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第一章 托尔斯泰曾经说过“幸福的家庭,家家一样,而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同”。许多年过去了,我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涵义…… ——题记 在我家兄妹四人中,姐姐排行老大。自然在这个家庭中她是最苦、最累的。姐姐出生在五十年代后期,可以说她的一生是生在困难时期、长在动乱时期、工作在调整时期,苦难、折磨、劳累,使她过早地衰老了。 在那个史无前例的年代,由于父亲被定为“老弱病残,退休退职”,我们一家七口人,跟随父亲疏散下放来到了西南边陲的一个小山村插队落户。那年姐姐十岁,我七岁。 山村坐落在红土高原哀牢山脉的一个山凹里,这里青山绿水,依山而下流淌着一条江,叫做南盘江。那时的山村极为落后,没有公路、没有电灯,生活在这里的山民们世世代代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也许是这里的山和水的缘故,山民们个个纯朴、憨厚、老实、勇敢。我们一家刚到小村的时候,没的住处,生产队腾出一间用土木结构的仓库,让我们一家七口人有了安身之地,没有做饭的,村民们七手八脚,在土基房的右侧给我们搭起了一个简易的厨房。谁家有困难,全村老百姓都来帮忙,谁家有婚丧嫁娶,男女老少都来凑个热闹。 那时的山村,可以说还处于刀耕火种的农耕时代,什么机械都没有,一切都靠拼苦力,年复一年、月复一月,山民们面朝黄土背朝天,世世代代在这贫瘠的土地上耕耘度日。在这样的条件和环境下,没有强壮的体力劳动是无法生存的。当时我们一家七口人,父亲和母亲下地干活,父亲由于不懂农活,尽管身体力壮每天仅得4分工分,母亲由于带有严重的眼病(高度近视),出入田间高步低步、东倒西歪,仅得2.5分工分。那时一个工分仅为0.11元,这样一年下来全家的年收入仅有280元,要养活一家七口人,显然是不够的。 一次,母亲与社员们一同下地栽秧,在深一脚浅一脚的泥塘里,母亲艰难地跋涉着。好一半天也只种了一小片,而且东一棵西一棵。一些社员并讥讽地说:“像你这样干什么活?还不如回家带小孩去。看她细皮嫩肉的,还戴上一付眼镜,像个知识分子,真是个臭老九。”母亲仍强忍着,艰难地度日。 看着父母每天疲惫的样子,看着母亲被人讥讽和嘲笑的情景,为了生活,年仅10岁的姐姐主动放弃了学业,充当了家庭的一个主要劳动力,白天她和大人们一样扛着锄头下地干活,夜晚在昏暗的油灯下,把我的课本翻来学习。姐姐的学习非常好,常常我不懂的她都耐心地给我讲解,可惜的是她不能像我一样正常地读书了。 姐姐除了和大人们一样下地劳动外,还要找猪草、领妹妹,总有忙不完的事,有时动作稍慢了一点,还遭大人的打骂。一次,姐姐背着年仅半岁的妹妹去找猪草,一不小心摔倒在秧田里,瞬间妹妹的口鼻眼灌满了泥浆,当大人赶来时,不是安慰姐姐,而是一边给妹妹清洗脸上的泥浆、一边责怪、打骂姐姐,年幼的姐姐不知是妹妹满脸的泥浆吓坏了,还是怕父母的打骂,一股风地往山的那边跑去了,这一夜姐姐一直没有回来。 写到这里,我真的很难想象,一个年仅10岁的小女孩,就承担了这样大的家庭和社会责任。她还是个孩子,还需要大人的关心和抚爱,可环境的恶劣和社会的责任却催逼着她过早地成熟了。 不知过了多少年,我们一家七口人,又从那个充满艰辛和苦难的山村迁到了父亲原单位的矿区生活。按理说来,环境变了,条件变了,我们的生活也会随之带来变化。然而,父亲的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为了维持生计,父亲和母亲又无奈加入到了依托矿山而分娩出来的附属单位——“五七”公社,其工作性质,不是挖荒、挑荒,就是修路、填路。父母风里来,雨里去,每月辛辛苦苦下来,父亲30元,母亲27元,还不能有休息,必须30天出满勤、干满点。在那个什么东西都紧缺、什么都靠“票证”的年代,全家人每月才有不足60元的生活费又怎能够度日呢? 回到矿区后,姐姐虽然又回到了学校,但看着父母每天疲惫不堪和满脸忧虑的样子,早早懂事的姐姐,看在眼里却想不出其它办法来。每月的粮食不到半个的时间就完了,剩下半个月拿什么维持生活,吃饭要钱、读书要钱、穿衣要钱。于是在姐姐的带动下,我们在矿区的山坡上开垦了荒地,什么洋芋、金豆、苦菜、白菜、丰收瓜,只要能吃的什么都种,之后又养起了猪、鸡,一个“半工半农”的家庭就这样诞生了,靠自食其力自己养活自己。 每天4点钟放学,姐姐都要挑着粪桶到厕所里打粪,然后吃力地挑上山给庄稼施肥,果真在她的精心照料之下,我们家的蔬菜比别家的长得旺盛。那时,象我们这样家境的人家也比较多,因此,厕所里的大粪就成了宝贝,大家都去争抢大粪。一天,姐姐象往常一样挑着粪桶来到厕所里打粪,几个男生故意占着粪坑不让姐姐去打,只要姐姐伸瓢过去,他们就拼命地挤,一男生干脆把大粪故意泼在姐姐身上,姐姐没有和他们争吵,含着眼泪硬是把大粪挑上了山。 到了每年的暑假和寒假,姐姐便是忙里忙外的人了,不是上山砍柴,就是去山凹割草买,不是去敲石头,就是去挖草乌买,大帮小补总算给这个家庭带来了丝丝的温暖。每缝春节或节假日,别家的孩子欢天喜地过大年,而我们的春节却大部份在山上度过,渴了喝点原质的“山泉”,饿了吃点自带的“饭团”,当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我们就把一天的希望背回了家。 那时由于家庭的贫困,我们兄妹四人穿的都很破烂,比起那些富家子弟来,我们确实有些寒酸和抬不起头来,可姐姐却常常安慰我们,穿的陈旧点不要怕,关键的是要清洁整齐,雷锋叔叔的一双袜子都补了好几次还穿着呢。姐姐做事向来都很清洁,几乎我们全家的衣服都是姐姐一个人包揽了,到了奶奶病重瘫痪在床上时,整个的洗涮抬尿倒屎几乎都是姐姐一个干。 一到星期天,姐姐就带我们去矿区的碴子坡上、垃圾堆里捡破烂,什么牙膏皮、废铜烂铁,只要有价值的都捡来,然后再将这些“胜利品”拿到市场上,交换成现金,一分两分、一角两角握在手里,心里总有说不出的高兴。那时因为穷交不起学费,母亲总是想办法去单位开证为我们免交学费,这样一年两年过去了,同学们就当我们叫“小免费”。我是个有志气的孩子,为了不让“小免费”的“雅号”流传下去,我就和姐姐上山去敲石头、挖草乌买,然后偷偷地把自已劳动而来积赞起来的“小钱”,背着母亲把“免费证明”撕了拿去交了学费。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徒劳了,“小免费”的绰号依然没有制止下来,直到如今,老同学相见了,仍然还是那句:“你就是那个叫‘小免费’!”,这就是历史的痕迹,苦难的烙印,永远记载了人们的心头。 日子就这样平平谈谈地过着,不知不觉姐姐已经初中毕业。遵照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知识青年必须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于是,姐姐又告别了亲人、告别了这个既使她留念、又使无奈的家庭,第二次踏上了远去的农村路上。 姐姐的走,无疑给这个家庭带来了劳动力的严重不足,正当我们一家忧虑着怎样打发日子的时候,春雷一声震天响,一九七八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粉碎了“四人帮”。可以说,这一年是我们家开天劈地的大转折,父亲的问题得到了彻底的解决,恢复了公职,姐姐已从农村召来当了工人,分在红河州的一个林场工作,我也光荣地入了伍,走进了人民解放军的大学校。 第二章 生活是多彩的,然而也是酸甜苦辣的。古往今来,人们认识生活、感受生活,各有各的不同,有的为了生活东奔西跑,费尽移山心力,仍是无所获得,只赢得几个充饥的铜板,勉强度日,而有的守株待兔、不劳而获,却是锦上添花,无忧无虑,这就是生活,这就是人生。许多年过去了,我才明白有时生活象一个平静的港湾,月光洒向大地,带给你温馨的微笑;有时生活就象波涛汹涌的大海,巨浪翻滚,荡涤着人们沉起沉落。 时光悄悄地进入了八十年代,终于年迈的父母,经不起岁月的折磨,渐渐地衰老了。为了使这个曾经经受风雨洗礼的家庭能象正常人家一样的生活,父母又想尽千方百计托人找关系,将远在林场工作的姐姐调回了父亲的原单位工作。这样一来,一是解决了姐姐长期生活在大山,生活枯燥,背井离乡,思念亲人的实际;二是有利于照顾家属、照顾亲人。正是因为如此,这个家庭又开始演泽了一出出令人欢喜、令人忧的故事。 谁家有女初养成,纵使山花竞芬芳。姐姐虽然离开了那个偏僻、枯燥的林场,然而姐姐在林场却早已种下了爱情的长青之树。为此,那个还在林场工作的“丘彼特”,十天半月就要来到矿山看望姐姐。尽管父母觉得有些不合适,但是爱情的铁树,最终还是在姐姐和姐姐的那个“白马王子”中开花了。 姐姐的婚礼很能简单,没有大罢宴席,也没有鞭炮声声,一张简单的木板床和一个当时较时兴的三门柜,就组成了他们生活的舞台。尽管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但爱情的力量,更加使这对“牛朗织女”难分难舍。 经过春天的播种,夏季的苦心耕耘,终于在那个金灿灿的秋天,姐姐和姐夫爱情的“结晶”就来到了这个世上。由于饱受了贫困的煎熬,一家老小找来中华大辞典,又请来算命先生,几番琢磨后,我说就叫“王欣”吧,代表着我们国家、我们这个家庭欣欣向荣。可姐夫说;“不要扯那么远了,我们还是实际点,就叫‘王鑫’吧!‘鑫’,是三个金字合并而来的,本意就是希望这个家庭聚金藏玉,有用之不绝,使之不完的金银财宝。”