片在白天还生机勃勃、经营有善偌大的码头,如今成了一座彻底的死城。 他在南非的一切,都被毁得一干二净。 可是没关系,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有一口气,这笔账,他一定会讨回来! 靳易森忍着失血过多的晕眩感,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往地下室走去。 只是在经过楚薇曾经坐的轮椅,看到上面触目惊心的一摊早已变黑的血迹时,眼眸猛地刺痛了一下。 楚薇不可能还活着,这么多血,早已超出人体可以流失的血液的极限。 他伸出手,缓缓地、一寸一寸抚摸过那片血迹的轮廓,在黑暗中,独自沉沉地叹息。 片刻后,他再次拖着沉重的躯体,来到了地下室。 特里克这个叛徒早已不知去向,不仅如此,还把他珍藏的几箱货全部运走。 空荡的地下室里,如今只剩下一个人。 刚从昏迷中苏醒的刘淑媛,惊恐地看着一身是血、突然闯入的高大男人,双手拼命捂紧了盖在身上的被子,紧张不已。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很快就会知道了。而更让她绝望的是,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跟着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逃生。否则,她就只能被活活饿死在这里,或者下一秒就被这个男人打死。 靳易森毫不怜香惜玉地扯住她的长发,将她从病床上拖了下来,脸上是嗜血狠戾的笑意,“你没死,很好!爷留着你还有用!” 刘淑媛被他死死拽着,跌落在冰冷的地板,身上的伤口顿时痛得撕裂,她哭叫起来。 靳易森不耐烦地甩手给了她一巴掌,狠道:“闭嘴!” 刘淑媛被这极狠的力道直接打蒙过去,茫然地闭上嘴。 随即就被靳易森像个麻袋一样扛在了肩上。 两人就着码头的月色,缓慢地步出木屋。 174 我扛得住 飞机缓缓降落广川市机场。 离开三天后,舒艾再次回到熟悉的城市。 本来因为心情糟糕,权仕衡建议在南非多呆几天。但是后来因为楚薇抢救无效,刘志佟又突然去世,加上莫秦北尸骨未寒,几件事叠在一起,让他们都没了在异国散心的心情。 舒艾想念着儿子,不知道他服用提前送过去的解药有没有效果,只想赶紧回家。 踏出机场,人群里就有一道稚嫩的童声在焦急地高喊“爸爸妈妈”。 舒艾急忙寻声看过去。 权允皓顶着被热得红扑扑的小脸蛋,在人群里奋力踮起脚、挥着胳膊,努力提高自己的存在感,好让爸妈一眼看到他。 舒艾行李也不拿了,就奔出关卡,一把将他抱进怀里。那一刻真是激动得无以复加,根本说不出话来。 权允皓开心道:“妈妈是不是特别高兴,特别感动呢?我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跟着爷爷奶奶,还有小叔小婶,开了好远的车,过来接你们回家的!” 舒艾在他脸上亲一口,哽咽道:“皓皓真乖!妈妈好想你!皓皓想妈妈了吗?” 权允皓红着脸,“我才不想呢!梁凉婶婶说,你和爸爸去外国玩儿,竟然不带上我!太不厚道了!我一点都不想你,哼!” 舒艾不禁哑然失笑。 这小屁孩,嘴上说不想,还不是一大早跑来机场眼巴巴地等他们回家? 梁凉在一旁笑道:“小鬼头你骗谁呢!是谁每天哭着喊着要见爸爸妈妈说想他们了,想得都不肯去幼儿园了,每天在家哭鼻子……” 权允皓小脸更红了,一直红到脖子根,抬头就气道:“婶婶闭嘴!婶婶你说好了不揭穿我的!你个大骗子!” 舒艾大笑起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正准备哄他几句。 这时权仕衡推着二人的行李也走过来了。 权允皓撒欢地跑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就“爸爸爸爸”地喊个不停,小脑袋在他西裤上使劲蹭。 权仕衡单手将他拎起来,一把抱起来就举高高,问他,“想爸爸了没有?” 权允皓一阵大呼小叫,开心得毫不掩饰,这次他很坦白地点头,“想!好想好想!” 舒艾哼了一声,一手拍在他小屁股上,“就知道想爸爸,刚才还说不想妈妈!” 权允皓摸着被打的小屁股,叫道:“爸爸可是去出差的!出差一个多月了,爸爸很辛苦的!妈妈是去玩儿的,还不带我,妈妈坏,只顾着自己玩儿,我就不想妈妈!” 看来他们离家这些天,家里人就是这么跟权允皓解释的啊。不过没关系,说出去玩儿,他就没那么担心了。 一家三口跟着梁凉和权奕衍往停车场走。权汝明和苏明梅因为年纪大了,等了一会儿实在太累,索性就回车上坐着等。此刻也是一脸焦急。 见几人回来,苏明梅率先忍不住了,拉开车门就急急走向自己的儿子,眼里都是心疼,“看看,都瘦了,还晒黑了。” 权汝明则相对持重一点,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吩咐汤伯给二人搬行李。 一家人终于团聚。大家都绝口不提南非发生的事,倒是程默给权仕衡打了个电话,说简昕怡失踪了。 权仕衡显然预料到。只是如今靳易森已死,她一个女人,无依无靠,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所以听完后,他什么也没说就挂了电话。 回到家,吃过张阿姨煮的丰盛午餐,老两口就赶舒艾二人去睡觉。 权允皓吵着要跟妈妈睡。舒艾只好到三楼小床上,先哄着他睡着了。 再下楼时,苏明梅一脸欲言又止地站在客厅看着她,似乎已经等了有些时候了。 见她走过来,苏明梅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叫住,“小舒啊,你,过来一下吧。” 舒艾愣了愣,点点头,跟着她进了一楼大卧室。 这还是舒艾第一次进这间卧室。 自从二老搬去美国后,这间卧室里的陈设就一直没变过。如今他们回来了,卧室还是维持着之前的模样。 苏明梅坐在窗边,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示意她坐下,脸上还是那副欲言又止、很是尴尬的神色。 舒艾大概猜到她会说什么。 大大方方走过去坐下,怕她难堪,自己率先开口,“妈,如果你是要为我去南非前跟我发生了争执,而跟我道歉,那大可不必了。我没往心里去,真的,你说的话,都是人之常情,换成是我,当时也会这么说的。” 苏明梅没料到她会先开口提这个。算下来,前前后后,她给了舒艾很多次难堪,从从前不满她当儿媳,非要儿子娶叶百合;到后来,把叶百合的死怪罪到她身上,住进疗养院后仍每天咒骂个不停;再到不久前,怪她不顾权仕衡的生死,逼着她一个女人远赴南非铤而走险…… 苏明梅甚至都做好了今天会被她责骂的准备了。可她却说,没往心里去。 苏明梅本要说出口的话,凝滞在了喉咙。 舒艾笑了笑,道:“妈,其实我真没什么。我倒觉得,你应该和奕衍谈谈。” 苏明梅听了这话,眼神一闪。她喃喃道:“我没有偏爱谁,我只是对他们的方式不一样……你是知道的,仕衡是长子,尤其又是在我们这个家庭,责任重,我和他爸对仕衡稍微关注得多一些,也是正常……” “妈,我理解你。”舒艾点头道,“对着皓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呢,以后如果怀二胎,最好是个女儿,捧在手心怎么宠都没事。 苏明梅眼神开朗了一些,脸色也不似方才那么尴尬,都是当妈的,都知道彼此心里的苦乐。 她拉着舒艾的手,这一刻有些释然道:“道歉的话我还是要说的,从前做了很多糊涂事,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的爸,还给权家蒙羞。如今我想通了,我的病,我也会积极配合治疗。如今我只希望,你和仕衡,奕衍和梁凉,可以幸福地生活下去。别像我当年那样,做了傻事,还不知道悔改……” 舒艾笑道:“妈,你就放心吧。” 经历了这么多次生死分离,她自认和权仕衡是不可能再被任何人或者任何事分开了。 到了晚上,一家人说要庆祝,去了外面饭店订了一间豪华包厢。权奕衍有心要跟父母道歉,特别花钱点了一桌五位数的菜肴。 一家人开了好酒,吃到深夜。 权家双亲显然有话要对两兄弟说,一直没让离席。舒艾就带着权允皓,和梁凉先回了西横路。 权允皓今天也偷偷喝了一小口酒,但是因为刚服了解药没几天,舒艾担心会冲了药效,把他狠狠骂了一顿。此刻小人儿耷拉着脑袋自己回房洗澡睡觉,也不理她了。 舒艾等他睡着了,给他盖好被子。 这时喝多了的一家四口才从饭店回来。 权仕衡和权奕衍,一左一右搀扶着权汝明,吃力地将他扶进卧室,期间权汝明还不停地手舞足蹈不知道在说什么,换来跟在身后的苏明梅一阵骂骂咧咧。显然这父子三人是今晚喝了不少。 权仕衡给舒艾递了个眼神,舒艾赶紧把准备睡觉的张阿姨叫起来,端来一盆热水,权仕衡就拧着湿毛巾给自己父亲擦脸。 舒艾又让张阿姨去找解酒药。药箱在卧室里就有,平时权汝明有什么病痛,都直接从这里拿药。 谁知张阿姨在屋里翻着药箱,翻着翻着,突然“咦”了一声。 舒艾看过去。 见她一手拿着解酒药,另一手里拿着一张病情通知,神色有些迟疑。 “至少没见过老爷的这张单子啊。”她是负责照顾一家人起居的,如果家里有什么病痛要忌口,她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而这一次,显然权汝明没有告诉她。 舒艾走过去接过病单,只看了几眼,神色一下凝重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 本还醉醺醺躺在床上的权汝明,突然猛地坐起来,一把从她手里把病单抢走,看他那紧张的神色,竟是顷刻间酒醒了大半。 “爸?你这是……” 权汝明二话不说,就要撕掉手里的病单。 权仕衡眼疾手快,迅速夺了过来。低头一看,眸子就眯起,一脸沉疑。 他回头看了舒艾一眼,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神色。 权仕衡转向床上的父亲,“爸,你这病……多久了?” 苏明梅脸色瞬间就变了,大呼小叫起来,“什么?!老头子,你什么病!你怎么从来没说过?!啊?你说话啊!说话!” 她叫完,就要去看那份病单。 权汝明沉沉开口,“别看了!是肺癌晚期,我不打算治了。” 苏明梅颤了一下,跌坐在床边,双眼一片茫然,“怎么会……” 权仕衡皱眉道:“我马上联系胡医生!这病必须治!” “是啊爸!”权奕衍这才从震惊中回神,急道:“现代医疗技术这么发达,肺癌是可以治愈的!爸,你才70岁,身子骨还硬朗着呢!” “你们都别说了!”权汝明厉色道:“我不治!这都是报应,躲不掉,就不用躲!老叶和老楚,当年走得匆忙,我答应替他们照顾女儿,也没尽到责任,实在没脸活下去!再说了,我都70了,活了这么久,够本了!” “爸!你、至少也要为我们着想一下啊。”舒艾难过道:“仕衡的权宇集团,刚刚走上正轨。奕衍和梁凉,刚领了证不到一年。妈的身体又不好,需要人照顾。还有皓皓,他年纪还小,正是喜欢跟爷爷奶奶腻歪的年纪。我们都很需要你……” 她字字玑珠,权汝明低下头,半晌没有说话,手却一直颤着。 权仕衡握紧了他的手,低声劝,“爸,明天我们就去承和,我跟胡医生联系好。你不要想太多,医生肯定有办法治好……” “我说了我不治!”权汝明突然一阵歇斯底里的吼声爆发出来,“我去治病,外面的人就知道,这个姓权的老头子要死了,他就快跨了!我要是跨了,权宇那一群楚、叶两家的人,就凭你,管的住他们吗?!小舒也说了,权宇现在刚有点起色,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病,连累了你的事业啊!” 权仕衡瞬间怔住了,眼底一片隐忍的沉痛。 “爸……”他再次开口,声音沙哑而坚定,“你儿子若是连几个老员工都管不住,这十年来,怎么撑得起权宇这间大公司。你尽管放心治病,公司的事,我扛得住。” 175 权仕衡的秘密 权汝明住进承和医院的第二天,权宇集团楚、叶两家的人果然按耐不住了,直接敲开权仕衡办公室的门讨要说法,甚至有人递交辞呈,扬言要退股改投资其他公司。 权仕衡架着腿坐在沙发上,闲闲地看着一波人涌进来,嘴角扬起深邃的笑意。 “既然你们要替两个死人强出头,那我便成全你们。谁要辞职,谁要退股,都排好队一个个来,我现在就给你们签字。” 他爽快的态度,反而让方才还振振有词的一群人哑口无言。 没有人带头上前索要签字。 权仕衡冷笑不已,“我爸当年没有谋害楚、叶二人,这件事,你们可以选择不相信。但我必须提醒你们一句,今天辞了职、退了股,明天再相遇,会不会成为对手不好说,但‘朋友’这二字,可别想再从我权仕衡嘴里听到!我提前先把话摞在这里,今天你们出了权宇大楼的门,明天起,我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他点了一根烟,放在指尖,缭绕的烟雾旋转覆盖他半张冷峻的面容,连带着他的声音,也染上了那么一抹漫不经心的冷漠。 “如今放眼全国,权宇涉及的产业几乎覆盖了所有行业,不管你们今后选择哪家公司就职,难免都要和权宇打交道。到时候,谁要是敢来我面前,求我卖他个情面,我只会把它当成笑话!” “混这个圈子的人都知道,我和我爸一样,素来是记仇的,得罪过我的人,如今已经没有谁还能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之前的世恒、任家,都是活生生的例子。你们若是非要以身涉险的话,我今天就给你们这个机会。衷心祝福你们……以后不会后悔。” 他带着漠然的笑意,慢条斯理地把话说完,抬眼向屋里一群人扫去。 众人纷纷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神色很是复杂。 楚、叶二人已死去多年,没有哪个笨蛋真的愿意放弃自己的高薪职位和丰厚的分红,去替两个死人出头。 他们今天之所以出现在这里讨要说法,也不过是心里憋着疑惑,骨子里还残留着傲气,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权仕衡的一番狠话,不冷不热的,却狠狠打了他们的脸一巴掌,将他们打醒。 很快有人主动认错,“权总,我不辞职了。我相信你说的话,前总裁是被人诬陷的,没有谋害楚老先生。方才是我太冲动,请你原谅。” 权仕衡弹了弹指尖的烟灰,嘴角缓慢勾起一抹轻笑,“我并不怪你,相反,你的这份忠心,倒是让我敬重。” 这算是给了这班权宇老员工一个台阶下。 有了他这句话,其余人自是纷纷道歉。 一场闹剧,就被他三言两语制止了。 然而权仕衡心里清楚,这事绝对不会就这么结束,而且,极有可能有个幕后推手,在冷眼操纵着一切。 他将手里的烟摁进烟灰缸,反复碾压直到烟头熄灭,心事重重。 “程默。”他唤来门外的人,“去查一下,是谁将舒艾带去南非的那份文件内容泄露出去的。” “是。”程默应声退出门外。 接下来这段时间,公司里气氛一天比一天紧张。 权仕衡每天下班回家都是一脸疲态,可是每次舒艾问起,他却什么也不说,在权允皓面前更是掩饰得很好。 绕是如此,聪明的小人儿还是察觉了一丝异样。 这天幼儿园放学,舒艾开车去接他。小人儿背着大书包上了车,一屁股坐在副驾驶位,嘟着嘴,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舒艾笑道:“又跟小红吵架啦?” 权允皓从鼻子发出一阵不满的哼声,皱眉的模样,倒是像极了他爸爸权仕衡。 他重重开口道:“爸爸骗人!说好了今天放学带我去学跆拳道!为什么又变成是妈妈你来接我了?” “爸爸忙。”舒艾开着车,“妈妈送你去不也一样吗?” “不一样!”权允皓扬起眉头,“每天都是妈妈你来接送!我都腻了!什么时候能换爸爸送我去一次啊?跆拳道班的美女老师说了,如果今天让爸爸送我去,她就给我的月度训练评个优秀……” 小人儿话一出口,猛地捂住了嘴巴,这才想起自己说漏嘴了,顿时一脸惊惶地偷偷瞄向舒艾。 舒艾心里好笑,却故意板着脸道:“行啊臭小子!都知道利用出卖你爹的色相,去换取你的训练成绩了啊?!你等着,以后去跆拳道班,统统都是妈妈我来送你!我回去就跟爸爸说,让他再也不准接送你了!” 权允皓一听就急了,苦着脸求道:“妈妈不要这样!我知道错了!妈妈,我告诉你一个爸爸的小秘密,他让我不要告诉你的!你听了以后就原谅我好不好?” 舒艾狐疑地扫了儿子一眼,权仕衡跟这个没长大的小鬼头能有什么小秘密? 她装作不感兴趣道:“你先跟我说说是什么小秘密,我要是觉得有兴趣,我就收回我刚才说的话,让爸爸以后来接送你。” “好!妈妈你说话算话!” “嗯。你说吧,什么秘密?” 权允皓咽了咽口水,脸上浮现一种做贼心虚的神色,还紧张兮兮地四周望了望,怕权仕衡突然出现,确定不会被爸爸发现打屁屁后,他才神秘地压低声音道:“那天爸爸送我去跆拳道班后,我看到有个漂亮姨姨上了爸爸的车,漂亮姨姨还在爸爸面前哭呢!” 舒艾的心跳倏尔慢了一拍。差点一脚错踩油门,冲撞上前面那辆车。 幸好她及时回神。 在权允皓的大叫声中,车子猛地转了个方向,擦着前车尾部绕了过去。 舒艾心有余悸地把车停下来,第一时间去查看儿子有没有受伤。 权允皓茫然失措道:“妈妈,刚才吓死我了……你是不是又生爸爸的气了?” 舒艾忙安抚道:“没有没有,妈妈好久没开车,生疏了。皓皓你没事就好……” 前车的车主也是一脸惊惶和恼怒,下了车,狠狠敲打她的车玻璃。 舒艾抬起头,正想道歉,却突然愣住了。 只因这车主不是别人,正是在南非失踪的特里克! 舒艾被靳易森囚禁在木屋时,曾在地下室见过他一面。 那时候不曾细看他,今天面对面看过去,竟突然让她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似乎像极了某个人。 可是不等她细想,特里克看清了车里的是她,眼神一闪,脸色顿时变得无比奇怪,下一秒,转身就走! 舒艾急忙打开车门追上去,“等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特里克来了广川市,那么靳易森呢?真的死了吗?还是活了下来,也来到了广川市? 舒艾越想越害怕! 再抬头看过去时,特里克开着车,飞速驶离了她的视线。 因为这件事,舒艾把方才权允皓说的漂亮姨姨抛在了脑后。 等把儿子送到跆拳道班后,她停好车,直径去就在不远的权宇大楼,打算等权仕衡下班,并把这件事告诉他。 权宇大楼今天特别安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未下班的缘故。舒艾在一楼前台登记后,给权仕衡打了个电话,就直接上了总裁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权仕衡的办公室离电梯还有一段距离。 舒艾穿过去时,不可避免地就经过了她从前呆过的岗位。如今,坐在她昔日座位上的,是一个面容陌生的女子。 舒艾倒并不在意。来到办公室外,看到里面有人在跟权仕衡讨论着什么,她索性又转头去休息区坐下,接了一杯咖啡,耐心地等。 片刻后,又有人走近休息区接了一杯咖啡。 舒艾没想到的是,这人拿着咖啡,竟然直径来到她面前,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毫不客气地就坐了下来。 休息区还有那么多空位,这人偏要跟她挤一桌,舒艾就算再不愿动脑子,也明白这人冲着自己来的。 她抬起头,有些好奇地打量对方,猜测这人的来意。 而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正是刚才舒艾看到的坐在自己昔日座位上的陌生女子。 陌生女子清冷一笑,带着些许傲气,道:“权太太,我是该说你傻,还是该夸你勇敢呢?这个节骨眼上,权宇集团正处于风浪尖头,你竟然还敢往公司里跑。”她摇摇头,“就不怕害了我们权总吗?” 舒艾平静地看着她,“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全职太太,我丈夫公司里的事,我并不清楚,也不会插手。如果你要问我关于权宇的事,恐怕是找错人了。” “不不不。”女子笑道:“我很自信我没有找错人!那群傻子,每天跟苍蝇似的往权总办公室里跑,想要套出当年那事的真相。可是权总只会跟他们打太极。” “可是你不一样!”她目光转向舒艾,突然变得热切起来,“你才是权总真正的弱点!我只要从你这里下手,肯定能从权仕衡口中撬出当年的真相!” 舒艾眸色变得凛然。她知道了这人要的是什么。 缓缓站起来,她疏冷客气地冷笑道:“这位女士,我虽然是仕衡的弱点,可我却并不弱。你要想从我这里套话,未免要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份量让我开口!” 闻言,对面的女人却笑了起来,她亦站起,胸有成竹地看向舒艾,一字一句道:“作为交换条件,我可以告诉你一件权仕衡对你隐瞒了很久的秘密。” 176 要复婚吗? 舒艾居高临下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眸子倏尔眯起,警惕道:“你到底是谁?” 一个小小的市场部专员,不可能对权楚叶三家当年的事如此感兴趣,更不可能知道权仕衡的秘密。 女子不动声色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记者证,笑道:“你很警惕,权太太。我是广川晚报的记者,谢景妍。我来权宇工作,是为了调查当年的真相。有人向我们报社爆料,给我寄了一份叶世荣当年写给权汝明的书信。在信中,叶恳求权汝明帮忙照顾他的独女叶百合,还称有人要设计陷害他和楚家,而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凶手就是你丈夫的父亲权汝明老先生……” 谢景妍拿出一份熟悉的文件,递给舒艾,道:“这是复印件。我没有收到原件,想必原件还在你或者权仕衡手里?” 舒艾拿起来后,只看一眼就放下,淡淡道:“这是伪造的。” 这就是她带去南非迷惑靳易森的那份,不知为何会流落到记者手中。 舒艾随即问道:“文件是谁给你的?爆料的人,是谁?” 她突然想到方才在半路遇到靳易森的医生特里克,会不会跟此事有关? 谢景妍却笑了笑,把文件重新收好,“是不是伪造的,我会再去查。至于爆料者,抱歉了,这属于商业机密,我不能告诉你。” 舒艾勾了勾嘴角,“既然你说到了商业机密。那么,当年发生的事也是商业机密,我又为何要告诉你?” 话音刚落,谢景妍愣了一下。 舒艾冷冷看她一眼,端起自己的咖啡就要走人。 谢景妍却很快站了起来,急道:“等一下权太太!你不想知道你丈夫一直不肯告诉你的那个秘密吗?!跟你的身世有关,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你的父母,当年并不是被世恒的莫氏父子害死的!真正的凶手,其实是你丈夫的父亲,权汝明!” 舒艾的脚步一顿,滚烫的咖啡溢出杯面,洒在她手背上,刺痛。 谢景妍见自己的话有效果,立刻走过来,递给她一张名片,“我毫不怀疑,权汝明这个人,是个犯案累累的杀人犯!权太太,为了你自己着想,为了你无辜去世的父母,我希望你能好好地配合我。这里有我的联系方式,我很期待我们的下一次会面!” 谢景妍说罢,神秘一笑,转身又恢复了那个一脸麻木的市场部专员的形象,握着咖啡杯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而舒艾,静静地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张薄如刀片的名片,脑海里,一直被谢景妍方才那句话冲击着。 她的父母……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直以为,是莫浔为了灭口,而害死了她的双亲。不然如何解释这么多年来,他为何怀着愧疚的心态抚养她长大成人? 可是今天,谢景妍却告诉她,杀死她父母的凶手另有其人!这人不是别人,竟还是她丈夫的父亲,权汝明!? “舒艾?” 舒艾猛地回神,听见有人在叫她。 程默在不远处,皱眉思索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舒艾随口掩饰道:“没什么,糖放少了,咖啡有点苦……” 程默没再说什么,而是指了指总裁办公室,“那些人走了,权总让你进去。” 舒艾只好平复了一下心情,走进那间安静的办公室。 权仕衡正疲惫地靠在皮椅上打着电话,“……查一下,是谁把这些事透露出去的?” 屋里有一阵浓浓的烟味。 舒艾有些厌恶地捂住了鼻子,把咖啡放下,就要去开窗。 权仕衡立刻挂了电话,苦笑道:“见了一下午客,一包烟都抽完了。”说罢就找来空调遥控器,摁下抽风最大档。 看着他疲惫不堪的模样,舒艾一时不愿相信谢景妍说的话是真的。 眼前的男人,那么认真努力,把所有责任都压在自己肩上,为了权宇,为了他们这个小家庭负重前行……教育出这样一个儿子的父亲,真的会是个恶果累累的杀人犯吗? “在想什么?” 权仕衡突然伸出大手,将她轻轻一拽,拉进了自己怀里。 舒艾猝不及防,脚下一个不稳,就跌坐了下去,正好坐在他腿上。 身下的皮椅颤了一下。 权仕衡揽住她的腰,薄唇就堪堪抵在她鬓角。 两个人以极其暧昧的姿势,相拥着挤在这张小小的皮椅里,肌肤紧紧相贴。 舒艾脸上发烫,迅速红了起来,急忙推开他就要站起来,“还在公司呢!这样多不好……” 身下的男人却不肯放她走,蹭着她的脸颊就吻了上来,哑声道:“没有我的允许,谁敢进来?再说从前我们不也试过吗?” 一副很是理所当然的模样。 舒艾顿时想起以前两人在顶楼会议室,她或被动或主动和他做的那些羞羞的事……顿时脸颊更红。 看着这副可口的模样,权仕衡更加没有理由放过她。 一个绵长湿润的亲吻,两人的气息缓慢纠缠起来。 舒艾轻喘着,手不自觉地绕上男人的颈后,渐渐迷失在这个漫长的亲吻中。 良久,权仕衡才放开她,温柔的眉眼,细细凝望着怀中面容潮红低喘的女人,眸底尽是一片温润的光泽。 舒艾缓了一口气,才急忙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气鼓鼓道:“我本来是想等你下班,一起去接皓皓的!现在不想等你了!你自己回去吧!” 权仕衡哑然苦笑,“你开走了我的车……” “不会自己打车吗?!” “你还拿走了我的钱包……” 舒艾一滞,想起今天为了给权允皓交下学期的幼儿园学费和跆拳道班学费,自己的钱又没带够,所以干脆问权仕衡要,谁知这人直接把钱包递给她,说“现金不够就刷卡。” 权仕衡看了看腕表,收拾了一下东西站起来,“下班了。我们回家吧。” 然后不容舒艾反抗,果断牵起她的手,就把人带到车上。 打开车门,安全带一扣,权仕衡满意地看着她笑了笑,仿佛这样她就再也跑不掉了。再关上车门,随后他才心满意足地来到驾驶位开车。 舒艾没好气地催促道:“快点,皓皓他们班再过十分钟就放学了。我可不想我儿子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门口眼巴巴等人来接。” 权仕衡应声道:“遵命,权太太!” 舒艾停车的地方就在幼儿园不远处,两人很快就到了辅导班外面。 刚放学的权允皓,看到爸妈同时出现,兴高采烈地奔过来,迈开小短腿一步就跨进了车里,口中兴奋道:“我拿了个优秀!老师说明天开始不用来啦!这学期结束啦!” 转眼就是8月,很快幼儿园就要再次开学,辅导班也很体贴地给孩子们放了一个月的假。 权允皓一路上太兴奋,快到家时,就歪在车后座睡着了。 舒艾两人下了车,不忍打扰他,权仕衡只好把他抱在怀里。 小人儿还不耐烦地蹬了蹬腿,在爸爸怀里蹭来蹭去,蹭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歪头睡了。 权仕衡一路把他抱上三楼卧室,放在他的小床上。 舒艾靠着他的肩膀,打量着儿子熟睡的小脸,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浓浓的幸福感。 权仕衡牵起她的手,握紧在掌心,又微微侧身拨开她额前的发,低头吻了一下。 这一刻两人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是无声的幸福感已经滥于言表。 这种甜蜜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 直到深夜入睡,两人刻骨纠缠了一番后,权仕衡躺在她身侧,突然道:“权太太,我们该复婚了。” 舒艾本来眯着眼睛,还沉浸在方才那一场酣畅淋漓的船事后酥软的晕眩感中,咋然听到这句话,猛地清醒过来。 权仕衡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预料中的回应,低头看时,女人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啥。 他干脆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咬了一口。 舒艾在手指刺痛中回过神,眼睛茫然睁大。 权仕衡低笑道:“怎么?忘了我们之前离过婚?还签了协议,权太太,我的权宇集团还在你手里呢。” 舒艾的脑海却刹那间浮现下午谢景妍在权宇休息间对她说的话。 犹豫了片刻,她才组织好语言,“权宇的股权我可以转回给你,但是复婚的事,能不能晚一点再说?” 权仕衡坐起来,微眯起眸子看向她。 “南非的事刚结束,秦北和楚薇又……”舒艾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个时间复婚,总感觉不太合适。” 权仕衡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才点点头,“也是。那就晚一点再说吧。” “股份我会转让给你,明天我就跟胡律师联系。” 权仕衡笑起来,俯身撑在她上方,噙着她的唇道:“不急,反正你跑不了。” 说罢,低头沿着她的锁骨又吻了起来。 细密的吻一路向下,床褥因为两人的动作,再次晃动。 黑暗中,男人的喘息声迅速加剧。 舒艾闭上眼,再次被他紧紧拥着,彻夜沦陷。 * 第二天,舒艾还是找了胡律师,把权宇的股份又转给权仕衡。 然后又去了市郊墓园。 权仕衡派人把莫秦北从南非接回来后,就葬在了这里。回国这么久,舒艾一直不敢来看他,好像这样就能骗自己他还活着…… 只是今天,来到那块墓碑前,她却意外看到了另一个人。 177 做梦梦到了别的男人 权仕衡按照舒艾的叮嘱,给莫秦北选的墓就挨着莫浔。 莫家失势后,曾经围绕着莫家瞻前马后的一群人早已作鸟兽散。是以不管是莫浔还是莫秦北,几乎都没有人来这里给他们扫墓。 可是此时,在那个崭新的墓碑前,却跪坐着一个陌生女子。 在她身前,一捧白色的大波斯菊安静又热烈地绽放。 女子背对着舒艾,双肩因为哭泣而不停颤抖,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传过来。 她哭得太动情,舒艾一时竟不忍心上前打扰她。 良久之后,陌生女子才平静下来。 舒艾轻轻走过去,将手里的百合放下,对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意,“你是秦北的朋友?” 女子愣了一下,看向舒艾的眸子里,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那瞬间,舒艾觉得她是认识自己的,她脱口而出,“我们曾经见过?” 女子淡淡一笑,眼睛因为红肿而有些微眯,她道:“不算见过。舒小姐,我叫米兰,是美国一位记者。你生产时大出血,血型稀有,是我给你捐了血。” 她说罢,目光又恋恋不舍地转向身后的墓碑。 雪白大理石上,莫秦北温润的眸子注视着前方,嘴角微微上扬,年轻而帅气。 米兰有片刻的失神,喃喃道:“我和秦北,也是那天相识的。本来,我答应他今年圣诞节休假,我就来中国和他再见一面,没想到却……” 生离死别,最是让人无法释怀。 舒艾点点头,“谢谢你那天救了我。秦北曾经跟我提起过你,还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我本来应该第一时间上门感谢你的,但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结果我就忘了……” 米兰弯了弯嘴角,“没事,秦北已经替你谢过我了。他亲自飞美国请我们一家人吃了饭。那是很美好的夜晚。” 米兰沉浸在回忆中,脸上浮起幸福的淡笑。她的五官很精致,咋看上去,让舒艾心里升起几分熟悉感,仿佛从前在哪见过。 也许长得好看的年轻女子,都会让人有这种亲切感吧。 舒艾没有多想。 这时米兰起身跟她告别。她一脸歉意地掏出纸巾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然后递过来一张名片,“请你有空的时候务必联系我。我想听听关于秦北以前的事。但是今天恐怕不行,我心里太难过了,只要静静地坐在这里看他一眼就好……这段时间我会一直留在中国,到处走一走,看看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舒小姐,我会等你联系我的!” 舒艾郑重地接过名片,“我也很希望能和其他人分享秦北的故事,他是个很……特别的人。” 特别痴情,又特别矛盾纠结。 米兰的眸子亮了亮,随即又很快沉了下去。 他再怎么特别,如今也不会再笑着走到她面前,用流利优雅的英文对她说,“米兰,你真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一个女生。” 舒艾见米兰突然低头不语,知道她是在追忆莫秦北,她礼貌地退开,走远了。舒艾能够想象得到她心中的悲切,一段尚未开始的美好爱恋,却被突如其来的死亡一刀斩断。 而另一方面,她又感到无比欣慰,至少秦北去世后,还有一个除了她之外的女子,痴痴惦记着他。 离开墓园后,舒艾直径回了家。 今天天色不好,秋天天又黑得早,张阿姨很早就张罗一家人吃饭。 舒艾原本想试探地问一下,看权仕衡知不知道当年她父母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权仕衡却临时打了个电话说不回家。她闷闷地吃了几口饭,没什么胃口。 自从权汝明和苏明梅回国,照顾权允皓的担子就旁落无人地落在了他们身上。老两口对宝贝孙子是宠得不行,基本上权允皓嚷着要啥,老两口就必定会使出浑身解数给他变出来。相较于舒艾严厉的管教方式,小屁孩自然是更喜欢和爷爷奶奶呆在一起了。 舒艾反而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一个人窝在二楼卧室的沙发上,慢慢地翻阅喜欢的小说。多少年来不曾如此惬意地度过一个安静的夜晚了?舒艾心中舒坦,不知不觉就抱着书在沙发上睡着了。 权仕衡一直到深夜才回来。 舒艾迷迷糊糊睡得正香。 在梦里,莫秦北再次出现。她苦苦地拽着他的衣角,请他不要走远,她有好多问题想问他。当年她父母惨死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她真的误会了吗?莫浔为什么至死都不告诉她? 正梦到心痛时,隐约感觉二楼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男人轻声走进来,从被窝里将她抱起,又稳稳地往床边走去。 她迷蒙地睁开眼,看见权仕衡那张熟悉的脸,后者对她温润一笑,无奈道:“等我等的都睡着了?” 她本想就点点头算了,实在太困,可是鬼使神差的,一出口,喃喃地喊了一声“秦北”。 原本稳稳抱着她的男人,身子猛地一颤。 笑容僵在了脸上,神色一片复杂。 她心里一悸,终于从梦里彻底清醒过来,挣扎着在他怀里补了一句,“我做梦了,刚才……” 可是这么一解释,感觉更怪了!她竟然在等他回家的过程中,做梦梦到了别的男人? 权仕衡脸色微变,沉了了一下,然而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随即将她放在床上,丢下一句“快睡吧”,就面无表情地转进了洗浴间。 她知道他心里还是有排斥的,不然也不会在洗完澡出来后,看到她还亮着台灯漫不经心翻书时,只道了一声“早点睡”,就自顾自背对着她躺下。 舒艾看着那道有些冷漠的背影,心情很是复杂。 他可以一言不合就晚归,还不给她一个晚归的理由;那她做梦梦到不幸去世的挚友,这很过分吗?他至于这样一句话都不问不说,就沉默地睡自己的觉吗?! 舒艾气鼓鼓地关上灯,动作很大地掀起被子爬进去,借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原以为权仕衡早已入睡,不会再理会她呕气的举动,没想到刚躺下没多久,身侧就传来男人低沉中带着一丝安抚意味的嗓音。 “今天你去市郊墓园看他了吧?我知道你不可能这么快放下他。所以,以后若是梦到他,或是想他了,你可以大大方方跟我说,我不会生气的。” 舒艾眼底一涩,在黑暗中慢慢蜷缩起身体,往男人怀里靠过去,轻轻地“嗯”了一声。 睡前最后的记忆,是男人揽过她的腰,拥她入怀,安然入睡。 * 舒艾在家里呆了几天,才再次联系米兰。两人相约在莫秦北从前经常去的一间咖啡馆,就着窗外时大时小的阵雨,断断续续交谈了一下午。 她隐去了她和莫秦北在一起十年的恋情,讲了许多莫秦北年轻时候的事,那时候莫浔还在,世恒还在,莫秦北像所有年轻富贵的公子哥一样,意气风发,优雅又高傲。 米兰泯着杯里的咖啡苦笑,“可惜我没有早一些遇到他。如果能再早几年相遇,我也不会嫁给现在的丈夫,那个人就是个人渣……” 舒艾皱眉,米兰看上去比她还小几岁,已经结婚了? 米兰一副“让她看笑话”的抱歉神色,无奈道:“其实也怪我,结婚这么多年,孩子怀了两三个,都没有保住。现在去医院治疗,医生都说我这辈子很有可能无法再生育……我丈夫是中国人,又是家里独子,生儿育女延续香火的观念很重,为了这件事,这几年一直吵着要跟我离婚。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舒艾摇头叹道:“没想到现在国外华侨还有这种老一辈的旧思想。” 转念一想,莫秦北那么出色的一个人,却不幸英年早逝,也没能为莫家留下子嗣,真是太可惜了。 米兰似乎也和她想到一块去了,情不自禁脱口道:“从前和我丈夫在一起时,我对生儿育女倒没什么想法。直到遇到秦北,那天晚上,真的很恨自己为什么不能生育……” 她话一说完,就想起自己把话说多了,低头闭上嘴。此后再也没有提她和莫秦北交往的细节。 两人分别后,米兰自称会立刻回美国,已经不想再留在这个让她伤心的城市。舒艾只好祝福她,能和丈夫重修于好。 又过了几日,是楚薇和刘志佟的葬礼。 楚家和刘家都已经没人了,权仕衡便做主,只请了十几位生前好友,葬礼在市郊墓园低调举行。 楚薇和刘志佟虽然生前是夫妻,但最终还是没有葬在一起,刘志佟留下的遗书称,让人把他葬在楚薇旁边,他不想束缚了她,只愿能远远看着她就好。 最后楚薇长眠于楚家家族墓地,刘志佟和她隔了一道矮矮的花墙。 白色的花瓣随风悄然而落,一瓣落在楚薇的墓碑上,另一瓣掉在刘志佟的墓前。 又一阵风吹起,花瓣从刘志佟的墓前,飘到了楚薇的碑上。就好像是他送给她的礼物。 一切都很美好。 舒艾穿着一袭黑裙,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浪漫旖旎的画面,心中的悲伤渐渐褪去,反而变成了一丝淡淡的羡慕。 只是让舒艾没想到的是,谢景妍竟然也出现在葬礼上。 她在人群外喝着手里的热咖啡。谢景妍扬着一脸高深的笑意朝她走来。 “权太太,我听说,你在这片墓园里给自己的父母也准备了两块地,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一直都空置着……” 舒艾放下咖啡,冷道:“我家的事不需谢小姐操心,更勿论那二十年前的陈年旧事。” 178 太太不懂事,也是我宠出来的 “看起来,权太太是不打算去了解当年的真相了。” 舒艾不紧不慢道:“谢小姐,有些真相还是不去了解比较好。尤其是早已成为过去的一些事。我劝谢小姐好好把握现在,为了过去一个并没有什么意义的真相,丢掉了珍贵的现在,多得不偿失。” 她一语双关。 一点出来,谢景妍就眯起了眼睛,“恕我直言,权太太,你这怕是在自欺欺人吧!做个清醒的人,总好过不明不白地过一生。” “谢小姐太高看我了。我并不想当个清醒的聪明人。我只想糊涂过一生。水至清则无鱼。人生这一潭水,还是混浊一点好。你包容我,我亦包容你,换个百年安稳,不是很好吗?” 舒艾笑了笑,又续道:“我说的话,谢小姐想必心里明白,尤其是你追逐的那个所谓的真相,恐怕连真相都算不上。另外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广川晚报是个不错的媒体企业,希望谢小姐能好好珍惜这个职位。” 她话音落,谢景妍的手机就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号码,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犹豫着接听。很快,她脸色变得苍白。 放下电话,谢景妍声音有些狠戾,“你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公司人事?!他们把我辞退了,还以侵犯公司隐私的名义要起诉我和报社!” 舒艾笑得人畜无害,“我只不过提醒了人事一句,要查一下新入职的某些员工的底细。