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 第一章 天边斜出的最后一丝晚霞,飞扬一般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整个梦罗山如沐浴在仙人的裙裾下,袅娜多情,婀娜多姿。 自山腰起,一阵细白渺茫的白雾慢慢升腾,暮色时分,前山后山已经连成一片,和着晚霞余辉金白相间,竟相交织,如火如荼,愕得人不知道该惊叹光的力量,还是要感慨白雾的柔情,仿若鱼龙蛟尾,柔中带刚,诡异而又瑰丽。 我拍拍大松鼠毛毛茸茸的脑袋,这头懒兽正眯着眼打盹,连打三下,没有反应,我狠狠地揪向它的耳朵,它跳了起来。 “回家!”我安然地面对它的怒目以视。 这头懒兽我刚驯服没几天,还有些不听话,头上有两只角,两只耳朵,毛皮深棕色,却四抓踏雪,一双眼睛里随时随地地冒出怒火,见人就狂吠。平静时,狮子般大小,眼若铜铃;攻击人时,眼睛里朝外冒出熊熊的火焰。 师姐们怀疑说,传说中的火焰兽吧?而我则叫它松鼠。基本上我不准它变大,只用口袋揣着,被师父发现了它就死定了。 梦罗山,梵天门,沐雪山庄。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没有师父的允许胆敢擅自进入的都是死路一条。 但是,今天在后山采一种新鲜的花草,竟忘了时间,眼看马上就要关山门了。如果关了山门,神仙也是进不去梵天门的。 梵天门,门规第一条,所有弟子必须在关山门之前赶回梵天门,否则,视为违背门规,轻则洒扫梵天门一年,重则,逐出门去。 梵天门有大罗金刚罩护山,一关门,罩法立即启动,不管是人是鬼是妖是魔,全部不得逾越,甚至相撞也不行,多少力量反弹多少力量。很多人不相信大罗金刚罩的威力,无辜死亡者不计其数。这些别人不知道,可我还是知道的,因为我是在梵天门长大的。 师父并不是梵天门的门主,只是四大山主之一。梦罗山分为四大山头,坐天,观海,临风,沐雪。 沐雪山庄处于梦罗山最深处最偏僻的一个山头。山上长满了奇花异草,只要东南风过,香飘千里。虽然门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亲自筛选一批无论姿质和智慧都过人的徒弟进梵天门,分发给坐天谷,观海屿,临风岭和我们沐雪山庄。但师父基本上都拒绝了,因此,沐雪山庄一直人丁稀少。 沐雪山庄的徒弟只有我和两位师姐,都是师父自己检回来养的。师父说,医者,不需要功利和姿质,只要有一颗慈善的心灵,济万世壶,道千年德。 松鼠被我拍得恼怒,冲我狂吠起来,眼里流出一簇簇的火焰,将我包围,似乎想一把火烧死我。我随意掐了一朵山上的野花,向空中吹了吹,一朵花霎那间变成数万朵,由我的周身缓缓围绕,空气中暗香浮动。松鼠也来了劲,火焰更多了,但是,遇花就立刻熄灭。花与火在我们一人一兽中间悬浮,情景诡异。 最后,我看着天边的霞光暗淡了,开始好言相劝“乖乖的小松鼠,不玩了啦!快点送我回梵天门,马上就要关门了,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你也不忍心看我被师父责骂吧?!”它的眼神告诉我,它忍心,甚至还在期待。 我立即补充道“其实被责骂也没什么,只不过,可能会被关禁闭,就再也带不了你去坐天谷里偷好东西吃了……” 坐天谷为了留住门主长年住在坐天谷修炼,给他们带来脉气,新近不惜花重金请来了天下第一大厨坐谷。我经常在夜半无人时光顾他的厨房。松鼠就是那时被我带坏的。 果然,考虑了半刻,松鼠的体形一下子又增长了一倍,四抓的毛色雪一样白,毛茸茸的甚是可爱。我翻身爬了上去,还趁机摸了一把。它不爽地喷给我两朵小火球,被我机灵地挡过了。 “飞吧!松鼠!哦耶!”我两手向天空一伸,激情地喊道。 它一个弹跳,一道火光闪过,我只觉得跟着它突然一下子没入了云层,又忽然一下子就着了地。 朝半空中一看,眼前出现硕大的几个金光字。 梵天门。 我晕菜了。还是迟了一步。 第二章 这三个字不是印在山墙上或门槛上的,而是印在大罗金刚罩上的。罩身透明,无色,罩身四合时,就会显示梵天门三个大字,如果罩身开启时,就什么也看不到。 难道已经晚了吗?应该没到关天门的时间啊! 这下我完了,沐雪山庄总共就我,师父,两个师姐,不像其它门派子弟众多,偶尔有人未归,还可以唬弄过去…… 门外,跪拜着一大片的人群。有男有女,从山腰一直旖旎到山下。我开望天眼看了看,居然有数千人之众,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妖精之类。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妖呢? 我将松鼠放进口袋里睡觉。突然觉得我该给它重新取名了,叫它睡猪更适合一点。掐指算了算,随即恍然大悟,真是笨死了。 原来这个时节正是梵天门开门选徒的时令,两年一选,难怪会有这么多人排队。我摇摇头,虽然我不是门主选进来的,但是听闻门主选徒是非常挑剔的,非龙凤之姿不入她(他)老人家的法眼。 这里之所以用两个他字,因为不知道到底门主是男是女。门主向来来去神秘,拥有不死之身,偶尔现身也是用幻象示人,声音是假的,影像是假的,谁分得清男女?或者,本来就是一人妖? 呃,罪过罪过!这种想法要是让师父知道了,我死定了。 正在我发呆之际,身后几个不爽的声音响了起来“喂,后来的,你,对,就是你,到后面排队去……我们在这里已经排了一个月了,不要挡在我们前面,以免挡住了门主的法眼。” 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大家都点头。呃,原来我挡了他们的道。 “回去吧,老兄,梵天门不是个什么神秘的地方……”我好言规劝,再跪上个十年,估计他们也不会被选中的。 梵天门四山主,坐天谷弟子以习剑为主,最高境界,剑仙。观海屿以习刀为重,最高境界,刀神。临风岭以道术符咒为重,最高境界,散仙。沐雪山庄最次,习医,最高境界,长生不老,以驱使花草妖为防身之术。 反正,我搞不懂,人要活那么久,干嘛?人活久了,不就跟妖怪一样了吗? “什么?你居然敢用这种口气讲修仙得道的最好的门派?你个妖女,打哪里来的?活得不耐烦了吧?” “把这个野丫头丢下山去,居然敢在圣地讲大逆不道的话!” “这种人死不足惜!大家不用客气,杀了她!!!!!” 根本没有给我还嘴的余地!我在这时深刻体验到什么叫众怒难犯了。 我立刻闪人。