我们家庭的第一个“小三代”的名字就这样定下来了。 由于儿子的降临,一方面给这个家庭带来了喜之不尽的快乐,另一方面也蕴育了新的矛盾,姐姐上三班,孩子总得要有人来管,没办法,只好交给老人,一天两天说得过去,可时间长了不免就产生了矛盾。于是,一个新的设想和计划又在这个家庭产生了,姐姐的丈夫必须从林场调回来,经过几番周折,姐夫又从林场调来了姐姐在的单位工作。 八十代初,不知是那里吹来了一股“大矿大开,小矿放开,有水快流”的说法,于是,矿山开始翻江倒海地热闹起来,什么本地的、宣威的、贵州的大小老板以及成千上万的掏金者汇集到矿山。不到两年三年的功夫,一些当时较为时髦暴发户、万元户,就在这个著称“锡都”的红土地上诞生了。一方面矿山遭到肆无忌惮的践踏,国家资源遭到惨不忍睹的掠夺;另一方面刺激着各类各样的亡命之徒,涌来矿山,想尽千方百计实现他们的掏金梦。就在这个时候,我已从遥远而又美丽的科尔沁草原退伍回到家乡,被安排在矿山的一个单位工作。 俗话说“环境能改变人,甚至可以改变人的一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条件反射之下,“人无外财不会富,马无夜草不会肥”,姐夫也背着家人,偷偷地加入了“掏金大队”。开始他一边上班,一边偷偷地干私荒,后来干脆明目张胆地干起来,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真不到两年的功夫,姐夫的腰杆硬起来了,包包也鼓起来了。 人有了钱,说话办事都是大口马牙的。有了钱,要卖什么就卖什么,什么大人的、小孩的、老人的,姐夫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周周到到,大人、小孩个个都乐得大张着嘴,谁都翘起大拇指说好。连隔壁邻居的老老少少都羡慕不也,逢人就说“陈大妈家的那个姑爷还真是有本事的,汽车有了、房子有了,还连丈母娘家的黑白电视都换成了大彩电了。”甚至逢见姐姐家的那位小公子——王鑫,都叫“小王百万”。 姐姐的生活如泡在蜜中一样,看着家里琳琅满目的东西和身上不断更换的新依服,心里总是乐乐滋滋的。她想总算摆脱了那个贫困的窒息,从今往后,她也要象那些富家人一样,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过上几天象模象样的日子。 就在这个时候,弟弟在当时矿山组建起来的附属单位——服务站确实混不下去了,一方面是工作艰苦,整天风里来,雨里去,面朝黄土背朝天,不是挖荒、就是挑荒。初中才刚刚毕业的弟弟,就步入这样的环境中,小小的年纪能吃得消吗;另一方面主要是工资收入太低,每个月辛辛苦苦下来才有三四十元的收入。每每父母总是心疼弟弟,一直在找机会、想办法,让弟弟脱离这样的环境。作为首先富起来的姐姐、姐夫,当然不能看着弟弟不管,于是首先拿出几千块钱出来,让弟弟学了个汽车驾驶执照,然后又不惜一切血本,花了十多万元卖了一辆斗车,让弟弟在矿山上拉荒。 的确在那个年月里,有辆汽车在矿山上拉荒是很吃香的,有许多在矿山上干荒的老板都是这样富起来的,然而,势态的发展却是与我们事与愿违的,这个不争气的弟弟,没有按照大家的愿望和姐夫给他铺好的路子走下去,而是凭着哥们义气,今天叫几个朋友一起吃喝,明天又把自己的车子让给别人来开,没有把心思真正用于事业上。这样下去,天长日久总要出事的,果真有一天,弟弟把车子让给他的三朋四友开,一不小心汽车从大山坡上翻了下去,一下子滚了十几个跟斗,不仅汽车砸得稀叭烂,而且驾驶汽车和乘坐汽车的人,当场一死两伤。 事故是惨痛的,损失是巨大的。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就这样分化了,一方面死者和伤者的家属找上门来,要这要那,算这算那,弄得整个家庭不得安宁,另一方面姐姐和姐夫投资购置的汽车成了一堆废铁。一家人急成一团,为了不把势态扩大,无奈姐夫只好又拿出20万元来,在金钱的作用之下,这事总算摆平了。 生活总是这样不断地作弄着人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从弟弟出了这件事后,姐姐和姐夫的关系开始有了冲突,每天姐夫回到家中,稍不顺眼,就会大发脾气。有时姐夫一言不发,闷头喝酒,喝醉了就肆意吵人,一说就是:我这个家就是你家那些兄弟给毁了。有时姐夫干脆来个不回家,和他的那些三朋四友混在一起,不是喝酒就是打牌,整天没完没了,一度消沉下去。 那时的社会风气开始有些不好,随便有几个钱,就在不住兜里,总要邀约几个人在一起,比比高低,于是赌搏之风开始风靡矿山。一度消沉的姐夫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不知不觉就陷入了这样的陷涡里。姐夫开始不做事也不上班,白天黑夜都躲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工房里,不是摆“长城”,就是“叼三匹”,不是“撮大地”,就是 “打春天”,而且赌注从二元五元直线上升到了十元、五十元、一佰元,不管是谁,你下多大的赌注,姐夫从不手软,接着就跟上。 俗话说赌字头上一把刀,十赌九输,这是千真万确的。就这样姐夫在赌场上越陷越深,几乎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于是,家里多年来的积蓄,象流水一样哗哗地流进了那个坑人的“无底洞”。多少次姐姐为姐夫赌博一事劝说,但都无济于事,一天姐姐下中班回来,小孩丢在家里,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哭喊着要吃东西,姐姐心痛地一把将小孩搂在怀里,满腹的酸水直往肚里灌。一气之下姐姐背起小孩,就向姐夫常去的那个隐蔽室直冲而去,一脚把门蹬开,几个赌徒吓得直愣在哪里…… 仅管姐姐采取了这样和那样的措施,姐夫仍执意不改。以至不到两年的光景,家里所有的积蓄全部被姐夫输光,而且原先买给姐姐的金戒指、金项链,还有许多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姐夫偷偷拿去当了。 事情发展到今天是姐姐没有想到的,面对如此的家庭环境,姐姐整天以泪洗面,直到有一天,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手持大刀和木棒直冲进姐姐家里来,姐姐才恍然大悟,姐夫已在外面背上了一大笔赌债。几名大汉质问姐姐:“王卫平哪里去了。”还扬言要抄姐姐的家,半年内不把赌债还了,就要把姐夫的双臂给砍了……… 之后,债主三天两头就来姐姐家里逼帐,闹得姐姐惶惶不可终日。而就在这个时候,姐夫却无影无踪,不知跑到哪里躲帐去了。一下子姐姐成了孤儿寡母的人家,没有男人、没有丈夫,而且还要面对这样的黑势力,姐姐的生活犹如在地狱一样地煎熬着。 为了躲避债主的逼帐和保住家里仅有的物品不被“强盗”抢走,姐姐一方面将贵重的物品搬到父母家中藏起来,另一方面想出了最后的绝招,就是与姐夫一刀两断——离婚,截断王卫平与这个家庭的缘份,同时也截断债主逼债来由。那一年姐姐的孩子王鑫才四岁。 第三章 姐夫走了,可以说叫失踪。一个女人既要上班拿回度日的生活费,又要带领好姐夫走后而留下的骨肉,可以想象生活是多么的艰难。那时,姐姐的工作仍是上三班,早中夜都要轮着来,因此,小王鑫就只好长时间丢在外婆、外公家里照看,当然也有照看不过来的时候。一天姐姐上中班回来,王鑫不见了,一家人正忙四处去寻找。什么工人俱乐部、灯光球场、公共汽车站,到处都找过来了,就是不见小王鑫的身影。到深夜十一点多钟了,我们一家人都筋疲力尽地回到家里,由于王鑫没有找到,姐姐不断地抽泣着:“这叫我怎么办?王鑫是我的命根子,我不能没有他啊!” 看着姐姐焦虑的样子,我们一方面安慰姐姐:“不要哭了,王鑫会找到的。”另一方面马上与当地派出所取得联系,这一晚,大家都没有睡觉,一家人就是这样陪着姐姐渡过了难忘的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有个干警急匆匆赶来,说小孩找到了,我们一家人喜出望外,急忙向派出所奔去,一踏进门,就看见小王鑫满脸污垢,双手抱着一个大馒头,津津有味地在啃着。看见我们赶来,王鑫“哇”地一声,委屈地大哭了起来,姐姐迅速将小王鑫抱了起来…… 原来小王鑫长时间来不见爸爸的踪影,想爸爸了,就自己跑到车站去找爸爸,没有找到,他便顺着公路一直走去,到了天快黑的时候,一位好心的老大爷上山挖药回来发现了小孩子一个人蹲在公路的一角,不时地发出瞑瞑的声音,老大爷便把他抱回了家里…… 时光不知不觉又度过了几个春夏秋冬,该到孩子上学的时候了,姐姐和其它人家的家长一样,给小王鑫卖了书包和笔。那年的九月三日,正是她的爱子王鑫刚满七岁月的生日,姐姐特意请了半天的假,高高兴兴地领着王鑫去矿山的子弟小学注册。在回家的路上,姐姐告诉他:“你从今天开始就上学了,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为妈妈争气,妈妈是因为家里穷,才没有继续升学的。”小王鑫顺口就答应妈妈:“妈妈,你放心,我会好好读书,将来当大官。”姐姐乐哈哈地紧紧抱住了小王鑫,母子俩边玩边笑地回到了家中。 开始的时候,王鑫学习是用功的,每个学期下来科科都考100分,姐姐心里想孩子还是争气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孩渐渐地变得孤僻起来,话语也变得少了。直到有一天,王鑫鼻青脸肿地回到家中,姐姐怜悯地将他抱在怀里,直问为什么?可王鑫就是不吱声,最后是姐姐发脾气了,王鑫才吱吱唔唔地说起来:“同学们都说我是个没爸爸的孩子,爸爸是个赌博犯,他们污辱我,我就和他们干起来了。”