毕竟,权宇刚发生动荡没多久,每个人都人心惶惶。真正有心为公司效力的人,不应该被那些破坏公司和谐的人拖累后腿,你说对吗?” 谢景妍握紧了手机,因为太过用力,指关节青灰发白。 她狠狠地瞪了舒艾一眼,转身就走。她必须赶在权宇的人事部还未正式起诉前,动用自己和报社的关系把这件事摆平。 谢景妍走后不久,权仕衡拿着一件薄外套,过来给她披上。 扫了不远处那个有点陌生的背影一眼,他淡问道:“刚才那人是谁?本想让你进屋休息一下,看你们聊了挺久,就没过来打扰。” 听着权仕衡温润充满关切的语调,此时舒艾才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昨天她临时想到可以向权宇人事求助时,还不确定能不能真的把谢景妍打发走。她怕谢景妍再纠缠下去,她真的会忍不住怀疑当年父母是不是真的被权汝明害死的。要知道,这几天回家,她几乎都不敢怎么看权汝明的眼睛,甚至下意识暗中观察他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今天看到谢景妍被气走,她才终于能暂时把那个梦魇般的想法抛在脑后。 抬眼看向一脸关心自己的权仕衡,不由得语气一缓。 眼前的男人是真心爱她的,她怎么能怀疑他。 “是有点累了。”她拢好权仕衡给她披上的外套,顺势靠在他肩膀上,“一会儿是不是还要和他们一起吃个饭?” “你要是觉得累,就不要去了。我陪他们吃就行。”权仕衡的语气满是宠溺。 舒艾犹豫了一下,“我怕他们会觉得你太太不懂事。” 权仕衡大笑起来,“我的太太不懂事,那也是我给宠的。我喜欢就行,管他们怎么说!” 舒艾愣了一下,才发现他居然对自己说了一句情话。 “美得你!”白了他一眼,最后她还是道:“那我就不去了。这几天晚上总睡不好……” 权仕衡眼眸一深,“还做梦吗?” 他的情绪里藏着一丝担忧和紧张。 舒艾摇摇头,“没有做梦了。只是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大概最近天气也不好。” 广川的秋天,总是阴阴沉沉,整个城市森冷又萧索。 权仕衡便没有再多问。唤来了汤伯把舒艾送回家。 原以为谢景妍已经被打发掉了,没想到第二天,她就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报道,把自己这段时间收集的和权宇有关的负面消息全都刊登出来。看起来,她和报社是想在被正式起诉前,做殊死一搏。 但毕竟是匆忙之举,缺乏后续推力,这篇文章并没有引起什么反响。倒是谢景妍很快被报社以“发布虚假言论”为由辞退。很显然,报社是在弃卒保车。 没过多久,谢景妍又给舒艾发来一封邮件。 那是权允皓幼儿园刚开学没多久,舒艾送他去幼儿园回来后,点开电脑正准备下一部电影放松一下,却在联网后第一时间看到那封从邮箱里弹出来的信息。 邮件的标题是,“我司舒维安夫妇二人因向对手公司权宇集团非法售卖我司机密信息,即日起解除劳动合同,我司不排除寻求法律途径维权。” 原发件人是世恒公司人事,署名为公司董事长莫浔,日期是二十三年前,她还不满五岁。也是她的父母,文中的苏维安夫妇,在异国旅行时发生车祸的前一年。 舒艾的手抖了抖,点下删除。 然后望着空无一物的邮箱,久久地失神不语。 说实话,父母去世时,她还太小了,才五岁,根本不记事。很快就被送去孤儿院,又被莫浔领养。 记忆中所有本该来自父母的温情,都是莫浔给她的。莫浔和莫秦北,就像她真正的家人一样。 所以,有必要为了早已没什么感情基础的父母,去探寻一个有可能导致目前她的生活、情感一切都面目全非的真相吗? 舒艾在心里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但是随后几天,她却依旧忍不住去一遍遍想这个邮件以及邮件里会写什么内容。 昔日的父母难道真的是为权宇工作的,进入世恒也只是为了获取内部机密,就像谢景妍如今所做一样? 莫浔辞退了他们之后,他们为什么会突然选择带上年幼的孩子逃离中国,又为什么会在即将回国供她上学的前一日遭遇车祸身亡?而这些陈年旧事,又是如何到了谢景妍手中…… “少夫人!”张阿姨的声音突然自门外响起,“你电话响很久了,太太让我拿给你,怕不是很重要的电话吧,一直打呢……” 舒艾急忙再次确认邮件已删除,她可不想又被苏明梅翻出来说一顿,然后才起身去屋外,从张阿姨手中接过电话。 接听后,柳筝用欢快的语气对她说,“权太太!我这有部电影正在筹划,题材不错,你应该很感兴趣!下午出来见个面怎么样?” 这还是柳筝产后复出接拍的第一部电影。如今楚薇去世,她俨然已经是国内身价最高的女明星,是非常慎重。 舒艾先看了一下剧本,是个发生在民国末年、抗战前夕的爱情故事。女主从小就是孤儿,受神秘人资助长大,成年后不幸失足堕入风尘,巧遇当年资助她的神秘人之子,两人一见钟情。可惜好景不长,男主志向高远参了军,为了仕途娶了某个高官的千金,女主惨被抛弃后,嫁给了另一位深爱她的商人。随着战争爆发,片中角色流离失所,各有死伤,幸运的是,男女主再次相遇,男主救下女主后,将她送去台湾,自己却不幸身亡。女主独自在台湾将孩子抚养大……若干年后,这个孩子重新踏上大陆寻找父亲的旅程,遇到了男主和那位千金所生的女儿,轮回再一次开启。 合上剧本时,舒艾心情竟异常沉重,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莫秦北。剧中的男女主,与她和莫秦北的命运何其相似。难怪柳筝会如此肯定地说,她一定感兴趣! “这电影结局我建议改一下,现在的结局太惨了,男女主生离死别,就连他们的孩子都逃不过宿命的轮回。我觉得吧,应该让男主活着回到台湾,也算是给那么多失去爱情和爱人的人,一个圆满的念想……” 柳筝淡淡提出自己的看法,编剧在摩尔先生的授意下,在一旁赶紧记录下来。 舒艾却打断了她的话,“不要改了。若是要留念想的话,就让他们的孩子在一起吧。” 编剧抬头看看舒艾,又看看柳筝,犹豫不定该听从谁的意见。 柳筝意味深长地笑道:“就听权太太的吧,谁让她现在是我们最大投资方权宇集团总裁的妻子呢!” 舒艾一愣,“这电影仕衡也投资了?” 按常理,这部电影是世恒娱乐出品,权宇作为上级单位,天生就拥有冠名赞助权,是出品公司,根本不需要再花钱投资。 摩尔在一旁笑道:“不仅投资了,还全额资助。权先生说了,剧本很好,故事他很欣赏。”摩尔笑了笑,郑重道,“权太太,其实这部电影,是他专门为你拍的。” 舒艾再次一愣。 权仕衡看过这个剧本了,他那么聪明,自然也能联想到其中暗喻的莫秦北和她的命运,他为何…… 柳筝羡慕道:“权太太嫁了个好男人啊!换作是摩尔,一准早就生气了,恨不得把对方的一切都从世间抹去。可是权先生却能如此大度地包容一切,还在莫先生去世、你内心难过时,想到用这种方法陪你一起祭奠逝去的挚友。说真的,我真羡慕你,甚至有些后悔,当初怎么没争取一把,将权仕衡从你身边抢过来。” 179 权仕衡你不要得寸进尺 她半开玩笑的话语,惹得剧组一众人都笑了起来。 舒艾却瞬间心乱如麻。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感动之余,又不由得想起谢景妍那封邮件。希望权仕衡此举并不是出于愧疚心理…… 柳筝随后又道:“今天请你出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这也是权先生的意思,我们希望由你作为电影监制,一起参与电影的拍摄。” 舒艾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异议,想必是权仕衡怕她老是闷在家里乱想,想让她出门做点事,分散一下注意力。 摩尔又道:“监制只要在电影开拍前后,每个环节把把关就行,有我这个金牌导演在,权太太你可以放心。” 柳筝和摩尔热情劝导下,舒艾再没有理由拒绝,只能答应先尝试着做一下。届时有合适人选,她再让贤。 这样一来,她原本轻松的生活顷刻间忙碌起来。 每天送了权允皓去幼儿园后,就要立刻赶到世恒娱乐,和剧组们讨论电影,从选角、服装造型,再到剧本、场景的选用,一个个环节亲力亲为跟下来,让她这个非科班出身的人疲惫不堪,但也新奇无比。 这天结束一天工作后,权仕衡绕道来接她回家。 看她忙前忙后好不容易才处理完手上的工作,跟着他上车,权仕衡忍不住笑道:“你这状态不错。没想到我太太还有几分当女强人的潜质。” 舒艾累瘫在车后座,没好气道:“权先生你可拉倒吧!也不想想是谁把我推进这个火坑里受罪的!你说这全球知名监制成百上千个,哪个不是上杆子宁愿倒贴也想跟摩尔进一个剧组共事的,你偏偏让我来担这个责任……” “昨晚睡得好吗?”权仕衡却突然左顾而言他。 舒艾愣了一下,“挺好的。” 累得倒头就睡。 “最近饭菜合胃口了?” “是比之前好多了,我还想说是不是张阿姨被你送去哪里进修过,这段时间做的饭菜比之前好吃多了!” 她都胖了两斤。 “气色也好了。” 这一次,权仕衡没再用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就连嘴角扬起的笑意里都有了几分得意之色。 舒艾立刻警惕起来,“权仕衡你到底想说什么!” 权仕衡无辜地笑了笑,“权太太这么聪明,还要我点明吗?看来我做的选择是明智的,进剧组不仅治好了你的失眠症和厌食症,还让你再次回归健康的生活状态。可谓一举两得!” 舒艾顿时炸了,“滚你的健康生活!每天睡到自然醒、边吃零食边煲剧的幸福生活有什么不好!” 男人满脸鄙夷,“那叫荒废人生。” 舒艾气得坐起来,“老娘就喜欢荒废人生!你把我的幸福生活还给我!!” 然而吐槽归吐槽,第二天权仕衡叫醒她的时候,她还是怀着一百万个不情愿的心态起了床,梳洗完毕,坐上权仕衡的车。 后者在世恒大楼将她放下,不怀好意笑道:“权太太今天要继续加油,朝着你的健康生活方式大步前进。” 舒艾挥舞着小拳头,给了他一记眼刀。 电影的筹备工作前后不过一个月时间,开拍后,就跟舒艾没多大关系了。她终于清闲下来。 电影开拍,权允皓又上学,舒艾乐得每天在家睡到自然醒,天天煲剧,零食不离手,重新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权仕衡每天下班看到她猫一样窝在沙发上捧着平板看电视剧,都要吐槽几句。 “这周又胖了多少斤?” “……你管不着!” “两个月前买的化妆品再不用就过期了吧?” “……不出门干嘛要化妆!老娘就喜欢素面朝天!” 又过几天。 “中秋节有客户约我吃饭,是个女的,长得不错。” 舒艾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谁?不准去!” 某人无辜摊手,“好久没见过美女了,去养养眼。” 第二天,舒艾化了精致的妆,穿了漂亮的连衣裙,等权仕衡一下班,就在他面前晃。 权仕衡扫了她一眼,哑然失笑,“你这是干什么?” “让你养养眼!” 权仕衡勾起她的裙带,雪白酥软顿时微露一片。他笑意深邃,“权太太,这样还不够吧?” 舒艾捂胸退后,大叫:“权仕衡你不要得寸进尺了!!” “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你不穿衣服的时候更养眼吗?” “……放开我!我要卸妆!我要煲剧!!” 一晚上限制级运动过后,关于和客户吃饭的事,某人再也没提。 舒艾又过了一段颓靡的生活后,电影拍完了。 摩尔一个电话打来,亲自邀请她参加电影预热活动。 舒艾百般不情愿地从她温暖的小被窝里爬起来,起了个大早,赶到活动现场。 柳筝正招呼着化妆师给几位剧组工作人员化妆,见她穿着一身牛仔裤t桖走进来,眼都瞪直了。 “我的权太太!你就穿成这样过来了??好歹你也尊重一下这部你老公投资了五个亿的大成本电影吧!” 舒艾莫名其妙,“我又不是明星,穿那么好看干什么?” 下一秒就被柳筝拉到她的私人vip化妆间,一条露背又露胸的裙子就甩了过来。 舒艾拿起来一看,满脸难堪,“太暴露了,我不穿这款的……” “必须穿!”柳筝一脸不容置喙的表情,“你身材那么好,露一下怕什么?!我还记得读大学的时候,还有人在论坛偷偷评了个学院院花榜,你在你们学院可是排名第一的!” 舒艾一脸懵逼,“那怎么从来就没有男生追我?!” “那么大一个莫秦北大土豪杵在那里,谁还敢自不量力地去追你啊?后来又多了个权仕衡大总裁,暗恋你的人都被吓跑了吧!” 舒艾顿时唏嘘不已。 “快快穿上!”柳筝又催促道,“穿好了我让我的御用化妆师进来,保管把你打扮得美美哒!” 舒艾就这样被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再踏出化妆间时,就像个热腾腾刚出炉的包子,一众记者还以为她是哪路明星,纷纷围上来抓拍! 舒艾极不自在地躲避着摄像头。 忽然视线里有个身影一闪而过,带着某种熟悉的、噩梦般的冷戾感。 舒艾心里一悸! 再想去找时,那人已经被记者们隔开,很快从视线中消失了。 是他吗?他真的没死吗? 怀着这股不安的心情,舒艾随剧组走进活动场地,又上舞台和主演们一起敲下象征电影完满关机的钟声,再然后是合影。 作为唯一投资方权宇集团的代表,权仕衡自然是坐在最中间靠近舞台的vip专区。 只是在看到那抹娇小的身影有些茫然地走上舞台时,他的视线从她的抹胸到开叉再到露背,一寸寸看过去,眼眸越眯越深,脸色越来越沉。 程默找他签字。 某人拿起笔,头也不抬,视线紧盯着台上某个尚不自知的女人,下笔一个用力…… 程默愣了一下,“权总,文件被你戳破了。” 权仕衡淡淡收起笔,面不改色,“是吗?手滑了,抱歉,重新打印一份吧。” 程默顺着他的目光往台上看去,心想不是手滑了,是心痒了吧! 好不容易活动接近尾声,除主演外,几个剧组人员包括舒艾在内都被请入后台休息卸妆。 舒艾还没来得及脱下这条累赘的长裙,化妆室外有人敲了敲门。 柳筝幸灾乐祸地走进来,“权太太,场外有两个粉丝带头闹事,说是让你滚出剧组。据说是简昕怡的脑残粉,真逗,年轻人啊,就是冲动。” 舒艾哑然失笑,“让我滚出剧组?口气这么大。还有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们的偶像简昕怡了,至于把我当成仇人似的开喷么?” 柳筝耸耸肩,“简昕怡失踪前,通过工作室发了个帖子,说是你毁了她的一切。” “我毁了她?”舒艾站起来,哭笑不得,“我还没说她差点毁了我的一切呢!从她选择帮助靳易森那个混蛋起,就应该想过有这一天!这叫恶有恶报!” 保安在一旁急得焦头烂额,眼前两位都是贵人,今天要是在活动现场闹出什么事来,他和主办方可得罪不起,他急道:“权太太,柳小姐,要不我多找几位同事,从后门送你们悄悄出去吧。前面闹得紧,怕再僵持下去,那几个闹事的闯进来就不好了。” 柳筝一脸不关我事的表情,“粉丝是来找她的,我躲什么啊。” 自从柳筝成了影后,又嫁了人生子,和舒艾的关系反而一下子拉近了,经常调侃舒艾。 舒艾倒也不恼。她索性站起来,笑了笑,“从后门溜走那可不是我的风格。反正我也被人骂习惯了,五六年前就有人给我贴了个坏女人的标签,从前跟着莫秦北被骂是不要脸的小三,后来跟了权仕衡,又有人说我是不择手段图财害命……今天我倒想让那两个脑残粉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做坏女人。有钱有权又有本事的坏,才能让人服气。” 她看向保安,“麻烦带个路。” 保安都愣住了,犹豫道:“权太太,这万一出了什么事……” 舒艾了然道:“跟你、跟活动方都没关系。” 保安擦擦汗,“那就好,那就好。”连忙走前面带路去了。 180 我太太高兴就好 那两个带头闹事的小姑娘看上去也不过大学刚毕业,不知道哪里找了一帮子人,在活动场地的门外拉了一道横幅,很幼稚地写了什么“舒艾滚出‘民国冬恋’剧组,滚出影视圈”之类的话。 舒艾抄起手很是认真地看了一眼他们所谓让她滚出剧组的理由,居然就只是因为简昕怡称她毁了她。 这个理由,只有脑残粉才会接受吧。其他人不过是当笑话看而已。 舒艾一瞬间有些后悔走出来了,跟这种无脑粉丝对峙倒显得她闲的蛋疼似的。 带头的姑娘见她一脸漠然的神色,义愤填膺开始骂道,“舒艾你还有脸出来!你把我们的昕怡姐还给我们!她在娱乐圈发展得好好的,你凭什么封杀她?!就因为她跟你丈夫往来有些暧昧吗?!” “我告诉,舒艾你这种姿色平平又心胸狭隘的女人是不会明白的,有些女人天生就有魅力,天生就能吸引成功男人的关注!像你这种人,就只配在家里当个全职黄脸婆,干嘛要出来玷污我们的影视圈!请你马上滚出‘民国冬恋’剧组,滚出影视圈!” 舒艾凉凉地看了她一眼,笑了,“我还以为真有多大仇多大怨来这里跟我闹事呢,原来不过就是一群追星的小粉丝而已。” “追星怎么了!粉丝怎么了!你看不起我们粉丝吗?!起码我们都是有追求的,关键的时候敢站出来为自己的偶像主持公道!不像你,躲在男人身后,靠男人养活!” 舒艾微微皱眉,“第一,我在商业场上打拼、为一个策划案连续加班熬夜半个月的时候,你们还在高中的操场上讨论哪个明星又出了什么绯闻、暗恋的男生又跟谁谁在一起了。所以,在你们自己都还没找到稳定工作、还靠花父母的钱追星时,估计是没资格指责我靠什么养活自己,起码我能养活自己。” 两个小姑娘神色一滞,显然被舒艾说中了,他们就是靠花父母的钱在追星。 舒艾耸耸肩,有些无趣地续道:“至于你们昕怡姐,我没有封杀她,当年我还举荐她参演岛国爱情动作片呢,可是被她拒绝了,我也很无奈好不好。” “你!你竟然这样侮辱昕怡姐!!”小姑娘气红了脸。 “还有,我还没说完,等我说完了你再骂,这是基本礼仪。刚才你骂我的时候,我可是洗耳恭听一直到你把话说完的呢。” 舒艾拿出从前的痞气,像个地痞无赖似的吵架,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哪里是她的对手,指着她气得哑口无言。 “还有那个,说我姿色平平的那个人。你眼神不好吧?把我身上穿的这条裙子脱下来套你身上,上围撑不住不说,下围的肉估计要挤出来……嗯,身高还不够,再加一双12寸的高跟鞋勉强能不踩到裙角。还有,怎么说我都在权太太这个位置上呆了六年,真没点姿色,估计连权家的门都进不了。” 她上上下下把那个姑娘数落了一遍,后者眼睛都瞪圆了似要哭出来。 有人打抱不平,“你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说她!” 舒艾眼神撇向那张数米长的横幅,噻道:“难道你们就能那样说我?” 小姑娘指着她,“外面说的果然没错!舒艾你简直是坏女人的典范!” “哦,这让你很不爽是吗?”舒艾揶揄一笑,“等你爬到我这个身份地位了,你也可以像我一样坏,甚至比我更坏。坏到让别人无话可说又拿你没有任何办法的时候……”她扬眉一笑,“那时候,你就可以不必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尤其是那些明明毫无份量、却又特别喜欢来找事挑衅你的人。到了那个时候,你就能体验到此时此刻的我……有多爽。” 极其嚣张的言论,明显的讽刺,让这群刚出社会凭着一腔热血的少男少女们气到集体失语。 “哦对了。我不反对你们追星,但在追星之前,希望你们首先能成为一个独立有主见、能明辨是非的人。盲目追星不可取,知道吗?” 丢下这句话,她在心里给自己今天的表现打了个90分,满意地笑着转身就走。 哪知道这时,恼羞成怒的小姑娘竟然猛地冲过来,朝着她后背伸手狠狠地推了一把! “你投资的电影我们永远都不会看!祝你和你背后的靠山权宇集团名声烂透!!” 震怒的话语,伴随而来的是让舒艾猝不及防的力道,将她狠狠推向地面! 要看就要栽倒在地的一瞬间,不远处一道身影却疾走过来,稳稳搂住了她。 一抬头,一双深邃的眸子满是关切,直直望进她心里。 权仕衡原本在活动结束时就该离场,只是他想见一见自己的女人,顺便警告她以后出席活动绝对不能再穿这么暴露的衣服! 没想到刚去到后台,就听人说她跑到场外和闹事的粉丝对峙。 生怕自己的老婆会吃亏的男人,急急忙忙跟过来,没想到看到了眼前精彩的一幕。 形势几乎是一边倒地倒向他这位嚣张跋扈的权太太。 当她笑骂称此时此刻自己有多爽的时候,权仕衡心里也暗暗爽了一把。 嗯,性格够火辣,对外不吃亏,对内嘛,在某些时候可以起到很好的调情作用…… 正越想越觉得眼前女人性感无比时,那个无脑粉丝冲上来在她身后推了一把…… 舒艾踉跄跌落在权仕衡怀里,没有摔倒。 那个推她的粉丝自己却吓坏了,大概心里还是纯善的,冲动之下做了坏事之后,第一时间就知道自己错了。 此刻低着头,不敢看眼前的两人。 尤其是那位面容高冷深沉、姿态矜贵又冷漠的男人。 “我听你们说,我太太是靠我养活的?还说我太太姿色平平?”男人语调清冷地开口,声音冷得像口深井。 数人都沉默了,不敢开口。 有人低低嘟哝了一句,“不就是个被你养在豪华别墅里的金丝雀嘛,还没脸承认……” 权仕衡淡淡哼了一声,嘴角勾起刻薄的弧度,“我倒希望她能心甘情愿被我养在别墅里,那样我就不用提心吊胆我的漂亮太太经常在外抛头露面给众多不怀好意的男人看到了。” “可惜,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否则我太太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在剧组里给摩尔先生打工……什么?你说这电影是我投资的,我就是砸钱让她来玩一把电影监制?这你可说错了,让她当监制,是你们摩尔先生推荐的。我花了五亿多投资这个电影,干嘛不多拿出个几百万请名牌监制,而要请一个非科班出身的人呢?她凭自己的本事获得了摩尔大导演的青睐,我也没办法。” 很好,舒艾暗暗白了某人一眼。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是越来越醇厚了。当初明明就是他嫌弃她宅家里荒废人生,才硬拉着她进组当编制打发时间的! “还有说我太太姿色平平的,眼瞎去治吧,至少我就不会娶你这种的,哦不对,我连你们昕怡姐都看不上,有兴趣的可以去翻一翻前几年的娱乐报道,在此不做赘述。” “对了,还有你。”权仕衡指向那个企图推倒舒艾的女生,“我就爱把我权宇集团的名声拿去给我太太折腾,就算最后烂透,只要她高兴就好。而你,过来给她道歉。” 女生不情愿地退后一步,满脸挣扎。 权仕衡发出冷笑,“不道歉?还是说,要我一纸律师公函寄到广川晚报,告你们诋毁我太太的名声?” 他话音落,女生果然惊恐地抬起头。 舒艾亦回神看向他。 不是吧……谢景妍这个阴魂不散的,自己被辞了还不够,还要把自己的小同事拉过来继续自己未尽的事业? 权仕衡闲闲地勾起一抹冷戾的笑容,把玩着手里本想抽烟用的打火机,啪嗒啪嗒,怪吓人的。 “谢景妍难道就没有告诉你,跟我作对的下场是什么吗?” 女生一个哆嗦,被驯服了,猛地低头朝舒艾道歉,“对不起权太太我错了!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 事到如今,舒艾也很清楚,这女生根本不是所谓简昕怡的脑残粉,她只是打着追星的旗号,招揽了一群无脑粉丝陪她来闹事,而她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用舆论诋毁她舒艾。 原本围拢在她身边的粉丝们很快也相继明白了,纷纷失望地指责她,站得离她远远的。 舒艾顿时心情有些复杂,瞬间觉得一阵疲意涌上来,淡看了她一眼,“算了。你们回去吧。” 权仕衡见闹剧结束,抬了抬下巴,立刻有工作人员上前来。 他淡道:“先送去派出所吧。” 女生一下子慌了,“权先生!权总,我已经道歉了啊!她也原谅我了!为什么还要带我去派出所!” 权仕衡冷哼,“她是原谅你了。可我没有。” 女生瞪大了眼睛,一脸不甘地被几个工作人员带走。 舒艾回头看了他一眼,“都是小孩子,被人利用了,不用这么狠。” “就因为是小孩子,还有可教导的余地,不让他们吃次亏,以后长不了记性。” 舒艾鄙夷地朝他皱眉。 181 欺负我没有夜生活(二更) “你还没谢我。”男人突然一把将她腰身横拦入怀,语气霸道,“我刚替你解围了。你不谢我也就算了,还反过来替他们说话,嗯?” 舒艾使劲推,推不开他,恼道:“权先生,讲道理!你不出来,我自己也能摆平他们。还当我是那个刚毕业啥都不懂的小女生么……” “你差点就被推倒在地摔个四仰八叉了。” 舒艾语气一滞,“那是意外!” “好吧,就当你可以摆平他们。我是不是该说一声,我的太太真厉害?” 舒艾仰起脸,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权仕衡满脸哂笑,下一秒,脱下外套兜头就罩在她身上,把她从里到外遮了个严严实实。 “下次别穿这么露骨的衣服。别人看你的眼光让我不舒服!” “咦,权先生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某人恼了,“认真跟你说话呢!听到没?!” “可这裙子多好看啊,难道我穿着不好看吗?” “好看……但是以后只能穿给我看!” “权先生你不要无理取闹!” “等你哪天晚上能彻底满足我的时候,再来跟我说这句话!” 舒艾瞬间气炸了,“一晚上要个三四次没完没了的,谁能满足你啊!你找个充气娃娃去吧!” 权仕衡侧头深笑,“充气娃娃有像你这样做到一半时会主动缠住我的腰、还低喘索吻的类型吗?有的话我就要。” 某女这回不仅气炸了,脸都红了,“权仕衡谁主动缠你的腰、谁索吻了!你讲清楚不要诋毁我名声!” “好,那把我反压在床上算不算?还有客厅沙发那次……” “……权仕衡你闭嘴!!” 言语挑衅某人的后果就是晚上被他压在卧室、阳台、洗浴间反反复复地做了一遍又一遍。 第二天起来,舒艾果断推掉了今后一周所有的活动,并真的上网很认真地搜了一下有木有适合的充气娃娃,长期这样下去,她真的受不了啦…… 那场闹剧之后,再没有类似的事件发生,电影预热活动一直进行得很顺利。舒艾因此也没放在心上。她更焦虑的是,明年权允皓就到了上小学的年纪,要预约贵族学校,4月就得提前去沟通好。 所以趁着这几天有空,她就带着权允皓满广川市考察各贵族小学。 小人儿这段时间怨气十足,因为自家爸妈总是明里暗里谈情说爱弃他于不顾,可怜的他沦落到晚上害怕时只能跟爷爷奶奶睡…… 一上车,权允皓就嘟着嘴,不满地看着自己妈妈,“你是不是跟爸爸告状了?” 舒艾专心开着车,扭头扫他一眼,小嘴撇得,都能挂油瓶了,她故意笑道:“啥?告什么状?” “就是那天去跆拳道班我不小心说漏嘴的……” 小人儿满脸不爽,“妈妈你肯定是跟爸爸告状了!爸爸这段时间都不理我,还霸占着你不让妈妈你晚上陪我睡!爸爸他至于这么小气吗,我又不是故意要出卖他色相的……” 舒艾灵机一动,“可不是嘛!你爸啊,就是个小气鬼。” 白天才说了几句让他找充气娃娃,晚上就把人摁在床上欺负一遍又一遍……小气! 小人儿立刻义愤填膺地附和道:“就是!爸爸太小气了!我再也不要跟他玩儿了!” 此刻远在权宇大楼总裁办公室,正忙碌的权仕衡,突然猛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程默担忧道:“权总,怕不是感冒了?明后天还有两波客户要会面呢,能撑住吗?” 权仕衡摸摸鼻子,“无妨,大概是这几天晚上太累了……” 程默默默翻了个白眼:……欺负我老婆怀孕没得过夜生活,权总你这样真的好吗!! 几天后,舒艾给权允皓找好了贵族学校,不知不觉也快到了电影首映的日子。 电影的样片已经提前召集媒体看过了,各大媒体都纷纷给出好评,等电影一上映,就立刻把写好的通稿发布到各大网站。 原以为已经万无一失,没想到还是出事。 最先爆出来的丑闻是摩尔出轨,出轨对象是国外一个算不上出名的艳星,被人拍了无数张同出入某酒店的照片,刊登在八卦杂志上,期间二人举止无比露骨。真难以想象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还有这么高的热情。 两天后,柳筝立刻召开记者发布会,澄清事实,并宣布会无条件站在摩尔先生这边,所有事,两人都将共同面对。 然而到了晚上,舒艾接到她的电话匆匆赶去她的豪宅时,却看到这位昔日高高在上的巨星哭得不成样子,身边烟蒂散落一地,一瓶白兰地已喝光。 “舒艾,我该怎么办……我原以为不嫁给爱情,遇到对方出轨这种事也不会难过的,可是这一天真的来临时,我竟然只能躲在家里偷偷地哭!孩子还那么小,我的事业又刚恢复,我不能和他离婚……舒艾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舒艾冷静道:“我让权仕衡找摩尔谈过了。他说那天晚上跟一个投资人聊了几句,不知不觉就喝多了。后来发生的事,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拉住柳筝的手,“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摩尔背负很大责任,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等把事情搞清楚后,再决定是原谅他还是离婚。” 摩尔先生虽然给人感觉一直是那种喜好美色的英伦雅痞,但在柳筝怀孕生子期间,他表现出来的巨大责任心,是大多数男人所不能及的。至少,他在柳筝不能同房的那段时间都坚持住了底线没有出轨,怎么会在柳筝生子后六个月突然冒出个出轨对象? 柳筝已经醉得很厉害了,她喃喃着点头,“对不起,舒艾,在电影上映前发生这样的事……如果这部电影被毁了,我就宣布息影!从此离开这个肮脏的娱乐圈!” 出了这样的事,倒不至于把电影票房给拖垮。世恒娱乐那边反而利用事件持续发酵,为电影做了一次大规模的舆论炒作。 真正压垮这部电影的,是故事作者突然被状告抄袭,法庭迅速立案审查,宣告罪名成立。本来跟电影没什么关系,无奈原作者名气十分大,手段十分强硬,声称电影剧组是在明知道故事抄袭的情况下还继续使用该剧本,甚至在微博上发起了一波禁止电影上映的活动,支持人数不论真假水分竟然达到两亿人,水军更是刷出了“去看电影就等同于和抄袭同罪”这类的言论…… 至此,所有人几乎可以预见这部电影票房的未来走势。 世恒娱乐不得不宣布无限期延后电影上映档期。但,这又是一个最最错误的决定。水军们很快以胜利者的姿态再次出现在微博上,声称是剧组心虚了,才延后档期的…… 舒艾窝在家里沙发上刷网页,目前的舆论一边倒压在剧组身上,但她可以肯定的是,不久后肯定会有人把火引到世恒娱乐乃至权宇集团来。 很明显……这是一次蓄谋已久的攻击。 难道又是谢景妍?她一个小小的报社娱乐记者,能有这么大能耐吗? 舒艾总觉得是自己的错。 那个被警方带走的粉丝,在袭击她前曾丢下一句“这电影我们永远都不会看”,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权仕衡回来的时候又很晚。舒艾窝在沙发上刷网页睡着了。 男人的臂弯将她抱起时,她微微睁开了眼睛。 权仕衡柔声道:“电影的事你别管,知道么?” 她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睡醒时,权仕衡已经去了公司,顺便还把权允皓接去幼儿园。权允皓为此还专门发了一条短信过来,语气开心得不行,“爸爸答应下午接我放学,还要带我去吃哈根达斯!妈妈,我原谅爸爸啦!” 舒艾暗骂这小兔崽子墙头草。不过心里却很高兴。 快到中午时,柳筝给她打了个电话,语气很急,“我在西横路这边一间咖啡店,舒艾你能出来吗?” 舒艾急急忙忙赶到时,柳筝喝了两杯咖啡,眼睛底下一片乌黑,显然昨晚一晚上没睡。 “摩尔昨晚去见上次那个电影投资人,一晚上没回来,我担心他出事。”柳筝开门见山道,“你能不能陪我去他们去的那家酒店看看?遇到这种事,我不知道还能找谁。舒艾,我很怕,很怕开门的一瞬间看到他和别的女人抱在一起……” 柳筝带着哭腔,把脸埋在臂弯下,哽咽着道:“我本来以为自己不爱他,可以由着他胡来也没关系……可是舒艾,人一旦相处久了,就会产生依赖感,我现在已经离不开他了,我真的好怕……” 咖啡店里已经有不少人认出柳筝,此刻纷纷看向这里,窃窃私语。 舒艾急忙结账叫了车,把她带到车上。 柳筝说出了酒店的地址,一路上克制着不让自己继续哭。 舒艾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 到了酒店楼下,柳筝给摩尔又打了一个电话,没有人接听。 她深吸一口气,对舒艾道:“我们上去吧!我想,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不管开门看到的是什么场景,我都能接受。” 182 再见靳易森 两人来到酒店包厢。 柳筝很肯定道:“我让人查过监控,他昨晚进了这里就没出来。” 两人让侍应生开了门。 原本舒艾已经做好了捉奸的准备,没想到包厢里安安静静的,根本没有摩尔的身影。 再扭头看柳筝,后者更是一脸惊讶。 “不可能!我明明看到……”她急急忙忙在包厢里寻找。 可是酒店包厢能有多大,这就是普通ktv超级大房的规格,一个正厅,带一个洗手间。 柳筝全翻遍了,别说藏人,连摩尔的贴身物品都没找到一件。 她白了脸色。 舒艾劝她,“我们先回去吧,说不定摩尔昨晚喝醉,被人送去酒店房间休息了。监控没拍到。” 事已至此,柳筝也不得不信她的话。 打了电话,正准备问家佣摩尔是不是已经回家,手机就响了起来。 摩尔用比她更紧张的神色道:“筝筝你在哪??” 柳筝冷哼,“你还知道来问我?!我在你们昨晚呆过的酒店,你……” 她话还没说完,摩尔急道:“你快离开那里!那个人,不好惹,我被他骗了!” 柳筝疑道:“哪个人?那个电影投资人?” “他不是电影投资人!他叫靳易森,是来找舒艾的!!” 柳筝用讶异的神色看向舒艾,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听过,她皱眉问舒艾道:“你认识靳易森这个人吗?” 舒艾微微一愣。 她没听到两人的对话,很奇怪好好的柳筝为什么会提起他。 柳筝又道:“摩尔让我们离开酒店,说他被靳易森骗了……” 舒艾立刻抓住了柳筝的手,“他还没死?!他在这里?!” 虽然事情已过去三个月,可再次提起这个名字,依旧让舒艾感到恐惧,更别提,如今竟得知他就在这里! “走啊!”舒艾催促着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柳筝,“别愣着了!” 两人抛下一头雾水的侍应生就往电梯口走去。 电梯门开了。 从里面步出一个高大的男人,面容凛然,几道疤痕又左上至右下贯穿全脸,寒气逼人,刻薄的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权太太,我们又见面了。” 走不了了。 那一瞬间舒艾心里浮起这四个字。 靳易森近一米九的高大身躯步出电梯,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不是要跑吗?” 舒艾冷冷道:“为什么要跑?成王败寇,如今的你已经没有资格让我感到恐惧。” “呵呵。”靳易森刻薄一笑,“权太太还是那么伶牙俐齿。” 他将一直躲在他身后的女人用力一拽。 刘淑媛被迫跌进他怀里,满脸惧意。 这个女人也没有死。 靳易森漫不经心道:“请二位到包厢一坐,我们叙叙旧。” 舒艾拦住柳筝,“她跟你可没有什么旧可叙!你把摩尔骗到包厢,又在监控上动手脚,让我们误会摩尔出轨并跑来现场捉奸,这一切不就是为了把我骗到这间酒店里来吗?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放柳筝离开。” 靳易森扫了柳筝一眼,似乎并不顾忌,挥挥手让她离开了。 “我找人来救你!”柳筝离开前用口型无声道。 舒艾重新步入刚才那个包厢。 侍应生认出她身后的靳易森,就是昨晚在这里请客的人,招呼道:“老板是继续开房吗?” 靳易森淡道:“是来讨债的。” 侍应生一愣,没听懂他的话,但是介于他昨晚出手阔绰,还是很客气地替他摆上了茶水酒点,临走前关上了门。 “其实我没有骗摩尔。”靳易森一开口就说起了这个话题,“我确实是电影投资人。我在南非的事业虽然被你和权仕衡毁了,但好在任家这边还有点产业。” 他脸上又露出刻薄的笑意,“电影的丑闻是我爆出去的,网络上的舆论也是我在背后操控的。好久没回国,没想到国内的舆论游戏比我在南非打打杀杀还好玩。” “喝酒吗?”他说罢举起手里杯子,“这酒店里的酒都是之前从我南非的酒庄里直接运过来的。对了,这酒店也是我的,感觉怎么样?” 所以他才能随意更改监控,肆无忌惮地把她困在这间包厢里,哪怕这里位于广川市中心。 舒艾冷冷看了一眼那杯酒,没有动手,而是道:“靳先生有话请直说!我没空跟你在这里喝酒!” 靳易森一笑,“丑闻既然是我爆出去的,我自然也有办法把它收回来……权太太,就看你配不配合了。” “你想要我做什么?” 靳易森把酒杯推过去,“很简单,喝了它。我就立刻删掉所有评论,并着急媒体联合发布澄清申明。还你的电影一个清白。” 舒艾低头再次看向那杯酒。深红色的液体里看不出藏了什么东西,但靳易森绝对不会只是让她喝一杯酒那么简单。 “我要考虑一下。”舒艾冷静道,“去趟洗手间,回来答复你。” 靳易森蹙眉盯着她,没有立刻答应。 舒艾冷然一笑,“这不是你的酒店吗?你还怕我会跑了不成?还是说,你如今的实力,根本不能使原本效力于任家的企业转而效力于你?” “这倒没有。”靳易森一愣之后,淡笑轻抬下巴,“出门左转,别让我久等。” 舒艾在洗手间呆了几分钟,给权仕衡打了电话。 “我在赶过来!舒艾,尽量别跟他硬碰硬,拖延时间,等我!” 她“嗯”了一声挂掉电话,抬头从镜子里看自己的脸,苍白。 刘淑媛从她身后急切走过来,不时回头张望,神色慌张。 “舒艾!”走近后,她伸手抓住她胳膊,非常用力,“秦北……他真的……不在了吗?” 刘淑媛努力克制着情绪,浓妆的面容却掩饰不了她的憔悴。 舒艾冷冷地点头,她对这女人始终没有任何好感。 刘淑媛双眼中顷刻间流露出凄然的悲伤之意,捂住嘴却不敢哭,她小心翼翼地问,“他葬在哪里?舒艾,求你告诉我!我想去看看他……” “去看他?”舒艾冷笑,“当年你和你爸毫不犹豫架空他的权力、独自侵吞世恒的时候,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有这么在乎他?” 刘淑媛瞬间脸色白了几分,神色更加凄切,“是我爸一意孤行,我身为他的女儿,我做不了主啊!可是我是真的很爱秦北!我从没想过要害他!他其实可以把世恒转给我爸,公司的事都不用他再去操心,他就可以全心全意陪着我了……” 舒艾鄙夷道:“这都是你那个人面兽心的父亲跟你说的吧!这样的话你也信吗?!你父亲把你嫁给莫秦北,只是为了得到世恒,而你……算了!我不想跟你说这些!” 舒艾如今自身都难保,她实在不想为这些陈年旧事找刘淑媛算账,她压根就不想再跟她说话! “求求你……”刘淑媛却紧紧拽着她的衣袖,“秦北他是不是在市郊墓园?你告诉我,你只要说一句是不是……” “你进不去的。”舒艾叹口气,“市郊墓园只对那些在广川有地位身份、同时在墓园有家族墓地的人开放。” 如今刘家已然破产,而刘博培逃去国外时更是声名狼藉,墓园不会承认她刘淑媛的身份。 刘淑媛闻言,双眸一片灰暗,“你、能帮我吗?我就看看他,看一眼就走……” “你先放开我。”舒艾漠然抽回自己的袖子,“我会给墓园管理处打电话,就说是秦北的前妻要过去看他。你带上和他的离婚证……如果你还留着的话。” “我有!有!”刘淑媛神色一阵激动,从随身的小包里竟然翻出了那个绿本子,“我一直随身带着。” 舒艾望着封面那三个字,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是爱得多傻多深,刘淑媛才会把离婚证这种东西都一直随身带着。 刘淑媛翻开两人的合照,喃喃道:“这是他留给我最后的东西,这也是我和他唯一的合照。” 舒艾微微折眉,内心一阵唏嘘。 两人再次回到包厢。 靳易森慵懒地靠在沙发上,那杯酒原封不动地摆在桌面。 “考虑好了?” “好了。” 舒艾走过去,直径端起酒,“希望你说到做到。” 靳易森满意地点点头,眯起眸子盯着她举杯的手,目光充满了深意。 舒艾不再多言,权仕衡应该已经到楼下了,她不担心。 举起酒杯,正准备将暗红色液体倒入喉咙。 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猛地将她腰身一撞! 杯里的酒瞬间泼了舒艾一身! 刘淑媛发出惊呼声,回过头看向舒艾,用一种似笑非笑的歉意神色道:“哎呀!我只是想拿一下酒瓶,不知道你竟然在我身后呢!真对不起啊,泼了你一身酒……” 183 下了药的酒(二更) 刘淑媛还是那种轻挑怠慢的语气。 舒艾却明白了,这酒果然是有问题的。她救了自己一命。就因为她松口让她去吊唁莫秦北。 几步外,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的靳易森,压抑着怒意狠狠拧紧了两道凌厉的眉。 刘淑媛故作不知,取来干净酒杯,又给舒艾重新倒了一杯,转向靳易森娇媚一笑,“靳少,我给舒艾再赔一杯酒,您可不要生我的气哦!” 靳易森不动声色地挑起眉。 舒艾已经接过酒杯,仰头喝净,而后干脆利落地将空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对靳易森道:“酒我喝完了!你答应的事,什么时候应诺?” 靳易森深深看了她一眼,“明天这个时候,我保证,所有网站都能看到你想要的结果。” “很好。”舒艾高高仰起头,带着不容侵犯的矜傲,对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笑道:“谢谢靳少的酒水款待!我很期待明天的完满结果。