开玩笑,就算被他们杀不死,也会被他们的口水淹死。这年头,好人是不能做了。 那些人拿着刀枪棍棒竟一路撵了下来,我吓得连滚带爬朝山下狂奔。到处都是人,东一绊西一绊的,狼狈之极。 这时候,一个声音及时救了我“大家不要激动,说不定是门主大人的幻身来考验你们修行者的心境的……” 每个人作恍然大悟状,各自散去了。 我感动啊!这才是真正的智者啊! 感激涕零地朝这个充满了睿智的声音望过去,一个帅气的少年立在那里,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清澈明亮的眼,黑色的瞳仁中闪出两点亮光,那是智慧之光啊!好看的鼻子,棱角分明的薄唇,充满着诱惑,泛着月光一样温柔皎洁的光晕。他的身体只是顺便靠在树前,双手抱胸,慵懒而随意,一缕长发,轻拂在前额上,无风自动。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透明,却又难以形容的致命的诱惑力。 我呆滞在原地。思想回不到脑部,无法运转。 梵天门是不缺乏帅男的,因为能选进梵天门的都是龙凤之姿,甚至也有一些得道的想修行变仙的妖类幻化成的人形也是超级无敌帅的! 但是,却没有这个人有魅力。 迷离,不像是真实的。给我的感觉,似乎一伸手,这个人就会突然的消失,或者从来不存在一般。 “你是妖怪!”我猛地跳到他的面前。 他懒懒地一笑,“你从哪里看得出我是妖怪?!” “人有长你这么帅的吗?不是妖怪是什么?大胆小妖,敢有梵天门前装神弄鬼,看我怎么对付你!”我摘了一片树叶子朝他飞去。 树叶化成密集的小箭,雨一般朝他疾驰过去。 他不动。小箭刺到他的身上,他毫发无伤。 树叶仍旧是树叶,树叶是伤不了人的,所有一切都是幻象。 “其实,妖怪也没有我长得帅!”他嘴边的笑容渐变成透明状,晚霞退尽,他说话的样子很恍惚,连他话里的臭p意也一并吞噬走了,只留下美好的东西。 第三章 “小样,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起了染坊?”我打击他,“是不是想进我们梵天门啊!如果想进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帮你,不过,你得收起你的臭p样……懂了吗?” “你是梵天门的弟子?”他脸上仍旧淡漠明亮的表情,不经意的反问。 “当然,我仍梵天门沐雪山庄医仙大人座下最小的弟子,我的名字,你听好了,如雷贯耳的,非常动听的,侠气满天的,琅琅上口的,无人能比的……”我把头脑中所有的形容词全部搬了出来。 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随口接了一句,“流歌。” 我的下巴掉下来了,两眼瞪圆如铜铃,眨了一眨,不可思议地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腰牌上不是有名字么?”他仍旧以那个姿势靠着树,目光投放到远处的梵天门上。我低下头,看了看腰牌,上面清楚地写得流歌两个字。 挂牌其实也是有好处的,牌子就相当于出入符,象征着能随便出入梵天门。一般进入梵天门二十年以上的人才有资格挂牌,意思是说,一旦进入梵天门,二十年后才能再出来。师父说我从出生就入了梵天门,至今为止也才十七年,却在十岁那年就可以挂牌了。因为师父的特许,但要求必须每晚都要回去。 我一向都是把牌子挂在腰间,目的在于想向同门的师兄姐妹们炫耀炫耀的,今天看起来,失误了一次。 “呐,你知道我的名字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赶紧收起我的腰牌。他没有收回目光,只是用余光看了看我,没有回答,径直走向树林,那样子对我轻视之极。 来梵天门拜师的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p小子,居然敢对我梵天门沐雪山庄最得宠的小弟子流歌我不顾一屑? 反了,反了。 我追上去,用花墙拦住了他,“喂,小子,你还想不想进梵天门?敢这样忽视本小医仙?晚上睡觉怕不怕蜈蚣咬你吖!” 他停在了花墙面前,转身看我,“谁说我想进梵天门了?” “你不想进?那你干嘛和这些人呆在一起?为什么守在我们梵天门外?”肯定是骗人! “远眺……”他闲闲的声音仿佛在说自家门前一样。 “不准!”我两手叉腰,嚣张地回他。 他淡然道“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梵天门关了,你今天晚上应该怎么熬?” “什么怎么熬?我已经长大了,是大人了,我随便找个树洞住一晚上,明天开了天门就回去……”他的话可真奇怪,虽然我从来没有在外面过夜,但我至少想过一百种在外面过夜的方法。他见我如此答话,耸耸肩,表示与他无关,他也不想多管闲事的样子。他跨过花墙,越走越远。 同样,花墙也是一种幻象,沐雪山庄其实没有真正的攻击性的武功,基本上都只是运用植物作为幻象而已。不过,师父说,等修炼到一定程度,幻象就会变成真实。但这永远也不可能出现在我身上,因为我很懒。 懒人的愿望是,如果每天能少打坐一会儿就好了。 “喂,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我在后面老远冲他的身影喊道。 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两个字,“刖蓠。” 他的人影渐渐不见,周围的人影渐现,而我正站在端庄跪拜着的人群中,那刚才?他结了界?只有我们俩人的结界? 这个臭p小子,看起来还比较厉害,如果报名应选,应该可以选上的。想到这里,我嘴角不自觉地逸出一丝微笑。 晚霞完全的不见了。 黑暗来临。 第四章 当初驯服睡猪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故事。 后山禁地,没人敢到处随便走动。因为没有人,所以就没人发现和告我密。那里的灵芝盆面那么大,我随便摘一点尝了尝,味道还不错,如果采回去,让坐天谷的厨子帮我做个灵芝汤喝喝,估计必定新鲜美味得不得了。 就在拔动一颗灵芝时,我遇见了睡猪。它看起来又小又可怜,躺在灵芝底下休息,突然被我拔走了灵芝房子,它怒了,一下子长大了数倍。 我见它突然变大,吓了一跳,然后,想也没有想,就用脸盆大的灵芝压住它,防止它继续变大。它在灵芝底下嗷嗷乱叫,一组组火焰从灵芝底下喷出来,我还是不放。