听了儿子的话,姐姐满腹的酸水直往肚里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怎么她的遭遇,还会连累到在儿子的头上,这是作孽呵。她想放声大哭,却没有哭出声来:“天哪!为什么这样对我不公平。” 从这以后,王鑫的学习一直在下降,三天两头老师就请家长,姐姐每次到学校都是心悸地进去,又很羞愧地回来。每次姐姐回来的结果都大相径挺,王鑫不是和同学打架,就是上课打闹了。姐姐也拿着王鑫没办法,该骂的骂了,该打的也打了。有一次,姐姐干脆把王鑫四脚四手捆起来,用竹棍、用皮鞭,将王鑫打得紫青血红,开始的时候,王鑫还恐惧地说了:“妈,不敢了……。”后来干脆一声也不吱了。看到王鑫不出声,姐姐心又软下来,每次打完过后,姐姐都感到后悔,最后,姐姐也不知该怎么办。 姐姐的爱子王鑫就是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和社会的偏见之下,勉勉强强读完了小学。 第四章 自从姐夫失踪后,五六年了的时间了一直没有音讯,从姐姐的内心来讲,她还是挂念着姐夫的,毕竟还是夫妻一场,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姐姐象傻瓜一样地愣在那里,手上拿着毛线针,却一动也不动,两眼痴呆,仿佛就象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直到王鑫呼叫:“妈,毛线掉进火炉里了。”她才下意识地回过神来。 姐姐和姐夫是自由恋爱结婚的,他俩相恋之时,总是有值得怀念和珍藏的东西,正是这些东西,才使得他们开了爱情的花、结了爱情的果。虽然姐夫出走,情丝却无法斩断。 那时的林场很偏僻,一群刚招来的年轻人就住在离林场总部还有30多里的半山上,吃的靠自己种、自己养,什么青菜萝卜,猪鸡羊鸭,都是自食其力。住的是用木板和石棉瓦拼凑起来的简易工棚,一堵篱笆从中间一隔,就把男女分开了。娱乐的设施几乎没有,年轻人用锄头在他们宿舍周围平整了一块不到50平米场地,之后用几块木板和几根木架支起来,就成了他唯一活动的球场,闲暇之余,不分男女都聚集在这个“土球场”上,一不小心,篮球就顺山而下,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找回。 山上没有电,当太阳的最后余光躲进大山的时候,整个大山寂静得很,偶尔会传来几声夜莺和昆虫的鸣叫。面对星星和月亮,不耐寂寞的热血男女,自己有自己的娱乐方式,有时烧团火,大家围在一起,有歌声、有琴声、有笑声,久久回荡在山谷里。 生活是苦的,但苦中有乐,乐中有趣。尽管如此,寂寞偏僻的大山还是关不住年轻人放飞的心,一到周末或是逢年过节,便是走的走,飞的飞,这样留在大山的人就所剩无几了。 那年的十月国庆节,山里的年轻人都下山与家人团聚去了,留下姐姐和一男青年值班。一天夜里大雨连续不断,雷电声将睡梦中的姐姐和那一男青年惊醒,二人披衣出去一看,洪水已将厨房墙角的一头冲塌了,姐姐与那一男青年顾不上一切,奋力捞沟、排水、泄洪、扶柱。大雨过后,厨房保住了,可姐姐和那名男青年却变成了落汤鸡。 也许就是因为这场大雨,也许就是因为他们男女独自留在了大山,由此才改变了姐姐的一生。那场雨过后,姐姐一下子发起了高烧,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昏迷不醒。吓坏了这位男年青人,他翻箱倒柜找来几颗克感敏,让姐姐下肚也无济于事。怎么办?如果再拖下去,要出人命的。从山腰到山下的公社卫所有近30多里的山路,不要说背人下去,就是光着身子行走也要走两个多小时。摸着姐姐发烫的脸,男青年心想不能再犹豫了,救人要紧。于是,他不加思索地将姐姐抱起移在背上,马不停蹄地往山下冲去。山上荆棘丛生,陡坡石翘,男青年吃力地背着姐姐不停地往下捺动,一不小心,“哗”的一声,二人顺着山坡滚了几个跟斗。剧烈的疼痛感,使姐姐很快苏醒过来,她睁开眼睛才发现男青年的右膝上划了一大个口子,鲜血直往外流,姐姐机智地将裹在头上的围巾取下来,将男青年的伤口包扎起来。 也许是本能的反应,姐姐执意要自己行走,可头重脚轻,山摇地转,没走了几步又跌倒了…… 最后姐姐也说不清她是怎样下山的,待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子已经躺在了洁白的病房里,那个男青年仍执着地守护在她的身旁。这个男青年就是后来我的姐夫,名叫王卫平。 患难识友情,相帮添爱意。正是这段不平凡的人生经历,这件难以忘怀的事情在姐姐的脑海里深深地扎了根。姐姐认为,没有他——就是那个男青年,也许她的生命就永远留在了大山,是他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在姐姐看来,他粗大的双手,是她生活的支撑,他厚实的脊背,是她生活的靠山,他宽阔的胸怀是她生活的温馨。于是她悄悄地把爱、把心、把身交给了这位男青年。 现在看来,姐姐认为,姐夫的离家出走、失踪,与她有很大的关系,假如她不让他拿钱去卖汽车给弟弟开;假如她早早发现他与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就劝说规正;假如他在痛苦、伤心的时候多给他一些关爱、体贴,他就不会走上邪路,也不会失踪,姐姐把一切都归罪在自己的头上。 他现在到底在哪里,他有衣穿吗?有饭吃吗?有房住吗?她在担心他的一切,他是生,还是亡,姐姐一片茫然,总之在姐姐的心里还是一直惦记他的。她幻想着如果有一天他突然出现在她的身旁,她要温柔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告诉他,她带着他的亲骨肉,起早贪黑,吃尽苦头。之后,他还要用柔软的双手擦去他眼角的泪痕,抚平他已经劳累、远航的心灵。归来吧!我的丈夫,回来了就好,哪怕再苦再累,我们一起过,这里毕尽是你的家!家里比什么都好,家里没有男人还能算得上家吗? 姐姐的爱子王鑫开始步入初中,而姐姐的生活却一天比一天更加窘困起来。从一个较为富足的家庭,一下子坠到了较为贫困的家庭,这个过程是姐姐最难接受、最适应不了的。但是,现在她不得不面对现实,不得不把头低下了。那些曾经对她点头哈腰,啊谀奉承的人,如今也是白眼看她,每每看到有人在背后对她说长道短、指脚划手时,姐姐的心里就会发出阵阵的酸楚。已经有七八年的时间了,姐姐没有买过一件新衣裳,穿在身上的仍然是过去家里“辉煌”时买的当时较为时兴的,有几套衣服虽然没有补丁,但也是洗得发白变了颜色,就连爱子王鑫穿的衣服也是选些廉价面料,请人加工面成的。那年春季,爱子王鑫的学校要召开春季运动会,老师要求要穿统一的运动服,姐姐硬是东拼西凑借来300元钱交给了学校,服装的问题是解决了,接下来又是鞋子的问题,由于体育运动项目,有田径、打球等,为此老师又要求穿运动鞋,这下姐姐实在没办法了,只好买了一双三四元钱的解放鞋代替了运动鞋。 经过不幸家庭洗礼后的王鑫,也逐渐有些懂事,他深知母亲的辛劳,也懂得家庭的贫困,二话没说,穿上母亲买的解放鞋,就高高兴兴的去了学堂。 但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就是因为这双解放鞋,王鑫在学校却惹了大祸。一上操场,老师见王鑫穿着解放鞋,就将他叫出列队,讥讽地说:“你家不是万元户吗?怎么连双运动鞋都买不起,是不是你爹死啦?”当时学生一阵轰笑,恼怒的王鑫一言不发,只是将拳头捏得紧紧的。 当天下午,王鑫手握一块砖头躲在学校的一墙角,待那个老师出现的时候,冷不防朝那位老师一砖头砸了过去,老师“呵”的一声,当场倒在了地上,顿时,几个学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吓得愣在那里…… 事后学校要开除王鑫,认为学生袭击老师,这是本学校有史以来第一次,王鑫的行为已经不仅仅是道德问题了,而是严重地违反了学校的校规校纪,甚至触犯了刑律。 姐姐这下慌了手脚,王鑫不能就此就停学呵,他才14岁,14岁他还是个孩子。姐姐不顾一切找矿区的领导、找学校的领导,四处说情,希望学校能收下王鑫。鉴于姐姐家庭的实际情况,鉴于王鑫才仅仅14岁,学校领导经过再三研究,决定收下王鑫,但提出了两个条件:一是被砸伤的老师的医药费、营养费,由王鑫承担,并且要当面向老师赔礼道歉;二是今后不允许此类事情再次发生。姐姐任何条件都答应了,而且表示一定好好教育好孩子,好好学习,尊敬老师。之后,姐姐到处奔走相告,好不容易从兄弟姐妹和亲戚朋友那里凑足了500元交给了学校,这样,王鑫上学的事这才算解决了。 为了还帐,姐姐又重操起旧业,下班后,不是下地种菜,就是养猪养鸡。那时,姐姐看到矿山上有许多从外来打工的“老表”,于是就把父母那台旧式的缝纫机搬来,为他们缝补衣服。同时还用自己种来的疏菜,做些便饭挑到山上给老表们吃,力图通过这些付业帮补一些生活的欠帐。 从这件事后,王鑫总算有些乖顺,也懂事了许多,每天放学回来,都能力所能及地帮助姐姐做一些家务。一到星期天休息,王鑫总会拿起锄头和水桶上山,不是挖地就是浇水。看着王鑫的这一切变化,姐姐打心里高兴。但是,姐姐哪知道王鑫却由此变得孤言寡语,对任何人都不说话,有时姐姐问一句答一句。尽管如此,王鑫的学习成绩仍然没有跟得上,稀里胡涂地读完了初中,本来王鑫的本意是不想再考中考了,但是在母亲的劝说之下,王鑫才硬着头皮参加了中考,中考的结果果然不出所料,什么学校都有没考起,那年王鑫刚满16岁。 16岁他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不能就此荒废了他的一生,读不上高中,无论如何也得给他找个学校,那怕学得一技之长,将来谋生也才有用武之地。