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靳易森冷笑着地摆摆手,眸色沉冷又布满戏谑,“权太太慢走,不送。” 舒艾沉稳迈步,走出包厢。她不能露出胆怯的神色,尤其在这个男人面前。 就这么一步步走到酒店门口。 一辆迈巴赫飞速来到她面前。 权仕衡打开车门几步走过来抱住她,“你没事吧?” 在他身后,警局的林局带着一群便衣随后赶到。 “我没事。”舒艾回头担忧地看了一眼,“刘淑媛还在里面。”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刘淑媛,明明她的死活都跟自己没关系,甚至她还无比厌恶这个女人。 可是刚才刘淑媛确实救了她。 她的举止如此拙劣,靳易森肯定看出来了。他会怎么处置她?又对她开一枪?? “林局,八年前你们就在追捕此人,今天他就在这间酒店里。” 林局对权仕衡点头,“我明白。”说罢点了几个人,迅速上楼搜索。 权仕衡这才再次转向舒艾,用略微责备的语气道:“不是说电影的事不让你管了么?” “我是来帮柳筝捉奸的!”舒艾急切辩解,哪里想到摩尔不在里面,靳易森却在等着她羊入虎口! 权仕衡一下子紧紧抱住她,“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都吓疯了,我会得心脏病都是因为你!” “呸!你才不会得心脏病!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权仕衡拉开车门,“先回家。这里不安全。”他担忧地往酒店楼上看一眼,催促舒艾上车。 回家路上,舒艾想到他说的话,疑道:“你刚说八年前啊?” “怎么?”权仕衡扫她一眼,“八年前怎么了?” 舒艾掰指头认真算了一下,“八年前我们在摩天轮第一次见面,你还记得吗?” 权仕衡顿时一笑,眼眸一柔,“记得。那个时候我刚回国接手国内的生意。那是我回国的第一个晚上。” 顿了顿又道:“我还记得某人被吓得傻乎乎地躲在我怀里,后来还惨兮兮地被自己的男友抛弃在路边,不得已上了我的賊车……” “请把傻乎乎和惨兮兮两个修饰语去掉!!” 权仕衡笑了起来,温润的眉眼舒开,很是好看。 舒艾望了他一阵,才缓缓道:“不生气了吧?其实刚在包厢也没发生什么事,靳易森让我喝一杯下了药的酒,结果刘淑媛竟然帮了我,把酒换掉了。” “下了药的酒?!”权仕衡猛地挑起眉,神色清冷,“你跟我说这叫没发生什么事?!万一你喝了那杯酒怎么办?!” 那语气,就差没当即停车把她里里外外训一顿。 舒艾委屈道:“我保证下次我再也不乱跑了。直到林局的人把他抓住。” 权仕衡幽幽叹了口气,突然道:“你知道他为什么对你如此感兴趣吗?” 舒艾愣了,“啊?他,靳易森?” 权仕衡放慢了车速,语气很低沉,“八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在摩天轮上,被刘淑媛雇来杀你的雇佣兵,就是他的人……那也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任务失败。刘淑媛自己并不知道。可是靳易森,这么多年了,他一直记着。” “所以……”权仕衡扭头看着她郑重道,“远离他,舒艾。他这个人,是一定会把任务执行到底的。” 舒艾端坐在车后座,后背升起了一阵寒意。 * 刘淑媛绝望地看着面前满脸震怒的男人,以及男人手里那杯暗红色的酒。 “不……求求你……”她哭得泣不成声,在他大手的桎梏下拼命挣扎,“不要!别给我喝……求你!!” 靳易森不为所动地看着面前这张哭得无比憔悴动人的美丽容颜,一手重重地掰开了她的下巴。 刘淑媛发出有生以来最用力的抗争,死死去拽男人的手,被迫张开的嘴,发出一阵难以辩识的痛苦音调。 然而没有用的。 那杯酒,一滴不剩地灌进了她的喉咙,沿着她的食道,迅速游走。 半分钟后,药效开始沿着液体滑过的路线回溯反噬,一路点燃她敏感的神经。 靳易森丢开酒杯,冷笑看着满地打滚的女人,“好好享受。” 话音落,门外十名精壮凶狠的男人鱼贯而入,满目精光地盯着地上翻滚、衣衫不整的女人,眸中的深意迅速翻涌而起,喉结狠狠吞咽着唾液。 靳易森最后冷冷扫了女人一眼,抬脚往外走去。 “不!!不要把我丢下!不要……他们……求你!!” 正逐渐失去理智的刘淑媛疯狂地挣扎着爬向他,一手死死拽住了他的裤脚,泪水和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泛红的肌肤显露出病态性/感的美感,没有男人能拒绝这种送上门来的尤/物。 屋里一众男人早已急不可耐。 然而始作俑者靳易森却没有丝毫的感觉。他有些唏嘘地发出一声轻叹,勾起女人精巧的下颚,语气充满遗憾,“你这样真美,宝贝,可惜了。如果我还能……” 话语倏尔中断,靳易森眸里突然泛起一股极其恶劣的厌恶情绪,他飞快将刘淑媛推开,毫不犹豫地起身就走。 可是这一次,绝望中的刘淑媛用了狠力。 竟然在他起身的一瞬间,猛地扯破了他的裤子。 裤子从大腿深处裂开,露出大片被烧、被刀割、以及被子弹划破的伤疤,狰狞密布,几乎将他一个男人的下半身全部毁坏! 靳易森在同一时刻狠狠一脚踢向刘淑媛肋骨。 刘淑媛甚至来不及发出痛呼,就像破布一样被抛在半米外的地方。 与此同时,蓄势待发的男人们一拥而上。 人墙中,刘淑媛微弱的惨呼声几乎听不到了。 靳易森带着一脸极致的寒意,随手扯过一旁的桌布围住自己的身体,拧紧眉宇踏出了房间。 * 刘淑媛被救出来已经是三个小时候。 带人进去的林局意外遭到酒店保安的阻拦。他们没有搜捕令,不能合法闯进去。 双方僵持着直到警员申请搜捕令成功返回并出示后,一群人才得以进入。 这个时候,刘淑媛已经彻底昏死过去。 林局的人逮捕了所有男人,却没有一个人知道靳易森是谁。 当晚,舒艾跟着权仕衡去承和医院,看见了在重症病房昏迷不醒的刘淑媛。 根据林局的叙述,她可以想象刘淑媛在昏过去前遭遇了什么……更恐怖的是,靳易森灌下去的那杯酒,超出了一个正常人可以接受的剂量。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刘淑媛会不会死…… 而权仕衡紧紧握着她的手,再一次感叹那天喝下这杯酒的人不是她舒艾。 “现在你知道我哪天为什么会生气了!”男人低沉的语气宣告着他的不满。 舒艾后怕地低下头,“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 她现在比从前更害怕靳易森这个男人了。 “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怎么办?” 舒艾乖乖答话,“要先告诉你,经过你同意,没有危险才能去。” 权仕衡大手摸摸她的头,轻笑道:“有时候我会怀疑,我生了两个孩子……” 舒艾:“……” 接下来的日子,舒艾果然乖乖呆在家里,平时就出去送一下权允皓,基本是家、幼儿园两点一线地跑。 事后柳筝和摩尔一起来西横路看过她。摩尔更是不住道歉。 好在靳易森总算有一件事能说到做到。 那天的事情发生后,第二天,各大媒体果然一致刊登了某工作室的澄清申明。一个十八线的网红主动承认是自己花了大量的金钱、美色,用各种手段发动了这次诋毁电影的炒作,意图是扳倒柳筝……目前这位网红已经被拘留。 电影如期上映,票房虽然还是受到影响,但利润已经超出预期,甚至十分可观。 又一个月后,刘淑媛醒了。 然而第二天……她从医院逃了出去,彻底失踪。 舒艾再见到她,是在权允皓的幼儿园门口。 刘淑媛冷冷地站在马路对面,眼神发狠,面目可憎,已然完全找不到那天在酒店洗手间里求她告知莫秦北葬于何处的无助模样。 舒艾心里一惊,催促着幼儿园老师赶紧将权允皓带走。 下一刻,刘淑媛返身上了车。 低调的黑色跑车,隔着七八米远的距离骤然加速,疯狂朝着舒艾撞过来! 184 权仕衡在隐瞒 那一刻,舒艾脑海中一片空白。 剧痛传来的瞬间她已跌倒在地,视线中最后一幕是权允皓挣脱开老师的手朝她跑来。 在医院抢救是漫长的。 舒艾感觉自己睡了很长时间,醒来时,已经有点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权仕衡熬得双眼青黑、容颜消瘦,仿佛老了十岁,此刻就坐在她病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 舒艾挣扎着起身开口,没有见到权允皓,心里有点慌,想起最后听到的声音是他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妈妈”,不由得紧张问,“皓皓呢?” 听到她嘶哑的声音,权仕衡一下从因疲劳而导致的大脑缺氧中回过神,瞬间用力握紧了她的手,声音同样干涩,“他没事。梁凉带他回去休息了。” “几点了?”舒艾想坐起来,才发现身上布满了各种接管。 权仕衡轻轻摁住她,“躺好。已经晚上十点了。”他眼神一暗,“你还没脱离危险期,不要乱动。” 舒艾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身体,四肢都好好的,没有哪里感觉到疼,应该不太严重,怎么就是危险期了? 她笑了笑,“医生都把病情说得很严重。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肯定早就脱离危险期了,别担心。” 权仕衡却欲言又止,替她拉拢被子,发出幽幽轻叹。 “刘淑媛呢?”舒艾想起她开车撞向自己那副狠戾的模样,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幸好当时有一辆车经过,替她挡下了大部分冲击,她只是跌倒在地时,后脑磕了一下。 权仕衡眸色肃然,道:“警方立案了。她开车撞你,已经构成蓄意谋杀罪,我绝不会放过她。” “可是她为什么突然开车撞我?” “她觉得你是杀死莫秦北的凶手……” “怎么会??” 之前不都好好的? “失忆,记忆系统混乱,目前警方无法给她定罪,只能先让她入院治疗。”权仕衡一直深锁着眉头,担忧地看着她,“等她治疗好了,我会第一时间把她送进监狱!”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了他的妻子还能逍遥法外,尤其是和靳易森有关的人。 舒艾一阵唏嘘。好不容易眼看着刘淑媛已经彻底放下过往的一切,如今却又…… “你好好养伤,别管这些事了。”他起身,“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一下午没有吃东西。” 舒艾却突然拉住他,抬起头,眸子飘闪。 权仕衡微微愣住,以为她是不放心,轻笑道:“我就去楼下,有个超市。护工就在门口,你有事就摁铃。我很快就回来。今晚我跟医院沟通好了,不回家,就在医院陪着你。” 舒艾却道:“你……认识我父母吗?” 权仕衡折了折眉,“怎么又问起这事了?”他摇摇头,“我一直在国外,对国内的人和事不太清楚。而且舒艾,你说过你是孤儿,你父母很早就……” 舒艾点点头,“没什么。就是昏迷的那段时间,突然想起他们了。”她用这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权仕衡并没有多问,伸手摸摸她的额发,笑道:“人在病痛时确实很脆弱,容易想起自己最亲近的人。”眼神一柔,语气变得亲昵了些,“你昏睡时,还一直喊我的名字。” “是吗……”舒艾笑了笑,掩饰着眼角不易察觉的不安。 她目送权仕衡走出病房,心里空落落。权仕衡并不知道,她之所以在昏迷时喊他的名字,是因为她梦到了父母死在权汝明手上,而他冷漠地站在一旁观看…… 舒艾深吸一口气,她不应该被谢景妍一段根本不知道真假的话所影响,更何况,明知道她是在故意刺激自己的情况下,她更应该相信权仕衡。 而与此同时,走出住院楼的权仕衡,脸色却变得无比沉冷。 舒艾并不知道,此刻楼下已经围满了人。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中间,一个衣着单薄、面目呆滞的女子正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 权仕衡带着沉冷的神色走到她面前。 女子木然地抬起头,突然指着他发出嗤嗤的笑声。 “她醒了。”权仕衡的声音冷硬无比,压抑着滚滚的怒气,“我说过,让你在这里一直跪到她醒为止!如果她一直昏迷不醒,你就给我一直跪着,跪到死为止!” 他怒意汹涌的沉冷音调,终于让女子停止了笑声,害怕又茫然地抬头看着他。 程默和胡医生分别站在她身后两侧。 刘淑媛在车祸现场被抓获后,就被权仕衡连拖带拽扯到了这里,并命令她一直跪在住院楼下,直到舒艾醒来。 权仕衡在舒艾面前掩饰得很好,温润冷静。 然而只有程默知道,当他们驱车第一时间赶到医院、看到舒艾苍白的脸时,这个高大沉稳的男人有多么失控。 刘淑媛被他拽得惨叫连连,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深邃的眸子里只有无边的怒火。 幸好,舒艾没有什么大碍,只除了失血过多引起了一阵慌乱,也被权仕衡解决了。如果舒艾真出了什么事,刘淑媛这个女人恐怕当场就会被权仕衡活活打死…… 胡医生在一旁劝道:“权先生,林局交代过,在她的精神尚未恢复正常前,不能定罪,也不能伤害她。她这个样子,恐怕要接受心理上的治疗,非常棘手。” “我知道。“权仕衡吐字冷戾,狠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神色厌恶又憎恨。 “权总,既然舒艾已经醒了……那我、把她送回警局吧。” 程默了解自己的老板,生怕再僵持下去,权仕衡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把怒火发泄在刘淑媛身上。一旦权总发起飙来,那可真是“打死打残算我的”,完全不讲道理的。 见权仕衡依然冷着一张脸,程默不等他开口,赶紧把刘淑媛拽上车,往警局开去。 刘淑媛因为蓄意杀人,将被警局拘留至精神鉴定书出来。 然而他们都知道,无论是造成舒艾车祸,还是刘淑媛发疯的罪魁祸首,都是靳易森。 * 病房里,又一瓶点滴打完了。 护士推门而入,替她拔掉针管。见她醒着,护士笑道:“权太太,你真是命好,嫁了这么一个好老公,从你抢救到你昏迷这十几个小时,他一直不吃不喝地守着你。” 舒艾笑笑,“谢谢。”心里泛起一股暖意。 护士满脸羡慕,“权太太你不知道,你刚被送过来抢救时,颅内出血,情况非常紧急,可你又是稀有血型患者,我们医院找遍了广川所有医院的血库,都找不到跟你血型适配的血源。” 这是五年前情景重演了。 舒艾瞬间想到了米兰,她抬头看向护士,“最后是不是一位叫做米兰的女生给我输了血??” 护士笑道:“是啊!还是你丈夫打了好几个电话找到的,当时米兰正在欧洲度假,你丈夫就派了专机,把血送过来。” 如果说第一次她没有细想,那么同样的事发生第二次后,她就不得不起疑了。为什么只有米兰的血能救她? “护士,你说我的血型稀有,是稀有到什么程度?” 护士想了想,道:“全世界目前只有70名确诊拥有该血型……这么说吧,权太太,大概只有直系亲属才有可能拥有同样的血型。”她突然笑道,“说不定啊,米兰小姐就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呢?” 原是开玩笑的一句话,却勾起了舒艾五年前的回忆,那时候在美国,抢救她的医生也跟她开过同样的玩笑。 就算她再傻,此刻也不得不怀疑……米兰跟她的关系! 她记得之前存过米兰的号码,急忙掏出手机,也不过现在米兰所处的欧洲是午休时间,立刻拨打过去。 所幸米兰很快接听。 “舒艾吗?你好点了吗?”米兰柔声带笑,“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救你第二次,我们真是有缘。” 舒艾开门见山,“米兰,你能再来一趟广川吗?我需要确认一下,你跟我有没有血缘关系!” 电话那边愣了一下,然后郑重道:“好。我现在就去机场。” 放下电话,舒艾并没有松一口气。 如果米兰真是自己的亲妹妹,那么是不是说明,她父母还活着??在她以为他们都死了之后,逃去了其他国家,又生下了米兰……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却不来找她?甚至,连米兰都不知道自己有个亲姐姐存在于这个世上! 权仕衡回来后,舒艾躺在床上,什么都没说。 护士临走前问她,“你丈夫没有告诉你吗?开专机找米兰小姐捐血的事?” 舒艾摇摇头,“他没跟我说。” “许是怕你担心吧。”护士笑了笑离开,从她脸上依旧可以看出,对她嫁了这么一位模范丈夫感到由衷的羡慕。 可他却选择对自己妻子隐瞒了一些重要信息!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权仕衡放下手里的餐盒,过来扶起她。 舒艾应了声,故作不知地随便问起道:“我被刘淑媛撞得很厉害吗?为什么抢救了这么长时间?” 权仕衡的脸上再次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片刻后,他轻笑道:“抢救时间并不长。舒艾,是你跌倒时摔到了后脑,一直昏迷不醒,所以你才以为过了很长时间。” 舒艾还想问什么。 权仕衡却明显掩饰道:“快吃东西吧。吃饱了好好睡一觉,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舒艾不由得心里一阵烦乱。 185 你还有我 第二天,权允皓一大早就坐权奕衍的车过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梁凉和权汝明。 一大家子对她嘘寒问暖。 权汝明还带来了苏明梅亲手煲的汤,调侃道:“老婆子多少年没亲手煮汤了,今天是沾了你的福气,我这老头子才终于又尝到了她的手艺!” 汤汁香醇温厚,入喉后,肠胃顿时一股暖意。 这样的一位老人,实在无法跟当年害死她父母的凶手联系在一起。 舒艾心里宽慰自己,一切都是误会,不要再去想了,如今的日子多美满,何必被勿虚有的往事拖累。 权允皓一进来就扎进她怀里不肯出来,糯糯腻腻地粘着她,眼底还泛着泪光。 “妈妈你把我吓坏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你被那个阿姨的车撞得那么远,流了好多血,医生还说找不到你的血……” “好了!”权仕衡适时打断他,“从床上下来,别打扰妈妈休息!” 权允皓的后半句话没能说出来,就被他一只大手从舒艾怀里拎了出来,提溜到一边,小人儿当即不满道:“不就仗着你力气比我大么!等着小爷我以后长得比你高,比你壮的时候,我也要天天霸占着妈妈,不让你靠近!” 一听这话,几人都笑了。 权仕衡胡乱摸了一把他的小脑袋瓜,道:“好啊!等你长得比我高和壮的那天再说。现在你还是得乖乖听爸爸的话。” 小人儿气得嘟着嘴站一边儿去了。 中午的时候,几人带着权允皓回家休息。舒艾劝了半天,权仕衡才答应回家休息一下,傍晚再过来。 等病房都冷清下来后,米兰一个人静悄悄地过来了。 欧洲飞广川,最远也不过十个小时的里程,按理说米兰应该上午就来医院的。 刚进屋,米兰果然一脸歉意道:“舒艾。抱歉,我应该一大早就过来的。只是睡醒后突然想去见见秦北,就先去了一趟市郊墓园。” 她左右看了看,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丈夫呢?不在医院吧?” “他回去休息了。这里现在就我一个人。”舒艾道。 闻言,米兰像是重重松了一口气。 舒艾意味深长看着她,“你是不想见到他们吗?” “他们?谁??”米兰一下子慌张起来。 舒艾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比如说,我的丈夫。” “不不,没有……”米兰毕竟年轻,不懂掩饰自己的情绪,急忙摆手,“我只是怕见生人!” 然而她慌张的举止却彻底出卖了她。 舒艾笑了笑,“一个立志要当记者的人,还会怕生吗?” 米兰一愣,顿时哑口无言,“这……” 舒艾从床上坐了起来,直直看着她,“为什么怕见我先生权仕衡?” 这一次,米兰犹豫了很久没有开口。 片刻后,她颓然地跌坐在舒艾身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舒艾,对不起,其实我很早就发现我和你的关系不同寻常。第一次给你输血时,我就请医生鉴定过了。舒艾,我是你的亲妹妹,你是我姐!” 舒艾一下子坐直,心里的猜想被证实了,她此刻最紧张的莫过于一件事! “那爸妈呢??他们在哪?!” 然而话一出口,米兰的神色瞬间就暗淡了下去。 舒艾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变得无比空落。 好不容易就要找到自己的父母,难道他们竟然…… 米兰叹道:“舒艾,他们已经不在了。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想和你先生碰面的原因!” 她突然扭头看着她。 舒艾这才发现,米兰眼里是克制不住的悲愤。 “你的先生……就是他父亲,害死了我们的爸妈啊!” 轰的脑内一阵巨响,舒艾宛如遭受了晴天霹雳般愣在原地。 谢景妍说的一切,竟然是真的吗? 不会的…… 舒艾回神,对米兰坚定道:“不会的。我相信无论是我先生,还是我先生的父亲,他们都不是那种人。米兰,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就像她曾经看到的那份伪造文件一样,错综复杂的三大家族恩怨,就因为权家活得好好的,所以靳易森才会把杀害楚、叶两家的罪名扣在权汝明头上。 “你把当年的事告诉我!我一定会查清楚。” 从米兰断断续续的叙述中,舒艾理出了头绪。基本上跟谢景妍说的一致。 父母帮助权宇盗取了世恒的数据。世恒发现后,立刻对权宇发难,庭审、赔款等等。当时权宇在国内根基尚不牢固,只能选择杀死她父母灭口。没有了证人,证据又不足的情况下,案子最终不了了之。而唯一与谢景妍说法有出入是时间,父母是逃去美国数年后才死于车祸,当时米兰已经七岁,有清晰的记忆了。 “我当时被寄养在爸妈的朋友家里,事情发生后,我改了姓名。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我因此才逃过一劫……”她哽咽道:“舒艾,你要相信我。我之所以一直没告诉你,就是怕被权家的人发现。” 舒艾点了点头,肃然道:“我可以相信你。但在此之前,我要先做血缘鉴定。” 承和医院就可以做鉴定。舒艾找到胡医生,并请他先不要告诉权仕衡,理由是她想等确定后亲口告诉他,给他一个惊喜。 胡医生不疑有他,爽快帮了忙。鉴定结果一个小时就出了,米兰果然是她妹妹。 舒艾捧着鉴定报告的手在抖。 二十多年了,她从来没想过真的能再次见到和自己同脉相连的亲人! “这回你该相信我了吧!”米兰松了一口气,笑得释然。 舒艾愣了一下,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眼前的米兰是在完成一项任务,而今任务完成了,如释重负。完全没有终于找到世上唯一一个亲人的激动情绪。 “啊!你家先生快要来了吧?我得走了!” 说罢,米兰匆忙收拾东西,和她告别,就毫不犹豫离开。 舒艾愣在原地,手里拿着那份鉴定报告,突然觉得好失落。 她眼巴巴地盼着能和自己的亲人重聚,如今真的重聚了,她的亲妹妹却远没有她这般激动,才说了几句话,就急着离开。 她原本还想问更多父母当年的事,比如他们去美国后,住在哪里?从事什么职业?有没有提起过她,有没有哪怕动过一下回国找她的念头? 可是米兰,似乎并不把她们之间的亲情当回事,就这么离开了医院…… 舒艾感到内心里那比相认之前更巨大的失落。 原来最让人难过的并不是失去,而是当你因为失去某些人而痛苦得死去活来时,对方却完全不在乎。 权仕衡推门而入时,看到他妻子呆呆地坐在床边。她今早已经脱离了危险期,转入普通病房,但是此刻脸色依旧苍白。 忍不住心疼,他走过去轻轻拥住她道:“又在想什么?我的太太怎么每天都有那么多想不完的事情,愁不完的烦恼……” 舒艾把鉴定报告递给他。 权仕衡低头扫了一眼,眸色一沉。 “你早就知道了吧。”舒艾沉沉开口,“在没有调查清楚一个人的背景前,你是不会冒然让她给我输血的。” 权仕衡一下子松开了她。 舒艾定定地看着他那张脸,心情低落,“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三天了,我好不容易找到我的亲妹妹。” “舒艾……”权仕衡的声音一下子变软,“你知道米兰是什么样的人吗?我不告诉你,是因为她曾经为了钱,嫁给比自己年长二十八岁的男人,最后因为生不出孩子被赶出家门,临走前用各种手段从那个男人手里抢走了至少两千万。她还贩卖过婴儿……” “别说了!”舒艾紧紧抓着那份鉴定报告。她无法相信,自己的亲妹妹竟然是那样的人。 权仕衡抚着她的发,“也许她在国外这几年受了很多苦,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事。但是舒艾,我不想你跟这种人走得太近,所以我才会隐瞒不告诉你。” 她一时陷入了沉默。 米兰的种种举止,让她倍感失望,所以到了这种时候,她反而更相信权仕衡。 依偎进他的怀抱,舒艾慢慢平复着难过的心情。 权仕衡静静地陪着她,“你还有我,有皓皓。这么多年,你也这样过来了,从来没有什么妹妹和爸妈。所以,舒艾,你就当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吧,生活还是和从前一样的。” 舒艾点了点头,往他怀里又蹭了一些。 感觉彻底安全后,她才安静地开口,“你还记得谢景妍吗?我一直没告诉你,那天她对我说的话。她说是你爸爸害死了我父母。今天米兰也这样对我说……” 权仕衡哑然失笑,“你信吗?” 舒艾摇摇头,抱紧了眼前的男人,“不信。” 权仕衡勾起她下巴,“那你还在愁什么?” “我觉得我有罪。”舒艾抬头认真道,“我这几天竟然一直在犹豫不决,甚至还怀疑过你们。昨天做梦,还梦到你和你爸对我父母下狠手……你听到我在梦里喊你的名字,其实是我在梦里求你放过我爸妈。” “怀疑我是正常的。”权仕衡眼底都是宠溺,“毕竟那是你父母,你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所以我不怪你,舒艾,如果你父母真的还在这个世界上,我比谁都更希望你能和他们重聚。” 夫妻间把话说开了,那压在舒艾心头的巨石终于缓缓松动。 曾经觉得很累很压抑,如今她也终于能平静下来,有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继续撒娇似的赖在权仕衡怀里,她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温度和味道,慢慢地,就睡了过去。 186 你这丑样还敢觊觎我老公 两周后,舒艾出院回家。 和她住院第二天一样,又是一家人出动来接她,权汝明和苏明梅甚至一大早亲自去给她买了不少补品。 苏明梅经过上次那件事,已经变得比舒艾亲妈还亲了,这会儿拉着她的手,还不停地问医生要不要忌口,平时能不能湿水,能不能干重活。 “这颅内出血啊,听着是大事。可是只要手术把血排出来就好了!”苏明梅一边嘘寒问暖,一边还要安慰她,“你别放在心上,我记得我有个老朋友,上楼梯摔了一跤,颅内出血,70多岁了还做手术呢,就在后脑勺挖个小洞,后来恢复得可好了!” “妈,你就别说了。我本来不觉得恐怖的,现在你一说,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权奕衍在前面开着车,回头揶揄道,“嫂子她这不用做手术,她恢复得好,瘀血自己就散了,对吧,哥?” 被点名的权仕衡正在车后座拼命摁着权允皓不安分的脑袋,“你妈妈刚出院,还没休息好,不能抱你,你自己坐好!” 权允皓不甘心地把毛茸茸的脑袋往舒艾怀里蹭,嗔道:“妈妈两个星期没抱我了。” 权仕衡怒道,“多大的人了!还成天囔囔着让妈妈抱,你是男生,知道吗,男女有别!” “那你为啥整天抱着妈妈不放手!” “因为她是我老婆。” 许是心情好,权仕衡和孩子斗嘴耍无赖的模样,天真得就像个孩子。一车子老少都笑了。 舒艾被笑声包围,心想这才是家。 到了权宅后,权仕衡反复叮嘱她一定要卧床休息,就把她托付给梁凉和张阿姨照顾,自己和权奕衍又赶回去上班。 “权宇集团的业务又忙起来了。”梁凉边给她削苹果,边说些这两周她住院时发生的事情,“听你老公说,权宇即将成立全球第一百间子公司,选址在广川,规模比世恒娱乐还大。现在权仕衡觉得资金周转比较困难,还在游说董事会将成立子公司的日期无限延后。” “权宇的资金周转怎么会出现困难呢?”舒艾觉得奇怪,在她印象中,直到住院前,公司还是世界百强企业,资产数百亿,不至于住院两周出来,公司就亏损严重了吧? 梁凉哼了一声,“还不是你们所谓的那个姓靳的在搞鬼!仗着以前任家留下的产业,一回国就迅速侵吞了好几家公司,虽然不至于和权宇抗衡,可是架不住人家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跟你权宇作对上啊!” “真是闲的蛋疼!”舒艾真搞不懂这个男人心理是怎么想的,明明两家当年的误会都解除了,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不肯放过权家?! 梁凉叹口气,接着道:“反正权宇现在处处受他掣肘,但凡投资个什么项目,都会遇到任性抬高价和围标的对家,甚至有些公司倾家荡产,都要破坏掉权宇本来势在必得的项目。” 她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低声道:“本来不该跟你说这些的,权仕衡怕你想太多休息不好。现在奕衍也辞职去了权宇,全力帮他处理系统程序方面的工作。” 舒艾咬了一口苹果,清甜微酸,很好吃,她想了想道:“嗯,我现在首要任务就是好好休息,什么也不去想。”毕竟她尽快好起来,才能让权仕衡无后顾之忧。 可惜,这世上就是有人不想她好好休息。 出了院回家没几天,谢景妍就找上门了。 舒艾真是佩服她的执着和厚脸皮。 谢景妍在门外候着,张阿姨进来问舒艾要不要开门让她进来。 舒艾连手里的杂志都没放下,淡淡道:“赶出去吧。” 张阿姨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又进来,露出为难的神色,“少夫人,那女的一直不肯走,现在在门外骂起来了,骂得很难听。要不你还是出去看看。” 舒艾“啧”了一声,嫌烦。 这人真是没完没了了,看来今天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她会在这里赖到天荒地老。 反正她一个失业的小记者没什么脸面可讲,权家倒不同了,被她这么一闹,传出去名声就不好了。 谢景妍是打定了这个注意的,此刻就隔着巨大的铁门,在门外马路上敞开嗓门吼。 “权仕衡你不要脸!权家一家人都不要脸!欺负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我不过揭露了一些你们对公众隐瞒的丑陋真相,你竟然用卑劣的手段害我丢了工作。权仕衡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还放话出去让整个广川的媒体公司都不敢录用我!你这么小气卑鄙的德行,不配当世界百强企业的总裁……” “闭嘴吧!”舒艾一脸头疼地扶额,来到她面前,隔着铁门,很是不爽地看着她,“你怎么不说说你用了多少卑劣的手段去套取权宇公司内幕,又雇佣水军、误导媒体,肆无忌惮地黑权宇投资上映的电影,只为了报你自己的私仇?” 谢景妍噎了一下,冷笑起来。 相对于上次见面,如今的她可以用落魄来形容,没了经济来源,找工作又四处碰壁,她连妆容都暗淡了几分。 舒艾淡淡道:“说吧,今天你来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谢景妍嚣张地哼道:“我要你丈夫收回之前说过的话!我要回广川晚报继续我的工作!我还要你和他当着公众的面亲口向我道歉!”她轻蔑一笑,“我还要你丈夫的弟弟陪我一天,小男生长得真帅,我已经喜欢他很久了……” “陪你妹!!你怎么不上天呢!”一旁的梁凉看不下去了,拉开铁门就要出去给她一巴掌,“就你这丑b样还他妈敢觊觎我老公!去死吧你!” 梁凉这火爆脾气一发作,舒艾根本拉不住。 要看两个女人就要扭打在一起了,她急忙喊汤伯和张阿姨,三个人生拉硬扯,硬是将两人分开。 张阿姨也看不下去了,气道:“这位小姐,你说话也太难听了!我们家二少爷再帅,那也是个有家室的正人君子,没得被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给玷污了名声!” 谢景妍依旧一副嚣张的态度,她冷笑起来,“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啊!舒艾,你可想清楚了,我今天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地出现在你家大门口,正是因为我掌握了你们当年不敢公之于众的真相!那份文件我也拿到了,还有你,舒艾,你父母被害的经过,我也找到了证人,那就是你妹妹米兰!” 舒艾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她倒是不担心那份伪造的文件落入谢景妍手中,她更不解的是,米兰怎么会不跟她商量一声,就站在了谢景妍那边? 奇怪的感觉再次浮现,她总觉得米兰哪里不对。 可是稍有一丝头绪,就被谢景妍的话打断了。 “舒艾,你不说话,是怕了吗?我刚提出的四个条件,你和你丈夫好好考虑一下,对你们来说,这些都不难做到吧。道个歉,再让你丈夫的弟弟陪我一天,就能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多值啊!” “你闭嘴!权奕衍才不会陪你!!”梁凉指着谢景妍大骂。 谢景妍嗤之以鼻,“是吗?你这么确定?据我所知,他可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了!” “我看你他妈的今天就是过来找揍的!!”梁凉甩开了张阿姨再次冲上去。 谢景妍一边躲,一边嚣张至极地用言语继续刺激她,似乎很乐意看到她抓狂的样子。 “你还记得那个前不久失踪的萧琳琳吧!当时权奕衍是怎么跟你说的?说他们两人没关系,啥事都没发生?哈哈,你真信吗?你不会傻傻的全信了吧?!” “你闭嘴!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别不信我手里的这些证据!我这里有所有权奕衍和萧琳琳开房的记录!”说罢,她从包里甩出几张照片,丢在梁凉面前,“这些照片,是我雇人跟踪他时偷拍的,你自己看吧!” 梁凉愣住了,停止了所有动作,一瞬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不敢上前捡起那些相片。 但是就在她眼前,那些相片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权奕衍和萧琳琳两个人,搂抱在一起,举止亲密,甚至旁若无人地在阳台上热吻…… 梁凉面色倏尔变得一片苍白。 曾经相信的人,曾经所有的深爱和信任,就这么被狠狠击碎! 她突地跌坐在地上,一声不吭,两眼就开始上翻! “梁凉?!”舒艾第一个察觉不对,飞快上前抱住她。 此刻梁凉已没有任何力气,缓缓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汤伯!开车!!张阿姨,把这个女人给我打出去!” 张阿姨早就气极,碍于大家族的颜面,不肯当众动手,如今得了舒艾吩咐,抄起院子里的扫把就朝谢景妍狠狠打过去! 谢景妍发出惨叫,狼狈不堪地躲闪着跑远了。 张阿姨绕回来,把散落一地的照片收集好,就想丢掉。 舒艾厉声道:“照片都留着!我倒要看看权奕衍这次还能怎么解释!” 汤伯把车开过来,舒艾和张阿姨把舒艾抱上车后座。四人一起赶往医院。 两个小时后。 舒艾拨通了权奕衍的电话,“梁凉怀孕了。” 权宇集团大楼,某个会议室里,权奕衍丢下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和会议稿,飞奔出去。 187 不能离婚 “孕妇有过流产史,今天又受了刺激,如今胎儿很不稳定,我方建议住院保胎,观察一段时间。” 舒艾点点头,担忧地握住了梁凉的手。 她犹记得去美国前,梁凉曾跟她提过自己怀孕,只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她也没再问起,梁凉也没跟她说自己第一胎流产的事。想来那时候就伤了身子骨。 正想着,一道身影就冲了进来。 来得正好,挺快的,还算有救。 梁凉没有醒。 权奕衍不敢太大声,束手束脚地走进来,满脸掩饰不住的担忧。 “她……她没事吧?”他问舒艾。 舒艾站起来淡淡道:“身体上是没事,宝宝也很好,但心里有没有事……你自己清楚。” “什么??”权奕衍一头雾水。 “有人把你和萧琳琳的事都告诉她了。”她把照片递过去。 “我、我没有!”权奕衍扫了一眼照片,慌了,下意识张口辩解,“我和萧琳琳只是认识而已!我是为了替哥看着她才接近她的……” “这些话你留着哄梁凉吧,虽然她不太可能再次相信你了。我呢,我现在就想听真相,到底你和萧琳琳是什么关系?” “我……我!”权奕衍哑口无言,张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舒艾看他这表现,心想谢景妍的话应该是没错了,不免大感失望。 她摇摇头,“算了,我也不想听了。本来想了一堆骂你的话,现在想想,又觉得我没这资格。你们两夫妻的事,还是等梁凉想见你的时候你再跟她说吧。”说罢指了指门口,“请你先出去。我想梁凉不太想一醒来就见到你。你在这里,会影响她的心情,继而影响到她肚子里的宝宝。” 权奕衍不愿走,脚步死死地钉在原地,一双眼睛就看着病床上熟睡的梁凉,不时扫过她依旧平坦的小腹。 这是他们第二个孩子了。 怀一胎的时候,还没满三个月,梁凉一个人在家,他回国出了趟长差。一直到工作结束回到家时,才知道她下楼的时候摔了一跤,孩子没保住…… 她抱着他哭了好久,哭得他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心揪不已。 而今,他们终于又有一个孩子了。 权奕衍急切而又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想要抚摸她的肚子,还有藏在她肚子里的小生命。 然而刚迈出两步。 旁边舒艾伸出细长的胳膊,将他拦了下来,“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说,她不想见你的。你出去吧。” “我、我就想看看她……”权奕衍脸上含着自责又委屈的神色。 “出去!” 舒艾还来不及开口说第二遍,一道更加凌厉的女声响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的梁凉,指着门口,怒不可遏地瞪着权奕衍。 ”你还有脸来医院!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你是想再骗我一次吗?!我梁凉看着就那么傻b,可以让你一次又一次编好听的话哄我骗我,然后转身再背着我跟别的女人勾肩搭背、开房热吻吗?!!” “我没有骗你!”权奕衍辩解的话变得十分苍白无力。 “照片我都看见了!你,和你那个不要脸的小三萧琳琳!” 权奕衍的面色更加灰败。 “你他妈还跟我保证说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你的话都是拿去喂狗的吗!!” “梁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过……”权奕衍开始放弃了辩解,颓然地道起歉来。 “别跟我说这些话!你滚出去!” 权奕衍崩溃了,开始大声认错,“是你第一次怀孕的时候,我、我没忍住!她又主动送上门来,我就是想玩玩而已,我没把她当回事!而且一共就三次……对不起!对不起梁凉,你原谅我好不好!” 原来是约炮……然后被抓了。还真是活该! 梁凉气得脸色都发青了,“没忍住?!她送上门?!送上门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背着我跟她搞在一起吗?!还三次!!” 她突然一掀被子,狠狠地拍打自己的肚子,“我他妈还怀什么孕啊!这个孩子就不该生出来!我他妈就不该给你怀什么孩子!” 权奕衍和舒艾都吓疯了。 一个上去紧紧抱住她,阻止她自残的动作,一个跑出去喊医生。 舒艾带着医生跑过来时,梁凉已经把权奕衍推在了地上,自己拔掉了手背的输液针管,准备下床找更锋利的东西扎肚子,喃喃道:“今天我就死在你面前算了!” ”梁凉你给我住手!”舒艾一声低吼,上前就狠狠拽住了她的手。 她严厉的语气,让已经气昏了头的梁凉猛地一震。 舒艾指着权奕衍,恨铁不成钢道:“为了这样的男人,你去寻死觅活,还要害死你肚子里无辜的孩子,把感情赔上去不算,还要赔上一大一小两条命!你自己想想值吗?萧琳琳如果在这里,看到你这个样子,不知道要笑得多开心呢!” 梁凉僵硬着,把脑袋低下,手下意识去抚摸自己的肚皮。 