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唇诱惑》 一 我恋上了红唇女孩 我又来到那座霓虹闪烁的酒吧。 我已经习惯了在这个时间坐在那个在我看来属于我自己的位置。为了抢到这个位置,我到这里来的时间越来越早了,惟恐一不小心让别人给抢占了去。在我看来,这不是一个位置的消失,而是一场可能由此而起的恋爱的失败。每个人都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而恋爱的成功是必须要采用一定手段的,这种手段在当时的我看来,就犹如抢到这个位子。 这想来有些好笑,可那时的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而且,每当我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就觉得离恋爱成功又近了一步。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我觉得我已不只是到这种环境来感受这种特别的氛围。说实在话,我早就知道这种氛围并不适合我。这里糜烂腐败的气息跟我大脑中留存的那些根深蒂固的东西极不相称。是啊,四年的大学生活,给我灌输了太多与这种场合不和谐的音符。那一次到这里来,也不过是朋友把我强行拖来的。 可是,也就是那一次,让我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不属于自己令自己鄙视却又从心底里羡慕着的生活。我知道,这里是属于有钱和有闲的人的,距离我这样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太过遥远。先不说囊空如洗,就这脑子,也得重洗一遍才是。 然而,朋友不再约我,我却反而身不由己地一次次到这里来。我已不再心疼兜里那几个小钱,当然这样说也还不够准确,因为我觉得,如果实现了心内的愿望,这几个损失还是值得的。 几次过后,我觉得自己反而离不开这种氛围了,它已于不知不觉中融入我的心里,它是我生命体里的一个不可分割的部分。其实,也只有我心里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那种腐败在我心里复活了,而且发出新芽,冒出绿叶,生出一朵艳丽的花朵。 是啊,不知不觉中,那个穿吊带裙的女孩子已经成了我心中那朵花,几次伸手想去采摘,可既担心一不小心刺伤了自己的手和心,也怕即使采到,再鲜艳的花儿也会很快枯萎。 但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把手伸出来,伸向那朵我心中最艳丽的花。但我知道她还不是那朵花,它还未必属于我。可现在的我,总是忍不住跑到这里来欣赏。 我在沉沦中迷醉,又在迷醉中沉沦。我不知道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在我看来,这就已经开始了,我收不住自己脚步,更收不回自己的心。因为,从朋友带我来的第一次,她的丰姿,她的纯美的笑容就深深地印到我的心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慢慢地,她也注意到我了。因为我之所以习惯了在这个时候来,就是因为这正是她当班的时间。还好,她当班的时间总是那么固定,虽不能每次都由她来为我服务,可还是能常常一眼就能瞥见她,这于我,便已心满意足了。 不,满足的还不只这点,因为微弱的光线中,我也看出她迷离的眼神也不时会扫向我,尽管还只是一个个不经意的瞬间,但我心里却像在击鼓,咚咚咚响个不了。 大学里,只顾埋头读书,还没有正眼看过女孩子。或许,不是自己不要正眼看,而是太了解自己的尊容,而那些自己心仪的女孩子一个个都被同学俘虏了,看她们小鸟依人的样子,也不是没流过口水,但也只有流口水的份了。 或许,正因如此,便发誓,正好利用这大好的时光成就一番事业。可事业总不是那么好成的,即使满腹经纶根本融不进这个世界里去,更何况我这个半瓶子醋。这个世界不是不要学问,但它更适合学问之外的东西。再加上,那个处于青春期的我,早已明白了,人生最美丽的阶段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度过才不算虚度年华。 于是,我常常有个梦,梦里有个微隆胸部、腰肢纤细、双腿修长的女孩子,美丽的笑靥透着魅人的魔力。当然,最醒目的,是那抹红唇,娇艳而不媚俗。 或许,第一眼吸引住我的,正是那抹红唇,那红唇太鲜艳,反而在幽暗的光线中便愈见出超凡脱俗。 这当然也是我自己的想象了,因为我心里其实能够想到,没有比这种环境中的女孩子更庸俗的了,但一见到她,那个把唇涂的妍红的女孩子,这想法就彻底打破了。 我能看出来,几次,她都在暗中向我使眼色,像以往一样,我无法估透那些动作的确切含义,但心里却美着。 看着她纯真甜美的笑脸,我心里溢满了幸福,这是从未有过的那种感觉。我的思绪回到了那些曾经走过的日子,那些走过的日子和现在的场景连成一片,构成了一组完整的图片。城市中心淙淙流淌的小河,成了我们爱情成长的见证。 后来我知道她叫小雪。小雪,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为了跟那些普通的小雪区别开来,又因为她总是有几件吊带裙轮换着来穿,我便称她“穿吊带裙的小雪”,即使现在数九寒天,也还是忍不住想起我们的初相识,她穿吊带裙时的样子。 “杰,是不是在还想着她。”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知道,一定是春枝。 没有谁比春枝更理解我此时的心情,我也由此觉得,其实,春枝是一个特别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在她给我的那么多欢声笑语里,原来隐藏着那么多属于自己的痛,而她从来不说,只是把欢乐留给我。“我觉得真的对不起你,春枝。”我诚心诚意地说。 “我不要你说这种话。”春枝已经走到我近前,鲜艳的红唇那么刺眼。“我理解你。有些事情,只能靠时间慢慢将它淡忘。” 我相信她的话,她的许多看似无意中说出的话,都得到了实际的印证。 “你变了,春枝,”我拉过她的手,细细地端详着她的脸,更准确地说,是盯着她那娇艳的红唇。“其实,一开始我就应该知道那是一个错误,可我就是耽在那个错误里不能自拔。还好,是小雪自己把我从这个错误中拯救出来。所以,我也应该感激她。只是,我还有些事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时间会让你明白的。”春枝也把我的手抓得更紧。 “我想是的。”我赞许地点点头,出自内心的拥住她,“春枝,你真好。” 我看出,春枝的眼角有些湿润,这已不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流泪,但在我的记忆中,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流泪。 那不是伤心,是幸福的泪水。 “春枝,你为什么把唇弄得那么艳?这似乎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呀!” “我也说不出为什么。或许,是因为知道你现在一定会在这里,一定又会勾起你的那些往事。而你曾不只一次告诉我,是红唇让你沉溺。而我觉得,真正让你沉溺的不是红唇,而是红唇之外的东西。久了,你就会慢慢明白的。”这一刻,春枝倒更像个哲学家了,而以前,在我的印象中,没有哪个女孩子比春枝更感性的了。 “或许是吧。”其实我心里明白,早就已经明白,真正让我失去魂魄的,正是红唇之外的那些,而红唇,只不过是让我丧魂失魄的引子。 我想,我不该再对春枝隐瞒什么,即使她已经知道,我还是愿意对她做出解释。经历了这么多,我知道哪些才是最值得我珍惜的。 其实,春枝哪里还需要我的解释?她的纯美的大眼睛里,不知何时开始透出淡淡的忧伤,从那忧郁的眼神里,就能找出她内心里正隐藏着些什么。 二 那些酒吧里的秘密哟 我和小雪的故事开始于一年前。 那是一个春日融融的日子,每到傍晚,却还是有些寒意。只是偶然,我走进了那家酒吧,面积不大,却优雅迷人。 刚进入大厅,幽暗昏晕的光线就把我带入一个神奇迷离的世界。这是我第一次到这种地方,也正是因为第一次,所有的一切都是新鲜的,这种新鲜的感觉使我心跳加速,总觉得会有个暧昧的故事在这里上演。 任何奇妙的故事都有个奇妙的开头。刚刚落座,她来了,一身朴素简洁的吊带裙装。我尽管埋在沙发里,还是从她弓身的动作中沉溺于她隐隐透出的乳峰。我抑制不住地痴痴盯住不放,直到她说:“先生请慢用”,我才意识到了什么,尴尬地笑笑,礼节性地说了句“谢谢”。 她转回身,只是一个不容思索的瞬间。 在我眼里,那个动作轻灵飘逸,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缕秀发像划了一道弧线丝丝落到后肩,似是像我暗示什么,我好想站起身,轻轻捋捋它。 我的手不自觉地动了下,但还是停下了,因为那缕秀发停留的时间太过短暂,还没等我触及它,它就躲开了。那下意识的动作里有我太多的渴望。是啊,到这年龄,真的好渴望遭遇一场爱情,哪怕是激情。 大学校园里有着太多的浪漫,可那些浪漫从来也没有属于过自己。而且,梦里的红唇从来也没有在现实中出现过。不,不是没有出现过,而是那红唇总是有太多涂抹的痕迹,令人望而生畏。当然,也有过淡淡的,那种恰到好处的,但那言语行为里,又不似梦中那个了啊! 偶尔,在大街上或某个共同场所,也有过那样一位心仪的女子,也是淡淡的红唇,可总是一闪即逝。我知道,她们的美丽不是属于所有人的,当然也就不属于我。 而现在,那红唇,就距我这么近,仿佛触手可及,还有那回眸时的浅浅一笑,更是令我心荡神摇,何况,那发丝,那柔顺的仿佛一触就会碎裂的发丝也给人随风起舞的感觉,而刚刚,那令人心醉的一幕中,我就是其中的男主角。 朋友看出了我的神不守舍,因为直到他拍了一下我的肩,我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在,光线暗淡,遮蔽了我发红的脸,只觉得整张脸,甚至连脖颈都在发烧。 其实,那些来回穿梭的女孩子,和她一样有着窈窕的身姿,不管面向谁,都会露出妩媚的笑脸。可我的目光就是一直盯在那个穿着白色吊带裙的女孩子身上。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前世注定的,反正,众里寻它千百度,是她,一下子打开了我爱情的心房。后来我自己都奇怪,那晚的光线里弥漫着甜腻腻的气息,要想观察这么细致真的好难,但我还是看得清清楚楚。不,后来我自己想,特别是那个深夜躺在被窝里的幻想连同所见一同锁进了我的心里,变成最真实的记忆。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叫一见倾心,但那个夜晚真的失眠了,数了整整一个晚上的绵羊,只能第二天迷糊了一整天。而到暮色四合,只我一个人,又偷偷在那家酒吧前徘徊了许久。 分明,我看见她出来了,但很快又折回身子。我多想她会朝我走来,然后冲我淡淡地笑笑,从此,美丽的童话结束,开始了现实中的爱情生活。 回到简陋的小床上躺下,翻来覆去的想,想那袭纯白的吊带裙在灯影里变幻着不同的颜色,想那抹鲜艳的红唇会怎样的精致,还有那飘逸的秀发握在手里会是什么滋味。而最后想来,则是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多么荒唐可笑。一面之缘而已,而且,这个缘,只要是进入这家酒吧的客人都可能遇到。 我告诫自己,这只不过是一厢情愿,更何况,是愚不可及的一厢情愿。毕竟,我还没有跟她正式说过一句像样的话,没有哪怕是一点点与爱情相关的表示。如果说有,也不过是我用特殊的眼神注目过她。与其说那叫爱情,不如说是每个色狼都天然具备的对任何一个魅力女孩的贪婪。是啊,有哪个男人不在漂亮的女孩子面前意乱情迷呢,何况是梦里萦回千百次的那一个。 我想忘记,却怎么也割舍不下,连同事都看出了我神不守舍的样子。 “杰,失恋了吧?”大明神秘地斜睨着我。 我想怒吼,还是忍住了,苦涩地笑笑:“失恋?笑话,还没开始呢。” “没正式,其实心里早开始了吧?”大明穷追不舍。 我无奈:“好,随你怎么说。” 这样的对话进行了几次,我还是忍不住,把心里的小秘密告诉他。他像看外星人一样盯了我老半天:“酒吧里的小姐?没神经没出什么毛病吧?” 我真想一拳挥出去,打烂那个可恶的糟鼻头。他怎么可以这么说小雪,小雪不管在哪,都会是纯洁无瑕的。 可我还是忍住了,握紧的拳头又松开。想想大明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以前的自己,也不是一样认为那种环境中的女孩子个个没有洁净的头脑,没有干净的身子吗? 想到这层,便有些泄气,尽可能找一些其它事情做,借以麻痹自己。大明的话并不是代表他一个人,恐怕是所有人的。而我,只是出于一时的冲动让鬼迷了心窍就是了。我发誓,从此再也不去那地方,即使还有机会,也只能是抱着玩一回算一回的堕落心态。我想,大概,每一个在那种地方寻欢作乐的有钱人,毫无例外都是这样子的。 我以为这事会慢慢淡去,那个女孩子也只是在脑海中飘浮过的许多女孩子中的一个。但她那回眸一笑怎么也挥之不去,以致于我越想忘记她,那影子更清晰纯净迷人。 我想,该勇敢一次了,再这么折磨下去,会把自己的神经弄崩溃的。于是厚着脸皮,不再顾忌大明怎么看我,便约了他,再到一次酒吧。 “看看,露出小秘密了吧?”他挤眼的那个动作真让我恨不得一耳光扇过去,但很快攥成一个拳,很快又自然地伸展开。 酒吧里还是飘散着与上次一样的甜腻味道,但我的目光不再散乱,而是专注地搜寻那个一头披肩秀发的吊带裙女孩。转了一圈,没有,有些失望,又不好转身离开。 随便找个空闲的地方坐下,像个地下工作者似地贼溜溜地搜索着。 没有哪个人会在意我,也没有哪个人能明白我的心思。 大明狠狠拍了我肩膀一下,这才回过神来。 “哥们,中邪了吧?”还是那种阴阳怪气的腔调。 我没理会他,继续我的搜寻工作。失望,还是失望。我在沮丧中熬着时间,一分,一分,又一分。清脆的悦铃响起,把我的目光收回来。接完电话,顺便看了一下时间,啊,十点多了,我都不知这两个多小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失望中又有点庆幸,或许,这就是上天在警告自己迷途知返吧?一定是的。要不然,为什么当我铆足了劲要向她告白的时候,反倒没她的影子了呢?我想,有这样一次,至少可以给死掉这条心找个恰当的理由,不至于掉到泥潭里不能自拔。 话虽这么说,可总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一个劲地等。这种地方总是越夜越神奇的,不愁没人照顾我。 只是大明再也坐不住了,一个劲儿地催。我又不好得罪他,没有了他,让我一个人怎么好意思向她开口呢? 三 我终于勾搭上了她 终于连我自己也熬不住了,心神不定地四处打量,冀希望于万一。 是啊,这个时候,好想那个影子突然出现;可是,心里又怦怦乱跳。就是出现,又怎么跟她搭话呢?难不成直接告诉她“小姐,我爱上你了”吗? 客人出出进流量不小,但并不显得嘈杂,也常见有服务小姐往来穿梭为客人服务,也有着跟小雪相类似的红唇出现,可总是不见小雪的影儿。 我不停在摇晃着身子,又不好到前台问小雪为什么没来。对了,连小雪这个名字都是后来才知道的。就问“穿吊带裙的女孩为什么没来”?那就更显无聊了。 我悻悻立起身,一步三回头移到门口,失落沉到心底。 就在我只差一步就迈进旋转门的最后一次回头,橘黄色的灯影里现出梦寐中的影子,我后退一步,大明却已晃出了门外。 我能看出她似乎也是一愣,但很快就露出了职业化的笑容。这一刻,我真的感觉那笑容只是对我一个人的,于是直直地盯着她看。 “啊,呵,”我嘴里像是塞进了两个蜜枣,呜噜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是双手下意识地揉搓着,走到她面前,完全剥去了外交家的外衣,变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混混。 “你好!” “我,”她显然有些吃惊,好奇地上下打量我,“你是问我?” “你不认识我了?就是,就是上次……”我不知该怎么表达我们的相识。 她显然更为诧异,有点像看外星客的味道了。 我心里直打鼓,反不知如何是好了。但还是把手伸进衣兜,那里有我准备好的电话号码。 “噢,有空电话联系吧。”趁她愣神的当儿,我把早就准备好的小纸条塞到她手上,在别人“哧哧”的讥笑声中落荒而逃。 那一刻,我连一个混混的风度也失去了,简直像个专偷女人内裤的贼。 行人渐稀,路灯也一样发着昏晕的光,似乎连这个夜晚本身都沉溺在欢乐里。偶尔会有极不礼貌的车子从身边呼啸而过,也并不怎么太在意。仿佛我的世界里,只有她的影子。不,不是仿佛,那一刻,我的神经里面除了她,根本就不容许别的事物的存在。 大明见我像只没头苍蝇四处乱晃,几次拉住我,甚至有一次,一个司机从驾驶室伸出头,骂骂咧咧地冲我直吼,我也只是在车子飞驰而过之后像阿q那样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恨恨地回敬了一句。 我能觉出我脸烧得有多厉害,回到家还感觉耳热心跳。对着镜子,愣神了好半天。不过,总觉得踏实些,毕竟,走出了第一步。我自己都吃惊我怎么会有这么大胆量了。看来,女孩是魔,不知不觉就把人魂魄勾了去。 不久,我就对自己的勇气失去了信心。我这算什么呢?一个服务小姐,见的男人多如牛毛,优秀的男人同样不计其数。我算什么呀?我只是一个穷酸客人,是她们眼里最一毛不拔的那类。如果说还有一点真的,那么,就是还有一点点不良企图,弄点小伎俩劫色而已。以她们所在的这种环境,难道还看不出我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可是,我并没有因此死心。当一个人的欲望燃起,要想那么轻松地熄灭,的确是件不容易的事。何况,当一个心中最具魅力的异性吸引住了自己的时候。 自打那次留下手机号码,就再也没敢进那家酒吧的门。只是,我会常常在某个深夜,偷偷溜到酒吧的对面,躲在阴暗处贼一样的瞄向酒吧的出口,希望能看到她的身影。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那次,我果真看到了她,分明是她打开了酒吧的门,还有几个微醺的客人。而且,我分明看到了一个无赖样的中年男人在她的屁股上摸了一把,随之发出放浪的笑声。我好想冲过去,对着那无耻的男人当胸一拳,然后让他口鼻流血,哭爹喊娘。可是,我也只是恨得咬得牙痒,拳攥得像石头,最终也没有挪动一步。我算什么呀?何况,我并没有看出她生气的样子,反而娇笑着推了他一把,那样子倒蛮亲昵的。 门口只留下她的背影,一会就消失了。更为失落的是我的心,仿佛被人捅了一刀,还在慢慢地滴血。那一刻,我狠狠跺了一下脚,暗骂自己瞎了眼,不该恋上一个这种职业的女孩子。 可一躺进被窝里,就又不是刚才的我了。我想,她之所以这样,是被这种环境所迫,我要把她从这种火炕里解救出来,过上平静的日子,那是我一直向往的生活,平安,快乐! 我把自己看成了圣人,救人于水火之中的那种圣人。就像某个嫖妓的男人,遇到了恰恰是一个看似文雅清秀的女孩子,一边跟人家面对面粗俗地冒着气,一边还说着要把人家救出去,免受男人的作践。其实他的心里,正是要把这个令他神魂颠倒的女孩子居为己有。 这就是堕落的男人,只不过这时他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堕落,反把自己当救世主了。 这时的我,大致就是这样的心态。 一周,整整七天,我从期望到失望,最后简直绝望了。手机白天黑夜地开着,惟恐错过一丝机会。然而,事实证明我只是空等待。 这事也不好向外人提,更不好再贸然采取行动。无奈,就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傻瓜,那种职业的女孩子,还能清纯得了吗?自己一个大学生,找一个酒吧里的女孩子,丢份了吧? 那晚,正闲极无聊在床头灯下翻《红楼梦》,正看到柳湘莲说的那句话:“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狗儿猫儿都不干净。”心下也便坦然。我想象中的她恐怕也是这样子的吧。 可越是这样,就越是忘不了,甚至有些茶饭不思了。 没有什么理由,我鬼使神差再次来到酒吧,不再有任何打量,只是找个角落,独自喝酒。迷蒙的眼里,出现了纯白的裙带,我睁开微醺的眼,“你,是你……” “不要再喝了,再喝就喝醉了。”看得出来,她也认出了我。 “你……你干么不理我?”我的舌头都有些打折了。 “我不能见任何我不熟悉的人的,这个,希望你能理解。” “我们这不是已经熟悉了吗?”那一刻,好想抓过她的手,但即使喝了那么多,也还是没那胆。 “好了,别说了。你先回去吧,有空我会给你打电话。这样行了吧?我看出你是个好人,好人就更不该这样。” 她说的在理,我没有理由不听。我不舍地离开,回家的路上却跟喝了蜜水似的。不管怎么,终于跟她搭上话了,远帆终于启航了。 我只是守着酒杯,没有再喝一口酒。她说的没错,好人是不该这样的。不管什么样的女孩子,她心里都有一个好人的标准。“不该这样”,也算得上是她的一种标准了吧?尽管她对所有的客人都微笑,那是职业性的微笑,而那句劝阻,才是对一个男人最为真诚的关怀。 不知为什么,我就跟钻了牛角尖似的,她的哪怕只是一个浅浅的最普通不过的笑容,也是为我自己预设的。甚至,她那再平常不过的红唇,也因我的存在而鲜艳。 她说过那句话就转身走了,我却定定是呆在那里,觉得她就像一直在我身边,她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回响。 四 这就是恋爱了吗 我真的收到了她的电话,从那声音里仿佛就能看到她幽怨的眼神。可我并没有马上意识到这些,而是觉得,既然她能把我的电话保存这么久,说明心里还是有我的。虽然她说我们只能永远是普通朋友,我还是高兴得手舞足蹈。我明白,女孩子总有些羞涩,跟大男人不一样。 终于,我也可以给她回电话了,在我心里,恋爱就是这个样子的。因为这样的日子过得太快,也太过甜蜜,我完全沉醉其中了。 能看出她也很快乐,跟我拥有她一样快乐。但,很多时候,还是看出她忧郁的眼神,我知道她心底里一定有无法言说的秘密,但,快乐取代了一切,也就没有深究。 我们像恋人一样相约,漫步河边,荡舟湖上。但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因为常常,她会告诉我要加班。 可即使是偶尔的相聚,也使我心旷神怡了。 我享受着初恋带给我的奇妙滋味。初恋?是的,即使以前曾跟女孩子牵过手,也只是普通的牵手而已。虽说每当这时我心里也会有一丝丝颤动,但很快就平复了。那是少男少女不由自主的冲动。即使以后想起来,也并没有把她们当恋人的。 而小雪不同,那是我在真切地领悟了恋爱的含义之后死皮赖脸才搞到手的。打一开始,当小雪以她的艳丽展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想,恋人就该是这样子的。