于是姐姐为了王鑫的学业,又开始去奔西跑,好不容易在市技校找到了一个自费的计算机专业。 开学的第一个学期,要交3500元的学费,姐姐四处求援,总算凑足了3500元,姐姐把王鑫送到学校,再三嘱咐: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才能有所成就。看着母亲期盼和辛劳的目光,王鑫点了点头,一直目送着母亲的背影消失在远行的路上。 第五章 儿子去远方读书去了,家里就只剩下了姐姐一人,白天姐姐照常上班,夜晚独自一人坐在家里打毛线。姐姐有个初中时候的老同学叫高华英,一直与姐姐相处得比较好,高华英常来看望姐姐,和姐姐拉家常、谈子女、论男人,尽力使姐姐开心。姐姐有什么心里话都有喜欢和她说,凡是姐姐有什么不顺心和遇到什么麻烦的事,高华英都会鼎力相助。特别是在经济上,为了王鑫的读书事,姐姐不知跟高华英借了多少次钱。有时高华英也会提一些生活日常用品和吃的东西来,对此,姐姐真是感之不尽,总认为欠高华英给她的太多了。当然,这也是以心换心,当年姐姐家庭条件好的时候,高华英家小孩莫名其妙地得了一种怪病,耗去了一大笔医药费,姐姐毫不吝啬地支助了一大笔。 由于这种特殊的关系,高华英一直关注着姐姐的一切,看着姐姐孤独、辛劳的样子,确实有些于心不忍。为此,高华英一直想帮助姐姐走出因境,有个在高的丈夫单位工作离了婚的男人,条件不错,有一女儿已经工作了。高华英积极将姐姐介绍给这个男人,经过几次见面,双方还是有些好感,于是那个男人经常到姐姐家来,不是做这就是做那。 女人无夫家无主,男人无妻主无章。这话还真是有些生活哲理,自从这个男人踏进姐姐的家,姐姐的家里家外到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而且经济上已算有些宽余了,于是王鑫每个月的生活费总算有了着落。但这美艳的仙景也只是昙花一现,好境不长。不知怎么,一不段时期过去。不管这个男人如何殷勤、如何出手大方,姐姐认为始终不合适,因为王卫平的身影、音容相貌至今仍深扎于姐姐的心灵深处。她想如果有一天,王卫平回来了,她又怎样去见他? 只要王鑫从学校回来,那个男人就带着王鑫买这买那,姐姐激烈制止,不允许王鑫要那个男人的东西。对此,王鑫与姐姐争吵起来:“妈!你怎么啦,人家也是对我们好,你又何别这样呢?看着碗边的肉不吃,偏要勒着肚子去过苦日子。” “大人的事,你不要管,你不懂,反正就是不允许要别人的东西。”姐姐严肃地说。 这天是星期天,那个男人又来到姐姐家里,男人二话没说就拿起拖把来拖地,姐姐一把将拖把抢了,男人见王鑫换下来的衣服堆在那里,就端起盆准备去洗衣服,姐姐又上前将盆抢了过来。男人有些惊讶地说:“你今天怎么啦,我又没有逗着你?” 姐姐望着那个男人迟凝了半天才说:“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我家了,我是有男人、有孩子的,让人家看着不好看,求你了。” 王鑫忽然从厨房里冲了出来:“妈你怎么啦,人家还不是为你好嘛……” 从此,那个男人就再以没来姐姐家里了。姐姐的内心十分矛盾,那个男人好确实够意思了,人家不图这不图那,多好的条件,好端端的头偏要往我这个剌棵里钻。而我却这样对待人家,我到底怎么啦?一个孤儿寡的妇女还拿什么气?不是拿气,我真的不能这样做啊!我是有男的人,万一他真的回来了……,一股股的酸水直往姐姐的肚里灌。 从这以后,姐姐的神情有变得麻木痴呆了,整个人的生活又重新回到了那种寂寞、穷困的境地。而恰恰就在这个时候,雪上加霜的事情犹如一片黑云死死的向这个弱小的家庭压来。 一方面是王鑫就读的个旧市技校,第二年的书费、学杂费、住宿费,三项一加要交1200元,而当时姐姐的工资每月只有120元左右。对于富有的家庭来说,1200元到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姐姐这样的家庭确实是个天文数字。另一方面,俗话说“砍竹子遇节巴”,也恰恰是这个时候国家来了个国有企业必须实行“减员增效,下岗分流”的政策,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减员增效,下岗分流”这个政策又偏偏落到了姐姐的头上。 单位领导已经通知姐姐:“你已经作为下岗分流的对象,从明天开始就停工了,每月发给你60元的生活费。”姐姐拿着那份通知单,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她想向领导问个究竟,可是挤在办室门口的人太多了,话音才来到喉咙又咽了下去。 手捧着那份“下岗通知书”,犹如头上压着一座沉重重的大山,让她透不过汽来。她神魂颠倒,踉踉跄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时间在岁月中飞渡而逝。转眼间,王鑫已经进入了技校的第三个学年。那年,春节刚刚过去,开学的第一天,王鑫去学校报到,就被学校安排到一家公司实习,实习时间为六个月,实习费用为1500元。 王鑫拿着实习通知单,无精打采地来到矿区。那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一踏进家门,姐姐不在家。王鑫故然知道姐姐还在山上,于是,又马不停蹄地跑到山上,老远就看见母亲匍匐在地里不停地劳作着。王鑫冲了上去,抓起一把锄头,闷着头就挖起地来。过了许久,姐姐突然发现王鑫,惊讶地问:“王鑫,你怎么没有去读书吗?”。 王鑫仍是一声不哼地挖着地,姐姐冲了上去,一把抓住王鑫的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鑫用力甩开姐姐的手:“妈,这个书,我不读了”。说着便从衣兜里拿出那张“实习通知单”,姐姐接过来一看,惊诧地说:“呵!怎么会要这么多。”说着便抱头蹲了下去,一言不发。 就这样,母子俩一直坐在山上,直到太阳已经渐渐地落山了,天边已经开始发黑,他们才相伴慢慢地滑下山来……。 初春的矿山仍是寒风剌骨,如果是往常,姐姐会生上一炉火,或是煮些大豆、或是烧些洋芋,之后左右邻居的大人小孩都会围拢过来,烤着火,边吃东西、边吹牛谈天。可是这天夜里,姐姐的家显得格外的冷清。屋子里除了姐姐和王鑫外再没有人踏进门来。 “王鑫,你还是去读书吧,那怕妈妈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也要把你供养成人,无论怎么说也要把技校读出来。”姐姐首先打破了这寂静而冰冷的空汽,对着王鑫说。 “妈,我还是不读了,我们家都成这个样子了,还要去花这么多的钱,到哪里去找。再说我都17岁的人了,多少可以帮你做些事情。”王鑫头也不抬地回答姐姐的话。 “不行,你爹走的时候你才4岁,十多年过去了,音讯都没有,如果有一天他突然回来了,我怎么向他交待。” “妈,在我的生命里,已经没有父亲这两个字了,至于他回不回来,对于我、对于这个家庭来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们怎样好好地生活下去。” “不行、不行,你还年轻,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才十七岁啊,现在正在长身体长知识的时候,我不能就这样看着你废了。明天,我去找你外公外婆、舅舅、娘娘他们想想办法。” 母子俩相互辩论了一个晚上,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这天晚上,姐姐怎么也睡不着,翻去复来,脑子里总是想着王鑫。他太可怜了,从小都有没有让他过过一天好日子,过年了,别家的孩子买新衣、买玩具、放鞭炮,玩得欢天喜地,多开心。可我的王鑫不是跟着妈妈上山挖地、浇菜水,就是到矿区的废碴子坡上捡破烂。有一年的春节,那时王鑫才五岁,她带着王鑫来到一个车间的废墟上,王鑫发现在一堆废碴里,深深地埋藏着一块铜板,王鑫用手费力地扒开废碴,拭图将铜块移出。 一不小心,一块玻碎璃深深地在王鑫稚嫰的手上划破了一大个口子,鲜血直往外流。还不懂事的王鑫,大声地呼叫着“妈妈、妈妈,血!血!”姐姐急忙跑了过去,一把将儿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并匆匆地往医院跑去…… 第二天,天色才刚刚蒙亮,姐姐就起床了。她没有惊动王鑫,轻脚轻手地洗涮完毕,然后带上门了就往汽车站走去了。 汽车在蜿蜓的山坡上颠簸,姐姐的脑海里一团乱麻。对于她的事,几个兄妹还是够关心的了,因为经济上的问题,姐姐曾多次向兄妹们借过钱,到目前为此,她还欠兄妹们2000元钱。这会又要去打挠他们,他们又会是什么态度呢?姐姐一片茫然。 因为小妹子的孩子还小,为此父母就借住在小妹子家,一边给小妹子带小孩,一边安度晚年。姐姐一下车就向小妹子家直奔去,到了小妹子家是父亲来开门。看着姐姐满脸忧郁的样子,父亲并询问有什么事。姐姐神情有些慌张,半天都不说话。最后还是父亲强迫了,姐姐才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父亲叹了一口气:“唉!真是造孽啊!怎么会过到这一步。” 屋子里寂静了片刻后,母亲开始说话了:“小丽辉(姐姐的名字叫丽辉),事到如今,不要伤心了,无论如何,都必须把王鑫供养成人,最起码要让他把技校读完,不然你以后怎么向孩子交待。我和你爸爸这里给你凑上500元,这钱不是借你的,就算我们给王鑫了,剩余的叫你兄弟和小妹子想想办法。”母亲说完便走进了她的房间找钱去了。 