后来,灵芝被烤熟了,香味浓郁,我们俩忘记了打架,一人一兽开始分食起灵芝来。 就这样,不打不相识。 经过我的百般威胁利诱,它乖乖地从了我,变成了我的宠物。 天黑透了,睡猪也饿了,从口袋里跳出来,眼睛里发出饥饿的光芒,示意我去找食物。我用小草结绳,网住了两只肥山鸡,然后,睡猪吐出火焰将它们烤熟了。一人一兽各一只,津津有味地吞食起来。 月亮上来了,我们已经占据了一只熊精的家——一个温暖安全的大树洞。 熊精被我威胁跑了,暂借一晚。梵天门附近的妖精都是善良胆小的,要不然,梵天门也不会允许它们存在。 睡到半夜里,不知道什么原因,头渐渐地痛起来,呼吸也渐渐变得困难起来。我翻个身,靠在睡猪身上,枕着它雪白的爪子。睡觉前,睡猪应我的要求变大了来给我壮胆,第一次在梵天门外过夜,难免心里有点发虚。 突然,想起傍晚时分的那个结界的少年的话,梵天门关了,你今天晚上应该怎么熬? 真的好像在煎熬,头越来越痛,呼吸越来越微薄,寒冷,仿佛处于冰天雪地中,生病了吗? 我从来不生病的,我可是在师父的药澡下泡大的,身体好得从来没有感冒过。为什么会这样呢? 空气越来越稀薄,温度越来越寒冷,意识渐渐的涣散了。 “流歌,坚持……只是一晚上而已……明天梵天门开了就会好的……流歌……”是谁在我的耳边轻声的说话?是谁?好想睁开眼睛,却睁不开。 “流歌,天快亮了,再坚持一下就好了……流歌……”这个声音温柔又动听,熟悉又陌生,仿佛在哪里听过,是白天的那个少年吗? 整个夜晚火焰般的温度不断地灼着我的身体,寒冷渐渐远离而去…… 当我醒过来时,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袭红衣的师父。她的眉头轻蹙,脸上有止不住的担心,那张风韵半存的容貌,细看,竟憔悴了些许。 “师父!”我心虚地叫了一声,昨天晚上没回梵天门,她肯定是气坏了,今天不知道要怎样罚我。 “流歌……”师父的声音有点哽咽。我才打量四周,什么时候回到梵天门?现在正躺在沐雪山庄自己粉红色的柔软的大床上。怎么回事? “师父,我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天门已经关了,我不是故意不想回来的……”我赶紧解释道。 “流歌,你能活着真好……你的法术低,你昨天没有回来,为师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师父慈爱地望着我,眼里噙满了泪水。 汗,师父真的有点奇怪哎—— 我偏了偏头,面前的一面镜子里显示出床上躺着的一块黑炭。 我吓得腾一下子坐起来。 啊—— 一声尖叫响彻沐雪山庄。 声音是从我的嘴巴里发出去的,我房间上方屋顶的瓦砾都碎了好几块。我不可置信地跑到镜子前,我,我为什么变成了一块黑炭?头发烧得长的长短的短,身上是黑乎乎的一片,有的地方皮已经烤焦了……脸上更是惨不忍睹,花一块,黑一块的…… 我的形象啊! 捶足顿胸啊! 哪个混蛋,趁我昏迷了烧我的? 我身边会喷火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睡猪那个小混蛋!公报私仇…… “流歌,不要担心,只是灼伤而已,为师用草药给你泡上一个月就好了。为师现在倒是感谢这个烧伤你的人,要不然,你很可能熬不过昨晚……都怪为师不好,不应该给你挂牌……”师父开始低泣。 “到底是怎么回事?”十七岁来对待我们一直严厉有加的师父竟然哭了? “梵天门的规定,入了梵天门必须过二十年后方可挂牌出入,那是因为梵天门的弟子都受到过诅咒,不满二十年出门并且晚上不归者将会突发冰毒……都怪为师太宠你,让你过早地得到腰牌,而昨日梵天门戒严,提前关了天门……”师父道出原委。 “什么诅咒术?还有为什么要提前关天门?”越来越多奇怪的事情了。 师父擦干眼泪恢复到如常,敷衍我道“你还小,这些都是梵天门的秘密,等长大一些再告诉你。挂牌我先没收了,你以后不要出去了……” 这个我没有反对,就算给我挂牌,让我现在出去,我这副样子也没脸见人吖。 不过,师父躲闪的样子,让我的好奇心大增。 第五章 其实不出天门,可以做的事情仍旧很多。 去坐天谷拜访一下神厨,去观海屿看下帅男,去临风岭偷几张上等符咒去捉黄鼠狼玩……再不济,也可以在沐雪山庄捉弄一下两位师姐,伪装观海屿的某帅男的笔迹给师姐写情书,然后享受一下师姐们欲语还羞的娇俏模样。哈哈哈…… 每天要泡一次药澡。我泡澡的时候,睡猪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虽然它救了我的命,但我一照镜子,还是会忍不住去敲它的脑袋,再怎么着也不能让我毁容,是不? 我洗澡时,不仅它不靠近,连以前我自己召唤出来的一只专门给我擦背递浴袍的花妖也被他两团火喷得不见踪迹了。洗澡变成了一件必须亲力亲为的活儿。 药澡每天泡一次,每次泡一个时辰,通常情况下,我都能泡着泡着就睡着。 “小师妹!快点起来,不泡了,我们去坐天谷,今天门主会亲自现身选徒……哇……比起往年来,时间提前了哦!”门外,响起二师姐流语风风火火的声音。不过,她没能推门进来。睡猪隐隐地朝她低吼警告着。 “流歌,你看你养了只什么宠物,都快变成专业保镖了!真可爱哇,下次也帮我抓只火焰兽来玩玩……”流语羡慕得流口水的声音。 门主选徒?哇哈哈,两年一度的见门主的机会来了!就算是幻像假声,也好歹是门主弄出来的,哦耶! 我从澡桶底下冒出头,深呼吸一口,赶紧穿上衣服冲了出去。 流语正对着睡猪大发花痴,睡猪则用极端不耐烦的眼神瞪着她,嘴里还吐着火焰,防止流语随时扑上来的轻薄。 我分开她们,让睡猪变小装进口袋,帮流语擦干口水,“不会被师父骂吧?” “不会的,师父早就过去坐天谷了!”流语向空中吹口气,两颗蒲公英的种子从天边向我们飞来,我们各接了一颗。 蒲公英种子变成两朵巨大的云,我们分别坐了上去。蒲公英种子是沐雪山庄特有的交通工具,比如说,坐天谷的交通工作就是飞剑,观海屿的交通工具就是飞刀,临风岭的交通工具就是飞符。 等我们到达坐天谷时,坐天谷大教场上已经人爆满了。不过,我所指的人爆满,并不是陆地上人爆满,而是半空中人爆满。只见各种飞剑,飞刀,飞符上站满蹲满了人,各自飘在半空中,济济一天。我和流语的蒲公英挤了半天也没挤到好位置,在流语对飞刀队的帅男们连抛无数媚眼后,才勉强挤了进去。 教场上站着经过初选而来的几百位拜师学艺的人和妖类,齐齐整整排成横竖都是一条线的队列。