显然,那时想象中的所谓恋人,至少该有小雪这样的美貌才能配得上。手里能牵着这样的恋人,走到哪种场所,都是一种荣耀。当然也不是没有过顾虑,一个酒吧里的女孩子,真的可以配作恋人吗? 可不管怎么,我还是被小雪绝美的容貌俘虏了,而且心甘情愿地做她的俘虏。因为,我是主动缴械投降的,我甘愿降低自己的人格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没有哪个男人不会被美丽的女孩子所迷惑,更何况像我这样花心的男人。 事实证明我的选择的正确性。跟美丽的女孩子在一起,本身就是难得的享受。即使不能做什么,只那心里,便已是暖融融的了。有这类女孩子做恋人,就更不用说心里会有多美了。而小雪,真的成了我的恋人了,我自己这么想。 是啊,夏日的傍晚,我牵着她,在河边来回走动。累了,也像其它恋人一样,找块平整些的石头坐下。每到这时,她总会斜倚在我怀里,长长的睫毛灵巧地闪动着。我俯下身,好想吻她鲜润的唇,她又总是拒绝。 “为什么?”每次我都会问。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每次都听到这样的回答。 我不再强迫,连手也只能搂着她的腰,不能再朝前移动一寸。 “你爱我吗?” 她轻轻点头,很快就摇摇。 我愈发觉得她是一个谜,只是不知会是怎样的谜;想问,怕伤害了她,不敢张口。 有一次,终于问了,她挣脱我的怀,扶着身边的树干,嘤嘤抽泣。 “杰,我们不能再走下去了,真的不能。” 我更加疑惑。 “我们不是好好的吗?干嘛老说这种话?” 她回转身,我看见,她眼角的泪花在灯影里荧荧闪烁。 “我也不知为什么,我只知道,我们没有结果。” 是的,没有结果,她不止一次说过。可现在,已经开始了,而且,是非常美妙的开始。还有,有了这样一个美妙的过程。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只开花不结果? 我不敢再问下去。爱是一个易碎的梦,一捅就破。爱抑或不爱,只在感觉。 我享受着这感觉,相信这感觉会一直陪伴我。 确实,她尽管拒绝我吻她的唇,可还是会按时赴我的邀约。我也能看出,每当我们在一起,她都会快乐的像一只小鸟,尽管这种快乐依然无法掩饰她的忧郁。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我大着胆子约了她,说是要到人民公园散散心去。要知道,下定这个决心我还是颇伤了一番脑筋的。毕竟,在她眼里,我算是什么呀?恋人?显然还不是,只不过是对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入魔的色鬼而已。哪个女孩子没有收到过这样的邀约?尤其是像她这样出色的女孩子。 公园里人并不多,正好适合放松心情。我大着胆子牵着她的手,她也并没有拒绝。那时,我的心情如春光一样明媚,心里说不出有多开心了。我看出,她也像一只出笼的小鸟,欢快地跳跃,兴奋的狂叫。我也被她的好心情所感染,也真的成了一个大男孩,随着疯狂老鼠的急速扭转而狂叫。 几个游乐项目玩下来,她呼呼地喘着粗气,脸红红的沁着汗珠。 我看她累了,便拉着她来到假山上面。山不大,却很美。山顶的凉亭上有一簇人,看样子是大学里的学生,男女无拘无束地说说笑笑。回过头,看到她的脸沉下来了。 “真羡慕他们,真的。”她幽幽地说:“我也好想有这样的生活,可是,永远也不会有了。” “可是,”我安慰她,“我们一样并不缺少快乐啊!小雪,你放心,我会给你快乐的。” “不,你不能。”她只是苦笑了一下,“即使能,也是不一样的快乐。而且,”她停下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是啊,大学生活并不是属于所有人的。或许它不是最好的,但对没有经历过的人而言,又是最值得向往的。 我不敢再触及这个话题,而是回到了刚刚我们的感受。说到这些,她的脸上才绽出了笑容。我真搞不懂,在她服务的过程中,一直是挂着笑容的,可又有谁知道她笑容背后的心事呢。 当然,我也未必能真的清楚。她说过,她向往有一份甜蜜的爱情,现在就正在感觉着。可是,这甜蜜的爱情,为什么就不能用微笑来陪伴呢。 即使偶有不快,也还是我和小雪相识以来最快乐,话说的最多的一天。我越来越觉得我可以做她正式的恋人了,尽管她总是矢口否认。 令我欣慰的是,从这一天开始,我们真的像对恋人了。像?好笑吧。恋人并是没有标准的。可是,我跟她之间,似乎很需要有个标准。而且,即使在相恋的过程中,也还是有些违背恋人常理的地方。偶尔,我会怀疑:我真的是在恋爱吗?恋爱,真的是这个样子的吗? 不管我心里怎么警告自己,都无法斩断我对她的情思。我自己都闹不明白她是怎样占据我整个的心。漂亮?是,但不全是。那么,那个使我无法抽身的原因是什么? 疑问归疑问,路还是要走下去。因为那个时候,我的心里只容得下她一个人。我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她,我会落魄成什么样子。 有时,她的不快也显然影响到了我的情绪,不然,每到这个时候,我的对桌美娟总是在这个时候关切地问:“杰,怎么了?不舒服吗?”搞得我无言以对。 我不想把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我还不是那种喜欢凡事炫耀的人。这然,这里也有我的私心,如果小雪不是这样的职业,我真的愿意秘而不宣吗?相反,我一定会让她陪着遍访我的朋友,然后向全世界大声宣布:我恋爱了,我的恋人是天下最美丽的女孩子。 但是还不能够。我嘴里虽然不说,心里却总像拴着一个疙瘩,不是轻易就能解开的。而小雪那一脸忧郁,也一定与自己的职业有关。不过我想,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会慢慢改变她。或许不是改变,而是让她沉寂的心复活。 其实,美娟是一个可以交心的女孩子,这点,从我们几个月的共处就能感觉到。可是,这可不是一般的生活问题,更何况,美娟是个跟小雪同样大的女孩子,如果跟她说这些,她又能帮我什么呢? 五 跟恋人郊游去 日子又光滑如水地过了几天,因为工作的关系,我不得不忍受着相思的煎熬。有时我甚至也想,小雪真不真的适合我,可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又消失了。不管怎么,这不属于她的职业,这种职业会毁了所有的女孩子。 但,任何职业都得有人去做。可是天道总是不公,越是漂亮的女孩子,总是干这类下三烂的职业,而这些职业之烂,自然是由男人造成的。当然,如果我也有钱或有权的话,自然也会经常光顾这样的地方,扶持这类职业向规模化发展。可是,我没有这资本,故而只能隔靴搔痒,说几句不着边际的风凉话。 我是无能男人的代表,只能这样一边骂着一边流着哈啦子翻白眼。 想到这些,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是下三烂的职业吗?或许我真是这么想的,但我总是默默祷告着:我的小雪是洁白无瑕的。但这也只能祷告而已,我知道在这种环境中要想摆脱开来,真是难乎其难。出污泥而不染者有几?即使你自己想不染,别人也会给你染上。更何况,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中,自然抵挡不住另一种诱惑,说白了就是奢华生活的诱惑。是啊,谁不想过上美好的日子呢?而爱情跟这恰恰是相抵触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刚看了一则花边新闻,是一个女演员的自白,言她之堕落是由男明星造成的。我相信她的话是真的,就像那些追星族,也一定会舍身为星一样。那同样是诱惑,是另类的诱惑。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更不用说小雪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子。 她很少向我透露关于酒吧里发生的新鲜事。或许,这些事在我来讲是新鲜的,而于她,则是不敢言说的伤痛。我理解她,不敢揭开属于她的谜,怕那些龌龊的现实也让我伤痛。有时又觉得因为有这些谜的存在,反倒是这场恋爱有了新的意义。不是吗?只要她爱我,那些谜也会成为相爱的一部分。所以,不管她怎么说,甚至说些伤害我的话,我也不怪她。忘了是哪个哲学家说的了,一帆风顺的爱情,犹如一潭死水,了无情趣。 我向来不怎么相信哲学家的话,但这话,我还是觉得在理。 她当然更觉得哲学家的理论总是空洞的,不值一提。可静下来一思,那些看似深奥的话,往往是最朴素的道理。 那个且不管它,只要符合我们的心情就好。 是啊,我这段日子是有些神不守舍了。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这本身就是恋爱应该有的感觉。自然,我也就认定了,我是恋爱了,而小雪,就是这场恋爱中的另一半。 那天,她意外地主动约了我,说到城郊旅游去。我欣喜若狂,向单位请了假就跑出来,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她约定的地点。 这是怎样的半个小时啊。我一方面盼着时间快些走,马上就可以看到她的身影;另一方面又希望时间的脚步慢一些,再慢一些,让我好好享受一下等待的滋味。因为,这种等待并不是常有的啊! 我在这种复杂和矛盾的心情中一会就看一下时间,只剩下最后几秒了,我的心嗵嗵跳得厉害。我不敢抬头,怕空荡荡的眼前带给我太多的失望。可我还是抬起来了,我失落的眼神看着她应该来的路,有匆匆的行人走过,可还是没有我所期望的影子。 就在这时,我听到背后传来银铃般的笑声,这是只有她才会有的笑声。我一下子心花怒放了,可并没有马上回过头,我想让这激荡的心情多停留一段时间。可终于还是忍不住,猛然转身,一把拥住了她。 她并没有挣脱,而是小猫一样偎在我身上,我这才意识到,她穿的竟是一袭雪一样白的吊带裙,这是当时最时髦的女孩子最时髦的装束。那裸露的双肩纤柔而细腻,我都不知该用何种语言形容当时的心情了。 虽说夏日,毕竟还是早晨,骑车行进了乡间的小路上,还是能感受到阵阵凉风扑而来。她坐在后座上,轻轻环住我的腰,我心里那个美就不用说了。 这是一片好长好长的玉米地,大概是由于刚下过一场透雨的缘故,一片绿一直延伸开去,一眼望不到尽头。好在,那铺着煤渣的路并不泥泞,七弯八拐地惹来她阵阵咯咯的笑声。我虽把注意力集中到把握前面的方向,还是在用心感受着她,从她的笑声里我能想象出那天她有多么地开心。 是啊,每次见她,都会与她的笑语相伴。可是,不同的地方,她的笑会有不一样的含义。而我知道,这个时候的她,那笑,一定是出自心底的。每当前面的路好走了一些,我就扭回头,甜蜜蜜地望向她。而这时,她却偏偏要停止笑声,俏皮的小嘴一翘,扮个可爱的鬼脸。 不知不觉,背后的城市只留下影影绰绰的高楼大厦。我们的心也一样远离了城市,到了只属于我们自己的所在。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觉得累些了,放倒车子站在那里直喘气。路上,她几次要跳下车子,怕的是累坏了我;而且,几次提出要带我一程,可我每次都在“不累”中拒绝了。那时的我,真的没有一点累的感觉,有的只是她微弱的呼吸,催促着我奔向我们想去的远方。 其实,我们哪里有什么固定的目标?只是有一种想法,远离喧嚣,寻求一片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世界。而现在,除了绿树和红花在眼前摇摆,就是鸟儿快乐的和鸣。 哦,我就是我一直向往的快乐的世界。我好像第一次享受到这样新鲜的空气。是啊,雨后的大自然真是美好的啊!当然我清楚,还有更重要的,就是因为我的身边有个小雪。虽说还不能明确看透她的心思,但我知道,一对手牵着手在野地里狂奔着的男女,无论如何是该有些什么诱人的故事发生的。 跑累了,我们在一片浓密的绿草丛中躺下来,而这时的阳光也才露出不久,既驱走了周围的湿气,又不至于太过炎热。 我们就这样并排躺着,看一对对蝴蝶翩翩起舞,心里吃了蜜似的甜个不了。 我看着她眯着眼睛,静静地享受着难得的宁静,唇角也不自觉地透出笑意。我支起身子,好想吻向那片柔软的唇。但我还是控制住了自己,那鲜艳如玫瑰的唇,热烈又不失庄重,我真的好怕因为这一粗鲁的一吻打破这份纯净和美好。 不知什么时候,各种音调的虫鸣敲打着我的耳鼓。我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心里扑通扑通乱跳。那姣美的脸蛋在阳光的抚爱中越发妩媚迷人,娇艳的红唇热烈地像一团火,那火焰不时跳动着,打动着我的心弦。 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微微侧过身子,痴迷地看着她。而这时的小雪,仿佛浑然不觉,正眯着眼睛,即使长睫毛偶尔眨动一下,也还是不愿意张开。 正在我犹豫的当儿,小雪睁开眼睛,黑黑的眸子直视着我,我猜不透这一刻她想的是什么。责备还是鼓励?我只是伸出手,牵过她的,那柔嫩的小手躺进我的手心里,透着玲珑的韵致。 我们只是淡淡地说着情话,不敢触及与她职业相关的内容,也不好问及她的想法。说实在话,我认定她是纯洁的,但我很难保证这种环境的女孩子会保持永久的纯洁性。毕竟,那是一个特殊的世界,美丽的外衣下包裹着糜烂和铜臭。没有哪个走进这种场所的人会不受它的感染。但这些话,我不好说出来,我只是想,也许等到某一天,等我有钱了,我一定让她离开那种地方,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休闲的日子。 六 最想吻那片红红的唇 天南地北地说了些闲话,总觉得不触及情感,就不算是合格的恋人。试想,有哪对恋人的话题不是以情感为中心的话。不光是话题,连行为都忘不了男女之情啊!这也怨不得谁,人是情感动物,处在这个年龄的男女,又何必回避这些呢?我还只是其一,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就是那个足以以自己怕天生丽质让所有男人失魂落魄的美丽女子,不把我的心搅得翻江倒海才怪。而且,她就躺在我身边,这样的机会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有的。 可我还是不敢伸出罪恶的黑手,把这手一伸出来,美丽的泡沫马上就会消失。我只能压抑住急促的心跳,若无其事地假装默默享受我俩躺在一起的滋味,而这时,便更想知道小雪对我的感受。 “小雪,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这话问的并不突兀。不过我看出,她的眼张大了,长长的睫毛带着灵气。 “杰,你真的喜欢我吗?”她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而是把同一个问题抛给我。 “当然当然,”我知道女孩子大抵是这样子的,即使心里想,也不会明确地说出来,除非她的行动已经超越了她的语言。可是我可以说出来,而且表达的完全是我的心声。不过,当那种真实的想法从嘴里出来的时候,我自己也听到声音有些颤抖,“我梦里都想着有你这样的女孩子出现。果然,我的愿望因为有你而实现了。” 说出这话,我呵呵地傻笑着,不知我的这些算不上甜言蜜语的话能不能打动她。 小雪似乎并没有在意我说什么,而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如果她也是这么想的,应该高兴才是。但是,为什么每每这个时候,她反倒是唉声叹气的。难道,我还不配做她的另一半吗?如果真是这样,她该早就拒绝我,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走得如此之近。 “我知道你们男人在想什么,我也遇到过不少像你这样的男人。每个男人都想得到我们,又没有哪个男人能瞧得起我们。在他们看来,做我们这种职业的都是贱货。没有哪个人想想我们的悲苦。” “我知道,我知道,”我赶紧掩住她的嘴。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准确弄明白小雪的意思,只是想以这三个字压住她的愤愤不平。 “你不知道,”小雪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粗暴地打断了我,“你我就在那种场合相识,而你所见到的,也只是你梦中想象的那个女孩子罢了。我不幸像极了你梦中的那个女孩子,于是也就做了她的替身。可你,知道梦中那个女孩子的心吗?” 一句话,把我给问傻眼了。是啊,我又了解她多少呢?我之所以迷恋上她,除了她的美貌还有什么?我无法渗透到她心里去,我们根本不是一类人。但那时,我却竭力矢口否认。 “说实在话,我也喜欢你。可我能找出喜欢的理由,这样的理由或许不够充分,但我知道是真心的。那就是,你跟那些男人不一样,就是你的不一样打动了我。” 这算什么理由?可谁又能否认这不是最好的理由呢? “我这次约你出来,想要跟你说的话很多。我以前从没有以这种方式约过别人,因为我知道每个男人向我布下的都是陷阱,而这陷阱有着各式各样华丽的伪装。我觉得你也很难例外。所以,即使我喜欢,也会隐藏在心里。可能,你现在对我也是真的,可我不知道你的这份真能保持多久。我渴望现实中美好的生活,可是,又是那么怕走进现实。我不想走进现实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我有着美丽的幻想,不想打破这种幻想。” 她顿了顿,直视着蓝天,“这一路上,我就想,要是我们真的这样恋爱该多好啊!可是随之而来的是惧怕。我怕自己没有这样的资格,我怕我的主动反而会引起你的怀疑。我甚至怕,即使这场恋爱演化为爱情,它也像是艳丽的花朵,随即枯萎。”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语言,但又不能说你讲的没有道理,只是愣愣地听下去。 “你有过恋爱吗?”好一歇,小雪突然问。 一下子又把我置入绝地。能说没有吗?显然,并不是没有拉过女孩子的手,可那就算是恋爱了吗?我说不出,反正,只有小雪,才给了我恋爱的感觉,如果说这种感觉有什么与众不同的话。 “不好回答了,是吧?”她把目光收回来,定定地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说实话,我也谈过几场恋爱。”她没容我开口,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听着有些好笑,是吧?我自己都觉得好笑呢。所以,因为有了好笑的这几次经历,我就再也谈不起恋爱了。可是,在你的心里,我一定是还没有谈过恋爱的纯洁的女孩子,不是吗?这也是我们女孩子固有的本能。如果你是一个情场老手,我可以永远装下去。但你不是,我也不想骗你。”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只要你的现在和将来。因为,我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迷恋一个女孩子。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不管怎样,我都一样喜欢你的。我会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家,再有一个孩子,过安静快乐的生活。” 我看出你目光里含着一丝鄙夷。 “难道有这些就够了吗?你刚工作,过得是大学里的生活。这个世界可跟大学里不一样。你别以为我是在教训谁,是因为我见到的人太多了,没有钱,就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至少是不能好好地生存。” 我不否认她说的有些道理,但还想辩解些什么,也终于也没能说出。 小雪说着这些话,嘴里固然强硬,但我还是看出来,她的眼圈已开始发红。 小雪仿佛说累了,又把身子躺得更舒服些。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紧紧攥住了我的。我们就那么默默的享受着,感受着阳光的抚摸。 慢慢地,感觉有些热了。我支起身子,方看到她的眼角滚出一道泪痕,在阳光下闪着熠熠的光。 我有些不知所措,惊慌地以手抹去她的泪水,只是一个劲地说:“小雪,别这样。有我,我们会慢慢好起来的。” 她笑了,笑得那么甜,虽说泪花还是像刚才那样闪着光。 “我现在不是很好吗?”小雪的笑靥荡漾开来,真的,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如过去那样开心的样子。 我有些疑惑,可又不好张口问。那时,我已经深深地迷恋上她,不知用什么方式才能表达出我对她的感情。越是这样,就越发小心,惟恐一不小心就会打碎这酣甜的梦。 是啊,梦。没错,现在想来,那时真的犹如在梦中一般,不知我所结识的小雪是不是就是那个梦中的红唇女孩。其实,梦中的那个红唇女孩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而那鲜艳而饱满的唇,却正如我现在守着的一样。 阳光下,小雪的唇更加灿烂。不知什么时候,她长长的睫毛上竟挂上了一滴水珠,随着眼睑的开口不停地闪动。 我陶醉了,反不知该如何是好。那时的我的心里,就好想深深地吻下去,永远也不分开。 但是我没能够,小雪的不稳定的情绪从另一个角度感染着我,使我不敢雷池半步。我不知道她的笑和眼睛是不是在有意引诱我。反正,我只是笨拙了抹去了她的眼泪,没有再做出下一步的动作。 七 小酒馆里的痞子男女 不管怎么,那天的心情是极美的,时间也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日已西斜,用不了多久,太阳就该落山了。 我的肚子咕咕直叫,恰巧眼前有一家不大的酒馆。 这家酒馆的确不大,可也就奇了,它的名字就叫酒馆。这种名字只在书里或电视剧里看到过,大街小巷里,还真没见过这样子命名的。 我倒也并没有太在意这个,只要它能填饱肚子就好了。此时的小雪,大概跟我有相同的体会,还没等我下车,就兴奋地喊了起来,我回过头,恰见她正大张着胳膊。 “杰,你不是老喊饿了吗?这下好了,有救命的地方了。” 没错,在饿极了的人看来,饭馆确实有救命之效。 她喊罢,车子也正好来到酒馆门前。我车子刚慢了半拍,她早就跳下来了。我把车子支好,锁了,挺直身子。 夕阳正洒在小雪身上,显得她更为颀长秀丽。 我顾不上更多地欣赏她,拉过她的手步入酒馆低矮而狭窄的门。显然还不到吃饭的时间,酒馆里杯盏虽已摆好,却不见有一个人的影子。 “喂,有人吗?”我随意唤了一声。 “嗳,来了。”随着一声清脆的应答声,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很快地扶着扶手跑下来,见我和小雪手牵手站在那里,俨然一对老恋人。 “要吃点什么吗?” 我说:“是的。” 话音刚落,一个大厨装扮的人走下来,一声也不言语,走进了厨房,一会就传出了锅碗的叮当声。 