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东瀛废土》 第0章 苏醒 秦再兴从漫长的休眠中醒来，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 “他醒了！” 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中年人的沧桑面孔。 “你是谁？” 秦再兴问。 “你可以叫我牧野医生。” 自称是医生的男子身穿的却是打了补丁的褪色夹克。看起来很久没有彻底清洗过的样子。 牧野医生把秦再兴从休眠仓中扶起。 “我猜你接下来要问这是什么地方了吧？” 牧野说道。 “不，我想我应该知道自己在哪。” …… 秦再兴开始回想自己进入休眠前的事情。 高考失利的第二年，通过留学生考试进入东京一所二流私立大学。 毕业后在一家大企业担任没有正式编制的合同制职员。职位是软件工程师。 二十六岁那年春天，例行体检发现异常。最终被诊断为一种从未见过的疑难疾病。 按照医生的判断，身体细胞的无序增长不出半年就会要了他的性命。 这时秦再兴所就职的那家从圆珠笔到计算机各种行业都有涉猎的大型企业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突然向他“伸出援手”。 前来探病的上司拿出了一套方案。内容并不复杂。 秦再兴将成为公司刚刚推出的“人工冬眠”服务第一位使用者。而费用由公司全额负担。 按照这份计划，解冻的日期将会是秦再兴所患有的这种疾病找到了治愈方法之时。而到时候的治疗费用也是由公司全额负责。 “公司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秦再兴觉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种送上门的好事实在可疑。 “这当然对公司也有好处，前所未见的疾病患者，使用了人工冬眠服务。以后这项业务就不愁没有成功案例了……” 公司的上司是这么解释的。而有些走投无路的秦再兴选择接受这一解释。 进入休眠的仪式在各路媒体的镜头前进行。休眠前最后的记忆，是摄影记者晃眼的闪光灯。 对秦再兴来说，这些就好像是前一晚睡觉前才发生的事情。 只不过当时所在的那个房间……似乎和今天的这个有所不同。 …… “我猜这是帝京大学附属医院？” 人工冬眠项目是与帝京大学医学部合作进行的。秦再兴最后也是被送到那里进行了休眠。 “不，这地方按照你能理解的说法在千叶县。是一家私立医院的地下室。至少……以前是。” “以前？” 秦再兴听到了牧野医生的回答，环视四周。房间内各处确实都积了一层灰。 “陨石落下来以前。你大概休眠了一百二十年，不过这里恐怕一百年前就已经没有人使用了。” 秦再兴花了些时间消化吸收刚才牧野医生说的话。 自己或许会苏醒在人类社会遭遇大的战争或是灾变之后。类似这样的想法他进入休眠之前多少也设想过。 眼前的事实看来，现在自己也许确实到了这样的一个时代。 了解这一点之后，秦再兴有一堆问题想要知道答案。 不过还没来得及发问，一件事就打断了他的思路。 “有人来了！” 刚才听过的那个稚嫩声音再次传来。不过音量压低了许多。 从房间入口跑进来一位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孩子。手里握着一把匕首。 一进房间，他便躲在了牧野医生身后。 随后五六个衣衫褴褛一头乱发的男子涌进了房间。 为首的那位手里端着一把十字弩。身后的几人要么手持砍刀，要么拿着铁棍。 其中还有一位端着一把明显被锯短了枪管的双管猎枪。 “拾荒的规矩我想诸位都懂，这地方是我先发现的。不过既然大家生活都不容易，这里的东西可以分给你们一半……” 牧野医生的话看起来像是讨价还价，不过他讲话的同时把身边一根不知是标枪还是短矛一样的东西握在了手里。 “我要是想全要呢？” 对方带头的那位一脸阴笑的说出了这句话。手上开始给自己的十字弩上弦。 “爸爸，这个人好像是……” 蹲在牧野医生身后的孩子轻声的提醒他。 “我见过你，上次站在喜三郎身后的对吧。” “哦？看来你若叶村的人啊。不过话可说在前头，我们可不是喜三郎的手下。上次只是帮忙凑数的而已。” “凑数？” “你们好歹也是个大村子，他怕自己那二十多号人镇不住场子。不过既然已经被你们认出来了，我也就明说了吧，我们可不是什么拾荒者。” “那就按土匪的待遇对付你们吧！” 牧野医生先下手为强投出了手里的标枪。 端着双筒猎枪的家伙第一个被刺中。 这人倒地的同时扣动了扳机。 霰弹在天花板上留下一片小孔。 秦再兴对这突如其来的暴力冲突丝毫没有心理准备。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手中的十字弩已经瞄准了自己。 很显然，在这伙匪徒看来，秦再兴是牧野医生的同伴。也是需要消灭的目标。 秦再兴本能的向旁边一滚，弩箭擦着胳膊飞过，划出了一道口子。 牧野医生正和几个近战型的敌人扭打成一团。 拿十字弩的匪徒找了张桌子当掩体，开始填装第二发弩箭。不过他的半个脑袋还暴露在外面。 秦再兴在手边的地面上摸索着，希望找到什么可以当武器的东西。 最终他摸到了一个魔方大小的金属立方体，基于本能的向对方投掷过去。 金属块正中匪徒的太阳穴。 一股红色的液体喷薄而出。匪徒缓缓倒下，不用说，手头的填装工作再也没法继续下去。 瘫坐在地上的秦再兴还没完全从眼前的血腥震撼中缓过劲来。另一位手持铁棍的男子已经冲了过来。 紧接着的是一声枪响。 被子弹命中的尸体应声倒在秦再兴怀里。 然后又是另外的两枪。 这下房间内恢复了平静。 牧野医生手持转轮手枪，自己一个人站在房间正中，他的孩子蹲在一边放倒的桌板后面。 “既然有枪的话，一开为什么不用。” 秦再兴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匪徒尸体，现在他有时间仔细观察牧野医生的装备。 这是一把m60式转轮手枪。点三八口径，弹巢只有五发的容量。灾变发生之前是本地警察的制式装备。 “他们这些家伙的命根本就不值一颗子弹。” 牧野医生一边把枪收回腰间一边回答道。 第1章 取得装备 秦再兴进入休眠后的二十年间是人类科技发展的又一高峰。 核聚变技术得以实用化，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小型化。 随之而来的是一系列被能源问题所困扰的技术瓶颈被突破。 但是这些科研成果还未完全普及之前，灾变已经降临。 二零三七年春，一颗小行星迫近地球。在长达数月的时间里，人类社会想尽各种办法来化解危机。 上千发核弹对小行星进行了轰击。结果不但未使其改变轨道，反而让小行星破碎成更多的碎片。 最终小行星碎裂后形成的陨石群终于接近地球。 那些尺寸较小的碎片被地球引力捕捉，横扫了卫星轨道上一切人造航天器。 更大的那些则穿透了大气层的阻挡，如暴雨一般击中了地球的几乎每一个角落。 而西至对马海峡东至千岛群岛之间的区域不知应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落入这一范围的陨石尺寸普遍较大，所以数量并不太多。大多数建筑并未被陨石直击。 可是这些尺寸巨大的陨石原本属于小行星的内核部分。富有放射性，落地时往往还发生了剧烈爆炸。被击中的地区变的不再适宜任何生物生存。 即便是没有被直接击中的地区，空气中也弥漫着或浓或淡的辐射。 另一方向，最大的一颗陨石正中富士山口。这座并不活跃的火山由此开始了长达一年的喷发，将东京通向富士山以西的道路完全阻断。 …… “一起战斗过之后，咱们就算是朋友了。这些东西也有你一份。” 牧野医生在每具尸体上摸索了一遍，把他认为有价值的东西掏了出来，堆在桌子上。 “不过在这之前，你肯定有一堆问题要问吧。” 牧野医生接着说道。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为了长生不老才冷冻自己的吧。” 秦再兴找了张转椅坐下，现在他还没完全平静下来。 “治疗疾病也是为了延长寿命嘛。更何况你可是秦再兴。” “你知道我？” 秦再兴对牧野医生一上来就叫出自己的名字多少有些吃惊。按照刚才谈话所透露出的信息量，现在应该已经是一百多年后才对。 “好歹我也是个医生，第一位人工冬眠使用者的名字当然还是知道的。而且当初你得的那种无名疾病现在也有了名字。就叫秦再兴氏症。” “居然是用我的名字命名的。那现在这种病有治疗方法了吗？” 秦再兴提出这个问题时并不抱什么希望。 按照当初的约定，如果自己所患的疾病可以治愈就会被从休眠中唤醒。 可是直到几乎灭绝人类的灾变降临自己都未被唤醒。 而指望灾变之后人类的医疗技术还有什么发展，那就更不现实了。 “也不能说有什么治疗的方法，不过在现在这个时代，得了这种病可不是坏事。” 秦再兴所患上的这种疾病算是相当罕见。自从他被确诊后到灾变前的二十年间全球只发现了不到十个新的病例。 而控制这种疾病的办法也在灾变前夕被发现。 只要让患者长期生活在适量的辐射环境下。这种疾病不但不会再威胁生命。而且体内细胞的无序增长会变成对身体的有序修复。 灾变前的世界维持这样的环境就等于要把患者关在一座封闭的辐射监牢当中。 而灾变之后的环境则恰好完美的符合了这一要求。 理论上来说，患有所谓“秦再兴氏症”的人类在废土上有着比普通人更强的生存能力，甚至更长的寿命。 但是随着灾变的降临，患上这种病症的人越来越少。最近几年几乎完全没有发现过。 秦再兴听完了牧野医生的解释，抬起自己的左臂。这里刚刚被弩箭划伤。 可是伤口现在已经完全止血。疼痛的感觉也不明显。 “你看，这就是自我修复能力，如果是你的话，伤口到了后天这时候就能基本愈合。所以说这是个适合你生存的时代。” “可是现在我应该去哪儿呢？” 秦再兴问。 “不如暂时和我一起行动吧。” “我又不是医生，帮不上你的忙。” “不治病的时候，比如现在，我也只是个拾荒者。” 牧野医生把其中一位匪徒所背的背包取了下来。 “背上吧，肯定用得着。” 秦再兴接过背包，仔细打量了一下。 这不是灾变前的工业产品。虽然材料看起来是工厂制造的产物。但缝合完全依靠手工。 看起来结实耐用。可现在上面还沾着匪徒的血迹。 “拿来装什么？” “你自己的装备、资源，或者一切看起来可以拿来交易的垃圾。” …… 与牧野医生一同打扫完“战场”。秦再兴现在也有了属于自己的装备。 其中的一部分是放在冷冻库置物柜里他休眠前的私人物品。 比起显眼的医疗用连身衣，法兰绒衬衫和牛仔裤事更适合废土的装扮。 虽然说以废土的标准来说，这身衣服还是太新了一些。 至于武器，钢管和砍刀他各拿了一支。 十字弩当然也归秦再兴所有。不过现在他还没学会使用这武器的技巧。所以只是收在了背包里。 至于电子产品。 秦再兴的个人物品里有他当时所使用的手机。但现在这个时代无论是网络信号还是定位卫星都不复存在。手机只有单机的一些功能还可以使用。更何况这还是灾变来临前二十年的陈旧型号。 “用这个吧。” 牧野医生丢来一个像是手环一样的东西。不用说，也是刚刚从匪徒身上扒下来的装备。 “这个算是什么？智能手环？”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它不太依赖外部的其他设备，自己独立运行。” 秦再兴拿到的这个东西是东瀛废土上最流行的智能设备，zperia牌的x5型智能手环。 作为个人移动设备，这东西在灾变前其实并不流行。 但设计上非常适合废土使用。 待机时间长，外壳坚固，防水防尘。定位地图可以依靠陀螺仪独自运作。 当然，并不是每个废土人都能有一部x5手环。秦再兴砸中的那家伙是这伙匪徒的头目。这部手环原本是他的装备。而现在自然归秦再兴所有了。 “这东西要怎么充电？” 秦再兴把手环仔细擦干净之后戴在了左手上。屏幕解锁以后显示电量还剩下不到百分之三十。 “你放心，剩下的电至少还能用三天。” 牧野医生答道。 第2章 重见天日 秦再兴紧跟着牧野医生钻出了地下室的出入口。 之所以是用“钻”的。是因为这并不是什么正式的通道，而是类似紧急逃生出口或者通风口一样的东西。 上到地面之后，秦再兴才明白为什么这里先是引来了牧野医生，接着又引来了那群匪徒。 据说以前是医院的这栋建筑已经向一边倒塌。底层的墙壁也已经倒了两面。 空气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清新一些。因为没有光照污染，头顶的星空比印象中的要漂亮许多。 而在这个几乎没有路灯的时代，地下室出入口的光亮在夜晚就显得特别醒目。 “这么亮的地方，之前怎么没人发现呢？” 秦再兴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大概是最近有人打开之后没有进行伪装吧。” 牧野医生发现这里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其他人来过的痕迹。 不过他很奇怪的一点是，地下冷冻库内有价值的东西并没有被捡走太多。 可疑的还不止这些。被设计成能够容纳三十名休眠者的这个冷冻库。只有两个冷冻仓有被使用的痕迹。其中一个已经积满灰尘，大概是灾变降临前后就已经打开。 正在运行的冷冻仓只有秦再兴这一台而已。 这些可疑的现象秦再兴并没有注意到，他现在的思绪还不是特别清醒。 牧野医生招呼他一起瓜分了这里大部分的药品和补给品。但剩下的东西仍然值得再来一次。 为了防止被其他人发现这个“宝库”，牧野医生一边找来了一块木板，遮在了出入口的位置。 接着和他一起的孩子找来些石块摆在上面。算是做了起码的掩饰。 “这是你的孩子吧？” “恩，她叫千寻，今年十四岁了。” “女儿？” “名字叫千寻不是很明显嘛。” “也有男性叫这个名字的，至少我们那个时代有。” 秦再兴岔开话题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刚才一度把这个孩子当成了十一二岁的男孩。 还好现在是晚上，自己的表情对方大概看不清楚。 …… 一行三人向北徒步前行。路上牧野医生回答了秦再兴的很多问题。 “你说这东西可以给手环充电？” 秦再兴手里握着的是刚才他砸死匪徒所使用的那个金属方块。表面看得出有若干个孔洞，也许是和什么东西连接的接口。 “这个是微型聚变电池。” “核聚变？！” 秦再兴听了这句话手里一抖，差点把电池摔在地上。 “不用担心，这东西封的很严实。而且就算稍微泄露也不用怕，适量的辐射现在对你有益无害。” 其实小型核聚变发电机在灾变降临之前就已经量产。只不过秦再兴进入休眠的年代更早。所以对这些东西一无所知。 “这电池直接连上手环就能充电？” “当然不是，要把电池放进发电机里才行。虽然说是微型聚变发电机，大小也有一个背包这么大吧。” “这发电机又要去哪里找。” “我家里就有一台，如果你乐意卖的话，这电池我出五千日元收购。” “五千？日元？日元在这年代还能用？” 秦再兴休眠之前的年代，五千日元可算不上太大的一笔钱。大概也就够两个人下馆子吃一顿，或者买三四张单曲唱片而已。 抛开价格不说，光是旧时代的货币还能使用这一点也够令人震惊了。 “不是所有的旧货币都能用，现在通行的货币只有十日元硬币一种，五千日元就是五百颗硬币。你拿五千的钞票出来可是没人收的。” 十日元的硬币由四点五克青铜制成。铜含量高达百分之九十五。 如果算上制造所使用的人力和其他损耗。制造一枚十日元的硬币所需的成本差不多就是其面值本身。 再加上十日元硬币灾变前是自动售货机所能识别的最小面额，被当做找零之用。发行量非常巨大。 灾变降临之后，关东地区残存的聚落自然而然的就把十日元硬币当成了唯一的通行货币。 在大一些的聚落内部，一日元和五日元的硬币也可以按照面值流通。这两种货币制造成本甚至高于面值。但通行程度和保有量就远不如十日元那么普遍了。 …… 据说是个“大村子”的若叶村所在的地方原本是一所学校。校舍和体育馆的遗迹构成了村落围墙的主体部分。其他的缝隙则被沙包和铁皮木板堵的严严实实。 经过大概一个多小时的步行，秦再兴一行人来到了村子的入口。这里原本应该是校门的位置。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三点，按道理说应该是大门紧闭才对。 可是现在这里聚满了人。 牧野医生带着秦再兴凑了过去。 “喜三郎的人又来过了？” 牧野医生问。 “趁着天黑，割走了墙外的一多半庄稼。医生你回来的正好，我的队员里有一个需要治疗。” 做出回答的人是村子里的警备队长冈田。 说是警备队，其实全职的只有队长一名队员三人。其他的岗位都是村民按照各自的义务轮流担当。 而刚才交谈中提到的喜三郎这个名字。秦再兴之前也听到过。似乎是附近的匪帮头目。 只不过趁着黑夜把庄稼割走这种行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土匪。被称作是小偷也许还更合适。 牧野医生赶回自己的诊所。秦再兴也跟了过去。 村中众人完全没注意到这个陌生人的存在。 伤员被手忙脚乱的抬到简易的手术台上。牧野医生给自己的双手消了毒，套上了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手术服。 “今天晚上我和平时一样在门口站岗，直到我的膝盖中了一箭……” 手术的同时伤员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说道。 “那你以后可当不了拾荒者了。” 牧野医生干净利索的取出了箭头。然后为伤员做了缝合。 那支射穿了警备队员膝盖的箭上还系着一张纸条。 牧野医生把纸条交给冈田队长手里。 “你知道的，我不识字。” 冈田把纸条推了回来。 “说是明天下午让咱们把村里的存粮拿出一半来。不然就进攻村子。” 牧野医生把纸条上的内容简单的转达给了在场的大家。 “墙外的粮食已经被糟蹋了一半，怎么可能再拿存粮出来。” 冈田队长看起来并不打算妥协。 “可是喜三郎的帮派有五六十人吧。全攻过来是挡不住的。” 躺在手术台上的伤员插嘴说道。 “不，他们没那么多人，也就是二十个上下。” 秦再兴说完了这句话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和村民们做过自我介绍。 第3章 交易 “今天在医院的遗迹上搜寻药品，碰到了一伙匪徒，亏得这位外来客出手相助才全身而退。你看这猎枪就是今天的战利品。” 牧野医生展示了自己缴获的双管猎枪。看得出来，即便是这种灾变前可以合法持有的民用枪支在废土上也不是人人都能有一把。 “所以你就把他带回村子里了？” 警备队的冈田队长讲话中带着提防的语气。 “他原来的家已经毁了，现在没有去处。村子里反正也缺人手我就把他带了回来。如果必要的话我可以当他的担保人。” 牧野医生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可关于冷冻库或者人工冬眠的事一句都没有提到。 因为有牧野医生作保，冈田队长也就不再盘问什么。话题继续转回如何对付喜三郎匪帮的问题。 “你们说喜三郎的帮派其实只有二十多人？消息来源可靠吗？” “恐怕算不上可靠，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喜三郎第一次堵住村口的时候，队伍里不全是他自己的手下。” 牧野医生把地下冷冻库里和匪徒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而冈田队长自己也回想了一下。除了虚张声势的第一次，喜三郎匪帮每次来村子都只有十几二十人的样子。 “早知道是这样，今天来偷庄稼的时候迎头痛击就好了。” 站岗的警备队员受伤以后，冈田队长上到瞭望台上对墙外的匪徒进行观察。 来人只有十多个。可是为了防止对方的报复，他没敢下令进行还击。 若叶村是个有一百多人的村子。但能拿起武器和匪帮对抗的青壮年就只有四五十人。论战斗技能也不能与“专业”杀人放火的匪徒相提并论。 可如果对方的规模只有二十人左右，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现在想要下决心也来得及。” 牧野医生手里还拿着从箭上取下来的纸条。 “他们明天下午应该还会来。如果提前最好准备的话……” “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冈田的身份毕竟只是警备队的队长。这种关乎整个村子命运的大事当然不是他自己就能说的算。 “那就去和泉长老讲吧，为了这种事把他吵醒，他不会生气的。” 听了牧野医生的话，冈田队长拿着纸条走出了诊所。伤员被抬走，围观的村民也一同散去。 “会打一架吗？” 秦再兴还不太习惯把几十人之间的械斗称之为“打仗”。 “大概会吧，如果是泉长老来做决策的话。我建议你现在好好睡一觉。” 这一晚秦再兴就借住在牧野医生的诊所里。 一栋铁皮搭建的建筑，密封性尚可，不过地面算不得太干净。 秦再兴不想打地铺，于是选择睡在手术台上。 第二天醒来，看手环上的时间已经接近中午。 牧野医生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把他自己的转轮手枪拆卸成零件状态进行检查和保养。 “现在这时代还有卖牙膏和牙刷的吗？” 虽然昨天晚上碰到的那些匪徒身上的味道实在刺鼻。可是村民们看起来大致还算整洁。 秦再兴猜想这个时代应该还是有不少人会有刷牙的习惯。 “村里的杂货铺有牙粉卖。不过你手头没几个硬币吧。” 秦再兴翻了翻自己原本的零钱包。十日元，或者说十円的硬币只有七八枚。剩下的那些在这个时代只有作为金属原料的价值存在。 “把昨天捡到的治疗血清卖掉吧。反正你这种体质也用不到这东西。” “治疗血清？有什么用？” 治疗血清显然是秦再兴进入休眠后才推出的商品。所以他并不认得。 “当然是用来治疗各种创伤，外伤内伤都可以。不过你现在的体质在微量辐射中自带修复能力。比治疗血清好用。” 秦再兴听了牧野医生的话，从背包里翻出几个金属圆筒状的物体。看起来明显是灾变前的工业品。 “这东西现在还能用？得有一百年了吧？” “只要包装没破就能用，不止药品，食品也一样。像这种灾变前原装的治疗血清比现代调配的代用品价格可要贵多了。” 灾变前的二十年间，包装与保鲜技术也得到了进一步发展。灾变前留下的食物和饮料只要包装没有破损大部分都还能食用。只是风味上也许会有损失。 …… 若叶村的杂货铺背靠旧体育馆废墟。是一栋灾变前的建筑。从结构上看似乎是过去的体育用品仓库。 站在柜台后的店主名叫长谷川，是位谢顶男性。穿着不知转了几手的灰色西装。看起来有点像旧时代的中年上班族。 “我昨天晚上见过你，不过话要说在前面，要买东西就抓紧时间，再过一会店里剩下的补给品和枪支弹药都会被警备队征用。” 秦再兴一进店门，店主长谷川就抢先讲了这么一堆话。 “这店里有枪卖？” “有，但是不多，你看见我身后这挺铁炮了没？这个卖四千円。” 所谓铁炮，就是那种战国、江户时代技术水平的滑膛前装枪。在废土上算是最入门级的火器。在秦再兴看来，这东西的实用价值还未必比得上他手里的十字弩。 “有威力更大的吗？” “我这还有一支猎枪。” 长谷部弯下腰，从柜台下面取出了一把猎枪。 “灾变前的原装货，就是保养的不太好，但是膛线什么的还都在。” 这是一支栓动步枪，丰和工业生产的m1500。弹仓容量五发，使用七点六二毫米的步枪弹。 灾变之前作为狩猎用的民用枪支在民间有一定的保有量。 与一般的刻板印象不同。其实灾变前的日本是允许个人持枪的地方。不过取得持枪资格的手续非常繁琐，品种上也有所限制。 符合规定的枪支大部分是狩猎用的霰弹枪和弹仓式栓动或者半自动步枪。 “这个要多少钱？” “一万七千円。不过先说好我可不想收这么多硬币，你要买的话最好拿东西来换。” 废土时代的交易准则与过去大不相同。 尽管十円硬币是所有聚落都乐意接收的货币，但大部分人还是更喜欢以物易物。 毕竟在这个时代有实用价值的物资比铜币对生存更有帮助。 第4章 被抓壮丁 秦再兴以两千円，也就是二百枚十円硬币每支的价格卖掉了十支治疗血清。 这是算是在牧野医生交代给他的合理价格范围内。 不过实际的交易过程并没有动用那么多货币。秦再兴用这笔钱购买了武器和一些弹药。还有生活必须的牙刷、牙粉和肥皂。 日化用品都是废土作坊生产，价格也不算太贵。 交易完成后，余下的几百円差价才需要店家用硬币来支付。 不过秦再兴还没来得及试用废土产品进行洗漱，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不错嘛，一上来就把杂货店压箱底的宝贝买走了。一会的战斗要不要参加？” 警备队的冈田队长已经穿戴好了全套护甲。不过在秦再兴看来这身装备的防护力十分可疑。 胸甲是棒球捕手的护具，而头上戴的也是棒球的打击头盔。 