孩子才三个月,还很小,根本看不出来,肚子也扁扁的,和从前一样,无比平静。 可是就在这层薄薄的肚皮下面,一个小生命正在安逸地成长着,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有多么脆弱,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就系在妈妈的一念之间…… 医生见她稍微冷静了,也连忙开口安抚她,“是啊,这位准妈妈,你的朋友说的对。孩子是无辜的,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要拿孩子撒气,你要想想,孩子他可只有你啊,你不要他,他就活不成了。” “我们这昨天也刚收进来一个孕妇,头三个月吐的一塌糊涂,五个月又出血,现在八个月孩子缺氧厉害,每天在她肚子里闹腾要早产。你说就这么折腾,这位妈妈还是坚定着要怀,要保住孩子,八个月下来,没少遭罪,几乎天天吃药打针,可她见了医生总是乐呵呵的。为啥?当妈了,有了自己的孩子给幸福的!” 梁凉渐渐安静了下来。可是当一眼扫到还巴巴地守在一旁的权奕衍时,顿时又怒火中烧,指着他,“你出去!出去啊!我不想见到你!孩子没有你这样的爸爸!!我要离婚,马上离!” 权奕衍这回是彻底吓呆了,他从没想过要跟梁凉离婚,如今梁凉怀了他的孩子,就更不可能离婚了!他几步上前就要拉住她的手求她原谅。 梁凉猛地一甩,开始对医生和舒艾大叫,“把他赶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他!赶出去,不然我就堕胎!!” 权奕衍吓得不敢动了。 舒艾过来把他外门口拽,“出去啊你!还想继续在这里刺激她吗?!没看她现在情绪糟糕成这样!” “我、梁凉……我!”权奕衍就这么纠结着张大了嘴,可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还没说出来,就被舒艾和医生护士拽了出去。 一出病房门口,他“扑通”一下就给所有人跪下了,声泪俱下,“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保住孩子,要照顾好我妻子!舒艾你要帮我劝劝她,千万别让她做傻事!我给你们跪下了!” 舒艾沉沉叹口气,她一点也不同情眼前下跪的这个男人。成年了,自己做事就没点判断力,没点自控力?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自己分不清吗?有些事,做错一步,有可能就是错一辈子…… “你还是跪给梁凉看吧。” 丢下这句话,她漠然转身进入病房,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 权奕衍这一跪就跪到了晚上,医院走廊里人来人往,有劝他起来的,有骂他活该的,他皆不为所动。 十个小时过去了,舒艾几次从门口进出,见他就是低头跪在那里,一身虚汗,肩膀都是颤巍巍的,可就是不肯起来,不肯吃喝,也不说话。 晚饭的时候,梁凉问起,舒艾把他跪在门外的事说了,梁凉气还没消,道:“就让他跪着吧!” 直到权仕衡下班回家,听张阿姨说了这事,又匆匆赶到医院。才好歹说服了梁凉让他进病房。 权奕衍一进去就开口认错。 梁凉一点也不想听,直接道:“离婚吧。我什么也不要,就要这孩子。” 权奕衍懵了,急道:“不行!不能离婚!离婚了你一个人带着孩子怎么过?我是孩子的爸,我要照顾你们的,不能离婚!” “我跟你过不下去了知道吗?!我现在一看到你就想起那些照片,想起你和萧琳琳亲热的恶心模样!你要我怎么继续跟你生活!不离婚?不离婚就分居,我立刻堕胎,然后搬出西横路,这辈子咱们老死不相往来!” “不行!!”权奕衍激动地站起来,“不能堕胎!不能分居!不能离婚!!” “必须离!” “不准离!”他突然猛地冲到阳台边,作势就要爬上去,“你要跟我离婚,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没有你,我也不活了!!” 病房是五楼,这一跳下去,轻则残废,重则当场死亡。 权仕衡率先过去一把揪住他外套。 然而权奕衍已经迅速爬上了阳台,只差一步就会摔下去。 舒艾狠道:“权奕衍你做什么!梁凉现在不能受刺激!你还要吓她!你马上下来!” 梁凉捂着胸口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直直地看着权奕衍,嘴唇在抖。 从她余怒未消的眼眸里,可以看出一抹浓浓的担忧。 188 谢景妍导演的好戏 “权奕衍你做什么!!” 这时,楼下又传来一道极其威严的声音,楼上几人听到后都是一震。 权汝明带着苏明梅来了。 两人从中午出去朋友家做客,直到晚饭时间才回来,一回来就听闻出了这样的事,自己的小儿媳妇还怀孕了,能不急吗?立刻就往医院赶来。 结果一来到医院,就看到自己的小儿子高高地站在五楼阳台外,眼看就要摔下来! 苏明梅差点又犯病。权汝明又急又气,朝着楼上就是一声低吼。 两人前后脚匆匆进了病房。 与此同时,已经有护士报了警。 权奕衍看了看爸妈,依旧不为所动,只把视线投向梁凉,固执道:“你不原谅我,我就不下去。我、我就往下跳,一了百了!” 他站得太靠边,权仕衡不敢动作太大,只是一手死死拽着他一只胳膊,另一手撑在阳台边,同时不停给舒艾打眼色,让她劝梁凉,怎么都先假装原谅他一下,把人劝下来再说。 舒艾立刻转向梁凉,“你说句话吧。” 梁凉紧闭着嘴。 苏明梅急得不行,冲梁凉道:“造孽啊!你就开口原谅他吧!这万一跳下去,我……我怎么办啊……我儿啊你千万别做傻事啊!!赶紧给妈下来!” 几方闹腾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权奕衍一双眸子巴巴地看着梁凉。 所有人都替他提着一口气。 仿佛过了很久,梁凉神色一颓,闷声道:“我原谅你了,你先下来,我们好好说话。” 权奕衍面上一喜,“真的吗?你真的原谅我,不生气了??” 梁凉无奈地点头。 权奕衍如释重负,迈开脚步就要跳下来,没想到就这么一瞬间,他身子突然一歪,左脚一下子踩空,整个人重心猛地偏向阳台外侧! “奕衍!!” 梁凉从病床跌下来,冲向阳台。 权仕衡猛地用力去拽! “儿子!!” 苏明梅撕心裂肺大喊。 下一刻,衣服撕裂的声音突兀地传来! 权奕衍发出急促的叫喊,就在众人的面前,重重地摔了下去…… “奕衍!”梁凉冲到了阳台边,泪水夺眶而出。 然而高高的阳台外侧,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再往下看,一楼的地面上,隐隐约约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梁凉瞬间崩溃了,推开搀扶她的众人,就急着往楼下跑去。苏明梅和权汝明等人紧跟其后。 幸好是在医院,医护人员迅速赶到实施急救,舒艾和权仕衡来到一楼时,权奕衍周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最里面,梁凉紧紧抓着他的手,哭得发不出去声音。 “都让开!”急救医生指挥着护工把权奕衍抬上病床,推进急救室。梁凉就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地站在外面等着。 苏明梅半个身子都无力地靠在权汝明身上,不住骂着,“造孽啊!我的儿你怎么这么傻,为了一个女人,就跳楼……” 她边骂边恨恨地看着梁凉。 梁凉已经没有精力去管别人了,她只在乎急救室里这个男人,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爸爸。 三个小时后,手术室门推开。 医生擦了擦满头的汗,神色明显比方才松懈了不少。 “病人没事了。幸好四楼有个雨棚挡了一下,摔下来的时候得到了缓冲,现在只是右腿骨折,部分擦伤,颅内轻微出血,调养几周就好。” 苏明梅大哭起来,不住感谢老天。 梁凉一下子摔到在地,虚弱得站不起来。 舒艾把她扶住。 医生叹口气,“病人一会儿就可以转移到普通病房,房号我稍后让护士通知你们。你们先把这位孕妇扶回去休息吧。” 舒艾直到半夜才从医院离开,窝在权仕衡车里,累得不想说话。 苏明梅在车后座不停地小声哭,不时骂梁凉几句。 舒艾听不下去了,低声道:“妈,是奕衍先出轨的。” “可他不是认错了吗?!”苏明梅尖锐道。 舒艾叹口气,“有些事,不是一方认错了就可以过去的。” “那也不至于逼着奕衍去跳楼啊!”苏明梅情绪激动起来,狠狠道。 “妈……” “你别说了!你肯定帮着你的好闺蜜梁凉!奕衍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你当然不心疼!” 舒艾愣了,皱起眉头。 权仕衡厉声道:“妈!话怎么能这么说!这事是奕衍有错在先,不仅出轨,还用跳楼去逼别人原谅他,更是孩子气的行为,作为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他今天的表现太让人失望了!” 苏明梅不说话了,然而她的表情很显然还是在怪梁凉。 舒艾倒是能理解,换作是她,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去跳楼,肯定也是第一时间怪罪那个女的,偏袒自己儿子。 但这不代表就可以对别人说这么难听的话。 权奕衍是她丈夫的弟弟,也是她弟弟,她怎么会不为他担心呢? 回到家时,权允皓已经睡了。 一家人都没把这事告诉他,如今家里心情最轻松的人反而是他了。 第二天一大早,舒艾又赶去医院。 接下来这一周,一家人都为这事奔波,累得不行。 权奕衍不肯呆在自己的病房,非要去妇科住院部陪梁凉。然而医院又不准他随意走动。最后又闹了半天,梁凉干脆搬到外伤住院部陪他。 到了出院的日子,两人总算不再吵了。 权奕衍小心翼翼地护着梁凉,生怕她动了胎气,语气上更是哄孩子似的哄着她。 谁都没敢再提起“萧琳琳”这三个字,梁凉自己也仿佛忘记了似的。 一家人的日子又恢复得和从前一样。 只有舒艾看出来,梁凉神色举止间始终带着一丝别扭。她不是忘了,更没有彻底放下,她只是因为太爱这个男人,选择不去揭开这个随时会毁掉两个人婚姻的伤疤。 * 晚上,舒艾累得大字型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权仕衡洗了澡出来,就看到她跟孩子似的,睡得四仰八叉的模样,不禁失笑。 走过去把她落在被子外的胳膊塞进温暖被窝。又捡起她掉在床边的书。 舒艾微微睁开眼睛,露出一丝疲惫的茫然。 权仕衡心疼道:“快睡吧。” 他没有跟平时一样,洗完澡后就穿上睡衣,而是换了一套相对休闲的装扮。 “你要出去?”舒艾疑惑道。 “嗯,出去见个客户。这几天一直忙着医院的事,好几次约了人家,最后又没去成,今晚实在推不掉。” 他苦笑,又把被子给她掖好,道:“你累了就早点睡,不用等我。” 舒艾低哼了一声。 权仕衡披上外套,出门后把门轻轻扣上。 片刻,楼下传来苏明梅的询问。 权仕衡低沉的嗓音从一楼传上来,“是客户……不喝酒……好,我尽量早点回来。” 再然后,是汽车发动的声音。 舒艾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看了看手机,已经快10点了,她突然没了睡意。 从床上爬起来,点开电脑上网,继续看之前没看完的电视剧。 权仕衡半夜带着一身酒味回来时,一眼就看到二楼主卧亮着的昏黄小灯,不禁皱眉。 等推门进去,就看见小女人像只猫一样,可怜兮兮地缩在椅子里,因为天气冷,又没盖被子,冷得紧紧抱住自己,不住缩鼻子。而在她面前的电脑上,还播放着视频。 权仕衡皱眉将她抱起。 舒艾窝在他怀里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什么,似乎是嫌弃他抱得不舒服,打扰自己睡觉了,两手推搡了半天,没什么力气,才又睡过去。 权仕衡顿时哑然失笑,好不容易把她塞进被窝、盖好被子,他转身去关视频。 手点在关闭页面的按键上,正准备点下去,视线里却突然弹出什么,在屏幕上突兀地闪着。 是署名米兰的人发来一个抖窗。 权仕衡不经意地扫过两人的对话,沉默了片刻,动手敲下一行字。 再然后截图,关掉电脑。 做完这一切,他回头看了看仍旧熟睡的女人的侧颜,眉眼一柔,若无其事地换下衣服,躺在她身旁。 * 所有人都以为医院的事会这样过去。 没想到仅仅时隔两日,网络上流传的一个视频再次把一家人的这道伤口狠狠撕开。 权奕衍吵着要跳楼的全过程,被人录下来,放在了网上。 当日事情发生后,权仕衡第一时间动用关系,把所有不论媒体还是私人拍摄的视频都用高价买下来,禁止他们对外播放,并对外发出了申明。 然而还是有漏网之鱼。 短短的一段视频,在被黑之前,点击已上千万。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时间,网络上议论纷纷。 苏明梅用手机刷出视频时,第一个受不了,对梁凉又是骂又是埋怨,对着权奕衍也没有好脸色。 权汝明也怪儿子鲁莽的举动破坏了权家的名声。 权奕衍气得把网站黑了,又把上传视频的那个帐号揪出来,帐号主人很嚣张地发过来一句“这只是开始”。 而更不幸的是,今天是权宇集团董事会决定对外宣布成立第百间分公司并剪彩的日子。 权仕衡和柳筝在现场一左一右操刀剪下彩带后,活动进入了媒体提问环节。 一开始很顺利,媒体都是按照拟好的问题进行提问。 直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报社记者突然站起来,犀利问道:“当年权宇集团楚、叶、权三家三足鼎立发展,后来楚、叶夫妇不幸相继发生车祸,家族迅速没落,而权家渐渐起势,最终独霸权宇集团。如今有证据显示,权家应对当年楚、叶夫妇的车祸背负责任……” 记者还没问完。有保安急切道:“这是谁,赶出去……” 现场顿时响起一片不满的窃窃私语,指责权宇故意隐瞒真相、欲盖弥彰。 189 被她们气的 很快有人发现了网络上刚流传出来的视频,不久后发布视频的网站又整个被黑了! 微博上立刻有人披着马甲出来揶揄说权家是心虚了,所以才急着把视频删掉,等等。 工作人员努力维持活动秩序。 然而架不住舆论一波波浪一般涌向权宇。 黑道起家,谋害当年合伙人,二少爷出轨……这还没完,很快始作俑者谢景妍站出来表态,承认刚才那一切消息都是她潜伏权宇多年后挖掘到的第一手资料,而部分资料的提供者不是别人,正是权仕衡的妻子,舒艾! “为什么?原因很简单,也很不幸。”谢景妍对着镜头笑得无比狡黠,“因为权仕衡的父亲,杀了舒艾的父母,她要报仇。” 与此同时,西横路别墅二楼,刚看完视频的舒艾猛地坐了起来! 苏明梅大力敲响了她的房门,“舒艾你给我出来!到底怎么回事?!媒体都快把西横路包围了!” 就连养胎的梁凉都被惊动了。 此时此刻舒艾唯一庆幸的是儿子已经被汤伯送去了幼儿园,不在家里。 她深吸一口气走出玄关。 一门之隔,外面是十数名闻讯赶来的记者,熙熙囔囔的声音震得人脑袋发疼。 “权太太,网上说的是真的吗?!你的公公杀害了你的父母?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嫁给权仕衡,就是为了潜伏在权家伺机报复吗?” 短时间内,这些人已脑洞大开,构想出一幕豪门仇杀、枕边敌人的狗血言情剧。 舒艾镇静道:“假的。没有。不是。” 多说无益,三个词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厌烦,甚至痛恨这些造谣者。尤其谢景妍。 “可是网上显示,证据确凿……” “那你们应该去采访那个所谓证据确凿的爆料人,然后把她的证据送去警局查验真伪,毕竟我只是个全职太太,不兼职破案。” 记者还想追问。 舒艾语气强硬地打断,“对于这些无中生有、尚无定论的事情,我不做任何评价与回复,无意义的猜测与问答完全是浪费彼此的时间。若大家真的对这些事如此感兴趣,我建议,等警局那边有了定论后,你们再来采访我。” 她丢出这些话,转身要走。 迈出一步时,身后有个声音突兀地叫道:“我有确凿证据!我可以证实,确实是这位权太太亲自把当年的事泄露出去的,如今网上的信息,包括谢景妍手里的文件,都是她通过邮件发出来的!” 舒艾顿住,转身。 十米开外,谢景妍一脸嚣张地看向这里。而在她不远处,米兰戴着针织帽、穿着低调的t恤牛仔裤,毫不起眼地站在人群外,亦冷眼注视着这个方向。 舒艾突然想明白了。 谢景妍为什么有持无恐,她仗着有她妹妹这个靠山。 谢景妍一开口,一下子所有媒体都转向她。 “这位小姐你是?” “我就是网上的所谓爆料人谢景妍!当年舒氏夫妇不幸遇难的事,是舒氏夫妇的小女儿、也就是权太太的亲妹妹告诉我的。随后,权太太通过邮件给她妹妹发了不少关于权家的黑幕。这事我有充足的证据。” 她把灼灼的目光投向舒艾。 舒艾一动未动,任由她说下去。 谢景妍缓缓抖开一叠文件,对着媒体朗声道:“这里,是部分邮件截图。需要详情的,请带上两百万美金现钞联系我。我会一字不漏地把独家信息告诉你们。” 媒体们开始窃窃私语。 米兰突然露出一丝惊惶的表情,偷偷去拉谢景妍的衣角。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谢景妍脸色微变,很快又一脸镇定地面向眼前记者。 不远处,舒艾嘴角勾起冷笑。 她确实收到了邮件,可她没有看一眼就删除了。后来她就睡着了,什么都没有回复。大概只有老天爷才知道谢景妍手里所谓的截图是什么了。 而她,之前却是没想到自己的妹妹会做的这么绝,直接公开和谢景妍站在一起。谢景妍给了米兰什么好处,让她这么死心塌地地帮她害自己的姐姐? 谢景妍所谓的部分截图,很快到了媒体手里。 不过是米兰单方面发的一封让舒艾和自己站在一起的信。信中用词凄切激烈,诉说了权家当年如何如何的暴力。米兰还称,“姐,我知道你深爱着他。但到了这种时候,请你不要再自欺欺人,请跟我一起,为咱家讨回这笔血债吧……” 原来是把她塑造成了在爱与恨之间艰难抉择的可怜虫角色啊。 舒艾不禁冷笑摇头。 这出戏,倒是挺懂得迎合媒体的口味。 果不其然,到场的媒体很快又编写出一条耸人听闻的消息:痴情女不忍揭发豪门恋人曾杀父母的恶行,到底是为爱还是为了谋财? “权太太!你一直知道却假装不知道,是为了能留在权家当豪门太太吗?还是因为你太爱权仕衡,被爱蒙蔽了双眼?” “权家父子真如传闻那样心狠手辣,不仅谋杀合伙人,还把替自己暗中收集对手内幕的员工杀人灭口?” 舆论渐渐出现一边倒的趋势,媒体们更倾向于从读者们喜闻乐见的豪门恩怨仇杀的角度去解读这一事件,根本不去考证谢景妍的话是真是假。 真假又如何?对媒体而言,读者追捧什么,他们就写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舒艾知道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了。 她面向媒体,依旧是那副镇定自若的表情,“你们大可以花两百万去买她所谓的独家信息。但是我没有说过的话,我不会承认,自然也没有任何法律效应可言。” “只怕你是心虚了吧?”谢景妍甩开拉住她手的米兰,扬起一脸嘲讽神色走过来,“为了追逐你的爱情,就抛弃了亲情。为了能安安稳稳当你的豪门太太,选择装聋作哑、让你的父母含冤!” 舒艾摇摇头,“谢景妍,你说的这些事,根本是无中生有,我不明白你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用舆论给我施压,逼我承认当年没有发生的事……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谢景妍冷然笑起,“很快你就会知道了。更何况,这些事证据确凿,怎么能说是无中生有呢!我手里还掌握着你发给我的内幕呢!” “我根本没有发,谢景妍,你我都很清楚。你我之间必有一个人在说谎,那个人,是你!” 谢景妍面露厉色,“没错,确实有人在说谎!但那个人不是我……而是你!呵,昨晚才发了邮件出去,今天你就想矢口否认?也对,不就是一句嘴炮吗,谁不会忽悠人?可是权太太,出尔反尔可不是一种美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更不是你们这种豪门太太该有的行为啊!” 舒艾真心觉得可笑了,“谢景妍,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我没做的事,你非说我做了。我开口辩解,你又说我是狡辩。结果呢,我们谁都没有证据证明对方是在说谎。再退一万步说,我根本不相信我丈夫或者我丈夫的父亲,会是杀害我父母的凶手,你这口口声声的证据,又是从何而来?” “我有证据!”谢景妍情绪出现一丝烦躁,把米兰推到人前,急道:“证据就在你和你妹妹发的邮件里!” 被推出来的米兰,又是脸色一变! 她扭头看向谢景妍,有片刻的无助,一直没有开口。 媒体不耐烦了,“米兰小姐,请给我们看看你手里的证据。” 米兰满脸无助神色,支支吾吾,反复看向谢景妍。 谢景妍暗骂道:“快给啊!昨晚你不是拿到邮件了吗?!” 米兰瞪大了眼睛,想说什么,可是面对众多记者,和处于烦躁情绪中的谢景妍,她却迟迟不敢开口。 谢景妍怒了,在她耳边骂道:“都这个时候了,别告诉我说你没有!” “我……我!”米兰也急了,憋得满面通红。 谢景妍终于有些慌乱,不禁低声一叠声道:“怎么回事,他不是说只要舒艾回复了,不管她回复什么,木马程序都会自动转换成指定的语句吗?!” “可是、可那封邮件……” 谢景妍慌,米兰更慌! 她从未做过这种暗中害人的事,她原以为,谢景妍和那个男人只是要钱而已,刚好她也需要钱…… “说话啊!到底有没有?!”谢景妍处于发飙的边缘。 这时米兰才觉得事态有些超出自己预料了,她有些无法掌控了。而此刻的谢景妍,更是让她害怕! 咬咬牙,米兰正准备撒个谎骗她。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迈巴赫加速冲了过来,直接驶向西横路别墅铁门,一路朝着人群,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 媒体们大叫着往一边躲去。 车驶入铁门,权仕衡气势如虹地一步迈下来,直径走向舒艾,伸手就将她护在了自己身后。 “有没有事?!他们伤到你了没?” 一开口,就是浓浓的不加掩饰的担忧。 舒艾摇摇头,下意识地用力咬唇,下一刻,就被他握紧了双手。 权仕衡皱眉道:“手都抖了,还这么冰。” 舒艾别扭道:“是被她们气的。” 权仕衡哑然轻笑,“怎么不打电话给我,让我来解围。你一向讨厌面对这些喋喋不休的媒体。” 舒艾叹口气,“你子公司的事都没处理完,我怎么能因为这些小事打扰你。” “关于你的事,都是大事。” 两人旁若无人秀恩爱,大大刺激了一旁情绪暴走的谢景妍。 她忍不住扬起一巴掌,就要打向米兰,骂道:“发个邮件都不会发吗?!这也就算了,这么关键的时刻,你好歹给我说句话啊!” 190 我永远相信他 “谢小姐,她手里什么证据都没有,你想让她说什么?” 几步之遥,权仕衡一脸沉着的笑意,缓缓转身,眸子灼然又冷厉地看向她,沉冷的眸色里,积淀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势在必得。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她没收到邮件。” “你们在邮件里设置的木马程序很高明。可惜,看到邮件的人是我,而不是舒艾。我这些年,一直把靳易森当做一个强有力的对手,当然要做到知己知彼,他的伎俩,我怎么可能会识不破?” “你……你,不可能!”谢景妍脸色大变。那个人明明说过会万无一失的。他甚至算准了那个时间段权仕衡不在,而舒艾会开着电脑……为什么却…… “靳易森不惜牺牲掉自己一个大客户,在那个时间段把我约出去,想对舒艾下手。不幸的是,我怕我太太晚上一个人睡不着,提前回来了,正好看到米兰发过来的那封邮件。” 他转向米兰,似笑非笑,“其实你收到了舒艾邮箱的回信,不是吗?” “你收到了回信?!”谢景妍急道:“给我!把手机邮箱给我!” 米兰茫然失措间,被她夺去手机,一点开,就是那封邮件的回信。 按照谢景妍的预想,不管舒艾回了一封什么邮件,内容应该都是她设定好的内容! 可是当她点开,眼神却瞬间大变。 “不可能!” 权仕衡淡然一笑,“想要了解真相的媒体……我这里刚好也有一张邮件的截图,不需要你们支付任何费用,可以拿去随意使用。” 很快有媒体围上来,不少人看了截图,发出低叹声,看向舒艾的眼神里又多了一分羡慕。 昨晚凌晨,舒艾起来看剧,直到在沙发上睡着,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后来又给她发了一封邮件,用词激烈。更不知道权仕衡还替她回复了邮件。此刻,她真想知道权仕衡回复了什么? “权太太!”媒体再次发问,语气变了,没了方才的犀利,“我们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且不论网络上传言权家所做所为是真是假,我们只想单纯听听你的说法。” 舒艾看向了一旁的权仕衡。 后者带着宠溺又纵容的笑意,眸色温润地回望她。 原本就扣紧的十指,又加重了力度。温暖沿着掌心,源源不断。 舒艾深吸一口气,淡然却坚定,“我自然是和我先生站在一起,不论发生什么,我都永远相信他。” 权仕衡微微侧头,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 媒体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悉数散去。 谢景妍丢下米兰,愤愤而去。 米兰茫然地留在原地,她抬头看了看舒艾,有些无助,有些可怜。 舒艾失口道:“米兰!你过来!” 米兰犹豫了一下,然而迈开脚步后,却露出一丝愧疚的神色,下一刻,她扭头跑开。 “米兰!”舒艾要追过去。 权仕衡拉住她的手,将她轻轻扯回来,“别追了。她现在心情肯定很复杂,你拦下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等过几天再找她。” 舒艾只好放弃。 两人携手回了屋。 苏明梅和梁凉正神色担忧地在客厅里等着。 见两人一同回来,忙上前询问。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一堆媒体记者来势汹汹的?网上说的那些,我和你爸根本没做过!”苏明梅拉着舒艾的手,急切道:“舒艾你要相信我和爸,我们绝对没有伤害过你的家人啊!” 舒艾微微一笑,“嗯,我知道,他们是被谢景妍骗了。” “那个谢景妍,到底怎么回事?!不就是丢了工作吗,至于这么大仇这么大怨!”梁凉很是不满。 舒艾忙道:“你别又动了胎,好好休息,别瞎操心。她就是个小记者,如今还失业了,闹不起啥大风浪。” “要注意的是她背后的靳易森。”权仕衡淡淡补充道,“今天只是把舒艾从这整个事件中脱离出来而已。谢景妍传出去的谣言,还没有停止,更没有辟除……接下来几天,舆论对权宇会造成多大的影响,目前还无法估量。” 他这么一说,众人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舒艾叹道:“没想到靳易森不仅会打打杀杀,还能把舆论操控得这么凶残。” “只要有钱。”权仕衡冷哼,“谢景妍也不过是为了钱而已。” “哼!一个为钱,一个钱多,刚好凑一对!狼狈为奸!”梁凉嗤之以鼻。 舒艾却愣了一下,她突然想到,是不是劝谢景妍停手,斩除了舆论这个武器,靳易森就无法那么张狂了? 话说回来,她突然又想起,权仕衡到底回复了什么给米兰? 等安抚了苏明梅和梁凉,前者进屋自去找权汝明解释去了。舒艾就抓住权仕衡的袖子,不给他走。不料这一扯,就把他外套给扯下来一半。 权仕衡微皱眉一笑,“权太太,这么急着脱我衣服,天还亮着呢。” 舒艾面色一红,把扯脱的衣服给他拍回去,道:“我就想问问你,你到底给米兰回复了什么话?” “权太太想知道?” “废话!” “那就亲我一下!” “……别找打!” “不亲不告诉你。” 他妈的还真是欠揍!舒艾气得翻个白眼,踮起脚在他脸颊上飞快地啄了一下。 权仕衡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振振有词道:“亲了我也不告诉你。” “权仕衡你个王八蛋!无赖!老流氓!!去死!” * 第二天,舒艾送权允皓去幼儿园,回家时遇到塞车,为了打发时间,她在手机上迅速刷新着网页,浏览内容。 昨天在西横路发生的一切,很快被媒体事无巨细地描写了一遍。 谢景妍从嚣张到愤然不甘、匆匆离去。她和权仕衡十指相扣、并肩而立。米兰的慌张……都被媒体一一捕捉入镜头。 舒艾饶有兴趣看着。直到翻到最后,文末附上的截图。 米兰慷慨陈词述说了一堆父母怎么无辜遇害、权家父子怎么手段残忍,只要舒艾跟她联手,就能替父母报仇,又称相信舒艾不是个会被爱蒙蔽失去理智的人,一定会帮她把需要的信息和内幕透露出来……洋洋洒洒,几千字。 回复的邮件里,却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我是她丈夫,我相信她不会做这种事。” 舒艾愣了一下,想起昨天,面对媒体时,她说,我永远相信他。 不同时间,两人却说出了同样的话。 难怪媒体记者们露出羡慕的表情。 爱情最可贵的,就是遇到误会时,选择无条件相信彼此,且最后发现,彼此果然是值得信任的。 然而,此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短短数天后,他们之间相互的信任,会面临巨大的考验。 * 权仕衡说的没错,虽然他们在媒体面前狠狠秀了一把恩爱,但这也没能将陷入舆情危机的权宇解救出来。 舆论的推波助澜,导致权宇集团股价一跌再跌。 偏偏这时,传出和权宇长期合作的大型下游公司抽手不干了。理由是权宇的资金周转出现严重问题,大量资金被投入到子公司的前期运营中去,其他子公司产业入不敷出,权仕衡在董事会上提出的最大的问题终于变成了现实。 靳易森也没闲着,趁着权宇资金周转困难,大肆抬高任家产业股价,导致权宇不得不支付更高昂的资金去维系部分和任家有交集的产业的运作。在靳易森的进一步阻挠下,权宇集团在任家的第三方又纷纷延迟付款,权宇几近被拖垮。 权仕衡每天都很晚回到家。他靠自己在商业场上打拼下的众多人脉,在几家公司的夹击下,维持住了权宇的经济状况。没有出现裁员、减产,甚至停业的现象。 很快有财政评论家出头,给予了权仕衡高度评价,称“没有一定的魄力和底气,绝不敢在这个时候还迎难而上”。子公司的上市终于没有受到一点打击地完成了,过程可谓顺利。 只有舒艾知道,每天晚上权仕衡回到家时有多么疲惫。 三天后,她送权允皓去幼儿园回来时,被靳易森连人带车堵在路上。 靳易森直径上了她的车,在副驾驶位目光凉凉地看着她,“把权宇股权给我,我给你和你孩子丈夫留一条后路。” 如今权宇对外宣称最大股东还是舒艾,她和权仕衡签订的股权转让协议并没有对外公开。是以靳易森还以为股权在她手上。 舒艾的手依旧握着方向盘,闻言冷笑,“靳少怎么知道,权宇没有一线希望了呢?还需要你给我们施舍后路?” 靳易森不紧不慢点了烟,在舒艾皱眉厌恶的目光中,痞气十足地将烟雾喷至她脸上,缓道:“全球历史上,有多少企业是被舆论压垮的?一个企业一旦把名声搞臭了,未来还有多少人敢跟它合作,有多少顾客还敢购买使用它的产品?想想十年前的三lu,再想想不久前的三xing……” 舒艾面色一派漠然的冷傲,“这些怎么能跟权宇比?” “哦?不能吗?”靳易森沉声哼道,“为什么不能?” “他们是活该。而权宇,是被你诬陷的!” 靳易森笑了起来,漫不经心地弹了弹烟灰,”诬陷?我不说出来,谁知道?你丈夫手里的文件,已经在南非被毁了。你们能拿出证据证明我是诬陷你们吗?” 191 谈判 “舒艾,别再强撑着趟这淌浑水了,活得轻松一点不好,嗯?把股权给我,我保你和你家人一辈子衣食无忧。” 舒艾没有说话。她根本不相信靳易森会这么好心。从一开始他就不是为了钱而来的! 有人敲了敲车窗,探进来在靳易森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靳易森摆摆手,打开车门下去。 “我等你的答复,权太太。” 他刻薄一笑,丢下这句话,转身回到自己车里。 舒艾踩下油门,迅速离去。 经过靳易森这么一“提醒”,权仕衡虽然不让她插手,但她还是决定找米兰和谢景妍谈一谈。 谢景妍给她的名片,她还留着。按照上面的地址,她来到了谢景妍的住所。 谢景妍虽然没了工作,但之前的积蓄还不少,足够她支撑自己的生活一段时间。 让舒艾意外的时,米兰竟然跟谢景妍住在一起。 谢景妍开门后,看着她冷笑,“你已经赢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我还没有赢。”舒艾坦率道,“舆论一日不停,我和仕衡就不算赢。” “呵。”谢景妍耸肩冷笑,“权太太瞧你这话说的,什么舆论,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你听我跟你说完再下结论。” “姐!” 在谢景妍犹豫的片刻,米兰冲了出来,把门拉开,一脸愧疚道:“姐!我错了!我都想明白了!我不应该帮着她欺骗你!我之前一直以为她和我一样,只是为了钱,可是后来才发现,她和那个男人,根本不是为了钱!我不知道他们为了什么要这样一直对你和姐夫,可我觉得好害怕,他们让我赶到害怕!” “你胡说什么!”谢景妍脸色顿变,把米兰往屋里一推。 舒艾顺势进了屋,将米兰护在自己身后,对谢景妍正色道:“你欺负我妹妹欺负够没?!别以为给了她那么一点好处,让她得以进入市郊墓园祭奠莫秦北,她就必须死心塌地对你好!” 米兰露出惊讶神色,“姐,你知道……” “市郊墓园一般人是进不去的,更何况你只是一个来自美国的普通人,还不是我国国籍,除非有别人帮你、带你进去。第一次在墓园遇见你我就觉得奇怪,当时没细想,后来看到谢景妍跟你在一起,我才明白。” 米兰低下头,“我当时不知道,我以为她是出于好心……” 舒艾冷哼,“谢景妍,你从一开始就别有用心接近我妹妹,还利用她公然给我下套。你是不是以为,你在暗,我在明,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谢景妍冷着眼,“你老公都拿我没办法,你能拿我怎么办?哼,舆论这把刀就是这样,你能堵得住一个人的口,堵不住所有的口,更何况,这件事已经发酵了,我就算现在收手、撇清关系也无所谓,反正舆论一旦闹起来,没个三五月是停不下来的。” “我不需要你停止这场舆论闹剧,也不需要你收手或者撇清关系。我要你继续主导这场舆论,只不过……换一种方式。” 谢景妍哼了一声,“说来听听。” “我只要你和靳易森背道而驰。为什么靳易森刚回国,就有这么大能耐能操控舆论,因为你跟他联手,你调动你的媒体资源,而他,负责当大金主。只要有钱,媒体自然乐得爆出这些大家族是非恩怨博取眼球。” “但是谢景妍,你千算万算,漏算了靳易森跟你合作的目的。他所谓告诉你的当年的真相,全都是假的。包括你拿到的那份文件。” 谢景妍面色古怪,“谁说文件是假的。权太太,你大概不懂得怎么玩舆论游戏吧!只要主导这场游戏的人说它是真的,那它就是真的。这就是为什么所有人都想获得话语掌控权……” “那好。”舒艾点点头,“先不说文件真假。我知道怎么去玩舆论游戏,知道当舆论主导者的话语中一旦出现了一个疑点,人们就会对他的话起疑,顺藤摸瓜找出更多疑点。对吗?” 谢景妍脸色变得更加古怪,强硬道:“我的话没有所谓的疑点!权太太,别想着随便说点什么就会把我吓住!我……” “是吗?谢景妍,我记得你说过,我父母当年是被权仕衡的父亲杀害的。” “我是说过!那又怎样?” 舒艾却转向米兰,“可是我父母并没有死,他们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米兰瞪大了眼睛,“姐!你怎么……” “闭嘴!”谢景妍怒目而视。 有了舒艾在,米兰有了底气,这会儿不再惧怕谢景妍,她态度坚定地站在舒艾身边,道:“我不会再帮你了!你只是在利用我!我姐说的没错,你在利用我去骗人,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听你说的任何话!” 她转向舒艾,“姐,你说的没错。爸妈还活着。很小的时候,他们为了保护我,把我改名换姓,送到了一个朋友家里。从此以后我对着他们只能喊叔叔阿姨,不能喊爸爸妈妈,就连法律也登记了我是别人的孩子。所以没有人知道我和爸妈的真实关系。” 她说完,疑惑道,“可是姐,你怎么知道的?我从来没有说过……” 舒艾苦涩一笑,“没有失去过父母的人,永远不会懂得孤儿内心的那种失落和孤独。米兰,我在你身上只看到了养尊处优、倍受父母宠爱的成长痕迹,你跟我是完全不一样的。当那天鉴定报告出来时,你完全没有那种找到世上唯一亲人的激动感,那足以说明,你从未失去过亲人……所以,我们的爸妈肯定还活着,并且一直在你身边,陪伴你成长。” 米兰有瞬间的怔惘,回想在医院做完鉴定的那一天,她确实没有多大感觉,因为她从未有过失去亲人的经历。 舒艾摇摇头,“那时候起,我就觉得你很奇怪。直到你跟谢景妍一起出现,我才想明白。说吧,为什么要骗我说爸妈是被权家害死的?” 米兰顿时一脸别扭,支支吾吾,“我、我错了,姐,你就不要再问了。” 舒艾直接道:“是因为莫秦北?” 米兰怔住。 “他是因为我而死的,所以你记恨我。是不是?”舒艾神色黯然,“我也恨我自己,为什么没能救回他……” “不是的。”米兰急切道:“至少不全是。我、我只是见不得你和权仕衡感情那么好。凭什么,我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还没来得及跟他表白感情,他就……” 舒艾握住了她的手。 米兰低下头,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也不愿再开口。 舒艾便转向谢景妍。 “你不就是想挖掘当年的真相,然后写一篇能引起社会轰动的新闻,好让自己身价倍涨吗?”舒艾沉声道:“那么好,我今天就把你想知道的一切完完全全地告诉你,你给我好好写一篇文章发表,我保证,在这之后你不仅能重新得到你想要的工作,还会成为广川市首席记者,和权宇集团联系最紧密的新闻发言人!” 谢景妍不禁蹙眉,陷入了沉默的思考。片刻后,她带着一丝犹疑,揶揄道:“权宇如今都自身难保了,你拿什么来保证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如何保证我确实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舒艾不紧不慢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靳易森挥霍着任家的产业、孤注一掷地跟我们权宇负隅顽抗,你觉得他能支撑多久?他如今更多的不过是在依赖你的舆论导向能力,或者说……利用你而已。一旦你抽身不干,他很快就会坚持不下去。到了那时候,权宇自然可以重新崛起。而你,也可以从权宇这里得到一切你该得的好处。” 人生不怕做出错误的选择,而是怕明知道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还顽冥不化地坚持下去。 很显然,谢景妍不是这么愚昧的人。 她静默了片刻,然后道:“你先把一切告诉我。听完后,我会考虑的。” 谢景妍仅仅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就把新闻稿赶了出来。 第二天,广川晚报率先刊登了她的文章。 一周内,几乎所有国内有影响力的媒体都纷纷转载。 当年的真相浮出水面。 权家黑道起家不假,但十年前权仕衡接手时已经洗白,警局的林局亲自出面证实,国家已经备案在录,权宇一切涉及违法的业务已经悉数暂停。 至于两个谋杀的罪名,也全部澄清。楚、叶两家的陈年旧案,凶手只有叶世荣一人。 而舒艾,也高调发布微博,宣布要和妹妹米兰一起,接自己的父母回国。 权仕衡专门推掉了一天的工作,给她当司机,亲自载着姐妹俩开车到机场。 等了半个小时后,两位面容和蔼沧桑的老人走出了候机大厅。 米兰率先叫了起来,高举手臂。 两位老人登时露出喜悦的神色,朝他们快步走来。 只是在走得近时,看到一旁的舒艾和权仕衡,面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爸妈!这就是姐姐舒艾!你们找了二十多年的大女儿!” 简巧莲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大女儿,眉眼清秀,跟自己年轻时是一模一样,看着她,就像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不用米兰说,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可是天知道,从那一年被迫在孤儿院分离,她已经二十多年没见过自己的大女儿了! 简巧莲颤巍巍地抬起手,去抚摸舒艾的脸。 舒艾扬起恬然的笑意望着她。 那一双眼睛,越发勾起简巧莲遥远的记忆。 192 亲妈的阴谋(1) “那时候,你才四五岁。我和你爸走得匆忙,不敢带上你,只好把你送去孤儿院……舒艾,你别怪爸爸妈妈狠心。当年叶家追得太凶,我们带上你,反而更危险!把你放在孤儿院,才能保证你的安全啊!” 舒艾反握住她的手,淡笑道:“妈,我知道。我没有怪你们。” 