我瞪大双眼,在这群人中扫描了一圈,没有发现上次遇到那个透明一般的少年,刖蘺. 心下有点失望。难道他真的不想来拜梵天门?或者初选都没有选上? 这些人在底下规规矩矩的,我们在半空中热热闹闹的,观海屿的师兄们纷纷上前关心我的伤势。为了我的光辉形象,我今天戴了一层面纱。 “小师妹,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黑不溜秋了?是不是吃错草药了?” “小师妹,你上次说给我配一剂提神醒脑的药草让我开窍去追美女的,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啊……” “小师妹,近来外出有没有遇上什么新奇的事情啊?这么久都不来观海屿看我们了,是不是遇上了绝世帅男,把我们都忘到脑后去了?” 吼吼吼……火焰从我的口袋里冒出来。某睡猪被吵得不行,开始抗议了。 我没法,转动蒲公英朝飞剑队冲过去。飞剑队这边的人一向以四大山头首座自居,有点自视清高,话也明显比较少,看人都是斜眼,平时我很少和她们打交道。今天为了寻清静,我不得已靠了过来。 下面的教场上方,端坐着几位山主,分别是坐天谷谷主,观海屿屿主,临风岭岭主,沐雪山庄庄主。个个严肃端庄,目光如炬,灼灼地盯着教场上人。 场上的几百人被这样的目光一瞪,不久就退败下去了一半。 最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最后一关时门主将现身。我混在飞剑群中左右四顾,眼巴巴地望着教场下面。 随着一声惊呼,天空劈开一条缝,旁边左右的人全部迅速敏捷的闪开。 定睛一看,一道红光从天空中劈下,缓缓降落在大教场的中间。一个穿着红色披风,戴着红色斗蓬,蒙着红色面纱的身影出现在教场中央。四大山主见到这个身影,立即恭敬地站起来,“门主大人。” 那个身影沉声应了一声,“嗯。”然后,转身面向教场上剩下的人群。 教场上的人都回之以饱含热情狂热的眼神,每个眼神里都仿佛在说,选我吧,选我吧…… 我们的神情也跟着下面待选的人紧张起来。 被那道红光划开的我们,又渐渐聚拢起来。师兄们帮下面的美女祈祷着,师姐们帮下面的帅男们祈祷着。 突然,冲天燃起一道火龙,永远是处于风和日丽四季如春状态的梵天门立刻炙热起来。火龙径直从半空中劈下。我们这群看热闹的人,修行好的反应灵敏的早飞走了,剩下我们这些功力差的,一时之间把握不住控制力,被火龙带着掉下来。 一时之间空中,下人雨。这情景吓得下面教场上准备拜师的人纷纷尖叫起来。 我们闯了祸,从地上爬起来,来不及揉摔得痛死了的屁股,翻身就朝角落里跑,上面坐的各大山主起先也是吃了一惊,然后才反应过来。临风岭的那个老妖道,唰的一声,给我们贴上了定身符,每个人都定在了当场。 我靠,死妖道,我们又不是妖怪,下什么定身符? 但很快,我们就明白过来了。给我们下定身符是防止我们乱跑,因为半空中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坐天谷谷主和观海屿屿主迅速以飞剑和飞刀结界,把我们地面上的人与半空中的火焰隔开。结界形成之后,身上的定身咒才消失,我们各自回归到自己的师父身后,排列好队,等候惩罚。师父们暂时也没有空理我们,都焦急地看向半空中。 结界呈透明色。我们一同望上去,就看到了刖蘺,踏着飞速旋转的火球,长发飘动,雪白的衣衫,眉目如画,比几天前见他,更加的帅气和魅力了。在我看向他时,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回我的一笑。 那笑容,魑魅而迷惑。 我的眼睛弯成月牙儿状,甜蜜地微笑了。 只不过,他现在好像是我们的敌人,因为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烈烈的火焰,控制了一群焰魔,指挥着焰魔们和门主的幻身打成一片。 “邪魔至尊怎么会进来的?”观海屿屿主大惊失色的声音。 “难怪门主说这两天气氛不对劲,要提前关天门,提前选徒,原来……门主已经警觉到了!”临风岭岭主回答。只有坐天谷谷主和我师父两人作深思状,不语。 师父一副隐忍的样子,回头看了看我,又看向半空中。我被她看得莫名其妙,难道被她发现了我和天上这个打我们门主的家伙认识? 第六章 不出多一会儿,门主的替身化成一团灰烬,散落在结界的上空。结界底下的人,均骇然。 刖蘺很帅气地收回焰魔们,在结界上方跺了跺脚,整个结界内顿时抖动得厉害,似乎只要他再用力一点,结界就会不攻自破。 他的声音传了进来“梵天门,你们这群虚伪的所谓的修道者听好了,识相的就把妖灵珠交出来,要不然,别怪我摧毁了你们这四座山……” 什么妖灵珠?我望向师父,师父仍旧高深莫测的表情。 紧接着,刖蘺的声音又传了进来“不要以为有大罗神仙给你们下了一层大罗金刚罩就安全了,本魔尊已经快要破了这金刚罩……” 好帅!我真想为他拍手掌,叫声帅呆了!可是环顾四周,众师叔师兄师姐们脸上均露出惊恐之色,我才想起,站在结界上方的这个叫刖蘺的人,是我们梵天门的敌人。既然是我们梵天门的敌人,也就是我的敌人。 可是,为什么会有种不由自主想靠近他的感觉呢?难道我就凭那一面之缘喜欢上他了?神啊! 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我不该拜医仙为师,我该去拜爱神为师,我有这方面的天赋。 刖蘺在半空中又等了一会儿,门主的第二个幻身还是没有出来迎战。他踏着火球,潇洒自如地离去。 结界一打开,教场上先前来拜师学艺的那些人基本上全跑了。梵天门这次的面子丢大了。不知道这场邪魔至尊挑战梵天门门主的大仗,要被他们流传出去多少种版本。被其它修道门派笑话是在所难免了。 师父拿眼狠盯我和二师姐流语,我们俩乖乖驾着蒲公英回沐雪山庄。回到沐雪山庄之后,突然发现口袋好像变轻了。一摸,睡猪跑哪里去了?难不成在我摔到地上的时候,睡猪被摔丢了?当时一片混乱,根本没有想起它来……呜呜呜,我可怜的睡猪,主人我对不起你啊! 我赶紧又驾着蒲公英回到坐天谷的教场上寻找。教场上一个人也没有,四大山主把各自的徒弟打发走之后,也不知道到哪里密谋去了。 整个教场,寻遍了也不见睡猪踪迹。哇呜呜呜,我可怜的睡猪,你到底去哪里了?不会被人踩成肉饼了吧?没有它,我以后在山里抓到野味谁来帮我烤熟啊?这下亏大了。 不行,得再找。看在美味的份上,丢什么也不能丢了它。 