看起来似乎就是长谷川杂货店所在的那间体育用品仓库灾变以前的存货。 “我早上起来牙齿还没刷，只是出来买牙刷和牙粉……” “然后就顺便买了支步枪？” “就是这么回事。” 冈田队长不听秦再兴的解释，拎着他的胳膊就来到了村子正中的空场。 在旧时代秦再兴虽然是个坐办公室的上班族，但是业余喜欢体育运动，不算瘦弱。 可是冈田的力道明显要比他大上不少。这次真是名副其实的被“抓”了壮丁。 这个物资贫乏的废土时代，能维持这样的体魄不知要消耗多少粮食。 “或者……这家伙是受了辐射导致身体变异？” 秦再兴这么想道。 他以前曾经看过不少末日或者废土题材的漫画和小说。里面总是用这种设定来解释作品中随处可见的壮硕人类。 秦再兴想到牧野医生曾经讲过，如今的这片东瀛废土之上依旧遍布微量辐射。不知这种环境对人类和其他生物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村子中央的空地现在堆了不少刚收获的玉米。 若叶村所在的学校隔壁原本是一座高尔夫球场。现在这片土地被拿来种植农作物。 灾变降临前的时代，这里的居民显然更喜欢食用大米。 但和水稻比起来，种植玉米所需要的人力和资源都更少。所以废土上的不少聚落都以玉米为主要的庄稼。 昨天晚上的突袭，让若叶村损失了围墙外一多半的庄稼。 剩下的这些玉米还未完全成熟。不过考虑到随之而来的战斗，现在也只能提前收割。 牧野医生也已经等在了那里。他看起来是某个临时组成的战斗小队的头目。 而秦再兴被配属在他的麾下。 “今天的战斗赢了的话，就给你正式的居住许可。” 这是警备队的冈田队长许诺给秦再兴的条件。说完这句他就转身去了别处。 “正式的居住许可是什么意思？” 秦再兴不好当面问冈田，于是转去问和自己交情“更深”的牧野医生。 “把你当做村民看待，你可以自己在围墙内上盖一栋房子。还可以免费得到净水的配给。” 仅仅依靠一场战斗就能赢得一栋房子。而旧时代的东京居民，不，不要说是东京，就算在若叶村所在的千叶县买一套房子也要背上几十年才能还清的贷款。 废土时代的价值体系果然是不一样。 “那如果没打赢呢？” “那就不知道是不是还能继续活在这世界上了。” 战斗这种东西可是拿自己最宝贵的性命作为赌注。用这个来换取住处，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一点不比几十年的收入更便宜。 很显然不止是价值观。包括牧野医生在内，废土上的人们对生死的看法似乎也与旧时代大不相同。 对于这一点秦再兴还需要慢慢适应。 …… 按照冈田队长的部署，秦再兴在村落的围墙上找到一处适合隐蔽自己又能方便射击的位置。 他所在的这个战斗小组大多配有火器。 领头的牧野医生手里端着双管猎枪，腰里还有一把转轮手枪。 杂货店的店主长谷川并没有背来他那挺需要用火绳击发的铁炮。不过他带来的装备也比铁炮好不到哪里去。 这是一支废土手造的铁管步枪，每次只能填装一发子弹。以枪管直径判断大概用的是七点六二毫米的步枪弹，秦再兴往枪口方向望了一眼，并没有看到膛线这种东西。 其他的两位村民拿的也都是土造武器。 和他们的装备相比，秦再兴手里这把栓动步枪恐怕算是这一组中威力最大的家伙了。 对匪帮的作战计划是冈田队长制定的。 作为伪装，村口的大门洞开，刚刚摘下来的玉米被堆在显眼处。 等到匪徒来搬东西的时候顺势就把门关上，把敌人截断成两股。 埋伏在空场周围建筑里的村民先消灭围墙里的，然后再冲出墙外野战。 而牧野医生所带领的秦再兴这一组人就埋伏在围墙上，一旦开打就从垛口向外射击。 秦再兴觉得这个计划其实有点过于复杂。若叶村的围墙看起来非常坚固，依托围墙就能击败敌人。 但现在的他在村中显然没有足够的发言力。只能寄希望于这个计划能够被完美的实施。 午后三点，远处一片尘土飞扬。 “是喜三郎的人来了。” 牧野医生有一支单筒望远镜，他自己看过之后传给了身边的秦再兴。 带起那片尘土的是五辆敞篷越野车。不过原本的型号已经无法分辨。 这些车辆显然经过了不知多少次改装，车身骨架用钢管焊接而成，也没有前挡风玻璃。 “这些车是用什么能源驱动？” 现在这个时代，至少自己所处的这片废土上，国际贸易应该已经断绝。 而关东地区并没有油田存在。所以这些车应该不是烧汽油或者柴油才对。 “废土上的车，要么是电动车，要么就是烧天然气。” “天然气？从哪里来的？” 电动车的话秦再兴倒不觉得意外。他休眠之前的时代电动汽车已经非常常见。此后的二十年如果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也很正常。 但是天然气，这可是化石能源，秦再兴的印象里旧时代的日本这方面资源十分缺乏。 难道小行星撞击地球还能带来天然气？ “千叶这地方到处都有天然气。你脚下就有。咱们村子里就有一口井。” 牧野医生回答道。 第5章 开战 “你是从哪带儿回这小子的，居然没听说过土气？” 杂货店的长谷川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开始嘲笑秦再兴缺乏常识。 “他啊，大概睡糊涂了吧。” 看的出来，牧野医生一直在掩饰秦再兴的来历。而秦再兴对此也能理解。毕竟要融入废土社会，自己这种在冷冻库里休眠了一百多年的身份只会带来麻烦。 “土气？土气也是千叶的地名吧。” 就在距离若叶村南边不远处，有个地方自古以来就被称为“土气”。旧时代的秦再兴并没有亲自去过哪里，只是在电车的线路图上见过土气站的名字。 古时候住在那里的村民挖掘水井时就经常会挖出可以燃烧的气体。 而土气二字就是古人对土里冒出来的天然气的称呼。比起天然气或者瓦斯之类的称呼，现在废土之上的居民更多时候会把这种气体称为土气。 其实不止是土气这一个地方。千叶西部和东京东部地下的南关东天然气田埋藏着不少水溶性天然气资源。 因为是水溶性天然气，开采的方式是打一口水井，抽出地下水之后让气与水分离。 这样做的后果会导致天然气田所在的地区产生地面沉降。旧时代的千叶与东京都是人口密集地区，地面沉降可不是小事。 因为这种原因，灾变降临前对这块天然气田的开采规模相当有限。 不过灾变降临以后，作为为数不多可以依赖的资源，附近的聚落只要条件允许，都会开采天然气作为能源使用。 若叶村当然也不例外。而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恐怕连附近的匪帮都找到了稳定的天然气来源。 “看来喜三郎亲自来了啊。” 牧野医生手持望远镜，随着车队的靠近，用望远镜已经能够辨识车上每个人的面孔。 牧野医生把望远镜递给秦再兴。 “那个穿着无袖皮衣的就是喜三郎。” 其实不用牧野的提醒，秦再兴也大概能猜得出来。 和他那群衣衫褴褛的喽啰比起来，喜三郎作为头领确实非常醒目。 而且这种醒目不仅仅来自于服装。 “那是……飞机头？” 喜三郎留着非常夸张的飞机头。 不是旧时代一般暴走族用自己真发梳成的那一种，而是漫画里那种几十厘米的形态。 “有传说喜三郎的飞机头是假发，不过就算是真发我也不觉得奇怪。” 不管是真发还是假发，做了这个发型的后果便是不能戴头盔。 现在的喜三郎坐在敞篷车里，完全暴露在秦再兴的视线之下。 “如果有个狙击镜的话，现在就能干掉他。” 秦再兴手里拿的步枪最初就是为了狩猎的目的而设计出来的。应该有可能在七八百米的位置击中目标。 不过前提是使用者得是熟练的射手。 秦再兴自己从未使用过火器，刚刚在等待的时间里才经由牧野医生指导了解了步枪的大致使用方法。 喜三郎的匪帮把车停在距离围墙不远的位置。喜三郎本人没有下车，他的几个手下走了过来。 警备队长冈田迎了上去。 “这不是存粮吧。这是我们昨天没拿完的玉米。” 匪徒里领头的家伙手里拿着一杆霰弹枪，一脸不屑。 “本来剩下的粮食就不多了，这边就已经是一多半了。” “那好，让你们的人把粮食搬到车上去。” “我们这边人手不够，还是您这边出几个人吧。” 冈田队长的话是他早就设计好的台词。 可是秦再兴觉得这话毫无说服力。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若叶村有多少人！” 带头的人用枪口对准了冈田，其他的几个也纷纷亮出了武器。 秦再兴正在猜想下一步会做出什么对策。 没想到冈田队长直接用手推开了枪口，然后转身就往院内的方向跑去。 “快关门！” 一跨进门口，冈田就冲着两边埋伏好的村们这么喊道。 而枪声就在他背后响起。 在四名村民的合力推动下，大门被关紧，冈田则倒在门内。 “现在射击！” 牧野医生对自己的小组下达了指令。然后拿出锯短了枪管的双管猎枪向门口的几名匪徒开了两枪。 因为装的是霰弹，门口的中弹的有四五个人之多。 杂货铺的长谷川和其他几位村民用手中的土枪给这些丧失了移动能力的人补枪。 而秦再兴，一分钟内就打光了弹仓里的五发子弹。 他试图步枪自带的准星去狙击坐在车里的喜三郎。但是没有一枪能命中目标。 喜三郎和他的手下及时从车内跳出，藏到了车身后面。 埋伏在屋内的村民听到枪声冲了出来。他们首先看到的是倒在门口的冈田队长。 “先听牧野医生指挥！” 冈田队长还说得出话。他把指挥权交给了牧野医生。 持有火器或者弓弩的村民纷纷上了围墙。凭借胸墙向墙外射击。 而墙外的匪徒拿越野车做掩体，也掏出武器还击。 “医生，要冲出去吗！” 一个手持铁锹的年轻人显然是近战派，现在求战心切。 “打退他们就行！” 对射在继续，秦再兴往弹仓里压了新的五颗子弹。不过这次还是一无所获。 他的弹药都是自己掏钱购买的。不过现在的情况可没时间来心疼这个。 “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匪徒和村民两边都射术不精。 不止是秦再兴，牧野医生也注意到现在双方谁也伤不到谁。 “长谷川，你的那几颗手榴弹呢。” 牧野回头问自己身后的杂货店主。 “我交给冈田了。” 牧野听完他的话，跳下了围墙，跑到依旧趴在地上的冈田队长身边。 牧野医生从自己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一支治疗血清，按下按钮露出针头，然后隔着衣服一针扎在了冈田的大腿上。 回到围墙上时他手里拿着两颗手榴弹。 “你觉得咱们离那些车有多远？” 牧野问长谷川。 “大概七八十米吧，不到一百米。” “七八十米也不近。” 牧野医生说完这句话，转身来到秦再兴这边。 “这东西大概不到四百克，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丢到那几辆车后面吧！” 还没等秦再兴反应过来，一颗手榴弹已经塞到了他手里。 第6章 投弹 牧野医生交给秦再兴的这颗手榴弹是美制的m67型。 这并不是灾变前自卫队的制式装备。但考虑到旧时代东京附近的关东地区有大量美军设施。这种手榴弹流入废土也就不算什么奇怪的事了。 因为弹体形状接近圆形，在美军内部，m67手榴弹也有“棒球”的昵称。 从这称呼就看的出来，这款手榴弹的形状非常适合投掷。 只不过比起重量不到二百克的真正的棒球。m67的重量要多了一倍。 一般的士兵投掷这种手榴弹的平均距离大约是四十米左右。 而现在牧野医生期待秦再兴能把这东西丢到七十米开外的位置。 “你确定我能扔的过去？” 秦再兴有点吃惊。 “这里的人当中也只有你有可能了吧？” 牧野医生的语气非常肯定。 与牧野医生初次见面的时候，秦再兴曾经用一颗微型聚变电池砸死了躲在桌子后面的匪徒。 这并不是巧合或者偶然。 秦再兴大学时代纯粹是出于好奇，曾经加入过学校的棒球部。 既不是体育特招生，从小也没接触过这项运动的秦再兴始终没有进入过球队主力名单。 不过入队测试时投球球速超过一百二十五公里。这在没有基础的外行人当中算是相当不错的成绩。远投距离也是队内数一数二。 但是这些事牧野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看过你的资料，各方面的记录都有，就在那个……冰箱的数据存储器里。” 看到秦再兴疑惑的表情，牧野主动做出了解释。他所说的冰箱当然是隐语，毕竟身边还有其他人。他不想暴露秦再兴是经过冷冻休眠活到现在的灾变前人类。 冷冻休眠仓的外壳上有个第七代通用串行总线接口。 这是灾变前最新一代的接口标准。 废土上流通的那些灾变前生产的智能设备大多数都支持用这种接口进行通讯。 秦再兴有点好奇牧野医生看到的那份资料的详细程度。不过现在可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时候。 “告诉我这东西怎么用。” “捏紧这里，然后把这个环拉开……” 秦再兴从牧野医生那边学到了使用手榴弹的方法。 “探出身子的时候要小心。” 投掷之前，牧野特意提醒了这么一句。 对面的匪帮本来也不是人人都有火器。射击的时候大多把枪举过头顶完全不瞄准。而围墙里的村民们原本就没什么战斗的经验。 除了一开始的几枪，目前为止的对射双方都没给对方造成什么的伤亡。 但是流弹还是不得不防。 秦再兴没有把身体探出胸墙。而是选择向后退了半米。 现在至少从墙外的位置是看不到他的。 拔掉保险环之后，手榴弹被投了出去，落在了越野车排成的掩体之前。 爆炸产生的破片四散，只不过大部分被车体挡住没能炸中敌人。 “我这还有一颗。” 对面的射击一度暂停，趁着这个空档牧野递来第二颗手榴弹。 有了上一次的投掷结果作为参考，第二颗手榴弹正好落在了车阵之后。 爆炸声过后，对面传来一片哀嚎。 这些声音是离爆炸点较远的匪徒发出的。 而接近爆炸中心的那些，已经没法再发出任何声音。 “打开大门，一鼓作气冲过去！” 牧野医生向墙内的方向喊去。 躲在车阵后还能行动的匪徒纷纷跳进一辆受损较轻的车子试图发动。 发型醒目的喜三郎本人也在其中。 “步枪借用一下。” 秦再兴没理由拒绝牧野的请求。把步枪交到了对方手里。 牧野医生从胸墙后端枪瞄准。喜三郎醒目的飞机头发型成了活靶子。第一发子弹就命中了头部。 喜三郎倒在驾驶座上，其他的同伙没时间把他挪开。干脆选择徒步逃窜。 村民们冲到车阵旁，没有遭受任何抵抗。 还留在这里的匪徒要么已经咽气，要么受伤无法动弹。 牧野医生把打扫战场的任务交给村民们。自己则与秦再兴一起把全程趴在地上的警备队长冈田抬进诊所。 冈田中的是一颗土造的复装子弹，威力不如制式弹药。可是他的臀部还是变成了字面意义的千疮百孔。 “你说我会死吗？” 趴在手术台上的冈田问道。 “我给你扎了一针治疗血清，应该死不了啦。” 秦再兴并不了解治疗血清有什么用处。但从牧野医生的回答看来，似乎扎上一针就能顶过冈田队长现在这种级别的伤势。 如果真的如此，那疗效也真算是神奇了。 治疗血清能有效的控制失血、减少疼痛还能加速伤口愈合。但摘除霰弹弹丸的工作还是需要医生一颗一颗的手动进行。 “早知道变成这样，我就不转身逃跑了。” “看看你中枪的位置吧，你会庆幸自己转了身的。” “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吗？” “你运气好，没有打中什么要害，以后你还是可以自主控制上厕所的时间。” 从冈田的臀部，牧野医生最终摘出了一百一十多颗钢珠。 由于有治疗血清的作用，这种程度的手术并不需要缝合。 另一边，打扫战场也有了结果。 包括喜三郎在内，现场一共发现了十具尸体。四个在围墙前中了猎枪的霰弹后被击毙，还有五人是被手榴弹炸死。 喜三郎本人则是被牧野医生狙击一枪爆头。 被破片击伤被活捉的有三人。 逃走的匪徒大概有四五个。 牧野医生带着秦再兴走到墙外匪徒抛下的那几辆越野车旁边。 秦再兴尽量让视线躲开被整齐码放在地面上的尸体。 从这个时代苏醒仅仅两天，见过的死人已经比他此前二十多年都要多。 不过秦再兴也明白，在这种没有秩序的废土世界。以后少不了要面对这种场面。自己的心理素质还得加强才行。 而牧野医生，他来到这边有自己的目的。 太阳穴中了一枪的匪帮头目喜三郎就躺在他面前。 牧野走到旁边，揪了一把喜三郎的头发。 “果然是假发！” 被拿掉假发的匪首喜三郎露出了花白的寸头。近距离看过去，面孔显得有些苍老。 “他真的是刚才这伙人的头目？” 秦再兴有些怀疑眼前的这位是不是一位替身。 “看年纪的话应该没错，据说喜三郎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头子。” 四十多岁、老头子。从这两个词看来，废土人的平均寿命相当堪忧。 第7章 宅基地 清点战利品的时候，秦再兴才被告知若叶村一带有无线网络信号。 当然，这个时代互联网早已不复存在，现在的无线网络更多的是为了智能设备相互通讯之用。 “你也差不多该下载个记账钱包的app了。” 牧野医生本来打算手把手的指导秦再兴熟悉智能手环的使用。 不过秦再兴自己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掌握了基本的技巧。 既然是在自己进入休眠二十年后推出的产品，人机交互设计上当然要进步和便捷许多。 秦再兴很快的学会了使用若叶村的内部网络，然后下载了记账钱包的应用。 这个应用是若叶村专用的版本。 根据牧野医生的说法，主要的聚落大多都有自己的记账体系。 废土上金属铸币的存量有限。大规模交易基本上是依靠以物易物来进行。而在聚落内部，居民们可以用记账系统来解决易物交易间差价的问题。 某种程度上这算是一种电子货币。但使用范围很有限，而且多数情况下不能兑换成硬币现金。 此前与匪帮的战斗，若叶村收获不少。 十几人份的武器，每个人自带的补给品和装备。还有几辆虽然严重受损但还有很多零件有利用价值的越野车。 这些战利品被视为是若叶村集体的财产。不过作为这场战斗的有功人员，可以在村子的记账系统内得到一笔奖金。 记账的货币毕竟不是现金，拿到奖金的村民急于把这些钱花出去。若叶村唯一的杂货店前大排长龙。 秦再兴和牧野医生花了一段时间才排到柜台之前。 店主长谷川热情的招呼了两人。 “原来你带回来的这小子以前打过棒球的啊，怪不得战斗技能这么厉害。” “长谷川，我和你说过很多回了，棒球并不是两队队员手拿球棒互殴看谁活到最后的运动。” 显然，因为距离旧时代已经有一百多年，废土关于旧日文明的很多记忆已经淡化。或者说在以讹传讹的过程中走了样。 废土上没有正规的教育系统。大一点的聚落会对居民的子女进行大概小学程度的初等教育。而类似牧野医生这样的专业人员所需要的知识，要么依靠家族传承，要么变成了师父带徒弟的模式。 “那不然你让他自己说说棒球的规则是怎么样的？” 杂货店的长谷川有点不服气被牧野纠正。 “棒球啊，比你说的暴力多了。不但用球棒打，还要用球去砸人呢。你看我今天投手榴弹靠的就是砸人的本事。” 秦再兴选择睁眼说瞎话。反正在这种事上较真也没任何意义。 牧野医生扭头瞪了他一眼。然后把话题转到正事上。 “给这家伙来一顶帐篷吧。他现在应该还没办法把房子盖起来……” 整场战斗最决定性的时刻当然是秦再兴投出的两颗手榴弹。论功行赏，除了奖金之外，他还得到了村中一片大约六十平米的土地来建筑自己的居所。 “这就是我将来要住的地方？” 来到属于自己的“宅基地”前，秦再兴有点傻眼。 尽管村内有一栋建于一百多年前的钢筋水泥校舍，不过因为没有人力进行维修，为了安全起见。若叶村的民居大多都建立在原本的学校操场之上。 这是一片大约一百二十米见方接近正方形的空地。是一般日本公立学校标配的尺寸。 根据不同的需要，这种场地可以靠不同的划线方式做足球场、田径场、棒球场甚至若干块网球场来使用。 可是，这里从没被规划为“住宅地”。 现在这片空地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窝棚一样的住宅。大多是用木板和铁皮搭建，看起来就有不低的火灾隐患。 而属于秦再兴的那一小块空地，就在两栋这样的房子之间。 “所以下水道呢？” 秦再兴向身边的牧野医生问道。 “这个年代就是这样，上厕所的话要么用木头马桶，要么去村里的公共厕所。” “可是你家不是有下水道？” 前一晚秦再兴在牧野的诊所里过夜，用过那里的厕所。不但有下水道，甚至还有抽水马桶。 甚至抽水马桶上用的还是智能喷水的马桶盖。 “那是因为我家是诊所。诊所总是要有下水道的吧。” “这房子我要亲手盖？” “你也可以雇人，村里有很多乐意打零工的居民。不用付给他们硬币，用记账的就好。或者还可以把钱给村子，雇佣那几个被活捉的匪帮成员，当然得等他们伤好了以后。” 被活捉的几个匪帮成员被若叶村的判罚了终身劳役。他们的脖子上被戴上了专用的项圈。 这是一种可以收发无线电信号的设备。一旦囚犯违反规则或者试图离开警戒区域就会被项圈内隐藏的针头注射麻醉剂。 当然，废土上制造的麻醉剂成分不够纯粹，质量也不稳定。有一定的几率会致人死亡。 但拿来对付这些被判罚了终身劳役的囚犯，这样的风险并不是什么问题。 “这项圈听着有点像是给奴隶用的。难道说废土上现在还有奴隶制？” 听了牧野医生的描述，秦再兴联想到了不少自己曾经看过的文艺作品里的类似东西。 “奴隶制吗，也许一开始有吧。不过现在应该已经没人这么干了。废土的人口开始恢复，而物资还是这么匮乏。到处都有找不到工作的闲人。这种情况下搞奴隶制会赔本的。” 成年人超过一百名的若叶村，其实有一半人处在就业不足的状态。 每季一换的警备队服役任务总是有几倍的人去申请。申请不到的人只好从事这个时代最普遍的职业，拾荒。 有些靠拾荒也养活不了自己的人。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离开村子。加入到某个匪帮当中。 当然，就连匪帮也不会随便招募新的成员。 若叶村最近一阵子之所以会被喜三郎的匪帮找上麻烦，就是因为有吃不上饭的村民试图加入匪帮。为了交上投名状而不惜出卖村中的存粮状况。 战斗后匪帮留下的尸体当中，就包括了这位带路的前村民。 第8章 废土幕府 出售医院废墟里捡来的药品和补给品，外加战胜匪徒后获得的奖金。以废土的标准看，秦再兴现在手头算是宽裕。 不过对于习惯了旧时代生活的他来说，现在的生活实在算不得舒适。 他现在的住处只是一顶帐篷。家当除了可以随身带走的装备和背包外，也就是一条睡袋、两个水桶而已。 “废土上其他地方的生活也都这么艰难？” 秦再兴在若叶村没有自己的职位。现在他也不着急加入拾荒者的队伍当中。 白天的时候，他会泡在牧野医生的诊所里与医生闲聊。 “大一点的市镇或许会好一些，不过前提是你得有钱。” 牧野医生从小在他的父亲那里接受教育。除了职业技能以外，对旧时代的知识也有所了解。他大概能猜出秦再兴想要什么样的生活环境。 “哪里有大一点的市镇呢？” “最近的就是千叶城了。不过那里的气氛恐怕不适合你。那地方的城主自称是幕府将军。名义上若叶村也是这位将军统治范围之内。” 日语当中用到“城”这个字的时候，往往指的是城堡而非城市。 “千叶城”名副其实，就是一座城堡。有护城河，有砖石堆砌的城墙，还有最符合“城”这个概念的天守阁。 虽然不知道现在的千叶城是什么样子。可是秦再兴知道千叶这座天守阁的来历。 无论是战国还是江户时代。这片被称为千叶的土地上其实并没有一座正式名称叫做“千叶城”的城堡。 但是灾变前的千叶地区确实也有这么一座用现代技术建造的天守阁式样建筑。当地的居民都称哪里叫做“千叶城”。 而这建筑实际身份是当地的一家博物馆。建筑结构不用说当然是钢筋混凝土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个假的天守阁可以矗立到现在的原因。 现在千叶城的统治者大概是三十多年前占领这一地区，紧接着他开始招募居民建立聚落。 这位统治者最初只是以普通的聚落管理者的形象出现。 可随着实力的增加，外加他本人对古代历史产生了兴趣。 这位统治者开始突然自称是城主。不久后更是宣布自己成立幕府，当上了幕府将军。 原本被安置在天守阁内的其他住户被赶了出来。那里成了将军自己的居所。 一般居民被要求居住在没有围墙保护，被称为“城下町”的区域。 虽然修得整整齐齐，不过千叶城的围墙完全是废土时代的产物。材料大多是石块。少部分是从其他废墟里回收得到的水泥块和砖块。 将军的心腹则被允许住在围墙之内。 随着所谓的“幕府”建立。千叶城原本的警备队也被改组成了真正的幕府军。 居住在城下町的工匠向将军献上了一套富有战国时代气息的金属盔甲。 这套盔甲其实是用各种垃圾上拆卸而来的废旧金属手工制成。但外形模拟了古代武士铠甲的模样。 出于完善自身设定的目的。这位废土上的幕府将军下令手下的部队换装这种盔甲。 废土上的土制染料里最容易得到的颜色是黑色。 仿照战国时代名将武田信玄麾下的“赤备”。将军大人把他最精锐的部队称为“黑备”。 在一般人的印象里，赤备是有名的骑兵部队。所以将军大人认为废土幕府的黑备也该以骑兵的面目出现。 可是在这片废土之上，健康的马匹成了非常稀缺的资源。 黑备部队现在主要的载具其实是电动摩托车。两轮的摩托车当然不适合直接投入作战。只被用来在不同据点间移动而已。 听了牧野医生的描述，秦再兴对这个建立在废土上的幕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而“黑备”这个名词。