姐姐接过母亲的钱,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妈,我不能收你们这么多,父亲退休每月只有300元的生活费,你也没有退休工资,你们也还要生活呵,况且,你们的身体都不好,随时都要看病。” 父亲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支烟,不停地抽着。看着姐姐和母亲相互推去推来的样子,忍不住地说了起来:“小丽辉,不要推了,你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你就拿着吧!就算我们老人的一点心意。” 当天晚上,我们兄妹几个知道姐姐从矿山下来,并全部来到小妹子家。因为姐姐已经长时间没有来个旧了,大家都想相互见见,互相聊聊。当知道姐姐的情况后,我们兄妹几个都为姐姐的事感到痛心,都纷纷支持姐姐一定要把王鑫供出技校。当即我便拿出了500元,小妹子和小兄弟也各自拿出了300元来。 姐姐握着几个弟妹递过来的钱,眼泪止不注地流了下来,声音有些变调地说:“谢谢!谢谢!我一定会还你们的……” 第二天一大早,姐姐就带着我们一家人的希望和关怀回到了矿山。 在我们一家的热情帮助和亲切关怀下,王鑫又重返了校园,去了一家公司进行计算机实习,这样姐姐的心情才算平静下来。 第六章 矿山五月的太阳象火一般地照在地上,把整个大地蒸得热汽腾腾,连树稍的绿叶也晒得低下了头,大街上几乎没有闲人过往,偶有几个,也是打着太阳伞匆匆而过。吃过中午饭,姐姐象往常一样,又扛着锄头上山了。到了下午3点左右,姐姐的肚子突然疼痛起来,而且疼痛越来越剧烈,姐姐停下手中的活,坐下来休息,她先喝了点水,还是不起作用,肚子一直在揪心地疼痛,不一会汗珠便从她的脸上不停地滑落下来。她实在支持不下去了,并抓起那根锄头把吃力地站立起来,不知怎么脚就是不听使换,没走几步就跌倒了,眼前好似地动山摇…… 不知过了多久,好象有人在呼唤她,她费力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好象有人在搀扶着她。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在这座矿山,姐姐没有任何亲人了,为此,姐姐的不幸,引来了左右邻居的关注。一个叫张大妈的妇女,见姐姐此状,一边叫人去通知姐姐单位上的人,一边忙着找人把姐姐送到医院。 由于矿山医疗条件的限制,难以确诊姐姐的病情,于是姐姐当天晚上就被送到了城市的大医院来,那个叫张大妈的妇女和姐姐单位上的两个女同志,一直把姐姐送到了大医院。直到我们兄妹几个知情后赶到医院,张大妈和姐姐单位上的人才离开了医院。 经过医院的确诊,姐姐是得了卵巢囊肿,必须马上做手续,不然会有生命危险,但是要先预交1000的手续费。来不得半点的犹豫,我马上在手续单上签了字,然后赶快跑回家里取来了1000元交给了医院。 第二天早上,姐姐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很成功,从手术室出来,姐姐仍没有醒过来,我们一家人全部守护在姐姐的病床前。母亲说:“小丽辉,真是命苦阿,男人跑了,自己又下岗,小娃读书没有钱,这会又得了疾病,不知又要花多少钱呀!。”听着母亲自言自语的说话,大家心里真实在有些难受…… 下午3点左右,王鑫从他实习的那个公司赶到了医院。这时姐姐已经苏醒过来,但还是满脸苍白,有气无力。王鑫一跨进病房,见姐姐躺在床上,“妈!”地叫了一声,眼泪便夺眶而出…… 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姐姐出院了,带着虚弱的身体回到矿山。临行时医生嘱咐要加强营养、注意休息,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 出院那天,我和妹妹一直护送着她到家,由于长时间家里没有住人,一打开家门,瞬间一阵刺鼻的味道就直冲过来。待我们定下神来后,才发现家里许多东西都发霉了。因为姐姐的住房是五十年代就建盖的土木结构的房屋,而且是住在一楼。 这间住房,对于我的一家人来说真是太刻骨铭心了。七十年代中,我们一家七口人从农村疏散下放收回来时,就挤在这不足20平方米的小屋里,而且当时厨房是两家人共用。和我们共用厨房的这家人姓倪,也是从农村疏上下放收回来的,也是人口较多,一到烧火做饭时,两家人挤在不足5平方米的厨房里做饭的确不太方面。不说到处拥挤,就是油烟气味也够你呛的。这样时间长了,自然就发生了冲突、发生了矛盾。 有一次,倪大妈老是说她家的碗不在了,说是我家把她家的碗偷了,气得我妈和她家吵了起来,说着说他家的两个儿子手拿着两根木棒就冲了出来,我和姐姐见势不对,迅速抓起一把砍刀,也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还是邻居的杨大妈和几个男人相互隔拦和劝说,才避免了一场流血事件的发生。 没过几个月,这家姓倪的人家就搬走了。自然她家腾出的一间不到16平方的房子和厨房我们一家就借机占用了。 我们一家七口人,就这样在这间低矮潮湿的房屋里一住就是二十年,直到九十年代初,父亲在单位分了新房屋,才搬出了这间令人难受的房子。之后,由于姐姐家庭的窘困,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又搬来这间房子里住着。直到如令,姐姐仍忠实地守护着这间房子,老在的邻居基本上都搬迁住了新房和迁往城里居住。 我们兄妹几人进家以后,紧接着就帮姐姐收拾起家务来,理的理、收的收、洗的洗,不一会家里就井井有条了。 临别之前,我们再三嘱咐姐姐,不要再去做其他的了,要多注意休息,待身体养好了再去山上。出门了,我又顺手从包里摸出300元钱递在姐姐的手上,让她自己买点营养的多补补身子。 姐姐握着我的手推来推去:“不行、不行,我欠你够多的了……” 我坚持要姐姐收下,顺手就将钱塞进了她的衣包里,然后很快离开了姐姐。 姐姐站在门口,只见她嘴唇一动一动的。却没有喊出声音来,在她抬手向我们招唤的那一瞬间,我似呼看见了她的两只眼睛已经冲出了泪水。 第七章 一弯新月高高地挂在天空,除了繁星点点之外,月光如雪,顺着门缝射进了姐姐的寒舍。姐姐没有开灯,淡淡的银光照在地上,又将屋里的桌子、墙壁折射出各式各样的颜色和形态,在银色的月光下,似乎饱含着一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好久、好久了,姐姐没有这样如痴如醉的看月,她索性从床上爬起来,顺着月光推开门,果真天空一片寂静,一轮皓月,如一块巨大的明镜嵌在高高的天空上,略有些浮云,慢慢地游动着。姐姐一个人一直站在门口,月光一泻而下,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的,仿佛她的身后将要出现什么似的…… 姐姐实在站不住了,反转过身来,关上门又爬上了床。人睡在床上,脑子里却在糊思乱想:一会儿她仿佛看见了王鑫;一会儿又好象看见了她的丈夫——王卫平。 忽然,门响了起来:“咚咚咚”。姐姐马上警觉起来,奇怪,怎么这么晚了,还会有人来敲门,会是谁呢?不会是来偷东西的吧! 姐姐大声地叫了起来:“哪个……。” 门外传来回声:“是我,我是王卫平”。声音有些急促。 听到“王卫平”这三个字,姐姐的大脑象触电似的惊了一下。 “王卫平”,多么熟悉的名字、多么熟悉的声音:“你真是王卫平。”姐姐惊讶地问到。 “是的,我是王卫平,快,快开门呀!”声音越来越清晰了,是的,是王卫平。姐姐迅速披起外衣下了床。 一打开门,只见王卫平身着似乎有些陈旧而且不干净的衣服,双手提着两个大包袱,直立立地站在那里。 姐姐一把将王卫平拉进屋,然后迅速关上门。之后,两人面对面地站在那里,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你去哪里去了,十三年了,也不给家里写封信。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姐姐一边呜咽着,一边用手捶打着王卫平的胸堂。 王卫平象根木头似的一直呆呆地站在那里,任凭姐姐的捶打、哭泣、一言不发。少许,王卫平一把将姐姐抱在怀里:“丽辉,不要讲了,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们吃了不少苦。”他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呃!王鑫呢?” 姐姐依畏在王卫平的怀中:“你还知道王鑫?你根本不配做他的父亲。” “是的我不配,但他毕尽是我的亲骨内啊!”王卫平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一边用眼睛久久地凝望着姐姐。 看着王卫平迟凝的目光,姐姐有气无力地把十多年来她和王鑫的艰难岁月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 王卫平听着姐姐的遭遇和不幸,看着姐姐满脸的泪水,心里满不是滋味。点然一支烟,慢慢地抽了起来,然后擦了擦鼻子,也把十多年来,他为了躲债,四海为家,到处奔波的蹉跎岁月一一讲给了姐姐…… 王卫平离家出走后,身无分文。他先跟一家私人老板打工,后来又去文山、广东、西藏,所到之处由于没有经济基础,都是给别人打工,到头来没有混出个名堂来,而且还吃了不少苦头,身体也搞跨了。 有一次,老板叫他带着几个兄弟驻守在一个山头上,守护着刚从坑道内挖出来的高品位矿石。由于那里的社会秩序较为混乱,偷抢矿石的比较多。一天晚上,竟来了30多人,开着汽车、拿着棒棒突然闯进了王卫平他们所住的工棚,说是这个采场是他们老大的,叫王卫平他们马上走人。 