餐馆的服务怕也是见多不怪,老练地给我们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那房间虽说足可以容身,可坐在那里身子都有些局促,转个身子都有些勉为其难,但对恋爱着的我们,这就足够。 并不丰盛的饭菜,可我们吃得很愉快。 不一会,菜上齐了。这几样小菜,都是小雪点的。只要我埋单,她总是捡最便宜的。我也知道像这样的餐馆做不出什么像样的菜来,也就没太在意,能聊以填饱肚子也就够了。 吃过的过程,几乎就是聊天的过程。当然,更多的是她说我听,我木讷地像一个木头人,听她讲她的过去,她的现在,她的周围,以及她对我的看法。有时,我会随着她的笑开怀地大笑,但有时,难免有些做作的成分。 不管怎么,看着小雪开心,我也一样开心。是啊,还有什么比爱着的人开心更令人开心的呢?虽然她说了那么多,还是没有听出一点对我有价值的材料,显然她也有意回避着什么,那些疑问,我也只是埋在心里,只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杰,爱上我你不后悔吗?”吃下一口菜,小雪调皮地歪着脑袋。这句话,她问过不止一次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老问这句话。 “怎么会?”我斩钉截铁。 “为什么?就因为我的红唇?”她穷追不舍。 我噗哧笑出声:“可你现在不是红唇了呀?可我依然爱你。” 小雪也笑了,会心的微笑。红唇是染出来的,终归会随着饭菜入口的。而爱情,总不会那么快就消失掉。 “说得倒是,”她放下筷子,痴迷地看着我,长长的睫毛闪动着,“可是,我真的不明白,你怎么会对一个酒吧女动真情?” 她倒是一点也不避讳你的职业,反而一次次从口中吐露出来。 “我喜欢的不是你的职业,而是你的人。不管你是干什么的,我都喜欢。”我自己都不知从哪里学来这豪言壮语,几乎把我自己都感动了。 小雪沉默下来,一言不发。 “怎么,你不喜欢?”我情不自禁的握住小雪放在桌面上的小手。 她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可是,有好几个人对我说过这句话。我不知谁说的是真的。” 冷静的一句话,差点把我打入冰窖里。好几个?到底是多少个?也难怪,小雪为什么会这样不信任我了。 我无法辩解我如何如何真心,我知道再说出相类似的话,她还会告诉我“好几个”。 我当然也不知道她说的那“好几个”跟她发展到什么程度,这种事当然不能问,一问下去,我们之间的事就黄了。可是,就让我在我心里形成一个死结,我又不愿。我想,终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但那天不是现在,现在,我甚至卑鄙地想:“不管怎么,先得到她再说。” 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也就因为这一闪而过的念头,让我怀疑自己的这份感情。我是真的爱她吗?如果真的是,又为什么只存禽兽样的欲望了呢?其实,正如我刚才所说,我爱的不是她的职业,我的爱上她,仅仅是因为她的漂亮。是她年轻的魅力征服了我的心,因而也就无所顾忌了。但,一旦幡然悔悟,又当如何? 那时,我并没有想更多。只是觉得,面前的小雪,就是我梦中的那个女孩子。如果失去她,就等于失去了一个美好的梦,而这个梦,是我精神上最大的寄托。 从小房间里走出来,陆陆续续地开始有客人到了。就在我结好帐走向门口的时候,也像我们差不多年龄的男女,嘻嘻哈哈地笑着,那旁若无人亲昵的样子,看了真想吐。 更令我忍受不了的是,当我闪身准备出门的时候,那个刚亲完了怀里的女孩的男子猛地推开转过身,一把扯住小雪的衣裙,色迷迷的眼睛围着小雪的胸脯直转。 “这小妞好漂亮,不如一块玩一玩呀!” 我简直怒不可遏了,嘴里妈啦个巴子地骂着粗话,握紧的拳头差点挥向那张淫恶的脸。 拳头在半空停住了,是小雪抓住了我的手腕,并借势把我带出餐馆。 我回过头,对着那对狗男女怒目而视。 “哟喝,”那下流坯子非但没有收敛,反而一脚跨出来,还嘟嘟囔囔地说着,“想打架是不是?正合老子的胃口。” 说实在话,我心里怕极了,又不能再小雪面前表现出我的软弱来。 就在左右为难之际,小雪以命令的口气说:“快走。再不走,我就从你面前消失。” 后面这句是当时电视里常用的一句话,我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我顺水推舟,嘴里虽还恨恨不平地说着,脚下却飞快地蹬上车子跑了。 后面传来那男子洋洋自得的笑,同时夹杂着一句女子的浪言浪语:“小妞,别跑啊!一块玩玩好着哩,本小姐就想有个伴儿。” “怎么天下还有这种人。”走出老远,我才丧气地吐出一句话。 “这是近效有名的混子,惹不起的。”小雪的声音还在颤抖。 “你认识他?”这四个字也只是顺口问出来的,小雪无声的回答告诉我,这话又问造次了。 “那也太无法无天了,”我余怒未消,“社会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小雪倒是无所谓的苦笑了下:“这才是真实的社会,只有接受和适应才能生存。” 我无语。但愿社会不是这样子的,但我却不幸生活在这样的社会中。 好久,我们都没有说什么。显然,小雪心里也一样不会宁静。其实,这样的小混混我们并不少见,令人扼腕叹息的是为什么谢谢这类人跟前都会凑着几个女孩子,而且谢谢是容貌并不差的女孩子。如果不是因为跟这种男人在一起,这些女孩子看上去还天真烂漫的像中学生,但一说起话来,则又粗俗的像做了八辈子鸡似的,说起话来简直不堪入耳。 不是吗?那个刚刚看到过的女孩子,那眉眼,那笑靥,其实并不下于小雪。 这想法吓了我一跳。这样不知自重的女孩子,怎么能跟我的小雪比呢? 我一口一口地吸着凉气,缓解自己起伏不定的情绪。 八 我终于拥有了狐狸精 不过好在,随着太阳缓缓落山,空气清凉了好多。傍晚的花草又透着特别的芬芳,让我们感受这一天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仍是十分难得的。 当然,还因为这个日子让我和小雪有了一个新的开端,这是一个美好的开端,它在我心里留下的美丽,似朝霞,也像落日。 回到城里,天已经黑下来了,马路上也亮起了惨白的灯光。不管这天遭遇了什么,除了餐馆那一幕,总还算是愉快的。余兴未尽的我们并没有就此分手,而是到夜市吃了会子烧烤,聊以填了下肚子,就来到城市中心的小河边。 这里,是这个城里人休闲纳凉的地方,每到傍晚,虽说不上人潮涌动,总有些老人摇着扇子,说着闲话。当然也少不了蹦蹦跳跳的小娃子们。最多的自然是花前月下的恋人们了,也正是由于这个缘故,也就常常听到某对恋人遭洗劫甚至女孩子遭强暴的事。但这,并不足以影响这里的大好形势。 我和小雪牵着手走在笼罩在月光里的小河边,潺潺的流水也像在歌唱我们纯洁的爱情。几次,我停下身,想看看月光下她的红唇,但还是忍住了。这一天,她说了很多,但带给我的却是更多的难解之谜。 我们在一块平滑的石头前停下来,小雪瞅了我一眼,坐下来,我也随着她的眼光坐在她近前。旁边的花草带着夜的气息,随着夜风吹拂过来。不,不只是花草,还有她身上透出的香蕴。在这个白日里,我已不止一次享受过它了,可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它更多了些醉人的味道。 小雪没有说话,长时间地盯着颤动的河水出神。我注意到,一对恋人亲热着从身边缓缓走过。我的目光搭在他们身上,看那个窈窕的女孩子,在恋人的怀里,卿卿我我,幸福地像是得到了白马王子的公主。我多想像他们一样,亲热地搂过小雪,吻着她莹白的脖颈,然后得寸进尺顺次向下,醉心于她莹白的胸部。但是我没有,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拘束过。 “杰,我怕。”不知为何,收回目光的小雪倒像是受了伤害的小宠物需要得到主人的避护,声音里微微有些抖动。 我不解,但还是借机拉过她的身子,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难道,我对你不好吗?”我几乎把嘴巴贴到她耳垂上面了,甚至,说着话的同时,心思还在另一些东西上飘浮。 小雪把头埋进我胸膛,凄然一笑:“你对我越好,我就越怕。” “为什么?”我茫然地收回思绪,双手捧住她的脸蛋。从树的缝隙透过来的灯光,正好打在她迷茫的脸上,憔悴而艳丽。“因为你对我好。” 我噗哧一乐:“好有什么不好?你想让我对你坏?” “我说不好。反正,我怕我失去你,也怕失去我自己。”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失去我,我能理解是因为她对我的爱。可是,失去你自己,又意味着什么呢? “不会的。我会永远对你好。”我赌咒发誓,信誓旦旦。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还是怕,我怕对不住你。”她已经在对视我了,娇艳的红唇,在洁白的月光下,愈发显出它的灵气。 “我知道你是好人,”她幽幽怨怨地自顾自说着,“你越对我好,我就越觉得配不上你。” “不!”我打断她的话,“我喜欢,小雪,我喜欢你!” “就因为我的红唇?”小雪调皮地眨巴着眼睛,“你不会是第一次恋爱吧?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因为红唇而恋爱的。” “可我就是,明明就是。”我心里说,但没有发出声,我知道这根本算不上什么理由。喜欢一个女孩子是需要理由的吗?当然,但那时的我觉得,爱上红唇这一点,还仅仅不够。 不过我明白,我之喜欢小雪,就是因为你全身透出的青春的气息,那不是每个女孩子都拥有的。 “你为什么不多一点了解我?我或许并不是一个纯洁的女孩子。”我的耳边又透着隐隐的啜泣声了。 “你哭了,”我怀疑我的耳朵,可还是问了出来。问过,就又后悔了,抬起胳膊,轻轻揩向小雪的眼睛。 我感觉到了给带给我的潮润,证明我的猜测并没有错。我有点心疼:这么美丽又可爱的女孩子,又会有什么心事呢? 小雪并没有回避我灼热的目光,而是把眼睛瞪得圆圆的,仔细端详我。我看出,小雪的长睫毛上挑着一粒晶莹的泪花,像一丸光洁如玉的水银。 我牵过小雪,吻去她眼角的泪花。这次,她没有拒绝,只是浑身颤栗。终于,我俯下头,吻住了她柔软的唇。 小雪没有抗拒,身体抖动的更厉害了。 我搂住小雪的腰,紧紧地,不知是想要把她融进我的身体里还是把自己融进她的身体里。 我没有得寸进尺,理智告诉我,一旦遭她婉拒,会又是一次伤害。 那个夜晚,我一直没睡着,直到天蒙蒙亮了,才昏昏沉沉地糊弄着迷糊了一点。兴奋掩盖了我麻痹的神经,幸福弥漫了我焦躁的肌肤,以致于忽略了,每次小雪的眼神与我相对,总是很快躲闪开,欲语还休。 没有永久的秘密,我想,当我拥有了她的时候,也就同时拥有了她的秘密。也就从那时开始,我戏称她为狐狸精,勾魂摄魄的狐狸精,小雪只是笑而不语。说得多了,她会翘一翘小鼻头,“有这样的狐狸精吗?狐狸精是勾引人的,而你却是在勾引我。” “哦,是吗?”以前还从没想过,一琢磨,还真的没错。不过,还没听说过男人是狐狸精的。“那是浅层次的,像你,于无声中荡人魂魄,才是高水平的狐狸精呢。” “算你有理,”小雪噗哧一笑,很少看到她有这么开心。 她笑的很美,比在酒吧里看到的那么多穿吊带裙的女孩子还要美,因为,她的眼睛也跟着笑了。 是啊,不知为何,小雪的脸蛋是迷人的,笑起来更让人心旌摇荡,可为什么就不能常常笑呢。 我感觉古人说的明眸皓齿就该是这样子的。我还想起了褒姒,周朝那个冷美人。她一笑不打紧,把周幽王的国家给笑丢了。 那就不笑吧,我想,即使冷着脸,也还是狐狸精。 当然,只是这么叫而已,我可不想她像真正的狐狸精那样四处抛眉眼。 我捶捶发木的脑袋,觉得自己清醒了许多。可越是清醒的时候,越见出小雪的纯美无瑕。没错,她是一个好女孩,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女孩。她越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我就越有理由把她拯救出来。 拯救?想到这个词,我又有些迷惘了。显然,小雪并没有生活在火炕里,还要别人去救吗?而且,生活在那里的女孩子,哪一个不是眉开眼笑的?不管她们心里流的是什么,表面上,她们都是快乐的雀儿。 有时我想,不只是男人玩了她们,她们也一样玩了男人。世界就是双重的,每个个体根本无法做出自己的选择,社会中人,只能适应这个社会而不可能要社会适合它。 但我还是由此而震惊。我不希望小雪是这样一种人,天下所人的女孩子都可以以这种方式玩弄男人或者被男人玩弄,唯独小雪不能。 我可以失去整个世界,不能失去小雪,小雪就是我的世界。 可惜,整个世界都不是我的,我没有资格失去它。不管我在与不在,地球都以它固有的方式运转。 不只地球,连小雪都还不是我的,她有她自己的世界。在她眼里,我充其量不过是一个自命不凡的男人,想把一个正在玩火的女孩救出来,可焉知她不是那种喜欢玩火的人?如果不让她玩火,又该玩什么呢?连我自己都不能给她找到一条更适合她的路。 真的有意思。与小雪的那些往事和着这种纷乱的想法,总是无头无绪地出现。 不管怎么说,我真的恋爱了,完全是我想象中恋爱的滋味。说来好笑,在这之前,还真没正儿八经地恋爱过呢,尽管大学里也跟女同学牵牵手,不过,怎么感觉都像只是牵着异性而不是恋人,你说奇也不奇? 我一直觉得一见钟情是可笑的字眼,那样的情不会是爱情,最多的普通动物型的。但现在,在这一点上,我不想做高级动物了。因为我觉得,这样的情才是妙不可言的,青梅竹马才无趣呢。 九 恋爱就该是折腾的吗 第二天,一早就给小雪打电话,关机。 发了条缠绵绵的信息,就又迷糊过去了。 “啪啪”的敲门声把我惊醒,我一个鲤鱼打挺翻下床,随之不快地吐出一个字“谁?” “我。”也是一个字,与我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微弱的像是由风从遥远的地方送来,飘飘忽忽地。 声音不大,却令我大吃一惊又喜出望外。居然是小雪,第一次,不露声色就赶到我这儿来了。 “狐狸精,”我暗笑,还是吐了出来,“连拜访都跟一般女孩子不一样。” “随你怎么说,”她幽幽地说着,边打量边迈进门,嘴角还挂着闪烁不定的笑,“怕你不欢迎呢,所以来个闪电袭击。” “怎么会……怎么会?双手双脚欢迎,”我有些不知所措,还是故意挤眉弄眼。狭窄的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我只好自我解嘲:“文人的斗室都这样,这才有文化氛围。挤是挤了点,可坐下来也蛮舒服的。” 小雪四处看了看,不知是讽刺还是真心话,“不错嘛,一个人,能安安静静地就比什么都好。” “那是那是,”仿佛昨晚还没接过吻,今天第一次见面似的。我搓着手,指了下床沿:“就坐这儿吧,也算让大小姐体验了一回生活。” 她笑了,笑得像一只刚吃饱了的乳燕,纯美无瑕。 “你真的好好玩,”小雪坐在床沿上,接过我递上的水,“你对所有的女孩子都这样吗?” “所有?”我一愣,继而恍然大悟,“我哪有?你是第一个。” 她掩住嘴,“格格”地笑个不住。 “真是的,真是的,”我有些自我解嘲地回她一个笑,“以前只是拉过手,可是,跟你接过吻。” 小雪的脸一下子凝固了,似乎又有泪水在眼睑翻滚。她闭了一下眼,张开,睫毛上都挑着露珠了。 小雪起身,移到我身边,在我面颊蜻蜓点水式的吻了一下,轻轻地耳语,“杰,我知道你是好男人。但,我们没有可能。我就是想亲口告诉你,我们没有可能。我不知该怎么说。这个晚上,我想了一夜。昨晚,你给了我甜蜜,我会一辈子记得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狂吼,紧紧抓过她的胳膊。这时我才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睛红红的,眼睑也似肿了。 小雪只是抽噎,以手掩面,不再说话。 我想问,还是打住了。没等我弄明白,她挣脱开我,转身就跑,我追到门口,那袭白色的吊带裙融化在晨曦里。 我总觉得她只是在跟我捉迷藏,所以不以为意。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总有些鬼机灵,何况,还是配称作狐狸精的女孩子呢。 不过,我还是有种受了冷落的感觉。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子呢?狗一阵猫一阵真让人捉磨不透。 我呆呆地立在那儿好久,不知是该追上去还是守在这里。但那时,我确实地痴痴地站在那里的,我想,或许让她冷静一下更好一些。 不过,我还是有些坐立不安。她跑到哪儿去了?是上班了还是其它?我打开手机,拨通了她的号码,可是,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告诉我:“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一次,两次,一个上午拨了足有十多次,关机,还是关机,我如坠五里雾中,茫然若失。 这次玩笑真的开得也太大了,几天她都没开机。 我终于还是耐不住,来到了酒吧。 前台的服务小姐已经认出我了,还没等我开口,其中一个就扭头朝后喊:“小雪,相公找你。”其他的几个都跟着嘿嘿笑。 我想我的脸一定红得发紫,好在,跟米色的灯影混合在一起,没人能看得出。我也故意装作轻松地打趣她们:“一群狐狸精,不长人心眼。” 那个最是伶牙俐齿的收银员反唇相讥:“明明知道是狐狸精,却偏偏要入迷,不是自己往陷阱里跳吗?真是的。” 陷阱?我以前还没有认真想过这个词,更不会想到这个词能用在我和小雪身上。交往几个月了,小雪并没有要过我什么,而且,还把最纯真的感情给了我。她要陷害我吗?不会,也没理由啊。我一个刚从学校出来不久的老贫农,除了这点学问,一无所有。 小雪终于出来了,即使光色黯淡,也还是感觉出她有些憔悴。 “我跟你说过,你怎么又来了?”她并没有理会众人诧异的目光,似乎也并不在乎我的感受,第一句话就抢白我。 我觉得脸上更是挂不住了,但还是嗫嚅着,“我,你……出去说几句话好吗?” 小雪扫一眼同事,犹豫了一下,还是跟我出来了。 后面传来几个女孩子嘁嘁喳喳的声音,不知嘀咕些什么。不用说,一定是议论我的。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人,难免会敏感一些。这是一群怎样的女孩子呢?真让人难以理解。 月亮高高挂在半空,我好想说这是一个月光如水的晚上,但体会不出来,一是没那心境,还有就是街灯贼亮,从眼前延伸到极远处。 “小雪,为什么?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我顾不上想更多,急迫地抓过小雪的手,仔细端详她的脸。我刚刚的判断没错,她不只憔悴了许多,脸上还挂着泪痕。 我用衣袖拂去她眼角的泪,但泪水越擦越多。 “杰,你不要这样子,我真的不想害你。” 我怔住。还是那句话,她为什么总是重复那句话。 难道,她真的有什么难以言说的秘密?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呢。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多一些办法。 她越是这样说,我就越是放不下。 “我不懂。我知道你也爱我的。”我把她的手抓得更紧。 她挣了一下,没有挣脱,也就放弃了。 “你不懂我,你真的不懂我。”小雪几乎是狂吼起来了,是我几天前用过的那声调:“我已经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一个人不幸也就罢了,我不能再害另一个人。” “你没有,你没有害我。如果说有,也是我自愿的,我不怨你。”口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更纳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呢?当然,如果那个时候细想一下的话,也不是意会不到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一个深陷情感中的人,脑子里已经容不下别的了。自然,即使想到,也不至于考虑得过深。 小雪的吼声把几个行路的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这里来了,可是她并没有在意。反倒是我,有点手足无措了。 “小雪,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说好不好。在人眼皮底下,会让人闲话的。” “闲话?”她冷漠地笑了笑,“我早就不在意这个了。如果还在意别人的闲话的话,我,我的姐妹一个也活不下去。” “小雪,不能这么说。我不允许你这么说。” “不允许?凭什么?”小雪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你以为人人都瞧得起我们吗?我们这些人,就是男人们的看客和玩具。可是,不这样子又能如何?你以为我们喜欢这样子吗?可是,因为有了我们,男人们才有了消遣的好去处。那些有钱人也才能从我们这里得到生命的乐趣。而我们呢,我们还要对着他们笑,说更准确些,是对着金钱笑。金钱,你会鄙视它,可你无论如何也离不开它。没有它,就不能生活,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这是哪跟哪呀?我没有想到她会在这种地方发如此长篇大论,这成什么话。 冷静下来,她也惨然冲我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真的一时冲动,让你见笑了。” 这个女孩子,该让我说什么好呢。不过有她这句话,我总算放了些心,紧绷的弦也松驰了。 当然,准确地说,小雪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她有她的思想,她的见识更不在我之下。甚至,她还是那种令我望而生畏的女人。可不知为什么,她越是这样,我就越发痴迷。 十 又一个红唇女孩 牵着她,来到那条我们熟悉的小河边。 一对对恋人,或悠闲地散着步子,或在僻静处相依相偎,喃喃地说着情话。 这里的确是谈情说爱的绝佳场所,特别是连月光也懒得透出的夜晚,这里总有沉醉的情爱故事发生。曾经我也一个人偶尔在有着惨淡的月光下经过这里,每走一步,脸就紫胀半天。那些或大或小的老情人或小恋人,简直视我于无物,不是抱着摸啊啃的,就是干脆把衣裙掀到上面去。那时,我唯一可做的就是落荒而逃,而现在,我也下意识地拥过小雪,紧紧地。 她没有回拒,像受惊的小兔子在我怀里颤栗。 我的心里一片烦乱,久久没有出声。即使闹不明白,还是能感觉出,拥着她,就能尝到天下最幸福的滋味;同时也能感受到,她心里也一定是甜蜜的。 是的,我的怀抱虽不宽厚,但足以容纳爱情。是的,爱情,我自己追来的爱情。只有拥着她,我才感觉到了拥着爱情的滋味,尝到了拥有爱情的甜蜜。只是令我奇怪,明明我们都一起拥有着,她却偏偏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有怎样的委屈不能告诉我,让我一同与她分忧? 