因为文化差异的关系，也给秦再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如果有机会，他很想去这个千叶城看一眼。 不过旧时代的秦再兴没少接触过废土或者末日题材的文艺作品。 用常识判断也会知道，这个时代的普通人穿梭于各个聚落之间应该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 …… 秦再兴去千叶城的事还只是计划当中。“黑备”自己先上了门。 一个晴天的午后。若叶村村民忙着把收获的玉米在村中空场上摊开晾晒。三辆黑色的电动摩托车从远处驶来。 值班的警备队员毕恭毕敬的打开大门。 车上下来的三人都身穿黑色的铠甲。不用说肯定是废土幕府的成员。 秦再兴此时正在诊所内闲逛。他透过窗户开始观望外面的情况。 虽说是骑车前来，但按照牧野医生的说法，这种装束的人在幕府军内部属于级别最低的“足轻”。 被称为“泉长老”的若叶村村长从自己的住处迎了出来。 这也是秦再兴第一次看清泉长老的长相。 这个时代，长老并非是一种职务。而是对聚落里年级最大的人的一种尊称。 若叶村年纪最大的泉长老，今年其实也不过是六十多岁。 而秦再兴看来，泉长老皮肤的皱纹大概超过了旧时代人八十岁的水平。 头发的颜色……不，已经没有什么头发颜色的问题了。 泉长老剩下的只有胡须。颜色是纯白，一根黑的都没有。 “今年的粮食收的比往年早啊。年贡准备的如何了？” 带头的足轻主动和泉长老攀谈起来。 从说话的语气看来，这位足轻显然和若叶村的人非常熟悉。 另一方面，尽管他讲话的对象是若叶村的长老兼村长。但态度上仍然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今年的收成只有往年的四成。恐怕不能按照往年的标准去上缴年贡了。” “这玉米长得不是挺好的嘛。” 足轻弯腰捡起了一把玉米粒。今年的玉米虽然比计划中早收了十多天。可颗粒异常饱满。 废土上的农作物多少都会受到辐射的影响。这种影响既有负面的，也有正面的。 像是今年的玉米不知为什么，长的就是比往年要好。 “产量是增加了，可是临收获前遭了匪帮的劫掠。一半多半庄稼被抢走。” “有这种事？为什么不向幕府求救？” 听了足轻的问题，泉长老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怎么，求救了难道就有用吗？” 秦再兴的背后，牧野医生用别人听不到的音量说道。 第9章 免除年贡的条件 废土幕府的那位将军大人所控制的势力范围内一共有八十七个大小不同的聚落。 若叶村这样的规模算是中上等。更大的市镇也还有几个。 幕府自称对这些聚落提供保护，然后向当地居民们要求粮食产量的四成作为年贡。 可是在具体征收的时候并非是以每年实际的收获量作为标准。而是根据聚落人口与农田的规模制定一个固定的征收数量。 像是若叶村这样一半庄稼被人抢走的情况下，理论上还是要按照固定的数量上缴年贡。 这显然是让人无法承受的。 理论上来说废土幕府与被统治的聚落之间的关系应该是相互的。 聚落上缴年贡，幕府要保护居民不受匪帮的威胁。 这一点在距离千叶城比较近的区域大致能够做到。 在那里骑着电动两轮车的幕府骑兵队会沿着固定路线频繁巡逻。 在这种保护下，就算是独身一人白天在聚落之间移动也比较安全。 但是若叶村的情况不同。若叶村几乎是这废土幕府统治范围的最边缘区域。 承认这个幕府对自己的统治权。与其说是寻求保护，不如说是避免变成幕府军敌人的一种妥协。 而幕府军的巡逻队并不能有效的维持这一区域的治安。 若叶村所要面对的匪患比其他幕府核心区的聚落要严重许多。 只不过以前的匪帮大多是埋伏在往来商队必经的道路上进行伏击。 若叶村的村民们从来没想到会有勤快到自己动手收割庄稼的匪帮出现。 若叶村的泉长老向来访的三位幕府士兵请求减免今年的年贡。 这种事情当然不是“足轻”一级的人自己做的了主的。三人表示会把泉长老的请求传达给自己的上司。至于能得到什么样的回复那就不得而知了。 “幕府方面会怎么答复？” 目送了三名士兵的离去的秦再兴问身边的牧野医生。 “大概会免除一些吧，毕竟强征粮食的话对幕府自己也没任何好处。” 对居住在千叶城的那位将军大人来说。废土上他所统治的这些聚落就好像是下蛋的母鸡。 杀鸡取卵的事对他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为了一点粮食逼的若叶村遭遇饥荒。也许来年的种子都会被吃光。 在以农业为主要支柱产业的废土幕府统治区域内，粮食并不算是特别紧缺的物资。 可是在这片东瀛废土的其他角落，食物不足的事还经常发生。 幕府正式靠自己稳定的粮食来源换取了大量物资与装备。成为废土上的一大势力。 所以维持农业的生产力，比一时多征收粮食更重要。 “话说回来，既然上次的战斗已经重创了匪帮。连喜三郎本人都丢了性命。为什么不攻入他们的老巢把粮食抢回来呢？” 秦再兴对这一点很是疑惑。如果说以前不知道匪徒的藏身处也就罢了。 现在手里还握着几名俘虏，不可能问不出地点。 “怎么可能没想过这那种事。但粮食肯定不会还在他们那里了。” “那去了哪？” “大概当天就被商队的人收购走了吧。” 在废土之上，并非所有的商队都与匪帮为敌。 匪帮需要有人销赃。而商人也需要进价更低的货源。 上了规模的匪帮总会有固定合作的商队。 根据俘虏的供述。喜三郎在抢割了若叶村半数庄稼以后，当晚就完成了销赃。 现在就算找到喜三郎最后藏身的地方，能搜到的粮食也就只有匪徒们留下来的一些口粮而已。 …… 免除年贡的事很快有了眉目。 幕府方面派来一位“奉行”到村中考察。 奉行是废土幕府中负责行政管理的文官职务。 这位奉行经过短暂的调查，很快确认了粮食减产这一事实。 若叶村今年的年贡被彻底免除。 不过，幕府方面也不是完全没有条件。 “一百多人的村子里还有常驻的医生，也太奢侈了一些吧？” 奉行来到牧野医生的诊所前对身边的泉长老说道。 “牧野医生愿意在这里定居，是我们村的福气。” “千叶城那边医生可是不够啊。让牧野医生搬去千叶城，今年的年贡就免除，你看这样如何？” “这事我可没法替他做主。你要问牧野医生本人的意思才行。” 从个人主观意愿上来说，泉长老并不是很想放牧野医生离开。 一直以来，若叶村都是个人均寿命不长的村子。这一点在牧野医生搬来以后才有所改善。 “如果我搬去千叶城，今年的年贡就能免除？”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奉行身边的牧野医生突然插进话来。 “是的，将军大人担心城下町人口密集瘟疫多发。正在寻找医生常驻千叶城。我看你就是很合适的人选。至于说减免年贡。这点事我还是能做主的。” “那我愿意去，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定期派巡逻队护送有需要的村民往返千叶城。” “从若叶村到千叶城太远了。不过可以每周一次派出巡逻队往来坂月镇和若叶村。” “那样也好。” 坂月镇是若叶村以西几公里外的一个聚落。 两地距离说不上远。但这几公里的路程里遇到匪帮攻击的几率颇高。最近一阵子甚至连小规模的商队都减少了在这一区域的活动。 而从坂月镇再往西的区域是废土幕府统治区的核心地带。居民可以比较安全的在聚落之间移动。 只要巡逻队能够巡防若叶村到坂月镇之间的道路。村民和往来商队就有机会能安全的走过这段道路。 答应了幕府奉行的要求。牧野医生便开始准备自己的行李。 手术台之类的大件幕府方面答应会准备好。他自己只用准备随身的物品就行。 次日一大早就是动身的时间。 牧野医生把秦再兴叫到身边。 “昨天我已经和长老商量过了，我走了以后你来看管这间诊所。” “我？我又不是医生。” 秦再兴对于牧野突然说出的话有点惊讶。 “并不是让你为村民治疗，你就当是替我看家就好。还有，反正你也没固定工作，去当个拾荒者吧。去了千叶城之后我就不方便再出门拾荒。有些补给品要靠你去废土上收集了。” “我去收集？” “对。” 牧野医生点了点头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第10章 墙外的机动队 第二天清晨，牧野医生与村中众人道别，准备与两位前来接应的幕府军士兵一起踏上前往千叶城的旅途。 说是旅途，其实顺利的话当天就能到达。 若叶村虽说是地处幕府统治区域的边沿，但从这里到千叶城，直线距离只有十几公里。在和平的旧时代就算是步行也只需要两三个小时而已。 牧野医生把他的女儿千寻被留在若叶村中。 “千寻不和你一起去？” “千寻快十五岁了，她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等我那边安顿下来就会写封信给她。到时候就拜托你送她去千叶城了。” 牧野医生就这样和秦再兴告别。 受牧野的委托，秦再兴要帮他照看原来作为诊所的这栋房子。 这不是件复杂的工作。一个空的房间已经为他准备好，只要搬进去住就行。 秦再兴背着自己的随身行李用钥匙打开了诊所的大门。 通往千寻房间的那扇门新安了锁。不是只一把而是两把。 看到这情景，秦再兴只能会心一笑。 …… 这个时代大多数情况下电话网络和有线电报都只能在聚落内敷设。废土上聚落之间的联系只能依靠人力送信。 不过只是信件的话，送信人并不需要携带实体的邮包。只要用自己的智能设备交换电子数据即可。 秦再兴和牧野医生的女儿千寻都在等待牧野医生从千叶城报平安的消息。 可是两天过后，不但没有人送来信件。连原定要展开巡逻的骑兵都未露面。 到了第三天，秦再兴被警备队的冈田队长请去了瞭望台上。 不久之前冈田队长的臀部中了一枪。如今在神奇的治疗血清作用下他已经可以自主走动。只是依旧不能坐在硬板凳上而已。 “看到那边的黑点了没？你可以用望远镜看看。” 顺着冈田队长手指的方向。秦再兴能看到远处的土坡上的三两个黑影。 瞭望台上有高倍率的望远镜可以使用。透过望远镜能清楚的看到，远处这几个黑影其实是三名全副的武装人员。 “穿着黑色的衣服趴在土地上也太明显了吧。” “这是机动队的制服。幕府巡逻队没来肯定与他们有关。” 被冈田队长称为机动队的组织与旧时代的警视厅机动队没有任何关系。 废土上的机动队是附近的又一大势力。 按照冈田队长的说法，目前他们和幕府正处在敌对状态。 机动队不像幕府一样谋求对土地的实际控制。他们自认为是更精锐的部队。无论从装备还是训练上都更军事化。 若叶村的村民们并不了解机动队的主张。在他们看来机动队只是无休止的与幕府交战。掠夺和攻击幕府统治下的聚落。 只不过，机动队的势力范围在幕府以西。而处在千叶城东面的若叶村民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直面机动队的威胁。 “那你叫我来这里为的又是什么呢？” 听完了冈田队长的介绍，秦再兴能感觉到对方肯定不仅仅是让他了解机动队这个组织的存在而已。 “得有人去向千叶城求援才行。” “既然预定的巡逻队没来，那一定是遭遇了敌人，幕府军应该早就察觉了这一点吧。而且前几天你们不是说每次向幕府军求援都没效果。” “山贼或者匪帮的话通知幕府是没什么用，可是机动队就不一样了。而且外面发生了什么总要有人去侦查一下才行。万一幕府军真的战败了，这边也好另做打算。” “另做打算？什么打算？” “除了你，村子里没合适的人选了。我会派一位警备队员和你一起去。这里有一百个硬币，等到任务完成还有另外二百个。” 冈田队长并不正面回答秦再兴的问题，而是直接把任务塞过来。 “那我要是不肯去呢。” “你的担保人现在已经不在村里了，如果你不肯去的话，我恐怕要考虑你的居留许可问题了……” 这是明白无误的威胁。秦再兴也只好答应下来。 出发之前，他先回到原本是诊所的房子里去做些准备。 “你要出门了吗？” 牧野医生的女儿千寻看到了秦再兴收拾装备的动作。 “是啊，村子里交给了我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去一趟千叶城。” 秦再兴没有对千寻讲任务的细节。 “爸爸的信还没到。不知道他到了千叶城没有。” 千寻打开自己的手环上的屏幕。邮件系统里未读信件的数量是零。 “是啊，我这也没收到信件。” 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下，每隔一天会有一位邮差骑车接近若叶村，在无线网络可以覆盖的区域完成邮件信息交换再折返回临近的坂月镇。 可最近的三天没有任何新的邮件送来。若叶村对外的联络显然已经被机动队切断。 “他们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怎么会，牧野医生可是在幕府军的护送下去的千叶城。” “万一碰上了机动队的伏击呢？” “你知道机动队？” “当然知道。” 既然千寻对这些事都有所了解，秦再兴决定不再对她隐瞒什么。把任务的细节和盘托出。 “既然这样的话，我也要一起去。” 千寻觉得用这种方法一定能找到自己父亲的下落。 “外面太危险了。” 秦再兴不希望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去冒这个险。 “外面什么样我比你了解的更多。我十一岁起就跟着爸爸一起出门拾荒了。” 千寻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一张弓来。 “而且我会用这个！” 还没等秦再兴说什么，一箭已经射出。 箭从秦再兴脸旁飞过。 他回头望去。这一箭正射在自己背后门板上平时用来玩飞镖的标靶正中心。 警备队的冈田队长在这时候推门进来。 如果他早半分钟开门，这一箭恐怕会正中他的面门。 “怎么样，准备好了没？” 冈田队长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请再等我一会。” “不着急，不着急，再晚点都可以。反正天还没黑。” “要等天黑了再出门？” “那当然了。” 以一般的常识而论，废土的白天肯定比夜晚更安全。 不过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冈田队长并不知道村外的机动队是否被下达了封锁若叶村的命令。 晚上出门，至少可以避免和机动队的正面冲突。 第11章 夜行 被指派来和秦再兴一起行动的警备队员名叫吉田元太。 他并不是警备队的正式队员。而是最近恰好被抽中当班而已。 在警备队服役算是若叶村村民的一项义务。不过这种义务并不是无偿的。每天出勤有五枚硬币也就是五十円的补贴，而且还管饭。 到了农闲的季节比如最近。警备队的工作就变的抢手起来。 吉田元太在这次的抽选中成为十名临时警备队员之一。他本以为自己是幸运儿。但现在却被指定要和秦再兴一起在围墙外执行任务。 “从这边下去，有个地下的秘密通道可以通到村外。” 警备队的冈田队长把秦再兴叫到村口空置的一栋仓库内，挪开箱子，揭开垫在下面的木板。露出了仅够容纳一人的出入口。 “为什么不直接从大门出去？” “如果真的有人在监视若叶村的话，从大门出入的人都会被他们盯上吧。为了防备这种事，我们早就准备好了这个秘密出入口。” “想的还真周到。” “不过除了挖好以后那天，这通道就没人用过。” 冈田队长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一脸轻松。顺便还交代了返回时如何与村内人联系打开出口的办法。 吉田元太第一个从入口进入通道。他的身材往好处说叫壮硕，直白一点讲有些臃肿。通过入口有些困难，很是费了一些功夫。 第二个进入通道的是牧野医生的女儿千寻。 千寻打开手电，轻松的钻了进去。 “里面没有灯，把这个拿上吧。” 秦再兴从冈田队长那边接过一支手电。 “不过从出口出来的时候记得别开灯。” 现在村外一片漆黑。如果从出口地方爬出来的时候开着手电，一定会引来注意。 从村里通到外面的秘密通到一部分是几年前人力挖掘而成。 通道两侧有木制的支柱，顶上架着横梁与隔板。 以秦再兴的身高，这部分通道仅能弯腰通行。 往外走出一百多米后，挪开伪装用的铁皮。秦再兴走进了似乎是灾变前建成的一条水泥管道。 “这下水道还真宽敞啊。” 虽然看起来像是下水道，但没有闻到任何异味。地上也看不到水的痕迹。 “灾变前这是敷设通信线路的通道……” 和她父亲一样。牧野医生的女儿千寻对旧时代的事务也有不少的了解。 “那怎么一条线缆都看不见？” 秦再兴拿手电往通道墙壁上照去，一点电缆的影子都没有。 “废土上铜是很重要的物资，这地方早就被拾荒人收拾干净了。” “光缆呢？光缆不是无铜嘛？” “废土上不存在完全无用的东西。” 三人继续沿着通道前行。秦再兴和千寻偶尔交谈，而名义上应该护送他俩的警备队员吉田始终一言不发。 秘密通道的尽头是坍塌形成的死路。 在死路旁边有向上爬的梯子。 秦再兴看了看两名同伴，决定还是自己第一个爬上去。 覆盖在井口的并不是原有的井盖。 现在这个时代不可能还有金属的井盖留在原处。 卡在井口的是一块木板。但木板上显然压了其他东西。否则秦再兴不至于用单手无法打开出口。 值得庆幸的是竖井的直径不算太大。 秦再兴双脚踩住梯子，把背后靠在墙壁上固定住自己的身体。 现在双手一起使力。终于勉强推开了木板。 秘密通道的出口离村子已经有三五百米。 这里在旧时代应该是一条道路的人行道。可现在一点道路的影子都看不到。 木板旁边是一片碎石。而刚刚盖在木板上面的是几块原本大概是铺设人行道地面用的地砖。 秦再兴爬出洞口。谨慎的观望了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于是他招呼剩下的两人也爬了出来。 虽然在木板上堆叠砖块的手法似乎有点欲盖弥彰。洞口还是被尽量的恢复了原状。 “这边是西边……” 废土上通用的智能手环定位并不依赖卫星。更不用说罗盘这样简单的功能。 秦再兴打开地图确认了自己的位置，又确认了自己的目标。 根据村里交代的任务，他们这一行人第一个要去的地方是临近的坂月镇。 如果沿大路走，速度快的话步行只要四五十分钟。 但如果真的有机动队的士兵在附近埋伏，走大路免不了要被发现。 更何况秦再兴自己判断，既然最近几天都没有坂月镇的消息。这个临近的只有几百名居民的聚落恐怕凶多吉少。 若叶村的村民之间有很多关于机动队残暴行径的传说。一个比一个吓人。 这大概也与幕府方面刻意进行的宣传有关系。 秦再兴并不完全相信这些传闻。 但是如果坂月镇已经被机动队占领。自己从大路走过去就更是自投罗网。 还是要绕点路才好。先到聚落的外围，摸清形势以后再说。 “如果不走旧的公路，一般还有什么路线去坂月镇？” 秦再兴问与自己通行的吉田元太。 “不知道，我只负责跟着你一起走，我是第一次出村。” “第一次？” 吉田元太本业是农夫。自从成年以后，离开围墙最远不超过三百米。 他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不过另一方面，废土上能一辈子住在一个聚落的人并不太多。 因为绝大部分聚落存续的时间只有几十年。之后总是会碰到各种天灾人祸而消亡。残存的居民也就不得不迁移才行。 牧野医生父女据说就是十年前从其他地方迁来若叶村。但这对父女在若叶村以前的经历他们自己从来不提。其他的村民也无从知晓。 “这边有条路走得通，我和爸爸一起走过。” 牧野医生的女儿千寻用手指在触摸屏上画了一条线路。并且从地图上分享给身边的其他两人。 智能手环上的地图还是灾变前的版本。这条线路在旧时代沿途会有不少大型建筑。不过既然千寻走过，拿就说明这些建筑现在已经不碍事。 秦再兴一行人沿着千寻所讲的路线小心前进。 一栋旧时代的仓库已经只剩下三面墙壁。 秦再兴从墙上的一个破洞穿过，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这触感……” 秦再兴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转过身去查找刚才绊住自己的东西。 月亮钻出云彩，幕府军士兵尸体的金属铠甲在月光下映照出阵阵寒光。 第12章 又是一个新势力 秦再兴用手势招呼两位同伴过来。 三人围成一圈遮挡住光线。这才打开手电检查地上这具幕府军士兵的尸体。 牧野医生的女儿千寻不到十五岁，可看起来对处理这种事情驾轻就熟。 她先找到了士兵的识别牌。 姓名一栏写着“木元嘉仁”四个汉字。 “这人我认识。” 千寻说道。 木元嘉仁是经常来若叶村巡逻的一位士兵，与村里的不少人都混的很熟。 前几天护送或者说押运牧野医生去千叶城的两个人里的其中一个就是他。 警备队员吉田元太掀起头盔上附带的面罩。 秦再兴也想起了这张几天前见过的脸。 这位幕府军的士兵很显然死于枪伤。身上中了不止一枪。 牧野千寻熟练的拿匕首从尸体胳膊的伤口处取出一颗弹头。收进了背包里。 废土上的专业技能教育现在全靠家族传承。千寻早就开始从父亲那里学习医疗的相关知识。 “你取这弹头做什么？” 秦再兴问。 “证据。” 这弹头能证明很多事。首先就是开枪人的身份。 废土上各大势力所使用的装备并不相同。 幕府军使用的主要是土造武器。战斗时倾向肉搏。如果一定要使用枪械也大多数是自制铁管武器。 无论长枪还是短枪，点三八口径的手枪弹是幕府军最主要的弹药。 秦再兴从尸体上摸出了几发这种手枪弹，收进了背包里。 正常情况下幕府军士兵当然不会是被幕府军所杀。 那么嫌疑最大的势力就是最近正处于敌对状态的“机动队”。 机动队的枪械来自灾变前的军事基地。最常用的是5.56毫米口径的突击步枪。 但是千寻刚才挖出的这颗弹头并不是以上两种弹药。她打算以后有机会向这方面的专家进行请教。 确定了尸体的身份之后，秦再兴极力避免和千寻去讨论牧野医生的问题。 秦再兴能感觉到千寻已经明白了眼前这具尸体代表的含义。 往好的方面想。虽然发现的尸体属于护送牧野医生的幕府军士兵，这意味着牧野医生一行人在移动中遭遇了攻击。 但牧野医生本人并没有倒在这里。 在这片废土上，医生这种专业人员十分稀缺。 除非是无脑的匪徒，不然不会有人轻易伤害医生的性命。 攻击这位幕府士兵的势力必然不是无脑匪徒。 现在的地点距离若叶村还不算太远。如果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若叶村不可能没听见任何声音。 很显然，敌人是发动了伏击，使用装有消音器的武器。 而队伍中剩下的人既然没被留在这里。十有八九是遭到了劫持。 作为这次任务主要的执行人。现在秦再兴面前有两条路可以选。 要么停下现在的任务去寻找牧野医生的下落。要么先到达其他幕府控制的聚落了解情况。 秦再兴觉得这两件事并不矛盾。 先到坂月镇。如果再不行就直接去千叶城。 先弄清楚最近发生的事情。再去寻找牧野医生会更有方向。 坂月镇位于若叶村以西几公里的地方。 在灾变前只是个毫不起眼的十字路口。 进入废土时代以后，附近的居民经常在这个路口交换物资。逐渐发展出了聚落。 黑夜里，坂月镇的灯火非常醒目。 距离镇子还有一段距离。秦再兴等人停下脚步用望远镜先观察了一下。 身穿幕府军黑色制服的卫兵正在门口执勤。 看起来并无异样。 秦再兴打开智能手环，搜到了坂月镇的公共通讯网络。 手环开始与坂月镇的信件系统交换数据。 不过并没有任何新的信件被接收。 “直接过去问问？” 负责护送秦再兴的警备队员吉田建议。 “也只能这样了。” 坂月镇常驻有一个分队的幕府军士兵。只要和他们取得联系，秦再兴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一行三人靠近镇子正门。 “是谁？” 隔了老远，卫兵就大声发问。 “从若叶村来的。” “把武器收好，慢慢走过来。” 卫兵的要求说起来完全合理。 站岗的只有两人，现在又是夜晚。对方加强戒备非常合理。 秦再兴也就按照对方的要求做了。 但一行三人才刚走到卫兵面前。两侧岗亭内就冲出了七八个人。 秦再兴被人按住双手，夺去了背包和武器。然后用麻省捆了起来。 另外的两位同伴也遭受了同样的待遇。、 “不要挣扎，不会伤害你们的。” 三人被押送到一间小屋。 过了没多久，一位留着络腮胡子的精壮中年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人头戴贝雷帽身穿迷彩服，手里端着折叠枪托的突击步枪。 他的随从搬来一把折凳。 中年人在折凳上坐下。 “这步枪……是机动队的装备吧。” 牧野千寻对废土上的武器似乎非常了解。 这把枪不是常见的m4或者m16，而是丰和工业制造的5.56毫米口径突击步枪。灾变前自卫队的制式装备。产量只有十四万支。在世界其他地方很难见到。 而在这片废土上使用这种武器最多的势力就是占据了习志野基地的“机动队”了。 “这是我自己的枪。” 中年人答道。 “那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不重要，我们只是来支援坂月镇居民的反抗行动。” “反抗？