这些来路不明的盗贼,一边说着一边就砰砰地砸了起来。 “弟兄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不要这样……。”王卫平立马站起身上前去阻拦。 一个黑头大汉从王卫平的背后突然穿了过来,当头就往王卫平的头上打了一棒,王卫平顿时眼冒金花,倒在了地上…… 待王卫平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医院里,头上包扎着厚厚的纱布。住了20多天的院后,王卫平出院了,但却终身留下了脑振荡的残疾。而且由于长期在外四处奔波,饥一顿、饱一顿,时而高歌饮酒,时而又无食充饥,为此,胃病缠身久医不治。 就这样十多年过去了,王卫平在外颠沛流离,总想干一番事业,用他的聪明、用他的智慧重新创造财富,来安慰和抚平姐姐受伤的心灵、来拯救这个苦难的家庭。 王卫平讲完了他短暂的人生经历之后,喝了口水,咽了一下噪子又说:“丽辉,我这一辈子对你欠帐太多了,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俩……。”说完他蹲了下去,迅速打开一个包裹,拿出一个塑料袋包着的东西递在了姐姐的手上。姐姐漫无精心地打开了塑料袋,忽然一大叠厚厚的人民币闪现在了姐姐的面前,全是100元一张的,姐姐数了数,足足有20万元。望着这些突然来到家里的钱,姐姐惊讶地问:“这钱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不就是干来的吗。”王卫平自豪地说。 “你不是说,这些年来都是跟别人打工,还会挣得那么多钱?你到底说真话,我们不能不明不白地要钱。”姐姐两只眼睛直盯着王卫平。 在姐姐的耐心劝说和诱导之下,王卫平开始讲述了这钱的来由:“这钱是我和一个老板干矿时卖通了一家选厂的取样人员,将原矿品位提高了三个百分点,为此,30多车原矿尽赚60多万,我分得20多万。” 姐姐听了恼怒地说:“王卫平的王卫平啊,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种投机取巧而来的钱我们不能要,你马上去公安局自首。” “自首,你是不是说糊话了,我好不容易才弄来的钱,又要让我去自首,你真是个大傻瓜,再说我也是为了这个家。” “你不去,我们就分开,我不会承认你这个丈夫的。”姐姐开始发怒了。 这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月很亮,一弯清辉如雪地洒在大地上,仿佛在诉说着人间的喜怒衰乐、酸甜苦辣。这一夜,由于王卫平的突然出现,给这个寂静的家庭又带来了极度的不平静。 按理说来,王卫平的突然出现,应该会给姐姐的这个家庭带来一些新的改变,或许说会带来宽慰和快乐。但是愉快是增添了,然而快乐之后的烦恼又来了。 果真过了几天,一天下午,姐姐和王卫平正在家里吃晚饭,几个头戴盘盘帽的警察闯了进来,其中一个用手指着王卫平严肃地说:“你就是王卫平吗?请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 这一突如其来的一况,姐姐一下子吓坏了,很快放下手中的碗筷站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实姐姐心里明白。 王卫平也迅速站了起来愤愤地说:“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罪了。” “不要嚷了,去派去所说吧。”一个警察用温和的口吻对着姐姐、姐夫说。 就这样,王卫平被他们带走了。姐姐一直傻愣地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警察把王卫平带走了。 姐姐没有继续吃饭,也没有心思再把饭吃下,她迅速收洗了碗筷,并把王卫平用塑料袋包着的那包东翻了出来关上门,一股风似的就往派出所的方向跑去。 姐姐一口气跑到了派出所,只见王卫平手舞足蹈地与几个警察在办公室里争吵着,姐姐急匆匆地冲了进去,一把将王卫平拉朝一边,然后悄悄地说了一些话。 之后王卫平的口气开始软了下来,并有些颤抖地说:“这件事与我有关,是我的不对。”说着就把姐姐带来的那包东西递给了警察。 这件事情,幸好姐姐耐心说服,王卫平也醒悟较早,并主动作了交待,退出了赃款,因此,王卫平只是拘留了几天就放回来了。 第八章 姐姐的身体逐渐恢复起来,正当她想扛起锄头准备上山的时候,一天中午,单位的领导找上门来看望她,并给了她一个意外的惊喜,那个叫车间主任的领导说:“鉴于你的家庭情况,单位研究决定,从明天开始恢复你的工作……。” 听了车间主任的话,姐姐的神筋象触电似的倏地跳了一下。姐没有想到,也不敢想,就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她恢复了工作,这无凝就是雪中送碳。 姐姐一下子激动的紧紧握住车间主任的手:“谢谢,真的谢谢领导对我们的关心。”就这样,姐姐的生活开始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王卫平由于出了上次的“违规”事后,也改邪规正了,找了一家私人选厂老老实实地打工,尽管收入低一点,在姐姐看来,干得实在,拿着放心,心安里得。 日子如流水似的,转眼间,王鑫半年的工厂实习已到期了,暑假回来呆在家里。姐姐每天上班,王鑫就把饭菜做好。王卫平由于是在一个山头上给私人老板看厂子,每个星期回来一次。一到周未,一家人还是象模象样的可以吃上一顿团圆饭。尽管生活有些简陋和朴素,这个家总算还是有些“家”的气氛了。 王鑫也算是个懂事的孩子,王卫平的回来他并不在乎,因为在他幼小的心灵上,早已没有了父亲这个概念。但是,父亲真的回来了,他也不得不面对现实,母亲逼着他喊“爸爸”,王鑫觉得十分难为情,不是王鑫喊不出来,而是情感分裂过于严重而已。对于此景,王卫平当然也知道内疚,他深深地体会到他欠儿子的太多了,他根本不配做父亲。但久而久之,时间长了,王鑫也隐隐约约地称王卫平为“爸爸”了。 还有三个月,王鑫暑假过完就要拿到个旧市技工学校颁发的计算机毕业证了。为此,作为父母的姐姐和王卫平,当然也要为王鑫的就业问题有所考虑。 姐姐的一个远房亲戚叫“三孃”,是我母亲的妹妹,排行老三,为此我们管叫“三孃”。三孃,在我母亲这一辈的几兄妹中,算是有出席的人,还在她读中学的时候,由于身体发育健壮、高挑,为此,被部队挑去打球,之后又在部队当了军医,八十年代末三孃一家人从部队转业回到了地方,三孃被安排在一所国营医院当医生,她爱人安排在市体委当主任,九十年末期夫妻双双相继光荣退休。 三孃是个闲不住的人,人退休了,心却还在想着其他。还在她当医生时,她就利用空余时间给一些“特殊病人”看病,为此,结识了一些商场和官场上的人们。退休后的三孃自然而然地利用起了这些“人力资源”,不久她与爱人就办起了一个医疗保健中心,专营保健医疗器械和药品。 由于三孃精明能干,不要几年,这个保健中心生意越来越红火,而且不断开出分店,占据了整个红河州的市场。为此,三孃不仅包包里鼓起来了,而且成为了当地小有名气的知名人仕。 姐姐认为王鑫找临时工的的问题,只有“三孃”这里还算合适一点,一来让王鑫熟悉熟悉了解社会,二来也可以挣一些零花钱让他自己养活自己,尽力减轻家庭负担,积蓄力量还完借款。 经过多番思考后,姐姐找到了母亲,让母亲前去说情。母亲自然不会推辞,毕竟是自己姑娘的儿子嘛!当天晚上就到三孃的府上登门拜访了,由于都是姊妹的关系,事情当然一拍即合,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三孃便一口答应了。 就这样,王鑫被安排在三孃开的一个分店红河州的一个县城上工作。王鑫的主要职责是熟悉了解店内的业务,然后在店内值班,看守好店内的医疗器械和药物,三孃表示:“第一个月只开250元的工资,供吃供住,以后随着业务的熟悉,再加工资。” 七月的太阳火辣辣地照在地上,大地一片热浪翻滚。经过半天的长途旅行后,姐姐和王鑫终于来到了这个城镇。到了下午4点多钟了,经地几番周折后,他们才找到了三孃在这个城镇所设的分店。开店人一看姐姐和王鑫风尘朴朴的样子,就知道了来的缘由,很快就将姐姐和王鑫他们迎了进去。又是帮助提东西,又是倒水洗脸,问这、问那,十分胜情。 姐姐安排好一切后,接着就要往回赶去,店内的工作人员再三挽留,姐姐执意要走。临走之时,姐姐对着王鑫又唠叨起来:“王鑫,这是你第一踏入社会,要听话,不懂的要向叔叔、孃孃他们请教,天气变了要添衣服……。” 姐姐的这番话算是嘱咐,也算是道别,王鑫深知母亲话语的内涵,点了点头,然后站在门口目送着姐姐消失在人群中。刹那间,王鑫仿佛觉得母亲已经苍老了,看她走路的姿态分明有些迟缓。 送走王鑫,姐姐的心还是有些放不下来,她想18岁了,按理能自理生活了,可是王鑫真的没有出过远门,吃的、住的他会习惯吗?其实姐姐最担心的是王鑫的性格,他不善于言谈,不喜欢说话,相当内相。有时如果别人与他交谈,说不合他的心意,他就会莫名其妙的发火。因此,姐姐担心他能与别人相融吗?特别是与他年长的人相融,一连串担心在姐姐心里泛起了阵阵涟漪…… 转眼间,王鑫去边远县城工作已经三个月了,由于姐姐家里没有电话,有时有事只好借用别人家的电话与王鑫短暂地说上几句话,从中了解王鑫的近况。 有一次,王鑫打来电话,是打在姐姐隔壁的一个邻居家里,姐姐听到呼声后,很快跑到了那家人家接电话。王鑫在电话里问了许多家里的近况,然后又吱吱唔唔的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让姐姐触摸不透,于是姐姐对王鑫的事越来越有些担心了。 正在姐姐一愁莫展的时候,恰巧是那个月我要到边五县上去出差,姐姐再三委托我,路过王鑫工作的那个县城一定要去看看他。 