不知过了多久,小雪挣脱我的怀抱,苦涩地笑了笑,“你真傻,酒吧里的女孩子,也值得你爱吗?” 我又想起了柳湘莲的那句话,跟着说了句:“东府里还有个尤三姐呢。我相信你是一个纯洁的女孩子。” “纯洁?”小雪无奈地挤出了一丝笑容,“这个表面上能看出来吗?” “我相信你,相信你。”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一个劲地重复这句没用的话。“只要我们相爱,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是,爱。”她仰望星空,长长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你爱我。我以为我的爱早就死了,可是,你让我的爱复活了。越是这样,越觉得我不值得你爱。我说过多次,我们的爱不能持久。坚持了今天,躲不过明天。” “不会的,不会的。”我抢过她的话,“我们会有永远。” 小雪没有再说什么,把头埋进我的胸膛,我觉得胸前一片潮润。我知道,她又哭了。 “熬一天是一天吧。”小雪喃喃自语。 “为什么这么说?”我不解,扳过她的脸,竭力想瞅出点什么,除了娇俏的脸蛋,看不出别的。这个女孩子,到底有多少不可告人的心事呢? 我没有想更多,只是忘情地吻她,仿佛吻掉的不只是泪痕,还有爱情的污迹。 不管怎么,这段缠绵又让我记忆了前几天的苦恼。经历过这一次,我觉得小雪更值得心疼了。是啊,这一定是个受过伤的女孩子,或许受过感情的欺骗。如果真是这样,我会更加好好地疼爱她,她也一定会给我最好的回报。 爱情的回报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你在爱一个人的同时,也能获取她对你的爱。只有彼此的爱,才可以被称作爱情。我觉得我拥有真正的爱情了,拥有真正爱情的人,才会享受到爱情的甜。真正的爱情出自真心,不带任何附加条件。可爱情是可以反复无常的吗? 这个时候,我当然不会想更多,只是觉得,我又找回了我曾经拥有的爱。是的,我爱小雪,小雪也一定爱我。这些波折,正是对真正爱情的考验。 送她回到休息的地方,我痴痴地站在她门前立了好久,直到里面的灯熄了,我才失魂落魄地折回来。到我所住的地方,要走一段幽僻的路。与她相识到,我已经习惯了走这条路,静静的,没有一个人,正好想想经历过的新鲜事。是啊,不管怎么,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新鲜的,总在我心里漾出一些新颖的东西。 想想刚刚经历过的一幕幕,真的像过电影似的。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我觉得我自己也是了。沉醉在爱河里,还管那么多干么呢?我才不要想其它的事呢。恋爱中的青春是最美的,我先享受着上天赐予我的最美的青春吧! “不要,别过来——”一个女声惊恐的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方,这尖利的叫声让我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嘿嘿嘿,小美人,你躲不过的,这里没有能救得了你,”放浪的笑声沉闷而恐怖,还伴着呼呼的喘息声。 那声音把我吸引到林子后的背阴处,惨淡的月光下,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正搂着一个女孩子的腰,女孩子坚实饱满的胸膛整个裸露在惨白的月光下。 “住手——”我不知哪里来的这股力量,愤怒地大吼一声。 那男子显然一愣,抓住乳房的那只手猛地挪开了,但另一只拦着她腰的手并没有放松。 显然见是只有我一个人,他恶狠狠地瞪着我,像是要把我吃掉。 “小子,这儿没你的事,滚远点,别给自己找麻烦。” 我被那凶恶的目光吓呆了,不自觉地向前倒退了半步,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哥,救救我——”女孩子的口里有些干涩,声音也是那么无助。 “放过她吧,也给自己留条后路。”我全然像是一个法官,一个公正无私的法官,“别欺负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哼,”那恶棍不屑地瞅了她一眼,又借机在她胸部摸了一把,“这小娼妇还不知玩过几个男人呢。要不,”他转向我,涎着脸,“哥们,咱们一块玩玩?” “放你娘的屁——”我不知哪里来的这股勇气,一下子显出了男子汉气概,“赶紧放开她。不然,我可要报警了。” “报警?”恶棍仿佛听了什么天方夜谭,仰天大笑起来,不屑地吐了口唾沫,“就你小子,也不照照镜子看看,小心把你小子弄起来。信不信?” 我还真不敢不信,现在警匪一家早不是什么新闻了,你不服都不行。可这个时候,我不能想太多,再看看那女孩子渴求的眼神,也容不得我想太多。 我知道跟这种人是说不清楚的,快步上前一把抓过那女孩子。或许,这恶棍没有意识到我这一着,趁他手一松的当儿,我拉着那女孩子就跑。 “谢谢你!”跑出好远,才停下脚步,回头看看,并不见有人追来。女孩子虽跑得气喘吁吁的,显然已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 “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这时我才意识到,这个女孩子的小手还紧紧地攥在我手中。灯光下的我,觉得脸有些烧,马上放开来。 她竟格格地笑了,笑声那么清脆,好像刚刚发生的只是一场恶作剧。 “家?我没有家。我就赖定你了,就跟你去。”她把头一歪,依然苍白的脸上透着神气,“你怕了吗?” “怕?怎么会?”这句话出口,我就又后悔了。怕倒是不怕,可是,我还只是个快乐的单身汉,一间十平米的小房间,哪里还容得下这么一下可心的女子? 于是,我嗫嚅起来,口里不断重复着两个字:“只是,只是……” “怎么了?”她好奇地看着我,好像欣赏一个长着三头六臂的动物,“怕我给吃了你?” “那倒不是。”我搔搔头,“我是怕你一个女孩子……” “那,就这么定了。”她没容我再说下去,竟无拘无束、大大方方地抓住我的手,“就你这样的男人,我还能对付得了。” 这下我倒怕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为什么说话这么不管不顾的?刚刚发生的那些,只是演场戏给我看的吗?莫不是,这里面有什么陷阱不成? 十一 她突然吻了我 我站立不动,倒是她拽着我:“天不早了,快些走吧!” 我身不由己地被她拉着向前走了几步。 “你住哪儿呀?你得告诉我我才能带你去。”她的话语快捷清晰,微微带着恳求的意味。 这又奇了,明明是我住的地方,还得由她带我去? 可事实真就这样子。我呜噜的半天没吐出一个字来,她倒急了:“大男子汉,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把我的地址告诉她,然后疑惑地盯着她:“你干么要知道这些?” “你又不是保密局的,我为什么不可以知道?”她侧过脸,微微地含着高深莫测的笑。 我无语。或许她是对的,可对一个素不相识的来讲,知道这些一点价值也没有。 她仿佛一眼就看穿了我:“你救了我,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不知道你住的地方怎么行?”这话似乎在理。见我仍不动,又主动伸出手,拉着被动的我,拐了几个弯,来到我的小家。 我这才回过神来,跟她随意打讪了几句,以为不过几句话,她也该走了。谁知,她的话一下子把我打蒙了:“那条路,我是不敢再走的了。没法子,你救人须救彻。看来,这个晚上,我只能在这里将就了。” 我更犯难了。就这么一间房,一张单人床,可怎么安得下这孤男寡女的呀! 她倒是像这家的主人似的,大方地坐在了床沿上,往一边靠了靠,指着身边的位置:“坐吧。”见我不动,就又强调:“坐呀!” 我的心怦怦直跳,但还是在她身边坐下来。 “干嘛不看着我。”她像是命令似的。看来,不抬头看她一眼,就太对不起那张热情的脸了。 我鼓了下勇气抬起头,扫过的那一眼就让我的心怦怦乱跳了好长时间。 她很美,确实很美。我敢说,她甚至比小雪还美。 我的心跳得更乱了,不知该如何应付这个场面。 “我,我……”我手足无措在地下溜着圈,站不是,坐也不是,“你住这儿,确实不方便。不如……我送你回家吧!” 她似有些不快,娇嗔地瞟了我一眼,“你是信不过你自己还是信不过我?” 我苦笑,这与那个有关吗?可是,又与什么有关? 这不是谁信不过谁的问题,在当今社会,这本身就不合情理嘛。 我无言,我其实真的是怕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当然心里也划过一道线,让我更警觉了些:这是一个正经的女孩子吗?如果她反咬一口,说我逼迫人家留宿,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失节事大,我可不想玷污了我的好名声。 我眼前又闪过另一句话:身正不怕影子斜。她非要住这儿,也怨不得我。 她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捂着嘴看着我尴尬的样子,发出哧哧的笑声。 “你是怕我骗你,是吧?”这时的她,反露出娇柔的神态,眉眼里更像个勾人的骚狐狸。“其实,我是大学毕业不久,刚分配到你们市立医院的。我是南方人,叫春枝,春来发几枝的那个春枝,有些俗,是吧?”说到这里,又瞥了我一眼,慢吞吞地说下去:“这是爸爸那个老学究起的。他还以为这是显示学问呢,你说好笑不好笑?” 其实,这没什么好笑的,好笑的倒是我们俩,倒像是前世冤家似的。 我只是静静地听,听她讲家史,讲大学的生活,这些共同的话题,慢慢拉近了我和她的距离,可是再回到这个晚上,我还是拿不定注意。 见她执意要留下,我也不再勉强,便将一张凉席铺在地下。 “这样吧,你在床上,我就在这儿好了。” “这哪成,这儿是你的家!”她倒是挺认这个理,非得把我弄到床上去,可她也并不想在地下。 要是现在有这样的好事送上门,哪里还有回拒之理?可那时,把个爱情看得那么纯美的像天鹅绒似的,觉得这是对女孩子极大的不恭。于是不顾她的阻拦,非得躺在地下了。 她见拗不过我,也就不再坚持。 这女孩子倒有些怪,这么怪的女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过。 是大胆,还是她有什么别的企图?我不敢妄下论断,不过还是小心为妙。我暗暗地告诫自己。 我想不通,熄灯后长时间也没能入睡,又不敢翻身,怕让她听出来。显然,她也好久没能睡着。但终于还是听到她均匀的鼾声了。 但愿,这个晚上不会发生什么。 我尽量不再想这些,而是把思绪转到小雪身上。 是啊,为什么不呢?其实,守着这女孩子,倒有些像守着小雪的感觉了。那款摆的身段,那瓜子形的脸盘,柔顺飘逸的秀发,说话的语调,几乎每一处都像极了小雪。如果也像小雪一样涂上红唇,就等于再造一个小雪了。 呵呵,我越想越觉得这真是一场奇遇,没准正是上天赐予的呢。躺在地下也不觉咧开了嘴。真是有趣得很! 但小雪与这个春枝又有着很大的不同:人如其名,春枝热情似火,小雪冷若冰霜。 为什么两个性格迥异的女孩子会先后来到我身边呢?我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说实在话,如果不是因为小雪的存在,那段日子里,我会爱上这个无法无天的春枝也说不定。 但是小雪已经先入为主了呀!而且,是我梦里的那一个,而春枝最缺少的就是梦里的那个红唇。虽然红唇可以涂一个,但我觉得,小雪的那一个,就是天然带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朦朦胧胧地睡去。睁开眼,屋子里已经透出淡淡的光亮。 我坐起身,那个跟我同居一屋的女孩子优美的曲线整个塞满了我的眼睛。是的,优美,透过薄薄的裙纱,我似乎看到那光洁如玉的胴体了。我不觉呼吸粗重起来,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 我躺下身,越来越不明白,这个女孩子,为什么竟大胆到如此地步,难道不怕我真的侵害她吗? 想着想着,竟又睡过去了。 不知啥时,我感觉到了嘴唇轻轻的蠕动,而且,感受到透彻心肺的女性的香蕴了。 我下意识地搂住了她,不敢睁眼,只是紧紧地搂住。 她的唇压住了我的,我不敢回应,只是搂得更紧了。 她笑了,从我怀里挣脱开来。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早已坐回了床沿上。 “你还没谈过恋爱,是吧?”她竟面不改色心不跳,我的怀里却像揣着三个小兔子。 怎么会没有呢?昨晚,我还拥过我的小雪呢。 可这些不能说出来,只是傻笑地看着他。 “你吓坏我了。一个女孩子竟这么大胆。” “恋爱中的男女不该这样子吗?”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这才看清,她的睫毛也是长长的,眼睛水灵灵的,可爱极了。 恋爱?我一时没明白过来。这就叫恋爱吗? “这就是一见钟情。我相信一见钟情。”她居然没有一丝羞涩的感觉,而且,真得就像谈了三年恋爱,不知拥抱了多少次似的。 “大学里,那么多男孩子追我,不知怎么,可就是找不到感觉。可是,跟你第一次接触,就认定你才是众里寻他千百度的那一个。” 我晕,真的有点头晕。 “你不怕我伤害了你?” “你不会。”她的回答那么肯定,好像把我的祖宗八代就调查过了似的,“是你把我救出来的,即使你要了我,也是心甘情愿的,总比让那种恶棍糟蹋了来得好。” 我这才恍惚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现在的女孩子,真让人搞不懂。 十二 这个女孩让我晕 严格来说,她已经不能被称作女孩子了。大学毕业,总该有二十多了吧! 听了春枝的话,我像只张大了嘴巴刚想打哈欠的青蛙,猛然撞进一只绿头苍蝇,说不上是啥滋味。 “你不喜欢我?没有男孩子会不喜欢我的。”她那么自信,就像她是天下第一美女似的。何况,即使天下第一美女,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的呀!至少,现在,我还不敢喜欢她。不只是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了小雪,而是我不知道这是她的坦率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故布疑阵来拉我下水。 “你确实很美,”我忘了是受了哪位作家的流毒,竟不伦不类地冒出这么一句:“绝美的女孩子也让人害怕。” 她禁不住娇媚地笑起来:“你是搞政治的吧?还蛮有些哲理性。可惜,”她话锋一转,“哲学家大多都不会有称心如意的爱情,这不知是巧合还是爱情不适合这种理性。” 这话我倒有些信。哲学家往往是理性的,而爱情,更多的需要感性地品味。 天已大亮,话题也展开来,心中的疑虑也渐渐消散。不管怎么,这个晚上,没有发生捉奸之类的闹剧,她也并没有故意陷我于不义。 但她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只好试探着问:“一会你要上班的吧?我先去弄点吃的。” “现在就要赶我走了呀?”她像是火眼金睛,能一眼洞察我的五脏六腑。 我赶紧说:“不是不是,我只是准备一下早餐嘛。” 我说着“不是”的同时,脸却一阵阵发胀,看来这女孩子,还真是不好对付的。 我借机溜了出去,在院子里转了几圈。离开饭时间还早,怕人看出我有什么心事,就晃到大街上,买了几根油条和两碗豆腐脑,贼一样踅回来。 她竟像个老熟人似的翻弄橱子里的书,我有些不快,又不好发出来。 “饭弄来了,你吃点吧。吃完了好去上班。” “这么远,你干嘛不问我怎么去?”听这话,她把我当什么了啊! 我装聋作哑:“先吃了饭再说。” 她好像也觉出了我的不快,见我不说话,竟嘻嘻笑着打破僵局。 “你一定把我当成难缠的母老虎了吧?”她用小勺把豆腐脑送进嘴里,“我也觉得是有点呢。可是,谁让你遇上我了呢。以后再见义勇为,也得看对象不是?” 倒像是我救她救错了似的。 我心里直窝火,可她笑眯眯的样子,又把我的怒气化解了。 哪个男人会对着一个既漂亮又可爱的女孩子发出火来呢? 当然不能。我只是觉得有种活见了鬼似的感觉。大学我也不是没上过,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的女孩子委实不多。 我想起昨晚跟小雪的约定,趁这个周末,到海滨享受一下海风。我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可是让她这一纠缠,差点稀里糊涂弄忘了。 可这事跟她提也没用,没准一提起另一个女孩子,反惹火烧身,引出她更多的话题。 她居然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无拘无束地吃得又香又甜;而我,倒更像个客人,得看她的眼色行事。她仿佛一眼就看穿了,咽下一口豆脑。 “没见过女孩子这么样吃饭吧?” 我点点头,又摇摇。这些事,我怎么会记在心里? “所以啊,先让你见识一下,也好有个适应。”她顿了顿,顺手把头发向后捋了捋,“以后还可以见识更多的呢?” “以后,什么以后?”我一时让她给弄懵了,没反应出她话里的意思。 “你不觉得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吗?而且,是特别值得信任的那种。”她调皮地眨眨眼睛,我不能否认她眼睛眨动的样子的确像一只乖巧的小狐狸,那么伶俐可人,又不得不起提防之心。 “信任?”我不知怎么解释才好,“我们见面才不过十个小时呀?” “是啊!”她当然无法不承认,“俗说,日久见人心。这时间已经不短了。” 我讶异地张大了嘴巴:“就十个小时,还不短?” “是啊,”她有意做作地数着手指头:“一个小时六十分钟,十个小时就是六百分钟。每分钟六十秒……算啦,不弄得那么细了。反正,认识一个透明的人,十个小时就已足够。而有些人,你就是跟他呆一辈子,也看不出他的阴险奸诈来,反而不时让你背黑锅。” 这话我信。可这话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你怎么知道我值得信任?又怎么知道我是否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你当然是值得信任的啊!”她的语气那么肯定,而且,一脸严肃的样子,“像我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你见义勇为救下来,一点也不摆英雄救美的姿态。还有更重要的,咱们同处一室,你并没有一丝不良企图,反而等我来侵犯你。” 我一笑,差点喷出饭来。 “谬论,谬论,”我不能不承认跟这女孩子说话蛮有意思。说不上她是蠢笨的可以,还是聪明的过头。 看来,要是昨晚侵犯了她反倒好了,免得留下这么多后患。 她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现在后悔了吧?正人君子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你得小心为此付出的代价。”我晕。难不成我救了她反而后患无穷了不成? “你总不会赖上我吧?”我索性摊牌。 “说不准谁赖上谁呢。这叫缘分,不是吗?这样的机会人生难得一次,谁碰到了会不珍惜?” 这话倒是,要是天天碰上这样的事,不晕死才怪。可碰到了就该纠缠不休吗? “所以啊,我会好好珍惜这次缘分,并且要把它发扬光大。”她的小手还做了个上扬的姿势,口气坚定地说。 我只能说这女孩子有些另类,我以为另类的女孩子是只可远观,不能近视的。换句话说,只能做朋友,不能做恋人。 但这类朋友又存在着极大的风险:在你认为她已经是恋人,欣欣然沉醉于爱河之中的时候,她会不以为然地告诉你还只是朋友,而且永远也不可能发展成为恋人;而当你把她当作知心朋友,心无城府地向她倾情相诉的时候,她自以为已经是你的恋人了,不仅处处以恋人自居,而且以恋人的身份帮你代理起日常事务来了。 我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这种女孩子,惹不起,躲得起。 事情往往不尽如人意:很多另类的女孩子,想躲都躲不了,就像菟丝花,一旦缠上身,你只能无奈地欣赏她的美丽。 我不得不拿出杀手锏了。 “真是不好意思啊——”吃过饭,我摹仿着外国电影里那些腕儿玩酷的样子,无奈地耸耸肩摊摊手,“今天我跟朋友还有个约会,不能留给你。以后常来玩哟!”后面这句,也不过是寻常的客气话,还真客气到地方了。 “下逐客令啊?”她又像看穿了我的心思,“我知道,这就给你添不少麻烦了,我就想赖着不走也没理由了。还好,我知道你在这儿,以后会常来玩的。”她还是那么调皮地眨了眨眼:“这可是你说的,大丈夫不会言而无信吧?” 这是哪跟哪呀? “好好好,我的大小姐,随你了,行了不?” 她整理了一下衣裙,还做了个旋转的姿势。我敢说,这姿势虽说不上是优美的,却也曼妙无穷,令人心荡神摇。 “你看,我的裙子好看吗?” “好看。”我眼睛望着别处,只是随口应道。 她只顾低头看自己的裙子了,并没有注意我的眼神。听我这样回答,更来兴致了。“我可是我精挑细选来的,最流行的花色呢。只是可惜,穿上第一天,就遇到一色魔;或许又因为遇到这样的人更增添了幸运,那就是碰到了英雄救美的你。呵,这样说起来,它可是我们的月老也说不定。” 这是什么跟什么呀!有这么联系的吗?我晕,可是我又不能否定这女孩子颇有些令我心动之处。不用说,跟这样的女孩子在一起,一定是充满了快乐的。 可我还是搞不懂: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子呢?她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我反而像是掉了魂似的。 十三 有个女孩她叫美娟 大概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真的像个游魂一样了,我的对桌苏美娟自打我走进办公室就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我。 她还没说话,倒是我主动做贼心虚地向她解释:“昨晚睡得晚些了,有些疲惫。”我知道这样的话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可还算是能说得上来的借口。 “当然会睡不着的啦——”大明不知什么时候乖腔乖调地冒出来,“你想啊,要是换成我,有美女相伴,也一样睡不稳啊!” “你——”我无法扼制地站起身。这家伙最近怎么了?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拆我的台。 “瞧瞧,瞧瞧,一语说中了吧?”是,就他那屎虫子眼,还真没有看不出来的事。可这回,也不过瞎蒙就是了。 不管大明怎么说,美娟就是一声不吭。美娟是新来的大学生,比我晚到几个月。我们这个科室是新创建的,除了一位脸上有几颗浅麻子的老科长,就是我和美娟两位嫩科员。 因为美娟,大明也成了这个办公室的常客。