反抗谁？” “主要当然是幕府军。不过也包括机动队。再过不久就是征收年贡的时候了。坂月镇难以负担才向我们求助。” 与若叶村不同，坂月镇主要是个商业聚落。 因为最近机动队和幕府的对立，坂月镇的商队与旧东京市区的联络被切断。收入大幅减少。 按照原有的标准缴纳年贡显然已经不可能。 “这么说你们是联合同盟的人吧！” 本业是农夫的警备队员吉田大声喊道。 “联合同盟？” 秦再兴觉得这名字有点奇怪。联合与同盟从意思上来说有点重复。 当然，现在并不是考虑种问题的时候。 “据说东边的村子很多都是隶属于联合同盟。每年缴的年贡比幕府统治下要少。” 中年人抱着步枪，听了吉田讲的话以后微微一笑接着说道。 “不，我们联合同盟并不统治任何聚落。也不征收年贡。那些村子只是愿意接受我们的帮助而已。” 第13章 红胡子 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人自称名叫若林。 “你该不会是传说中的红胡子若林吧？” 被捆住双手的警备队员吉田元太激动的站了起来。然后又被卫兵按了下去。 “是啊，红胡子。可惜现在废土上已经几乎找不到染发剂了。只能用本色来面对你们了。” 红胡子若林是联合同盟的前线指挥官。废土上关于联合同盟扶强除弱的传说大部分都与他有关。 即便是幕府统治区内的若叶村村民也知道他的名号。 “您打算如何帮助坂月镇呢。” 一旦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吉田元太的态度大变。语气里满满的尊敬。 “直接对抗是行不通的，肯定会遭到幕府的报复。这里离联合同盟的根据地太远，我们也没法一直驻扎下来。” “根据地？” 秦再兴对这几个字有点熟悉。 “联合同盟不统治其他聚落，我们自己经营自己的根据地。自己种粮食，自己造装备。” “那不直接对抗的方案是什么？你们已经干掉了驻扎在村里的幕府军小队了吧？” 进门时拦住秦再兴一行人的士兵身穿幕府军制服。但很显然，这位士兵是红胡子若林的手下假扮的。 原来驻扎这里的幕府军应该已经被消灭。 “除非必要我们不乱杀人。他们大部分都以为自己是被机动队的人突袭。目前正蒙着眼睛被关在秘密的地方。等这事完了自然会有人把他们放出来。你们也一样，只要肯替坂月镇保守秘密，事情结束后就会获得自由。” 接下来若林开始介绍自己的计划。 天亮之后，幕府军征收年贡的车队就会来到坂月镇。到时候红胡子若林的手下会乔装成机动队的样子对车队发动伏击。 事后坂月镇的居民只要自称自己的年贡已经交给幕府车队，然后被敌人抢走了就好。 “这么说，若叶村外埋伏的机动队是你们的人假扮的？” 秦再兴问。 “若叶村？我们没派人去那里。” 秦再兴把在若叶村外发现机动队活动迹象之类的事告知了若林。 “这么说来他们可能是真的机动队士兵。” 若林打开自己手环上的地图仔细确认了若叶村的位置。 “看来机动队也盯上了幕府军的年贡。” 千叶城的将军大人创立的这个废土幕府虽然并不掌握什么先进的旧时代科技。 统治完全模仿封建时代的落后模式。 大部分聚落也是仅仅从事农业而已。 但在废土之上，幕府统治区是最大的食物产地。 玉米、土豆，还有一些聚落精心保留的水田所生产的大米。 幕府军用这些物资和其他势力交易，换来了他们不能自己生产的大量工业品和旧时代遗留物资。 差不多半年前，盘踞在千叶地区西北部自称是机动队的组织与幕府军进入敌对状态。 机动队切断了幕府军向西的商路。但同时也导致他们自己无法通过交易获得稳定的食物来源。 如今是秋收季节。以实物方式征收年贡的幕府军车队正往来于千叶城和各个聚落之间。 劫取幕府军车队对于一般的匪帮来说是充满挑战的一件事。 但对于装备精良的机动队来说并不算特别困难。 “要是真正的机动队肯出手的话，也就省了我们的事。他们螳螂捕蝉，我们黄雀在后” 若林一边擦拭着自己手中的突击步枪一边说道。 “他们不会去进攻若叶村吧？” “那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不是我看不起他们，机动队那些军宅只会用轻武器而已。” “军宅？” “你们这些废土人大概不知道各大势力以前的源流吧。我来给你们讲讲。” 反正临近作战，红胡子若林不打算睡觉。秦再兴一再的提问勾起了他聊天的兴致。 “来，给三位客人松绑。拿个垫子过来。” 穿着迷彩服的联合同盟士兵搬来一张草席铺在地上。 尽管是废土时代，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居民还是没遗忘跪坐这项技能。 而秦再兴依照自己的习惯，选择了盘腿而坐。 “一百年前，灾变刚刚降临的时候。幸存下来的人大多数不是循规蹈矩的上班族。而是各式各样的怪人……” 按照若林的说法，灾变降临前半年民间就有各种传说。可是公开渠道的媒体一再否认小行星撞击地球的可能性。 有两种人有意无意的为末世做了准备。 为数不多的末日生存准备者早就等着这一天来临。他们大多有自己的一套预案。 无论是物资还是私人避难所的准备都很完备。 而在这片东瀛废土上，还有一个群体。 他们是终日窝在家里的宅男宅女。 为了能减少出门的次数，这些人中的不少在家里囤积了大量物资。其中包括方便食品或者罐头之类。 而且灾变降临当天。这些人都和自己储备的物资待在一起。 活过第一年的幸存者里。有一半左右或多或少沾有上面两种属性。 灾变发生半年后，一群平时爱好军事生存游戏的军宅集结起来来到习志野军事基地外围。 他们发现这里已经空无一人。 虽然放在明处的各种装备大多不翼而飞。但是这些军宅还是发现了一座完整的军械库。 军械库入口处有明显的撬棍痕迹。很显然是有人试图打开这里没有成功。 这群军宅把习志野基地残余的建筑当做自己的住宅。接下来给自己的组织起了“机动队”这个名号。 “那幕府呢？幕府也是什么宅男社团发展起来的？” “不，幕府的那位将军以前是我们联合同盟的成员……” 按照红胡子若林的说法。幕府的将军大人本来的名字叫沼田慎二。 当初他只是联合同盟的一位文书。业余时间喜欢阅读历史书籍。 后来因为人手不足的关系，这位文书被联合同盟派遣去帮助一个聚落对抗匪帮。 他把装备土枪的村民们组织起来，排成三排轮番射击。击退了装备有霰弹枪和猎枪的匪徒。 沼田慎二被村民拥戴为村长。 “至于这个沼田村长是怎么成为幕府将军。那又是另外一个……” “好了，我知道了。” 秦再兴打断了红胡子若林的话。 第14章 一个建议 “如果我们也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你们肯帮忙吗？” 满足了红胡子若林的话唠瘾。秦再兴把话题引回正事。 这次接受的任务主要是摸清村外的情况和外界恢复联系。 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一点秦再兴已经算是完成了目标。 只要对幕府军的伏击结束，坂月镇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对千叶城的将军效忠。 到时候若叶村与幕府领地的联系自然就能恢复。 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打听牧野医生的下落。 无论对秦再兴自己还是牧野医生的女儿千寻来说这件事都是当前第一要务。 秦再兴对若林叙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没想到若林听到牧野医生的名号后表现的十分吃惊。 “你说的牧野医生，是不是叫牧野久志？” “是的。” 红胡子若林停顿了半分钟才接着开口说道。 “他没来过这里，至少我到坂月镇以后这几天他没来过。” “我还没和你描述牧野医生的特征呢。我这里存着有他的照片。” 秦再兴打开手环的无线传输功能，打算把牧野医生和自己的合影展示给对方看。 “不，不用了。如果是牧野的话，化成灰我都认得。” 红胡子若林显然是认得牧野医生的。但两人在过去发生了些什么，若林不愿意说的太多。 他只是表示自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乐意帮助寻找牧野医生的下落。 话说到这里，秦再兴提到了来坂月镇路上发现的那具幕府军尸体。 “这是我们从尸体上挖出的弹头，与幕府军和机动队的制式装备都不一样。” 千寻从自己的背包里摸出了那颗弹头。拿到了若林面前。 “这是点三零的卡宾弹。从弹头上的痕迹看来，发射这颗子弹的枪支应该装了消音器。” 若林是有个有丰富作战经验的指挥官。一眼就认出了弹头的型号。 点三零卡宾弹是二战名枪m1卡宾所使用的弹药。 在这片废土上m1卡宾以及其衍生产品的保有量相当惊人。 这种武器的五发弹仓版本作为民用枪支，在灾变前的旧时代民间保有量有上万支。 同时作为二战后的剩余物资。封存在各地仓库里的数量恐怕在几十甚至上百万支以上。 灾变来临时恐怕没人有闲工夫运走或者销毁这些落伍的二战装备。 即便是按照最保守的估计，现在流落废土的上同类枪支也有数万之多。 仅凭这颗弹头显然无法判断伏击牧野医生一行人的势力是谁。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只不过关于牧野医生下落的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不过有一点你们可以放心。以牧野医生的价值，没有哪个势力会轻易伤害他的性命。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暂时被奴役。” “废土上的医生虽然少见，但是还没重要到这种程度吧？” “牧野他可不单是个医生而已。他是个科学家，懂的事不仅仅是治病救人。而且恐怕你们之前也见识过。这个人的战斗技能也非同一般。只不过没想到他跑了十几年，居然就一直在我眼皮底下……” 关于牧野医生的话题，显然若林并不打算继续下去。 “今晚的谈话就到这里吧。你们三位先在这里凑合住一夜。等明天正事办完了。我们会派人护送你们回若叶村。不过秦……？” “秦再兴。” “这名字我似乎在哪里听过。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打算在若叶村过一辈子吧？” “如果条件允许，我打算帮千寻找到牧野医生的下落。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牧野父女俩救过我的性命。” “有没有想过自己创建新的聚落？自己掌管一切？” “可是我答应了牧野医生帮他照看若叶村的房子。而且村子里也给了我居留许可……” “现在你们不是连牧野的下落都没找到？” “那至少帮他看好房子……” “废土时代和你熟悉的生活方式是不同的。不会有人把房子看的那么重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的意思是？” “虽然从事了现在的职业，不过曾经我也是学医出身。有些名字我是不会记错的。我有个建议，以后行走在废土上，不要轻易说出自己的名字。” 红胡子若林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 “那应该怎么办呢？” “给自己起个代号，就和我一样。比如教授、邮差之类的。或者……要不要考虑一下‘冰砖’？” “冰砖嘛……还真是适合我，我会考虑你的建议。那接下来和我说说自己建立聚落的事吧。凭我一个人办不到吧？” “在我们联合同盟的支援下就办得到。” 除了自己的根据地，联合同盟并不直接统治聚落。 他们依托与自己结盟的部落在远离根据地的区域进行活动。 这种结盟有时候公开的，用以阻吓其他势力的进攻。但更多情况下是秘密的关系。 如果联合同盟想要开展行动的区域完全没有同盟的聚落。有些情况下他们会暗中支持表面上与自己完全无关的居民进行拓荒。 很显然，红胡子若林现在希望秦再兴扮演这样的角色。 “我们的侦察兵需要一个中转站方便来往于二十三区。他们已经发现了一块好地方。只要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人。不过我们的人不方便直接进驻那里。” 二十三区是对东京市中心二十三个区的通称。在灾变前是居住了上千万人口的大城市。而现在那里的情况秦再兴一无所知。 若林在秦再兴手环上的地图里标出了这个可以建立聚落的地点。 “这地方是……稲毛海岸？离千叶城的距离未免也太近了一些吧。” 从距离上来说，稲毛海岸离千叶城的距离比若叶村离千叶城还要近。 “但是那边更靠近二十三区不是吗，我相信牧野现在在二十三区的几率更大。而且幕府军现在也没闲工夫去占领新建立的聚落。” 没等秦再兴做出答复。红胡子若林已经起身离开了房间。 秦再兴有几句话想问，也起身向门外走。站在门前负责看守的卫兵礼貌的拦住了他。 “指挥官希望你们三位今天好好休息。请放心，等到明天任务结束自然会把武器交还给你们。” 第15章 开拓 天亮之后，秦再兴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枪响，接下来还有零星爆炸声。 午饭之前红胡子若林回到了坂月镇。 “这是你们的武器。” 一个布质的提包丢在秦再兴面前。 打开拉链，里面不但有三人的枪支、匕首、弓箭。还有两把成色不错的突击步枪。 “这两把是？” “你们昨天提到的埋伏在若叶村外的机动队。我们已经收拾掉了。这两把枪是为了补偿你们被关了一整晚。一会儿回去复命的时候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大路。还有，我昨天说过的那个地方有兴趣吗？” 昨天晚上，若林曾经在地图上标出一个地点，建议秦再兴去那里开拓新的聚落。 “那边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一个旧的便利店，有三、四个匪徒住在里面。消灭了他们就能住人。” 三、四个匪徒在若林嘴里说起来完全就是小菜一碟的样子。 但对秦再兴来说，对付这群匪徒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若林也看出了秦再兴的迟疑。 “我们在那个区域有侦察兵活动。需要的话就用这个发信号要求支援。” 若林拿出一个信号枪一样的东西。 “信号弹？” “用的是不会发出火光的无线电信号弹。用信号枪打到高空，方圆几公里内我们的侦查兵都收的到设定好的信号。好了，你们差不多也该回若叶村了。幕府方面的援军一会就会赶到。” 秦再兴和红胡子若林的队伍一前一后离开了坂月镇。回程时因为走的是大路，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回到若叶村。 秦再兴向冈田队长与泉长老复命。介绍了村外发生的事情。然后领取了这次任务剩余的报酬。 “接下来要去稲毛海岸那边吗？” 回到牧野医生的旧宅。千寻向秦再兴问道。 “你呢，你怎么决定。” “稲毛那边离二十三区更近吧？” 秦再兴明白了千寻的意思。 按照红胡子若林的说法，牧野医生现在身处市中心二十三区的可能性更大。 作为他的女儿，千寻肯定希望尽快找到牧野医生的下落。 “那咱们明天就动身。” 第二天清晨，秦再兴一大早就收拾好了行李。 带不走的东西被他拿去杂货店换了更有用的装备。 一走出店门，警备队员吉田元太正等在那里。 “你是要去开拓新聚落？” “是啊。” “带上我吧，我想去见见世面。” 在若叶村长大从来没离开过的吉田自从和秦再兴一起出了任务以后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兴趣。 而且他从小就是听红胡子若林的各种故事长大的，这一次见到了若林本人，就更是勾起了加入联合同盟的念头。 秦再兴开拓新聚落是与联合同盟合作。吉田元太觉得通过这个渠道一定能找到加入联合同盟的办法。 秦再兴这边当然乐意多带一个人手。吉田找到冈田队长，谎称自己要外出拾荒顺利辞掉了工作。 一行三人踏上了开拓新据点的道路。 从若叶村到稲毛海岸有几条路可以走。 秦再兴想要先去一趟千叶城。而吉田和千寻两人都不同意这个方案。 于是一行三人从千叶城北面绕了过去，沿着旧时代的铁路京叶线的遗迹前进。 行程的前半段基本位于幕府军的控制区域。一路上见过几支幕府军的骑兵巡逻队。 千叶港以西的区域则是三不管地带。 秦再兴选择尽量快速通过这片区域。 当天傍晚，一行三人接近了地图上标示的地点。 秦再兴拿出牧野医生留下的望远镜。 若林介绍的这个可以定居的地点是灾变前的一家便利店。 整座便利店是结实的钢架结构独栋建筑。 旧有的玻璃门窗大概早就损坏，现在大部分被木板钉死。 便利店门口的停车场铺地的砖块被翻开，露出土质的地面。上面不规整的种着些蔬菜。 这个年代，即便是匪徒有时候也要自己动手生产食物。 而且从外表上来说，真的看不出对方是匪徒。 便利店门口的长椅上坐着两位男性。手里拿着酒瓶，边喝边聊。 如果不是留着夸张的莫西干头，说他们是普通的农夫也没什么问题。 秦再兴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手多少火力。 他拿出信号枪。转到便利店的人看不到的墙后向天空中开了一枪。 大越十五分钟后，一个女性的声音从不知什么角落里传来。 “你就是红胡子若林说到的‘冰砖’？” “冰砖？对，这是我的代号。” 秦再兴想起了昨天与若林的谈话。对方给自己起了“冰砖”这个代号。用来掩饰他那在旧时代医学史上过于醒目的姓名。 得到确定的回答后，一位穿着破布罩衫头戴遮阳帽的女性出现在秦再兴面前。 “我是联合同盟在这一区域的侦察兵，你可以叫我直美。” “直美？姓呢？” “这只是个代号。就和你一样，‘冰砖’先生。” “我本以为来的会是个身穿迷彩服头戴贝雷帽的女战士呢。” “我们负担侦查任务的时候要尽量不显眼。好吧，说正事，你是打算把前面那房子攻下来？” “是啊，所以才向你求援。” “房子里一共五个人，三男两女。枪有两支，其他人都用砍刀和棍棒。” “若林说是三、四个人。” “我这是最新的第一手资料。” 看起来秦再兴一行人到达之前，直美这位侦查兵已经把情况摸的很熟了。 “作战的话，你是内行，有什么建议吗？” “不用特别复杂，这房子四面都被木板钉死视野不好。从侧面绕过去把门口的人悄悄干掉。然后往屋里丢两颗手榴弹就是。你带了手榴弹吧？” “有一颗。不过这上百年的老房子，受得了手榴弹？” “这种便利店都是用同样的图纸，我见过几百家了。远比你想象的结实。下一步的关键是怎么不声不响的解决掉门口的两个人。从侧面摸过去的话，我自己只能解决一个。” “用弓箭可以吗？” 一直保持沉默的千寻突然插话进来。 她手里握着一副弓箭。 “第一箭就要射中要害，你能行吗？” “没问题！” 千寻的语气里充满自信。 第16章 便利店村 秦再兴与自称叫直美的侦察兵从左右两侧悄悄接近便利店的正门。 秦再兴的任务是为可能射偏的弓箭补刀。 但埋伏在不远处的千寻第一箭就射中了目标的喉咙。 直美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右侧蹿出，勒住另一位匪徒的脖子，一刀从背后解决掉了敌人。 屋内剩下的三人对此毫无察觉。 直美一脚踹开大门，紧接着秦再兴丢出了自己唯一的一颗手榴弹。 两人以墙角的水泥立柱为掩护躲避破片。 爆炸过后，用来遮挡破碎落地窗的木板被震开了两块。 秦再兴掏出突击步枪直接隔着木板向屋内扫射。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这种自动武器。几秒之内就打光了弹夹。 直美看到秦再兴的外行身手叹了口气，掏出自己的贝雷塔又补了十来枪。 太阳还没完全落山，透过墙壁的裂缝看得出屋内倒在地上的三个人影。 “安全了？” 秦再兴问。 “大概吧，如果没人躲在仓库里的话。” 这种单层独栋的便利店建筑当初建造时用的几乎都是同一张图纸。每家店面的户型结构都差不太多。 像是直美这样有经验的侦察兵早就把内部结构记在了脑中。 一般这种便利店的布局并不复杂。 外面一间是店铺，侧面有一间员工专用的厕所。再有就是兼做办公室的库房了。 两人仔细检查过库房和厕所内部。确认没有其他的敌人这才招呼躲在旁边的千寻与吉田元太两人过来。 把战斗现场清理干净用了几个小时。 天色已晚，进一步整理这个地方只能等到次日。 直美与秦再兴轮流守夜，转眼就到了天亮。 一辆载重卡车缓缓驶来。停在门口。 秦再兴警觉的端起了枪。 第一个从卡车上跳下来的是红胡子若林。 “我一直想知道，你们从哪弄到稳定的轮胎供应的。” 秦再兴第一次在废土上看到车辆心里就有这个疑问。比起可以用天然气或者电力替代的动力问题。轮胎这种石化产品似乎更难得才对。 “回收旧轮胎翻新而已。偶尔横滨那边的商人手里也买得到。” “横滨？难道是……” “世界上其他地方当年也一样都遭了灾，虽然估计那些地方没辐射危害。可是人口还是少了九成以上。国际贸易远没有旧时代那么繁荣。横滨那边只是偶尔有人开渔船来用工业品换点贵金属而已。” 说起来有点讽刺。对一般人来说损害健康的辐射污染，对于秦再兴来说是救命良药。 如果世界上其他地方没有东瀛废土这种轻度辐射，秦再兴反而没法在那种地方生存。 聊完了轮胎，话题转到聚落本身上面。 “既然你手下这么多人，完全可以自己把这个便利店打下来嘛。” 虽然在昨天的战斗里没收到任何损伤。可是理论上秦再兴还是冒了以寡敌众的风险。 “我们也需要对你进行一些考验。” 若林说道。 “那现在考验通过了？” “通过以后的工作才是最麻烦的。你得把这地方收拾成个聚落才行。” 几位联合同盟的士兵从卡车上卸下材料。 这是用木板和铁皮做成的预制围墙模块。 “我已经尽量让他们做的像手工制品了。不过看起来还是有些加工感。这东西不完全防弹。有时间的话内部再加一圈沙袋比较好。” 废土上的聚落越是规模小越是离不开围墙。 但是指望秦再兴和吉田元太两个成人就把村子建起来显然不现实。 现在有了预制墙板，再加上若林和他的手下帮忙。 一天之内就竖立起了一个足够日常活动的院落。 接下来，若林指挥手下的士兵从卡车上又搬下两个貌似金属垃圾桶的东西。 “现在你这边没什么多余的人手，机器人大概能帮上忙。” “这东西居然是机器人？” 即便是再看第二眼，秦再兴还是觉得这是两个垃圾桶。只不过下面多了履带，左右各有一只手臂。 “不是旧时代的工业制品，算是作坊的产品吧。我们管这个叫机器人二型，简称r2。” 若林打开了其中一台的电源。 “士兵2957随时听候您的命令。” “垃圾桶”发出了电子合成的语音。 “这家伙被设定成了士兵的性格。如果你想更改的话可以自己编写脚本。” “脚本？” “用一种简单的编程语言，类似javascript。废土上会这个人不多，但我相信你能应付对吧。” “如果有手册的话……” 秦再兴把自己的手环接在了机器人上。稍微阅读了现在正在执行的ai脚本。看起来并不是很难掌握的东西。 “他们能干什么？” “站岗，作战。当然ai并不是那么靠得住。我觉得拿来干力气活最好。搬运东西，建房子或者种地都没问题。大概每半年更换一次燃料就行。他们需要小型聚变电池。废土上的很多商人手里都有。” 说到小型聚变电池。牧野医生留下了一台便携式聚变发电机。秦再兴把这台机器当成了聚落里的临时电源。 把发电机与便利店的配电箱相连。“二十四小时营业”字样的霓虹灯居然被顺利点亮。 “你打算管这地方叫什么？” 红胡子若林搬来一把椅子坐下，看着自己今天的劳动成果问道。 “叫便利店村怎么样？” 秦再兴找到了另一把椅子，也搬来旁边。 “随你高兴就好。” “你的帮助不会是免费的吧。” 秦再兴问。 “当然不是。不过不用你用金钱偿还。都是些你力所能及做得到的事。” 联合同盟希望向西扩展自己的消息网络。无论是侦察兵还是情报人员都需要一个前哨站。 突破机动队封锁线前往二十三区交换物资的商队也需要一个落脚点。 按照若林的说法，联合同盟有时候还会帮助一些在自己旧有住处生存不下去的居民进行逃亡。 这些人需要一个新的家园。而秦再兴这边也需要新的居民。 两边完全是互惠互利。 “我们要给新的居民提供什么？” 秦再兴对于管理一个聚落没有任何经验。 “一个能遮雨的屋顶，一个能睡觉的地方。最好还有能养活他们自己的工作。一般来说，这第三样最难提供。” 第17章 拾荒与商队 短短的几天时间内，秦再兴从普通的废土居民变成了一座聚落的主人。 不过目前这座聚落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居民。 侦察兵直美接受了新任务，成为联合同盟派驻在这个“便利店村”的工作人员。 这当然是个不公开的身份。 为了符合自己普通居民的设定，直美换掉了她那的拾荒人装束，穿起日常服装。 暗红色夹克，黑色工装裤。都是灾变前的产品。 脸上用来掩饰身份的灰迹也清了干净。显露出她二十多岁女性应该有的年轻容貌。 由红胡子若林介绍来的居民陆续到达。 