就连米兰都没能呆在他们身边,而是被送给朋友养大,可想而知这些年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容易。 “现在好了,我和仕衡,我们有能力保护你们。你们和妹妹再也不用东躲西藏、隐瞒身份了。” 权仕衡在一旁很自然地搂着舒艾的肩膀,露出亲昵的微笑,也道:“爸妈从美国飞过来,一路也辛苦了。有什么话不妨回到家再慢慢说。我爸妈也很想见你们,正在家里等着了。” “好好!”简巧莲笑得眉眼都眯成一条线,挽着舒艾的手,跟着权仕衡往车停的地方走。 米兰也上前挽着父亲舒展鹏的手。一家五口气氛幸福融洽。 那时候舒艾并没有想过,看似和解的姐妹俩之间,还存在着无法迈过去的沟壑。而看似疼爱她的父母,其实只是把她当成一个跳板。 时间过去太久了,久到足以改变人心。 更何况,她从小就没有机会真正了解自己的父母亲人……到底是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心。 * 车子停在了西横路。 权允皓正好放学,被梁凉牵着走出来,脆生生喊了一句“外公外婆”。 简巧莲的眼睛登时就亮了,走过去一把将小人儿抱起来,贴着脸就大大亲了一口。 权允皓躲避不及,被亲了一脸,登时有些不习惯,委委屈屈地看向自己的妈妈,想让他帮自己脱身。 舒艾想着这是西方的礼仪习惯,不好直接开口,只能喊张阿姨道:“张姨怎么没给皓皓换身衣服,从幼儿园回来一身汗,脏死了!” 张阿姨立刻从厨房跑出来,从简巧莲手里接过权允皓带上楼。 权允皓背对着简巧莲,朝妈妈做了个鬼脸。 权汝明和苏明梅也相继出来迎接二人。 因为是亲家第一次见面,苏明梅今天着实认真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袭手工制的刺绣旗袍,墨绿色典雅大方,头发高高盘起。 简巧莲的眼睛又亮了。上前爱不释手地摩挲着旗袍布料,赞不绝口。 苏明梅面上有光,笑得开心。 两人一路进屋,简巧莲那手就没停过,嘴上也一直在问。 苏明梅答道:“是上海的老手艺人做的,百年品牌了,以前的大家闺秀都找他们家做衣服。这还是上回我们回去走亲戚时买的,老头子一口气给我买了十几件,你要是喜欢,我送你几件。” 简巧莲不住点头,“喜欢!喜欢!”说罢作势就要跟苏明梅进屋拿衣服。 舒艾忙拉住她劝,“妈!你要是喜欢,我和仕衡带你去上海买,你这身材胖,一般的旗袍穿不下的。” 简巧莲不开心了,“我胖穿不下,我可以选几件给米兰穿啊!她身材好,穿啥都好。” 听到她突然把话题转向米兰,舒艾愣了一下,才低声道:“那你也别选别人的衣服,我给米兰和你买新的。” 简巧莲这才满意地转过身。 西横路别墅有三层,空间很大,布置也极尽奢华,舒艾在这里住了两年多,早已习惯了。 简巧莲却边走边啧啧称奇,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不住张嘴问各种家具摆设的材质、价格,还要拉上自己的老公舒展鹏一起观摩。 “这纯羊毛的吧,怕是要好几千元呢?”简巧莲指着客厅的地毯。 权仕衡笑了笑,“我去澳大利亚旅游时买的,不值多少钱。” 简巧莲脱口而出,“这要是能带回去放我们那屋子里,肯定很好看。” 权仕衡语气僵了一下。 这时权允皓也换了衣服跑下来,一听这话不满意了,“这明明是爸爸花了四万多给我买的生日礼物!怎么会不值钱!” 舒艾把他拽进怀里,”就你什么都知道,作业做了没?” 权允皓小小声不自然道:“做了……” 舒艾一听就知道他在撒谎,把他往楼上带,“是吗?拿给妈妈检查一下。” 上了三楼,权允皓慢悠悠地翻开小书包,一脸不情愿,“今天外公外婆过来呢,就不能晚一点再做作业吗?” “可以是可以。”舒艾叉着腰看他,“但你保证不能乱说话。” 权允皓耷拉着小脑袋,很不高兴,“我没有乱说话啊!那张地毯,就是爸爸花了好多好多钱买给我的生日礼物,爸爸还说,我喜欢在地上玩高达模型,铺个地毯,秋冬天就没那么凉了……” 舒艾俯身凑到他面前,认真道:“妈妈没有说你说的不对。但是这些话,以后不要在外公外婆面前说,知道吗?外公外婆这些年过的日子很苦,不像你有这么多钱可以买这么贵的东西。你在他们面前说家里东西多贵多值钱,这就是炫耀,是不好的,懂了吗?不管对着谁,都不要炫耀。爸爸送给你的礼物,是一份心意,价格高低都是其次,不是你拿来对别的人炫耀的资本。” 对于五岁的小孩来说,这些话确实有些难懂了。但权允皓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作业吃完饭再做,现在跟妈妈下楼,但是要记住妈妈刚才说过的话。” 权允皓又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低声道:“妈妈,我不喜欢外婆。” 舒艾愣了一下,想了想后有些理解儿子不喜欢简巧莲的原因。其实她也看出来了,简巧莲给人的感觉有点市侩。 但她又想了想,这些年爸妈的日子大概真的过得很苦,市侩一点,也可以理解。 于是对儿子道:“你才刚和外婆第一次见面呢!人都是要相互了解了才知道喜不喜欢。” 一大一小下了楼。 客厅里,权汝明已经和舒展鹏泡茶聊了起来。权仕衡带着简巧莲和米兰在各层参观。 “舒艾,你老公家可真大!”简巧莲不住赞叹,“还给我们和米兰都各自准备了客房。房间也大,你老公说,光是那张床就要好几万呢!” 舒艾笑了笑。 权允皓在一旁撇嘴,心想外婆要是知道他那张小床都要十二万,岂不是更羡慕了。但他想起妈妈说的话,闭着小嘴没有开口。 简巧莲又要参观后院。 舒艾怕权仕衡累,只好自己带她去。 看到后院大片的玫瑰花田时,简巧莲一脸可惜,“这么大的地儿拿来种花?花又不值钱,还不如种些菜和果树,自己吃不完还能拿去卖……” 汤伯在一旁抱着权允皓,听了直笑,“咱们权家不缺这个钱。种玫瑰是大少爷的爱好,陶冶情操。” 简巧莲嗤之以鼻,“真是不懂你们有钱人的想法。” 几人回了屋,张阿姨张罗吃饭。 简巧莲一看菜色,眼睛又亮了,“这鱼汤真鲜啊!米兰,你快多喝几口!” 说罢又夹了一筷子的菜放进米兰碗里,似生怕别人不给她吃一样。 苏明梅当即皱了眉。 米兰沉着脸,“妈你行了!要吃什么我自己会夹的。” 简巧莲毫不自知,还道:“你多夹点,这菜好吃!别一会儿吃没了,你就吃不着了!” 一旁的苏明梅听了,彻底黑了脸,她本就不是个脾气友善的妇人,之前不过是本着第一次见面客气些,才装出一副热情的样子,如今见简巧莲又不懂得察言观色,又厚脸皮,顿时忍不住了,阴阳怪调就丢出一句,“可不是嘛,多吃点,不如让张姨再做一盘专门给你们吃吧?” 简巧莲一点都没听出异样,立刻道:“好啊!好!还是亲家母有钱,呵呵,菜都是随便做、随便吃的!那位张阿姨,要是有空,把这盘、还有那盘,也都做多一份……” “妈!”米兰脸上一片燥热,“人家就是客气客气,你还当真了!张阿姨忙了一天,已经很累了。你要想吃,明天再做给你吃。” 苏明梅紧接着哼了一声,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 简巧莲这才闭上嘴。 一顿饭吃得很是尴尬。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简巧莲又泡在浴缸里泡了一个小时不肯出来。 幸好一二楼主卧和权允皓的房间都有独立卫浴,所以没受影响。 可怜权奕衍和梁凉一直等到了半夜,实在等不下去,梁凉才跑来找舒艾。 舒艾本来都准备睡了,根本不晓得自己妈妈霸占了浴缸那么长时间,赶紧下一楼去敲门。 她原本还怕是简巧莲洗太久在里面闷得晕倒了,敲了半天门,简巧莲和米兰才一前一后出来。 简巧莲对着舒艾诚挚地赞叹道:“舒艾,你们家的按摩浴缸真是太舒服了!” 舒艾差点被她噎得哑口无言。 “妈,这浴缸再舒服也不能洗一个小时啊!”舒艾重重叹气,“别人还等着洗呢!” 她指了指身后的梁凉。 原以为简巧莲怎么的也得先给梁凉说声对不起,哪知道简巧莲下意识道:“啊?我还以为这浴室是我们专用的呢!我看你们每个人房间都有独立的卫浴……原来我和你爸,还有米兰,没有专用的卫浴间啊?” 说罢简巧莲竟有些微恼起来,紧接着又道:“要不舒艾把你和老公的房间,跟我和你爸换一下?你们小两口,住那么大一间房做什么?换个小房,多温馨啊!我和你爸这辈子都没住过大房子,你也让我们感受感受,就当是你和仕衡孝敬我们了。” 193 亲妈的阴谋(2) 舒艾瞪大了眼睛,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梁凉在一旁直接气笑了,揶揄道:“阿姨,要不让爸妈把他们房子让出来给你们住?舒艾的房间在二楼,不方便,爸妈的房子在一楼,还有露天大阳台,比舒艾那间好多了!” 简巧莲两眼放光,“好啊好啊!今晚就换吧!” 舒艾再也忍不住了,“妈!这是权家的别墅,是权家花了钱买的,你就算是我爸妈,一没出钱二没出力,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客人,怎么一来就好意思要他们把主人房让给你啊?!” 简巧莲满脸不悦,奇道:“你不是权太太吗?你不算是主人?我们可是你爸妈啊!和权仕衡他爸妈那可是平起平坐的!你这是嫌弃我们出身卑微,配不上你们这座大宅子吗?!” 舒艾不想第一天就跟爸妈吵,一时间没有开口反驳。 没想到简巧莲反而得寸进尺,“他爸妈的房子不能住,那你和仕衡的房子总能让出来了吧?!我和你爸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现在老了,你和你丈夫孝敬一下、让我们享享清福,不是你们应该做的事吗?!” 这时,在二楼久等舒艾不至的权仕衡也下楼了。走过来很自然地挽住了舒艾的肩膀,看她面色有虞,便问道:“怎么了?” 舒艾没有答话。 简巧莲却一叠声开口,一开口就喊冤,“你都不知道,我和你爸这些年在国外吃了多少苦,原以为老了,找到自己女儿了,女儿还嫁了个好人家,我们老两口终于可以享福了!没想到女儿竟然这么不孝顺,还嫌弃我们……” 权仕衡听了一半就皱起眉,知道这是在当着自己的面骂舒艾,心里顿时很不悦,但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开口反驳。 简巧莲声音越来越大,米兰在一旁劝都劝不住,一脸尴尬。 苏明梅被吵醒了,把一楼卧室门一推,没好气道:“舒艾你带你爸妈出去住吧!给他们弄间公寓,什么大房子、独立卫浴,还有什么奇葩要求,都能满足上了!别三更半夜的在这里哭啊闹的,我听了头疼!” 简巧莲一下子闭上了嘴。 舒艾深吸一口气,先给苏明梅道了歉,然后又转向简巧莲,“妈,今晚先凑合吧。明天我带你们出去看房子,你们自己挑。” 简巧莲哼哼了几声,没再说什么,挽着米兰回了房间。 等关了房间门,米兰小声责怪道:“都让你别囔囔了!看,遭人嫌弃了吧!” 简巧莲很是愤愤不平,“不就是有几个钱嘛!狗眼看人低!还有舒艾,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看见没,刚才她都不帮我们!那个苏明梅一喊让我们搬出去,她屁都不放一个就同意了!太不把自己爸妈放在眼里了!” 米兰翻了个白眼,“这都是你自己作的!这房间我看着就很好,干嘛吵着要换大房!” 简巧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傻啊!妈这都是为你好!你姐嫁了这么户有钱人,咱们不得想点办法,从她这儿搞点钱回去?换大房那是为了巩固我和你爸在这家里的地位,等有了地位,再开口拿钱,那就容易多了!这么肥的猪,不宰白不宰啊!” 米兰不开口了,想了想又道:“我倒是不羡慕我姐嫁了有钱人。我就羡慕她生了个那么乖的儿子。” 她话音一落,简巧莲也沉默了。 心疼地拍拍女儿的手,叹道:“老天真是不长眼,我们舒家这么漂亮的女儿,怎么就无法生育了呢!” 米兰神色无比低落,“我就是想要个孩子。若是我能怀上,当初也不会被他赶出家门了……” “快别想了!是那个男人太贱!配不上你!”简巧莲慢慢露出思索的神色,低声道:“米兰,你若是喜欢舒艾的儿子,妈就帮你要过来!” 米兰睁大了眼睛,“妈?!你说什么!怎么要?!” 简巧莲笑得精明,“你跟爸妈进这权家,不就是为了这孩子么!你这点小心思,妈还看不出来吗?放心吧,妈一定帮你!” 第二天,舒艾提出去看房子,简巧莲又死活不肯去了,直说在这里住的好,一家人在一起,不想分开。舒艾只好由着她。 如此又过了几天。米兰提出想去附近百货商店逛一逛。 舒艾想着正好带他们在广川市转一转,就开了车,带上爸妈和妹妹米兰,往市中心走。 简巧莲和米兰这些年日子虽然过得不富裕,但大品牌还是认识几个的。既然舒艾肯替她们付钱,她们也乐得在商店里转悠了两个多小时,毫不客气地买了一堆奢侈品。 到了快回家时,简巧莲又提议拐去幼儿园接权允皓。 舒艾不禁皱眉,“皓皓有汤伯去接。我们这车里坐了四个人,已经有点挤了,还是算了吧。” 简巧莲忙道:“不挤!皓皓才多大,能占多少位置!更何况,小孩都喜欢让爸妈接送,你弄个司机去接,他心里多难受,对不!” 舒艾正想说,有钱人家里都是派司机去接,父母亲自去接的都是少数…… 简巧莲就不耐烦道:“哎呀!快去嘛!就当是我这做外婆的想亲自接外孙回一次家嘛!” 舒艾只能把话咽下,又给汤伯打了个电话。 来到幼儿园,权允皓见一家人来接自己,有些惊喜,可是一打开车门,发现自己不得不和两位老人挤在后座时,登时就有些抗拒,尤其是外婆那张笑得过分热情的脸,让他很不自在。 “皓皓今年几岁了啊?” 权允皓奄奄道:“我快五岁了。” 简巧莲又笑,“过几天外婆带你去美国玩好不好?” 权允皓不太想去,要知道他可是在美国出生的,这些年舒艾也没少带他出国旅游,他对美国没啥特别向往的。但出于礼貌,他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道:“好啊!” 简巧莲开心了,“那以后你跟着外公外婆,还有你小姨,一起在美国住好不好?” 权允皓一下子就懵了,下意识道:“那妈妈去吗?” “她啊……”简巧莲从舒艾身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妈妈她不去。就我们四个去。” 舒艾听了这话,登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权允皓也立刻道:“妈妈不去我也不去!” 简巧莲不满意,又诱导他,“小姨会像妈妈一样照顾你的。” 权允皓大声道:“妈妈是妈妈!小姨是小姨!” 简巧莲拍拍他的手,“小傻瓜还认死理呢!那你对着小姨改口喊妈妈,不就一样都是妈妈了吗?” 权允皓根本没听明白,怎么就一样了呢? 舒艾却是立刻黑了脸,别的问题她不追究,可是怎么让她的孩子喊妹妹做妈? 她沉声道:“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能让皓皓乱喊别人做妈妈呢?!” 简巧莲讪讪一笑,含糊道:“我就是打个比方,逗他玩的。” “打比方也不能这样比!”舒艾已经有些生气了。 方才逛商店时,简巧莲和米兰花钱大手大脚,根本不问价格,也完全没有要帮舒艾省钱的意思,只顾着买买买,买好了,就坐等舒艾去付款,直把她当成刷卡工具一样。 她原想着体谅父母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如今自己有这个条件了,就让他们奢侈一回,所以当时也没说什么。 可是刚才简巧莲这番话她受不了了! 黑着一张脸,直到回了西横路,舒艾把权允皓直接带上三楼,一句话都没再跟简巧莲说。 权允皓又委屈又害怕,拽着她的手不肯放,还以为是妈妈不想要他了,哭道:“妈妈我不要去美国!我不要喊小姨做妈妈,我要跟你和爸爸在一起!” 舒艾心疼不已,弯下身把儿子抱进怀里,哄道:“外婆跟你开玩笑的。妈妈怎么会舍得让你去美国呢!” 楼下,米兰也拉着简巧莲不满道:“妈,你今天说的话,是不是太明显了,我看舒艾反应特别大。你还是过几天再提吧!” 简巧莲摆摆手,“明的不行,咱们再来暗的呗!不试探一下怎么知道!” 舒艾原以为简巧莲会收敛一点了。没想到第二天她又提出要去逛商店。 舒艾实在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妈!昨天你们才花了十几万,买了不少东西呢!怎么今天又要去?!” 简巧莲闻言脸黑了一半,“怎么?你现在老公家里有钱,还心疼这十几万不成?我今天去,是打算给皓皓买点东西的!你看我们回国也好几天了,一直没给他买什么,今天就专门去儿童区看看。” “唉,不用。皓皓的衣服、玩具都足够了。不用买了。”舒艾试着劝她。 简巧莲皱眉道:“怎么就够了呢!小孩子的东西就没有个够的!衣服穿一两回就小了旧了,就该换新的了!买它个十几二十件不算多的!还有那什么玩具车啊、零食啊,小孩子就喜欢那些,多买点,给他放着,一个月玩得不重样,孩子开心!反正你们家也不缺那几个钱。” 194 亲妈的阴谋(3) “妈!就算有钱,也不能这样宠着他!” 简巧莲想了想,道:“那不给皓皓买,咱给你妹妹米兰买总行了吧?你看你穿的衣服,用的被子啊、开的车啊,都是老贵老贵的,米兰她什么都没有,你当姐姐的,不给她买几件好衣服?再买辆车?我看那兰博基尼就不错,又高档又拉风……” 舒艾愣了,她感觉自己一点也不认识眼前这个叫简巧莲的女人了,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她母亲呢?她从小到大,给自己设想过多少位不同性格样貌的母亲,有贤良的,温柔的,精干的,霸气十足的……可是从来没有哪个会是像简巧莲这样的,市侩,贪婪,强词夺理,口不饶人……重逢不过一周,她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简巧莲见她半天不说话,有些生气了道:“说了半天,你就还是心疼那几个钱是不是?算了算了,今天咱不用你的钱,你也别去了!还是你老公大方,昨晚直接给了我一张卡,里面有五十多万,说让我慢慢花……” “仕衡给你卡了?”舒艾大惊,“五十万?” “是啊,你老公多会做人,不像你,小里小气的……” 舒艾正色道:“妈!你把卡给我!” 简巧莲急忙护主自己昨天刚买的七万多的限量手袋,“你干嘛!又不是你的钱!你老公给我的,凭什么要我把卡给你!” 舒艾无比头疼,“妈,昨天你们已经买了二十多万的东西了。仕衡给你这五十万,是让你留着以后慢慢花的……” “什么啊,还慢慢花!”简巧莲嗤之以鼻,“花完了再问你老公要呗!区区五十万,你老公一抬手就赚回来了,我们不用省!该怎么花就怎么花!” “不是赚钱多少的问题!是没有必要买这么多!”舒艾自己都很少买奢侈品,一般都是买几件备着,陪权仕衡出席活动才用上,因为她觉得没必要,再有钱也不是这样拿来糟蹋的,能满足日常需要就好。她原想着自己父母也该和她是一样的性格,没想到简巧莲竟然比预想中的还贪婪还厚颜无耻…… 她伸手就要去拿简巧莲的手袋,把卡拿出来,边道:“你和爸,还有妹妹,以后回美国,还要继续生活,这五十万,是给你们以后当生活费的,不是给你们用来乱花的!” “哎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就给这五十万当做生活费,就打发我们回美国了?!我可是你亲妈,你和仕衡是有义务要养我们一辈子的!我问你拿点钱,你心疼成什么样了你看!有你这样对亲妈的吗?!” “妈!我不是说不给你钱!但给你的钱不是让你……唉!算了!”舒艾叹口气,“你爱花就花吧!” 她决定一会儿就跟权仕衡说,让他不要再给爸妈钱了,他们总是乱花,毫无节制。 “这就对了嘛!”简巧莲心满意足地重新把手袋挽上,又转而招呼汤伯,“司机啊,麻烦你开车送我们去一下昨天去的买个商店。” 一听到“司机”两个字,汤伯瞬间脸就黑了。 舒艾也愣了,爸妈和妹妹过来的第一天,她就介绍过汤伯,身份是管家。她开口提醒道:“妈,汤伯是管家。” 简巧莲讪笑,“行行行!管家管家!那你去个开车呗?” 汤伯黑着脸,一脸不乐意。 简巧莲也不高兴了,跟舒艾嘀咕,“一个管家的面子还这么大,叫都叫不动!我看你们趁早换个人来当吧!” 她说的声音不大不小,故意让汤伯听到。 汤伯沉沉地看了她一眼,道:“今天车坏了,你们自己打车去吧!” “哎哎哎你这什么态度啊!不就是个家佣吗?!还蹬鼻子上脸了!”简巧莲冲着汤伯的背影一阵骂。 舒艾这次也不帮她了,凉凉道:“汤伯是权家的老人了,连仕衡的爸妈都喊他一声汤伯,妈你太不尊重人了。” “我不尊重人?!”简巧莲气笑了,“我们花钱请家佣,是他们该尊重我们!凭什么还让我尊重他?!” 舒艾不想再跟她吵下去,觉得每跟她多说一句话都心累,她淡道:“出门往左走一百米就是西横路路口,可以在那里打车!” 简巧莲义愤填膺地挽着自己老公的手走了。 米兰走了几步又停下,一脸歉意,“姐,对不起!妈就这样,就是从前日子太苦了,其实她心地不坏。” 舒艾摇摇头,“我也过过苦日子。这不该是一个人拿来贪便宜的借口。” 简巧莲不仅贪钱,贪图享受,还要在口头上贪便宜,显摆自己的地位。 说实话,舒艾现在就想把他们送回美国。她宁愿自己没有和这样的父母相认。 米兰露出愧疚的神色,“姐,这都怪我!没有照顾好爸妈,没能赚多点钱,让他们过上想过的生活。其实从前他们不是这样的。” 她难过道,“我没和前夫离婚前,我前夫家也很有钱,爸妈也过了一段富裕的生活。可惜怪我,生不出孩子,被他们家嫌弃,不仅离了婚,一分钱没拿到,爸妈还被赶出一直居住的那套公寓……都是我不好!我要是能生个孩子,爸妈也不会因为我受苦受累,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舒艾微微一愣,“你、一直怀不上孩子吗?” 米兰点点头,神色无比憔悴,“怀过两个,都没了。后来就连怀都怀不上了。” “没去医院看看吗?” “医生都说没问题,我没毛病。可就是怀不上!” 舒艾疑道:“会不会是你前夫的问题?” 米兰摇摇头,“他在外面的情妇,都给他生了三个儿子了!” 舒艾闻言一阵唏嘘,不禁对眼前的妹妹更加心疼起来。 可怜她年纪轻轻,不仅要伺候这样奇葩的一对父母,还因为没有孩子遭丈夫嫌弃被赶出来……如果可以的话,她决定要多帮帮自己的这位亲妹妹。 * 到了晚上,简巧莲三人又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舒展鹏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沉默寡言,任由简巧莲一回来就在那里大声嚷嚷,自己坐到一边喝茶。 简巧莲炫耀似的把她那些奢侈的衣服、鞋子等等一件件拿出来,在身上比划给舒艾看。 “你看这件好看吗?这红色特别显肤色!店里的销售员说啊,全广川市只有这么一件!穿上大街不重样的!” “还有这件旗袍。你看看比你婆婆那件怎么样,开价要八万多呢!” 舒艾边听边皱眉,“不是说去给皓皓买东西吗?” 简巧莲一愣,显然忘了自己曾经拿这个当借口,她讪讪一笑,“没挑到好的。明天再去看看!” 舒艾哼了声,“明天去?卡里还有钱吗?” 简巧莲又是一愣,犹豫了一下,道:“没了。今晚再问你老公要点……” “五十万你一下午全花完了?”舒艾冷笑不已,“今晚又准备让仕衡给多少?” 简巧莲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这次至少要再给一百万吧?五十万也太少了,一下就花完了。” 舒艾简直气笑了,她点点头,“好,一百万就一百万。” 简巧莲见她这么爽快,还以为自己要的少了,急忙改口,“一百五十万吧?我们今天去看了跑车,最便宜的都要一百万呢!” 舒艾听都懒得听,扭头就走。 米兰追上来,“姐!你别生气,我今晚就跟爸妈说说。算起来我们也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星期了,差不多也该是时候回去了……” 舒艾点头爽快道:“好,早点回吧。”她一点都不想挽留他们。 不仅她不想挽留,这屋里所有人都巴不得他们快走。 晚饭的时候,苏明梅率先发难了。 “听说弟妹这两天去逛商场,买了不少东西啊?” 平时苏明梅看似不过问,但所有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只要简巧莲没有过那个底线,她就不会发作。5可是如今,很显然简巧莲已经大大超过了她可以容忍的限度。 简巧莲一点都不掩饰,“可不是!有钱的感觉就是好啊!去了商场,看中啥就买啥!不像从前,喜欢什么只能看看,根本不舍得买!” 苏明梅笑了笑,道:“现在倒是舍得了?” 简巧莲笑得春风得意,“舍得!现在咱有钱了啊!” “可我不舍得。”苏明梅语气一转,“我们家仕衡赚钱也很辛苦的,每天早出晚归,一年365天连轴转。虽然这几十万听上去不是什么大钱,拿去买些奢侈品,一两天也就用完了。可要是每天都这样花钱如流水,我们再生十个仕衡出来赚钱给你们花,也是不够的啊!” 简巧莲一下就滞住了,脸色变了变,道:“什么叫赚钱给我们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苏明梅沉着脸哼道:“弟妹这么大声,这是要跟我吵架?我不喜欢跟人吵架,我更喜欢直接把人赶出去,别忘了你每天都在吃谁的、住谁的、用谁的!人不说一定要懂得感恩,但至少要懂得尊重别人……” 简巧莲把筷子一摔,“谁不尊重人?!你说谁不尊重人?!我告诉你,你儿子娶了我女儿,这里的家产就是对半分的,你有一半,我也有一半,我吃我那一半住我那一半,我也是这屋里的半个主人,怎么到你口中就成了不尊重、不感恩?!” 195 亲妈的阴谋(4) 苏明梅怔住了,她那阴阳怪调的脾气这几年可谓打遍天下无敌手,吼谁谁认输,没想到眼前这个半路杀出的亲家母,歪理一丢丢的,比自己还能吵! 米兰使劲拽简巧莲,好歹把她拉回到椅子上,小声劝,“妈你别说了!小心人家真把我们赶出去!” 简巧莲哼道:“老虎不发威,就永远被人当病猫压着。你们今天要是敢把我赶出去,我立刻就跟外面那些媒体记者说,说你们仗着自己有钱,欺负穷亲戚,连亲家都往门外赶!” 苏明梅被这一套套的歪门邪道彻底打败了,气得脸色发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舒艾实在忍无可忍,站起来怒道:“不要再说了!米兰,把妈带房间里去!饭菜我让张阿姨直接送过去!” 简巧莲立刻大声抗议,“凭什么让我回屋吃、她却坐在这里!我不去!我也是这家里的主人,我也要坐在饭桌上!” 舒艾恼道:“你要是再逼我,我今天就跟你断绝母女关系!你就再也不是这里的主人,也别想从我或者仕衡那里拿到一分钱了!” 简巧莲果然被唬住了,但很快她就立刻叫屈起来,“你果然嫌弃我们是不是,啊?!你居然还说出这样的话来气我……” 米兰和舒展鹏一左一右,赶紧将简巧莲架回屋,关上门,免得她更加失态。 然而关闭的房门里,还是时不时传来简巧莲的干嚎。 舒艾紧紧皱眉。 苏明梅气得不清,连饭都吃不下了。 权汝明发话道:“舒艾,你爸妈来住了一个多星期,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舒艾心领神会,“我今晚跟他们说,尽快定机票送他们回美国。” 房间里,简巧莲嚎累了,闭上嘴休息。 米兰埋怨不已,“妈你干啥!你没看见刚才他们脸色多难看!我真怕他们就真的把我们赶出去了!” 简巧莲阴险地笑了笑,道:“不会的,他们这种人,什么都不怕,就怕被舆论坏了名声。你看我一说要找记者,他们就怕了,那个苏明梅都不敢出声了。” 她看向米兰,眼神充满了算计,“我就是要让他们嫌我烦,恨不得马上打发我走,但同时又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是个那么好打发的人。这样一来,到时候咱们提条件时,他们就会爽快得多了!” 米兰疑道:“提什么条件啊?” 简巧莲叫道:“傻妞!当然是那个孩子啊!” 米兰摇摇头,“皓皓是舒艾的心头肉,她哪里舍得!” “等时机到了,自然就舍得了!”她脸色一变,“你记着,一定要在你姐面前表现出懂事的样子,时不时就为我做的这些事跟她道个歉,要让你姐觉得你生活不容易,让她同情你,知道吗!” 米兰别扭地点点头。 * 晚上,权仕衡加班回来。 刚回屋,苏明梅就把他拉进卧室嘀嘀咕咕了一番,把晚饭时发生的事给说了。说完还不甘心,还把权奕衍也叫进去,让他问清楚梁凉家里的亲戚是不是也这副德行,如果是,就别带回家来。 梁凉家就她叔和婶婶,已经被权奕衍远远送出国去,再不敢回来了。所以还好。 于是最后苏明梅的数落又回到了舒艾头上。 权仕衡苦笑敷衍了一番,上楼回房间时,就看到自己的老婆一脸烦躁地窝在椅子里看电视剧,没看几分钟,就不耐烦地快进,口中骂骂咧咧。 他笑着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顺手把视频关掉。 舒艾愣了一下,气道:“干嘛关我的视频!我正看到一半呢!” 权仕衡哑然笑道:“你看了一半,嗯?那你说说,刚才都看了什么?” “额……”舒艾努力回想,脑海中却一片空白,顿时哑口无言。别说剧情了,她连电视剧的名字都不记得。 权仕衡弯下腰,干脆把她一把抱起,从椅子转移到床上。 “我还要看剧呢!”舒艾抗议。 “别看了。我更好看。”某男厚颜无耻凑在她耳边低语。 因为刚才是坐着的,睡裙都卡在膝盖处。被权仕衡这么一抱上床,大腿处一大片雪白的肌肤都露出来了。 她燥得用手就去拨拉。 被权仕衡大手摁住,低头就是一阵深吻。 “别拉了,这样好看。”语气都是低哑的。 舒艾推开他,脸上清清楚楚写着“不高兴”三个字。 权仕衡垂眸看了她一眼,低笑起来,“妈都跟我说了,今天晚饭发生的事。” “那正好!”舒艾气道:“我正准备跟你说,以后不要再给钱我爸妈了!他们就这两天时间,花了差不多八十万!根本不知道节制!今天我不让他们乱花钱,我妈还跟我吵起来!晚上在饭桌上,她说的话真是,太难听了!” 八十万呢,那是一般人三四年的收入吧。舒艾记得自己小时候,压根不敢想自己会有这么多钱。记忆中舒家全部存款加起来都不到这个的三分之一。 “真不知道这几年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按照她小时候有限的记忆来回忆,从前的爸妈也不是这样贪婪市侩的人啊。 权仕衡柔声安抚她,“好,我听你的,再也不给他们钱了。你让我给的时候我再给。” 舒艾这才放心了,窝进他怀里,把憋了一肚子的苦水都倒出来,絮絮叨叨说着。 权仕衡也就安静听她说,是不是附和几句。 说到后来,舒艾惊觉已经是深夜,连忙把他推去卫浴间洗澡,“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权仕衡倚在床边笑,“听你说说话,能解乏。” 到底还是去洗澡了。 出来带着一身水汽,就坐在床边,一边擦头发,一边看着窝在被子里的小女人。 舒艾被他看得不自在,把玩了一半的手机游戏放下,瞪他,“干嘛这样看着我!” 权仕衡眸子微眯,“好看。” “快擦头发,擦干了睡觉!” 男人低声纠正道:“嗯,擦干了睡你。” 舒艾迅速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起来,两眼一闭,“我先睡了!晚安!” 权仕衡顿时轻笑,一手去撩她散落在枕头上的头发,沉声道:“睡着了也可以,我不介意。”又笑道:“反正平时你也懒得配合我,都差不多。” 某人果然上道了,立刻把蒙住头的被子掀开抗议,“我哪有不配合你!权仕衡,做人要讲道理,明明昨晚我还……!” 说到一半,自己先噎住了。 昨晚发生的那些没羞没躁的事情又清晰浮现在脑海,以至于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无比害臊!自己那时候怎么就这么开放呢! 权仕衡趁机凑到她面前,二话不说先霸占了她的唇,反复碾磨一番后,低声回味道:“昨晚你还怎么?我不记得了……要不今晚再重演一遍给我加强一下记忆?” “加强你妹!”舒艾推搡躲开,又猫一样缩回被子里了。 这一回,任由权仕衡说什么,她都不肯再把头露出来。 男人低语哄了好久,终于颓然松开手,转而委屈道:“这几天为了应付靳易森,我都快累成xing冷淡了,回到家,老婆不仅不安慰我,还躲着我……我快憋出病来了。哦对了,今天公司里还有个90后小美女主动加我微信约我吃饭,长相还挺可爱的,要不我明天中午就答应……” “打住!”舒艾探出半个脑袋,嘴巴还捂在被子里,道:“别想用激将法!不管用!当初说好了,一星期最多三次!不能再多了!昨晚已经是第三次,昨天是周三,权先生,你要再等四天!” “我先赊账?” “不行!当初没说能赊账啊!” “那换一种说法,我想提前付款……” “不……唔!” 最后舒艾放弃了,反正在船事上她就从来没赢过。 还好,权仕衡顾及她心情,又怕她太累,没做多久就放过了她,让她缩在自己身边睡了过去。 昨晚得到了满足,权仕衡一大早起来神清气爽,先出门晨跑了五公里。 回来时,简巧莲在客厅里等着他,一脸讪笑。 他登时皱起眉,想起昨晚他答应舒艾的话,心里想好了拒绝的理由。 果然,简巧莲一开口就道:“仕衡啊,那个,昨天你给的卡呢,我们买了一些东西后,剩的不多了,其实本来我们还打算再给皓皓买些衣服和玩具的……你看今天能不能?” 权仕衡故作不解,道:“妈你的好意我代皓皓心领了。皓皓的衣服玩具已经很多,不用再费心买了。” 简巧莲一愣,又迅速道:“可是今天我们还想带皓皓去游乐园!” 权仕衡想了想,“是西横路附近那个吗?好啊,我让汤伯送你们过去,顺便买门票。” 简巧莲彻底无语了,看样子权仕衡是连门票钱都不打算给她! 她有些生气,直接道:“我就是想问你再拿点钱,这不是昨天把钱都花了,身上钱不多了。出去玩儿,不带多点钱,万一皓皓看中什么,我们不够钱买,被别人传出去,这不是怕会丢你们家的脸吗!” 闻言,权仕衡故作了然一笑,道:“也是。还是妈想的周到。”说罢掏出了钱包。 钱包厚厚的,又大,拿在他手里,就像个皮质的砖头。再一打开,里面满满都是红色钞票和数不清的卡。 简巧莲眼都直了,巴巴地望着,一双手就伸了过去,满脸期待。 权仕衡的手拈起一叠红钞,数了数。 简巧莲一看那厚度,乐了,直道:“不用那么多,三俩万意思意思,够用就好。” 心里却想着,女婿这么聪明,千万要听得懂她的暗话,那意思就是三四十万不嫌少,一两百万不嫌多的…… 权仕衡“嗯”了一声,慢条斯理数出三张红钞,塞进简巧莲手里,同时道:“门票我让汤伯买好,进去游乐园之后,里面的游乐项目不用另外花钱,这些钱拿去买些吃的喝的差不多就够了。” 简琳莲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那薄薄的三张一百元,眼睛都瞪圆了。 权仕衡又笑道:“哦对了!皓皓特别喜欢吃游乐园旁边一间叫‘姥姥的西饼店’做的绿豆饼。麻烦妈带两盒回来,谢谢啊!” 说罢,他就迈着轻快的步伐出门上班去了。 简巧莲呆立在原地,气得想把手里的三张钞票撕成碎片! 三百元!还要买绿豆饼?! 去他姥姥个熊的西饼店! 196 简巧莲打小报告 简巧莲带着一肚子怨气出了门。 她既然放出话去,说要带权允皓去游乐园,如今不得不照办。只是包里就揣着三张一百,横竖舍不得花。一整天玩得都不高兴。 她一不高兴,对谁都没有好脸色看,权允皓吵着要吃冰激凌,还被她训了一顿。权允皓至此更讨厌她。 米兰则心满意足地牵着权允皓的小手,尽心尽力照顾他。她喜欢小孩,只恨自己生不出,所以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这个小外甥身上。 权允皓要吃冰激凌,她就自己掏钱给他买。要吃绿豆饼,她就一口气买了五盒。吃一盒,带回家四盒。 简巧莲将她拽到一边,偷偷道:“乖女,做的不错!最好让权允皓依赖你信任你。之前那八十万,已经把我们需要的东西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等这最后一票!若是成了,咱们就带着这孩子远走高飞!” 舒展鹏哼了一声,“与其带个孩子,不如绑了他用他去换一大笔钱。有了钱,咱们带兰兰去看最好的医生,不愁治不好!到时候兰兰自己生一个孩子!” 简巧莲皱眉摇头,“不急,这是第二个计划。” 三人说着,权允皓已经从小飞机上下来了,高高兴兴走到米兰身边,很自然地就牵起她的手,道:“小姨!我还想去玩过山车!” 米兰宠溺道:“好啊!小姨陪你一起去玩!” 一大一小欢快地上路。 简巧莲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露出一抹难得的温柔神色,轻声感慨道:“若这是兰兰的孩子,那该有多好啊!” 舒展鹏叹口气,“都怪之前我们干的那些勾当,拐走了别人家的孩子!现在好了,搞到自己也生不出孩子了……” “呸!你给我闭嘴!少提以前的事!要不是我和米兰做了那些损阴德的事,你能好好地活到今天?!就你那患了癌的半个肺,要没有拐卖孩子得来的几十万块钱付医疗费,你早就死了!” 闻言,舒展鹏重重地叹了口气。 简巧莲突然又拉住他袖子,神秘地指着不远处道:“老头子你看那边!那个人是不是权仕衡?!” 此刻他们身处游乐园的最西边,身后就是一道一人高的铁围栏,围栏上爬满了绿色藤蔓,但依然留出不少空隙,可以看到围栏外马路上的景色。 就刚才,简巧莲无意中扭过头,一眼就看到围栏外的马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跑车。跑车边站着一个男人,那身材、容貌,赫然就是早上才跟她在西横路告别的权仕衡! 舒展鹏也凑过去仔细看,看了一会儿,奇道:“这好像是个什么疗养院啊,他来这里干嘛?” “鬼知道他背着舒艾偷偷摸摸的干嘛!” 因为早上问权仕衡要钱时吃了闭门羹,简巧莲一直怀恨在心,如今更是对他没好脸色看。 不多时,一个戴着帽子的女人从楼上下来,不时左右张望,像在躲避什么人,然后飞快钻进了权仕衡的车。 权仕衡也迅速上车,启动车子离去。 舒展鹏看的一头雾水,“他这是在干嘛?” 简巧莲却一拍大腿,低叫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快快快,老头子我们现在就回家!” “回家??”舒展鹏看看时间,“才三点多。” 简巧莲又叫道:“你笨死了!看不出来吗,权仕衡背着舒艾和别的女人约会!看他们俩那神神秘秘躲躲闪闪的样子!我要回去告诉舒艾,她那个有钱老公出轨了!” 说罢,她就去喊米兰,又以在外面玩得太热了,回家吃冰豆沙为由,把权允皓哄回了家。 一到家,她就急匆匆找到二楼卧室还在补眠的舒艾,张口就道:“女儿啊!你猜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舒艾睡得迷迷糊糊,将醒未醒,爬起来敷衍道:“看到啥?” 简巧莲神色激动,“你老公权仕衡!出轨了!我看到他在楼下等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下来后,就直接上了他的车,你爸也看到了,不信你问他!” 舒艾微微一诧,想了想,随即笑道:“妈,也许是他公司同事,或者项目的客户吧。别疑神疑鬼的了,他不是那种人。” “怎么不是!你还不信我,我和你爸亲眼看到的!他还给那个女人打开车门,那个女人倚在他肩膀上,两人说说笑笑的,动作可亲昵!”简巧莲用很认真的神色,添油加醋道,“搞不好人家都背着你开房好几回了,一起呆了两三个小时,才故意一前一后下来的!你个笨蛋还被蒙在鼓里呢!哼,你要是不信我,你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问他在哪里!” 舒艾不耐烦道:“妈!行了!不管他在哪里,跟什么人在一起,我都相信他不是那种人!你下去看电视吧。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简巧莲愤愤不平地走了。 舒艾睡了一会儿,又爬起来。被简巧莲这么一吵,她睡意全无,反而脑海中越发清晰地浮现刚才简巧莲说的那番话。 要打电话给权仕衡吗?不,她很相信,事实绝不是简巧莲所说的这样。 但是……算了,就打一个电话过去吧,权当是想他了,问问他在干嘛。 权仕衡过了一会儿才接听电话,手机那头传来车声,他在开车。 “舒艾,怎么了?”他低笑,“这个时间点,不睡觉,想我了?” 他的语气中听不出丝毫的异常。 舒艾松了一口气,照实说:“没什么。刚爸妈带皓皓去游乐园,说看到你了。我就打电话问问,看你是不是晚上忙,不回来吃饭?” “嗯。今晚有点事,会晚点回。”权仕衡很快道。 但不知怎的,舒艾就是听出了他话里不愿透露的信息。 她多嘴又问了一句,“今晚又约了客户吃饭吗?” 权仕衡顿了一下,才道:“对。还是昨天的那些人。项目还没谈完,今晚继续。” “别喝酒,你还要开车。” “好,不喝酒。开车呢,我先挂了。” 舒艾放下电话,心里空落落的。其实每次权仕衡因为忙工作的事无法回家吃饭,她就会有这种感觉,只是今天更甚。 反正再也睡不着,想了想,她索性穿衣下楼,想出门去看看刘淑媛。 刘淑媛自从被鉴定出精神异常后,一直被关押在警方控制的一个疗养院里接受治疗。碰巧那个疗养院离西横路不远。 时隔那件事发生已经过去两个月,她还没有去看过她,心里有些疑问,也还没有找她问清楚,今天正好找她谈谈。 下了楼,米兰正陪着权允皓在看动画片,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着绿豆饼和冰沙,有说有笑的。权允皓连妈妈下楼都没察觉。 舒艾欣慰一笑,不管父母多么奇葩,但幸好,她还有个不错的妹妹。看起来,权允皓也很喜欢这个小姨。 她没有打扰二人,和汤伯说了声,就直径开车前往疗养院。 没想到去到后,却被告知刘淑媛今天被一位朋友接走了。 