我将四大山头上飞遍了,还是没有见到睡猪的身影,最后不得已,动用了一颗老树精的召唤力,树根与树根之间的缠绕关系,好歹给我提供了一点点消息,好像在后山有奇怪兽物的踪迹…… 我匆匆赶向后山。以前我就是在后山禁地的一棵大灵芝下抓住它的,这小东西又跑禁地去干嘛? 我收起蒲公英,偷偷爬上后山,寻了一圈没寻到,倒是找到一个山洞,洞口很狭小,睡猪不会爬进去睡觉了吧?它一向喜欢找安静的地方睡觉的。想到这里,我毫不犹豫地爬了进去。 几个细小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门主,邪魔至尊居然要破了大罗金刚咒,我们是不……是把妖灵珠交出去算了!”是观海屿屿的声音。 我赶紧屏住呼息,不敢向前爬了。 “怎么可以?我们梵天门乃正门名门,怎么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把魔道的邪物随便交出去?死也要拼守。”是临风岭岭主的声音。 “唉,我们梵天门背着大罗金刚咒,不惜受到金刚咒本身的诅咒反噬力量这么多年,难道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了么?”是坐天谷谷主叹气的声音。 “但是,邪魔至尊这次重出,已经不比三百年前了,不仅以前被大罗金刚咒反弹的伤势完全复原,而且功力的修为定力全部参破了九重天。门主,我们到底要怎么办才好?”这次是师父担忧的声音。 洞壁中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突地怪笑,“大家放心!妖灵珠不会交出去的,因为普天之下,能对付邪魔至尊的东西只有妖灵珠了……” 有人提出困惑,“妖灵珠不是魔道的宝物,助他修炼成魔的么?怎么会对他们不利?” 门主的假声冷笑一声道“魔物生来相克,如果用得好,就能互助修炼;如果用得不好,就只有互相残杀,我们立即去圣地解开妖灵珠的禁锢……” 哦哦哦……原来,还有没拿出来的法宝可以对付敌人啊!真是深藏不露啊,难怪第一个幻身被打败就不再出来了,是有恃无恐啊。 不过,是不是有点过于卑鄙了呢?打架么,不就是面对面的,你打我,我打你的。名门正派哎,还在背后算计人,怎么有点像小人的味道? 还是我的心原本就被刖蘺那家伙勾跑了? 愿佛祖保佑我,罪过,罪过,自古正邪不两立,我是正,刖蘺是邪,我和他之间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还是收起我的花痴吧,不如去观海屿找个帅男谈谈恋爱来得实际。 突然,眼前一个小东西闪过。不是睡猪是什么?我猛扑上去。 没扑到,它机灵地逃出洞外去。而可怜的我,以狗啃泥式扑倒在洞壁上,撞得我额头生痛。这些都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被洞内密谋的几个人抓了一个正着。 几个人以鬼魅的速度飘到了我的面前,用防小偷一样的眼光盯着我,特别是我师父,脸色沉暗得不像话,“你怎么跑到禁地来了?” “师父好!各位师叔好!我……呃,迷路了……不知道这是……哪里……”我装白痴,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用一只手捂住我的额头。 众人分明不相信,但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又不太想为难我,只是淡淡了应了一声儿,走开了。 师父提着我走进洞内,放到门主幻身面前,吩咐我“还不快向门主请安!” 我立即好奇地望过去,那门主幻像只是一个红色的背影面对我,我不禁有点失望,“沐雪山庄弟子流歌参见门主。” 门主幻像嗯了一声。紧接着,门主沉闷的声音响起来“你就是那个在梵天门外过夜,受到诅咒而大难不死的人?” 我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只得回答是。 “沐雪庄主!”门主的声音转向师父。 “属下在。”师父恭敬地回答。 “你这弟子极有天份,不如把妖灵珠交给她,让她代表我们梵天门去迎战邪魔至尊……”门主稍微思索一下说。 师父慌了,赶紧跪下,“门主大人,小徒从小玩劣,再加学医的没有实际攻击力,选她迎战邪魔至尊只有死路一条!小徒死了倒没有什么,影响了梵天门的荣誉却是兹事体大,望门主再思量。关于小徒误闯禁地一事,属下立即带她回去后,绝对会从严处理,绝不徇私。” 我靠!不就是误闯了一下禁地吗?就要让我去送死?到底还是师父疼我。怎么看这个门主都看不顺眼,幻像假声,还让我这个梵天门最差劲的小徒弟去迎战,他脑子有问题吧? 不过,这些我不敢表露出来。 门主的声音突然喑了下来,“沐雪庄主,你自己清楚仙人是不可以恋爱生子的,十八年前,你与某师兄的私情我故意忽视了,既然这一条生命有她为梵天门出力的时候,为什么要推三推四?” 师父?恋爱生子?与某兄的私情?难道,门主的暗意是指我吗? 说我是……师父亲生的女儿?所以师父维护我? 开玩笑吧?师父早就说过,我是孤儿,出生没多久就发生了战争,父母都死了的……我拿征询的目光看向师父,师父无言地扭过头去。然后,叹了一口气,“属下知错了,但凭门主拿主意。” 门主这才满意地笑了,“其实你们不用担心,只要是拿真正的妖灵珠出去迎战,她是不会送命的……” 四大山主。 我巡视一遍,观海屿和临风岭两位山主,脸上都是惊异的神色看着师父,而只有坐天谷谷主用掩不住的悲痛神色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师父,率先跟着的门主迈入山洞里的洞圣地去了。 这眼神真奇怪!难道我是坐天谷谷主和师父生的女儿? 师父从小疼我,这个不容怀疑,细想起来,别的师兄弟一到坐天谷偷东西吃都会被抓,而只有我一向像只螃蟹一样横行,进坐天谷的厨房就像沐雪山庄的一样没事儿。 原来真有蹊跷! 突然多出一个爹,一个娘,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怪怪异异,别别扭扭的,当然也有一点小小的甜蜜和开心…… 第七章 传说中的妖灵珠。 在圣地中央发着耀眼的光芒,拖门主的福让我见识了一下这颗魔界至尊的宝贝。这颗珠子本身呈青白色,像一只妖兽的眼睛,泛着贪婪的色泽。 我按照门主的命令,上前捧了它。那妖灵珠像只活物一样,对着我骨碌碌地转动,仿佛在打量我。 我吓了一跳,又不敢扔掉,只得捧到门主的幻像面前。门主不接。 “你把它带回庄,好生研究一阵子,领悟它的用法之后,决战邪魔至尊!