最开始是一家四口，然后是带着老父亲的兄弟俩。偶尔也有独自一人前来的。 每位居民都有自己令人同情的过去。不过就算是到达了便利店村，也不代表他们就能轻松的生存下去。 临时建成的围墙不能容纳这么多居民。 大部分的人只能被安置在围墙之外。 他们得自己动手建造住房。 好在便利店村所在的位置是一片旧团地附近。 可以获取建筑材料的废墟要多少有多少。 真正麻烦的是如何为这些人找一份能够养家的职业。 在废土上，最基本的职业是拾荒。 灾变过后的一百年间，凡是完好的建筑要么已经被人占据改造。要么早就被扫荡一空。 现在这年头想要在废土上拾取旧时代的遗物只能扒开瓦砾去寻找。 便利店村附近原本是大片大片的团地。也就是旧时代的“经济适用房”。 这些房屋原本就不是按照高标准进行设计建造。再加上在灾变前就已经有四五十年的房龄。现在还能完好矗立在原处的已经所剩无几。 更何况十几年来不断有各路匪帮在此活动，拾荒人难以接近。 阴差阳错之下，这些团地的废墟现在可以说是一块宝地。 出乎秦再兴的预料。村里现在的二十几位居民里绝少有拾荒者出身的。 整个聚落当中这方面经验最丰富的人居然是十几岁的牧野千寻。 更何况坍塌的楼房正是匪徒藏身的绝好地点。 指望这些人出门单打独斗的拾荒来养活自己显然不现实。 现在的情况只能把居民编组成拾荒小队。 秦再兴挑选了居民里最精壮的五六人。再带上帮忙搬运和警戒的机器人。大家就近开始对一栋倒塌的住宅楼进行发掘。 发掘工作大体上顺利。收获的可以用来交易的物资数量不少。 唯一的问题是这些东西并不能填饱肚子。 想要获得食物，必须与其他务农的聚落进行交易，或者期待商队路过。 现在便利店村的食物储备主要靠的是几天前若林的卡车送来的一些玉米。 废土上饮用水是稀缺资源，这些玉米大多数是直接被烤熟来食用。 至于水源，便利店不远处有一条旧时代人工挖掘的沟渠。 现在虽然年久失修可是从上游还是源源不绝的有淡水流过。只是水质相当可疑。 村民们陆续到来之后，秦再兴指挥大伙在墙外挖了一个蓄水池。 沟渠里的水被引入这里。经过沉淀澄清之后，可以满足一般用途。 这些淡水并不适合被饮用。即便过滤之后，水中的放射性物质依然无法消散。会渐进的损害一般废土居民的健康。 比起沟渠里引来的水。秦再兴更偏向让居民们从一千米外的海边采集海水进行淡化。 天气好时直接使用太阳能，不然连上电源进行加热。简单的蒸发式海水淡化装置并不难制作。副产品的海盐也是有用的物资。 以现在村里的资源，没法架设直到海岸的抽水管线，海水采集只能靠人拉肩抗。 还好，红胡子若林送来的两台机器人在这方面相当好用。 在灾变前的旧时代，太平洋沿岸的海水因为某次核电站泄露事故被放射性物质污染。 而在灾变之后的废土上到处都有放射源。因为海洋强大的稀释能力，海水中所含有的放射性物质反而比淡水要少得多。重金属之类的其他杂质也更少。 饮用淡化的海水比喝过滤的淡水口感要好上许多。也更有利于一般废土居民的健康。 …… 村子里的粮食消耗一空之前。秦再兴终于盼到了路过的商队。 在秦再兴的想象当中，废土上的商队大概不会使用车辆，而更多的应该使用驼畜。 至于驼畜的品种，要么是牛，要么是马。或者是其他废土上的什么变异生物。 秦再兴在这个时代见过的动物不多。若叶村的村民养鸡。在前往便利店的道路上也见过野狗。 基本与旧时代的同类动物差别不大。 但这第一支路过便利店村的商队所使用的驼畜还是让秦再兴吃了一惊。 “这东西是……羊驼？” “是啊，算是稍微有点变异的羊驼吧。” 商人回答道。 就算他牵的是一头骆驼秦再兴也不会这么惊讶。 羊驼这种动物在灾变前的旧时代曾经在网络上短暂的蹿红过。不过秦再兴进入人工冬眠前这东西就已经过气。 现在他眼前的这几只被当做驼畜的羊驼外观与他在旧时代动物园里见过的并无二致。只是肩膀的高度超过人的身高。 从这些动物背后所背负的货物数量看来，废土上的变异羊驼载重能力也相当惊人。 “我们共同的朋友说，这边有个新建立的村子会需要粮食。” 很显然，商人会路过这里是受了红胡子若林的引导。 “你们都有些什么食物？” 秦再兴问。 “玉米、土豆。还有些不太方便保存的番茄。都是从幕府的地盘上收购来的。再往西就是机动队的控制区域，那边不许我们把这些农产品运进二十三区。所以在你这边换成垃圾也不错。” 把食物换成垃圾，这话听着有些别扭。不过在废土上垃圾这个词是一切拾荒人战利品的统称。 用的久了甚至这个词本身的含义也产生了变化。 现在的废土居民会把任何不能直接使用但是有回收价值的物资叫做垃圾，甚至木材钢材这些原材料本身也会被称为垃圾。 捡垃圾、卖垃圾在现在这个年代都是体面的职业。 第18章 封锁线 按照在若叶村时的见闻，秦再兴在自己领导的聚落里也编组起了警备队。 第一任队长似乎只有吉田元太这一个合适的选择。 村里的青壮年轮流当班，负责巡逻与站岗的任务。 “其实也可以用自动炮台来完成一部分防御任务。” 这是侦察兵直美给出的建议。 要说作战的经验，这村子里没有比她更丰富了。 自动炮台这种东西在旧时代当然不存在。都是废土人自己的发明。 控制的部分采用旧时代的智能设备。 结合雷达或者红外摄像头实现自动标准并不困难，困难的是敌我识别。 枪支则是全自动或者半自动武器。 至于程序。秦再兴最近在两台r2型机器人上做了许多实验。对这个时代的编程语言基本摸到了门道。 想要在村里设置自动炮台，就得把材料找齐才行。很多稀有零件只能去大到可以称为城市的聚落才找得到。 而秦再兴还有另外一个非要进城不可的目的。他要寻找牧野医生的下落。 “从这边沿着京叶线遗迹向西，有个体育场改成的城市，那边不属于任何势力。可以自由交易。” 便利店村的居民里也有见多识广的人。他们向秦再兴提供了这个线索。而秦再兴打算听听直美的意见。 “他说的大概是海洋城吧。” 这是直美的回答。 “海洋城？听着像是购物中心或者水族馆的名字。” “你对旧时代的东西了解还真多。不过那地方不是水族馆，是个棒球场。原来的职业棒球千叶海洋队的主场。那地方可是个大聚落。唯一的问题是通过那里需要越过机动队的封锁线。” “封锁什么？” 关于机动队的封锁线这个消息，秦再兴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 “禁止幕府方面的粮食往西运，禁止二十三区方面的工业品往东运。” 即便有封锁，这一趟也非去不可。 吉田元太被留下看家。秦再兴与直美带队。再加上牧野医生的女儿千寻。一行三人踏上了向西的路。 拾荒小队从团地的废墟上搜集了不少可供交易的东西。 但考虑到运输的便利性，这次秦再兴带的基本都是保存完好可以直接使用的工业品以及少数贵金属。 灾变降临之初的废土世界。宝石或者贵金属这种东西曾经一文不值。 直到现在宝石依旧没有回复旧时代那种价值。 但贵金属不同。 无论金还是银在工业上都有他的实用性存在。 现在的金银已经基本回复了旧时代的价值。 便利店村附近的团地遗迹有不少并非是因为年久失修倒塌。 而是灾变当时被陨石直击，再加上富士山喷发带来的地震影响，早在一百年前就已经变成了废墟。 在拾荒过程里，秦再兴不止一次从瓦砾中挖出居民的骨骸。一开始他还不是很能适应。 而现在，他基本已经能心安理得的从这些遗骸上“回收”结婚戒指或者项链、耳环。 现在的便利店村还没建立任何工业作坊。这些贵金属唯一的用途就是被拿来当做交易的筹码。 贵金属价值高、体积小便于携带。 便利店村没有自己的车辆。而现在要走的这条路也没法使用车辆。 这片东瀛废土上虽然没有什么大江大河。可是小的河川与溪流十分常见。 旧时代残存的可以使用的桥梁非常稀少。过河要么靠浮桥，要么只能靠涉水。 所以只有人类自己的双腿或者使用驼畜才是最稳妥的移动方式。 秦再兴听说海洋城外围有羊驼出售，这次打算带回两头。 而去程的时候，就只能靠自己来背负物资了。 从便利店村到海洋城需要穿过一条叫“检见川”的河流。 这基本算是一条人工河。只不过是借用了原本就位于这里的一条河流的名称。 河面上曾经密集的架设很多条桥梁。而因为自然的损坏和人工的破坏现在一条能用的都没有。 河的下游有几处地方被大的商队安装了钢索。只要不是涨水的季节，来往行人可以扶着钢索涉水通过。 而几个月前机动队在这里设置了检查站。阻断了商路。 秦再兴一行人爬上一座废弃住宅的二楼露台，用望远镜观察着检查站的部署。 机动队在这个检查站设置了一台自动炮台。三名荷枪实弹的士兵。金属隔板制成的模块化岗亭。外加沙包掩体。 虽然人数不多，但正面硬冲未必有胜算。 “这机动队是为了什么和幕府方面敌对起来的呢？” 这个问题秦再兴问过牧野千寻，这个小姑娘显然对这种事并不了解。 从小几乎没离开若叶村的吉田元太也差不多一无所知。 但作为侦察兵往来于各势力地盘的直美应该会了解其中的原因才对。 “没有什么大义名分，就是抢夺地盘而已。两边都在争抢印旛沼附近的控制权。” 印旛沼是若叶村北面的一座湖泊。湖的南岸有不少独立或者半独立的农业聚落。 幕府军一直希望将这些聚落纳入自己的版图。 而机动队则希望在这片方便灌溉的区域建立自己的屯垦农庄。 “屯垦？机动队那些人会种田？” 秦再兴听了直美的解释，有点不敢相信。 “你别看他们平时穿的和旧时代的特警队员一样，其实机动队是爱好野外生存的军宅创立的屯垦组织。” “不止是穿的像，名字也像啊。” “那是因为陨石掉下来的当天，大批准备用来对付我们的警用装备被送到军事基地，他们直接捡来用了而已。” “对付你们？你们的组织在灾变前就存在？” “我们的前辈来自旧时代的各大学社团，为了反对机场的扩建一直在千叶地区活动。只不过那时候既没联合也没组成同盟。联合同盟这个名字大概是从八十年前开始用的。” 听了直美的解释秦再兴似乎解开了不少疑问。 “要这么说你们和机动队岂不是天然的敌人？” “现在的这个机动队只有名字一样而已。不妨碍我们的时候也不必把他们当做敌人。比如这次……” 直美掏出望远镜再次观望了一下机动队设置的检查站。 “我看咱们就直接光明正大的走过去好了。” 第19章 海洋城 “请把武器放在我们看得见的地方。” 机动队的检查站前，一位士兵手持金属探测器从头到脚扫描着侦察兵直美。 “武器，你是说这个？” 直美从腰间拔出自己的贝雷塔手枪。 “别把枪口冲人！” 面前的士兵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有些颤抖的吼道。 直美的嘴角微微上扬，把枪口对准地面。 “打算去二十三区？” 另一位士兵打开三人的背包，确认里面没有超量的粮食以后便开始盘问秦再兴。 “不，只是就近去海洋城做点交易。” “买点日用品和粮食都没问题，记得电子产品和武器不能带回这边来。你们现在已经持有的武器这边已经做了记录。回来时超过的部分必须没收。” 机动队的士兵开了一张条子，在上面记录了三人过关时持有的武器。然后从腰间的钥匙串上取下一个小印章盖在了条子上。 “回来时凭这个可以让你们随身的武器过关。” 通过检查站的过程比想象的顺利。 “这就算过去了？可是回程怎么办，咱们要买的东西都是禁运的目标。” 秦再兴问。 “咱们能活着过了这条河的话再说回程的事好了。” “活着？这水没多深吧。” 检查站过后不到三百米处便是所谓的检见川。 现在是深秋，河水虽然冰冷，但只是刚到小腿肚的深度。咬咬牙就能涉水过河。 秦再兴刚要下水。直美拦住了他。 她从背后取出弓弩迅速上弦。直接用腰间射击的姿势朝河边一颗大树射出一箭。 一个黑影从树上坠落。 “机动队的狙击手。趁着他的同伙没来之前赶紧往海洋城走吧。” 直美一边检查尸体一边说道。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埋伏。” 涉水过河之后秦再兴想起了这件事。 “机动队的惯用伎俩而已。如果你身上没什么值钱货就会放你过河，像今天这样带了一堆贵金属的，他们就会用对讲机联系狙击手在这边把你放倒。” 这一次，因为有经验丰富的战士直美做同伴。埋伏在树上的狙击手反而成了送装备的运输大队。 秦再兴趁这机会把自己的步枪换成了带狙击镜和消音器的款式。原来的那把一会儿到了城里还能换成其他商品。 …… 过河之后再走一公里，远远的就能看到海洋城高耸的围墙。 海滨幕张在旧时代就是空旷的地方。建筑无非是展览馆和棒球场。 现在展览馆早就已经变成废墟，棒球场则变成了今天的海洋城。 不过从远处就能看到的海洋城被看台围墙所保护起来的部分其实只是内城。 像是秦再兴这样的外来客第一次到访绝少有进入内城的机会。 围绕海洋城搭建的那些低矮密集的窝棚建筑群构成了这座城镇的外城。 外城没有围墙，自然也没有城门。想从哪里入城都没问题。 不过这一次，在想要入城的秦再兴面前倒是早早就摆开了“欢迎”的阵仗。 十二三位穿着各异手持武器打手模样的人拦在路中央。 这一伙人共同的特点是头戴黑底白字印有“m”字样的棒球帽。 等到秦再兴走近，拦路的打手从左右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道路。 一位身穿干净的白西装，打着黑领带的三十多岁男性走上前来。 “机动队的人用无线电告诉我，有人干掉了他们的狙击手。” “他说的就是我们。你是……” “在下朴贵浩。海洋城的市长之一。这地方由我和我弟弟一起掌管。” “朴？” “很奇怪吗？二百年前我家祖先从半岛来到这里。以前为了各种原因也取过假的名字。不过拜陨石所赐，现在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用自家的姓氏了。” “现在是怎么样？要把我们交给机动队？” “我们从来不听他们使唤。我只是来确认一下你不是什么危险人物。记得，进了城哪怕只是外城也给我把武器收起来。和居民有了纠纷，城里的保安可都会站在居民一边。” “入乡随俗，这我明白。” “我会继续盯紧你的，不过也祝你早日赚够能进入内城的财产。” 朴贵浩转身离开。他的手下们也让开道路。 秦再兴一行人在这群打手注视下走进了外城的街道。 如果以旧时代文明的标准来衡量。这里简直就是一座超大型的贫民窟。 但如果用废土标准来看，海洋城可是繁华的大都市。 “你以前到过这地方吗？” 秦再兴问直美。 “只从远处看过。” “废土上的大城市都是这样吗……喂，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只是个农夫没见过世面嘛。” 对于不了解自己身世的人，秦再兴给自己做出的设定是一个曾经失去家园的农夫。 “我可没见过会给机器人写ai脚本的农夫……” …… 完成交易恐怕要几天时间。在直美建议下秦再兴打算先去旅店租个房间当落脚点。 海洋城里的旅店不止一处。秦再兴选了建筑看起来最完好的那家。 可真的走到这家旅店正门口时，秦再兴又改了主意。 “咱们还是别进去了。” 看着和自己一同来的直美与千寻两人。再看看旅店的招牌，秦再兴怎么都迈不开进门的脚步。 “瓦伦坦酒店，不是挺洋派的名字？” 直美对旅店的名字似乎没有任何异议。 “但是配了个一箭穿心的霓虹灯看起来就有点奇怪了。” “叫瓦伦坦的话，可不就是要配这图案才对。” “你看着地方建筑完整干净，要是比其他旅店贵呢？” 秦再兴换了一种方法试图说服对方。 “贵一点难道你就出不起了？你不是背着一背包的金银嘛。” “嘘……小声点。” 实在拗不过直美。秦再兴只好硬着头皮走进旅店大堂。 这是一栋典型的旧时代建筑。过去的用处不得而知。但现在被装修成很接近灾变前宾馆饭店的布局。 大堂内的沙发上有围坐聊天的客人。 而看起来最像是工作人员的人，是站在前台后穿着黑西装的一位中年男性。 不知为什么，秦再兴总是觉得这位男性的五官看起来有些白种人特征。 “你盯着我看干嘛？我又不是机器人。” 柜台后的人注意到了秦再兴的目光。有点不高兴的说道。 第20章 新的线索 “这地方为什么会叫瓦伦坦酒店？” 为了防止自己住进的是一个奇奇怪怪的场所。秦再兴希望先弄清楚自己在意的问题。 “这是我的姓。” 柜台后的中年人答道。 “这是你的英文名？” 秦再兴小时候开始学英语时，每个人都要给自己起一个英文名字。当时同班同学们用了不少奇怪的词汇。 不过就算是作为自己给自己起的英文名，瓦伦坦这个词也实在是有点太过中二了。 “不，这就是我家的姓氏。我祖父叫博比瓦伦坦，我父亲叫罗伯特瓦伦坦。我自己叫鲍勃瓦伦坦。” “那不都是一回事嘛！” “反正据说我的家族还生活在北美的时候代代相传的就是这么几个名字。” “所以门口的霓虹灯……” “只是为了迎合姓氏做的图案而已。” 旅店老板鲍勃的某位祖先是大联盟级的棒球选手，后来来到日本淘金，效力的球队就是以现在海洋城为主场的千叶海洋队。 英文中情人节被称为瓦伦坦日。日文里也差不多是照搬读音。 鲍勃因为这种恶趣味，才在门口做了一箭穿心图案的招牌。 搞明白了这些，秦再兴终于敢放心大胆的询问住宿问题。 废土上的旅店大多按人头收费。所有顾客统统睡在摆满床垫的大房间里。 只有极少数地方才有单间提供租住。 这个瓦伦坦酒店就是“极少数”的地方之一。 “一晚一千円，也太贵了点。其他旅店不过是每个人收一百円。废土上雇一个佣兵的费用也不过是两千。” 直美从小过着艰苦的集体生活。对物质享乐有一种天然的抵触感。 只不过这次是秦再兴来掌管费用，她的异议也只能在口头表达。毕竟名义上来说便利店村的一切是由秦再兴来支配。她只是个来帮忙的外人。 “我本来想租两个房间的。你不觉得大家住在一个房间里有点不方便？” 秦再兴很不适应废土旅店缺乏个人空间的居住模式。 “哪里有不方便的？” 直美说着这句话的同时若无其事的掏出自己的贝雷塔手枪擦拭起来。 她身边的牧野千寻则拿出随身的匕首开始削起了水果。 “不……没什么。” 秦再兴选了墙角的床垫，把自己的行李搬过去开始整理。 …… 城镇比起一般的小聚落最大的优点是这里聚集了各种拥有专业知识的人士。 海洋城外城的市场里有专门的电子器件店。 在这里能买到的旧时代科技产品都经过店家的分类和整理，保证还能使用。 不过缺点就是一分钱一分货。绝对别指望在这种地方捡漏。 大宗的原材料也能在这个市场里找到。 管路、塑料薄膜。还有明显是废土技术制造的铁皮与合成木板。 材料的价格都不贵。唯一的问题是运输有些麻烦。 “如果哪天幕府和机动队不打仗了，我们可以送货到你们的聚落。不过现在只能靠自己想办法运回去了……” 这是店家的说法。 其实被禁运波及的不仅仅是这一点。整个海洋城里都弥漫着一种食物匮乏的气氛。 秦再兴在交易的时候大多数是用金银首饰来结算。但不止一个店家听说他来自东面的聚落后都提出希望能从他手里收购粮食。 “现在城里食物真的很短缺？” 采购的最后一站是武器店。交易的空档秦再兴与店员攀谈起来。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食物。海洋城这边有点农地，各家各户也都有自己的储备，还不至于饿死人。只是现在食物的价格看起来有点离谱就是了。” 灾变后的头几年，普遍的物资匮乏让废土住民大都染上了严重的“松鼠症”。 特别是海洋城的居民们，他们有固定的住处。平时总是会囤积超过一年份的食物。所以短期的贸易封锁并不足以让城内产生饥荒。 但是松鼠症的另一个问题就在于，一旦储备被动用，人们心里就会丧失安全感。 更何况现在市场上食物的价格，实在不是补充储备的好时机。 “这枪我可以一万円收下。” 面对秦再兴没用过几次的猎枪，店家开出了这样的价码。 “我买的时候花了将近两万。” “你在乡下的杂货铺买枪就是这种价格。我这可没这么贵。” “那你这边有便宜些的全自动或者半自动的枪吗？我想拿来给自家的炮台用。” 秦再兴来武器店的目的，是为自动炮台选一把武器。自动炮台没法自己拉枪栓，所以只能用全自动或者半自动的枪来改造。 “有倒是有，但是未必适合你用。” 店家从身后房间来取出一杆尺寸有点迷你的步枪。 “这是m1卡宾的国产民用型号，五发弹仓。不过上一个主人把他改成了狙击款的。加了瞄准镜和消音器。这东西射程有点近，不是很适合拿来装在炮台上。” m1卡宾、消音器。秦再兴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两个关键词。 “这枪你是什么时候收购来的？” 没等秦再兴开口，他身后的千寻先提出了问题。 之前在幕府军士兵尸体上发现的弹头显然是加装了消音器的m1卡宾发射的。 如果不出意外，伏击牧野医生一行人的家伙用的就是类似的武器。 “大概一周前？还是十天前？差不多就是这种时候吧。” 店主回答道。 “卖家呢？是什么样的人？” “这我哪知道。他们来了一堆人，带了不少好货，要不是手里钱不够我就都收下了。” 说着店主从柜台下拿出一把手枪。 “你看这枪也是从他们手里收购的，虽然就是普通的型号，可保养的就和新的一样。” 秦再兴见过这把枪。m60转轮，旧时代的警用装备。牧野医生随身携带的武器。 如果说那支m1卡宾改装的狙击枪还不能说明问题。现在这把枪在这里，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唯一的问题是这些武器究竟是伏击牧野医生的人直接运来还是经过几次转手。 秦再兴正在思考这些问题。直美的话却打断了他。 “上面的这个是什么东西？” 直美指着屋顶的一角问道。 “防盗监视器啊，你不会是第一次见吧。” 店主若无其事的回答。 第21章 通往内城 与秦再兴预想的不同。监控摄像头这种东西在废土上其实非常普遍。 至少在海洋城这种规模的聚落里非常普遍。 秦再兴注意到这家武器店的摄像头明显并不是旧时代的工业品。而是带着废土特有粗犷外形的作坊风格。 “按道理说这种东西我们是不会给客人看的。不过看在你们今天交易额这么大的面子上……” 秦再兴在这家店里卖掉了自己的猎枪。买下了刚才店主拿出的m1卡宾和转轮手枪。 除此之外还买了其他的一些装备和弹药。 整个交易额有几万円。换算成硬币有几千枚之多。 当然，这种金额的交易并非是用现金完成。 海洋城和所有成规模聚落一样有自己的记账系统。这系统不止能记录金钱，还有各种商品的订货状态。 作为顾客可以在出城时一齐取货。 这样就不会面临需要在城内寻找屯货仓库的问题。 总之，秦再兴今天在市场里的交易情况武器店主都看在眼里。为了这位潜在的大客户再次光顾，拿出自家几天前的监控记录并不算是什么问题。 “啊，找到了，就是这一段。” 因为记不清具体的日期和时间，搜寻记录花了点时间。 店主把视频文件推送到秦再兴的手环上。 秦再兴把画面暂停，通过屏幕看到涌进店里的有五个人。 有两个人穿着连帽衫看不清面孔。其余的三个人里……为首的那人明显是牧野医生本人。 “我应该没看错吧？” “这肯定就是我爸爸。” 如果说秦再兴对牧野医生的面容印象不够深刻。那么牧野医生自己的女儿千寻肯定不会搞错。 不过有一点让秦再兴非常在意。 如果按照之前的推测，牧野医生应该是被不明势力劫持。 可按照画面上的情况，他不然享有自由。而且还直接负担了和店主交流的任务。 “当天这一群人来你店里时有什么异常吗？” 秦再兴希望从店主的回忆里找出一些答案。 毕竟，单是看视频画面无法细致观察到每个人面部的表情。 “就是和普通的顾客一样。” 店主的话与视频内容完全一致。 牧野医生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也不像被身后的人胁迫的样子。 视频继续播放，秦再兴注意到一点。 牧野医生从自己的腰间拔出了手枪放在柜台上。 这说明他不但享有人身自由，还能持有武器。 至于他为什么把自己趁手的装备在这里出售。那是另外一个需要找寻答案的问题。 离开武器店。一行三人回到旅店。 秦再兴把视频反复重播、放大，确认每个人的面孔。 “这里面真的没有你以前见过的人？” 千寻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好吧，至少有一个好消息。牧野医生现在不但活着而且不是被人挟持。” 秦再兴甚至觉得以画面上的情况看来牧野医生是那一伙人中的一份子。 至于他为什么丢下自己女儿离开若叶村。这种问题只能见到他本人以后才能知晓答案。 秦再兴把监控画面上牧野医生的面容截图放大。询问了海洋城里看起来消息灵通的每一个人。 见过这张脸的有不少。但能说清他去向的没有一个。 无论如何，找寻线索和采购物资这两件事都已经算是完成。下一步先考虑回程。牧野医生的下落只能以后再通过其他渠道进一步搜寻。 回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每个可以涉水过河的地方都有机动队的检查站。 直美提出的方案是端掉检查站硬冲过去。 但秦再兴担心两件事。与机动队正面冲突的难度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万一进入敌对状态，未来整个聚落被机动队进攻和报复的可能性。 不管怎么说，回程还必须解决运输问题。 这次采购的物资至少要两只羊驼才能运走。秦再兴走出房间，打算去市场上打听一下驼畜的价格。 “朴先生刚才托人来捎话，说是假如你有空的话可以去他的办公室找他，他有件买卖要做。” “朴先生？哪个朴先生。” “年纪大的那位。” 海洋城被一对姓朴的兄弟把持。