当然,名义上是冲我来的,可他那点小心眼,我也一样看得出来。 确实,美娟是一位挺可人的姑娘。苗条的身材,染得淡黄的披肩长发,一笑两个甜甜的小酒窝,像极了某个电影明星。那双眼睛虽不大,可像含着春水,活灵活现的。大学刚毕业就有了这么轻松的工作,身上像有使不完的劲。那个大肚子麻脸科长总是有事没事就喜欢围着她转,对她的工作赞不绝口。可鬼知道那个笑容可掬的弥勒佛肚子里藏着什么猫腻呢。 “我说大明,没事少往我们办公室窜行不行?”每次大明来,美娟都不给她好脸色看。不知无心还是有意,大明对这些不冷不热的话并没有显出反感,反觉得有种特别的韵味,并能顺水推舟地扯出一大篇话来。 “好好好,只要我们的美娟小姐不喜欢,我立马就走。不过,要是美娟小姐什么时候喜欢了,咳嗽一声,我会屁颠屁颠地紧着过来唯美娟小姐马首是瞻。”大明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反让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心里话,我倒是觉得大明这人不坏,美娟跟他挺合适的。如果不是那次酒吧的奇遇,我也一样会追美娟的。 “马首是瞻?把我当什么了啊?”美娟倒是咬文嚼字,将他一军。 “嘿嘿嘿,你明知我的意思,却有意贬我。”大明不以为意,美娟当然也不会往心里去,谁都知道欢喜冤家易成亲家。 “好,”美娟忍不住噗哧一笑,“我命令你倒退十步,然后向左转齐步走。” 大明回头看了看门口,立马明白了美娟的用意。 但他依旧喜笑颜开:“好,我听我的美娟的。” 他特别强调了“我的”二字。 “杰,你真的恋爱了吗?”大明走后,美娟把胳膊往前伸了伸,整条胳膊裸露在我面前。我还是第一次注意到,美娟虽不是肌肤嫩白的那种,但端坐在那里,玲珑的曲线,婀娜的身姿,跟美神也差不了多少。更令我意外的是,一个前卫的女孩子,不是戴着那种透明光洁的玉镯,而是用一根普通的红毛线,串着一个磨得锃亮的古钱币,还用几粒假珍珠做点缀。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细致地欣赏她的纤纤玉手,直到她故意咳嗽一声,我才回过神来,讪讪地笑着说:“你手腕上戴得这玩艺,真的很好看。” “喜欢吗?”美娟故作诡秘地挑我一眼,浓黑颀长的睫毛,比小雪的还灵动可喜。 我不假思索:“喜欢。” “你就蒙我吧。”她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嘴角不以为然地弯了弯,一脸不屑的样子,“你眼里看着我,心里还不知想着谁呢。” 这一句话像是击中了我似的。事实上,我在欣赏她腕上的那枚古钱币的时候,还真的更多地在看她的手腕,从她的手腕,想到了小雪的。当然,还有昨晚,灯光下,春枝那光洁如玉的手腕。 我的心突突乱跳。我这是怎么了?真的中了魔了吗?我还是抑制住了自己。 “怎么会?我说的是心里话。”我信誓旦旦,而且真的捏起的拳头,赌咒发誓似的,“现在的女孩子,动不动就挂金戴银的,看上去就俗气。倒是你这样一点缀,既古朴典雅,又新巧别致。” “我倒不是为了这个,而是因为我喜欢这枚铜钱。算命的说,戴上这枚乾隆通宝,会给我带来一份好姻缘。” 我嘿嘿笑了,“刚刚还夸你呢,马上就俗气起来了。那姻缘可不是它说了算的。” “可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它不能给我带来好运?我觉得我坐进这个办公室的那一刻起,好运就已经开始了。” “或许是吧,”我苦涩地笑笑,“人这一辈子,真的说不清。” 美娟也笑了,那两个小酒窝像两朵绽开的雪花。其实,雪花原本就是绽开着的,可开在美娟脸上,我总觉得它该有一个从蓓蕾到燃放的过程。 “因为说不清,所以才有意义。” 这话有理,我承认。 政府部门多闲职,新设的部门更是闲上加闲。除了接电话、看报纸,我和美娟这样的闲言碎语不知说了多少。 经验告诉我,这类闲言可能断送两个可以相爱的人,也可能把两个没有前缘的人拉到爱情之路上来。美娟对我的爱,就是从这些闲言碎语中凝聚起来的。 后来我才明白,大明为什么会尽其所能地促成我和小雪,而且,尽可能捕风捉影添油加醋地宣传我和小雪的小道消息。却原来,只有把我送出局了,他才有机会把美娟弄到手。 每个满脸憨厚的人,背地里都会施些心计和手段,何况像大明这样才情外露的人。 有时想起来,觉得爱情也蛮好玩的呢! 当然,这时的我,并不知道美娟对我的心思。其实我应该看出来的,可是那时的我,心思全在小雪身上了,所以,莫说美娟一抹异样的眼神,一个暗示的动作,即便她亲口说出来,我也会大吃一惊,然后平静地笑笑:“你这么美丽的女孩子,可不兴开这种玩笑啊!” 美娟并不是开玩笑,后来她告诉我,当知道我迷上了酒吧里的一个女孩子,她伤心了好多天。她有些不明白,一个男人对酒吧女感兴趣倒也在情理之中,但要正儿八经地谈恋爱,未免就有些荒唐了。 不过,她从来也没有说过小雪一句坏话,她的解释是:“爱情,是需要考验个人的判断力的。” 我很佩服美娟的理性,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大多还缠在情感的漩涡里,一天到晚情啊爱的,以为这才不枉潇洒走一回。 而我所知道的是,曾经有过她的大学校友来找过她,以我的经验看出,那个他在大学里就追过她。而那个同学不但有风度,而且,现在又有令人羡慕的职业。可美娟对他从来绝口不提,甚至有一次我问她,跟她的朋友谈得怎么样了,她反而有些伤感。 “你为什么老提他?” “我觉得他很优秀的呀!”我说的可是真心话。 “优秀就一定适合做男朋友吗?” 我无语。 这事怎么能说得清呢?人的眼光总是各各不同的,适合自己才是最好的。 我不敢再问下去,怕触动她的伤疤。 到了恋爱的年龄不去尝恋爱的滋味,真是人生极大的浪费。我也只是这么想,想过之后又觉得好笑。 如果不是去那家酒吧,我不也一样碰不到小雪吗?没有这场恋爱,又会是一种什么滋味呢? 十四 爱情是祈祷出来的 原本与小雪定好要去海滨的,可见面的那个早上,小雪又突然变了卦。她的解释是:要到庙里上炷香,预卜一下我们的爱情。 这倒也有趣,我非但没有回绝,而是欢呼雀跃起来。在我心里,到什么地方并不重要,要紧的是她喜欢。 还是旅游的淡季,登山的人并不多,看着眼前的绿树红花,少了城市的喧嚣与嘈杂,心情更是好了许多。 山里的空气真是清爽的狠,一下车,扑面而来的绿树花草,立刻把我们带到一个空明澄净的世界之中。我想起了陶渊明的那个世外桃源,想必也不过如此吧!何况,这时的我,手里牵着小雪,那个最可心可意的小恋人,此时心境之美,又有谁人能比呢? 刚进山门,山石后隐蔽处的一位老者连叫了几声“姑娘”。四下里望望并没有别的人,再看那老者明明就在向小雪招手。她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目光转向了我。 我向她递以会心的微笑,她便缓步走了过去,而我只是打量着周围的风景。占卜算命这种事,我不反对,但也决不会凑那个热闹。弄着玩玩还可以,要是以此当真,那可真是自误误人了。 认识小雪的这段日子,我知道小雪却是极迷信这个的,甚至到了迷恋的程度。不管遇到什么大事小事,总喜欢去占一卦。开始我还以为她只是逗个乐子,没成想,她还真能按那些未卜先知的大师们指点的去做。至于结果如何,大概也只有她一个人明白。 我虽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但也颇懂得她们骗人的伎俩。 果然,那老者摇唇鼓舌传到我耳里的几句话,无非是“看姑娘风姿绰约,唇红齿白,当有……”之类。这种事我见得多了,也就没太在意,自然不知下面他又念叨了些什么。倒是不一会,只见小雪扔下一张百元大钞兴冲冲地跑过来,向我扮个鬼脸,眼睛笑成月芽状,拉着我的手快步往上登。看她的脸色,不用说,卦上说定是鸿运当头了。 她不说我也就不问,就这么看着她蹦蹦跳跳地在我身边转换了个人似的,看来,精神力量还真是无穷的。看到她开心,我也一样快乐。 走了一程,有些累了,小雪反而欢蹦乱跳的仿佛有使不完的劲,这里看看,那里瞅瞅,满眼尽是新鲜的玩艺。不一会就有新奇的发现,而每当这时她就会一惊一乍地喊叫我,同时拉过我的手,让我也跟她一同感受。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可我又不得不配合她的好奇心,陪同她一块观赏。 在一片小树林子里,出现了一块不大的空地,空地上有几块平整光滑的石头。我提议坐那儿歇一会,小雪一撇嘴,“还男子汉呢,连小女子都不如”,但还是跑在我前头,捡干净的地方先让我坐下,然后坐在我身边,头靠在我的肩上。 阳光穿着树梢凌乱地撒在我和小雪身上,斑驳的阴影里,不时有奇形怪状的小动物跑过来打量我们。每出现一次,小雪都会张大好奇的眼睛,想逗弄它们。但这些亲昵的动作反而很快吓跑了它们,小雪却依旧乐此不疲。 我拥着她,心中有说不出的快意。恋爱的滋味还是美啊!没多久,她也失去了逗弄小动物的兴致,一句话也不说,像看陌生人一样瞅着我。我用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又把手指压在她的红唇上。 “你真美,真的。”我由衷地赞叹。 “就这一点才打动你的吗?”她的眼睛微微眯上,仿佛在用心看着我。 我无语。小雪的问话可能是无心的,可我细细想来,还真的是这样,但我不能说出来。 男人迷恋一个女孩子,大抵是从她们的外貌开始的吧?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呢?若说不是这样,我又了解她多少呢? 美丽的事物总是讨人喜欢,人也一样。 女孩子,有时只要漂亮就足够了,漂亮可以战胜一切。谁让人天生下来就有这样的不平等呢? “女孩子的美,总有一天会随着时间消磨掉的。是不是到那时爱情也就不存在了呢?” “不,永不!”我很快地回答,“小雪,你放心,我会永远对你好!” “这种话,我已经听过不止十次了。”还是那句打击我的话。 或许是真的,每个漂亮的女孩子总会听到无数次爱语,而生来就丑陋的,或许一次也听不到。 仅此而已,我想,这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是啊,可又有谁说哪一刻的话语不是出自真心的呢?可是,所谓的地久天长,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了。可有人就是喜欢听,也正因为喜欢听,也就有了这些投人所好的话,以至于心怀叵测者也以这些甜言蜜语做挡箭牌。 尤其是女孩子,明明知道这些是骗人的,可还是喜欢听。女人就是这么容易欺骗的动物,也就难怪有这样欺骗的语言。 美丽的欺骗,其功效有时远大于诚朴的事实。 但,恋爱中的那些美丽的语言并非谎言,至少在这一刻是真实的,即使它的持续性不会太久,并不就抹杀这一刻的真实。 因此,这类语言也就有了存在的价值而且屡试不爽。 “走吧,一会天就热了。”小雪立起身,“还是让神来决定我们的爱情吧!” 又是神,神能主宰一切?我无语,我该怎么跟她解释呢。 山顶的相对平缓处是一座寺庙,这是小雪常来的地方。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所有,现在和未来,都是由庙里那个泥菩萨一锤定音的。 寺庙并不大,院门却是庄重端肃,站在门前就有种空明澄净、心游物外的感觉。 进了庙门,是个宽敞的院落,有些古木看上去该有上千年了,却不硕大。树木掩映中,是寺院的正殿,两侧是一对石碑,从风雨剥蚀的样子,可以见出其年代之久远。正殿前面是一只青铜色香炉,燃尽的灰尘把香炉几乎塞满了。而这时,还有几炷香冒着袅袅的青烟,以至于周围好大一块地方香雾缭绕。 小雪买了一束最粗最大的香点燃了,插进香炉里,然后点上几陌纸,待火烧尽了,又双膝跪下,虔诚地祷告着什么。本来就想笑的我,神情不由的庄肃了许多。 “你也许个愿吧!”看到小雪一脸恭肃的神态,我不好违拗,也跪下来,学她的样子,拜了三拜,然后默默是祈求我们的爱情天长地久。 我们带着各自的心愿祈祷完毕,然后在山顶转了几圈。虽说夏日里,山风一吹,竟有说不尽的凉爽。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登上这座山顶了,可第一次感觉这么神秘和快乐。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缘于小雪。 是啊,自从有了小雪,我觉得连自己都变了,变得已经不似以前的我了。可这种变化又是微妙的,具体又很难说得出来。 恋爱中人都是这样子的吗?我说不清。我只是以我自己的心态来感受着恋爱带来的美好滋味。毋庸置疑,恋爱,是人生奇美的一环。我庆幸我的追逐有了如此美满的结果。爱情不是等来的,而是努力追求才能获得的。我得感谢那次巧合,让一个小雪走进我的爱情世界里来。 小雪走出庙门,却依旧想着心事。可能,是在考虑刚刚的祝愿吧!不管怎么,我都不想打挠她,毕竟,那些心愿对她来讲或许太重要了。而那些祈祷中,是不是更多地与我有关呢? 我不能问,她当然也不会说。这是每个人心中的秘密,除了神灵,不能有第二个人知道,否则便不灵了。 如果爱情也可以祈祷来,世间的事又有什么不可以祈祷的呢?祈祷是一回事,结局又是另一回事。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人可以在迷茫的时候,从中可以寻得一点安慰。 十五 我被妖精附了体 这天,我们玩得特别开心,返回城里,天已经黑了。我直接送小雪回到酒吧,带着甜蜜和兴奋走向自己住的地方。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在门前徘徊,走近些,才隐约看出竟是春枝,那个第一次见面就非要与我同居一室的女孩子。 “你,你怎么会在这?”她的出现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我禁不住脱口而出。 “我不能在这儿吗?”春枝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 “不,不是……” “这就对了。”春枝没容我多说,斜睨着眼欣赏我一脸尴尬的样子。“等一个人,还要分时间和地点吗?” “你,等我?”我又有些吃惊。 “对啊!你救了我,我来报答你也没有什么不正常啊!” 这话倒有理,弄得我无话可说。 咱救美女虽说不是为了图报,可人家报答一下也在情理之中,这有什么好推拒的呢。可是,这个非得需要报答吗?她要以什么方式报答? 既来之,则安之。人家既然登上门来,本着主随客便的基本原则,总不能把她拒之门外吧! 我打开房门,把她让进屋, 她倒也并不客气,先我一步迈了进去。 这是怎么说呢?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三番五次造访,总有些说不过去吧! 当然也不是完全素不相识,毕竟……毕竟很少有人有那晚的奇遇。即使遇到劫色的恶魔大多也逃之夭夭,先求自保。我又何尝不是这类人呢?可是,那晚还是神经受挫。如果不是小雪给了我那么多的美好,我怎么能理解一个无助的女孩子需要怎样的帮助呢。 不管怎么,我的那一声大吼,没有恶魔缠身,却弄了个妖精附体。 还算不错,是个女妖,而且,是聊斋里明明知道她要剥你的皮,却又弃之难舍极富诱惑力的那种。 我的脑子里闪电般地流过那个傍晚和深夜,还有第二天醒来那个魅惑无限的早晨。 我不知从哪句说起了,无话找话地嘿嘿直笑。 “这地方小了点,怕委屈了大小姐。” “我觉得挺好的,而且,在这样的床上睡觉也特踏实。” 我晕。这家伙,又要搞什么名堂啊!该不是鹊巢鸠占来了吧? 她在床沿上坐下来,倒像个主人似的,顺手指了指:“坐呀,愣着干什么?” 坐?就坐在她身边? 我拉过屋里唯一的一张椅子,“我还是离大小姐远点吧,免得沾染上邪气。” 春枝又是一阵爽快的笑。 “邪气?把我给当狐狸精了吧?要知道,这年月,最具风头的就是这种小妖精了。” 没错,看大街上花枝招展惹人眼球的那些,红头发,蓝眼皮,轻装露脐,纤纤玉指,那才养人眼呢。虽然口里说着现在的世道怎么了,心里巴不得人家剥光了才过瘾。 “可我……” “你也一样喜欢,不是吗?”她没等我接话,继续说下去,“像酒吧里的女孩子,个个都妖媚的很呢,可每个男人都心向往之。” “你……”我有些怒不可遏了,“不许你污辱小雪。” 这下轮到她吃惊了,腾地从床沿上坐起来。 “小雪,什么小雪?这是哪跟哪呀?” 我知道一时说漏了嘴。是啊,她怎么知道我会有个小雪,那个酒吧里,而且的确又迷人的女孩子。 可我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吧,你纠缠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恋爱,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她竟有些恬不知耻了。 “恋爱?就这样恋爱?”我鄙夷地撇撇嘴,瞪着她,“没吃错什么吧?我好心救了你,你倒缠上我了。” “对,一点不错。”春枝不依不饶,“你既然救过我一次,就索性再救我一次。” “救你?怎么救?” “谈一场恋爱,货真价实的恋爱。” 我真有些哭笑不得。 “有这样子恋爱的吗?” “当然有的啊!现在不就是吗?” 这话倒也是,可这么不要脸的话亏她说得出来。 “我服你了。可是,我已经有对象了。”我特别强调“对象”二字:“正热恋着呢!” “我可以竞争啊!”春枝往我这边凑了凑,仿佛要看到我的脑子里去,“现在早就不是从一而终那年代了,何况还只是恋爱。” 这女人,真成了附骨之疽了,我听着就起鸡皮疙瘩。可谁又能说她的话不对呢!现在的确是竞争的年月,婚姻也早跟儿戏一样只剩下一张纸了。可这恋爱,也可以用这种形式的吗? “怕我还适应不了。”我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随口应付着。“难怪好人好事没人做了呢,原来做出一腚麻烦。” “这下总算说到点子上了,”春枝像个得了便宜的小孩子似的拊掌大笑,“所以,这样的好人好事,今生只做一次就够了。但愿以后不再遇到。” 真是活见鬼了,我急得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 说来也就奇了,我没有觉得春枝是个恰当的恋爱对象,却是聊天的最佳人选。 “再说,我可不是董永,你这样的七仙女我可惹不起。”我总算找到了话题的出口,想以此打消她的歪念。 “你当然不是董永,你比董永可强多了。”她像是从我这里找到理论依据似的,侃侃谈了起来。“你想啊,董永不过是勤劳朴实些就是了,还有什么能耐?这年月,早就英雄辈出了,勤劳朴实算得了什么?那类人,早该进骨灰盒了。你见过几个朴实的人可以舒舒坦坦地活在这个世上?在金钱万能的时代里,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更难得见你这么舍生忘死的英雄了。何况,是你把我从虎口里救出来;而我,恰恰又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说到这里,她得意地冲我笑了笑,把披散到胸前的几根发丝拢到脑后。“你总不愿意我是忘恩负义的人吧?” 我当然希望人人都能知恩图报,这样的社会也就会祥和多了。可是,为什么在几乎人人都忘恩负义的年月里,却偏偏她的这种知恩图报弄得我手忙脚乱? 我不能不承认,我根本不是她的辩论对手。可现实,是真实的存在,不是辩论出来的。 要说恋爱,我已经有小雪了。其它的可以竞争,没听说还有争这个的。就是有,我也不想找这麻烦。 难怪有人说,惹什么也别惹女人。 孔夫子说: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红颜祸水早就成了一句古典用语了,没想到社会发展到今天,这个老掉牙的词竟又因我而复活了。 不过我也由此更深地理解了祸水的含义。因为,真正的祸水不是红颜,而是像我这样不要脸见了美色就鬼迷心窍的臭男人。 因为看着春枝,我就像在欣赏一株牡丹,一株娇艳欲滴的牡丹,眼珠子也跟着滴出来了。 是春枝咯咯的笑唤回了我漏一拍的思维神经:“想什么呢?跟傻了一样。” 我解嘲地搔搔头皮:“我让妖魔附了体。” 春枝笑的更欢了,我想起小说中看来的一个词:花枝乱颤。 “那可真是太幸福了,终于可以超凡脱俗一回。” 有这样脱俗的吗?一句话就可以超凡了吗?我无语。 “不早了,我该走了。”她立起身,并没有暗示要留下来的意思,这跟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大相径庭。 当她说要走的时候,恋恋不舍的倒是我了。不知为何,我倒不是希望她能留下来,却又盼着她能多坐一会。 不用说,我喜欢上了这女孩子了。不过,我同时也在告诫自己:恋爱,那不可能。 见她真的要走了,我只好立起身。 “希望以后常来玩。”送她出门外,这话一点也没有了客气的意思,反倒百分百出自真心。“那是当然啊,因为我知道你喜欢我。” 我晕!不过,还真是的,她是一个招人喜欢的姑娘。 十六 恋爱,该怎么表达 可是,谈恋爱?不成。因为我有小雪。即使没有小雪,跟这样张牙舞爪没有一点羞惭之心的女子谈情说爱,也得抱着誓死如归的决心才成。 但不能不否认,跟小雪这么久了,还只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而这个春枝,眼比老鹰还尖,嘴比刀子更利,由不得你不把所有话包括想说的和不想说的都吐露给她。 连续几天,一直没有见春枝的影子,甚至连个电话也没有打过来,像是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似的。我倒是有点想她了,甚至有主动约她的冲动,这想法把我自己吓了一跳。 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啊!我知道,跟她这种性格的人,是谈不成什么恋爱的。 可是,我还是借着理由主动跟她通了话,告诉她我们单位里组织到海滨游玩。那一刻,我甚至特别渴望她能欢蹦乱跳地搂住我的脖子,撒娇地说:“带我去嘛!”然后小嘴一撅:“我也要去。”可是她只是在电话里淡淡地说了句:“小相公,玩得开心点。等你回来,我还要听你讲大海的故事呢。” 我有些莫名的失落,又有些安慰的庆幸。幸好她没有追着要来,如果真的要跟着,怎么跟我的同事们交待呢? 仅此而已吗?如果不是因为怕同事的闲话,就可以带她了吗? 我只是在为自己找借口,而这种借口在我心里那么软弱无力。 我反而没有把外出的事告诉小雪,虽然更想跟她站在海风里享受爱情,可我不想让人知道,我恋上的是一个酒吧里的女孩子。何况,也就外出一天的时间,小雪不会知道的。即使知道,当也不会埋怨我。 只有大明似乎明白我的心思,趁身边没人的时候捅了捅我,“怎么,不带那位一起风光风光?” 我知道他话里隐含的意思,白了他一眼,刚想说什么,美娟正从一旁走过来,就没有接他的话。 “美娟,来,我替你拿。”一见美娟肩上的背包,大明抛开我,火箭样冲过去,闪电般抢在手。 现在的男女追逐,火热得狠。我木然地站在一场,站不是,走也不是。 “不用,就这么点东西。”美娟口里说着,还是让大明把背包接了过去。虽然再走几步路就可以把背包放到车上,但大明却不放心似的,一直把包捏在手里,直到所有人都上了车。 一路无拘无束,欢声笑语,两个小时之后,就嗅到咸涩的海风气息了。 