希望你能正视这次战斗,你代表的是我们整个梵天门的生死存亡……”他缓缓道。 梵天门的生死存亡! 我汗死!就这样轻率交给我这个垃圾小徒,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坐天谷谷主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站出来,朗声道“门主,我们坐天谷门下弟子有很多不俗之姿,并且修为能力明显高于这个小丫头,不如让我门下弟子……” 门主幻像挥了挥手,制止他,“驱魔,固然要讲道行,但,更重要的是天分!不用多说了!我意已决!大家都退下吧。” 就这样,师父带着我回到了沐雪山庄。 我好几次都想追问,我到底是不是她的女儿?但看到她一脸的灰暗,不敢张口问,是娘亲还是师父又有什么关系,疼我就好了。 只是这颗妖灵珠,我研究了半夜还是没有参透出究竟该如何运用它才能打败邪魔至尊刖蘺. 最后,实在是困了,撑不住睡着了。 睡之前,想到,睡猪果真不见了,没能找到它。明天一战,如果被刖蘺烧死了的话,连睡猪的最后一面也不见不到了。呜呜呜,我真可怜啊! 本来烧伤就没有好完全,明天又要被烧……是不是我烤野味吃烤得太多,得到报应了? 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活了十七年,从来没起这么早过。天门一开,我就逃了出去,当然,我早就将腰牌从师父那里偷出来了。 我要去找刖蘺.他一定在离梵天门不远处。 我召了蒲公英直朝山下飞。这时的我也顾不上什么禁忌门规了,我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和刖蘺打架,我更不能用妖灵珠去对付他。当然,我也不能把妖灵珠给他。我决定和他谈判,像文明人一样,坐在一起,谈判——正义和邪恶之间的谈判。 蒲公英种子撞上了一朵雨云,雨灵不爽地看着我,不听我的分辩没头没脑地泼了我一身水,然后,飘然离去。md,真是出师不利! 连打两个喷嚏后,我吸吸鼻子,准备继续驾驶蒲公英朝前面飞。眼一瞥,看到了刖蘺在不远处的一朵云彩上打盹睡觉。似乎刚刚被淋雨的这一幕也被他看到了,嘴角还隐隐得带着一丝笑意。 “刖蘺——”我呼喊他过来。 “干嘛?”他踩着两团火焰施施然而来。 “咱俩谈判。”我拿着妖灵珠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还以为你要来打架呢?听说你被选成梵天门的代表,专门来迎战本魔尊的?”他慵懒地笑了。 “我才不想再次被烧成一块黑炭……会嫁不出去的!”我撇起嘴巴咕嘟道。 刖蘺装作考虑一下的样子,“也是,长得丑嘛!要嫁出去是会比较困难一点,但是呢……”停了一下,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我追问“什么?” “如果你能拿到真正的妖灵珠出来当嫁妆,我可以不介意你长得丑,当做好事,娶你算了……你觉得怎么样?”他收起火球,坐上我的蒲公英种子。 “去死!”我毫不客气地一脚踢过去。什么叫当做好事?哼! 不过,他说什么?真正的妖灵珠?那他的意思是……“这颗是假的?”我瞪大眼睛,这才找出了他话中的重点。 他点点头。 “怎么可能?这可是门主从圣地拿了给我的嗳!刖蘺你说,你是不是想骗我,故意说我的珠子是假的,然后骗走它?”我警惕地盯着他。 “用得着吗?我想要从你的手上拿东西,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他好笑地看着我。然后,他补充道,“妖灵珠放在你们所谓的圣地几百年了,只要有资格进入圣地的人都有可能换走它……” 有资格进入圣地的人很多,历代的四大山主和门主……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我抱着不耻下问的态度咨询他。 “回去换粒真珠,也许你老爹老娘会解决这个问题……”他出谋划策。 “然后呢?”我继续不耻下问。 “然后拿出来,我们打架,赢了的人就得妖灵珠……”他继续出谋划策。 “可是,我不想和你打架……”我爬到他面前。 “为什么?自古正邪誓不两立!”他用手格挡住他面前的领地,防止我继续爬上去。这个防御姿势跟睡猪好像,每次流语骚扰它时,它就这样瞪着流语,用眼神警告她。 完了,我又开始思念睡猪了。 我停在他的面前,一本正经地跟他说“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不想和你打架!” 刖蘺一不小心被我的话呛到了,“咳咳咳……难道你们梵天门觉得没有人打得过我,于是,你们门主改变战术,派你来勾引本尊?但是,为什么不派个漂亮一点的,派出你这个黑成一块炭似的人能行吗?想挑战本尊的审美观?” 我气得……七窍生烟!我挑战了他的审美观?我有长得这么丑吗?不就是被火烧了一把吗?可恶!这下,用了十二成的力道,一个扫膛腿过去,他被我踢下蒲公英去了。 “去死吧。我喜欢我养的睡猪也不会再喜欢你了!”我恨声道。 刖蘺大笑着踏着火球而去。 第八章 回庄之后,我发愤图强,勤练功夫。 师父说了,那颗珠子就是真珠子,只不过刖蘺那家伙有眼不识金香玉,以为梵天门这么轻易让我拿出去就一定是假的,所以没有动手抢。 这次修练的是坐天谷的内功心法,是坐天谷最上乘的功夫。 人一旦刻苦起来,其潜力连自己也想像不到。坐天谷主和师父两个人每天不停地守着我,助我练功。这样闭关一周之后,出关,我的功力大长。 天才原来就是这样练成的! 我有了一柄飞剑,终于摆脱蒲公英的缠绕了。 出关那天,简直双喜临门。我的睡猪回来了,分别了七八天,我一见到它就立刻飞扑上去,狂亲了它一顿。直到它用火焰烤我,我才放手。 为了试试我的飞剑术,我带着睡猪去试飞了一把。 路过坐天谷时,飞剑受地面某东西的影响,我控制不住,一头栽下来,摔进了一条深谷里。 这深谷处于坐天谷的最隐蔽之处,我平时都很少来这里逛。 我被摔得七晕八素,好不容易抬起头来,一双巨大的绿莹莹的眼睛正贪婪地盯着我,流口水。 nnd,坐天谷里居然有如此大的怪兽?身高好几丈,浑身是鳞片,脖子又粗又短,头部长得相当的奇怪,有角又有鳞。眼睛占了整个面部的一半,嘴巴扁扁的,像只鸭子。 “你想干嘛?”那怪兽看见了人类,泛着兴奋的色彩,渐渐逼近我,我吓住了。 “人……类……吃……吃……”它的脖子里咕咕地冒着气泡。 妈吖,谁来救救我啊! “救命啊!