按照外城人的说法，弟弟朴良太是真正的统治者。不过朴家大哥贵浩也同样有市长的头衔。 外城的居民极少看到弟弟，管理外城的事情多是大哥朴贵浩负责。 秦再兴与这位朴先生有一面之缘。不过对方为什么主动找上自己他并不清楚。 朴贵浩的办公室位于内城之中。 从外城通往内城的通路就在海洋城的市场旁边。身穿灰色外套头戴印有m字样棒球帽的保安拦住了秦再兴一行人。 “请出示你的记账id。” 记账id差不多相当于这座城市的身份证。第一次注册记账系统时可以与指纹或者虹膜之类的生物特征绑定。 秦再兴打开手环上的记账系统。保安对id进行了扫描。 “只有货币财产超过一百万円的人才能进入内城，我不能放你们进去。” 一百万円。如果以这个时代的唯一流通货币十円硬币来衡量就是十万枚硬币。价值且不论，光是重量就有几百公斤。 秦再兴手里现在当然没这么多财富。就算有他也不会把这些货币都存进海洋城的记账系统。 再加上他本来也没那么迫切的想要和朴贵浩面谈，被保安拦截后，自然而然的选择了转身走人。 “请等一下！” 通道内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我忘了和保安打招呼。” 身穿红衬衣白西装的朴贵浩从通道内走出。身后不用说还是跟了好几位面目可憎的打手。 “这位……冰砖。冰砖先生是我的客人。我给予他特别的入城通行证。” 朴贵浩在自己的手环上进行操作。看到秦再兴在系统内的id时还是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当然，废土上没有什么户籍管理系统。人们想改名字就改名字，改成什么样都可以。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用你的id进入内城了。不用管什么财产数量的事。” 朴贵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秦再兴也不客气，顺着那个方向走进了前往内城的通路。 第22章 一笔交易 海洋城的内城与秦再兴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这里没有一丝一毫废土上的杂乱气息。 虽然看得出来大部分建筑都来自于回收再生的材料。但整个布局井井有条。 被看台环绕的原本是球场的区域现在种满了绿色的嫩草。几栋整洁的公共建筑分布在其中。 原本是投手丘的区域被规划为一个小公园。 衣着整洁的女性居民带着幼童在里面游玩。 内城更主要的建筑其实坐落于原本是看台的位置之上。 朴贵浩的办公室也是如此。 吊篮式的升降机把几个人运送到看台最高处的办公室入口。 “这地方原本是球场的vip包厢。现在是我的地盘。” 说是入口，其实是一扇被打碎的落地窗户。 与升降机对接的平台上站着两位警卫。 “请把您的武器暂时放在这里寄存。” 比起外城保安，内城警卫讲话客气许多。不过态度依然坚决。 “请放心，这只是安全制度的一部分。并不是针对诸位。你看我自己的武器也不能带进去。” 朴贵浩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交给警卫。 秦再兴不打算为这种事计较什么。把武器拿了出来然后走进房间。 按照废土的标准来看。朴贵浩的办公室可谓华丽。 这里几乎全是从各处搜集而来的原版灾变前家具。成色相当好。 如果按照旧时代的价值观来衡量，这些东西大概都算得上古董家具。当然从款式上来说，有不少都属于秦再兴熟悉的那个年代。 房间正中放着几张会客的沙发。 朴贵浩请客人们坐下。自己则坐在秦再兴对面。 “想来你已经知道我找你来的目的。这次有一笔生意希望和你们合作。” 朴贵浩开门见山的直奔主题。 “根据我这边的情报显示。诸位是从东边一个叫……呃……便利店村的新聚落来的？” 秦再兴给自己聚落起的这个过于随便的名字让朴贵浩读起来有些卡顿。 “没错。” “再之前，是幕府统治下的居民吧。” 秦再兴点了点头。 至少对他和千寻来说。朴贵浩这种描述也不算是错误。 “既然如此我想你应该对最近几个月的贸易封锁深有体会吧。” “因为这个原因，我们从这里订购的很多物资没法运回去。” 秦再兴倒是对几个月间的封锁没有什么认知。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一点是现在因为封锁的关系，物资运输的通路被截断。 “我今天来找诸位谈的就是这个问题。机动队的封锁线本身并没有多严密，问题是商队大多不愿意与他们撕破脸所以都默默遵守封锁的规矩。可是老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猜你是有了解决的办法才找到我们吧。” “办法我早就想好了。但是这事没法我自己的人去做……” 朴贵浩开始叙述自己的计划。 机动队对幕府的贸易封锁线绵延数十公里。 以武力强行突破一点并非难事。 商人们真正忌惮的其实是机动队的报复行为。 除非是幕府军自己来做突破封锁这件事。 但如果幕府军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话，他们早就应该实施了行动。现在明显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朴贵浩的想法就是暗中帮幕府军一把。但不是经过陆地，而是走水路。 “海滨公园的栈桥那里有条船，是我以别人的名义从横滨那边搞到的。我不能直接把船开过去。只能希望这条船恰好被幕府军抢走。然后他们就能用这条船突破封锁线进行贸易了。” “这事应该是直接找幕府军方面谈才对吧。” “幕府那边的人我已经谈妥了，但他们不可能派部队来这里。所以我希望有人能假扮幕府军。而你们也许是合适的人选。” 秦再兴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千寻和直美。两人都一副“你说的算”的表情。 于是他自己思考了片刻做出了回答。 “那么，报酬是什么呢？” “我可以付你钱，二十万你看怎么样。当然是在记账系统里以数字的方式。或者你也可以要求等价的其他东西。当然还有，你这次定的货在事成之后也会由这艘船秦再兴还没完全适应废土上的价值体系。 在他之前生活的年代里二十万円并不是特别大的一笔钱。大概也就是他自己不到一个月的工资。 不过在废土上二十万円的购买力要大得多。这一点从这次的入城采购中能感觉的到。 秦再兴在武器店购买的全部商品也不过是几万円。这数额已经足够武器店主把他当贵客看待。 考虑了这些因素之后，秦再兴询问了同行的千寻与直美。两人都表示愿意加入这次行动。 于是秦再兴答应了对方的出价，开始商量起具体的行动对策。 “这船上有自动导航系统，只要在地图上设置好目标就能自动开过去。你们要做的就是穿上幕府军的制服，干掉守卫然后把船开去千叶港就好。” “干掉守卫？如果是在海洋城这里干掉守卫，他们岂不是……” “是的，那些守卫是我的手下。” “你可以命令他们不去那一区巡逻，我们直接把船开走就好。” “那就是偷而不是抢了。记得，必须用能发出声响的武器，声音越大越好。吸引越多人围观越好。我们会安排机动队驻我们这里的代表恰好路过栈桥。让他把一切看在眼里。” “守卫有多少？” “六个，我会安排六个我讨厌的家伙守在那里。都是屡次违反各种纪律的人。就算你们不动手，这些人我也会找机会干掉。他们用的武器多少都会出点故障，但我不能保证这些人完全没有杀伤力。” “六个人我们恐怕对付不来。” “我可以给你一小笔经费，海洋城的酒馆里有的是愿意做佣兵的人。你悄悄以幕府方面的身份雇佣他们就是。相关的身份文件之类我这里都有。不过那群佣兵不会在意你说话的真伪，只要你付钱就行。” 朴贵浩起身从自己的文件柜里拿出一个帆布束口袋。里面是满满一口袋的硬币。 “佣兵大都只收现钱，这里是一万円。” 第23章 夺船 秦再兴会答应朴贵浩的建议不全是因为报酬。 甚至也不完全是为了物资运输的问题。 海洋城是距离便利店村最近的一个大聚落。外城聚居的人口就有几万。内城虽然看起来居民不多，但财力和技术力应该都很雄厚。 如果能卖一个人情给朴家兄弟，对日后在废土上的发展肯定有好处。 更何况这还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秦再兴对废土上的战斗技能了解不多。但他的队友直美可是这方面的老手。 直美换上她的拾荒人装束来到栈桥附近。不出半个小时就摸清了六个保安的部署。 “完全用不到佣兵，咱们自己就能解决问题。” 直美从小在联合同盟内部受到良好的军事训练。一般的废土佣兵她根本不看在眼里。 在这片废土上，有人可以为了两百枚硬币接下需要冒生命危险的任务。 但真正有足够战斗力的佣兵，并不是一万円的价码能雇用得到。 而且，他们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在海洋城的小酒馆里坐着等客户上门。 “多一两个人掩护总是更安全吧？” 秦再兴觉得敌我双方人数悬殊，自己心里没什么底气。 “掩护？难道你敢把自己背后交给小酒馆里雇来的佣兵？不过如果你真的想花钱买个安心，可以试试找个便宜的蠢货去吸引对方注意力。这样一来咱们行动起来会更方便。” “便宜的蠢货”在海洋城到处都有。 甚至不需要特意去酒馆里寻找。 瓦伦坦酒店对面的路边这几天一直有位抱着铁管步枪自称是佣兵的男子席地而坐等待雇主。 “保镖、护卫、战斗。我什么工作都肯做，每单只要一千。” 秦再兴走出酒店大门，对面的佣兵冲着他的方向刻意扯着嗓子吆喝起来。 “你说你是佣兵？” 秦再兴走到对方面前蹲下了来。 “是啊，每单只收一千。” “你看起来不怎么能战斗啊。” “我以前可是八千代那边枪法最好的猎人。直到几年前那地方的野猪皮都变成了点三八子弹射不透的厚度。” “野猪皮还会变厚？” “废土上什么都会变异，野猪当然也会。” 在常年的辐射照射下，废土上大部分的生物或多或少都产生了变异。这些变异有些是表象的，有些外观上并不能明显看出来。 变异的速度与物种每代之间的繁殖时间有关。 细菌之类的变异最快，其次是昆虫。相较而言，野猪这样的动物已经算变异慢的了。 “好吧，我这有个任务。不需要你去开枪，只要按我说的做就行。” “没问题，一千円。先付。” “你还没问我是什么任务呢。” “反正一定是我做得来的对吧。” 秦再兴从钱袋里数出了一百个硬币。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野口，野口翔之。” 佣兵收下硬币站起身来朝路对面走去。 “你这是要去哪？” “出发的时候来找我吧，我先去瓦伦坦的吧台那边要一瓶酒。” …… 行动就在当天晚上。 海滨的栈桥边聚集了不少散步的居民。 看起来醉醺醺的野口一摇一摆的来到船边。 这是一艘大约一两百吨的近海渔船。驱动靠的是电力。安装有自动导航系统。 这艘船并非是灾变前的产物。而是废土人依照当年的款式自己制造的复制品。 载货量虽然不多，但是应该足够幕府军与海洋城间的交易之用。 野口翔之走到登船的跳板前，硬要上船。 两位保安拦住了他。 “这是我的船！让我上去！” 野口撒泼一样的吼道。 “你的船？你知道这船多少钱？你一百辈子也买不起啊。” 猎人出身的野口一身都是力气，两个保安试图把他架走没能成功。只好向船舱内求援。 另外的两人从驾驶室走出。 还没上到栈桥。黑暗里射来两箭，两人应声落水。 接着又是两枪，船头和船尾的两人相继头部中弹。 架住野口的两名保安还没反应过来发生的事情。身穿幕府军制服的秦再兴已经出现在他们身边。 一位保安向秦再兴扑来。被他掏出转轮手枪一枪放倒。 等秦再兴转过身来想要对付另外一个的时候。只看见野口手持匕首站在原地。另一位保安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一行四人跳上渔船，秦再兴设定好了目的地。在自动驾驶系统的驱使下，小船缓缓离开栈桥。 “能听见动静的枪响只有两声，咱们是不是不太敬业啊。” 千寻想起朴贵浩此前的要求。对方要求尽量弄的动静大些。 “那就再来几声。” 秦再兴掏出手枪，对空开了三枪。 岸边的路人不但没有四散奔逃，反而还聚集起来看热闹。 小船越来越远，不过依然还在海洋城的网络信号覆盖范围内。 秦再兴的手环收到一封邮件。 寄件人匿名。内容只有一句。 “货仓里的东西是给你的礼物。” 虽然匿名，但是大概猜得出来这是朴贵浩的邮件。 秦再兴打开货仓。里面是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原料。 铁皮、合成木板还有塑料薄膜。 这些东西价格不贵，真正的问题是难以运输。 便利店村的建设急需这些材料。秦再兴前几天在城内采购时不敢购买太多。而这次朴贵浩直接送了一船给他。 “那么咱们先去村里停一下？” 秦再兴征求队友们的意见。 便利店村距离海岸大约一公里。 当初建设住宅团地的时候，海岸线的部分规划成了休闲公园。所以也建有可供小型游船停靠的小码头。 这艘不到二百吨的渔船在那里靠岸不是问题。 只不过这一船的物资靠村里居民人拉肩扛恐怕要费不少时间才能转运完毕。 这件事更提醒了秦再兴驼畜的重要性。 “说起来野口，让你帮忙搬东西要收多少钱？” 秦再兴的问话迟迟没有回答。 他转过身。发现野口捂着腹部背靠船舷坐在甲板上。 鲜血从手捂的位置缓缓渗出。已经染红了衣服和裤子。 “你受伤了？！刚才怎么不告诉我！” “因为完全不疼啊……” 野口刚才醉醺醺的形象并非是演技。下午的时候他把这次任务的报酬几乎全换成了烈酒喝了个痛快。 第24章 转运 “让我看看！” 牧野医生的女儿千寻从小跟着父亲行医，多少有些急救方面的知识。 野口的伤在腹部。明显是刀伤。 刚刚的搏斗中，野口手里的匕首并非是他自己的装备，而是栈桥保安的武器。 他在与保安的搏斗中夺刀反杀。不过在此之前自己也先中了一刀。 “总而言之，先止血吧。” 废土时代的医疗手段与秦再兴所熟悉的那一套完全不同。 千寻先是用喷雾给伤口消毒。接下来从背包里翻出了急救用的缝合器。这是一种看起来像是订书机一样的东西。原理也与订书机差不多。 缝合使用的是可以被人体吸收的软式订书针。使用的过程让一旁的秦再兴看的牙根发酸。 千寻先止住了血管破损，然后把整个伤口也缝合了起来。 “里面呢，内脏也有伤吧！” 虽然对医学的事情懂得不多。但是秦再兴觉得应该不是这样简单的处理就能解决问题。 “没有手术设备的话只能这么处理了。再说我也没受过全套的医疗训练啊。里面只能期待人体的修复能力。虽然……恐怕不太乐观。” 野口脸色苍白靠在船舷上。虽然还能呼吸，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治疗血清是不是能增加自我修复的速度？” 秦再兴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剂治疗血清。 他还记得牧野医生当初和自己说过的内容。 治疗血清的原理本质上与秦再兴因为怪病产生的修复机能类似。 都是利用身体本身的细胞进行自我修复。所以无论什么位置的伤都能治愈。 “你先想清楚，这家伙是你一千円雇来的。治疗血清在一般的店里可都能卖到两千五以上。” 直美一开始就不打算雇佣佣兵。而既然已经雇了，再花钱为佣兵治伤在她看来就更是得不偿失。 直美并不是冷血无情的人。但废土上的价值观确实就是如此。 更何况在一般废土人看来佣兵原本就是亡命之徒。丢了性命也不令人怜悯。 秦再兴不打算说服直美。他掏出治疗血清交给千寻。 与旧时代去医院打针的经历不同。治疗血清这东西最有效的使用方式是在创口附近直接注射。 一针下去虽然没有立刻看出什么效果，但只过了十几秒，野口的呼吸就已经平顺了许多。 “这下有救了？” 秦再兴问。 “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还是要花点时间养伤。” “伤口要多久能愈合？” “表皮的话三五天就行。不过要恢复到平时的状态怎么也要半个月。” 秦再兴想起自己此前受过的那次皮肉伤。几个小时之内伤口表面就已经愈合。 看起来自己的身体修复能力要比这治疗血清的效果要强上不少。 自动导航的小船驶近稻毛海滨公园的游船码头边。 这座码头是灾变前的建筑。一直没经过整修。不过看起来还能勉强使用。 这里距离便利店村大约一千多米。已经是可以用无线网络进行通讯的距离。 秦再兴向留守的吉田元太发出一封邮件。 半小时后，五六位村民组成的先遣小队小心翼翼来到船边。 秦再兴搀着野口下了船。把他托付给村民。 卸货和转运的工作要持续几个小时之久。利用这段时间秦再兴回到村里整理了装备。 “全买成建筑材料了？” 吉田元太一边清点货物一边疑惑的提问。 “不是买的，是送的。买的东西大概还要过几天才能运来。” 秦再兴简要的讲述了这几天在海洋城发生的事。当然只挑了可以对吉田透露的部分。 “这么说起来，海洋城的朴先生还真是懂行的人。送的都是急需的物资。” “哦？怎么说？” “有了这些，咱们就能自己盖温室了。” 吉田是农夫出身。虽然若叶村基本上只种玉米，但是吉田也掌握了种植其他庄稼的常识。 这次朴贵浩送来的物资里有很多塑料薄膜。秦再兴当时并没想清楚这东西能干嘛用。 而吉田一眼就看出了这些薄膜的价值。 废土上的季节已经是秋天，不久后就要入冬。 这种季节种粮食肯定已经来不及。 不过如果有温室的话，冬天也可以在温室里种植蔬菜和土豆。 特别是土豆。生长期不算太长，产量又特别高。不但能养活全村人口，多余的部分还可以出售。 “可是种子呢？咱们手里没种子啊。” 秦再兴对农业知识差不多一无所知。以他旧时代在中小学里学习的常识，土豆这种东西并不是植物的果实，应该不含有种子才对。 “种土豆不用种子。把土豆切成小块，有芽眼的地方自己就能发芽……” 吉田元太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土豆栽培技术。 秦再兴不得不以还有其他任务为借口打断了他。 不管怎么说，只有食物上能自己自足，这个村子才可以说在废土上站稳了脚跟。 现在总算是在这方面迈出了第一步。 码头旁边，物资已经全部从船舱里取出，剩下的就是一趟一趟运回村里。 “将来最好在这地方修一段轨道。直接用车子把东西运回去。” 直美用手指点着眼前搬运物资的村民，对未来做出了畅想。 “轨道？你见过还能运作的铁路？” “我们在自己的根据地里有轨道线路。只不过车辆没旧时代的电车那么大而已。” “有机会的话还真想去你们的地盘看看。” “如果你真的想去你可以问问若林。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把物资运回聚落其实并不是这次任务的最终目的。 秦再兴需要把船转交给幕府军方面。 从稻毛的海滨公园到千叶港走水路距离并不远。 加上出港入港的时间，这艘一百多吨的小船也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与海洋城或者稻毛的游船用码头不同。 千叶港在旧时代就是名副其实的“港”。 这里有完备的码头设施，以及不计其数的倒塌或没倒塌的旧仓库。 这里一直都处于幕府军的控制范围之内。只不过此前并未作为海港进行开发。 小船接近码头，智能手环已经收的到无线网络的信号。 一封陌生人发来的欢迎邮件在地图上标示了靠岸的目标。 秦再兴稍微修正了导航系统的方向。 眼前已经能看到码头上的灯光。 第25章 通缉 小船即将靠上岸边，秦再兴一回头，发现直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拾荒者的装扮。 千叶港的码头是旧时代专门为了停泊大型货轮而建造的。 这艘不到二百吨的渔船停靠上去之后显得异常渺小。 岸边十几个身穿黑甲的士兵手持火把簇拥着一位剃了月代头身穿华丽服饰的男性。 “在下是港口奉行山田左马助，奉命接收此船。” 领头的男性说道。 “哟，还真弄的和时代剧里一样。” 站在秦再兴身后的直美平时的消遣是观看旧时代的连续剧。 对一般的废土居民来说，旧时代的都市题材内容实在无法代入，反倒是时代剧更受欢迎。 千叶城里的那位将军大人当年也是因为对历史类书籍和时代剧的痴迷，才把自己建立的一方势力称之为幕府。 自称是港口奉行的山田左马助身穿江户风格的宽大肩衣和袴。这些服饰所用的是崭新的面料。显然是废土时代生产出来的东西。但细致程度与旧时代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再兴很快和幕府军方面办好了交接手续。他的任务到此算是完成。接下来他打算暂且先回自己的村子里。等海洋城那边把自己订购的物资运来。 这时港口奉行山田叫住了他。 “据我所知你们新建立的那个聚落收容了不少逃亡的流民。其中也有幕府领内的吧？” “他们来我这边只是希望能有口饭吃。” “一般的聚落住民的去留我们是不管的。不过如果有危险人物的话我还是希望能通知我们。看起来像是居民的人没准是其他什么别有用心的组织潜伏的成员。” 说话的同时奉行山田传了一份名单资料给秦再兴。 “这是幕府最新的通缉名单，如果抓到上面的人移交给我们可以得到相应的报酬。最好是活人，不过也不是非得是活人不可。” 山田转身离开。秦再兴则转往回家的方向。 一行人穿过港口的遗迹。 旧时代的千叶港规模相当庞大。就货物吞吐量来说是日本第二多。 港口的大型建筑和油气存储设施并非一般人使用简单器械可以拆解。所以没有经受破坏的建筑还有很多。 幕府方面对千叶港附近的控制已经有很多年。此前因为将军大人重农政策的影响，港口设施本身并没有被充分的利用。 而现在一部分仓库刚刚被整备出来。显然是在与海洋城方面达成协议以后才采取的措施。 从千叶港徒步返回便利店村用不了多少时间。 旧的便利店建筑经过整修后成为村里的公共休息室。 秦再兴在屋内找了一张沙发坐下，开始查看手环里的通缉名单。 不出所料，第一页就出现了红胡子若林的名字。通缉奖金的数额有十五万円。 幕府方面恐怕觉得自己出了一笔高价。但是和若林打过交道的秦再兴知道，用这样的价钱绝对买不到若林的人头。 “直美，你应该来看看这个。” 秦再兴在通缉名单上找到了直美的名字。就和平时的称呼一样，通缉令上也没有写明直美的姓。而用的照片显然是经过乔装改扮以后的样子。与秦再兴见过的所有造型都不同。 “现在什么价钱了？” “四万。” “又下降了啊……” “难道你觉得奖金越高越好？” “那当然了，奖金的数额就相当于是对我能力的肯定。” 联合同盟虽然没有直接与幕府军开战。但是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他们经常渗透进幕府领地进行活动。 其中的活跃人员大多数都上了幕府的通缉名单。 在联合同盟成员之间，通缉名单上的奖金金额就相当于是自己的“身价”。 直美不满意自己的奖金数额降低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秦再兴继续往下翻。 他在通缉名单上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牧野久志” 这是牧野医生的全名。 通缉的罪名是逃避将军征召并且杀害押运的士兵。 而奖金金额是比直美更低的三万円。 “通缉犯被抓到的几率有多高？” 秦再兴问坐在自己对面的直美。 “幕府这边？只要不留在幕府的领地里大概十有八九都抓不到吧。” 得到这种答案以后秦再兴稍微放松了心情。 前几天在海洋城得到的消息显示，牧野医生早就离开了幕府的地盘。 …… 第一间种植蔬菜和土豆的大棚在村民们的努力下很快便有了雏形。紧接着从海洋城订购的各种物资也陆续从海路运到。 趁着这个机会整个聚落开始了新一轮的扩建。 居民住宅条件的改善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聚落里有了“制造”和“加工”的能力。 拾荒小队从废土上搜集的物资大部分并不能直接利用。金属、木材还有碎玻璃。这些东西想要发挥自己的价值都需要经过再次加工才行。 受到基础设施的制约，废土上买卖大宗物资并不常见。物资本身的价格倒是不高，可是运输费用是个大问题。 如果不是现在有海路可以对外联络。上次订购的东西就很难运回来。 尽管很难做到，但废土上大部分的聚落都把自给自足当成最高的目标。 充分利用本地现有资源是减少对外界依赖的好办法。 更何况比起有价值的贵金属和完整器具。拾荒小队的收获绝大多数只能拆解当做原料。 不解决原料的加工问题，拾荒的成果大部分都会成为无用功。 秦再兴悄悄越过封锁线又去了一次海洋城。不但领取了自己的任务报酬，还采购了相关的器材。 从建筑废墟中回收的不规则木料被刨碎后进行重塑。就可以得到再生纤维板。 这种东西用于建筑或者制造家具。 至于金属和玻璃的回收加工涉及到能源的需求，而且所需要的费用也不是现在立刻就能解决。只能以后再说。 不止在这些方面。随着聚落的扩张哪怕是日常生活所需要的电力也变的十分可观。 