疗养院不是精神病院,在警方的许可下,受关押的病人是可以陪同下外出的。 舒艾愣了愣,靳易森是绝对不敢露面的,她只是没想到刘淑媛如今在广川市还有其他朋友。 不过没关系,改天再来就好,反正刘淑媛要在这里呆很长一段时间。 下了楼,她准备开车离去。不经意抬头看了看马路对面,游乐园绿意盎然的植物穿过围栏,几乎延伸到了马路上,和园里的孩子一样,一派生机勃勃的模样。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简巧莲说,他们在游乐园看到,楼上的女人,权仕衡的车停在马路边…… 舒艾猛地醒悟过来! 爸妈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被权仕衡接走的刘淑媛! 回到家,她忐忑不安,想要打电话给权仕衡,但又怕是自己疑心太重,显得不信任他。可是他去找刘淑媛干什么呢?她还记得自己被刘淑媛撞到住院时,权仕衡一副恨不得杀了刘淑媛的模样。这才过去两个月,他怎么会亲自去疗养院接刘淑媛,还载着她外出……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等待权仕衡回家的一晚上,显得无比漫长。舒艾等的快要睡着了,才听到楼下开门声。 权仕衡回来了。 她一惊坐起来,又连忙钻进被子里,关掉等装睡,怕他看出她神色中的异样。 门被轻轻推开,权仕衡小心翼翼地迈进来,见她睡了,生怕吵醒她,直径脱了衣服进了浴室。 不久后,浴室传来水声,舒艾这才重新爬起来,拿起权仕衡放在床边的外套。 黑色的西服散发一股冷冽的烟酒味。 一根浅褐色的长卷发,突兀地粘在外套靠后肩的位置。 舒艾愣住了。 她从没染烫过长发。那是刘淑媛头发的颜色。 那瞬间,头脑有片刻的空白,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只剩下心跳,突兀而快速地跳动着,耳边全是血液倒流的声音,像阵雷一样。 片刻后,她把外套放回原位,重新躺回到床上。 然后,一直到权仕衡洗完澡出来,躺在她身侧睡着,她都了无睡意,也没有开口问他一句话。 第二天一整天,舒艾都很想把这件事忘记。她必须相信权仕衡,因为他如今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她相信的人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一封匿名邮件,彻底击碎了她的心理防线。 197 舒艾起疑 舒艾跟往常一样,哄了权允皓睡着后,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电脑,准备把之前看了一半的电影看完。 这时屏幕上就自动弹出了新邮件提示。 “你想知道的答案都在这。” 起先她以为是什么推销广告,随意地点开后正要随手删除,不料下拉时却看到了邮件里有图片的一角露了出来。 图片拍得不算很清晰,角度也很奇怪,像是从房间里内置的摄像头截取的。 画面是一处装饰华丽的酒店房间,照片的角度刚好拍到房中央大床的后方,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正披头散发熟睡着,身上裹了被子,看不出有没有穿衣服。而在女人不远处,一款男士外套搭在椅背上,看款式很眼熟。 舒艾一下子握紧了鼠标。 邮件最下方,标注了酒店名称和房号。 她拿起手机,查了地址,离西横路不远,这个时间打车过去也就半个多小时。 而权仕衡还没回来…… 几经犹豫,她删掉了邮件,又放下手机,强迫自己入睡。 可是那款外套,却很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 权仕衡也有一件一模一样的,颜色很特别,不是平常的那种黑或者墨蓝,而是黑中带紫,领子有点像中山装。 男装虽然款式大多雷同,可是这件,大街上几百万个人里挑不出一个身穿同样的,因为这是她在意大利帮权仕衡定制的手工西服。 是什么人拍下了这张照片,又别有用心地发给她? 床上那个女人,真的是刘淑媛吗? 不会的,权仕衡不会做这种事。 她又爬起来,随手给程默发了一条微信,问他们的饭局什么时候能结束,权仕衡有没有喝醉。 在别人看来,这就是一个关心丈夫的妻子在例行查岗而已。 所以程默很快回复,“合作方临时有事改期了,权总没回家,应该是在加班。” 这话说的很宽泛,程默是聪明的,知道这样说的话,就算权仕衡真的没回家,也有可能临时又去赴别的饭局,来不及跟她说,不至于让她起疑。 舒艾没再回复,索性就坐在床上等权仕衡回来。 收到邮件的一个小时后,权仕衡回家了。 推门而入时,就跟舒艾四目相对。 他愣了一下,“还没睡?” 舒艾缓了一口气,故作平静,随口问道:“今天这么晚,合作的事谈好了吗?” 权仕衡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道:“还没谈好,这几个人比较难对付。过几天估计又要去一次。” “哦。”舒艾淡淡点点头。 “这么晚了,睡不着?”权仕衡把外套脱下,搭在衣帽架上。 舒艾一眼就看到,这件衣服果然是邮件里发的图片上的那件,她心里一悸,淡淡开口,“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权仕衡低低一笑,俯身给她一吻,“这么想我?我先去洗个澡,一会儿陪你睡。” “好。”她笑道,并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一样。 然而权仕衡似乎太累了,并没有细看她的异样,直径走进了卫浴间。 舒艾觉得很失望。他怎么能表现得这么正常?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那只能说明,他太会掩饰了。 也许他们也到了传说中的七年之痒。婚后的生活太乏味,她又懒,总是不能满足他,所以他才会去外面偷欢。 可是舒艾怎么也不能相信,他出轨的对象怎么能是刘淑媛呢!他明知道她最讨厌她!难道就因为她在心里为莫秦北留了一席之地,所以权仕衡就仿佛报复她般,勾搭上了莫秦北的前妻? “在想什么?坐的这么端正?” 不知道什么时候洗好的权仕衡,带着一身的水汽走出来,下身只围着一条浴巾,水滴沿着他精壮性感的肌肉曲线缓缓滑落。 他亲昵地抚了抚她的发,大手温柔暖和。 舒艾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腰,权仕衡猝不及防,两人瞬间一起摔在了床上。 磕碰中,她的睡裙被撩开,他的浴巾掉落。 权仕衡深笑一声,抬手关掉了床头灯。 黑暗中,徒留一室旖旎暧昧。 第二天舒艾起来时,整个人是懵的,昨晚她仿佛被附身了一样,无比饥饿地索要。到最后还是权仕衡叹道,“太晚了,睡吧。”她才从他身上下来。 再看床上一片狼藉的痕迹,她更加燥得无地自容,连滚带爬冲进浴室洗了个澡,冰凉的水温总算唤回了她的理智。 权仕衡一大早去了公司,大概是见她累的厉害,没有吵醒她。 所以等舒艾下楼时,已经临近中午了。 梁凉见了她就是一脸别有深意的笑。 舒艾不自在地扭开视线,“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梁凉揶揄道:“昨晚不知道哪里跑来的野猫,叫得可大声了。” 舒艾心里一个激灵,忙往嘴巴里填了一口麦片,道:“三更半夜,哪来的野猫!” 梁凉“哦”了一声,突然了然道:“我记得昨晚那声音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嗯,隔壁房不就是你和权仕衡的卧室吗?看来你听的比我要清楚。你说不是野猫,那就不是野猫。” 说罢,和权奕衍对视一眼,嗤嗤地笑。 舒艾懒得理他们。 简单几口吃了早饭,就上楼换衣服,打算中午去幼儿园接权允皓出来陪他吃一顿麦当劳。这小人儿自从听了班上别的孩子在麦当劳过了一次生日会后,就对这垃圾食品念念不忘。舒艾从前不让他吃,可是熬不住他一直缠着自己,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今天中午带他去吃一顿了。 梁凉自从怀孕后就不吃油炸食品,权奕衍更是碰都不碰,觉得那是小孩子才吃的东西。 而米兰和简巧莲一大早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舒展鹏和权汝明两个人坐在茶几边,泡茶看电视。两个男人年龄相仿,话题却永远谈不到一块去,此刻都是默默地喝着茶,谁也不跟谁说话。 舒艾只好自己出门,也没让汤伯送,打了个车就过去了。 权允皓看到妈妈中午就来幼儿园接自己,还以为又要带他去游乐园玩,开心得不行。等知道是带他去吃麦当劳,失望了两秒,然后又雀跃起来。 舒艾给他买了一份儿童套餐,问,“昨天去游乐园玩得高兴吗?” 昨天他一回来就呼呼大睡,等睡醒了,又顾着看动画片,还没来得及跟舒艾说起去游乐园玩了什么。 这会儿提起,小人儿立刻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末了又开心道:“昨天还看到爸爸了!” 舒艾微微坐直,“哦,爸爸看到你了吗?” 她不过随口问问,因为昨天的情形,简巧莲已经跟她说过了,权仕衡在马路另一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和岳父岳母在对面的游乐园里。 哪知道皓皓却重重地点了点头,道:“看见了啊!我玩过山车被水淋湿了,爸爸还把外套脱下来给我穿呢!” 舒艾怔了怔,“那怎么不见你们把爸爸的外套带回来?” 她清晰地记得,昨晚权仕衡是穿着外套回来的。 权允皓自然而然道:“汤伯把我们送到西横路后,外婆突然说要拿衣服去干洗,就把衣服给小姨拿走了。” 干洗完后,米兰估计是联系上权仕衡,又把外套给他送了过去?毕竟广川市的深秋夜晚还是有点凉的。 那相片里拍的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昨天发生的? 舒艾努力回想这段时间,权仕衡深夜才回家的日子,却悲哀地发现次数实在太多了,她根本回忆不过来。 之前她也从未怀疑过他,只道他真的在公司加班,或在外面陪客户应酬……如今想来,难道权仕衡竟然早就背着她和刘淑媛在一起了?? 舒艾越想越觉得后背生寒。 权允皓满足地吃完了他的儿童套餐,见她在一旁一动不动,也不吭声,推了推她道:“妈妈,接下来我们去哪里?还去游乐园吗?” 舒艾毫无游玩的心情,淡淡道:“下午你还要上课,一会儿吃完了,妈妈送你回幼儿园。” 权允皓失望地叹了口气。 舒艾送了权允皓回幼儿园,立刻回家,把昨晚删除的邮件复原,然后抄下那个酒店的地址,又抄下发件人的邮箱号。 先找到梁凉,把邮箱号给她,“能帮我查出来这个邮箱是谁在用吗?” 梁凉一副“你小瞧我不是”的神色,自信道:“何止能查出谁在用,我还能帮你查出是在哪里用,最近一次登录时间和地点。你可别忘了,我没嫁给权奕衍前是做什么的!我可是顶级黑客呢!” “那就好!”舒艾放心地把邮箱号给了她。 梁凉又多嘴道:“可是你查这个干嘛啊?” 舒艾飞快道:“你查到了我就告诉你。” 她又去了酒店,声称自己昨晚入住时,手上戴的一串价值三十万的手链不见了,要求酒店经理调出监控录像。 在收邮件的那个时间段,录像果然监视到刘淑媛独自搭乘电梯上楼,不久后身穿衬衣的权仕衡也跟了上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权仕衡穿着外套下来,直接离开。然后再没有可疑人员,直到刘淑媛两个小时后从电梯下来,独自离开。 录像看到这里,舒艾故意接了个电话,称手链找到了,在家里,道了歉,然后离开。 半个小时,他们在楼上做了什么? 权仕衡为什么进了酒店才拿到外套,难道米兰也在?这些照片是米兰发的吗?可是米兰昨晚那个时间段明明在家啊? 那昨天第三个出现在酒店的人又是谁呢?录像里并没有看到她认识的人…… 198 她完了…… 回到家时,梁凉已经查到了邮箱的信息,是新注册的试用邮箱,还没绑定个人信息。而使用者所在地点和使用时间,也跟昨天权仕衡出入酒店的时间地点吻合。 舒艾不免有些沮丧。 梁凉再次追问后,她把一切都告诉了她。 梁凉安慰她道:“才半个小时,够干什么的啊!你别乱想。等今晚权仕衡回来了,你亲口问问他!” 然而舒艾一直等到了晚上,权仕衡也没有回来,而是发了一条微信告诉她有饭局,晚点到家。 舒艾心里更加不安。 连权允皓让她陪自己去同学家过生日会她都没心情搭理。最后是梁凉挺了个肚子,权奕衍开车送他去的。 如此一直到晚上九点。舒艾又收到了第二封邮件。 原以为她都查到酒店录像去了,这个人应该收敛一些,不想他竟然如此嚣张,连续给她发来第二批图片。 还是装潢熟悉的酒店房间内。 还是躺在床上的刘淑媛。 不同的是,这一次刘淑媛衣服穿得很少,几乎是赤身裸/体、疲惫地趴在被子上,在她床边的地上,丢弃了几个用过的套套。 舒艾双眼猛地刺痛。 现场虽然没有权仕衡的私人物品,但她却有种先入为主的感觉,权仕衡也曾在这个房间逗留过! 那散落一地的……是他用过丢掉的吗? 舒艾无法克制地想象,又厌恶地逼迫自己不去想! 她要把邮件删掉! 却无意中看到图片下面有一行字,“这是权仕衡和刘淑媛今晚的战果。舒艾,猜猜你被他们蒙在鼓里多久了?哦,对了,今晚九点他们会去这个会所。” 再下面,是会所的名字和地址。 舒艾扫了一眼时间,已经快要十点了。 来不及细想,冲动已经取代了理智。她告诉自己,她就是想去证实一下,权仕衡和刘淑媛什么关系都没有,他们是清白的,邮件的发送者是在造谣!一定是这样! 舒艾匆匆下楼开了车,驶出西横路,才想起邮件没有删,电脑还开着。她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回家把电脑关掉,但想了想,应该不会有人这个时候进她房间,于是作罢,加速往会所开去。 她前脚刚离开,装睡的简巧莲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蹑手蹑脚摸进舒艾的房间。 轻轻碰一下鼠标,舒艾来不及关闭的邮箱页面就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简巧莲吃惊地看着那一张张图片,还有图片下的文字,慢慢的,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妈?你在干嘛?!” 米兰正准备睡觉,发现明明已出门的舒艾,房间里却亮着青绿色的光,下意识看了一眼,看到自己的母亲正拿着手机、对着电脑、忙着拍照。 简巧莲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忙低声道:“嘘!这么大声,吓死我了!乖女儿!有人给我们送来了一份厚礼啊!这才不愁带不走权允皓了!” 她一边拍照留底,一边喜形于色地嘀咕,“我就说这两天舒艾怎么神色怪怪的!趁着今晚她和她那个该死的弟媳都出去了,就想来她房间找找有什么证据,没想到找到这么一组照片!” “照片都保存好,你一份,我一份。明天我先去找权仕衡,你记得别暴露自己。我若是失败了,你就把这些照片和邮件都捅出去,爆给媒体!” * 舒艾在会所停了车,急急找上十二楼那个房间。 原以为她这样会被服务生拦下,没想到一路却意外地畅通无阻。 舒艾有些起疑。 然而来都来了,没理由不看一眼就走。 房间刚好有服务生走出来,似乎是急着去取什么东西,留了一条缝。 舒艾轻轻凑过去。 屋里很暗,摆设极其简单但是极尽奢华,一张床,叠好的被子,靠墙是一张双人皮沙发,屋里还点着熏香,营造出暧昧的氛围。 这种会所最适合偷情。 可是里面没有人。 舒艾大着胆子把门推开少许,半个身子探了进去。 突然房间里灯光一亮! 她猝不及防,被光亮的灯一照,视线猛地失焦,下一刻本能地松开了门把手,用手去护眼睛,同时心里察觉到不对,脚步立刻就要往门外退。 可是终究晚了。 一只大手将她狠狠拽进房间。 紧接着,尚处于模糊视线中的舒艾,就被谁用力压在了床上。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门被反锁的声音。 “撕拉”几声撕裂的声音传来。 身上一凉。 她想要叫喊,刺鼻的熏香却钻进了她的口鼻,沿着她的呼吸道,一路侵入到肺部。 晕眩的感觉猛烈袭来。 完了…… 这是舒艾昏迷前脑海里最后一个念头。 * 简巧莲大摇大摆地站在玄关处,直勾勾地盯着深夜刚回来的权仕衡,满脸阴险笑意。 权仕衡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看向她,道:“有事?” 简巧莲哼了一声,冷笑道:“我手上拿到了一些照片,是关于你的。” 权仕衡眸色有片刻的茫然,“什么照片?” 简巧莲朗朗道:“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出来吗?” 在二人不远处,晚睡的权汝明和刚接权允皓回来的权奕衍、梁凉,都下意识地看过来。 权仕衡却神色镇定,“说吧,什么照片?” 简巧莲愣了愣,这不是她预想中权仕衡该有的态度,她在他脸上甚至找不到一丝做贼心虚的神色。 她犹豫了一下,把刚才拍下的照片亮出来,放在手机上远远给权仕衡看了一眼。 酒店房间,躺在床上的刘淑媛,还有地上的一片狼藉…… 权仕衡狠狠蹙眉。 不错不错,这才是他该有的神色! 简巧莲满意了,又得意地笑起来,“这样的照片,邮件里还有很多张,我不过拍了其中比较露骨的几张而已。你若是识相的,就给我一笔钱,当做封口费,我保证不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在座这么多人,梁凉是唯一知情的,立刻愤怒叫道:“你这么做过分了吧!舒艾是你的女儿,她收到这样的骚扰邮件,你非但不帮她,还反过来帮别人威胁她,要向权家要钱?!” 简巧莲不满地哼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帮自己的女儿!我现在不就是在帮她?!她丈夫出轨了,和别的女人约炮,被抓个现成,我威胁她丈夫给封口费,不也是为了她好!万一两人离婚,这笔封口费说不定还能拿来给她当生活费呢!” 她又转向权汝明,阴恻恻道:“我知道你们都不待见我们,觉得我们是穷亲戚,又市侩又贪财,一心想尽快把我们赶出这个家门!哼!你以为我愿意留在这吗?!我就是受不了我的宝贝女儿被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男人给欺负了!” “我简巧莲今天就把话隔这了!给我们一亿做封口费,不然我就把照片和你出轨的事捅给媒体!此外我还要带走我的大女儿,还有她的孩子,免得她留在这里受你们的窝囊气!” 权汝明听得眉头一跳一跳的,转向权仕衡,“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出轨?!什么封口费?!还要带走我孙子,啊?!” 权仕衡却直直看着梁凉,阴沉道:“舒艾人呢?!” “啊?”梁凉懵了懵,“我也刚回来,我不知道啊……但是我知道她邮箱里曾经收到了一封邮件……” “她收到邮件就出去了。”简巧莲露出讽刺的笑,接道:“她去抓你的奸!权仕衡,你应该庆幸你回来得早,舒艾赶过去估计只能抓到那个女人……” 闻言,权仕衡脸色大变,猛地一步越过她,神色急躁地往楼上奔去! 邮件还没删,屏幕都还是亮的。权仕衡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地址! 内心的不安变成了事实! 有人借他之手,给舒艾做了一个局! 他飞速冲下楼,上车,启动,一气呵成,车子以最快的速度飘出了西横路,直往会所开去。 他现在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 权汝明皱眉看着儿子急匆匆出了门,又急又担心,“他这是怎么了?!汤伯,汤伯呢!跟着他!快!别出事了!” 简巧莲也是疑惑不解,又想到什么,凉凉一笑,道:“怕是做贼心虚,赶过去想找舒艾补救吧。呵呵,没用的,木已成舟,证据都在我手里呢!这笔封口费,他给定了!” 汤伯这时应声去了。权奕衍也急忙要跟过去。 梁凉却猛地回头吩咐权奕衍道:“快去报警!!让他们查会所的监控录像,我知道是谁干的了!” 而与此同时,三楼卧室却是风平浪静。 权允皓靠在枕头上,迷迷糊糊地看着米兰道:“小姨,妈妈呢?妈妈今天怎么不来给我讲故事?” 米兰摸着他的脑袋,柔声道:“你妈妈累了,已经睡了。你也早点睡,睡醒了,明天小姨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权允皓露出开心的笑容,“好啊!小姨最疼我了!” 米兰看着他缓缓坠入梦乡,脸上温柔的笑意渐渐褪去,留下一抹兴奋又紧张的神色。 明天!她终于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199 恐怕你太太她…… 权仕衡的车以最快的速度驶到会所,来不及停稳,他已迅速上楼,来到邮件里那个所谓他和刘淑媛幽会的房间。 此时距离舒艾离开家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他甚至不敢去想! 房门反锁着。权仕衡来不及通知服务生,暴力一脚踹开。 屋里一片昏暗,弥漫着一股让他顿觉不安的气息。 权仕衡毫不犹豫直径走了进去。 抬手就把灯打亮。 房中间的床上,鼓胀的被褥里,什么人动了一下,发出痛苦的呻/吟。 权仕衡立刻走过去。 散落的乌发从床侧露了出来,熟悉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他瞬间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只见舒艾全身赤/裸地躺在床上,披头散发的模样,就跟照片里的刘淑媛一样! 舒艾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他时,眼底闪过一抹惊喜,随即又被浓浓的惊惶所掩盖。 “仕衡……”她哽咽地喊了他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模样,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这两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被人推倒在床上,衣服被狠狠撕开…… 而今,破碎的衣服正散落在床边,她暴露在外的身体告诉着她,这一切不是噩梦,而是真的发生了…… 是谁?对她做了什么?? 她完全不敢想象。 权仕衡脱下外衣裹住她,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低声道:“没事了,我来了,我们回家……” 他亦同样不敢去想,这两个小时发生了什么? 权仕衡预感到,真相是他和舒艾都无法承受的,还不如不去想,不去提起。 舒艾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幸好汤伯也很快赶到,一看到这景象,惊诧得面上一震,随即什么也没说,匆匆下楼买了一套衣服。 权仕衡给舒艾换上,吩咐汤伯留下应付即将赶到的警察,他立刻送舒艾去医院。 舒艾一路上无比地安静,睁着大大的眼睛,茫然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模样让他无比心疼! 来到医院楼下,她突然开口了,“如果检查出来的结果,是……是我们想的那样,你会不会……” 权仕衡坚定地抱住她,阻止她往下说,“不管检查出什么结果,你都是我妻子,我最爱的女人!舒艾,你要记住,没有任何人和事能改变这一点!” 他们一同经历过生死,曾经几度彼此怀疑,到最后,谁也没能把他们分开! 他不信今晚的事能改变这一切!改变两人的生活轨迹!更何况,这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女子守节的年代了,他相信无论是她还是他,都有足够的勇气面对最坏的结果! 舒艾在他的陪伴下,一脸沉重地走进诊室。 权仕衡再三对医生交代,“主要检查一下对身体有没有影响,有没有受伤?只要她没事就好!其他的我不在乎!” 舒艾进去十分钟后,汤伯打来了电话。 “是靳易森,监控显示他在房间里待了两个小时,但是房间里没有监控,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了些什么……” 权仕衡的脸色阴沉一片。 两个小时,足够做很多事了…… “警方已经根据录像派出警员追踪靳易森。但是估计很难追踪到他……” “好,我知道了。” 靳易森领导南非雇佣兵十余年,他自身的反侦察能力,足以应付国际一流刑警,光靠地方警员,基本上确实很难抓到他。就连权仕衡自己派出去的精英保镖,都没能寻到他在广川市的固定踪迹。 权仕衡收回思绪,陷入深深的自责。 这件事,终归是他引起的,如果他没有和刘淑媛…… “权先生,你太太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权仕衡猛地站起,迎上去。 医生的脸色并不好,低声道:“这是我们从你太太身体里提取到的液体……很不幸,从检查结果来看,恐怕你太太她确实……被人玷污了。” 他扬起手里的小瓶子,混浊的白色液体,足以说明一切! 权仕衡面如死灰。 医生不忍地安慰他又道:“但也不排除是有人故意做出来给你们看的。现在这样的手段也很多,只需要一个针管……另外,这些液体也还需进一步调查化验……” 权仕衡颓然地点点头,苦笑起来。 靳易森会那么不嫌麻烦,不自己来,而是用针管这么多此一举吗?他当然不会。所以,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信。 舒艾依旧蜷缩在床上。 医生不忍心告诉她真相,可是她从医生怜悯的神色中早已看清事实。 她被玷污了,不干净了,彻底脏了…… 权仕衡有些颤抖地走进来。 她抬起头,异常冷静,“是谁?” 权仕衡犹豫了一下,沉痛道:“……靳易森。” 舒艾紧紧揪住了身下的床单。 “回家吧。好好睡一觉,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权仕衡将她抱起来,用力地拥在怀里。 舒艾却推开他,神色带着自责,“都怪我,我不该怀疑你!如果我没有对你起疑,一时冲动跑到那个会所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权仕衡蹙起眉,“不怪你,舒艾,我晚上确实在会所。刘淑媛也在。” 舒艾猛地抬头,眼睛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看得出来,她在拼命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些照片里的画面! 权仕衡叹口气,“那些照片,我看到了。但是那一切,都跟我没关系。我不知道是谁拍下来又发给你,借此给你布下这个骗局。” “这两天,我确实一直跟刘淑媛保持密切接触。但不是邮件里说的那样,我只是带她去我认识的一个催眠师那里,替她做恢复记忆的治疗。头两次治疗是在酒店。而昨晚九点,催眠师建议到那家会所,就是我朋友工作的地方,做一次更深层次的催眠。每次我带刘淑媛做完催眠后,她都会陷入深度睡眠,只能给她开一个房间,让她昏睡至自己醒来。” “没想到,这却给了别人可趁之机。由此看来,靳易森在刘淑媛身边也安插了眼线。每次我一离开后,他的人就会进入房间,给刘淑媛拍下那些暧昧的照片。” 他神色痛苦,“其实我早应该告诉你,这样你就不会起疑,也不会被骗,今晚也……都怪我,舒艾。都是我的错。我只想着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再淌进这浑水里,没想到反而害了你……” 原来她以为的事实真相是这样。 刘淑媛失忆后,权仕衡和警方确实在想尽办法恢复她的记忆。因为一旦她恢复记忆,就能说出很多靳易森刻意隐瞒的秘密,甚至包括他在广川市的藏匿点! 舒艾再次低下头沉默了。 权仕衡无比心揪,将她慢慢抱进车里,开车回家。 回到家时,天已大亮。 舒艾把自己关进浴室三个小时才出来。出来时,她全身肌肤几乎都被洗刷得红肿一片。 权仕衡不忍说她。如果这样会让她好受些的话。他只是看着她的模样,越发难过。 舒艾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翻来覆去做各种各样的噩梦。 权仕衡一步都不敢离开她,生怕离她太远,她醒了会做些想不开的傻事。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她挣扎着醒来,然后再也不肯入睡。整个人窝进权仕衡怀里瑟瑟发抖,还发起了高烧。 “都是心病引起的。”胡医生赶来给她检查了一遍,开了一些温和的中成药,“只能慢慢调理了。” 西横路所有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来过问发生了什么事。 张阿姨这一天做的菜都是温和性良的,还煲了一锅滋润的老火汤。 权仕衡累的时候也不敢睡,梁凉只好来劝他休息,替换他照看舒艾。 只是她终归怀了身孕,不能太劳作,所以照顾舒艾的担子还是落在权仕衡身上。 * 而另一边,简巧莲也十分着急,在屋里催促着米兰,“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今天你带权允皓去游乐园,我和你爸去搞车票吗?!” 米兰脸色很差,“妈!姐都这样了!皓皓是她的命啊,咱们这个时候把皓皓拐走,岂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吗?!” 简巧莲气得一句话都不想听,“你你你气死我了!你姐这个样子,全家上下都乱套着,正是我们下手的最好时机!你是傻了还是脑袋锈透了,到了这个时候发什么善心,啊?!我问你,你想不想要孩子了?!” 米兰神色纠结,“想!怎么会不想!可是姐对我们这么好,我们不能……不能在这个时候害她啊!” 简巧莲气道:“行!你不动手是吧?!那你一边去!我和你爸来动手行了吧!你继续做你的大好人大善人!!” 说罢作势就要进三楼卧室去抢孩子。 米兰急忙拦住她,一横心,强硬道:“今天不行!再晚几天!我保证亲手把皓皓带去车站跟你们汇合!” 简巧莲想了想,应了声“好”,然而转身下楼时,心里却暗想,米兰心太软了,这事还是得她亲自出马才行! 200 怀孕了,谁的? 在梁凉和权奕衍的配合下,警方很快将监控录像中近几天出入酒店的人员排查了一遍。 梁凉起初没发现什么,倒是程默在警局帮权仕衡整理录像时,偶然经过、好奇看了一眼的周晓雅“咦”了一声,“这不是简昕怡吗?” 不算清晰的视频里,简昕怡穿着最普通的白t恤、牛仔裤,戴着鸭舌帽,提着个快餐袋子,咋一看,就跟送外卖的小姑娘差不多。 总归是曾经一起长大的表姐妹,即便她穿成这样,周晓雅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神色复杂,“不会是她干的吧?” “哼!不是她还有谁?!”梁凉哼道,“我之前就怀疑是她!神神秘秘的玩失踪,肯定在暗中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程默立刻汇报给权仕衡。 失踪已久的简昕怡,竟然还在广川,甚至还替靳易森做事! 梁凉之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她原本就觉得,能干出这种事的,若不是谢景妍,就可能是简昕怡! 然而警方根据录像再去追踪时,简昕怡再次不知去向。 权仕衡顾及舒艾的心情,不想把事情搞大,于是所有的调查都转入了地下,暗中进行。 如此过去了一个月,舒艾才再次出门。 这件事成了她的心结,一个月的时间里,无论权仕衡怎么陪伴着她,她脸上几乎都很少露出笑容,只有在面对权允皓时,还有身为母亲的那份责任感。 这天是胡医生安排给她复检的日子,刚好是周六。舒艾下了楼,就看到权允皓趴在沙发上眼巴巴地看着她。 “妈妈带我出去玩好不好,在家快闷死了!”小人儿捧起肉团团的脸冲她撒娇。 舒艾不经意皱起眉头,“妈妈今天要去医院,没办法带着你。明天再说。” “不嘛!就要今天!你每次都说明天明天,都一个多月没带我出去玩了!”权允皓不干了,这一个月舒艾连房门都很少出,他并不知道一个月前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觉得妈妈最近对自己有些冷淡,小孩子心性最是敏感,当即就用撒娇去博取大人的关注。 舒艾心里烦躁,又觉得愧疚,走过去摸摸儿子的头,柔声哄他,“明天!妈妈这次跟你保证!明天一定带你出去玩,玩一整天!你想去哪儿妈妈就带你去哪儿,好不好?” 权允皓嘟着小嘴,“我可以说不好吗?我就想今天跟你在一起,你去医院,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去医院。” 舒艾微恼道:“不要任性!” 权允皓不高兴了,“我会很乖的,去了医院,不吵也不闹,你就让我陪着你嘛,妈妈!” 小人儿平时性格绵软安分,如今一倔起来,真是跟自己当年脾性一模一样!舒艾不得不感慨果然是自己亲生的!看着就惹人疼爱!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正想着松口答应下来,哪知道米兰这时却从楼上走下来,笑道:“皓皓就是喜欢缠着妈妈,跟没长大的小屁孩似的!” 权允皓气得瞪眼,“谁是小屁孩!谁说我没长大?!” “你啊,就是你啊!你看你是不是天天吵着要妈妈?” “我没有!”小人儿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米兰又笑道:“要不,小姨今天带你去游乐园玩?” 权允皓眼睛亮了亮,“真的?你上次说话就不算数!说好了第二天带我去,又骗我!” 米兰摇摇头,“你幼儿园老师不给你请假,我也没办法啊!” “骗人!你根本就没有帮我跟老师请假!” 一大一小顿时闹哄起来。 舒艾笑了笑,对米兰道:“你一个人带着他太累了,我让张阿姨和汤伯也一起去吧!” 米兰眼神一闪,忙道:“不用了!张阿姨还要在家照顾你!汤伯也要开车送你去医院。皓皓他听话,我一个人带着就行!” 舒艾点点头,“那我去医院了,你们早点回来。” 汤伯将她送去医院后,舒艾想了想,又给权仕衡打了个电话,告诉他米兰带权允皓去游乐园了,有空的话,下班去接他们。 权仕衡应了一声,叮嘱她检查有什么问题就第一时间找他。 这是最后一次检查了,主要看她身体恢复得如何,另外还有最后一次心理治疗。 舒艾并没有怎么当一回事。 心理治疗更是让她烦躁,明明已经努力去忘记发生的一切了,每次治疗时,却总是让她忍不住一遍遍去回忆起来,简直是痛苦! 胡医生很快打印出了结果单,皱眉道:“这几项检查有些异常,最好复查一遍。” 舒艾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生过孩子的她,很敏锐地看出来,那几项检查几乎都跟妊娠有关! 她脸色苍白,颤抖着手接过了检查单。 如果真的怀孕了,孩子……是谁的?!! 胡医生显然比她想得更多更远,安慰道:“不一定就是怀孕,和你这几天的饮食也有关系。先做进一步检查再说。” 舒艾忐忑地走进了检查室。 十分钟内,她经历了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段时间。 等待结果出来的这段时间里,她几次忍不住想打给权仕衡,却又害怕只是自己多疑,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又想到了权允皓,天真的小人儿此刻应该在游乐园跟米兰一起玩得无比开心吧!他根本不知道,也许很快他就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是亲弟妹,还是……同母异父的弟妹?! 舒艾再也坐不住,她在等候室走来走去,在她近三十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哪个时刻是像现在这样,不安烦躁到了极点! 万一、她怀的是靳易森的……不!这个事实,她连想一想都觉得非常可怕! 那一晚的记忆,此刻异常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每一分一秒,清醒前后所有仅存的记忆,排山倒海向她压来! 她试图拼凑出自己没有被玷污的假象……可是,所有的一切,破碎的衣服,脏乱的床褥,不着寸缕的她……无一不在提醒着她,那件可怕的事确实发生了!更可怕的是,她甚至有可能怀上了施暴者的孩子! “舒艾!舒艾?!” 舒艾猛地回神,直直地站了起来。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已湿透。冷汗沿着她的额头滑下,脸颊汗津津的,一抹还以为是泪水。 胡医生脸色和她一样差。 舒艾只看了他一眼,心里那不安的预感就被瞬间放大,她的全身,都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不、不会的……不是真的!!” 舒艾失控地跌坐在地,两手狠狠地挤压着自己的小腹! 多么恶心!!此刻她的子宫里,竟然有了那个禽兽的孩子!! 胡医生急忙将她扶起,“你先别急,也许是你先生的孩子呢!你们一个月前,有同过房吗?” 舒艾茫然地睁大眼睛,胡医生的话,让她像溺水者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瞬间找回了一丝理智。 她急道:“有!我们有!” 不止一次。好多次! 可是这不能说明怀上权仕衡的孩子的几率就更大啊! 胡医生冷静道:“胎儿现在是四周大。等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抽取胎儿的基因和权先生的做比对。在此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你不要太过焦虑。” 舒艾痛苦地点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她必须忍着恶心,让这个孩子在自己身体里再成长一段时间。可是,不管这是谁的孩子,这段时间,她肯定会控制不住自己不断地去想,自己曾被靳易森那样玷污的情景……太痛苦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去,明明前一刻,她还天真地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她已经可以慢慢走出来了……没想到,她竟然会怀孕! 权仕衡第一时间打来电话,“胡医生跟我说了。” 舒艾捂着嘴,独自站在路边,差点哭出来,“仕衡,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听胡医生的!等过一段时间我们再来做检查。舒艾,你要相信,这个孩子一定是我和你的孩子!” 她痛苦地沉沉“嗯”了一声,泪水却无声无息地沿着眼睑跌落。 “在医院等我,我去接你!” 权仕衡很快赶到,下车时,舒艾脸上的泪痕甚至还未干透。 权仕衡看着无比心疼,走过去搂着她。 然而夫妻间这么寻常的一个动作,却让舒艾像被烫了一样,下意识躲闪了一下。 权仕衡心里一诧,眉宇间浮起一丝不安。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把舒艾牵上车,避重就轻道:“我们是回家呢,还是去接皓皓?” 舒艾不想回家,不管干什么都好,她此刻就是不想回家,不想窝在室内,不想被关在黑暗的空间。 她下意识道:“去接皓皓吧。” 这个时候,只有儿子能给她一点点安慰了。 车子很快到了游乐园。 舒艾给米兰打电话,没想到对方却关了机。 “手机没电了?”她疑道,又打给权允皓,依旧是关机! 权允皓的儿童手机设置了防丢功能,一般都有备用电池,就算没电关机,只要父母的电话打过去,都会响起。 舒艾一阵不安。她本就焦虑了,此刻简直有些失控,“是不是出事了?我要进去找皓皓!!” 说罢就去掰车门。却因为抖得厉害,几次都没掰开。 权仕衡叹口气,“你在车里,别乱走,我进去找他。” 201 不要抢我的孩子! 权仕衡走后,舒艾在车里更加焦虑,她疯狂地给所有认识的人打电话,询问有没有见到权允皓或者米兰。又打电话到西横路,让张姨注意一下,如果权允皓回去了就立刻通知她。 哪知道没过多久,梁凉却一个电话打过来,“舒艾……你爸妈他们,好像离家出走了啊?屋里的东西都带走了!” “什么?!” 舒艾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变得愈发强烈! 米兰带走权允皓后关了机,爸妈也失去踪影……她突然想起权仕衡之前说过,米兰拐卖过儿童?! 不!不可能的!米兰对皓皓那么好! 更何况,他们是她的家人啊!皓皓是简家的亲外孙啊!他们怎么能对自己的家人下手?! 舒艾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幸好权仕衡赶回来了,不然她觉得自己要疯掉! “他们带走了皓皓!”