作为舅舅的我,这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不用姐姐说,自然我也会去的。由于是在“十一”国庆节黄金周期间,我儿子也放假,因此,顺便就将儿子一同带上了。 到了那个城市,我们事先电话联系好了,汽车才一进城边,王鑫已经站在进城的第一个十字路口等候我们。 我儿子老远就看到了王鑫,汽车还未停稳他就迫不接待的把头伸出车窗外,大声叫起来:“王鑫哥哥、王鑫哥哥,我们在这儿……”。 王鑫听到叫声后,把头转了过来,并飞舞似的向车的这边跑了过来。 儿子迅速把门打开,让王鑫坐了上来。在王鑫的引领之下,我们很快来到了王鑫所在的工作地点。 这是一间非常显眼的医疗保健药店,门外装得非常豪华和气派,室内有个30平米左右,到处罢满了琳琅满目的器械和药品。 我们一踏进大门,王鑫就与店内的一位老者(看上去象是医生)介绍起来:“这是我大舅,他们来看我的。” 老者也十分见机,赶快站了起来:“听说你们要来,王鑫都高兴得不得了,老早就跑去迎接你们了,来来来,这边坐。”老者一边说着,一边将我们引到另一个客厅。 经过短暂的几分钟交谈后,我们开始熟悉起来,老者说:“王鑫这孩子,还是听话的,只是很不爱说话,也许太想家了,有时痴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由于时间关系,我们就要走了,老者和在屋内工作的几个工作人员反复留我们吃了晚饭再走,但由于有同事在场,我们只好婉言谢绝了。 临别时,王鑫久久地凝望着我,仿佛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似的,我连忙走上去将他拉到一边:“王鑫,还有钱用吗?” 王鑫吞吞吐吐地半天才说:“还……有,……还有。” 看着王鑫的神情,我猜想他肯定有些难度,便从包里摸出1张100元的票子塞在了王鑫的手上。 王鑫推辞了一下,最后还是收下了:“好吧!大舅,这钱是我跟你借的,以后,我再还你。”接着王鑫又说:“让陈硕(我儿子)留下来和我住一晚上,明天,我买车票送他回来,好吗?” 我把目光投向儿子,儿子一把抓住王鑫的手,撒娇地说:“好的,好的,你们先走,我明天再来。”儿子一边说着,一边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我。 就这样,我和我的同事就上路了,我儿子留下来和王鑫作伴。 第九章 汽车在盘山的公路上颠簸着,车窗外到外是险恶的陡峭岩石,偶有几棵枯萎的树木,在阳光的曝晒之下,佝偻着身躯孤独地矗立在荒凉的大山上。 由于旅途的疲倦,不久我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人在车上,脑子里却在翻江倒海。 王鑫真的实在太可伶了,自幼由于家庭的窘迫,他没有能象正常孩子一样地健康成长。由于父亲的离家出走 ,在他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裂痕。他没有父爱,更不能理解父爱的涵义。更多的是母爱,母爱伴他艰难地成长。 那年我爱人不幸被火烧伤,住进了专科医院。由于是三度70%的烧伤面,因此,医院把她作为重病号隔离起来,特殊护理。 我当时,正在省党校读书,几乎抽不出专门时间来进行护理。只好与我姐姐单位的领导协商,请姐姐专门来医院护理我爱人,工资由我爱人的单位负责发放。 姐姐带着年仅4岁的王鑫在医院里整整渡过了半年。王鑫象小马似的随时尾随在姐姐的身旁,由于要卖菜做饭,端尿倒粪,姐姐一天要穿梭在医院数十次。王鑫经常在医院的过道上玩耍,好奇时,他一个病房一个病房地去观望询问。高兴起来时,他会在病房和医院的过道和走廊上唱个不停,忽而是:“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纱破……。”忽而又是:“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象个宝;世上人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象根草……。”银铃般的歌声不时贯满了整个医院和病房,忽而悠悠扬扬,忽而远远飘去。 童年的王鑫是这样的开心,是这样的快乐。隔别病房有一家的小女孩,也是同母亲一起来护理病人的,年龄与王鑫相仿,他俩经常在医院的过道和走廊玩耍。 有一天,小女孩告诉王鑫:“明天是星期天,爸爸要带她去公园里玩,公园里可好玩了,可以看猴子,看大象,坐飞机,坐火车,反正什么东西都有……。” 听了小女孩说“爸爸”,说去公园玩耍的事,王鑫索性跑到母亲的身边,拉扯着母亲的衣角说:“爸爸是什么样子,我要爸爸,要爸爸带我去公园看猴子,看大象……。” 姐姐看着天真的王鑫,抑制着内心的剧痛,抱起王鑫说:“爸爸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过一阵子会回来看我们的。过两天,等舅舅他们来了,一定带你去公园,看大象,坐飞机,好吗?” 就这样,王鑫在似懂非懂的岁月中渐渐地长大了,由于家庭的窘困,王鑫也比其他的孩子更懂事。每年的暑假寒假,王鑫除了帮助姐姐做些家务以外,有时间就从矿山来到城里,要么在我家,要么去我妹子和兄弟家,与婊兄婊妹玩上几天。 王鑫最喜欢到我家来玩,一是因为我儿子的年龄与王鑫相仿,悬殊才4岁,二人都有共同的爱好性趣;二是因为我家有电脑、有游戏机。只要王鑫一来,我儿子就高兴得跳了起来,一会儿打开电脑,一会儿搬来游戏机。只要他们一坐下来,就是几个小时,不时房间里还会传来嘻嘻哈哈的打闹声。 一次,我正在厨房里做饭,房间里传来了王鑫呡呡的哭声,我惊奇地推开门一看,只见儿子躺在床上不作声,王鑫一人伏在桌子上不停地抽泣着。 我严厉地说:“你们怎么啦……。” 好半天王鑫才说:“舅舅,陈硕吐唾沫在我的嘴里……。” “是他先哈我的胳肢。”儿子指着王鑫说。 “陈硕,可惜你是我舅舅家的,要不然我就揍死你。”王鑫一边揉着眼泪,一边说。 我严肃地批评了儿子:“怎么这样不道德,王鑫哥哥老远来看望你,你就这样对待人家……。” 孩子终归是孩子,一会红了脸,一会又好得抱成一团。 尽管如此,王鑫终归还是算懂事的孩子,在我和弟弟妹妹的孩子中,王鑫排行老大,老大自然就要有点老大的风范,他事事处处谦让兄弟妹妹,时时刻刻呵护着他的弟妹们。 由于家庭的窘困,王鑫几乎没有什么新衣裳、新裤子穿,更说不上赶什么时髦。有几件衣服都是我和弟弟穿旧了的衣服,再下放给王鑫穿。 有一年的冬天,王鑫还在技校读书。那天是星期天,王鑫没有回矿山,老大早就来敲我家的门,我把门打开,王鑫穿着单薄的衣服,冷得瑟瑟颤抖站在门外,我赶快把他迎进来,之后又给他添了衣服,临走时,我又将我穿了两年的一件黄色的皮衣送给了他。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再三说服,他才把那件皮衣带走。王鑫一直珍爱着那件皮衣,只有天气十分寒冷的时候才拿出来穿。仍然是那年冬季的一天,王鑫又来到我家,偶然间我发现他走路时有些歪倒,顺便就问你的脚怎么啦,是不是扭伤了。王鑫说:“不是不是,可能是生了点冻疮。”我当即让他脱下鞋子,才发现五个指头都冻得紫红紫红的。第二天我就跑到单位的劳保库房领了一双39码的翻毛皮鞋送给了王鑫。 一声汽车喇叭的鸣叫声,把我从梦中拉了回来,我睁开眼睛,汽车已经驶进了我所住的家属区。一踏进家门,我就抓起电话向姐姐通报了王鑫的近况。 姐姐听完电话后说:“谢谢,谢谢你对他的关心。” 然而,事物的发展往往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过了几天,王鑫孤身一人跑回去了,说是不干了。 我有些疑惑,抽了一个星期天专程赶到矿区姐姐家了解王鑫之事。原来王鑫所在的那家医疗保健药店,由于管理混乱,经常发生器械、药品和现金遗失。新调换来的一个负责人不了解情况,听别人议论,并把罪过扣到了王鑫头上,硬说是王鑫偷了钱。 对此,王鑫与他发生了争执,一气之下,王鑫便卷起行李,一股风跑回来了。 这件事,在我们亲戚之间很快传开了。特别是“三孃”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认为王鑫就是手脚有些不干净。 一次,三孃到我家里来玩,闲谈之中,三孃说:“王鑫这孩子本质是好的,就是没有人正确引导他,那件事以后都不要提了,总之,他还是个孩子嘛……。” 三孃话中有话,让母亲听起来总不是滋味。之后,有些不明真相的亲戚对姐姐和王鑫一家也产生了不同的看法。俗言道:“人言可谓,君子可受切肤之痛,而不可及言语之辱。” 从这件事以后,王鑫再也没有来过亲戚朋友家,有事没事一直呆在矿山。有时帮助姐姐做一些家务,实在无聊时就跑到游戏室或网吧里,一泡就是几个小时。 姐姐发现了王鑫渐渐消沉的样子,多次勉励他,打起精神来,认认真真做事,堂堂正正地做人。况且,我又没有责怪你,我相信我的儿子不会做那样的事。 尽管姐姐努力地开导,王鑫始终没有改变初衷,有时一个人苦闷起来,还学着抽起烟来了。一天姐姐下班回来,发现家里烟雾嘹绕,姐姐大怒:“你怎么抽起烟来了。”说着就顺手抓起扫把就往王鑫的身上打去……… 这天晚上,王卫平也回来了,姐姐把王鑫变化的情况一一告诉了王卫平,王卫平一言不发,只是一支又一支地抽着烟。到了深夜十一点左右,王鑫回来了。王卫平仍坐在那里抽着烟,王鑫从王卫平以及母亲的脸上很快就捕捉到了气氛的紧张。于是轻脚轻手地走到了王卫平的跟前:“爸,你回来了。”声音有些颤抖。 王卫平抬起头来,怒发冲冠地说:“回来个屁!你这几天做什么了……” “没有呵!没做什么呵。”王鑫坚定地回答。 