难怪诗人们总是对海发出由衷的赞叹,守着它,所有的忧愁烦恼都随风而逝了。 但好花得有人共赏才更觉其美丽,海也一样。面对辽阔无际的大海,聆听着海鸥的和鸣,确有种出自心底的宁静。但,越是这个时候,越会希望有人来共享这种心情。不知为何,这时,我更多的想到春枝,那个活泼的比假小子还假小子的女孩子,这个时候如果在这里叽叽喳喳,一定会抢了海鸥的风头。 我心头不觉一震,一种自责的意识涌上心头。真的,当这样想着的时候,感觉特别对不起小雪,我深深爱着的恋人。按理说,这时,是最期望跟恋人同享这份欢乐的。可是,我知道,即使小雪守在身边,也只会淡淡地微笑,然后由衷的赞叹:“大海真的好美啊!”而不会说更多。 虽然我并不喜欢多嘴的女人,像可恶的鹦鹉似的,什么秘密都给你捅出来。但这个时候,还是希望有个巧舌的情人相伴,那不光是心理上的,还有身体上的愉悦。 我不能否认,春枝是个极擅长表达的女孩子,说起话来眉眼柔顺得像牛乳洗过的一样,由不得你不去盯着她,听那樱桃小口里发出的地方标准音。而且,我还是站在这里才意识到,她也是一个极美丽的女孩子,也一样有着飘逸的秀发。那么,在这海风的吹拂下,那被和风揉乱的发丝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早就欣赏过春枝的美丽,那场奇遇的第一个晚上我就拼全力欣赏过她,只有现在才懂得,静下心来享受她更令人心荡神摇。 “杰,想什么呢?”虽是轻轻的低语,还是吓了我一跳。 “没,没什么。”我觉得连脖子都发烧了,脸一定是红红的,甚至,因为掩饰还显出了一些做作,因而,我不敢看美娟的眼神,怕一不小心让她洞穿到心里去。 “那,怎么离他们这么远?”美娟似是问,可又不需要回答。她也知道这根本不需要答案。为什么事事都要答案呢?甚至很多时候,问都是多余的,问,只不过是一种关切而已。 我这才抬起头看着美娟,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的确,不知什么时候,同事们已经走出几十米开外了。 我也才第一次意识到,美娟其实也是极美的,虽然肤色没有小雪和春枝那么白,但这种颜色正好与大海相称,是一种纯美的健康色,何况,她的手臂也一样柔滑细腻。 没有小雪和春枝在身旁,我觉得有这样一个女孩子相伴,也是一件极美的事。男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不管他心里怎么爱着一个女孩子,都不会拒绝另一个美丽女孩子的出现。美娟不正是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吗?不知为何,我虽没有正面回答美娟的问话,却还是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的确,这时的美娟,已经不是坐在办公室里的那个美娟了,清俊高雅,有着不凡的气度。不知受什么驱使,我从眼前摘下一朵并不太鲜艳的小黄花,递到美娟面前:“美娟,你喜欢吗?” 美娟的脸微微透出红色,声音微微发颤:“喜欢。因为这是你采摘来的。”她后一句话说的很低,我还是很清晰地听到了。我的脸也一阵发热,扭过头,看向大海的方向。 “美娟,怎么才走到这?”大老远的,大明招着手往这边跑,等到近前,早已是气喘吁吁的了。“杰,你也在这?想你的小恋人了吧?”他又自作多情地叹了一声,“是啊,在这种地方,要是牵着小情人的手,才不辜负了良辰美景。” “那你还是牵去,跑这儿来干啥?”美娟噗哧一乐,“什么时候变得诗人一样酸溜溜的。” “唉,没法子,人这心情一变,说话的腔调就变了。”他拍打了一下沾着沙粒的手,想起了什么似的,“嗳,美娟,等什么时候闲下来了,我再带你来。” “这不是已经来了吗?”美娟截住他的话。 “这个味道不一样。”大明凑到美娟身边,故意把声音放低了些,“美娟,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就我这心,连杰兄弟都一清二楚呢,只是我嘴拙,不知怎么表达就是了。你说是不是兄弟。”他拍拍我的肩。 显然,他这是一石二鸟的妙招啊!即警告我有了女朋友,又提醒美娟自己正恋着她。 每当这种时候,美娟总是顾左右而言它。 “他们都走远了,咱也快些过去吧。头儿说了,一会还要登山去呢。”美娟说着,边扭边哼着小曲走了。 大明悻悻地跟在她后面,呜噜呜噜地没听清他说什么,反正也不答理我。我也正没闲心说话,就跟在他们后头,每个人差不多正好相距一丈远。 “呵,这三人蛮有意思的啊!”不知谁先起哄,立马传出一阵哄笑声。 大明也没事人似的跟着嗷嗷了两声,“出来玩嘛,就是为了玩个有意思。” 这话不假,不过,有意思跟有意思可不一样,甚至大相径庭。 语言就是这么好玩,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心情,同一个词会有着截然相反的含义。 没有人追究这个,因为很快到了登山的路径了。 十七 镜头里的出浴美女 这傍海的山其实并不高,只因借了海的风水,来游玩的人并不少,再加上山色清澈明媚,倒真是休心养性的好地方。 山虽不高也并不陡峭,可这些坐惯了办公室的爷们还是个个气喘吁吁的。还好,我,大明,春枝和另外两个姑娘这些刚毕业分配不久的大学生,还保持着在校时养成的良好习惯,这点山路还算是小菜一碟。 在这地方,大明的优势凸显。大学里,他就是运动健将,这点小山路自是不在话下,他接下了三位姑娘的包,更是把美娟的那一个搂在怀里,兴奋地像是缴获了满身战利品的大兵似的(因为那架势左看右看怎么也不像个将军)。 “瞧人家大明,运动健儿就是不一样。”麻脸科长把脸转向三个脸蛋红晕的姑娘,“你们三个谁愿意做大明的媳妇候选人,报一下名,我来个撮合山。” 撮合山是地方话,就是促成的意思。 麻脸显然也不是为了促成什么,想想看,有这么促成的吗? 果然他的话起到了预期的效果,疲累不堪的人群中传出了轻松的笑声。 “是啊,先海选,进入复赛的再决赛,看谁能胜出。”什么时髦说什么,笑声也就一浪高过一浪。 三个女孩子倒不示弱,像商量好了似的,大声喊道:“我们谁都不愿意——” 声音传出老远,仿佛传到大山深处,又晃晃悠悠折回来,重叠成一片。 笑声更大了,引得其他登山者也把目光投向这边。 大明依然没事人一样。我倒是佩服他了,要是换成我,早就花一个月的工资,买一堆大豆腐,后撤三步一头撞死在上面了。 幸运的是,我不是大明;不幸的是,大明不是我。 我若是大明,怕是等不到买豆腐的那一天了;如果大明是我,美娟早就成了他的砧上肉,又何必哈巴狗似地献殷勤呢? 莫非,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孟夫子倒挺会鼓励人的,鼓励中不乏安慰。 更多的人不会有大任降到头上,却在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地活着,苟延残喘,最终呜呼哀哉。 孟夫子是思想家,思想家其实都是心理大师。 不知孟夫子是不是有以教我,单角恋爱与多角恋爱,哪一个更快乐? 但我不能起古人于地下,即使孟夫子复生,怕也只能徒唤奈何。 或许是登山疲累了的缘故,我暂时忘了小雪,忘了春枝。即使再笨我也能看出,美娟那关切的眼神里意味着什么。我不敢迎接她那迷离的眼神,我怕自己的心也会因此而迷离。但我的心却是快乐着,有女孩子喜欢,这无论如何不能说不是快乐至极的事。 总之我不敢迎接她的表白,只因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小雪,不能再装下别的女孩子用于谈恋爱了。一个春枝就已经搅得我神魂失据,如果再加上美娟,即使我有分身术也应付不过来。 我不是孙悟空,自然不懂什么分身术,也就不敢再接受小雪之外的女孩子的垂青,否则,只能自讨苦吃。 可这,并不影响由此带来的心景的美丽。 男人就是有这样一种堕落的心,女孩子的喜欢,正体现着他们生存的价值。 这么想着,脚下更如踩着风,有说不出的轻松,不觉间就找到了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了。 穿过一段狭窄的山路,很快到达了山顶。山顶稍稍宽阔了些,再加上冲顶的人少,我和同事们约好几点在某处会面,就散落在不同的地方。山风吹来,身上竟有些寒意,但直射下来的阳光,又使得浑身暖融融的。海边的夏日本身就带给人以奇妙的感受,更别说坐在山峰面朝大海了,那心胸自是开阔极了的。 身边已没有一个熟悉的人,我在一块大石的背阴处躺下来,享受这难得的清幽,听着鸟语,闻着花香,可真是难得的享受。可是,耳边少了聒噪,就不觉想起小雪,想起那天我们躺在草坪上,虽说太阳热辣辣的,心里却是无比的清凉。 我眯上眼,仿佛真的看见那个红唇了,红唇越来越鲜艳,占据了我整个脑海。然后,那红唇就渐渐淡出,现出一张近乎完美的带着甜甜笑靥的少女的脸,那不是小雪的,而是春枝的。 我吃惊地张开眼。 我这是怎么了,那个烫手山芋样的女孩子,为什么突如其来地冲击着我的心?我的心是小雪的,不容许再给第二个人。我想我不能再这么躺下去了,便坐起身,听到后面有轻微的响动,下意识地回过头。 眼前先是出现一双修长的腿,然后是清雅洁净的裙摆,两条丰润的胳膊轻松地下垂,右手还抓着一个微型数码相机。我还没有看到那人的脸,就知道是美娟。 “杰,我说怎么不见你了呢,一个人躲这儿享受起清幽来了。”她笑着,在灿烂的阳光中,那笑容特别甜,“这么好的景色,来,给你照张相吧?” “我,不用了。”我立起身,弹开沾在屁股上的草,“还是我来给你照一张吧!” 没容美娟分说,相机已到了我手里,举到了眼睛前面。 看出美娟颇不自然地扭了下身子,但还是做出一个优雅的姿势。 不过三指宽的镜头里,美娟像个玉雕出浴美人。背后蔚蓝色的天空和大海融为一体,更显出她的高洁美丽。 “你怎么了?”见我好长时间没有按下快门,她忽闪着眼皮,俏皮地盯着我。 “美娟,你好美,真的。”我真想把这句话说出来,但还是控制住了。我怕这不洁的话语冲淡了这一刻的宁静和美好。 要知道,我是不会轻易用这么坦率的方式夸奖一个女孩子的,除非倾心相恋的女孩子。 听到她的问话,我先是愣了一下神,赶紧按下快门,把美娟定格在这一刻的美好里。 美娟接过相机,放大了看了一下效果。 “这里的背景真美,”她一边赞叹,一边转向我,“也给你来一张吧!这么美的景色,不留下个纪念太可惜。” “来张合影吧!”伴着爽朗的笑声,麻脸科长不知从哪块石头缝里钻出来,“辽远的大海,配上这金童玉女,才算得上绝色。” 我看出,美娟的脸微微地透出了苹果红。说实话,我以前还真没意识到美娟置入这风景会这么美丽。 我更是有些不好意思,脸也有些发热。以前,还很少跟科长开这种玩笑,但这种玩笑既然开始了,也没必要在乎太多。 “不如我给你们来一张吧!”我也只是随便让让而已。 “好好好,” 麻脸科长居然顺水推舟,边说边拉过美娟的手,“跟这么漂亮的大学生合个影,梦里也会笑醒了的。” 我看出美娟尴尬的神态,但也只是瞬间即逝。她自然大方地把相机递给我,不带一丝羞怯地站在科长一侧。 麻脸科长倒是大方地拢住美娟的腰,像个大款拢着自己的小情人。 我没有看美娟的反应,快速按下了快门,又马上把相机递给美娟。 我听到美娟接相机的同时,挤出了三个字,是微带嘶哑的三个字。 “谢谢你!” 我装作没听见,也不敢再看麻脸科长做什么动作,而是扭过身子,虚指了一下前面的一群人:“瞧,他们都到那边去了,咱也过去看看了。” 美娟立马意会了我的意思,像从魔掌里逃脱出来似的,挣脱麻脸抓住她的那只胳膊,跟着向前跨出了一大步,“好啊,去瞧瞧他们在看什么西洋景。” 我听出麻脸科长在后面骂了一句粗话,也同样装作没听见,跟着美娟把步子迈出去。 “美娟说的没错,不知他们瞧什么热闹呢。快去吧,晚了怕看不上了。” 这一天,我看出麻脸科长都铁青着脸,每个麻眼都仇视地盯着我。 我不敢再对视那么满是眼睛的脸,怕得到永世不得翻身的报应。 十八 诱人的温柔陷阱 正在设法如何摆脱那刀刻一样的目光的时候,衣兜里传出悦耳的铃声。 谢天谢地,总算有救星了。 我摸出手机,眼神一下子定住了。 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显示的是一串随意组合的数字。接还是不接?若在往常,在需要收漫游费的地方,才不会接这种来路不明的电话呢。 可是,既然把它当救星了,就索性让它救一次吧。 我翻开手机盖,“喂”了一声,先听到噗哧的笑声,跟着是熟悉的声音传来,仿佛在对我俯耳低语:“杰,想我吗?” 我像个机器人似地呆了一呆,手颤动了一下,依旧面无表情地打着哈哈。 “啊,啊。是啊是啊!玩得很好啊!下次有空一块来啊!” 不用说,打这个骚扰电话的是春枝,那个有着大大眼睛,笑起来却又眯成一道缝的春枝。她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码。我从来也没有告诉过她呀! “真的吗?”虽然答非所问,可还是能听出那边兴奋的表情,而且,那笑脸一定像绽放的花朵。我能想象出,如果她不是因为手里拿着手机,一定像个三岁的孩子刚得到妈妈送的布娃娃一样,拍起巴掌来的。“我也想你呢。真的,”我并没有说过想她,可她还是强调了一个“也”字,并赌咒发誓,惟恐别人信不过她,“才一天,就一天没见。呵,恋爱的感觉真好。” 我哭笑不得,又不好说太多,随便扯了几句闲话,就说回去再跟她细说。 她像沉寂了半年突然得到加薪消息似的,连说了几个“好啊好啊”,跟着补充一句,“我就是这么想的,你比我想的还周到。” 我哪里是什么周到?我的大小姐,饶了我吧! 这句肯定不能说出口,只是暗自咬了下牙齿,瞄了美娟一眼,扮出一副笑脸:“那就回去再说吧!” 她又开心地连说了几个“好啊”,忘不了最后甜甜地叮嘱一句:“玩得开心点。记得想我哟!” “还用说,当然。”说出口,又后悔了。这是我该对她说的吗? 可是,不这么说又能说什么呢?难道说“我不想你”吗?那可真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不光瞒不过春枝,也瞒不过美娟。 我不想让美娟知道,更不用说让她听出我脚踩几只船了。这也是我的小秘密吗?或许是吧。花心的男子在必要的时候,伪装的更像一副君子相,就像台上那些道貌岸然的官员,私下还不知戳弄些什么呢。虽说工作了还不到一年,就能明察秋毫了。 那头春枝却爽心地笑了,“真难为你会这么甜言蜜语。我开心的要死了。几点回来?我去找你。” 晕。我晕。 “这个……”我结巴起来,“还是免了吧。不就是外出玩一天嘛,也没什么好看的。” “这可不成,你那么想我,我也不能不表示一下呀!” 这下惨了,又掉进她的温柔陷阱了。 “回来记得给我电话。”未等我说话,她又补充了一句。 人家这么好心,我总不能一口回绝吧?何况,我能想象出这种相见会有多么愉快。 可是,我只愿意她是那种谈得来的普通朋友,而不是可以恋爱的朋友。只因为,我有小雪了呀! 是啊,为什么就没有想到把我的快乐与小雪分享呢。因为,小雪对这样的快乐似乎并不感兴趣。往往谈着开心的事,也不知怎么就伤感起来。 “年青人就是好,出门在外也有小情人牵挂着。”麻科长怪腔怪调的,把我从现实中惊醒过来。刚才只顾跟春枝说话,那声音也一定酸溜溜的,忘了身边还有个看守了。 对了,麻科长就是麻脸科长,我跟美娟都这么暗地里叫他,明里当然也这么叫,只是声调多打一个折。因为他姓马,要把这“马”与“麻”区分开来,还委实有些难度。不过,我跟美娟都清楚,我们俩谈话的时候,提到马科长,那发音一定是麻;而跟麻科长回报业务,发音当然是马。 即使马科长听出了口气中的戏弄,也不能说我们叫了他麻科长是对他的不尊重。 有时,这科长还真不是好当的。 当然还有比他更委屈的,那姓付的即使理论上干了总统,人们口里还不得不叫他“副总统”。 我不知道麻科长是不是想到了这些才觉得坦然,反正,我们即使把马科长叫成了麻科长,他非但充耳不闻,反倒自己也把“马”发音成了“麻”,并且乐哈还挂在脸上:“我麻科长也不是吹滴,要是当年……”一提起当年,马科长还真把自己当麻科长了。 麻科长已经做了十几年的科长了,而且换来换去到了这个新成立的科室里,级别没变,却成了闲职。 他喜欢作诗,科长而兼诗人的委实不多,可他就是喜欢,偶尔灵感一来,还当着人的面吟两句。吟咏完毕就以苏轼自况,说苏轼最好的诗都是出自他被贬官的时候。 以我对苏轼的了解,也觉得他的判断不无道理,而且,也能判断出,那个时候苏轼的心情未必比麻科长好多少。 不过,也还有另一点我能看出来:麻科长可以写诗,但成为诗人的可能性很渺茫。这话当然不能说,相反,还得在他摇头晃脑的时候称他作诗人,这是他脸上最是大放异彩的时候。 我之所以在旅游的时候想起这些,是因为回到办公室最不愿意想的就是这些。 麻科长其实是个和蔼可亲的人,有时,我也免不了跟他开一两句得体的玩笑。 “大嫂也一样牵挂着科长哩,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就是了。” “别提那个黄脸婆,她哪里有那兴致?还是你们赶的时候好,想怎么浪漫就怎么浪漫。我们那时,说句不怕你们笑话的话,推进洞房之前,连手还没拉过呢。” 美娟哧哧地笑了,“那是先结婚,后恋爱,真正的浪漫呢。” “有道理。”麻科长咂摸了一下嘴,“不过,还真没找到浪漫是啥滋味,就想再体验一回呢。”说着,向美娟抛了一个媚眼。 严格来说,同样的眼神出自男人不该叫媚眼,可又找不出一个更确切的词。媚眼若是由漂亮的女孩子那里抛出来,无疑会勾魂摄魄;但如若男人抛媚眼,要怎么恶心有怎么恶心,何况我们科长那媚眼大多是从麻眼里抛出来的。 我知道再这么说下去,美娟又会不开心。美娟是一个少言寡语的姑娘,可心地纯正善良,话语自然得体,在单位里人缘颇好。 正好其他同事也过来了,大家陆陆续续地上了车。 看来大家的收获都不少,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沙滩上捡来的贝壳之类的东西。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收获的并不仅仅是手里提的这些东西,而是眼里看不到的那份好心情。 其实也不是完全看不到,从每个人疲惫而又欢快的笑脸上就能看得出。从他们的议论中听出来,每个这个时候,他们都会到这个地方来玩一圈,但每次都会有不同的收获。 大海总是迷人的,看上千遍也不会厌倦。如果带上小情人共睹大海的风采,那心情就更不用说的了。 但这种话谁也不能说出来,但嘻嘻哈哈中还是不时透露出这样的信息。这年月,没有人再避讳这个了,但即使要说,也还是要以玩笑的方式,而不能做报告似地板着脸。特别这些当官的,谁手里不抓着两三个?可越是这类人,越会对小情人三个字讳莫如深。 当然也有例外,比方喝上三两猫尿之后。 这只是我一时的胡思乱想了,不过,觉得这种想法蛮有趣,不觉嘿嘿笑出来。 还好,我这嘿嘿一笑,在满车的赞叹声里根本微不足道,也就并没有人注意到。 十九 爱情中的厚黑理论 一路上,除了车窗外的风景和同事的笑声,更多时候我想着春枝,想着春枝的那个电话,想着很快就要跟她相聚的感觉。车离自己的城市近了,我按手机上显示的号码给春枝打了个电话。 我能感觉出电话里的她像个得了三块糖的小孩子,兴奋的脸上冒着红光。 拨通电话的霎那,我的脑海里闪过小雪的影子。我觉得这样做真的很对不起小雪,可是,这想法只是一闪,就被春枝清脆的话音打断了。 “太好了。我就在你宿舍前的白果树下等你,然后请你吃美味大餐。”没容我开口,就听“啵”的一声,跟着甜甜的声音传过来:“不见不散哟!” 又是一个不见不散,这成什么话。可是,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已听到“嘟嘟”的声音,瞅瞅手机屏,知道那边早就挂断了。 我不想重新审视自己的爱情,我知道我爱的是小雪,这个毫无疑问。可是,一次的英雄救美,为什么就弄来这么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呢。想来这是人人都想有的机会啊!可于我,却无疑于夏日里守着火炉,说不出的煎熬。 可是,口里说着不想春枝的时候,为什么又偏偏那么希望她出现呢,而且,是六月里喝了雪水的那种感觉? 同事们还是嘻嘻哈哈地笑,回顾着一天的见闻和感受。我想参与其中,可总也打不起精神,只是把脸歪向窗外,看风景在眼里变幻着色彩。合上手机的瞬间,正好与美娟的眼神相撞。明明她在看着我,见我的目光射向她那边,她却又回过头故意同其他人说笑去了。 我惧怕美娟那散发着暖暖春意的目光,但当她躲开了,我又觉得受了冷落。 还好,夜幕可以遮挡许多不想暴露的事情,包括我现在的心神不宁。 下了车,有的忙着往家赶,几个年轻的要一块去嘬一顿。因为我约了春枝,忙不迭地吱唔了两声,赶紧往宿舍方向跑。 果然,我的宿舍虽未透出灯光,左边那棵白果树下却站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记得美娟说过,白果树是相依而生的,如果只种下一棵,是无论如何也结不出果子来的。 我的门前是两棵高大的白果树,而且,果实累累。 看到黑暗的窗子,猛然想到了那个晚上。 我都到春枝跟前了,她才抬头,猛然看见我,兴奋的小鸟似的奔过来抢过我的包。其实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 门还没掩好,春枝冷不防在我的脸上咬了一下,弄得我有种异样的心跳。 洗把脸,也就说了几句寒暄之类的话,春枝拉过我的手:“走,咱们到饭店里说,一样的。” 这顿晚餐简单而独具风格。在那个她自己选择的小单间里,两个人就像热恋中的情人,可是做自己想做的一切。 我自己也奇怪,为什么春枝总是能带给我这么多的欢乐,包括这顿普通的饭。我又一次想,如果不是有小雪,没准我真的会爱上她的。 后来去想这个晚上的时候,非常吃惊地意识到,那个单间里的两个多小时,脑子里居然没有一点小雪的影子。难道,小雪在我的心里已不再那么重要?或许,我的爱的天平已经移到了春枝这边? 那么,美娟呢?我对美娟的感觉又是怎样的? 这也只是后来才这么想的。那两个多小时里,春枝比我还高兴,仿佛外出游玩的是她而不是我。她要把游玩的经过,心情完全吐露给我似的。 还有就是,这次,我更近距离地观察了她的眼睛,当然不是有意要看的。 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我,还用我有意去看吗? 的确,春枝的眼睛又大大圆,在灯光里显得特别明亮。可是,只要她一笑,特别是会心的微笑,那眼睛会立巴眯成一道缝,像一条优美的曲线,而这条曲线足以拴住所有处于青春期中的男人的心。 我的心也被这条线拴住。 “你的眼睛真美,真的。” 春枝笑得很响,捂着嘴,连身体都抖动起来了。我特别注意到,抖动的最厉害的部位还是那两只娇俏丰满的乳房,像两只乖乖兔,巴不得要跳出来瞧一瞧;当然,我要看到它们的欲望远比它们看我要强烈的多。 “这话你已经说过了。”春枝终于稳定下身子,小嘴一歪,长睫毛下的那条线更动人了。“可是,从你口里说出来,我还是很爱听。” 我愕然。 “我说过了吗?”本来是心里这么想的,可还是冒了出来。然后搔搔头皮,是说过,而且肯定不只是出于礼貌的赞美。 “那就算我说过了吧?!”我自我解围地笑笑。 “那就是说,你喜欢我啦?”她居然得寸进尺。 “我说过吗?”以守为攻,这句,我倒反映的很快。 “没有。”她回答的更快,也更肯定。但很快话锋一转,“但我相信,这一定是喜欢的前兆。” 晕,我晕。这个,也是有前兆的吗?但我又不能不承认,好看才会喜欢,喜欢才会有深层的表示。