她紧紧攀住权仕衡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绳索,“我爸妈,还有米兰!他们把皓皓带走了!” 权仕衡眉头猛地一沉,拿出手机打给程默,“立刻报警!让林局派人封锁所有交通!” 然后自己开车火速往机场方向去! 他扭头,把一张纸条递给舒艾,“我在游乐园找到这个。应该是米兰留下的。” 纸条上手写了一行字,笔画乱七八糟,看得出写得很匆忙。勉强可以辨别出几句话,“姐对不起!!我做了一件你永远不会原谅我的事!可是我没有其他办法了!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让皓皓从美国回来找你的!” 舒艾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他们、竟然真的拐走了她的儿子权允皓! 这比知道自己怀了不该怀的人的孩子更让她绝望! 权仕衡把车开得飞快,连闯几个红灯后,驶上了机场路。 可是机场这么大,每天从广川飞往美国的航班那么多,要怎么找,才能把他们从人海中找出来?! 林局的人已经到了,见到权仕衡后立刻道:“警方没有办法封锁全场,但我们的人已经分布到各个主要出入口,一有发现就会立即通知我。”林局脸色一沉,“另外,我怀疑这件事跟靳易森有关。” 所以警方才会行动如此迅速。 权仕衡沉重地点点头。 很快梁凉和权奕衍也赶到了,一起来的还有苏明梅和权汝明。 苏明梅一见到舒艾就忍不住气道:“我早说了你那个妈妈不是什么好人!按现在的话来说,三观都有问题!听奕衍说,你那个妹妹米兰,还当过人贩子?!” 她眼睛都气圆了,“这样的人,你怎么能把她带回家里来!还让她和皓皓单独相处!!如果我孙子出了什么事,我、我非亲手打死她不可!!” 舒艾脸色一片惨白,她何尝不担心?!如果皓皓出了什么事,她自己就不活了! 梁凉担忧地看着她,急道:“妈!这怎么能怪舒艾,那毕竟是她的亲生父母和亲妹妹,谁能想到他们会对自己的女儿做这种事……” “你还有资格帮她说话?!”苏明梅马上把气转移到梁凉身上,“你那个二叔一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上次也跟奕衍说了,这种人,以后一步也不能踏进权家!” 权仕衡沉声道:“别说了!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皓皓!” 他不放心地看了舒艾一眼,“我们两去发机场广播?” 舒艾的状态让他很担忧。 两个月前的那件事,至今仍让她处于焦虑和自责的情绪中,如今皓皓又……他真的很怕她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舒艾挣扎着拽住他的手,“走!” 权允皓听到她的声音,一定会喊她的。林局的人就能发现他了。 而此时,权允皓还一脸懵懂地牵着米兰的手,在安检口排着队。 “小姨,不是说妈妈在这里等我吗?” 米兰低头轻声安抚他,“过了安检就能见到妈妈了,说好了带你去马来西亚看海的,小姨什么时候骗过你?” 一旁的简巧莲不满地哼了一声。 舒展鹏低声催促道:“赶紧的,估计他们已经发现皓皓不见了。” 就在这时,机场响起了舒艾的声音。 “皓皓!我是妈妈!你在哪里?如果你能听到我说话,就大声喊!让妈妈和爸爸,还有警察叔叔们看到你!” 简巧莲当即变了脸色,“警察也来了?!” 舒展鹏立刻一把捂住权允皓的嘴,要把他强行带过安检口。 可是经过舒艾广播这一喊,他的行为立刻变得十分可疑。 安检口的工作人员把他扣押下来。 “放开我们!这是我外孙!我是他外公!”舒展鹏试图蒙混过去,他推了权允皓一把,“皓皓,你快说,是不是!外公答应要带你去看海的!” 权允皓立刻哭闹起来,“不!不是!你们把我骗来这里不让我见妈妈!我要妈妈!!” 米兰心疼地从舒展鹏手里把权允皓抢过来,抱进怀里安慰,“你们吓到他了!皓皓不哭,我们不去了,我们现在就回家,去见妈妈好不好?” 简巧莲也对工作人员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们真是孩子的外公外婆,这是他小姨,我们说好带孩子出来玩的,可能孩子他妈误会了!我们这就带孩子回家。” 米兰的安慰起了作用,权允皓渐渐止住哭声,“真的回家吗?真的带我去见妈妈吗?” 米兰笑道:“是啊!现在就回家,我们不坐飞机了,先找到妈妈!” 说罢就牵着他的手出了安检队伍。 三人只想尽快离开机场,改换别的交通工具。 没想到刚回到出发大厅,林局那边的人也调出了录像,轻而易举追踪到安检口的异状,继而锁定了三人的位置。 “站住!”权仕衡阴沉的声音响起时,三人均颤了一下。 “皓皓!!”舒艾带着哭腔大喊。 权允皓立刻甩开了米兰的手,跌跌撞撞就要朝舒艾跑过去! 米兰却一把将他死死抱住,神色瞬间变得无比癫狂,“不!别过去!!你们、不要抢走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我要杀了你!你杀了我的孩子!!你该死!” 简巧莲一看吓坏了,顾不得权允皓和其他人,忙去拉住米兰的手,“兰兰!你看着妈妈!你看着我啊!” 她又转向舒展鹏,凄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兰兰的药呢!快拿出来啊!” 舒展鹏从满脸担忧中回过神,低头猛翻行李箱,找出一瓶药,递给简巧莲。 简巧莲一脸心痛,把药递到米兰嘴边,“兰兰,把这个吃了,吃了就不难受了……” 米兰一把将她推倒在地,痛苦道:“走开!别抢我孩子!谁也别想抢走我的孩子!” 米兰疯了。 权允皓被她手臂勒疼,大哭起来,不停地喊“妈妈”。 在场的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都愣住了。没想到米兰的应激反应竟然会这么大!她之前到底受过什么刺激? 舒艾心焦不已,不管不顾地想要去抢权允皓,也差点被失去理智的米兰撞倒在地。权仕衡只能一边护着她,一边去抓米兰的手。 “放开我!”米兰的吼声越发凄惨,“我要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把孩子还给我啊!” 不知道谁突然上前,一针镇定剂打进米兰的手臂。 米兰抽搐了一下,瞬间静止下来,跌躺在地上。 权允皓得以脱身,猛地一头扑进权仕衡怀中,大哭起来。 “皓皓!!”舒艾急忙抱住他查看,生怕他受了什么伤。 简巧莲却看着倒下的米兰,尖叫出来,“你们对兰兰做了什么!!你们这些疯子!为什么要害她!我们兰兰已经够可怜了!” 她扑在米兰身上,声泪俱下,撕心裂肺地指着舒艾大骂,“你对你妹妹这么狠心!亏的她今天临出门前还一直在担心你,犹豫着不肯把皓皓带走!你知不知道,当着她的面抢走她怀里的孩子,那是要她的命啊!” “她的第一个孩子,就是这样被那个男的抱走的!那个贱人没良心,才养了两周,好好的大胖小子就被他养死了!我们米兰,没日没夜地哭了三个月,从此就落下了心病!老天爷也不开眼啊!我本想着,她再生一个就好了,哪知道她竟然……” “你!”简巧莲站起来一把揪住舒艾,“你都怀二胎了,为什么不能给你妹妹一个孩子!为什么不肯把皓皓过继给你妹妹!” 权仕衡狠道:“你放开她!” 简巧莲被推倒在地,发出凄厉的笑声,“是我,一直在暗中联系靳易森,还有简昕怡!她是我侄女,哈哈!!你没想到吧!你怀了他的种对不对!可是不管你怀的是权仕衡还是靳易森的种,那总归是你的孩子!你不告诉他,他怎么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你都有两个孩子了,就不能让一个给你妹妹吗!舒艾,你怎么这么贪心呢!” “你疯了!你疯了!” 舒艾难抑心中的怒火,她的伤疤,她所有的屈辱,竟然都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设下的圈套! “啪”一记狠戾的耳光,打在了简巧莲脸上。 舒艾全身发抖,死死抱住怀里的权允皓,气得面色苍白如灰,“我就不该和你们相认!我就不该有你这样的母亲!” “不能抢米兰的孩子,难道就能抢走我的孩子吗?!你们明明知道,皓皓就是我的命啊!” 简巧莲只是惨笑看着她,“我顾不了那么多,我只能顾一个孩子……” 舒艾失望到了极点,深深看了简巧莲最后一眼,她厌恶道:“我要跟你断绝母女关系!今生今世再不往来!!” 反正从前都不曾感受过母爱,如今她也不需要这样的母亲! 就当他们都死了吧! 202 怀了他的孩子 这时,躺在地上的米兰却突然抖起来。 “疼……”她嘶哑地喊了一声,睁开眼睛。 众人还以为她是倒下去时磕到头才喊疼,没想到就这么几秒的时间,米兰身下突然流出一股殷红的血水! 米兰吓坏了,动也不敢动! 一旁的简巧莲大叫起来,“兰兰!!你怎么了!不、不会是……” 所有人也都呆住了。 苏明梅哼道:“还说怀不上孩子,骗人呢吧,这样子看着就像要流产啊!还不快扶她起来送医院?!” 简巧莲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招呼愣在原地的舒展鹏过来帮忙把米兰抱起来。 林局示意了几名女警,后者当即上前也帮起忙来。 权仕衡一言不发,紧紧握住舒艾的手,另一手护着权允皓,不让他看见这有些血腥恐怖的画面。 很快救护车来了,把米兰送去最近的医院。 机场的一群人,回家的回家,去警局录口供的随林局上了车。 舒艾想了想,把皓皓交给梁凉,还是跟着权仕衡、林局一起去了医院。 作为一个也差点失去孩子的母亲,她多少能体会到米兰此刻的恐慌感。此刻不管多怨恨这一家三口,怨恨归怨恨,若是闹出了人命又是另一码事了。 他们来到时,手术已经开始了。 简巧莲在病房外吓得面无血色,跪在地上不住地求神拜佛,舒展鹏则是不住地自责,骂自己做了亏心事,结果报应在了女儿身上。 见到舒艾跟着权仕衡等人进来时,简巧莲突然猛地冲过来,扑通一下就给权仕衡跪下。 “我知道,你在广川很有影响力!求求你,求你找最好的医生给我女儿治病,帮她把腹中的胎儿保住!五年了,我们看遍了国内外所有医生,都说她这辈子不可能再怀上!如今苍天开眼,终于让她又怀上了!求求你,一定要找最好的医生给她保胎啊!” 权仕衡漠然地看着这个不久前还想要拐走自己唯一儿子的人贩子,并没有开口回应她。 简巧莲又转向舒艾,神色凄楚,“舒艾,我的女儿!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你要怨就怨我吧!让所有报应都报应在我身上!可是米兰她跟这一切都没有关系,她真的太想要孩子了,我才帮她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出发前,她还一直不愿意,要把皓皓送回去的!你就看在她这些年遭遇的不幸、还有她对皓皓是真心好的份上!救救她和她的孩子吧!” 舒艾别过头,不去看跪在地上面容已经有些衰老的简巧莲。 那一刻她其实不太甘心。 为什么同样是他们的女儿,米兰却几乎得到了两位老人所有的宠爱,而她……不仅没有享受到应有的母爱父爱,还被他们背后算计…… 她叹口气,冷冷道:“米兰和她的孩子,我们会救。但不是因为你给她求了情,而是因为,我至少还有良知,知道要对亲人好。” 简巧莲愣了一下,愧疚地低下头。 舒艾转向权仕衡,后者了然地握紧了她的手,转头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去把胡医生和他的团队请来。” 整个广川,胡医生是最好的妇产科、儿科医生,遇到保胎的事,请他来最合适。 简巧莲千恩万谢地磕了几个头。 权仕衡并不理会,淡淡道:“救米兰可以,但你们拐卖我儿子的事,等米兰出院,我还是会向警方报案,依法追究!” “好好!”简巧莲抹着泪,“只要能救米兰和她的孩子,你要判我几年都行!” 数天后,米兰的状况总算稳定下来,胎儿也保住了。 她一出院,就在简巧莲的搀扶下来到西横路。 一见到舒艾,就扑通地跪了下去! 舒艾将她扶起来,“你身体还没好,就不用跪了。要说什么直接说吧。” 她的语气很冷淡,但至少没有厌恶。 米兰已经感到很庆幸了。 她神色难耐激动,高声道:“舒艾!是秦北的孩子!我肚子里怀的,是他的孩子!” 舒艾一愣,听见自己心咯噔一下,神色有些复杂。 莫秦北的孩子?莫家……有后了?? 她还记得不久前,她去市郊墓园,还对着莫秦北的遗像感慨,遗憾他生前没能留下子女,如今……这心愿算是实现了?? 可是莫秦北他已经去世四个月了啊? 舒艾疑道:“你、确定吗?” 米兰重重地点头,“就是那天在市郊墓园,我跟你说过的,他出事前去了一趟美国,我们、那个……”米兰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应该就是那次!医生说我的宝宝已经快四个月了!” 舒艾不禁苦笑,“四个月?你一直都不知道吗?” 米兰低下头,“因为之前也试过好几次三四个月不来大姨妈,加上这段时间忙着、忙着,额,对不起,忙着想怎么拐走皓皓,所以没有留意。”她抬起头,眼神清亮,“加上我也没想到!就一次,我就怀上了!!五年了,我甚至都不敢想自己还能重新怀上孩子!” 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 简巧莲抱着她,母女哭做一团,口中不住道:“苍天开眼啊!我们兰兰,终于有孩子了!” 舒艾环抱自己,事到如今,她只能感叹一声,这真是天意。 想当年,刘淑媛嫁给莫秦北后,一直心急想怀上孩子,却一直没怀上,最后甚至想出了假装怀孕的计谋。 没想到,莫秦北和米兰一时兴起的一/夜情,竟然就让米兰怀上了! 米兰抹着眼泪,断断续续道:“我和爸妈决定回美国,把身体养好,把孩子顺顺利利生出来。等他出生后,今天我们犯下的错事,我会一力承担,绝不推卸!姐,虽然我知道你已经决定和我们断绝关系,但我还是想喊你一声姐,谢谢你!真的特别谢谢你!让我又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舒艾耸了耸肩,她并不打算原谅这对曾经想要拐卖她儿子的母女,但也做不到真的恨他们一辈子,她只是再也不想见到他们了。 她淡淡道:“出国前,去看看秦北吧。他若是知道你怀了他的孩子,定会很高兴的。” 米兰拼命点头,“嗯!” 不管这件事的结局多么出人意料,反正这件事总算过去了。 米兰三人很快被勒令遣返回国籍所在地,二十年内不得再踏入中国领土。 权允皓倒是没受什么影像,毕竟还小,还不太理解小姨和外公外婆究竟想对自己做什么坏事。睡了一觉后,就把这事给忘了。事后还自己给米兰打了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再回来中国陪他玩。 舒艾最后只能答应他,“等小姨的宝宝、你的小妹妹出生,妈妈就带你去美国找小姨玩。” 然而舒艾心里却想,这辈子她都不会再让权允皓和他们三人接触了。 当晚,权仕衡再次提出要复婚。 舒艾犹豫了很久,终于答应下来。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在这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亲人了,是那种真的能陪她到老的亲人。 只是,她始终还有个心结………她肚子里的孩子。 如今小腹还很平坦,可她知道,这个不知道是谁的孩子,正一天天在她的子宫里茁壮成长。第二次检查时,他已经有了胎心,这说明,他真的是一个小生命了。 舒艾心里无比矛盾,只能一遍遍祈祷,等数周后检查结果出来,他一定要是权仕衡的儿子! 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心理防线会先一步溃败,因为一张照片,一个梦。 收到邮件的那一天,几乎和上次一模一样。 权仕衡加班应酬,还没回家。 她窝在房间看电影。 匿名的邮件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跳了出来。 看到邮件时,舒艾条件反射地坐直了。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更换了邮箱,更换了所有社交帐号的密码,甚至注销了许多不用的帐号,还差点重装系统。 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这个人就像阴魂一样,缠着她不放! 舒艾颤抖着手,把鼠标放在删除键上,狠狠地戳! 邮件被删掉了。 可是没等她缓一口气,又一封一模一样的邮件弹了出来! 舒艾忍着想要尖叫的冲动,再次拼命地点鼠标。 删了之后,相同的邮件又来了。 就像病毒一样! 舒艾精疲力尽地瘫在沙发上,她最后一把扯掉了网线,关机,钻进被窝里,不住地发抖。 权仕衡很晚才回来。 回来时,她还没有睡,还维持着那个姿势,把权仕衡吓了一跳,急忙过去把被子掀开。 低头就看到小女人把脸深深埋在床单里,小脸上全是泪痕,却拼命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担忧地将她拥入怀中。 正要安慰几句。 没想到手刚碰到她,她就猛地坐了起来,疯狂道:“别碰我!你不要碰我!” 权仕衡的心一凉,急道:“你怎么了?是我,我是仕衡……” 舒艾却只是茫然地摇着头,眼神迷离又受伤。 她已经不哭了,可是如今这种状态,却让权仕衡更加紧张! 他前段时间一直很担心她的情绪会出现异常,所以不敢出差,不敢加班,甚至不敢离开她太久,下班就准时回家。上班也要给她打两三个电话。 可是最近她又表现得很好,他渐渐放松了警惕,今天晚上就约了一个客户吃饭,不到八点他就回来了,没想到…… 舒艾如今的模样,印证了他最坏的打算。 她的心理,出现问题了。 权仕衡试着慢慢靠近她。 舒艾挣扎了起来,想要逃离,眸子微闪,可是很快,她又镇定下来,试着接受了权仕衡的拥抱,放松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权仕衡在她耳边柔声地哄,“明后天我请假,陪你出去散散心,你想去哪里?海边,还是去山庄泡温泉?我们带上皓皓,一家三口来一场短途旅游!” 舒艾全身乏力,疲惫不堪,但是权仕衡的提议激起了她的兴趣。她点点头,轻声应道:“好。” 203 舒艾崩溃 车子驶出了高楼林立的广川市,经过郊区,到达邻市的温泉小镇。 一家人三台车,陆续抵达早已订好的温泉别墅。 权允皓最开心,这个学期快过去一半了,他还没出来旅游过,不由得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拉着舒艾的手到处乱跑。一会儿看湖和湖里的鱼,一会儿又嚷着要坐船,等过了几分钟,看见有漂亮小姐姐踩着单车经过,又吵着要踩单车。 舒艾把他拽进别墅,嫌弃地看着他汗津津脏兮兮的衣服,就要进浴室脱掉。 权允皓叫道:“不是泡温泉吗?我不洗澡,我要泡温泉!” “吃了饭才能泡温泉!”舒艾骗他。 权允皓不干了,“小叔一下车就拉着婶婶去了!” 苏明梅走进来,板着脸道:“小孩子不能泡温泉,你跟着我和外公去坐船吧。” 权允皓愣住了,眼里憋着两泡泪,又不敢顶撞外婆,只把委屈的目光投向妈妈舒艾。 这时权仕衡停好了车走进来,一看儿子这委屈的小模样,心里登时软得一塌糊涂,一把将光着身子的小人儿抱起来,道:“没事,爸爸带你去!” 权允皓在他怀里欢呼起来。 苏明梅还想呛几句,权仕衡果断道:“我会看着他的,放心吧妈。” 自从权允皓被拐过一次后,苏明梅像是突然察觉到自己是孩子的外婆,这段时间对权允皓的管教也严格起来,很多时候还和舒艾发生口角。 权仕衡怕舒艾心情受影响,每每帮着舒艾说话。 苏明梅天不怕地不怕,偏就怕自己这个大儿子,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就出去了。 舒艾也换了衣服,裹着浴袍走到别墅后院的私家温泉。 这个天气不算太冷,泡温泉正是舒适。 一院子里又没有外人,只有权家一家七口。这让舒艾感到安心。不知不觉靠着温热的石板就睡了过去。 醒来时,权允皓趴在她面前,正好奇地打量着她后腰靠近肋骨的地方,满脸疑惑。 “怎么了?”她挣扎着坐起来。 权允皓眨巴眼,奇怪道:“妈妈,你这里画了一条小蛇哦!什么时候画的啊?” 舒艾差点叫出声来,还以为真的有蛇趴在自己腰上,猛地坐直就用手去拍。 权允皓也被她吓到了,跌坐在一边。 母子两发出的动静,惊动了不远处各自享受温泉的人。 权仕衡在岸边给大家做烧烤,听到声音立刻把烤架一丢,跑到舒艾身边,急问:“怎么了?” 舒艾面色发白,欲言又止。 权允皓则指着舒艾的后腰道:“妈妈那里有一条小蛇。” 权仕衡急忙把舒艾翻过来,拉进怀里,低头去看时,眉宇狠狠一沉。 他放开舒艾,神色变得无比复杂。 “是什么?”舒艾心里已经有了奇怪的预感,但又希望只是儿子看错了,也许只是硌在石板上硌出的印子…… 权仕衡却沉声道:“舒艾,是纹身。” 他们再也无心泡温泉,丢下一家老小,权仕衡开车将她飞速带回了广川承和医院。 “是一种特殊的纹身,遇高温液体后才会显现。没有毒,看这色泽,应该是不久前才纹上去的。” 舒艾心里一凉。她茫然失措地看向权仕衡。 两人眼神对上,都看到彼此眼中那个呼之欲出的、让舒艾感到恐慌的名字! 靳易森!他不仅对她做了那种事,竟然还给她纹了个纹身!! 舒艾要崩溃了! 权仕衡先一步紧紧抱住她!可是亦说不出一句话。 舒艾瞬间哭了出来,“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对我做这种事!” 她的清白已经毁了,靳易森还要在她的身体上留下如此邪恶的记号!她完全没办法接受! 这一晚他们离开医院直接回了家。 舒艾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见还在机场,简巧莲讽刺道:“你怀了他的种吧?舒艾!你怀了靳易森的孩子!” “不!!”她在梦里疯狂大叫,把目光投向权仕衡,想寻求安慰。 权仕衡却一脸冷漠和厌恶,“舒艾,你真脏……” 她大哭着醒来。 权仕衡就睡在她身旁,瞬间就醒了,坐起来抱住她。 舒艾满额头都是汗,惊恐地看着权仕衡。 “只是梦而已!”权仕衡大声道:“没事了,舒艾,我在这!” 舒艾重新躺倒,不自禁地用手去摸那块被纹身的肌肤。 温度降下来后,纹身也消失了。 如果不是去泡温泉,她一直不知道自己腰上竟然有这么一块让她恶心的东西! 权仕衡的手还不放心地搭在她身上,紧紧护着她。 可是这瞬间,舒艾心里却升起浓浓的自责和愧疚。她想起了梦里的场景,万一哪一天,真的变成了现实…… 她不敢再想下去! 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可是一闭眼,就是梦里权仕衡冷漠厌恶的目光。 她没能为他好好保护自己,她甚至怀疑他、还傻乎乎地跳下靳易森为她而设下的圈套,她真该死!她根本不配权仕衡这么小心翼翼地守护和爱惜着她! 第二天,舒艾红肿着眼睛醒来。 权仕衡已经做好了早餐,坐在床边目光温润地看着她。 “醒了?”他笑意清浅,仿佛昨天什么事也没发生,“醒了就起来洗个脸,下楼去吃早餐,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鸡蛋饼。” 舒艾心情无比复杂。她看着权仕衡伸过来的手,犹豫了一下,在那片刻间,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并不想被权仕衡触碰! 就犹豫了这么一秒,权仕衡眼眸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把手收回去,站起来,故作轻松道:“那我先下去等你,你弄好了再下来,不急。” 他关上门走出去。 舒艾呆呆地坐在床上,脑子很乱。 梳洗好下楼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权仕衡做的早餐有些凉了,舒艾心里又升起无法控制的罪恶感。 这件事,他一定也很介怀吧,可是他为了照顾她的情绪,始终隐忍着不表现出来,还在她面前故作微笑。 权仕衡这么好,对她这么好,她根本配不上他…… “快吃吧,愣着干什么?”权仕衡在旁边笑。 舒艾动了动筷子,笑得有些牵强。 “没胃口?”权仕衡替她切好,又夹到她碗里,“多少吃一点,你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吃什么。” 舒艾勉强往嘴巴里填了一块饼,却味同嚼蜡。 缺乏食欲,情绪低落,失眠多梦……她不会是还患上了该死的抑郁症吧?! 权仕衡忽然止住笑,认真道:“我约了一个朋友过来……跟你谈谈。” 舒艾懂了,权仕衡又替她找了一个心理医生。看来他也看出来她患上抑郁症了。 她配合地点点头。 权仕衡把医生请到二楼卧室,然后便礼貌地离开。 舒艾试着放空自己,去接受对方的提问。 一开始还好,对方问的都是些生活上的问题。可是没想到,等她放松下来,对方却突然抛出一个尖锐的问题,直击她内心最痛楚的地方。 “权太太,那一晚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舒艾心里猛地腾升起一股暴躁的冲动。 她站起来,恼怒道:“你出去!我不想再做治疗了!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 “对不起!权太太,那我们聊点别的?”对方开始示弱。 可是舒艾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她的眼泪随着内心无法控制的暴躁,涌出眼眶,口中胡乱喊着,“出去!出去!!” 权仕衡就守在门外,立刻推门而入,把医生请出去,然后转身就绕到舒艾面前,下意识就要抱住她安慰一番。 舒艾却猛地将他推开,一视同仁地怒吼,“你也出去!出去!” 她害怕被他触摸!害怕看到他眼里那抹心疼和怜悯! 这些都一遍遍地提醒着她,她和从前不一样了! 在他心里,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舒艾了! 她不能再留在这里,这里的人和事物都让她赶到压抑,让她发疯! 她要离开! 楼下传来吵杂声,是权允皓他们回来了。 舒艾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睁开眼睛看向一旁担忧地望着自己的权仕衡,无力道:“我想再睡一会儿。我就不下去了。” 权仕衡皱眉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转身关门离去。 舒艾这一觉,又做了同样的梦。 简巧莲讥诮的嘴脸,权仕衡让人心寒的话语,她一夜之间变大的肚子,还有里面让她害怕的胎儿! 再次挣扎着醒来,已经是傍晚,权仕衡在楼下陪爸妈吃饭。 舒艾爬起来,直接开始收拾行李! 她没办法再面对权仕衡了,她需要换个地方,自己好好平复一下心情,不然抑郁症会越来越严重……她怕自己最后会控制不住去自杀! 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 舒艾愣了愣。 就听见一把脆生生的声音疑道:“妈妈?你在做什么啊?” 要说现在还有什么能治愈舒艾的抑郁症,那就只有眼前这个小人儿,她的宝贝儿子。 舒艾停下动作,朝权允皓招手,“过来儿子,让妈妈抱抱。” 权允皓听话地走过来,主动搂住了舒艾的脖子。 舒艾忍不住地想要多抱抱他,她有多想逃离这一切,就有多不舍得权允皓! “妈妈。”小人儿用肉乎乎的手指着地上的行李,天真道:“你要带我去美国看小姨吗?” 以前每次出远门,她都会带这个行李箱,一半放她和权允皓的衣服,另一半装上满满的玩具和零食。 又能吃又能玩,权允皓最喜欢跟着她去旅游了。 他开心道:“妈妈等我一下,我去拿玩具!” 说罢,咚咚咚就跑了出去。 204 这是我们的孩子! 不多会儿,小人儿兴奋地抱着一堆玩具又跑了下来,一抬头却见妈妈已经把行李箱装满拉上了拉链。 他愣了一下,以为是舒艾忘记了,急忙提醒道:“妈妈,你还没有装我的东西呢!” 舒艾叹口气,把他怀里的玩具接过,放在一边,语重心长道:“皓皓,妈妈这次不带你去。你好好呆在家里,听爸爸的话。” 权允皓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妈妈要丢下自己,一个人出去!而且还提这么大的行李箱!他心慌了,原本兴致勃勃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无比委屈,开口道:“妈妈,你要去很久吗?” 舒艾苦笑道:“是啊。”很久很久,永远都不想再回来了。 她知道抑郁症是什么,发展到最后,她可能会伤害到皓皓,他还太小了,不能承受这些。所以她只能远离他。 权允皓带着哭腔,“妈妈你不去不行吗?我不想你去!我不要和你分开!” 整整五年,他几乎没有离开舒艾超过三天!如今咋然听说她要出远门,还要去很久,小人儿心都碎了。小手紧紧抓着妈妈的衣角,眼泪汪汪的,就要哭出来。 舒艾不忍地移开视线,强硬道:“你已经长大了,别动不动就鼻子!妈妈不可能一辈子都陪着你!” “我不管!我不要你去!”权允皓终于大哭起来。 舒艾怕哭声引来其他人,只好暂时骗他道:“好吧,妈妈答应你,不去了行吗?” 权允皓这才破涕为笑。 到了深夜,大家都入睡后,舒艾却独自拖着行李箱,悄悄出了门。 她先去了医院。 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能再留了!他就像一个定时炸弹,时刻提醒着她曾经发生过的事!怀着他的每一天都是噩梦! 她不敢去承和医院,那里有太多认识她的人,只能上网随便搜了一家比较偏远的私人医院,一路打车过去。 半夜人不多,舒艾挂了妇科急诊,被安排住进医院,第二天手术。 她只能祈祷,在她离开广川前,不会被权仕衡找到! 这一夜同样漫长。 舒艾几乎没睡,睁眼等到了天明。 人流手术很简单,只要片刻就能完成。她早早去手术室报道。 医生一脸严肃,“你可想好了,这是一条小生命,不是物品,不能说不要就不要。” 舒艾认真点头,“我……想好了。” 不能要,以免日长梦多! “那就签字吧。签好了,进去手术室里躺下,一会儿主治医生会过来给你做人流。” 舒艾点点头,低头在手术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 权仕衡半夜醒来时,一摸身边,空的!舒艾不见了! 他惊惶地瞬间清醒,猛地翻身下床,披了件外套就疾奔下楼! “汤伯!张姨!” 众人被他的喊声惊醒。 汤伯从屋里出来,看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忙道:“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舒艾!她不见了!” “什么?!”梁凉刚睡醒,闻言大惊失色,“她还怀着……”她看了一眼苏明梅,顿住了,改口道:“什么时候不见的?!” “别管这个了!先开车去找人啊!”苏明梅叫道。 权仕衡抓起车匙,对汤伯和权奕衍道:“一人开一辆车,分头去找!市郊,市中心,南郊!” 说罢,火速出门。 半夜车流不多,人更是稀少! 权仕衡先去了承和医院,没有找到舒艾。随后又去了机场,这两天内的登机旅客里并没有舒艾的名字! 他心头烦躁的情绪如火般燃起! 舒艾到底去了哪里?! 手机突然震响,他快速接听。却不是舒艾的消息。 程默语气惺忪道:“权总,刘淑媛急着要见你,她似乎恢复记忆了。” “我没空!”权仕衡低吼着把电话挂了。 三人寻到了天明,始终没有找到舒艾。权仕衡开始一间一间医院查。 “权仕衡!” 行到半路,却被连人带车堵在路上。 刘淑媛几乎扑在车窗前,大声喊着什么。 不远处程默亦急匆匆从车上下来。 权仕衡摇下车窗,很烦躁,“我说了没空……” “权总,刘小姐有急事要跟你说。我打电话问了权二少,得知了你的位置,就带她赶过来了。” 权仕衡捏着眉心,对刘淑媛道:“什么事?快说!” “舒艾呢?!”刘淑媛一张口,却问起了舒艾。 权仕衡深深蹙眉。 刘淑媛等不及回答了,急道:“舒艾的事,程默跟我说了!你们都误会了!她不可能怀上靳易森的孩子!权仕衡,她肚子里的,是你的孩子!” 权仕衡心里一颤,瞬间握紧了方向盘! 这时汤伯一个电话打来,“少爷!找到少夫人了!你快来!!她、她要把孩子流掉!” 权仕衡对着刘淑媛吼了一声,“上车!” 刘淑媛上了车。 他迅速踩死油门,和程默一前一后赶去汤伯所说的医院。 * 舒艾静静躺在手术室里,身下的床冰冷坚硬。这让她想起五年前,她还怀着权允皓的时候,也曾躺在相似的地方,内心充满了不安。 那时候,她一心想着怎么把腹里的孩子保住。而今,她却只想把留在自己的身体里的罪恶掏干净! 主治医生戴上口罩,缓缓关闭手术室厚重的门,开始查看她的身体状况。 “这位女士,你腹中的胎儿发育十分好,各项数值都很优秀,我们必须最后跟你确认一次,你真的要终止妊娠吗?” 舒艾深吸一口气,“是的。我确定。” 对不起,宝宝,你真的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好。手术过程中如有任何不适,马上告诉我们。”主治医生说完,拿出了泛着寒光的金属刀片。 舒艾缓缓闭上眼睛…… “住手!!马上停止手术!” 低沉的男声猛地自门外响起! 熟悉的声音穿透了还未彻底关闭的金属门。舒艾猛地睁开了眼睛,差点被头顶打亮的白炽灯闪晕。 “怎么回事?”主治医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与此同时,金属门外传来一阵吵杂声,似乎有什么人要强行闯入手术室,被赶来的护工拦下。 “舒艾!!孩子!那是我们的孩子!!”权仕衡情急之下,一脚踹开了手术室的门,闪身就冲了进去。 舒艾从手术床上猛地坐起来,惊讶地看着仿佛从天而降的高大男人。 权仕衡额上已全是汗水,满脸的焦急失措! 他疾走几步,来到舒艾床边,用力抱住了她,浑身颤抖,“孩子,这是我们的孩子!不要伤害他!马上停下手术,我们回家!” 舒艾睁大了茫然的双眼,不住地摇头,“仕衡,你只是在安慰我对不对……我知道你很爱我,即便我怀的这个不是你的孩子,你也爱我爱到不愿看我受一点伤害,而选择接受他……可是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几天,这个胎儿就像个噩梦一样!随时都让我感到压抑!我不能再留着他了,仕衡,你让我做手术吧!” “傻瓜!”权仕衡紧紧将她拥在怀里,生怕一松手她就会立刻做出傻事来。 “他是我的孩子,我保证!”他柔声正色道:“绝对没有骗你。舒艾,他和靳易森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靳易森这个王八蛋!在逃离南非的时候被火烧伤,早就不能做那种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闯进来的刘淑媛,面无表情道:“他肯定是故意做出那样的假象,想引起你们误会!所以,舒艾,你不可能怀上他的孩子,因为他根本没法碰你!你怀的这个,肯定是权仕衡的孩子!” 舒艾怔住了。 她扭头看向权仕衡,想要从他的目光中求证这些话的真实性。 权仕衡折眉一笑,松了一口气,“这下你相信我了?” 舒艾点点头,后怕地缩进他怀中。她竟然差点,把他们的孩子给杀死……幸好,权仕衡来了!孩子,保住了! 对不起,宝宝,妈妈对不起你,竟然误会你了…… 两人相拥的画面,落在刘淑媛眼里,让她觉得很是刺眼,想起自己曾经傻傻地假装怀孕,只为了留住那个男人……而如今,那个男人早已不在了。 说不出是为什么,她对舒艾产生了一种怜悯的心情。她最爱的男人,生前曾如此深爱过这个女人,如今她最爱的男人不在了,她想要替他好好守护这个女人和她的家庭。也许,这也是她做的唯一能让他满意的事情。 一行人解清了误会,准备回西横路。 这时胡医生也打来电话,“还记的那些液体吗?化验有结果了,只是牛奶兑水的混合液……” 舒艾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被玷污,孩子也是权仕衡的!还有什么比这个结局更完满! 只是,误会的始作俑者至今还逍遥法外,冷眼看他们的好戏! 权仕衡低咒一声,“靳、易、森!” 他之前布下的网,是时候该收起来,狠狠地反击了! 几人要回家,刘淑媛却不跟他们走了。 “我想去孤儿院,如果可以,我想留在那里,之前莫秦北照顾着不少的孤儿,如今他不在了,就换我来的。如果你们有需要,可以来孤儿院找我。” 她去意已决,众人舒艾不再挽留。而且孤儿院人多嘈杂,就凭现在的靳易森,若是想除掉她灭口,反而不好下手。所以孤儿院对她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 “谢谢你。”舒艾诚挚道。两人的恩怨伴随着莫秦北的离世,本应早就消除,她们从前就是闺密,如今再次做回闺蜜。 刘淑媛笑了笑,苦涩道:“别说谢谢,都是从前我欠你的。” 204 是我自不量力 舒艾再次有喜,成了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 苏明梅亲自张罗了一张食谱单子,要张姨照着这个做,以确保这一胎能再生一个儿子。 “权家家大业大!多生几个儿子好啊,将来才能为仕衡分担公司的业务!”权汝明高兴得话都多了。 梁凉更是兴奋,“我家这个比你的大五个月!以后你家宝宝要喊她做姐姐!” “我是哥哥!我最大!”权允皓虽然不懂妈妈怀孕是什么意思,但知道自己又要多一个弟弟或妹妹陪他玩儿,开心得不得了。 因为头三个月不稳定,苏明梅干脆下令,舒艾什么都不能做!每天只能在楼上下和后院走走,下楼梯还得有人扶着。 这天柳筝来到西横路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舒艾像旧时社会的大少奶奶,一左一右各站着一个女佣,专门为她斟茶倒水,扶她上下楼,帮她拿重物。 “你家人对你可真好!”柳筝揶揄道,“想当年我怀孕的头三个月,还在影棚里拍戏呢!” 舒艾笑道:“你以为我不想动?他们看我看得可严了!别说三个月,怀孕十个月我怕都会是这样的状态!”她喝了张姨按食谱特别为她熬的补药汤,问道,“对了,大冷天的你过来做什么?” 柳筝扬了扬手里厚厚一叠纸,“最近又得了一个好剧本,拿来跟你分享。” 舒艾苦笑道:“剧本再好,现在的我可没办法陪你折腾拍戏了!” 她想起上回,她好不容易在权仕衡的鼓励下当了一回影视监制,没想到后来惹出那么多事情。如今回想还是心有余悸。怀孕后,她更没有精力去应付了。 “这个你放心!”柳筝笑道,“不用折腾,这次你坐在家里就行!” “还有一件事。”柳筝又恢复了严肃的神色,续道:“我听圈里的人说,简昕怡重新签约了一家工作室,最近又准备复出了。” 舒艾愣了愣,她竟然还敢复出?! “这个剧本和影视版权,她的工作室也在抢,价格还挺高的……” 舒艾明白了,“所以这才是你来找我的原因吧。想让我去仕衡面前替你游说,争取一笔不菲的投资资金。” 柳筝大笑道:“跟权太太说话就是好,不费力,一点就通!” “这次就不让权宇出面了。”舒艾犹豫道:“以我个人名义出资吧。电影上映时,打着摩尔先生和你的旗号,已经足够有影响力了,投资公司是哪家,反而不足挂齿。” “嗯,好好!有钱就行。”柳筝笑意盈盈,“家底厚就是有底气!以后我的电影可都指望你了!” 柳筝走后,舒艾当晚就把这事跟权仕衡说了,后者也很赞同她以个人名义投资,又给了她一笔钱,却提醒她不要公开投资。 舒艾睡了以后,权仕衡接到柳筝的电话。 “一切都不出你所料啊!权先生果然很了解你太太!她果然考虑到上次权宇受到的影响,这次死活不愿以权宇的名义投资,而是要以个人名义投资。” 权仕衡弹了弹手中的烟灰,“这趟浑水,权宇不能沾,舒艾也不能。你们记住,只管让世恒娱乐对外开高价,钱不够就找舒艾要,我会转给她。” “你确定这样就能把靳易森拖垮?” “他回国后跟我耗了大半年,任家家底再厚实,现在也该被他挥霍完了。我们也差不多该收网了。” 柳筝笑了笑,“难怪之前权宇集团不停扩充子公司,就是在逼靳易森出资跟你周旋吧?成立第百间子公司时,你跟董事会力争时间延后、延长资金链,又对外表现出资金周转困难什么的,都是演戏而已吧?” 权仕衡哼道:“只有让靳易森觉得,权宇已经在垂死挣扎,他才会下定决心跟我放手一搏。等他倾尽了所有与我对抗之后,我再拿出真正的实力来对付他,岂非坐收渔利?” * 权仕衡和柳筝的密谋,舒艾却是不知道。 她安安心心地养胎,柳筝每次拿来清单,问她要钱投资电影,她看一看,不为过,也就给了。反正最近权宇又重新回到巅峰期,财大气粗。剧本她也抽空看了一遍,感觉却并没有上一次的好,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需要投资这么多钱进去。 就这么过了几天,西横路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门之隔,简昕怡站在铁门外,笑容刻薄地看着舒艾,“权太太不打算请我进去?” 舒艾厌恶地皱眉,“为什么要让你进来,我并不想见你。” “有些事只有我知道,关于靳易森,也关于你,难道你不想听。”她暗示道:“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就一点也不在乎?” “我只要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一切都是你们制造的假象,就够了!” 