救命啊!师父!”我再不迟疑,回头就跑。 很快,我发现了一个事实,这个怪物很强大,它结了界,我怎么跑都只是在原地打转。 这次,死定了。还没有出去斩妖除魔,就被自家养的怪物吃了。 突然,口袋里的睡猪醒来了,它也意识到了危险,只见它一下子暴长,巨狮一样的雄伟高大。那只怪兽阴阴怪笑一声,嚎叫了一声,一下子召唤出来了好几个跟它一模一样的同伴出来。 睡猪吞吐着一团团火焰。那些的怪物仗着有鳞片,不是很怕火焰,但是,也不是完全不顾忌,双方僵持在原地,较劲。 火焰越来越盛,那些怪物开始焦燥起来。这次的火焰不是红色的,而是纯蓝色的。纯蓝色的火焰温度很高,加上结界内密封空间,温度散不出去,我的身体上次受过灼伤,现在经这么高的温度一烤,浑身发烫,竟是百般的难受。 “睡猪!我快要死了……”曾经灼伤的那些伤口内流出墨绿色的汁液,那汁液是师父每天给我泡的药澡。 一个晃眼,仿佛这一切都是幻像一般,面前的影像有点飘浮不定。 睡猪仿佛也通人性,见我如此痛苦,不自觉的便停了释放着的火焰。谁知那卑鄙的怪兽却趁机用长臂一抓,将我抓到了手中。 眼看着就要拿着我朝嘴巴里喂去…… 睡猪吼怒一声,猛扑上来救我,其它的怪兽算准它来救我,同时亮出锋利的爪子,一起涌上来。 那只巨手一紧,我呼息不上来,窒息过去。 最后一幕,看到睡猪雪白的四爪上染上了点点鲜血,它受伤了。 我不要它受伤…… 第九章 醒来的时候,师父守在我身边。 我的身上敷满了药汁。 “流歌,这次你的命真大,幸好你有只火焰灵兽……”师父庆幸地说。 “我的睡猪呢?它有没有怎么样?”我昏倒之前看见它受伤了,鲜血都打湿了它雪白的爪子,而我安稳的活着,那它呢? 师父扭过脸去,“它为了救你,死了……” “不,不会的……怎么会?它的尸体在哪里?师父你不要骗我!”我激动得从床上坐起来。 “灵兽死后,身体都会化成烟尘。只是,想不到……唉!门主会变成这样子!”师父叹口气。 “门主怎么啦?”门主法力通天,对,我要找他为我的睡猪报仇,去杀了怪兽。 师父又叹了一口气,“门主自从三百年前和邪魔至尊一战,中了魔道的毒后,一直闭门养伤,所以,都是以幻身示人,梵天门里的大小事务也管得比较少,我们都以为是伤势未愈,谁知道……” “到底怎么啦?”她吞吞吐吐让我有点着急。 “今天见了他的真身,才发现他已经完全魔化了,那只怪兽就是他的真实面目。”师父满脸悲苦。 “什么?”那个要吃我的怪兽,害死我的睡猪的怪兽,居然是门主?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既然已经魔化到这种地步,也许下次会吃掉我的师姐,我的师父…… 不!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怎么也不能让她被吃掉…… “有没有什么办法化解门主的魔化?用妖灵珠吧!妖灵珠不是可以对付邪魔的么?”我焦急地问。 “可以是可以,但是,风险性太大了。”师父下意识地摇摇头。 “我不怕的,师父,如果不化解门主的魔道,那我们整个梵天门都会很危险,它已经开始要吃人了。”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我一想睡猪消失了,我就想为它报仇。为它报仇最好的方法就是彻底化解。 师父起先不同意,后来,见我坚持,又为了梵天门大局着想,告诉了我化解门主魔道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只要我能接近门主,我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师父说既然要做就事不宜迟,要趁早。趁刚刚这一战刚结束,不防备的状态下,我们去突袭,成功的机率会高一点。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又不知道要等多久。 在师父和师叔们的带领下,我一手拿着妖灵珠,一手拿着破魔针,再次进入了坐天谷后的那个深遂峡谷。 那头怪兽好像受伤了,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师父师叔们站在半空中,示意我上前去。那怪兽见我来了,居然也不避让,与先前我看到的怪兽感觉有点不同,哪里不同呢?好像失去了凶性,有种熟悉感。 莫名的,我心里一阵心酸。它仿佛伤得不轻,是被睡猪咬伤的吗? 一想到睡猪,我的怒火就升起来了,我不能让这只怪兽门主再害人了,我要唤醒它的良知,去除它的魔性。 我毫不犹豫地按照师父告诉我的办法,拿着破魔针,念了师父告诉我的破魔咒决,然后,准确无误地朝怪兽身上刺去…… 我仿佛看到怪兽门主的眼睛里发出一抹淡蓝色的光晕,是眼泪…… 我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仿佛这一刺,刺得我的心脏,疼痛不已! 为什么会有悲伤?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的绝望? 绝望,深切的绝望……弥漫了我。 我也流下了眼泪。 十七年来的,第一滴眼泪。 第十章 不是坐天谷,而是后山。 没有怪兽门主,没有结界…… 泪光里,所有的幻像从我的面前消失,我发现自己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风和空气,还有幻像迷香,再也迷失不了我的眼睛。 刖蘺就躺在我的面前,胸口上插着我亲手刺上去的破魔针。他的身体本来已经受伤,到处都在流着鲜血,但不足以致命,最致命的是我插上去的破魔针。 “刖蘺……怎么会是你?刖蘺……呜呜呜……怎么会变成这样子?”我慌了神,忙蹲下身去抱住他。 “没有怪兽,那些怪兽都是你的师父师叔们,他们给你下了幻迷草,你身上的药汁就是幻迷草……”刖蘺扯动嘴角对我笑了一下,他的唇边便溢出一缕血迹。 “为什么?那怪兽是打算吃我的,而师父他们不会的……”我慌乱地摇头,但我不能不相信刖蘺,我信刖蘺,我从来不怀疑他。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冥冥之中和他已经认识很久了。 “我在之前也不明白,为什么不惜牺牲你来对付我,现在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流歌,听我说,不要伤心,我死了,魔界至少还有你,有你魔界就能存在……”刖蘺透明般地微笑着,很好看。