当然,喜欢未必一定要用语言表达,可以是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的动作。 “我有一点不明白。”我故意岔开话题,“作为一个女孩子,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好好保护自己。可我觉得,你的自我保护意识并不强。” “这个我懂。” “可是,你好像对我并不设防。” “你说的没错。”她毫不回避,“我对所有不怀好意的男人都设防,惟独你是例外。” “那我就更不懂了,我也是人,而且,说不定还是条色狼。” “我想过,当你第一次牵着我的手的时候就想过了。”她把那次惊心动魄说的那么平淡,“你再坏,也不会比那个人更坏。要不是你,我早就让他作践了。所以,我主动献给你,就是对色狼最恰当的报答,而且,对我而言,回报比被强暴要强百倍。” 这不能说她说的没道理,可回报更应该用其它的方式。 “可是,你还只是一个女孩子呀!” “正因为我是一个女孩子,才让你感觉我是多么重视这次奇遇。”她垂下眼睑,仿佛在回忆那个特殊的夜晚。“其实,那个晚上,我并没有睡好,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就一直在想。想你是一个怎样的人。想来想去终于想明白了,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或许不可能爱上你?”我讥俏地瞅着她,想看看她会不会无地自容。 “不会。”她回答的很自信。 “你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当然。”她噗哧一乐,差点将刚喝进去的啤酒喷出来。“我知道我是一个优秀的女孩子,没有人会拒绝我的求爱。” 我晕,几乎晕倒。 但我不能不相信,她有不错的职业,更重要的是,她的确很美,我欣赏她的第一眼首先是身条,然后,看到她的脸蛋也同样美。 没有哪个男人拒绝优秀和美丽,我也不例外。 “但是,我有女朋友了。”我想到了唯一可能反戈一击的方法。 “我想过。可是我又说过,我可以竞争。我怕失败,但我从不回避失败,只要败得问心无愧。” 我又想晕,但已经晕不起了。 这个女孩子,让我怎么说呢。 每个女孩子当然会给人不一样的感觉,但这个女孩子,也未免太特别了些。 不管怎么,我还是愿意感受她的存在,甚至,春枝已经成了我生命里非常重要的一部分,甚至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人为什么总是这么善变呢?我知道契诃夫笔下的那个变色龙还不是我,可我觉得自己真像个变色龙了。 我记起了某位深通厚黑学的哲人说过的话:我可以拥有无数个漂亮的女孩子,但会让每个女孩子都觉得我对她是最好的。这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的色鬼了吗?哦,有点类似于女人中的狐狸精了。但狐狸精是一个极具魅力的词,而色鬼便有些不伦不类。 二十 把爱情给两个女孩子,行吗 我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觉得如此下去对几个人都没有好处。但是,跟春枝在一起的那两个小时倏忽即过,仿佛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似的。而且,真恨不得时间能定格下来。 是啊,不管她内心存着怎样的想法,我都不能否认她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跟她说话无须避讳什么,而且,谈来谈去最终总会找到相似点。 还有就是,她的发音纯美,像音乐般抑扬顿挫,或许还有更重要的,她的脸蛋,她的身材,正符合了当今人为美女划定的标准。 即使她不主动出击,又有谁能抵挡住美得无以复加的女孩子的诱惑呢。 她的衣服总是平淡的看不出一点出奇的地方,她的脸上看不到施过一点脂粉的痕迹,素朴自然,大方得体。可正是这一些简单的组合,更见出她的纯美诱人,只会感受到她那淡淡的体香。 我自以为还算得上是意志坚定的那类人,可是不幸,我对美也有种特殊的偏爱,尤其这种美是属于女孩子的。 至少那一刻,我被这种美俘虏了。美妙的嗓音,美妙的脸盘,美妙的身姿,连眼角眉梢透出的那怕是一丝丝信息,都是再美妙不过的。 我沉浸在这无比的美妙之中了。 又有谁会不为这美妙打动呢?除非不是人。 人之外的其它生物也该是喜欢美欣赏美的,只是它们不叫人,人不能真切地理解它们。没有谁会拒绝美,我当然不会例外。 但我必须拒绝。当我想到拒绝的时候,已经是服务员催促我们离开的时候了。我在恋恋不舍中拒绝美,向她道别。 不管怎么,我从她那里总是能感受到快乐,虽然她的作为仍不合常理,令我费解。 走到大街上,行人已经非常稀少。我们像一对倾心相恋的人,手牵着手在树影斑驳的人行道上缓缓地行走。 其实,我本想让春枝打个车回去的,可是她坚执不肯,非要我步行送她。从这里到她住的地方,路也不近,可不知为何,当这么走着的时候,我倒希望这段路更远一些,最好是这么一直走下去。 当然,也是她先牵住了我的手。这并不是在我为开脱,事实就是。我虽有几瓶啤酒进肚,难免飘飘然难抵可餐之秀色,可我还是不敢。这个不敢并非以我之定力就能抵挡住眼前美色的诱惑,而是因为我心里装着小雪,如果这么做,就太对不起小雪了。 春枝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把闷着头走在前面的我叫住了。 我回过头,她已经把手伸到我面前。 “敢不敢牵着我的手?”她以挑战的口吻逼视我,我也只好以进为退了。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敢的。”我果然男子气是抓过她的手,狠狠捏了一下。 她嗷地叫了一声:“你弄痛我了。” 我诡秘地一笑:“你不是想恋爱吗?这难道不是恋爱最纯正的滋味?” 她抽出手,回击了一下,打在我的肩膀上。我顺势抓住她的那只手,火速递到我唇边,深深地吻下去。 她一下子凝滞不动,我这才慌乱的放开,扫过她的瞬间,看到她的脸色红红的。 我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我的这鲁莽的行为,把一个女孩子弄羞涩了。 她不会的呀!相见的第一次,她就主动吻过我了。 可是,当主动化作被动,自然也会激起女孩子的羞涩之心的,这是每一个女孩子的本能,这种自然的本能最易于引起男人某方面的欲望。 沉默了好一段时间,我们才挪动步子,可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杰,”春枝终于打破沉默:“其实,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不是吗?” 我回避着她的眼神,不知该如何回答。 看来她并不需要答案,而是稍一停顿继续说下去:“我也知道你很为难,我这么做会伤了另一个人。可是,感情这玩艺,该怎么说呢?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应该经得住任何可能的诱惑,但是,你并没有做到这一点。当然也并不因此就证明你不爱她。我也想过,我是否该退出来。可是,我想了很久,不是不想屈服于爱情,而是战胜不了爱情。尤其是我们女孩子,当陶醉于爱情中不能自拔的时候,就会自愿地做爱情的俘虏。我也不想做俘虏,但面对爱情,我只能破例。” 我听着她的表白,觉得春枝似乎已经不是我初见时的春枝了。可是,她的这段表白,是要证明什么呢? “杰,”她见我沉默不语,略一停歇之后,继续她的表白:“说实在话,我也不是那种不讲情理的人。开始,我也只是觉得你人好,跟你闹过之后很快也就像过去一样,很快就有了一个终止符。可是,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投入。而且,这是我第一次领会到,爱情,原来真的可以这么美好。要是你心里没有第二个人,那该有多好啊!当我想到这些的时候,心内就不免涌上一种罪恶感。我不想让纯美的爱情带着这样那样的污点。可我,真的又拔不出来。今天,你看出来了,我喝得挺多,我想我多喝一些可能就会把我想说的都说出来。可看着你的眼神,我还是有些胆怯。不过,为了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我还是要问你一句,我要你一定要说真心话。”她仰起头,渴望的眼神看得我心慌意乱。“你能答应吗?” 还没问,我能答应什么呢?可很多女孩子都是这样,非得要你答应她才说。这其实并不是女孩子要耍什么手腕,而是一种对男人胸襟的自然渴望。有时,这也是女孩子撒娇撒痴的手段,由不得你不去接受它。 “春枝,你说,你想知道什么?”没容多想,我就重重点了一下头。 “你爱我吗?” “这……”爱,真的,春枝是一个可爱无比的女孩子。可是,这个简单的字能这么随随便便说出来吗?如果说是,那么,小雪呢? “我说过,我只要你的真心话,而不是要你承诺什么。”春枝鼓励的眼神看着我。 我没吱声,但是点点头。 “你爱另一个女孩子吗?” 我知道她指的是小雪,自从那次突然从嘴里冒出小雪,那个女孩子便不再成为我和春枝之间的秘密。回答当然也会是“爱”,可是也同样没说出口甚至没有点头。 可以爱很多人,但付出爱情的,只有一个,这个我懂。 春枝深深地叹口气:“我知道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可还是忍不住要问出来。我也知道你不会给我答案,可还是希望你能给我答复。我是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 “不是,你不是。春枝,”我猛地拥住她,“你不要再说了,给我一段思考的时间好吗?” 春枝偎在我身上,身子轻轻颤栗着,我都感觉她心脏极轻微的波动了。 从我胸前的湿润,我知道春枝流泪了。我双手托住她的腮,她的眼角凌乱地画着泪痕。 “春枝,你对我真好。”我由衷地说,“如果我早些遇到我,我或许会……” 春枝伸出手,压在我的唇上:“杰,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心思。” 把春枝送回她住的地方,已经是十点多了。我站在楼下,看到她窗子上亮起灯光,才放心下。我凝望了一会,春枝打开窗子,向着这边张望。但分明,她没有看到暗影中的我。很快,她关上窗子,把窗帘合上。 直到那窗子里的灯熄掉了,我才回过身,慢慢悠悠地走向我的住处。一路上,我心情异常复杂,回家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睡。我的脑海里翻动着两个女孩子的影子,一会是春枝,那个刚刚我还拥过的女孩子;一会是小雪,那个夺走了我爱情的神秘天使。思来想去,我觉得对不起小雪。心里明明那么爱她,为什么又跟另一个女孩子纠缠不清呢? 要是能同时拥有两个女孩子该多好啊!我说的仅仅是爱情,与放荡无关。可如果这样,爱情还会是纯美的吗? 二十一 我让美丽迷了眼睛 这个晚上,我想了很多,第二天也便醒得迟些。 好在是周末,也并没有急着早起床。直到肚子都咕咕叫了,才懒懒地拉开窗帘,胡乱洗了把脸,到食堂找了点剩饭对付着吃了。 在认识小雪之前,周末还可以找找朋友,看看书什么的,日子过的也并不寂寞。按说,恋爱了,生活更充实些了才是。恋爱之后才明白,这恋爱非但没有充实自己,反倒把原本的生活秩序打乱了。跟朋友相聚也没了以前的乐趣,手里抓着书也是心不在焉。 恋爱当然是快乐的,可是,小雪的工作,又不像我这个一张报纸看半天的有闲阶级。于是,也就只能躺在这里空想了。 以前倒好,心想中只有一个小雪。而今,一下子杀出一个春枝来,还有就是,那个同桌了几个月的美娟,也出现了些朦胧的苗头。 说不上是福是祸,反正我认定了一个理,爱情的归属权只有一个小雪,毕竟,那是我自己舍掉了老脸追来的。 可是,可是,又有谁说春枝不是一个漂亮姑娘呢?昨天晚上,我都跟她说了些什么?我是不是真的拥抱过她?我自己都有些迷糊了。还有美娟,当我细细观赏她的时候才明白,原来身边早就安插好了一朵美丽的花了呀!而且,从美娟的眉梢眼角里,我分明看出,她也一定是喜欢我的。女孩子什么都藏不住,而最易外露的又是爱情。再加上,我又处在最敏感的年龄,怎么能对此视而不见呢? 如果不是她们同时出现,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是非常好的恋爱对象。她们有各自的风致,而每个人,都足以养人眼。 美丽,是可以以不同的风采展示的,却又拥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可是,美丽的女孩子不像美丽的花,可以齐聚到一起供人欣赏,为什么她们却齐齐地聚到一起让我难以抉择呢? 如果是参加选美大赛又另当别论,可若是恋爱,有一个就足够了。 设若到牡丹园里赏花,那无疑是多多益善的;可恋爱,还需要跟这么多高手过招吗?我想我该给自己敲敲警钟了。长此下去,没准弄个鸡飞蛋打也说不定。 算了,不想这些了。我还真不是那种花心的人,既然认定了小雪,我的心就该是小雪的。 这样想着,就又觉得不再愧欠小雪什么了。可我不得不很快推翻了这种自我慰藉,因为事实证明我就是人们常说的那个花心大萝卜呀! 我决定以实际行动战胜内心的虚伪,于是,我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我熟悉的号码。 嘟嘟的声音响了半天,直到那句硬梆梆的声音传过来:“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不知为什么,每次给小雪打电话,心总是跳得特厉害,总怕她说我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闲心老缠着她。可我并没有缠着她呀!我只是求得恋爱中人应得的那一份。恋爱中的男女不都是卿卿我我、如胶似漆的吗? 可是,她像是施舍我似的,几天还未必能见上她一面,即使见上了,也多是幽怨之色:“干么要黏黏糊糊成天泡在一起呢?”这话不无道理,可她或许不知道,我已经够控制自己的了。以我的闲功夫,可以跟她天天腻在一起也不厌倦。 我知道小雪不会有那么多的时间,可这,对于恋爱中的我,需要多大的忍耐力啊! 我有些庆幸没有拨通,跟着失落又涌上心头。 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又拨了一次。 我的失落得到的补偿,只一会,电话通了。接电话的自然是小雪。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她正在加班。 又是可恶的加班。 “小可爱,还好吗?”是例行公事,也是发自肺腑。 “挺好啊!你呢?” “我……很好。就是想你。”我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了,“几点下班,我去接你好吗?” 其实也就这么说罢了。自打勾搭上小雪以来,还从没到那家酒吧去过呢。不是我不想,是她不让。她的理由是:“你不怕人家说你找了个酒吧里的女孩子吗?”即使我找上千百个理由,也还是让她这一句驳得体无完肤。我理解她,不好违拗她的意思,但每次电话,忍不住还是要这样问一下。因为,即使不能到酒吧门口,也可以另约一个地方呀! “说不上呢,今天特别忙,还不知能不能按点下班呢。”听得出,小雪也有些沮丧,不过,她还是给了我一颗定心丸:“如果你不外出,不如下了班我去找你。” 这令我喜出望外。这间小屋子,我跟小雪认识这么久,还不如认识才几天的春枝来的多。再加上和春枝——那件事除了我跟春枝,没有任何人知道——第一天相识,就同居了一个夜晚。 我相信这会是永久的秘密,如果传出去,这可是不用镶花边的头号爆炸新闻,不把我炸成落水狗,也弄成落汤鸡。 我还不是太注重脸面的人,但也没想过不要这张脸。 眼前的问题是,这个白天该怎么过? 胡乱吃过早饭,想安下心来看点书。可是,还是那本曾吸引过我的书,现在读来真可以用味同嚼蜡来形容。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天大地大没有男人的花心大,河深海深没有情人的相思深。 或许,也正因如此,人才之所以为人,而不至于沦为一般动物。 心固然可以花,行为却又不得不检点些,于是便有苦恼,而这种苦恼中又分泌出幸福。世界本身就是这么巧妙的组合,只有少数人能打破它。于是,这少数人也就更幸福,进而也更苦恼。 我只是普通中的一员,只想有大幸福,不想有大苦恼。 因为我俗,也就不能免俗。我奔幸福而去,苦恼却随之而来。 我知道我还不是钻石王老五,而这个王老五也是最时髦最新潮的;而我还只是一个穷酸秀才,才不过一斗,眼高手低,极可能一事无成;靠发这点薪水度日,虽说不上寅吃卯粮,但奢华和高雅,距离自己岂止十万八千里。 然而不知幸运抑或不幸,我竟有余资到酒吧里逍遥一把,这一逍遥不打紧,一堆逍遥接踵而至。 可这逍遥吗?还真说不准。 不过,这时,我还真在逍遥着。 我行尸走肉般在大街上游荡,脚步不知不觉停在了小雪所在的酒吧门前。真有点鬼使神差,我并没有要到这里来的意思呀!这个时候,我更不敢进去,如果遇到小雪,反而不好说了。还有就是,前台的几个小姐都已认识我了,我可受不了那些嘲弄的目光。 是啊,嘲弄。我猛然一惊,怎么会想到这两个字?但我的感觉确实这样。在这里,花枝招展、骚首弄姿的女孩子不在少数,在我眼里,没有哪一个比得上小雪。当然,任何一个也都足养人眼,如若不然,也不会招徕那么多大腹便便的顾客了。 我到这家酒吧的初衷是什么?现在连自己也说不清楚。可有一点是肯定的,这里有许多可爱的女孩子,至少有许多表面可爱的女孩子,而我,一个不知情系何方的真男人,自然对可爱的女孩子感兴趣。 在美丽面前,男人大多有着鹰样的眼睛、猪样的脑子,只看美丽的表面而不会更深层地想一下。也并不是完全不想,而是那种想,很快就被眼前的美丽冲淡了。 有钱就是好啊,可以乘兴而来尽兴而返。在更多的男人眼里,那个兴,主要是因为美丽的女孩子的缘故,有钱的男人可以从她们身上享受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快乐。 人人都想否认这一点,恰恰又都无法否认。 偶有例外,但这个例外不是我。 我知道我抵不住美丽的诱惑,尤其抵挡不住美丽的女孩子的诱惑。我自己也不敢说第一次闯进这地方是因为这地方有许多外貌出类拔萃的女孩子;但我从来也没有承认我是因此而来。 这个心照不宣就成了,只有神经病患者才会说出来。当然,神经病患者大抵进不了这个门,自然也就没人说出来。 没人说出来的事实才是最真实的。 二十二 女孩子难道也花心 我没敢在酒吧门前停留,而是急匆匆越了过去,直到看不到酒吧的影子,脚步才慢下来。 大街上,车辆往来如梭,无外是为生活而拼搏。而我,则自由自在地一个人,在人行道的树荫下,漫无目的地随意游走。浓密的树下阻挡住了阳光,却把阳光照射到的地方的热气借助风势吹送过来。还好,有风掠过,不至于那么闷热。 我找了块阴凉处的石凳坐下来,微眯上眼睛。俗说:心静自然凉。这话未必有多大的道理,这时的我,却在实实在在感受着。 可是,这样的享受并不长,几声鸟语过后,便是聒躁的蝉鸣了。随着中午的临近,我的石凳也阳光普照,变成了不可久留之地。我坐起身,恰巧一对比我还年轻的男女嘻嘻哈哈地走过来,那男孩把手里的冰激凌送到女孩嘴边,那女孩娇笑着抿了一口,叽叽喳喳地说着情话,旁若无人地相拥而去。看那装束,也不过是中学生的样子,更可能是职业学校的学生,因为这部分人游手好闲,不以学习为业,谈情说爱倒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他们比的不是谁的学习成绩高,而是谁拍拖的年龄小,谁弄到的女孩子更漂亮。 当然,更重要的是跟着问一句:“上手了吗?” 其实,看看现在那些个火爆的校园小说就略知一二:中学校园里除了恋爱、亲嘴、暴力外,还有些什么?就更不用说大学校园了。 或许这世界真的变了,变得让人不知今夕何夕。反正,人活着,就是那么回事儿。什么理想、事业、前途、命运,都是些哄着人玩的词儿。一不小心发达了,什么样的光环都可以套到头上,连从小立下的那个所谓志愿,也成为今日成为政治家或款爷的资本。要不是少时立下那么大的雄心壮志,大约还不会这么风光呢? 老比要是等到大学毕了业,想成为世界首富也难;罗琳女士不离婚,凭什么写出一部轰动全球的书来,成了腰缠亿贯的富婆?人其大概是动物界最有意思的物种了,不仅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且可以造出那么怪诞荒唐的想法来,而这些所谓的标杆,无疑又成了大多数人行为的枷锁。 这下好了,思想大解放,乌龟王八一锅煮,什么味道都有了。 哪才是适合我的味道?不得而知。 哈哈,我不知为什么冒出一连串这样的奇思妙想,这些奇思妙想给我送来了一丝清凉,让我于不知不觉中走过了一条街。有闲心的人才会闲想,有闲想才能天南地北,杂乱无绪,做一时和尚撞一时钟。 我有种茫茫然若有所失的感觉,看着他们还未消失的背影,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咳,要是几年前也有这么一个女孩拥着,那该是多么奇妙的滋味啊! 可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开弓没有回头箭,好马不吃回头草啊! 这是哪跟哪呀!马毕竟还可以吃到回头草,但人生的路,走过了,就永不再来。 我这二十大几了才来找恋爱的滋味,可真是枉费了少年时光啊!如果让我再活一回,至少得提前八年恋她一会爱,没准也早成青春校园言情大师了。 瞅瞅,错过了恋爱时光不说,还把成为大师的可能丧失掉了。现在看来,是早没了指望的了。不过可以聊以自慰的是,这样的年龄,更懂得品尝初恋了呀! 不过,我觉得这样的想法很好玩,它是一个时代的象征,而这个时代正以超乎我想象的速度向前飞速发展。不是我没遇上这样的好时代,而是远远落伍于这个时代了。 这样想着,不觉人行道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我知道大东方商场到了。今天是周末,来这里采购的人特别多。虽说是炎炎夏日,仍挡不住人们的购物欲。我也觉得这太阳热辣辣的有些灼人,正想着到商场里凉快凉快,走到商场门前刚要拐弯,一个熟悉的背影,把我死鱼样的眼睛激活了。 那袭白色的吊带裙,在一把小花伞下更显得纯洁耀眼,那裸露的双肩柔若无骨,苗条修长的身材,曼妙流动的身姿,像极了我的小雪。 我以为自己眼花了,紧着跑了几步。正好,那女孩子甩了一下头,柔顺的发丝在阳光下璀璨地飞扬。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那把小花伞是擎在另一个又矮又粗的男人手里的,而他的另一只熊掌样的手,正把女孩子的小手握在掌心。 我想换个方位看看那女孩子的正面,可巧这时他们停在了一个银白色的花冠车一侧。那男人先拉开车门,女孩子侧身坐了进去。我急冲两步,还是晚了点,那男人也上了驾驶的位置,轻微的震动过后,车一溜烟跑了。 “小雪,小雪——”我下意识地大喊了两声,回答我的只是商场前嘈杂的人流和树上知了知了的蝉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自己。 