简昕怡笑了笑,“没那么简单,靳易森虽然没能碰你,但好歹也留下了一个纹身。这种南非秘制的纹身药水,只有我有办法帮你清除它。” 舒艾下意识地觉得后腰某处一痛。 简昕怡见她没有说话,耸耸肩,“当然,你也可以保留它。日后每次看到它,都能让你想起,那一晚,你曾赤身裸/体地躺在靳易森床上……” “够了。”舒艾咬着牙,“汤伯,开门让她进来。” 汤伯犹豫道:“这……” “在权家的地盘上,量她也闹不出什么事!” 简昕怡什么也没说,门开后,随着舒艾进了屋。 舒艾并不让她坐下,直接道:“先把清除纹身的办法告诉我,在此之前,我什么也不想听你说!” “好。”简昕怡很爽快地拿出一瓶药,“洗澡时,在浴缸里滴两滴,连续洗一个月,纹身自然就会消失。” 舒艾没有伸手去接,“我怎么能相信你?” 简昕怡笑了笑,直接扭开药瓶,在自己手背上抹了五六滴。 片刻后,她伸出手给舒艾看,“我骗你没有任何好处。如今靳易森快完了,我得为自己重新考虑一下未来。而你,舒艾,你和权宇是我最理想的脱身之所。” 舒艾张了张嘴。 简昕怡急道:“先别急着拒绝我,先看看我的诚意。纹身药水只是一份小点心,我这里还有你们想要的靳易森的各种秘密。” 舒艾摇摇头,“简小姐,这种事,你应该去找警方。” 简昕怡苦笑着将袖子晚起,露出大片新旧不一的伤痕,道:“你觉得靳易森会让我去找警方吗?就连今天偷跑出来找你,我也是按照他的吩咐而已。” 舒艾沉眉看着简昕怡布满淤青的手臂,这样的伤,也许在她身上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更多。 “你明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一开始还要帮他?” 简昕怡脸色微变,有些难堪道:“不然呢?来求你帮我吗?你那时候大概恨不得我永远消失吧。对,我曾经是想过要高攀权仕衡,但是后来,我想明白了你说的那句话,你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不管多少女人走进又走出他的生活圈,你的地位也从来没有变过,由此可见权仕衡有多么爱你。当初是我自不量力,妄图和你一争高低。如今的我,只想珍惜自己在娱乐圈好不容易拼来的地位。” 舒艾冷笑,“可惜了,在我眼里,你不管爬得多高,都永远比不上柳筝,也只有柳筝才配得上影后的称号,毕竟她醒悟得比你早,牺牲得也比你多,更重要的是,她跟对了人。” 简昕怡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自嘲笑道:“我现在重新站队,还来得及吧。柳筝是影后,那就是吧,我不介意低她一等,谁让她的丈夫是享誉国际的大导演呢!” 看到这么服软的简昕怡,倒是让舒艾出乎意料。 她语气缓和了些,“说罢,你知道的靳易森的秘密。” “舒艾,这部电影,就是扳倒他的机会!不论砸多少钱,你们一定不能让他得到这个剧本和影视版权!” * 简昕怡离开后,舒艾静坐在客厅里,思维变得无比清晰。 难怪权仕衡不打算用权宇的名义去投资,这种事,不论结局好坏,都会难免赔上一个企业的名声。 而以她个人名义投资,外面的人不知道,避免了各种谣言的滋生。但圈里的人都明白,这些都是权宇的资金,靳易森自然也清楚,他自然就会跟从前一样,用大量资金,去权宇看中的项目上围高价,导致权宇要么放弃项目,要么资金周转出现漏洞。 而这一部电影,她舒艾越是表现出权宇势在必得的决心,越是能让靳易森相信,这又是一个拖垮权宇的机会,他就越是会出价跟她竞争! 舒艾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这个时间点,谢景妍正在报社里埋头写稿,听到手机震动时,不耐烦地拿起“喂”了一声。 舒艾笑道:“谢小姐,当初说好让你当权宇的新闻发言人,如今机会来了,你想试试接受这个挑战吗?” 谢景妍疲惫的眸子,登时亮了起来。 舒艾缓缓道:“我们最近投资了一部电影……” 205 你赌得起吗 柳筝的电影尚未开拍,神秘人投资赞助的消息不胫而走,铺天盖地。经谢景妍之手渲染之后,这部未拍先火的电影俨然成为国内外本年度的重头戏,加上投资人大把大把的金钱往里砸,似乎要用金钱堆出一部享誉国际的大成本电影,一时之间整个影坛都在关注这件事。 靳易森虽未露面,却立刻借旗下公司之手,竞争影视版权。舒艾出价高,他出价更高。 谢景妍满意地看着本期报纸销售率一路走高,心里计算着本月又能分得多少奖金,同时笑盈盈地往公司走去。 下了楼,车库的等却猛地熄灭! 她吓得顿在原地,正准备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不远处,一束车灯突然打亮! 谢景妍被闭眼的灯光晃得头晕,下意识用手挡在脸前,这时,就听见沉稳的脚步声慢慢走近。 “谢小姐。”来人有着低沉刻薄的声音,还是个熟人! 谢景妍脸色绷紧,“靳易森?!” 靳易森漫不经心哼道:“昨天的新闻写得不错,比上回写得还更好些。” 谢景妍听出他语气中冷冷的嘲讽之意,一时有些紧张,含糊道:“多谢。” “呵。”靳易森沉沉笑了,“是舒艾让你这么做的吧。” 他打亮手中打火机,优雅点烟,深吸一口,继而抬头,“为什么?” 谢景妍隔着缭绕的烟雾,看着那双凌厉的眼,强自镇定道:“和舒艾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追到的爆料。” “是吗?”男人勾起刻薄的唇,眼角浮起一抹讥诮,“我怎么觉得,你们在联手给我做局呢!” 舒艾交代谢景妍写新闻,却没交代她怎么应付靳易森!此刻谢景妍完全不知该如何还嘴,笨拙道:“我不太懂你在说什么。靳先生,我只负责按线人的爆料写稿子,至于你们娱乐圈里的恩怨是非,我从不掺合!做局什么的,你真是高看我了。” 靳易森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熟悉的招数,用过一次,就过时了。量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再用一次。” 谢景妍干笑几声。 靳易森又道:“我今天来,是想请谢小姐帮个忙,我想约权太太吃个饭。就今晚。” 谢景妍一下子皱起眉,“靳先生你想见权太太,为什么不自己约她?!而让我来?” 靳易森却不解释,而是深深一笑,“你就告诉你,若是今晚她肯赏脸陪我吃顿饭,这部电影,我就立刻放弃竞争,拱手让给她。” * 舒艾听着手机那头,谢景妍一字不差的转述,不由得微微皱眉。 她若是不去,怕靳易森会起疑。 可是她若去了,又怕靳易森真的会放弃竞争。 权仕衡听闻后更是一口回绝,“不许去!万一他又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怎么办!今晚我替你去!” 最后舒艾坳不过权仕衡,只得在楼下车里等他。 还是这家会所,里面都是靳易森的人。 舒艾一看到会所的名字就浑身不舒服! 虽然后来从简昕怡提供的监控录像中可以清晰地看出,靳易森全程只是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坐了两个小时,看着纹身技师掀起舒艾的衣服在她后腰上勾勒了一条蛇。 而今,那条蛇的印记已经快要被她洗去了。 那一晚的记忆更是变得模糊。 权仕衡叮嘱她有事就立刻给他电话,不要离开车太远,就领着林局的人,匆匆上楼。 按照林局的计划,今天先不抓捕靳易森,唯一的任务是确保权仕衡和舒艾的安全。 权仕衡推开了门。 靳易森独自坐在黑暗的房间里,手拿红酒慢慢地品尝着。 见到权仕衡,他丝毫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似乎早已料到舒艾不会来。 “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权仕衡说着,拉开椅子自己坐下,冷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死在南非。不料离开了那群雇佣兵后,你的命反而越活越硬了。” “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仕衡,你知道在南非那样我死不了。”靳易森优雅地翘着腿,一点也不像在说生死之事,他冷戾一笑,“或者说,你是故意放我一条活路的。你的目标从来都不只是我的命!你是想放我回来,替你收拾任家的这盘残局。等我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再从我手里夺去。我说的对吗?” 权仕衡眼眸一沉,深深一笑,泯了一口酒,并没有否认。 两个男人,气势相当,谁亦不让谁三分。屋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复杂又压抑。 片刻后,靳易森命人拿来一份报纸,幽幽道:“想必你也看过了。我一直怀疑,这是出自你太太之手。” 出乎意料的是,权仕衡并没有否认,他放下酒杯,道:“的确是。” 他的笃定,让靳易森反而愣了一下。 随即他不由轻笑起来,“这么说,果然是你们给我下的局。” 权仕衡却摇头,“先别管我们是不是给你设了局。靳易森,这么好的机会,你舍得错过吗?如今的权宇,子公司运营耗资巨大,资金周转漏洞百出,房地产产业又被政/府严厉打压,轻工业发展更是一蹶不振,毫不避讳地说,权宇之所以还能支撑下去,全靠世恒娱乐在盈利。” “而这部电影,则是今年权宇完成业绩的最大保障!”他拿起报纸,扬了扬,露出若有深意的笑容,“就像这篇报道说的,我们对这部电影的全球票房预估值为三十亿,纯利润三十亿。毫不夸张地说,这相当于权宇所有子公司一年的营收!” “我今天的所言,你当然可以选择不相信。但是靳易森……你赌得起吗?” 望着权仕衡笃定又暗含嘲讽的神色,靳易森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第二个选择。 他确实赌不起。 权宇的资产比他想象中巨大,他放手一搏,终于把权宇耗得差不多只剩一个空壳,资金周转漏洞百出、合作方纷纷跳槽解约,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有目共睹。 如今,想要整垮权宇,真的就差临门一脚了! 这一脚,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抢了他们的电影,断了他们的财路,只要今年年度业绩不达标,权宇宣布破产是迟早的事! 若此刻他不把握机会踢出这一脚,任家仅剩的资产,估计支撑不了他去等待下一个机会了。 电影预估净利润三十亿……他粗略算过,权宇顶多会投入十亿的成本,他只要高于这个数,就能一举拿下。 万幸的是,任家还有足够的钱让他去挥霍这一场豪赌! 横竖都是死,他不愿死得太窝囊,更不愿慢慢等死,不如赌一回! 权仕衡将他神色收入眼底,面上不着痕迹,心里却有了几分底气。 “如果靳少没有别的事,恕我不奉陪了。太太怀了身孕,还在家等着我。” 权仕衡说罢此话,靳易森原本面无表情的嘴脸,慢慢勾起一抹深笑。 “看来你都知道了,那一晚,呵!” “这倒是给了我一个教训。”权仕衡起身道。 “哦?什么教训?” 权仕衡讥诮冷笑,“这教训就是,若下次再遇到像你这样的对手时,可要记得先‘下’手为强!” 他故意在“下”字上加重了语气。 瞬间,靳易森的脸色就变得暴躁起来。 权仕衡冷哼一声,不等对方再说什么,冷冷转身离去。 他走之后,靳易森猛地低吼一声,一拳重重砸向眼前的桌子! “轰”的一声,光洁坚硬的大理石桌面,竟硬生生被他砸出一条细小的裂缝。 拳头立刻皮开肉绽,他却似不觉得疼一般,把拳头伸到唇边,慢慢地舔舐了一口。 浓烈的血腥味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命令门外守着的人道:“去把简昕怡带来。” 刘淑媛逃走后,简昕怡成了他新晋的玩物。 很快,简昕怡一脸不情愿地被几个男人拖进了房间。 一进屋,她就露出恐惧的神色。 靳易森漫不经心泯了一口酒,冷冷道:“昨天我让你去找舒艾,你跟她说了什么?” 简昕怡忙道:“就说了你让我说的事。” 靳易森露出阴鸷的神色,笑容扭曲,“可我怎么记得,我没让你告诉她那一晚发生的事!更没让你把洗纹身的药水给她!” 简昕怡浑身一颤,张嘴却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靳易森哼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快要不行了,就上杆子去巴结舒艾跟权仕衡,想为自己谋一条后路?!” “我怎么敢!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我能在娱乐圈获得现在的地位,也是你一手捧红的!靳少,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你对我的好,我会铭记一辈子!” “是吗?”靳易森阴冷一笑。“我对你的好,你准备怎么回报我?” “我……我不知道。”简昕怡低下头。 靳易森突然站起来,走过去,二话没说,一把扯开了她的衣服! 雪白的肌肤瞬间暴露在众人面前,简昕怡惊恐地叫了起来! 靳易森漠然道:“我要你演一场戏来回报我!就现在!在这里!” “在、在这里?!”简昕怡捂着被扯烂的衣服,一脸惊疑失措。 “是啊,在这里。”靳易森露出变态的笑意,沉声道:“这场戏的名字,就叫活春/宫!” 简昕怡猛地脸色大变,大叫一声就要往门外逃! 却被几名早有准备的男人瞬间扭住了身子,狠狠压在地上! 靳易森冷漠地看着地上不住挣扎惨叫的女人,冷哼道:“悠着点,别玩死了,我拿她还有用。” 206 靳易森搞了这么一出?! 靳易森撤资了,宣布退出电影竞争。 舒艾刚从柳筝那里得知消息,立刻打电话给权仕衡,急道:“是不是我露馅了??为什么他会突然宣布放弃竞争?!” 那头传来权仕衡低声轻笑,“怎么会露馅?我倒觉得,太太这次做得很好啊!不仅稳住了简昕怡,还请来了媒体帮忙。在太太的努力下,我最终才能如此顺利地拿下这部电影。” “可是!你不是故意让我这么做,好让靳易森起疑后,一力与我们竞争,然后借机拖垮他吗?” “哦?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权仕衡大笑起来。 舒艾感觉自己被耍了,而且更讨厌的是,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哪里被耍了! “权仕衡!”她气鼓鼓道:“最好马上给我一个解释,不然今晚回来你睡书房!” “好好好!”权仕衡立刻服软,“下班回家我就跟你解释,在公司不方便。” 挂了电话,舒艾还是想不明白,靳易森怎么会突然就撤资了呢?她自问每一个环节都做的很好,而且这部电影,确实值得砸大笔大笔的钱去投资啊!他们对外称电影票房至少盈利三十亿,真不是夸张的数据! 不过这样也好,以她对电影剧本人设各方面的对比,权宇投资了这部电影,票房肯定会超过预期! “妈妈!”放假的权允皓举着一顶红红的帽子跑过来,急道:“老师让我圣诞节那天当圣诞老人,可是我没有大白胡子怎么办!” 舒艾很头疼,现在幼儿园真能折腾,过个圣诞节,还要排练双语节目,还要cosy! “妈妈上网给你买去。” “可是后天就要演节目了,来不及了!” 舒艾只能开车带着权允皓到市区买。折腾到下午,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旧城区小街道买到了权允皓要的假白胡子。 买了胡子,看了看导航,发现孤儿院离这里不远。舒艾扭头对权允皓道:“快到圣诞节了,你们幼儿园老师给你们准备了礼物,可是孤儿院的小朋友却什么礼物都没有,我们给他们买一些送过去好不好?” 权允皓想了想,“好!下次我还要把家里的玩具送给他们!爸爸给我买了很多玩具,我都玩不过来了!老师教过我们,好东西要跟别人分享。” 舒艾欣慰地摸了摸儿子的头。 两人收集了一堆玩具、学习用品和书,送到孤儿院。新任院长是莫家的多年好友,也认识舒艾,见她领着孩子过来,热情地出来招呼。 刘淑媛也在,也许是因为喜欢小孩子,短短时间,她整个人的神态都已焕然一新,笑容满面。 权允皓很快和孩子们打成一片。 舒艾和刘淑媛在一旁看着。 新孤儿院不比广川市的旧孤儿院,设施建设都好了不止一倍,护工也多,刘淑媛平时除了照顾孩子,几乎不怎么忙。 说着说着,她就指着一个看起来不过一岁多、正在院长的带领下学走路的孩子,道:“那个孩子叫小兰,是简昕怡的孩子。” 舒艾一惊。 难道简昕怡失踪的那段时间,是躲起来悄悄生孩子去了吗? 刘淑媛叹口气,“简昕怡经常偷偷来看她,却不许孩子喊她妈妈,只能喊阿姨。而且,至今她也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 舒艾看着那个小人儿圆团团、天真无邪的脸蛋,不由得也是一阵唏嘘。明明不是孤儿,有自己的妈妈,妈妈却不和她相认。 “可是,为什么不知道爹是谁?”她疑道。 刘淑媛压低声音,“简昕怡有一次来看孩子,喝多了,跟我说的。说这孩子,是她被强迫后生下的,当时强迫她的人有好几个,她不知道谁才是孩子的爹……” 简昕怡竟然遭过这样的罪?! “那样的日子,她过了好几个月,后来是靳易森偶尔救了她,她才逃出来。” 难怪她对靳易森这么死心塌地。 舒艾正准备说出这句话。 刘淑媛却又续道:“不过后来,靳易森对她也不好。还时不时把她锁在屋子里,让十几个手下,当着他的面,对她那个那个……” 舒艾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更可怕的是,当简昕怡以为自己遇到了对的人,能带她逃离可怕的生活,没想到只是又跌入了另一个深坑。 刘淑媛苦笑道:“所以,这段时间我突然想明白了,每个心狠手辣的人,可能内心不一定真的坏,只是他们有苦衷,旁人不能理解罢了。就像在爱情里一样。当初你觉得我太狠,我呢,我反而觉得你比我更狠!但其实,都不过是因为……我们爱错了人而已。” 这样说来,他们从前争来斗去的那点仇恨,怎么看怎么可笑。 “其实很早之前,我就知道秦北心里喜欢的人是你,而且只有你。我只是不甘心,总觉得努力争取一下,再凭借我爸的关系,可以让他改变心意。没想到,最终却酿成了一杯苦酒。自己家破人亡不算,连累得你和他这辈子都有缘无分,真是该死。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舒艾看着在远处奔跑着放风筝的权允皓,缓缓摇了摇头,道:“这些事都过去了,谁是谁非,现在也不用去追究了。我们只要好好地活着,秦北在天上看着我们,一定会感到欣慰。” 如今她有了更疼爱自己的丈夫,有了天真可爱的孩子,有了幸福完整的家庭,哦对了,还有肚子里静静沉睡的这个小屁孩呢!所以事到如今,她什么都不再奢求了。 反观刘淑媛,至少表面看来,她已经心如止水。 刘淑媛看了看天色,起身道,“天快黑了,早点回去吧!你有孕在身,要照顾好自己。” 舒艾点点头,把权允皓叫回来,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不久后,刘淑媛又追上来,手里拿着一袋衣服,神色有些自嘲道:“听说你妹妹怀了秦北的孩子?这些本来是我给我和秦北的孩子准备的衣服,现在也用不上了,孤儿院又没有这么小的婴儿,在我这里一直放着也是浪费,不如你帮我寄给你妹妹吧。也别说是我买的,就说是你给她买的。谢谢了!” 舒艾接过衣服。粗略地看了一眼,都是很贵的品牌。 那会儿,刘淑媛想必是怀着无限憧憬的心情在购置这些衣服,却没想到,他们的婚姻仅维持了半年就不欢而散。更没想到,莫秦北会意外去世。而最终怀上他的孩子的女人,不过是异国一个萍水相逢、露水情缘的陌生人。 舒艾笑了笑,“我会寄给她的。米兰收到后,一定会很开心。我先替她谢谢你。” 刘淑媛一时露出手足无措的神态,面色竟然隐隐有些羞涩。 舒艾一直到离开孤儿院,驶上马路,还能从后视镜看到刘淑媛久久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到家不久后,权仕衡也回来了。 吃了晚饭,哄了权允皓睡觉,舒艾就迫不及待地把他揪进卧室,让他给自己解释。 权仕衡苦笑道:“报告太太,我能先洗个澡吗?” 舒艾把花洒拧开,就站在浴室门盯着他,肃然道:“可以!边洗边说!” 最终可怜的男人不得不屈服在自己太太的淫威之下,在她的注视下脱光光,然后站在花洒下,别扭地洗了起来。 舒艾还不时催促道:“快说!” 权仕衡折起眉,“这怎么给我感觉,像在严刑逼供?” “再不坦白,我真的严刑伺候了啊!” 不过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再妻管严的男人被逼急了,也会变成凶猛的斗士! 在舒艾说完这句话后,权仕衡突然勾起一抹邪笑,伸手猛地掬了一把水往舒艾身上泼去! 虽然浴室开了浴霸,还算暖和,可是衣服一湿,冷倒是其次,重点是,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裙啊! 湿身还了得?!重点部位立刻透了出来,在湿透的衣服下隐隐显出性感的轮廓! “权仕衡!老娘跟你没完!” “嗯,没完……好戏才刚开演呢!” 权仕衡说罢,就关上浴室门,把小女人一抱,压在了温暖的浴缸里,先是一吻深情地印了上去! 小小的空间里,顿时升起一室氤氲。 最终权仕衡也没给舒艾一个解释,因为从浴室被抱出来后,舒艾已经全身发软,疲乏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真是男人四十猛于虎啊! 舒艾心里感叹了一声,裹紧被子,眼皮子发沉,再也睁不开,沉沉睡去。 第二天起来时,权仕衡依旧早起去上班。 舒艾吃了早餐,就接到柳筝的电话。 “舒艾!惨了惨了!靳易森撤资后,拿钱去投资了另一部电影,档期定在跟我们同一天!这根本就是要公然跟我们叫板,抢我们的票房啊!” 舒艾愣了,靳易森竟然搞了这么一出! 她忙道:“不怕,我们的电影,从剧本、人设,到摄制组、导演各方面来说,都是当今影坛最顶尖!靳易森投资的那部电影,想必不具备跟我们竞争的实力……” 柳筝长叹一声,“你太小看他了,舒艾!他投资的电影,除了导演和摄制组跟我们不一样,其他的跟我们是一模一样啊!情节、人设完全照搬!舒艾,他这根本是抄袭……不对!!如果我们上映的时间比他们晚,那抄袭者就是我们了!” “什么?!” 207 靳易森的下场 电影拍了一半,钱已经投进去不少了,这个时候断没有停下的道理! 舒艾、柳筝和摩尔三人商量,电影要继续拍,赶在靳易森的电影上映前上映! 这几天,舒艾又带着权允皓去了孤儿院,把家里多余的玩具等等都送给了院里的孤儿。 巧的是,这一天,简昕怡也去了孤儿院。 舒艾带着权允皓下车时,正看到她拉着小兰的手悄悄走到一边说话。 抬头看到舒艾走过来,简昕怡眼里瞬间闪过一抹难堪。 舒艾当即觉得有些讽刺。不过是看一下自己的女儿,简昕怡却像在做贼一样。 她想装作没看见,直径走过去。 “权太太!”简昕怡却突然叫住她。 舒艾无奈地停下脚步,让权允皓跟孤儿们去一边玩,然后才慢慢转过身,“简小姐也在这里。” 简昕怡犹豫了片刻,道:“小兰的身世,你知道了?” 舒艾本想隐瞒,骗她说自己不知道,又觉得有些欲盖弥彰,干脆道:“嗯,知道了。小兰是你的女儿,院长说她很乖巧。” 简昕怡脸色变了变,眼神柔和了一些,低声道:“谢谢。小兰年纪小,在孤儿院基本没什么朋友,这几天听她说,你的儿子很照顾她,经常和她一起玩。我也看出来,小兰最近变得外向了许多。所以……”她顿了顿,想说什么,却终究咽了下去,只又道了一声“谢谢”。 舒艾笑了笑,没说什么,领着权允皓进屋了。 简昕怡之前对她做了那么多坏事,落得这个下场,是活该,她不同情,亦懒得去搭理。但是她不会把这种仇恨带到下一辈身上。皓皓喜欢跟她女儿玩,那就让他们玩去,她不会阻拦。 又过了几个月,电影上映了。 根据世恒娱乐的安排,摩尔和柳筝的电影原本比靳易森的电影提前一个月上映,却没想到,电影排期一下来,所有人傻眼了!电影竟然因为审核原因,被生生推后了两个月! 柳筝忐忑不安地四处奔走,想凭自己的关系把档期提前。然而半个月下来,却毫无进展。 由此看来,靳易森是铁了心要打赢这场战。把竞争电影的钱,拿了不少出来买通关系。 “他当然有多余的钱去买通关系了!他的剧本根本就没花钱,直接抄我们的!”柳筝愤愤不平,拿起桌上的咖啡狠狠灌了一大口,“我原本还想凭这部电影角逐今年金星奖影后呢!这下恐怕要便宜那简昕怡了!” 舒艾闻言,放下了手里的书,诧异道:“靳易森的电影,简昕怡是女主角?” “可不是嘛!这两人就是一条贼船的人!靳易森拍电影,怎么可能不让简昕怡当女主角?!更何况,我怀疑啊,他给简昕怡开的还是零片酬呢!这不又省下一大笔钱!” 柳筝咽下嘴里的咖啡,恨恨道:“还有你家的权仕衡!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摩尔让他再拿一亿出来,做点宣传和疏通关系,他竟然不给!” 舒艾苦笑道:“我这几天也劝了他。劝不动。他好像有其他安排吧。” 舒艾想起那晚,她说起靳易森跟他们抢电影的事时,权仕衡一副胸有成竹的语气。她问他要解释,他至今还没答复他呢! “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柳筝气得不行,“这部电影,我和摩尔可是投入了很多精力的!决不能被靳易森搞砸了!” 舒艾点点头,“我今晚再去跟仕衡说说。” 没想到到了晚上,电影的事,就爆出了一个惊天大丑闻! 简昕怡在宣传电影时,突然当着所有媒体的面,播放了一段录音。 “我要你演一场戏……这场戏的名字就叫活春/宫……别玩死了,我拿她还有用!” “剧本一样!人设一样!我偏要比他们提前上映!到时候再找媒体们写新闻,说他们抄袭!呵,权仕衡,想诈我砸钱跟你玩套路?!当我傻吗?” “这笔钱,赵处请收下。靳某要求不高,只要你们能确保世恒娱乐的电影比我们晚上映一个月……” 录音越播,内容越黑暗。 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靳易森抄袭了世恒娱乐的电影剧本和人设,还买通审核,比世恒娱乐提前上映,准备生生把对方诬陷成抄袭! 全场当即一片哗然! 靳易森失控冲上台前,揪住了简昕怡的头发,把她拖入后台! 早已守候在此的林局,当即带人闯入后台搜捕,却只看到满身是伤、昏迷不醒的简昕怡。 简昕怡被送去医院,缝了针,第二天却又消失不见。 一同失踪的,还有市孤儿院的孤儿小兰。 电影随即被禁播。 靳易森砸了数亿的钱,血本无归。 晚上,权仕衡终于不加班了,早早回了家,心情很好。 舒艾在床上等着他,“你都算好了是吧?” 权仕衡讪讪一笑,“什么都瞒不过太太的法眼。” “你从刘淑媛那里打听到任家还剩下多少资产,又打听到简昕怡的孩子小兰,然后两件事一权衡,就给简昕怡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让她爆出靳易森电影抄袭,事成之后,你答应帮她和她女儿离开广川,逃离靳易森的追捕。” 权仕衡笑着点点头,“为夫的这主意,挺不错的吧。” “难怪你听到靳易森要撤资时,根本就不急!” 权仕衡慢条斯理笑了起来,“嗯,都在我预料之中。” 舒艾气道:“你却什么都不告诉我!亏我还提心吊胆了好几个月!电影被延迟上映,我还每天晚上磨着你让你帮忙!” 权仕衡眼神暧昧,“这几个月,夫人伺候得真好!为夫很满意!” 舒艾当即气得脸红! 要知道,为了磨他继续出资帮助电影上映,她这几个月对他可是百依百顺! 他想吃辣的,好吧,从来不吃辣的她天天陪他吃麻辣香锅,辣得眼泪直流,这该死的男人就趁她不备偷吻她! 他要做运动,好吧,她也奉陪到底!只是这运动不分白天黑夜,也不分场合,完全是他兴致上来了,就扑倒她那个那个!而且,有时候一天还不止三次!再继续下去,物极必反,她怀疑她都要被他折磨成性/冷淡了!更恐怖的是,她被迫解锁了不少新姿势,每一个回想起来都让她面红耳赤! 还有陪他加班,陪他应酬,陪他…… 凡事他能想到的,她能做到的,这几个月,统统都做了一遍! 结果呢!这人一边享受着她的无偿服务,一边暗戳戳地笑她蒙在鼓里呢! 她能不生气嘛! 权仕衡见她真的急炸毛了,连忙搂着她开始顺毛。 “好了好了,太太不生气。我不给你们解释,你们才会拼命去争取,靳易森才不会怀疑。” “权仕衡!有你这样的吗?拿自己老婆当枪使!” “没没没!我哪敢!”权仕衡一叠声摆手道:“顶多是借老婆的金手指用用!” “哼!油嘴滑舌!今晚拿齐你的东西,滚书房睡去!” 权仕衡没反驳,却突然把舒艾一把抱起! “权仕衡你干什么!” “太太让我拿齐我的东西,我最贵重的物品就是你啊!我要带上你一起去书房睡!” “你!你混蛋!放我下来!” * 权家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靳易森一个人开车到了酒吧买醉。 他原以为,放弃竞争,自己投资一部电影,就能躲开权仕衡的算计,顺便扳回一局,没想到,这才是权仕衡真正的套路! 如今任家本就所剩无几的财产,终于被他挥霍一空。 没有了钱,他什么也不是,什么也干不了!手下人作鸟兽散。就连简昕怡,也在偷了他一大笔钱后,彻底失去了踪影! “请问是靳少吗?” 一个酒保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名片。 靳易森睁开迷蒙的醉眼,斜了对方一眼,哼道:“是我!干什么!你也要拉我去警局报案吗?!” 酒保笑了笑,“不是,靳少说笑了。是有位先生,替你点了立项服务。” 说着,就把名片递上去。 白纸黑字上,三个刺眼的字映入靳易森视线,他冷笑抬起头,“权仕衡!他给我点了什么服务?” 酒保退开几步,朝身后挥了挥手,立刻有几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孩走上前,围住了靳易森,一口一个“亲哥哥”叫得比谁都热情甜蜜。 靳易森猛地身体一僵,整张脸瞬间变得阴沉灰暗! 明知道他不行!还给他送来这么多女人!权仕衡分明是在嘲笑他! 靳易森一把将所有女人推开,又狠狠扫落一桌的酒瓶酒杯,低吼道:“他妈的权仕衡!我绝不放过你!” 年轻女孩被吓得纷纷跑开。 靳易森独自坐在黑暗角落,喘着粗气,眼睛怒红手里的酒,一杯一杯就没停过。 深夜,醉得几乎不醒人事的他,带着一肚子愤恨,摸索着启动了车子,歪歪扭扭地驶上马路。 车并不多,在酒精作用下,他越开越快,车子流线一样在大马路上横冲直撞! 一辆车突然逆行而来,高大的水泥车头,直直朝着他的方向,半路突然开始加速! 靳易森瞳孔猛地放大! 下意识调转方向盘! 可是醉酒的身体却完全跟不上他的意识! 黑暗中,他惨白的脸被刺眼的车灯照射下变得无比灰败绝望! 视线中闪过的最后一幕,是水泥车里,特里克那张疯狂大笑的脸! 濒死的大脑,在一秒内回溯了他短暂的一生。靳易森终于想起,特里克这张脸为何似曾相识。 他根本不叫特里克! 车门被打开,特里克开始往他车上淋汽油。 他挣扎着动了动。 冰冷的脸,被谁狠狠拍了几下。 耳边传来一句冷冷的嘲讽,“还记得叶媚吗?她是我妻子!你当着我的面,杀了我的妻子!今天我终于替她报仇了!” 靳易森挣扎着,突然笑了起来,“你是梁阿宝……梁瑞发的儿子?” 回答他的,却只有一片猛烈燃烧的火焰,渐渐吞噬了他的身体,也吞噬了他的生命。 208 大结局 靳易森死后三个月,警局公开了对他的调查报告,所犯恶行累累,杀人无数。 但是却一直没有找到凶手。最终警方在权仕衡的介入下,把靳易森的死归结为酒后驾驶,意外发生车祸,车子油箱泄露,引起爆炸,昏迷中的靳易森被大火活活烧死。 靳易森死后第四个月,梁凉收到了二叔和婶婶从大洋彼岸发来的邮件。 婶婶已经恢复,可以出院了。梁阿宝也回来了,如今一家三口生活在美国,会努力赚钱,争取把之前借她的钱都还清。 梁凉忙着生孩子,过了好几天才看到这封邮件,当即拍了一张两口子和小宝宝的合照发过去。 不久后,金星奖颁奖,年度最佳影后颁给了柳筝。 穿着一袭华贵礼服的柳筝,站在颁奖台上,朝摩尔和权仕衡夫妇挥舞手里的影后奖杯。 媒体的镜头瞬间纷纷对准了挺着一个大肚子的权太太。只见她面容依旧清秀动人,完全没有丝毫的孕态。 这次出席金星奖颁奖礼,夫妇两人把大儿子权允皓也带来了。小男孩面容像极了权仕衡,尤其一双眼睛,小小年纪就深邃迷人,穿上定制的小西装后,更是帅气又可爱。走红地毯的一路上,这一家三口霸占了不少媒体的镜头。 当晚的饭局,权太太考虑到身体原因,没有出席,而是带着儿子早早回了酒店,让众媒体很是遗憾。 幸好还有风度翩翩的权先生在。饭局还没开始,以谢景妍为首的一群记者早早就守在酒店门口,把独自赴宴的权仕衡包围。 权仕衡微笑着一一作答,而与电影无关的事,比如靳易森的死,他则是概不回答。 晚上,权仕衡一人独自在饭局上应酬,显得有些不尽兴。没多久,他也离席而去,迫不及待地回了酒店房间。 舒艾正窝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电影,咋见他这么早回来,一脸惊讶,“就没人拦着你劝酒?这么早就放你回来了?” 要知道,他可是今晚的最大主角啊!凭借一部电影席卷全球票房,保守估计获利可达三十七亿。多少人上杆子要巴结他。 权仕衡干脆利落地扯掉领带,脱掉外套,带着一身酒气就挤上了床,窝在舒艾身边,一脸疲态毫不掩饰。 舒艾不理他,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电影。 受了冷落的权先生不乐意了,抬眼看了看正播放的电影,这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只见屏幕上,两个大男人,正在激烈地滚床单! 他猛地坐起来,沉笑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太太竟然还好这口!” 舒艾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淡道:“好这口怎么了,你要是能找到男人跟你滚床单,我也乐意看一看啊。” 权仕衡一听不得了!他跟别人滚床单她都不吃醋了?! “啪”的一下伸手就把她的笔记本盖上,“不准看了!陪我睡觉!” 舒艾嫌弃地捂着鼻子,抱起电脑就躲远远的,道:“不陪!你太臭!” 权仕衡眯眼一笑,“那你帮我洗一下。” 这什么人,人前人模狗样的。人后尽耍流氓! 见她捂着鼻子就是不答话,权仕衡笑眯眯凑过去,故意挨得很近,脸贴着她的脸,作势就要吻上去。 舒艾鼻翼间瞬间萦绕起一股灼热又浓烈的酒气,差点把她醺晕。 “好了好了!我帮你洗!真是怕了你了!” 说罢架起男人,就把他丢进浴室,三下五除二脱光他的衣服,塞到浴缸里狠狠地泡。 权仕衡一脸舒服地勾着她的腰,另一手轻轻抚摸她隆起的肚子,喃喃道:“咱们女儿可不要学你妈妈,太凶了。” “谁凶了!!” 舒艾拿起花洒就朝他喷过去,热辣的水流激得权仕衡猛地睁大眼睛! 舒艾正要笑,却被恼羞成怒的男人突然一把抱住,湿淋淋地躺进了大浴缸里,小脸紧紧贴着男人滚烫的前胸。 权仕衡怕伤了她,动作小心轻柔,只是吻了吻,就把她放开。 没想到这时,一向平静的肚子却突然狠狠地抽痛起来! 舒艾惊叫一声,捂住了肚子,小脸瞬间变得苍白。 “怎么了?!”权仕衡急道,忙把她抱起来,换了干净衣服,放在床上,“是不是要生了??” 算起来,她的预产期应该还有半个月,所以他才敢答应她把她带来这里参加颁奖典礼。 没想到她的肚子会突然发作! 此时此刻的权仕衡真是又慌又怕,生怕是自己方才的举动惊动了她肚子里的宝宝,导致她早产。 好在片刻后,舒艾就平静下来,轻轻抚着肚子,有种劫后余生的脱力感。 “我们现在就回家!” 权仕衡果断打电话安排私人飞机,然后又把另一个房间睡觉的权允皓叫醒。一家三口连夜回了广川市。当晚舒艾就住进了承和医院独间病房。 权仕衡推掉了所有工作,专心守在她身旁。 五年前,权允皓出生的时候,他没能陪着她,至今仍是权仕衡最大的遗憾。这一次女儿出生,他绝对不能错过了! 病房里,权仕衡拿出戒指,有些自嘲道:“话说权太太,我们俩也该复婚了吧?你就是气我当年做的事,这一年来,也该消气了。” 舒艾把戒指拿走,直接戴在手上,道:“礼物我收了,复婚的事,等女儿出生了再说!我还要问问女儿同不同意呢!” 权仕衡噎了一下,维持着捧戒指的动作,一脸无奈。 两天后,舒艾被推进了产房。 权仕衡在门外紧张无比地听着那一声比一声高亢的痛叫声,心都揪起来了! 他从不知道女人生孩子会疼成这样! 他的舒艾,正在为他、为了他们的孩子而受苦! 漫长的两个小时过去了,权仕衡急得烧头烂额,在走廊上一遍遍来回踱步,不停询问出入产房的护士医生。 到最后,程默和权奕衍都看不下去了。这两个男人已经经历过妻子生产的紧张过程,可比他淡定多了,安慰他道:“快了快了,再有两三个小时就该出来了。” 权仕衡颤了一下。舒艾竟然还要再忍受两三个小时的痛苦!他恨不得自己能替她疼! 又过了漫长的两个小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从产房传了出来! 权仕衡整个人愣住了,呆在原地,如梦似幻,不敢相信地看着产房的方向。 “生了!”程默一拍他肩膀,“恭喜权总!” 他这才回神,疯狂的喜悦之情涌上心头。 产房门开了,舒艾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被数人推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婴儿才比他手掌大一些,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权仕衡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手颤巍巍地抚过舒艾汗津津的额头,又小心翼翼地吻了吻婴儿小小的脸蛋。 小宝宝睡得正香呢,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缓缓睁开眼,看向权仕衡,静静地看了片刻,竟然咧开嘴,像是笑了! 周围的人看到这温馨的一幕,都不由得感叹起来。 “宝宝认出这是她爸爸呢!” 权仕衡心里再次涌起巨大的幸福感和自豪感! 这是他的至宝!是他的全世界!为了这两个女人,他愿意付出一切! 不久后,权仕衡夫妇补办婚礼,邀请了数百人参加,圈内的、企业大亨、世家好友纷纷送上祝福。 媒体也受邀参加,报道了这场奢华程度享誉全球的婚宴。 宾客入座后,新娘舒艾身穿一袭顶级蕾丝刺绣高定婚纱,头戴chaumet品牌皇冠和项链,款款从红地毯另一头走来,面带笑意迎向等候她的权仕衡,一身华贵宛如欧洲皇室公主。 在她身后,权允皓和权允琳两位小花童,一左一右跟着她,一路上不停地朝空中撒花瓣,浪漫的花瓣雨纷纷落下。 身穿低调银色镶边新郎服的权仕衡,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向他走来的舒艾,满眼都是缱绻的温柔之色。 舒艾今天选的婚纱是深v的,她身材本就高挑曼妙,即便生了两个孩子也丝毫不影响她的体态,反而比从前丰腴了些,显得更加诱人,胸前也更加饱满。 权仕衡只看一眼,深邃的眸子就眯了起来。 等所有环节都结束,他迫不及待把女人锁在化妆间,一手就扯开了她婚纱的拉链,霸道地吻了上去。 舒艾懵了,“你、你要做什么!一会儿还有晚宴呢!” 她刚把中式旗袍拿出来,就被男人摁在化妆间的桌子上,死活动弹不得,还有那个突如其来的深吻,让她几乎窒息了。 良久之后,权仕衡才放开她,满目柔情,视线久久在她露在外面的肌肤逡巡。 舒艾急忙推开他,恼道:“还没到洞房花烛夜呢!你急什么!先把晚宴给办了!” 权仕衡深笑,“好。” 她转去里间,换上了旗袍,却怎么也够不着后背的扣子,急忙出来,把后背对着权仕衡,“帮个忙。” 后背大片雪润如玉的肌肤,瞬间落入权仕衡眼里! 再低头一头,紧致的旗袍,紧紧包裹着她玲珑的身体,一寸寸,勾勒着曼妙又勾人的体态。 权仕衡的眸子一下子变得无比深邃! 大手一勾,将眼前的女人带进自己怀中!还没穿好的旗袍,顺手就被他扯了下来! 舒艾大惊回头,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男人狠狠压在了身下,灼热狂烈的吻,精准地落了下来,牢牢封住了她的双唇! 参加晚宴的宾客,愣是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来姗姗来迟的权仕衡夫妇。 只见新娘穿着精致奢华的旗袍,颈间却围着一条不伦不类的红丝巾! 有眼尖的人看一眼就明白了,只见那丝巾下赫然藏着大片大片暧昧的红痕,几人顿时暗暗低笑起来。 漫长的婚礼结束后,舒艾累得瘫在床上。 一旁的权仕衡不知道被人灌了多少酒,醉醺醺地躺在她身边,一手还恋恋不舍地搂着她的腰不放手。 “权先生!”舒艾推了推他,推不动,抬高声音又叫了一声道:“权仕衡!” “老婆……”男人轻声嘀咕了两字,一个翻身,又把她压在了身下,嘴角一勾,露出得逞的笑意。 “你!权仕衡你根本是装醉!” “不装醉,他们能这么早放我回来吗?不早点回来,怎么能有空跟我的太太温存?” “流氓你放开我!今天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男人却一吻精准地擒住了她的唇,辗转厮磨道:“三次还不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