从小在若叶村长大的吉田元太出了一个主意。 他建议不如试试在附近打一口井碰碰运气。 便利店村所在的区域依然位于南关东天然气田的范围内。 如果能像若叶村那样打出一口含有天然气的水井，那么无论是能源还是电力的问题都能得到解决。 第26章 能源与食物 秦再兴开拓的这个名为便利店村的新聚落依然坐落在南关东天然气田的范围内。 这一区域里的天然气埋藏深度极浅。在灾变前的旧时代，不少家庭在打水井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挖出了天然气。 有些地方甚至有天然气突破地表自己涌出的事情发生。 在秦再兴生活的那个年代里曾经发生过好几次天然气从地下冒出之后在建筑内无法消散最后形成爆炸的事故。 在便利店村附近寻找天然气并没费太多功夫。仅仅是第二口井，挖了十多米就找到了富含天然气的地下水层。 把这些气体收集存储或者液化罐装都需要一定的设备和技术力。这些条件现在肯定不具备。 不过直接使用天然气作为燃料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一件事。 一台废土制造的可以使用气体燃料的内燃机与发电机相连，开始向村内的小型电网输送不那么稳定的能源。 有了电力，一些需要电的设施就可以建设起来。 其中的第一样便是无线电的收发天线。 旧时代通讯用的光缆和电缆早就已经被拾荒者当做原料“回收”。 现在废土上聚落与聚落间的通讯只能用两种方式进行。 往来于不同聚落间的人们可以使用自己的智能设备为聚落间的无线网络传递“数据包”。 这些数据包可以包含大量内容。比如信件或者图片、视频。 通过转发接力，一般来说一封电子邮件辗转一周后会传遍整个东京圈，直到被指定的收信人接收。 显然这并不是最有时效性的通讯方式。 如果要追求及时通讯。就必须依赖旧时代已经几乎被淘汰的技术——无线电报。 因为是电报，传输内容依靠的当然还是莫尔斯电码。只是收发报都是电脑自动完成。 如果把莫尔斯电码中的“点”、“划”视为0和1。那么用这种无线电报也可以传输数字信号。 只是受制于收发报的速度。这种无线电报每分钟只能单向发送几十字而已。 想要传输一张图片之类的内容更是需要花上不少时间。 因此 基本上只有聚落与聚落之间才会利用这种技术进行联络。而且仅仅用于传播最紧迫和重要的内容。 为了提高收发报的范围和质量，旧有的便利店建筑屋顶搭建了一座小型电波塔。 利用这座电波塔，不但可以和方圆几十公里范围内的聚落建立通讯。必要的情况下也可以对外出执行任务的拾荒或者巡逻队发出指令。 电波塔用废金属制成。秦再兴从路过的商队手里弄来了红色和白色的油漆。把这座电波塔按照自己喜爱的方式进行了涂装。 “这东西被你涂的和东京塔一个颜色了。” 第一次见到村里的电波塔时直美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东京塔？你见过东京塔？” “前几年到二十三区内出任务的时候见过一眼而已。” 以直美的回答来看现在这个废土时代里东京塔应该还耸立在原处。 那座几乎全部是由钢铁建成的地标性建筑究竟为何没被拾荒人拆解后再利用那就是另外的问题了。 “晴空树怎么样了？” “晴空树？” 直美好像对晴空树一无所知。 于是秦再兴向她大致描述了这东西的特征。以及旧时代这座建筑所在的大致位置。 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印象。 直美曾经因为任务需要寻访过墨田之类的旧时代二十三区东部地区。她表示没有见过秦再兴描述的那种铁灰色的高大人工建筑。 …… 自称是佣兵的前猎人野口逐渐从刀伤中痊愈。 如果以废土上雇佣佣兵的原则，现在他应该离开聚落继续去找寻下一个工作机会。 但野口并没有选择这样做。 他向秦再兴表达了自己想要加入这个聚落的愿望。 “我愿意干任何工作，只要能养活自己。” 这是野口要求留下时所说的话。 可无论秦再兴把他安置在哪个岗位，他总是很难完成分配给自己的任务。 直到有一天，恰好被安排进拾荒组的野口与同伴们一起工作时，一直长着獠牙的野猪从残垣断壁中窜出。 野猪眼看就要扑向村民。 野口端起自己的土造铁管步枪。瞄准目标进行射击。 子弹命中眼睛。野猪应声而倒。 最近几年，游荡于废土的野猪的皮肤变得越来越厚。 野口的步枪完全是作坊的产品。使用手枪子弹，威力不足。 再加上没有弹夹和弹仓，每次只能发射一颗子弹。 如果击中的不是眼睛这种要害，恐怕不能一枪致命。 这也是野口在猎人生涯后期不得已而练就的技巧。 秦再兴在村中听到枪响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于是赶到事发地点。 “今天晚上有肉吃了，记得多分我几块。” 野口若无其事的说道。 “这东西能吃？不会有残留辐射什么的吧。” 秦再兴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自己从冬眠中醒来以后几乎变成了素食者。 倒也不是故意不吃肉食。而是废土上并没有稳定的肉类供应。 “如果你不介意它以前吃过什么东西，那就吃的下去。” 猪是杂食动物。原本就几乎什么都吃。 废土上的野猪因为辐射产生了变异之后变得更偏向肉食性一些。 它们会捕猎一切看起来不如自己强大的生物。其中甚至也包括人类本身。 如果不在乎这一点的话。野猪肉依然还算符合秦再兴的口味。 聚落里已经开出产番茄，粮食储备里也还有不少土豆。 灾变前的年代，独居的秦再兴就经常用这两样东西与猪肉一起炖煮。 现在的他更用这一菜谱款待全村居民。 “要是一直能抓到野猪就好了。” 捧着饭碗的秦再兴边吃边感叹道。 这次的收获还不仅仅是猪肉。 如前所述，产生了变异的野猪，它的猪皮变得十分坚韧。 甚至点三八口径的手枪弹无法击穿。 现在秦再兴手里有一整张野猪皮。只要经过鞣制便会成为制造皮甲的上好材料。 唯一的问题是今天捕猎到的这只野猪肤色太过于白净。 用它的皮革制成的护甲恐怕穿起来没有什么气魄。 第27章 招募电波 电波塔架设完成后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功能——向废土广播。 现阶段当然没闲工夫设立一家电台。所谓的广播都是事先录好的内容。最主要的功能是面向废土招募新的居民。 便利店村这个聚落建立之初的第一批移民是在废土上其他地方生活不下去的流民，他们全部来自红胡子若林的介绍。一共有三十多人。 在打通了连接海洋城和幕府领地的水上通路以后。秦再兴觉得现在的村子有条件吸纳更多的居民。 而且聚落要发展，也有必要吸引更多的劳动力。 居民招募广播开启后不到两天，就有三人来应募。 秦再兴把面试新居民的任务暂时交给直美。 作为一位见多识广的侦察兵。直美对于如何与废土人打交道有一套自己的心得。 一系列的询问结束，直美把给了农夫出身的两人定居的许可，而拒绝了一位拾荒人。 不过另一方面，她允许这位拾荒者在村内补给和休整。 “这人有什么问题吗？” 秦再兴想知道直美拒绝的理由。 “像是这种拾荒人给他们交易的自由就足够了，反正他也并没有真心想要定居下来。” 倒也不是偏见，直美实在太了解废土上游荡的拾荒人。这些人习惯了三两成群或者独来独往。 在直美看来，现在这个阶段村子里需要的是更适合团体协作的居民。比如遭遇了灾荒的农夫或者经营失败破产的城市居民之类。 便利店村的居民现在过着半集体化的生活。 秦再兴已经逐渐熟悉了废土上的智能设备。身为旧时代码农的他通过摸索为这个聚落编写了身份识别和记账系统。 在现在这个没有户籍和其他统一身份证明的年代。这是管理一个聚落所需要的最起码的条件。 居民们的劳动被折算成记账系统里的货币数字。他们可以用这些收入在聚落内部进行交易。 而对其他聚落的贸易则直接由聚落的管理者——就当前的情况来说仅仅是秦再兴个人——来进行控制。 这样的做法等于是在村子里自主发行了货币。 而这些虚拟的货币则是依靠实物物资作为担保维持其价值。 居民们的劳动与产出并不总是持平，有时候必须进行补贴。 但这种做法只是权宜之计。未来的目标还是要在聚落里建立起能自主运转的经济生态。 除了自给自足的种植农作物和收集物资。吸引更多外来访客也是让聚落繁荣发展的一种手段。 直美虽然拒绝了那位拾荒人定居的要求。但不排斥他在村里售卖自己的战利品。 为了给这些访客一个落脚点。秦再兴建起了村中第一家旅店。 这是一栋两层的建筑。用建筑废料和土坯筑成外墙。内部则使用便利店村自己生产的再生纤维板铺设地板。 上层是摆满了床垫和睡袋的卧室。楼下则是售卖饮食的小店。 住宿的价格是废土最低的标准。每个床位每晚十枚硬币，也就是一百円。 秦再兴并不在乎这家旅店为村子赚到多少金钱。主要的目的是给来往客人一个落脚的地方。 他从第一批来到村子的居民中挑了一对带孩子的夫妇担当旅店的管理者。 夫妻俩不但能领到固定的工资，还能获得商品销售的提成。 不止是守在村里等客人上楼。秦再兴还试着组建自己的贸易商队。 建立商队必须要有运输工具。 比起只能在平地上移动的车辆。能适应复杂地形的驼畜显然在这个时代更有价值。 因为各种阴差阳错的关系，废土上用的最多的牲畜居然是经过变异体格增大的羊驼。 秦再兴从路过的商人手里收购了两头羊驼。 向西的通路依然被封锁线阻隔。秦再兴开辟的商路只能是向东深入幕府领地。 不久前刚刚打过交道的港口奉行山田在这方面帮了大忙。 他弄来的一张幕府境内行商的通行证让秦再兴旗下的商队可以免于各种关卡的盘问。 同时山田还热心的介绍了各个聚落的出产与需求。 作为联合同盟的一员。侦察兵直美对幕府充满了负面情绪。 这其中最主要的一条还是幕府方面对统治范围内的聚落征收高额的年贡。 但平心而论，以现在的生产力，大部分的农业聚落在上缴了半数收成以后依然还有存粮储备。 除了若叶村那样的边境聚落。幕府统治的核心区域，因为关卡和巡逻队的存在。普通的居民也可以独自一人安全的在聚落间移动。 这一点在废土上的其他区域恐怕很难想象。 相对安全的环境使得居民们可以有更多的预算用于改善生活甚至享乐。而不必把全部的收入都拿来增加武备。 秦再兴第一次带领商队到幕府聚落交易时就对这一点印象深刻。 他原本准备了不少治疗血清或者武器与防具。 没想到居民们更有兴趣的是拾荒小队从团地废墟里发掘出的那些还能使用的生活用品。 这些聚落里本身出产的物资也超出了秦再兴的想象。 商队从幕府领地里采购了不少手工织造的布料，还有各种精加工的农产品。 废土上的社会看起来远比秦再兴想象的繁荣。 物质方面也不是真的匮乏。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的废土为什么没能恢复旧日的秩序呢？ 秦再兴还注意到，无论到了哪个聚落总是能见到不少小孩子到处乱跑。 似乎每个家庭都有不止一两个孩子。 可是尽管如此，废土上的人口还是显得非常稀少。 “你有没有想过，光是你自己就夺取了多少条人命？” 关于这个问题，直美给出的答案简单明了。 从休眠中苏醒的当天，在若叶村反抗匪帮，扫清旧便利店的占领者，突破机动队的封锁线，还有帮朴家兄弟制造假的夺船事件。 更不要说在聚落间移动偶尔碰到的零散匪徒。 秦再兴自认为遵循善良的原则。也不能保证上面的每个人都罪有应得。 那就更不要说横行废土杀人不眨眼的匪徒以及为了各种利益战斗不休的各派势力了。 破坏总比建设多，这便是文明无法恢复的根本原因。 第28章 战云 “不再多买点？” 从二十三区方向来的商人接过了秦再兴递来的一口袋硬币。然后问道。 “每次都用硬币补差价，我这边会吃不消的。” 从西边来的商人总是会携带更多的工业产品。这些东西有更高的价钱。 而秦再兴只能用食物和原料与他们交换。贸易上是纯粹的逆差。 好在这些逆差可以从其他方面的商路去弥补。 “短期内可能来不了啦。马上就会开战的。” “开战？谁和谁？” “肯定是机动队和幕府嘛。差不多到了幕府那边动员的季节了。不过打起来也好，没有封锁线的话就可以省下贿赂检查站的钱。” 从二十三区来的商人拥有强大的武装护卫，如果硬冲封锁线，就凭检查站那几个卫兵是无法招架的。 但这意味着他们要与整个机动队这一势力为敌。 这些商人现在执行的对策是用钱开路。 这部分成本不用说肯定是要转嫁到商品的买家身上。 不过这种情况维持不了太久了。 每年的农闲时节，幕府军可以征募农兵扩充武备。这是他们一年中实力最强的季节。 由于旧时代留下的饮食习惯。废土上几乎没有什么人会种植冬小麦之类的庄稼。所以这片废土上大部分的农夫在春季播种秋季收获。 秋收之后一直到来年春天，田地被撂荒。农夫们可以把时间投入到其他任何事情当中。 当然也包括战斗。 废土幕府采用的复古管理体系并不讲究兵农分离。 虽然将军麾下有上千名身穿黑色制服的“黑备”部队。可是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些脱产士兵负担的更多是民事任务。 管理财政，征收年贡和赋税。编制户籍资料。 集中起来随时可以投入作战的精锐其实只有几百人。 但到了农闲时节就不同了。 幕府统治下的八十多个聚落人口近二十万。可以被动员战斗的青壮年男性就有数万人。 当然，大多数年份里并不会动员这么多人。 就算不发给军饷，纯是装备和伙食对幕府也会是极大的负担。 但现在的情况不太一样。 幕府与机动队的对立已经持续了大半年。现在是分个胜负的时候了。 秦再兴的主要情报来源目前靠的还是联合同盟方面。 红胡子若林传来的情报指出幕府军集结了上万名农兵。集结的地点其实并不在便利店村所在的南线。 幕府和机动队真正争夺的目标是印旙沼南岸易于灌溉的农田地带。 幕府军的目的是把当地农业聚落纳入自己统治体系。 而机动队方面的计划是驱散旧有居民。 他们从旧的军用仓库里找到了一些牵引车之类的设备。经过改造之后可以作为拖拉机使用。 这片地域是旧时代围湖造田而来。地面平整开阔。非常适合使用机械进行耕作。 …… “这次你们那边的态度是如何的？” 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秦再兴希望听听直美的意见。 “哪边赢都一样。要说私心的话，其实机动队获胜恐怕更好。” “机动队不是说要把旧有居民赶出家园嘛？你会支持这个？” “所以说不是支持，只是我自己的意见而已。不然这些居民就得被纳入幕府的管制。把自己一半的收成上缴给将军大人了。” 直美与秦再兴有着完全不同的价值观。 秦再兴出身于灾变前的旧时代。对于征收赋税这种事情感到理所当然。 秦再兴在他以前的年代里只是个中等收入的一般社员。要缴纳的税金不过是自己收入的两三成而已。 但同样是在旧时代的这片土地上，高收入的上班族也是要把自己将近一半的薪水拿来缴税的。 而直美不一样。她从小就生活在联合同盟内部。 这个由灾变前的学生社团发展起来的乌托邦组织推崇一种集体化的生活。 直美习惯了物资配给制和看起来不求报酬的劳动。 从内心深处对企图复辟封建时代的废土幕府有着鄙视情绪。 在直美看来，与其让印旙沼南岸干拓地带的居民纳入幕府统治。 还不如干脆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去别处另觅家园。 “不过，你们联合同盟不打算插手这件事？” “实力所限并不能做什么。如果真的有必要，我们倒是可以帮助这场战斗造成的流民寻找新的住处。比如说……咱们这村子。” 不知不觉间直美已经把这个她亲自参与创建的聚落当做了自己的家园。 不久前她的上级曾经层级希望把这位富有经验的侦察兵投入到更有价值的方面。直美自己拒绝了这种调动选择留了下来。 当然，这件事她并没有对秦再兴说过。 战斗毕竟不在眼前，秦再兴现在的兴趣在其他方面。 幕府军征召农兵的动作对他也有启发。 便利店村现在的村民总数接近一百人。 整个村子从产业结构上来说其实算不上农业聚落。 大部分人的岗位是拾荒相关。 也就是说他们离开聚落执行任务的时间恐怕远比在村子里更多。 外出时的安全护卫这件事，目前都是依靠村民自己携带武器。 前往特别危险的区域时，包括秦再兴自己还有富有战斗经验的直美或者野口会临时加入到队伍当中。 现在是时候训练一支专门的战斗力量了。 原本自称要在废土上见见世面的吉田元太现在恢复了农夫本色。每天沉迷于温室之中。 他的警备队长的职务也被放在一边。 事实上警备队这种东西在便利店村现在已经基本不存在。 红胡子若林送来的两台拥有巡逻战斗能力的机器人在秦再兴重写脚本之后变成了完全的农业机器人。 用塑料薄膜搭建的温室里第一批土豆已经接近收获。蔬菜更是早就收了几茬。 不过这也算是好事。 农业方面现在并不占用太多人力。秦再兴还能从剩下的村民里找出足够的青壮人口展开战斗训练。 比起隔壁的幕府农兵所持的铁管土枪。便利店村这边的装备要好一些。 秦再兴从二十三区方面的商人手里买到了更多的m1卡宾。 而且不是五发弹仓的民用款。 这种轻便的半自动武器成了村里的主力装备。 与幕府方面的贸易则让这些新的警备队员穿上了崭新的灰色制服。 唯一可以担当教官的当然只有侦察兵直美。 不只是村民，秦再兴自己也需要从头学习战斗的技能。 第29章 趁火打劫 机动队与幕府的会战发生在北面的佐仓附近。 战斗在一天内分出了胜负。 机动队本以为在正面击溃了对手。没想到自己的后路被五倍于己的兵力切断。 消息很快在废土上传开。 第二天下午，秦再兴在自己的会客室里接待了从西边来的客人。 来的人自称姓金田，是朴贵浩的部下。 “没想到啊，两边也对峙了十多年，居然一场会战就分出了胜负，机动队这次怕是完蛋了。” 金田一坐下来就分享了他手里的战场视频。 武器落后的幕府军依靠灵活的分队战术弥补了装备上的劣势，从不同方向交替突进，最后消灭了龟缩在掩体中的机动队士兵。 “真看不出来这些家伙平时是农夫，最近才被征召起来。” “不，真正的复杂任务都是精锐部队去完成，农兵只是负责维持战线而已。” 秦再兴点了点头，放下了手里用来观看视频的平板电脑。 “那这次来找我和他们两边的会战有关？” 秦再兴问。 “算是有关吧。你应该知道机动队的大本营在习志野的旧军事基地。不过他们的前哨据点离海洋城太近了……” 负责管理海洋城外城的朴贵浩有自己的情报网络。 根据他收到的消息，前一天进行的会战里，机动队损失了包括二号人物在内的七百多人。 以秦再兴的数字观念并不觉得这是多么吓人的人数。 但按照情报来源的说法，这足以让机动队这一势力伤筋动骨，短期内丧失对外扩张的能力。 机动队的核心根据地在千叶地区的西北部。 以的习志野和下总两个旧时代军事基地为核心，方圆大概二十公里上下。 大约一年前，为了加强自己的侧翼。机动队的一部分兵力南下。他们驱散了名为朝日丘町的农业聚落。并在原处设立了自己的前哨站。 “朝日丘町的居民后来大多数都流落到海洋城。朴先生的意思是，咱们可以支持这些居民夺回旧土。反正机动队现在无力反扑只能承认现状。这样一来就与机动队有了缓冲区……” “那找到我的目的是？” “海洋城无意管理其他乱七八糟的聚落。如果你有兴趣参与这次行动。新建立的朝日丘町自然由你们掌管。” “我手里可只有二十几条枪而已。机动队手里可是有不少军用装备吧。他们当年不是抢占了两个军事基地？” “警用装备而已，灾变开始前几天就有人把真正的军事物资都转运完毕了。不然为什么他们到现在穿的都是黑色的警用制服？再说了，装备和人我们也有。” 金田吩咐手下从驼畜背上取下一个箱子。 “卡尔古斯塔夫m3，自重不到十公斤。每分钟射速六发。穿甲、爆破、燃烧瞬间完成……” “是无后坐力炮里的豪杰。” “看来您对这东西还是有了解的嘛。” “以前的小小兴趣而已。那人手呢，打算打回老家去的居民有多少人？” “愿意参加作战的大概七八十人吧。如果真的能恢复聚落，有二三百人愿意迁回去……” 另一方面，金田还带来了朝日丘町的布防图。 “他们原来在这里部署了有将近二百人。不过不全是士兵，也包括文职人员和家属。前几天会战前这里的作战部队也被动员。现在纯粹士兵应该不到五十人了。这五十人住的相当分散……” 朝日丘町并不是一个封闭式的聚落。 这里原本是帝国大学在千叶的一处设施。包括会议中心、运动场、绿地以及苗圃。 灾变后这里一度荒废。后来一部分流民在此定居，利用这里的大片土地发展成了农业聚落。 占领了这片地盘的机动队主要蜷缩在原本的会议中心建筑内。不过为了利用田地与农业设施，人手还是有些分散。 单从账面实力对比上来看这一仗应该有胜算。 不过秦再兴并不打算自己一个人做决定。 他让金田稍等片刻。自己召集了村里的几名首脑到一旁进行商议。 “帮助居民夺回家园？这也算是有大义名分的事嘛。” “你居然还会在意大义名分？” 秦再兴觉得这个词从直美嘴里说出来显得太不“进步”了。 “听说那边还有保存完好的旧时代温室，应该是个种田的好地方。” 吉田元太现在在乎的基本都是和农业有关的事情。 “你们就不考虑一下能不能打得赢嘛？” 秦再兴发现自己身边的人似乎都已经开始盘算占据了那片地盘以后怎么利用的问题。 “如果参战的居民能有七八十，咱们村子里凑一凑也有二三十。一百多人打四五十人怎么会输嘛！” 吉田元太显得非常乐观。 “反正苗头不对还可以撤回来嘛。怕什么。” 联合同盟推崇游击战法，而且一贯鄙视机动队的战斗素养。所以直美也并不担心胜败问题。 “那我这就答应下来？” 吉田和直美两人一起点了点头。 其实秦再兴自己一开始也对这件事跃跃欲试。 便利店村最近对警备队大改组。 这种改组究竟带来了怎样的战力提升也需要通过实战进行检验。 更何况朴贵浩送来的礼物也相当诱人。 两套卡尔古斯塔夫无后坐力炮外加相当数量的弹药。 在缺乏重武器的这片东瀛废土上可是相当有震慑力的家伙。 秦再兴不太清楚这东西的来源。 不过也不难想象它的来源。 这种无后坐力炮不但是旧时代自卫队的装备。美军也大量使用。 像是朴贵浩这样的地方实力派能搞到这种东西真是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进攻的日期就在几天后。 之所以会这么仓促，怕的是机动队调整和强化布防。 按照潜伏在附近眼线的报告。会战之后的几天，聚落附近并没与大规模的人员进出。 朝日丘町的居民与秦再兴手下的士兵在检见川沿岸汇合，然后结伴一路向北。 临近傍晚时，远处会议中心的屋顶已经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 而战斗将会在天黑之后打响。 第30章 突袭 关于朝日丘町的布防情况秦再兴有三个不同渠道得来的情报。 海洋城的朴家兄弟通过收买过往商队得到了一个粗略的版本。 而通过联合同盟的侦察兵网络，秦再兴得以逐一验证前一个版本的讯息。 原本居住在朝日丘町的居民则提供了详细的地形与建筑分布图。 战斗无声无息的打响。执行最艰巨任务的是经过侦察兵直美亲自训练的警备队员。 这些人没有直接突入敌人最集中的会议中心建筑中。而是对北面农地里的房舍进行偷袭。 战斗大多使用无声枪械和弓箭匕首。 秦再兴的命令是对于没有武器或者缴出武器的敌人不得杀伤，尽量就地捆绑战斗后统一处置。 前几栋建筑内没有战斗人员所以很顺利便拿下。双方都没有人员伤亡。 警备队员们继续向南移动。在没有月光的黑夜里与对方的巡逻队不期而遇。 枪声响起，一位警备队员应声而倒。剩下的人则各自找好了掩体。 既然已经暴露，现在只能硬碰硬了。 机动队方面以居民留下的农舍作为掩护向外射击。 这些建筑的木板墙当然不防弹。不过墙内加了一层沙袋的话，一般的轻武器就拿他们没了办法。 好在秦再兴手里不止有轻武器。 卡尔古斯塔夫m3。旧时代的反装甲利器。拿来轰击农舍威力更是绰绰有余。 黑暗中，机动队盘踞的建筑一个接一个在火光中倒塌。 剩下的几栋不得不竖起白旗投降。 朝日丘町的旧居民踹开那些投降的房子。把里面放下武器的机动队员一一捆好。 外围清扫干净。现在目标就剩下旧时代的会议中心。 这是一栋两层建筑。宿舍与会议室加起来一共有近百个大小不同的房间。 灾变之后占据这里的居民在坚固的屋顶上又加盖了两层板房。外加用路灯杆改建的电波塔。 使得这座建筑在附近地区显得相当显眼。 通过清点俘虏和尸体可以判定，敌人的大多数应该还龟缩在这栋建筑当中。 而用现在这点人手进攻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建筑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这楼里有没有什么秘密的出入口可以用？” 秦再兴想起了若叶村的秘密通道。他找来几位原本居住在这里的居民进行询问。而他们纷纷摇头。 “如果我手里的资料没错的话，从检见川那边的排水口进去能直通到地下室的……化粪池。” 直美把自己手环内存储的文件分享给大家。 “你从哪弄到这个的。” 秦再兴把接收的文件打开。内容是以3d形式存储的这座会议中心的原始设计图。 “我的祖先是帝国大学的学生，有这种东西不奇怪吧？” 位于检见川沿岸的这栋建筑以及北面的空地在旧时代是帝国大学设立在千叶地区的附属设施。 而直美所在的联合同盟这一组织则恰好是由旧时代的学生社团发展而来。 帝国大学的学生在其中占了不小的比例。