我们俩人的双手,十指相扣,紧紧的相连着。 我听不明白,为什么有我魔界就能存在? 但我听得懂的是,刖蘺就要死掉了! 不,我不要刖蘺死掉!一想到刖蘺会死掉,我就难受,仿佛呼息都困难,没有刖蘺,我该怎么办? 这时,半空中传来一阵冷笑。师父和师叔他们飞身下来,以八卦阵包围住我和刖蘺. “邪魔至尊,你假扮我们梵天门门主已经有三百年了吧?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个下场吧?哈哈哈……”是师父的笑声。 我惊诧地望过去,不敢相信这笑声时从向来慈爱的师父的嘴巴里发出来…… 刖蘺也冷笑一声,“三百年前,是你们梵天门门主自己修为太差,败在我手里,没脸见人,自杀了!我也受到大罗金刚咒的反噬受了伤,就索性留在梵天门里修养,顺便查访妖灵珠的下落……整整三百年过去了,你们都一无所知。沐雪庄主,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师父是八卦阵的阵首位,“从我见到流歌身上带着的那只火焰兽开始,我就知道了梵天门里有魔物存在。后来,故意提前关了天门,让流歌在外面过了一夜,却没有被诅咒死……是你帮她渡得此劫的吧?” “你早就知道了圣地妖灵珠是假的,所以你故意选流歌去对付邪魔至尊,你以为她是我们的女儿,到了真正绝战的时候,我们自然就会乖乖的把真正的妖灵珠交出来给她,然后,你的奸计就得逞了……哈哈,妄想!”师父得意地大笑。 刖蘺轻哦了一声,“原来如此!早就应该知道她不是你和坐天谷谷主的女儿,你们的戏演得真够逼真的……” “当然,不演得逼真一点,怎么会让你故意化成火焰兽的模样跟随流歌,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呢?其实说到演戏,还是及不上魔尊你,你自己导演的一场在半空中真身与幻身的战斗才真是高人啊!”坐天谷谷主接口道,他守着是八卦阵末两位。 四人,每人守两位。 他们在讲什么?为什么我越听越糊涂?我不是他们的女儿?那我是谁?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我? “我自问三百年来没有做出对不起你们梵天门的事情来,我只想拿回本来属于我们魔界的妖灵珠而已。魔界如果长时间失去妖灵珠的灵力,会日趋衰弱。所谓天下修行本一家,只不过,你们修仙,我们修魔而已……为什么你们要做到这么狠绝?”刖蘺叹口气。 “自古正邪不两立,为了铲除魔道,十七年前,我们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女儿,将妖灵珠用法力幻化成人形,为的就是要让你们魔道互相残杀……”师父的眼神很疯狂。 将自己的女儿亲手掐死?这恐怕是连魔也做不出来的事情吧?虎毒尚不食子,这像是修行之人的作法吗?心里有了魔,才是真正的魔鬼。 听了这么多,我已经不再感到惊骇和讶意了。原来这是一场阴谋。我处于两方的阴谋当中,相对于他们来说,我只是一枚很用的棋子而已。从小到大的情意关切原来全是虚假的…… 我是一粒妖灵珠。 不是真正的人。 我被他们至始至终的欺骗,当我听闻他们是我的父母时,我心里是那样无以言状的开心,虽然很弱小,但我有想过保护他们,不让他们受到伤害。 而他们却这样对待我。 “师父!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吗?”我不相信地问。 “邪珠,谁是你师父!你只不过是我用药汁浸泡而成的一颗珠妖而已……”师父冷哼一声,回答我。仿佛多看我一眼,都是厌恶。 我心如死灰,是,也许我是一颗珠子,但这十七年来不是也有了自己的思想么?不是真心的对待他们么? 心下凉凉一片。 刖蘺仿佛看懂我眼中的悲伤,十指紧紧地缠绕着我,露出艰难的笑意安慰我说“流歌,没想到你通过人类的仙法可以化成人形,难怪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是这样的熟悉,原来,你早已经跟随了我几千年了了!” “刖蘺,睡猪是你吗?”我轻声问他。 “是。”他轻声回我。 “刖蘺,假门主也是你吗?” “是。” “刖蘺,邪魔至尊也是你吗?” “是。” 我轻轻地点头,“刖蘺,我不想你死,因为我喜欢你!我只有你了,所以,你不要死……”说着,我松开他的手,迅速拔掉他胸口的破魔针。 八卦阵已经启动,四大山主各自开始运功,在我们的周身飞速的旋转,无数无形的刀光剑影向我们一起掠来。我用破魔针在我们的上空轻挥了一下,一阵半透明的结界形成了,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我居然也会结界? 此时,已经感觉整个人完全不同,浑身充满了灵气,我把灵气传输给刖蘺.他想制止我,但已经晚了。 我拿着破魔针刺进自己的身体,只听闻一声轻脆的声响,仿佛什么东西碎裂了。我的身体变成透明状…… 而刖蘺胸口的伤,一点一点的愈合,他的精神力在恢复。 只听阵外不知谁惊呼了一声“不好!妖灵珠自毁了,魔物之间的互斥性消失了,邪魔至尊的禁锢解除了……” “八封阵左边阵法稳乱……” “大罗金刚咒有破损迹象……” “先逃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一道霞光万千丈,冲天而起! 梵天门的上空涌进大量的云彩和气流,雷雨阵阵,闪电交鸣,终于下起了几千年来的第一场雨。 血雨纷飞。 后记 若干年后,热闹的街市边。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小女孩好奇的声音。 “刖蘺.”一个透明般的少年温柔地回答。 “那我叫什么名字?”小女孩继续问。 “你叫流歌。”少年慵懒一笑。 “为什么你长得那么好看?而我的脸上却有一道疤痕?”小女孩不服气地问。 “因为,晚上睡觉有蜈蚣咬过你呀?”少年想了一会儿,说。 “那多痛啊!我要再吃一大串糖葫芦……你快点给买!”小女孩决定用多吃一串糖葫芦来弥补这个不公平。 少年,忽得笑了,如春日阳光般温暖。 (完) 作者最后的话 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可还要告诉大家,别忘了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