双方舌战了半天后,还是王卫平首先软下了口气:“王鑫啊王鑫,我的好儿子,我和你妈这辈子只有你一个,我们都盼望着你成成器器做人,干出一番事业来。虽然我前些年对不住你们母子俩,但我已正在改过自新,努力去做人,而你却一天比一天消沉下去,而且还学会了抽烟、喝酒,你说,你是不是人啊!”这天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姐姐、王卫平、王鑫各自睡在各自的床上,翻来覆去,各有所思。 然而,最为难过的要数姐姐,她内心充满了无数的矛盾,使她的五脏六腑不大好过。一会儿,她想到王鑫小时候的天真可爱;一会儿又想到王鑫被人欺负的狼狈样子;一会儿又想到王鑫帮助上山挖地种菜的情景…… 第十章 冬去山明水秀,春来鸟语花香。漫长的冬季在时间的催促之下,缓缓地离开了人间,而象征着生命旺盛力的春天也稍稍地踏致而来。 又是清明节了,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上坟祭祀的物品。如果是往年,一到清明节,我们一家是最为热闹的时候,四面八方的人都集中到矿山,有的准备纸钱,有的准备蛋糕。一大家人大清早起来就忙开了,首先杀只鸡,然后烧一大锅炊锅,再带上其他吃的东西和祭祀用的纸钱,男女老少就上山了。一路上,大人谈论大人的事,把工作、生活等等的喜怒哀乐和所见所闻都道了出来;而我们兄妹四人的小孩,也有他们的乐趣,你追我赶,一会儿落于队伍的后面,一会又超于队伍的前面,闹得天翻地覆,嘻嘻哈哈,一路歌声,一路打闹。 但是那年的清明节,由于我父母身体都不太好,再加之我又要到外地去出差两天,为此,上坟之事只好委托姐姐全权负责了。姐姐同样准备了纸钱和吃的东西,抽了一个星期天的时间,王卫平、王鑫一家三口人,就到了奶奶的坟地上烧了香,磕了头,代表我们一家人为长眠于地下的奶奶祭上了一份沉沉的厚礼,祝她老人家在另外一个世界生活得更加幸福美好,同时也托她老人家为阳间的所有人祝福,带来美好的佳音。 清明时节雾濛濛,人间忧愁愁断肠,试问沧天为什么,一场悲剧正上演。 就在清明节过后的第五天,我刚刚从外地出差回家来。由于我的到来,妻子特意烧了一大桌丰盛的晚餐,除了鸡鸭外,还有我最喜欢吃的酸菜鱼。 正当我们准备开餐的时候,有人来敲门,妻子连忙站起来去开门,门打开了,姐姐脸色苍白、没精打彩地站在门外,妻子惊喜地说:“呀!是姐姐,来来来,快进屋,我们正准备吃饭呢。”听到是姐姐来了,我也很快站了起来,把姐姐迎进了家门。 姐姐一言不发,满脸忧愁地坐在沙发上。 我把碗准备好了,让姐吃饭,她仍是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我便有些惊异地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在我的催问之下,姐姐有气无力地说:“王鑫不见了,都好多天了,他来过你们这里吗?” “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我问到。 “星期一的那天,就是上完坟的第二天。” “你去兄弟和妹妹家找过了没有。” “去过,都没有来过。” “不要着急,先吃饭,吃完饭我帮你一块去找。”我在她的碗里夹了一块鸡肉。 吃过饭后,我用摩托车带着姐姐,找遍了城里所有的游戏室和网吧,又去了几家亲戚那里,都没有发现王鑫的踪影。最后我们又驱车来到王鑫就读的那个技工学校,因为王鑫还有两个月就要拿到毕业证了,他会不会来学校找同学玩。 来到学校,我们先到教导处询问,一位老师还在办公室里伏案工作,听了我们的来意后,老师说:“这两天,学校放假,大部份学生都回家去了,再说王鑫他们这个毕业班的学生这几个月不是一直在外面实习吗,你们去学生宿舍再去问问。”我们又来到学生宿舍,打听了几个学生,他们都说没有看见王鑫。 直到夜里11点多钟了,我们才筋疲力尽地回到家里。妻子焦虑地问:“怎么样,王鑫有消息吗?” 我和姐姐都摇了摇头,然后有气无力地躺在了沙发上。少顷,我对姐姐说:“不要着急,也许他去哪个同学家玩几天,过两天就会回来了。今天,跑了那么多的地方,也够累的了,还是洗涮一下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姐姐就出门了。我和妻子正常地去上班。 到了下午三点多钟,我正在办公室开会,突然手机响起,我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并按了一下接通键。忽然,电话里传来急促的声音,同时还参杂哭喊的声音:“你是陈光辉吗?你姐姐的小孩不在了,快上来……。”那人说完又把电话递给姐姐,顿时电话里传来了姐姐的哭喊声,她一边哭着,一边吱吱语语地说:“小光辉,嗡嗡……嗡嗡嗡,王……鑫……不在啦,嗡嗡,嗡嗡……王鑫不在啦……” 听到王鑫不在啦,我的心象触电似的“倏”的一下痉挛起来,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姐姐仍在电话中哭喊着,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里又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你是陈丽辉家兄弟。” “是的,是我。” “王鑫从山头上的大水池中飘起来了,火葬场的车子已把尸体拉走了,你现在接着去火葬场等着。” “好的!好的!我姐姐麻烦你们帮照应一下。”我慌里慌张地答应着。 我给同事打了声招呼,并迅速离开了办公室,踉踉跄跄地下了楼梯,不知所措。我努力地镇静了许久,然后拿出手机,第一个打通我爱人的电话,之后又打通弟弟和妹妹的电话,待我将情况说明后,力马跑回了家,然后骑上摩托车带上我妻子,飞似地向殡仪馆驰去。 我们到了殡仪馆后,接送尸体的葬车还没有到。十分钟过去了,一辆全封闭的130汽车开了进来,我和妻子索性迎了上去:“请问你们是不是从老厂赶下来的”。 两个工作人员一边答应,一边打开车箱后门,拖出了一具用绿色塑料袋包装的尸体。之后工作人员打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了尸体的头部,让我们辩认。 妻子胆怯地把头扭朝一边,而我却上前一步认真端详,刹那间看见了腐烂得已变型了的王鑫的头脸,随后一股让人难以接受恶心的气味冲鼻而来。 “好了,好了,就是王鑫。”我一边说着,一边让工作人员把塑料袋拉链拉上。 “姐姐,不要哭啦!我们马上上来……”我一边安慰着姐姐,一边招呼妻子坐上摩托车。 临行之前,我又通知了弟弟、妹妹,让他们不要再来殡仪馆,直接上矿山。 摩托穿越城市,很快就踏进了弯弯曲曲的矿山公路上。人骑在摩托车上,脑子里却乱轰轰的,不知不觉车速放快了,来到一个大转弯处,由于角度控制不适,“哗”地一声,连人带车倒在地上,并滑出了五、六米远…… 幸好妻子整个身子都压在我的身上,没有半点伤着,而我却手掌和膝盖被擦破了一块皮。 妻子迅速站立起来,用责备的口吻:“叫你开慢点,开慢点不听……。” 我努力地镇静了一下,试探着站了起来,感觉没有大的创伤,又扶起了摩托车继续上路了。 到了矿山姐姐居住的那幢陈旧的破屋门前,只见一大窝人拥在那里,把姐姐的门堵得水泄不通。 我和妻子扒开人群,奋力挤了进去。只见屋内五六个中年妇女搀扶着姐姐坐在沙发上。姐姐一边死去活来地哭喊,一边东倒西歪地挣扎着。 我和妻子是姐姐所有亲戚中第一个赶到的,看到我们的到来,姐姐哭喊声更加厉害了,她一把抓住我和妻子的手:“王鑫,不在啦!王鑫死啦,王鑫不要我啦……。” 听着姐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那极度悲哀的样子,我和妻子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在场的男女老幼,大大小小都流泪了。 半个小时以后,我兄弟、弟媳、妹妹、妹夫也不约而同地赶来了。看到兄弟妹妹们都来了,整个屋子里又再次掀起了一阵哭喊声,瞑瞑的语调,声声的抽泣,把这个仅有20平方米的小屋灌得满满的。哭声顺着窗子和门缝冲了出去,围观的人更多了,整个气氛显得如此的沉闷、压抑、哀愁、悲伤…… 已经是下午6点多钟了,大家都没有吃饭,也没有饥饿之感。但也不能总是饿着,身体要紧,在我的提意之下,我们兄妹几人搀扶着姐姐来到了一家小饭馆,随便吃了点东西。但任凭大家怎么劝说,姐姐一食不进。 吃完饭后,大家共同谈起一个话题,就是关于王鑫的死因。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向姐姐询问王鑫有哪些好朋友,姐姐吞吞吐吐地说了几个。之后我们又搀扶着姐姐去了几家王鑫生前的几个好朋友家里。 其中,有个叫李志的同学,曾经与王鑫一起读完小学,又读初中,二人相处得比较要好。当我们向他询问起王鑫的近况来时,他回忆了一下说:“还是星期一的那天中午,王鑫来我家玩,带着几本碟子来,我们一边看碟子,一边闲聊。中午饭是在我家吃的,我们自己包饺子吃。到了下午3点多钟,王鑫要走了,他看到桌子上有个火机就顺便抓起来说,送给我了,不过明天我还来的时候再还给你,王鑫就这样走了。” 从李志同学家出来。我们又直奔老厂公安分局,我们一致要求公安局迅速破案,严惩犯罪分子。 公安局的干警说,现在关键的问题是要弄清楚王鑫是自杀还是他杀,如果是他杀就构成刑事案件,我们就必须立即组织侦破,如果是自杀我们就无权过问了。如何确认是自杀还是他杀,这个问题很复杂,但是有一点是可以断定的,他是死后落水还是活着的时候落水的,这个问题需要进行尸体解剖。如果你们同意解剖了,明天我们派法医去解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