这也包括直美的直系先祖在内。 …… “希望你们平时没有真的在用会议中心的厕所。” 秦再兴找到了位于检见川堤防附近的排水口。他带的队伍里大多数是以往朝日丘町的居民。 “我自己是没用过啦，不过机动队那些人占领这边以后有没有用过我就不清楚了。” 一位居民回答道。 排水口直径超过三米。足够人站着走过。而且从味道上来判断，这里真的已经有上百年没人用过。 “按照图纸来说，这里正上方应该就是地下室的地板。” 直美用手向上指了一下。 “可是怎么上去呢？” 秦再兴看到自己头顶是坚固的水泥板。 “用炸药。” 直美掏出一个深绿色的塑料包。她似乎早就做好了从下水道突进的计划。 “你确定这么小一包能炸开？” “如果不行，那就两包。” 直美指了指自己背后的背包，里面似乎还装着不少备份。 一声巨响，众人走出隐蔽处，建筑内的灯光从炸开的缺口照进了下水道。 直美从缺口丢出一颗塑料圆球到地面上。 这其实是一个小型的侦查机器人。 上面的影像很快便被传回。 “没人，上去吧。” 其实秦再兴和直美等人从下水道潜入的同时。地面上留守的吉田元太正指挥其他人向建筑射击。 据守在建筑里的机动队员被交火所吸引，绝大部分都在二楼和一楼凭借窗口向外还击。 刚才的爆破声根本就没引起他们的注意。 朝日丘町过去的居民从下水道的缺口鱼贯而入。 他们对这建筑的结构再熟悉不过。 海洋城的朴家兄弟赞助的破片手榴弹成了扫荡房间内残敌的利器。 而秦再兴不由得开始担心这栋一百多年历史的建筑是否经得起这么折腾。 内外夹攻之下，战斗在半小时内结束。 进攻方以损失十多人的代价占领了整个聚落。 原本盘踞在这里的机动队有七十多人被俘。不过绝大部分都是非战斗人员。 秦再兴自己被手榴弹破片波及，受了些皮肉伤。 直美找到敌人留下的急救包，本想为他包扎一下。却没想到伤口已经凝结不再流血。 “你是不是吃的太好了？血脂过高什么的？血都不会流动了。” 直美捏着秦再兴受伤的胳膊左看右看，越看越奇怪。 “大概是秋天了空气干燥血液凝结的快吧。” 秦再兴半开玩笑的回答。 红胡子若林似乎并没有把自己的真实身份透露给直美。秦再兴也就不打算这么早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她。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次进攻朝日丘町的行动有一多半的作战计划都是直美提出的。 在军事方面，秦再兴目前只有这一个人可以依靠。 一位居民爬上了楼顶的电波塔，把被流弹打断的电线重新接好。 面向海洋城的广播发出了获胜的消息。 而俘虏则被集中在会议中心最大的阶梯会议室被统一看管起来。 “这些俘虏要怎么处置？” 一位村民跑来请示秦再兴。 “废土上一般的规矩是怎么样的？” 上一次攻占便利店，盘踞那里的匪徒无人生还。 而这次是秦再兴第一次需要解决俘虏的问题。 第31章 一种希望 对俘虏的审判并不是在多么严肃的环境下进行。 天亮之后，从朝日丘町流亡到海洋城的居民在海洋城保安的保护下重返故地。秦再兴把居民们集合在会议中心门前的空地。几十名俘虏在武装人员押运下背带到大家面前。 “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废土上没有法律可被遵守。秦再兴只好搬出了“约法三章”。 “这规矩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与废土上其他地方不同。联合同盟内部对青少年保持了最基本的教育。 在灾变前的旧时代，《史记》之类的古籍片段也是中小学生课文的的重要组成部分。 再加上联合同盟内部编纂的教材里也有世界各国历史的内容。 直美似乎记得自己从那本书上看过这几句话。但具体的来源她已经记不清楚了。 秦再兴所说的杀人并不是指战斗时产生的人员伤亡。 这主要是针对机动队强占此地时驱散居民的行动而言。 无论是控告的一方还是证人都由这里原来的居民担当。 现场的几十位俘虏倒是没有符合杀人偿命这一条的。 但几乎所有的作战人员都被认为是强占居民房屋的参与者。 不过“抵罪”要怎么个抵法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我看不如判他们服劳役吧。” 海洋城派来的联络员金田按道理来说在这件事上没有发言权。 不过秦再兴觉得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废土上的居民，除了居住在可以称为城镇的大聚落的那些之外。大部分也没有什么个人财产。 以财产抵罪是不可能的。 只能以劳役来对原有居民进行补偿。 二十多名战斗人员被判处了劳役。 “这不成了变相的奴隶制了嘛。” 直美似乎对这个结果不是特别满意。 “不，这叫劳动改造。等改造好了就恢复他们自由。” 至于剩下的四十多人。在争取了居民们的意见后决定没收武器当场释放。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啊！” 听到被释放的消息。一位俘虏反而显得有些着急。 这是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性。她的丈夫是刚刚被判处劳役的二十多人之一。 她身后还带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你是担心和家人分开？” 秦再兴问。 “从被分配到这边开始，我们就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据点了。” 机动队把自己控制的聚落称之为据点。 人员则分为战斗队员和后勤队员。 直美早就和秦再兴说过。机动队虽然看起来像是军事组织。实际则是一群野外生存爱好者的后代。 组织形态其实是为了屯垦服务。 在物资匮乏的废土之上机动队的后勤队员并不领有薪水。而是靠自己生产的物资来养活自己和其他战斗队员。 人和土地是一一对应关系。 随着近些年来废土生产力的恢复。各方势力控制下的人口数量也都逐年上升。 取得新的土地，把后勤队员分配过去是机动队这一组织主要的扩张目的。 近年来和幕府方面的摩擦其实也是因为两方生存空间互相挤压的原因。 被派驻到朝日丘町的这些后勤队员早就被没收了过去的工作岗位。 现在如果他们逃回原有的据点。生活也会变的异常艰难。 “既然这样，留在这里也可以，或者还可以去我们另外一个村子。不过一切都要服从分配。” 自愿留下的后勤队员大概有三十人。 不过除了几位亲人在服劳役的之外，大部分主动要求迁移到便利店村那边居住。 对于这些过去机动队的成员来说，面对曾经被自己驱离家园的居民总是有说不出的别扭。 秦再兴同意了这些人的要求。答应自己返程的时候带他们一起回去。 接下来的问题要更复杂一些。关于两个聚落的关系还有未来的组织形态。 秦再兴虽然是朝日丘町的“解放者”。不过这里毕竟有原来的居民存在。不可能像他自己亲手创建的村子一样什么都听他的。 不过即便是这些居民本身也同意将自己的聚落置于秦再兴的统治之下。 毕竟这一点是发动这次进攻行动的前提条件。 “不如我们来建个新的势力如何？” “新的势力？我们？” 听到直美的建议，秦再兴一开始惊讶的是关于新的势力这个提议。 不过“我们”这种提法也很有问题。 “我原来的职务那边可以打个报告要求退役嘛。反正从现在的情况看，你和我们的价值取向也没有什么矛盾之处。” “还可以退役？你真的不是他们派来卧底的。” “我说不是的话你相信？” “当人相信，不过真的打个报告就行？” 对于联合同盟的前身组织秦再兴其实在旧时代也略有所闻。 加入进去就已经很不容易，但退出就更难。 秦再兴当初生活的年代已经不是内部斗争最激烈的时期。 更早之前的年代据说还会有私刑的处罚。 不过废土上的联合同盟看起来已经不再搞这一套东西。 把秦再兴从冬眠系统里解冻的牧野医生就是为脱离了组织的前联合同盟成员。 更不要说废土上的那位幕府将军了。 更何况直美的话说的也很清楚。 在这片弱肉强食的废土之上，联合同盟算是比较有理想性的组织。不过因为一些旧有的教条存在。他们一直与普通的废土居民保持着一定距离。 比起一般居住在“根据地”的联合同盟成员。 直美从小所受的教育让她了解旧日社会的模样。虽然在联合同盟的教材中旧时代的社会总是被当做反面例子被提起。 可是作为侦察兵的直美接触过更多的废土人，也更了解废土社会。她总是觉得哪怕旧时代那样一个“不理想”的社会也比现在的废土好上百倍。 对便利店村的经营、面对各种选择时做出的决定。秦再兴所展现的一切其实都是生活在旧时代文明社会的普通人会做的再正常不过的选择。 但在直美看来秦再兴的所作所为与联合同盟的基本价值观不谋而合。 而在面对具体问题的实践上，秦再兴又显得灵活更多。 直美在他身上隐约看到了一种希望。 虽然练直美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希望到底是什么。 第32 联邦的诞生 “叫团结阵线怎么样？” “那不是和你们联合同盟一个调调了。” “不然叫个什么王国也好。既然有人敢自称幕府将军，咱们称王也无所谓嘛。” “可是浦安那边已经有个魔法王国了啊！” “还真有叫这名字的势力？” “嗯，国王和大臣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还有灯笼裤。” “不如叫千叶大公国好了。” “大公不是比国王还更低一级了！” …… 虽然秦再兴不清楚自己这些伙伴从哪想的这些馊主意。不过为自己创建的这个新势力起名字确实费了不少时间。 最后的选择是“关东联邦”。 之所以选关东这两个字。这是因为百年前的大灾变过后。这片废土上的居民基本就只在关东地区范围内活动。 甚至活动的范围远比正式意义上关东的概念要小。 “名字叫关东还真是有野心啊。可是筑波再以北的地方好像就没什么人去过啦。” 猎人出身的野口此前也流浪于废土各地。他自己从没去过更往东北方的地方不说。认识的人里也没有去过那里的。 “因为什么关系？地形上来说也不算是很难走吧？” 秦再兴的记忆中筑波一线虽然有些山系和丘陵，但绝不是甲信方向的山地那样难以通行。 “辐射，据说东北方向有个岛，叫福岛什么的。从灾变前就一直有辐射扩散。被陨石击中以后就更严重了。” “福岛并不是岛啦！” 福岛这个地名对于现在的废土人来说已经只是传说中的概念。 秦再兴对于福岛核污染问题的持续有些吃惊。 毕竟从他进入休眠之前那地方就已经发生了事故。到灾变降临之间有整整二十年的时间可以去解决问题。 至于其他方面。甲信的山地自不用说。 向东的道路则被富士山喷发后形成的新山地阻断。 这些山地也并不是难以通行。 富士山被一颗富有放射性的巨大陨石击中。他喷发出的熔岩形成的新山地和丘陵直到今天都不适合人类通过。 “那关西呢？你们知道现在的关西是什么样子吗？” “关西？关西是什么地方？” 对大多数废土人来说关西是一个不存在的概念。 他们的生活范围就仅仅是东京附近的这一片平原而已。 “听蓬莱镇的商人说过，有个关西废土存在，和这边说同样的语言。和这边也差不多混乱。” 作为侦察兵走遍了关东废土的直美曾经到过横滨。 那里有个名叫蓬莱镇的聚落。把持着旧日横滨港的码头。 这个聚落似乎有和外界进行交易的渠道。而关于外界的传说也大多以蓬莱镇为源头。 横滨当然也是关东地区的一部分。既然打出了关东联邦的旗号，将来那个方向也未必不可以成为发展的目标。 不过从现实面来说，现在所谓的联邦也只有仅仅两个聚落而已。 之所以选了联邦这个名字。是因为现在的废土并没有进行集权而有效率统治的条件。 便利店村和朝日丘町之间的关系更接近于“同盟”的概念。 决定成立联邦之后，朝日丘町的代表很热情的希望把这个势力的决策机构放在自己的聚落。 “我们那边有现成的会议中心。能容纳一二百人的阶梯会议室。正好可以当做评议会开会的地方！” 评议会是秦再兴设计出的联邦咨议机构。每个聚落无论大小各有两名代表。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小小的联邦评议会也仅仅有四名代表而已。 秦再兴拒绝朝日丘町的盛情邀请。决定暂时还是把决策机构放在自己熟悉的聚落当中。 不过未来总归要找个机会为联邦建立一个像样的首府。 新的聚落再加上俘虏，还有最近几天加入的新移民。 秦再兴管理下的这个联邦居民将近五百人。 两个聚落之间距离数公里。现在靠着有武装护卫的运输队维系人员和物资上的联系。 早上时两边的运输队同时出发，到了下午时再各自返回。 需要在两个聚落间通行的人员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相对安全的通行于废土。 秦再兴当然并不甘心联邦的规模维持在仅有两个聚落的状态。 原有的居民招募广播被扩展成了“联邦电台”。招募居民的声明更换了新的版本，依旧还是循环播送的主要内容。但其他的节目也逐渐被加入进来。 “你的这些歌好像不算是特别常见啊……” 直美受过无线电广播的训练。所以电台的一些工作也由她来负责。 秦再兴把自己旧时代的手机里存储的一些歌曲贡献出来，作为电台的广播节目。 废土上没有成系统的流行音乐体系。大多数的居民如果要听歌听的还是灾变前的作品。 毕竟灾变当时遗留下来的电子设备中所存储的歌曲都是灾变当时的流行音乐。 对废土居民来说，因为年代上与他们熟悉的音乐相差了二十年以上。秦再兴提供的歌曲既新鲜又陌生。 而现在，常规滚动播送的内容还新增加了一项。 “你真的觉得让千寻来录这篇声明比较好？” 直美拿着秦再兴写好的稿件读过之后发出了这种疑问。 “毕竟小姑娘的声音听起来比较柔和。也许能吸引到更多部落加盟也说不定。” “那你的意思是我的声音不柔和咯？” “不，不是声音的问题，问题是语气。如果下次对敌人读最后通牒的时候我一定找你。” “……” 秦再兴希望让牧野医生的女儿千寻来录的稿件是一篇呼吁独立部落加盟的公告。 在公告里秦再兴介绍了联邦的情况和宗旨。并且声明可以为这些部落提供帮助。 无论这种帮助是物资交换还是军事支持。 千寻第一次拿起稿子时读的结结巴巴。 “这上面汉字也太多了吧！” 千寻抱怨道。 虽然和废土上的同龄人相比，千寻已经算是受过比较完整的教育。但这个年代的居民对汉字的认知很是问题。 秦再兴维护记账系统后台时就曾经发现过这个问题。 很多居民甚至连自己名字正确的汉字写法都不清楚。 因为他们只记得自己名字读音的关系。很多人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第33章 助人 “放下武器吧，你不是我们的对手！” 秦再兴的喊话没有任何效果。对面窗口的匪徒以射击作为回答。 “还是用这个吧。” 直美递过来一个易拉罐大小的陶瓷罐子。这是废土人自制的烟雾弹。 秦再兴点燃导火线，右手探出掩体。烟雾弹准确的飞进了窗口之中。 不过爆炸声和烟雾过了十秒钟才传出。 远比这种武器设计上需要的时间要久。 质量不稳定算是土造爆炸物的一大缺陷。 还好，这次对方并没来得及把烟雾弹丢回来。 “趁现在！” 烟雾显然已经布满房间。 埋伏在掩体后的士兵有机会冲过眼见的一小片开阔地带进入建筑内部。 现在秦再兴麾下的部队有了个更响亮的名字——“联邦军”。 为了适应都市瓦砾的颜色。联邦军制服被设计为灰色。 但款式上还没做到完全统一。大家只是各自准备了灰色的服装作为内衬。 外面套着的装甲也没有统一规格。 不过不管怎么说，联邦军士兵的装备还是比盘踞在这座建筑里的匪帮强上不少。 突入建筑内部之后经过短暂的交火。联邦军以三人受伤的代价全歼了所有敌人。 秦再兴是三名伤员之一。 进入最后一个房间的时候。对方匆忙间拔出手枪射击。子弹打在他的腹部。 “这东西居然还真的能防弹。” 中弹后的秦再兴感觉到巨大的冲击力，顺势倒在了地上。但战斗结束后经过确认，子弹卡在防弹背心上并没有击穿。 秦再兴的防弹背心其实并不是正规装备。而是聚落里的裁缝用一般布料做成。 其中起到防弹作用的插板则是由变异野猪的皮革来充当。 “这东西只能防手枪弹。算你运气好。” 直美伸出手来，把坐在地板上的秦再兴拉了起来。 两人一起来到人质所在的房间。 “好了，安全了，一会和我们一起移动，送你们回自己的聚落。” 秦再兴是接到了一处聚落的求援信号才来讨伐盘踞在这栋废弃公寓内的匪帮的。 按照约定，秦再兴帮居住在小石幼儿园的居民们解救人质。成功之后，小石幼儿园则以加入联邦作为报答。 这是一个位于检见川西岸人口只有三十多人的小聚落。 不过位置恰好处在朝日丘町与便利店村中间的地方。这里的加盟意味着几个聚落间运输线路的缩短。 最近的这个星期，秦再兴带领队伍用这种方式换取了三个聚落的加盟。 而来自不同地区的求援信号还在陆续传来。 秦再兴带领队伍回到聚落休整。牧野千寻拿着一叠纸迎了过来。 现在的千寻被安排看守电台。每天要控制节目的播出。还要负责整理其他聚落发来的消息。 “海洋城的朴先生发来信息，明天有一队商队路过咱们的聚落希望能收购些东西。东边的匿名电台提醒大家有一队机动队残兵变成了匪帮，正在附近活动。还有两个聚落发来了求援的讯息……” 秦再兴接过文件，翻看了一下。 两个求援的部落都在自己西面。 一个在不远的幕张方向。而另一个……则是在江户川沿岸的市川一带。 “国府台？这地名好像在哪里听过？” 求救的聚落自称叫国府台村。秦再兴觉得这地名相当眼熟。 “公元十六世纪中叶，关东地区的强豪北条氏与里见氏为了争夺战略要地国府台曾经在这里进行过两次大规模的会战，这个历史课本里有啊。” 千寻的话说的没错。旧时代的历史课本里确实会记载这两次战役。但秦再兴所惊讶的问题是为什么废土上长大的千寻会知道这些知识。 “不要看我没上过学，旧时代的教材我可是都看过的。数学什么的东西要靠人教，历史自己读书就好了嘛。虽然并没有什么用。” 确实，在废土上学习历史恐怕并不会有太大的用处。 人类总是希望从历史中学习经验教训，来避免自己走上灭亡的道路。 可是对这个时代的废土居民来说有一点非常讽刺。毁灭人类文明的并非是人类自己。而是难以避免的天灾。 旧时代的历史书以及其电子版本在废土上倒是广为流通。不过主要的作用其实是当做消遣的故事读物而已。 秦再兴拿着电报与众人商议。基本上没有人支持他答应对方的请求。 “市川那地方都快要到二十三区了呀。” “而且还很靠近机动队的地盘。” “就算这次让他们加入联邦，也没法建立补给线。实在太远了。” 从便利店村到市川的国府台一路上直线距离也有二十公里左右。更不要说还要避开各种不够友善的聚落。 跨越那么远的距离去帮助一个完全没有接触过的聚落。无论是从若叶村一起出来的吉田还是前猎人野口都不太同意。 甚至连乐于助人的直美都不会那么积极。 唯一对这件事有兴趣的人反而是秦再兴自己。 “我刚刚看过地图了，国府台可是个好地方。” 国府台村发来的坐标位置位于江户川东岸。古代的国府台遗址不远处。 这里在灾变前的旧时代是一处公园。与东京二十三区隔川相望。 江户川下游河道宽阔。虽然国府台村与联邦其他聚落并不相临。但如果能弄到一条小船，通过水路就可以到达便利店村旁边的海岸。 更重要的是，秦再兴本身对二十三区之内非常有兴趣。他需要一个通往西边方向的桥头堡。 “既然你决定要去的话，那我还是会和你一起去。” 直美对于帮助废土居民的时大体上还是支持的。她担心的问题只是距离。 “那我也去。” “还有我。” 原本反对的大家也纷纷附和。 达成了共识的秦再兴开始考虑这次远征小队的编组问题。 “国府台发来的消息里有没有说他们遇到了什么困难？” “好像是什么东西堵上了之类的。” 千寻翻出了录音设备，打算再听一遍对方的留言。可是具体什么地方堵上了那部分因为信号衰减的关系呼呼啦啦听不清楚。 “难道是马桶堵上了不成……” 秦再兴心想。 第34章 渡口 稻毛海滨公园的临时码头。一艘小艇停靠在这里。 “真可惜，这船用的是内燃机。要是能电动就好了。” 废土上石油制品是稀有物资。秦再兴几次前往海洋城收购都没能买到汽油或者柴油。 好在现在废土上通用的这些内燃机大部分也能以酒精或者压缩天然气为燃料。这些东西总归还是好制造一些。 “电动的就不是这个价钱了。再说除非是上百吨的船，否则谁舍得把聚变发电机安在船上啊。” 负责送货的人是海洋城来的商人，这条小艇是秦再兴从朴家兄弟那里订购的货物。 除了送货，这位商人还负责介绍小艇操作的方法。 “记得，别开太快，这船身可没经过质量检测。万一散架了就麻烦了。” 无人驾驶技术在秦再兴进入休眠前就已经投入测试。等到灾变降临前的几年，不但在飞机和汽车上早已实用化。在船舶方面也已经广泛运用。 上次运送货船前往千叶港，完全不懂航海的秦再兴只用智能手环设定了目标便轻松完成任务。 和那艘货船相比，现在这艘小艇在驾驶上恐怕需要更多的人工干预。 这不仅仅是因为这艘小艇是废土工匠手工拼凑的非标准产品。更重要的是秦再兴希望用这艘船走的路线。 秦再兴打算前往国府台村，去看看那边居民遇到了什么麻烦。 如果走陆路，路程将近三十公里。 在有秩序的旧时代这点距离算不了什么。但现在废土可以称为是乱世。这一路上会遇到不少不同阵营的聚落。 特别是刚刚被自己趁火打劫攻击过的机动队大本营就在沿线。 但如果走水路，虽然距离远了，但沿途环境则单纯的多，只要先向西行，接着再从江户川入海口向北逆流而上就可以了。 旧时代的关东地区是人口密集区域。江户川上平均每隔一两公里便会有一座桥梁。 灾变降临后的现在，沿途的桥梁因为人为的争斗与破坏大多数已经坍塌。旧有的桥板和桥墩成了威胁船只通航的障碍物。 秦再兴亲自驾船。这次与他同去的队友除了直美之外还有另外三位经过挑选的联邦军士兵。 按照求援广播的说法，从水路前往国府台村最简单的办法是寻找名叫矢切渡的地点。 这里从江户时代起便是连接江户川两岸的渡口。 秦再兴的小艇靠上了木质的栈桥。 这栈桥看起来并不像是灾变前的建筑。而是直到最近都有人维修的样子。 一行人上了岸，拴好了缆绳。从栈桥边的木屋里走出了几位手持土造步枪的男子。 “这是我们矢切家的栈桥。你们是什么人！” 带头的一位远远的大声吼道。 几位联邦军士兵也端起了武器。 “我们收到了国府台村发出的求救广播。说是如果从水路来就把船停在这里。” 秦再兴不紧不慢的回答。 “国府台村？就是里见家的那个农庄吧。那里只有他们一家人而已。看在他以前送来的净水的份上今天先让你们把船停在这里。往那边走就是他们家。” 虽然矢切一家依旧没有好脸色。秦再兴还是向他们道谢。 里见家的农庄就在渡口不远处。 不过从房子的数量上看，远不像是只有一户人家的样子。 秦再兴接连敲了几家房门都没得到回应。 等他正准备转身离开时。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看起来至少有五十岁的中年男子。 “我是国府台村的村长，名叫里见义满。” 对方这么自我介绍道。 “可是我听说这村里只有你们一户人家？” “是啊，现在只有一户。不过我努力开发了这个可以容纳上百名居民的村落。只要您能帮我一些小忙，这里一定可以成为一个能够被记载在地图上的村子的。” 自称村长的里见介绍了自己遇到的困难。 “咱们这边本来可是有废土上最好的水源。货真价实的灾变前的净水工厂。可惜啊，最近管路似乎被水螃蟹给堵住了……” 里见一家经营这个农庄已经有两三代人。 此前的几十年间聚族而居，靠自己的家人就形成了一个聚落。 而最近十几年间因为各种原因，亲戚纷纷离开农庄迁入其他聚落。 最后留下的就只有身为嫡长子的里见义满一家。 留下来的里见义满决心把自己的农庄改造成能吸引移民的聚落。 他把目光盯上了江户川上游不远处旧时代的污水净化厂。 这座工厂在灾变降临当时因为线路停电而停止运转。 里见用自己购买的聚变发电机恢复了能源供应。 废土上的水源虽然富含放射性物质。但是因为没有生活污水和工业污水污染的关系。 把江户川的河水注入污水处理工厂之后，得到的就是相对干净的净水。 里见一家本打算用这些净水吸引移民入住。没想到好景不长。几个月前不明生物占据了工厂。 很快取水的管道就被封死。 废土上的生物变异情况到目前为止还未被人类完全调查清楚。 按照里见的说法，他用望远镜观察过工厂。 现在盘踞在那里的应该是变异螃蟹的一种。 因为这些螃蟹习惯于栖息在淡水之中。特别是相对洁净的淡水之中。所以被当地人称之为“水螃蟹”。 “螃蟹的话怎么会把管道堵了呢？” 秦再兴的生物学常识都还来自旧时代的教育。 对于废土生物他几乎一无所知。 “水螃蟹是卵生动物，他们只下蛋不孵蛋。为了让自己的后代孵化出来后就有粮食可吃。他们会在蛋的周围用食物筑巢。恐怕是这些东西堵塞了管线。不过我说的也是以前的见闻啦，废土上的动物每一代都会不太一样。” 废土上物种变异的速度其实和每一代繁殖的速度有关。 水螃蟹这种动物原本只是一年繁殖一代而已。但因为废土特殊环境，现在已经进化到一年繁殖三代的程度。 这大大加大了这一物种变异的速度。 如果只是繁殖速度也就罢了。真正让秦再兴担心的是这些动物在攻击和防御力方面产生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