或许,是我眼真的花了。我心痛欲裂,狠劲敲打自己的脑袋。再一回头,又一个穿吊带裙的女孩子在我面前悠闲地走过,手里打着一把同样花色的遮阳伞。 是啊,街上流行吊带裙的年月,背影里会有多少个相似的女孩子? 我不死心,等见了面,总得想个法子问问她。 我再也无心绪到商场里面去了,太阳的暴晒一点也感觉不到。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远离的商场,远离了人群,走到一条僻静的路。 跑了一个上午,焦渴得难受,而心里更像一团乱麻,无论如何也理不清。我甚至有些后悔,只顾急了,连那辆车的号码都没记下来。可是反而一想,记下来又有什么用呢?如果真的是她,又能说明什么呢? 一个卖西瓜的老大爷正干哑着嗓子在那里哟喝着,见我过来,招呼道:“小伙子,天这么热,买个西瓜吃吧。” 我也确实走累了,就一屁股坐上老大爷递上来的麻扎。 “大爷,你给我挑一个小些的吧。” 老大爷称好了,打个问询:“带走还是在这吃。” “打开吧!” 老大爷把西瓜切开,皮薄肉红,我狼吞虎咽地下去了一半。 “慢慢吃,不用这么心急。”老大爷边摇扇子边嘟哝着,“这天真是闷热。” 闷热的不只是天,还有我的心情。 但这话我没能说出来,而只是随声附和了几句关于天气的话。我根本无心说什么,而另一半西瓜怎么也弄不到肚子去了,就准备付钱。 翻遍了所有可翻的地方,一分钱也没掏出来。我尴尬地笑了笑,可没等我开口,老大爷先发了话:“没带钱,是吧?没什么,自家种的,就当我送你的。” “这可不成。”我急了,可也只是白着急,一点法子也没有。 “明儿我一定给你送来。”我可不是吃白食的那种人,对这种出苦力赚小钱的人,我还有种出自内心的同情,怎么好意思白吃人家的东西呢? 我突然觉得我其实是一个强者,我有着轻松的工作,不错的收入。和眼前这个老大爷比,差不多是天上地下了。 可是闲人多闲心,饱暖思淫欲。说白了,都是吃饱了撑的。吃不上饭的人想个大白馒头,像我这样的,就琢磨着怎么勾搭女孩子了。 可不是吗?自己昨晚不是还吻过春枝吗?怎么就不允许小雪把小手放进另一个男人手中? 可男人就是这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还没忘了谢谢过老大爷不计较之恩,落荒逃回了自己的小窝,一路上,只恨无地缝往里钻了。 这出乎意料的事情,让我暂时忘却了积聚在心的不快。可是很快,看到小雪的一幕就又涌上心头了。 我打了盆冷水洗了把脸,觉得稍稍清爽了些,就把自己扔到床上,随手抓过一本书,若无其事地扫两眼。可是,翻了几页,根本不知所云,便拉过毛巾被捂住脑袋,尽最大努力折磨自己。 路漫漫其修远兮,到晚上还有几个小时,这段时间,我该怎么度过? 即使小雪真的守在我身边,还会有我期望中的那种心情吗?不得而知。 可我还是盼着她早些出现,不为找份好心情,也要问出个为什么。 二十三 甜蜜的泪痕幸福的忧伤 一个下午,我就这样像被开水烫过的猪一样躺在那儿,脑子里几乎一片真空。 不,不是真空,是让污七八糟的东西给塞满了。 中午的那场遭遇,几乎把我的神经击垮了。那个在阳光下飘忽的身影,无疑就是小雪。可是,当我回过头来,不是又看见了另一个小雪悠闲地行走在商场前的大方块上吗?而当细一端详的时候,就又不是我的小雪了呀!那么,那个被粗壮男人拥进车里的女孩子会不是也不是小雪?想来是我看走眼了,我看到的不是小雪,只是一个类似小雪的影子。 是啊,我的小雪正在工作中,那腐烂的空气中虽说洋溢着糜烂和铜臭,可我的小雪出污泥而不染。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以前我不相信这些,因为有了小雪,我相信一个意志力坚强的人,会免受环境的影响。 死猪又活过来了。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思维又恢复了正常。但越是恢复到正常状态,就越觉得痛苦。即使那个被粗壮男人搂进车子里的女孩子不是小雪,我也该重新审视一下我们的关系了。 当夏天走向末梢,我和小雪的交往也快半年了。半年的时候,可能一事无成,但于恋爱,足可以谈好几场了。 是啊,在社会高速发展的今天,谈几场高效恋爱也自在情理之中。 然而我的效率非常之低,手里就这么一个小雪,而且还是若即若离的小雪,就令我神魂失据,无法自拔。 不知是幸抑或不幸,半路里又杀出个春枝来,总算给这平静的恋爱之水激起了一丝微澜。我倒感激我的救人于危难之中的行为了,因为这一次大意,浮出了一位美女。 想到这里,倒把自己吓了一跳。我不是一直排斥春枝的吗?现在这是怎么了?不过说真的,虽说跟小雪恋爱着,带给我更多快乐的却是春枝。 恋爱是痛苦的,忘了是哪个哲学家说的了。从小雪这里,我果真尝到了这种滋味。或许,这才是恋爱的真滋味吧!我也由此认定,我跟小雪,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恋爱。 春枝之外,还有美娟,那个一样令人爽目舒心的女孩子。在没有小雪相伴的时候,我最盼望的就是上班。呵,理解我心情的人,谁都能看出我心里的小秘密。 有美丽的同事相伴,上班都有好心情。 瞧瞧,我拥有这么多幸福的源泉。 我都分不清哪才是真正可以托付的源泉了。 我数着指头分了一下类:小雪是最好的恋人,春枝是最好的朋友,美娟是最好的同事。 哈,这定位不错。我安慰自己:由此推断,只有三者并存,我才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胡乱想着,这个下午也就不再寂寞了。要不是因为中午那小小的不快,这时的我,一定会来个鲤鱼打挺,跟孙猴子一样翻几个跟头也说不定。 但我的心很快沉寂下来,事情总不会如我想象的那样浪漫和简单,看上去最光滑平坦的绿洲,没准正是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的泥潭。 从门外走动的人的交谈中,我知道晚饭的时间到了。 单位正在筹建新的宿舍大楼,把我原先住的那幢二层小楼拆掉了,临时安排在这间曾经是仓库的平房里。这地方,正是通往厨房的交通要道。 我没有一点饥饿的感觉,是真的不饿。我的那根神经缺失了,那些残存的早点现在还让我的肚子鼓胀着。 支撑我的未必全是那些残汤剩饭,主要是中午塞进的一肚子迷惑。 正在迷惑中,我听到了轻微的有节律的叩门声。 我知道是小雪,是我的大脑告诉我的,更直接的依据是这敲门声,她每次来,都是使用一样的频率。 小雪来到我这里的时候,早已过了吃晚饭的时间了。我说带她出去吃一点,她说吃过了,我也就不再强求,而是让她坐下来说会子话。说实在的,能够跟小雪静静地享受恋爱的时候并不多,更多的是我一个人孤独的相思。我不知道她确实很忙还是不愿意见我。如果不想见我,该明确地说出来就是呀!可是,她总是说不上冷淡,显然也不够热烈。现在恋爱中的男孩女孩们,哪里还有不甜蜜蜜整天腻在一起的啊,虽说可能不久就会冷却以至视同寇仇,但该享受的时候,还是敞开胸怀尽情拥抱它的。 如果说小雪不喜欢我,根本说不过去,她的眼神里明明是欣赏我的;如果说还有其它,以我现在的职业,这个飘忽不定的女孩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或许我是对的。小雪一来,我就找到了那种特别美好的感觉,而我也能看出来,小雪忧郁的眼神里,也带着无法言说的幸福和满足。 跟春枝快乐的畅谈时间过得固然快,跟小雪默默地相对,时间也显得那么珍贵。这,难道才是恋爱的真滋味?我想起了下午总结出的爱情秘籍,有些惶惑了。 小雪已换了件普通的湖蓝色吊带裙,但我还是不自觉地趁她回头的当儿注意了一下她的背影,跟中午阳光下那个受宠的女孩子一模一样。几次,我想开口,还是忍住了。我知道,小雪是最注意她在人心目中的形象的,不允许别人对她有丝毫污辱。 还有,她那鲜艳的红唇,在幽暗的灯光下,放着异样的光彩。中午,我并没有看到相似的红唇,因为我连那个女孩子的正面都没看得到。如果能看到,又何至有这么多疑惑呢? “小雪,我中午看到一个女孩子,真的好像你,”我终于还是克制不住,试探着说了出来。 我看到小雪双肩微微动了一下,眼睛也飘忽不定地一闪,很快低下头。 “不可能吧!我中午一直当班的。”她的双手不停地绞弄着一块方格手帕,这是她的惯常动作。“除非你去了酒吧。” “噢,不是,”话出口,又不知再说哪句好了,“我也只是看到一个背影,跟你身材差不多就是了。而且,穿着跟你一样的吊带裙。” 小雪这才抬起头来,幽深的眼睛里充满迷茫,“那种吊带裙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吗?” “不是,当然不是。”这不像是我在追查,反是在为她开脱了。 最终她也没有肯定或否定,一来二去的,更弄得我云里雾里了。 不管怎么,见到小雪,所有的阴霾都驱散了,我觉得,能有这样的功效,才是真正的恋爱吧! 恋爱到底是啥样子感觉,并没有固定的标准,全在个人的感觉。跟春枝,那是最聊得来的朋友;而美娟,无疑是非常得当的合作伙伴;而小雪,才是能够洞彻心灵的恋人。不是吗? 我认定一定是这样子的。我可以失去朋友、得罪同事,但不能让恋人受哪怕一丝丝委屈。 我拥过小雪,吻去她脸上淡淡的泪痕。 “杰,你不相信我?”我还没有吻上她的唇,她便推开了我,迷蒙的眼睛布满委屈。 “我相信,我相信,我只是有点好奇,对每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孩子都好奇。”我自以为我的解释很高明,小雪的泪却更为汹涌了。 这就是幸福的源泉吗?我想起了下午脑海里折腾的那些。 我不想去推断什么,抓过纸巾,轻轻地给她擦拭。 泪痕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解决,但是,没有人能抹去小雪脸上那淡淡的忧伤,也正是这一点,我有了种男子汉的保护欲。恋爱中的女孩子,就该像受伤的小鸟,需要找一个可以安全栖息的小窝。 二十四 销魂蚀骨的暴雨夜 我和小雪只是淡淡地说着情话,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竟有了噼噼啪啪的响声。 “坏了,下雨了。”当意识到这一点后,小雪从床沿上弹跳起来,“我还没带伞呢。你这儿有吗?” “哦,没有。”想起中午那一幕,我心内突起淫邪之心。即使那个女孩子不是小雪,小雪也难免不会像那个女孩子,毕竟,她是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之中。试想,一个活动在色狼出没的地方的绝色女子,还能干净得了吗?与其由着别人来玷污她,不如自己发泄了再说。 何况,天助我也。窗外暴雨如注,室内温情似火,那该是多么奇妙的事情啊! 我不知道小雪为什么就喜欢吊带裙,不过这也好,那裸露的双肩和玉臂,正好满足我的私窥欲;而且,当我偶尔陪她出去玩,那些被她娇嫩的玉臂和微隆的酥胸勾的馋涎欲滴的色眯眯的眼睛,也填补了我的自豪感。 她长叹了一声,不知是庆幸还是忧虑。 我走到窗前,即使是暗夜,也还是能看出滴水敲打到玻璃窗上,似一条条小溪蜿蜒下行。我的心跳得更像一面敲打得正紧的鼓,突突地响着,剧烈的冲动一阵紧似一阵。我的身子都颤抖起来了,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那就留下来吧!”我试探着问,怕一不小心会触怒她的神经。“这么大的雨,也没人知道你在这儿的。” “这怎么行?”小雪毫不思索地断然拒绝,像一个纯洁的玉女安慰着自己也喜欢的情人,“我有个原则,从来也不在外过夜。如果整个晚上不回家,姐妹们会怎么看我?” 我有点遗憾,又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满足我的占有欲。失望之余也从另一方面得到些安慰,我确信:小雪一定是纯洁的,她是一个可心的,值得信赖的姑娘。中午的那个女孩子当然不会是她,因为她是出污泥而不染的。 但我还是希望这个晚上是个例外,而且,现在热恋中的男女,早就不把这当回事了,我又何必固守它呢?小雪那么说,是为了证明什么吗?即使她答应了我,我还是相信她是纯洁的,她的拒绝已经说明了一切,而接下来做了什么,正说明她又是爱我的。 我没有再多说话,不过内心也是庆幸和遗憾交并。庆幸的是这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竟帮了我的忙,至少可以跟小雪多坐一会;遗憾的是,如果她真的就在我欲火中烧的时候走了,这该是一个多么难熬的夜晚啊! 老天像是也会看人脸色行事,还在无偿地帮我。 雨越下越大,一点也没停下来的迹象。我看小雪困得直磕头了,就不失时机地抚住她的肩。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享受这柔若无骨的奇美滋味了,而每次都会有触电的感觉。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这更坚定了我的判断:这才是恋爱的感觉,小雪自然是我最理想的恋人,没有谁能改变这一点。 小雪像只受惊的羔羊斜倚在我的臂弯里,带着丝轻微的颤动,我都感觉到她甜润的呼吸了,心脏的跳动又加剧起来,正想紧紧拥住她,她却一个闪身,逃离了我的抓捕,我一下子抓了空。 她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这些,或许根本就没有看到,不过她显然打消了离开的念头,身子挪动了一下,但不像春枝那样先把整张床霸占起来,而是蜷曲在床的一角。 “你躺下来吧,我眯一会就好。” 我按她的话乖乖地仰躺下来,呼吸促迫,用两道眼缝观察她的表情。 不知她是真的困了,还是有意装出来的。眼睛眯着,眼睑却不时地跳荡,脸上荡着淡淡的红晕。我这下真感受到灯下看美人会是什么滋味了。 这当然是难得的精神享受,可也是无情的肢体摧残。 好几次,我想搂住她,吻她的唇,她的眼角,她的耳垂,可还是控制住了。我以为熄灭灯这些就都不存在了,这个失去激情的夜晚带给我们的是纯洁的回忆。可是,当屋子漆黑一片,外面紧一阵慢一阵的雨加重了我的寂寞。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的耳里不再有任何外界的声音,只有小雪均匀的呼吸,而随着这呼吸,成熟女孩子特有的体香还不时诱惑我的鼻翼。 我沿着声音和味道找到了小雪,她还是呈睡前的那个姿势蜷缩在那儿。我把她抱起来平放倒床上,我早想好了,如果她埋怨我,我就说怕她那样子睡觉不舒服。 没有比这更好的理由了。事实也是,她那样子,是极不符合睡觉的标准的。 不用说,我在平放她的同时有意接触那些我最喜欢而她最敏感的部位,我觉得我自己最敏感的那部分也开始躁动不安。 暗影里,我对着她的脸,久久地俯视着,尽管什么也看不清,只是一道难得的闪电划过,才可以短暂地饱一下眼福。 我呼吸越发粗重,真想一口把那个电光下娇俏迷人的小脸蛋吞没,但只是狠狠咽了口唾沫,沮丧地闭上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恋爱难道就该是如此折磨人的吗?”我的心在怒吼,身子也不觉打了个寒颤。 是啊,一缕强劲的风透着窗子的缝隙挤进来,抽打我的脊背,而且,我分明听到雨正更猛烈地敲打着窗子。那是风,是风的强烈,使得雨更为猛烈了。 正在我痴痴地发呆之际,猛地,两条柔软的胳膊吊住了我的脖子,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小雪的头悬起来,柔软的唇一下子贴住了我的。 但很快,我就化被动为主动,而她,则像只吸足了奶水的小绵羊,发出愉快的呻吟。 我几乎吻遍了她全身,我的手更是不愿意放过可能遗漏的任何一个哪怕只是微小的部位。我的狂躁的心在升腾,身体里似乎也有股激流要喷涌而出。 我笨拙地褪下她简易的吊带裙。是啊,这个时候,夏季服装的优势再明显不过了。可是,当我环住她,撕扯她的乳罩,那该死的挂钩却像焊接住的一样。 她无声地拉开我的手,极熟练地打开了。我感觉得到,那乳罩就像是搭在上面的,手一摆,就不知掉哪去了。 我大口喘着气,像饿极了的婴儿找到了妈妈的胸脯,而妈妈也疼爱地抚弄着可怜的婴儿。 天然的本能告诉我下一步要做什么了,我急不可耐地撕扯她的内裤,却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不要——” 我一下子从迷蒙状态中清醒过来,借着又一道闪电,看到慌乱的小雪正用手掩住她的胸部。 忘了是哪位无名英雄说过:男人渴望所有的女人是荡妇,又希望自己的太太做节妇。 这本身就矛盾的一句话,在男人们看来又是最合理不过的。 小雪还不是我太太,只是恋人,我不知符不符合这条标准。我希望她是纯洁的,而此刻,我更需要她的淫荡。 但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她清醒了,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 我恨不得立马强暴了她。在这个惊雷如鼓的夜晚,最适合做这事,没有人相信做过这事的我属于强暴行为,连小雪也不会相信。 可我已没了丝毫兴致,龟缩在床角呼呼地喘着粗气。 “对不起,小雪,我太激动了。” 回应的是小雪的嘤嘤啜泣。 是梦还是现实?也或许只是一场激情戏? “杰,我也想把最纯洁的身子给你,可又怕你会把我当作不正经的女孩子。”她顿了一下,闪电划过的瞬间,我看到她脸上莹莹的泪痕,“我这种职业,最不容易取信于人。” “我知道,我明白。”我的呼吸稍稍减缓了些。 失望中我对小雪又加了一分敬重。我相信她是纯洁的,她不是那种轻易出卖自己灵魂的人,更不会出卖自己的肉体。 在我眼里,她的肉体远比灵魂更重要。我想大多数男人都会做如此想。 但大多数男人更期望女人不把自己的肉体当肉体,而只是一种可以随心所欲的娱乐工具。男人喜欢这种娱乐;而女人,不喜欢则已,如若喜欢,有甚于男人。 而灵魂,则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是用来哄着人玩的。它只是其貌不扬的女人掩饰外表不足的借口,也是男人对这类女人的恭维和安慰。才、貌、德三全的女子并非没有,那只能说是凤毛麟角了。 狂风暴雨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迎来的是更加璀璨的晨曦。 我和小雪的狂暴激情也暂时划上了句号,是那种略嫌遗憾的圆满的句号。 二十五 两个女孩子碰碰撞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朦胧睡去,待到醒来,看到小雪正侧着身子偎在墙侧。我又凑上去,轻轻吻了她。我知道她昨晚激情过后也一定没有睡好,便不想更多打扰她,让她再沉沉地睡一会。但我的唇刚刚离开她的,却见她正张着迷蒙的眼睛痴痴地望着我,脸上透着淡淡的红晕,在清晨的微光中,那红晕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我禁不住再次拥住她,似蜜蜂吻住娇嫩的花瓣,忘我地吸吮甘美的芬芳。 “小雪,你真美,没有涂上红唇的时候,有种素淡朦胧之美。”好一歇,我的唇才离开了她的,但一只手仍然环住她的腰,仔细端详那张桃花般的脸。 我腾出另一只手,爱抚着那张脸,小雪的眼睛又微微眯上了。我心里明白,此刻的她,也一样享受着爱情带来的甜蜜滋味。 “你喜欢我吗?”相恋半年,我不知为什么还会没头没脑地问出这么一句幼稚的话。但我相信,相恋中人,是会时时把这句话放在口中的。想说的人喜欢说,想听的人喜欢听,这没有什么不对。特别是恋爱中人,就是在相同的话语、相同的动作中感受着爱情的美丽。 小雪没有答话,只是笑了笑,在晨曦里像一朵含露的玫瑰。 有人说,女人如玫瑰,你可以欣赏它的艳丽,而不要试图抓住它,不然,会刺伤你的手。 我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抓住小雪,只觉得手还没有受伤,心有时却在流血。 是啊,即使现在我拥着她,也还是没有真正了解她,走不到她的内心去。开始,那些秘密带给我的更多的是向往,而慢慢地,我觉得,她是在有意隐瞒些什么,而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怕失去我还是怕我瞧不起她? 好像都不是。当我走近她的时候,她就一次次强调过她的职业,而且想方设法远离我,并没有丝毫怕失去我的意思。 但那个秘密还是出现了征兆。我忘不了大东方门前那个熟悉的身影,尽管我每当含蓄地提起这事时她会竭力否认,甚至我自己也不断在心里否定自己,可阳光下的那一幕,总像一道阴影,在心里挥之不去。 有时,我也会自责。即使那是真的,又能说明什么呢?我不一样也有春枝和美娟吗?我跟春枝和美娟又算什么关系? 朋友?我跟春枝显然也算不上普通朋友了,至少,朋友有那么忘我地亲嘴的吗? 同事?我跟美娟肯定是同事,但同事之间工作之余就是暗送秋波的吗?我从来也不敢拉一下美娟的手,更不用说拥抱她,但她那纤纤玉手伸在眼前的时候,不是也一样有摸一摸的冲动吗? 这些事,似乎男人做起来是天经地义的;而女人,就被称作不检点,令人齿冷。 可是,有一男必有一女。同样的行为,男人令人羡慕,女人令人唾弃。我明明知道这本身就是不公,可放在我这里,这套歪理还是天经地义的。 我可以拥抱天下所有漂亮的女孩子;可是小雪,只能属于我一个。 后来,也不是没有过自责,但也仅仅限于理论上的自责而已,放到我和小雪的关系中,我既想拥有小雪这份美丽,又希望这美丽不带一丝污点。 我拥住她的手松开了,神情沮丧地坐着愣神。 “怎么了,杰?”小雪也坐起身子,细嫩的双肩裸露在我眼皮底下,两只玉兔若隐若现,跳跃不已。 我想起了酒吧里第一次见小雪的时候,勾住了我魂魄的也是这两个家伙。 还有红唇。但红唇似乎只是借口,令我魂牵梦萦的还是目睹到的双峰并峙的风景最美丽。 现在,我已经站在山顶上了,可是我反而更不理解小雪了。难道真像诗中说的,只缘身在此山中? 不管心里怎么想,跟小雪相拥,还是有着特别美好的感觉,我喜欢这种感觉,即使这种感觉常有,而每次感觉又都是新鲜的。 是啊,小雪总是以她的美丽挫败我的神经,这一刻,我的眼里又只剩下美丽了。而这种美丽表面上属于我,而在一个男人看来,仅仅这些是不够的,只有切切实实霸占了她的身子,她才是我的。而这种霸占的唯一方式我并没有做到。如果,当某一天,小雪突然在我眼前消失,我会遗憾地在心里说:我仍然,没有得到她。 女人只要获取的精神上的享受就算得到了,而男人所谓的得到无非是满足了肉欲才算得上的。 如果按这个标准,小雪无疑是胜者,而我,仍是她手下的残兵败将。 女人就是这么容易知足,所以她方为女人;男人总是如此贪婪,所以他才是男人。女人可以崇尚柏拉图式的爱情,男人则视这种爱情如无物。 “杰,昨晚没睡好吧?”来到办公室,又是美娟关切的眼神。每当看到美娟,我总会有种犯罪的感觉。我知道美娟是喜欢我的,自从那次到海滨游玩,我觉得我也蛮喜欢她的,无奈,我们中间挡着一个小雪。 我总觉得小雪是虚无缥缈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美娟才是真实可感的,亭亭玉立,触手可及。 可是,虚无的小雪,昨晚我真切地拥有过;而真实的美娟,纯净的让我不敢走近她的世界。这该怎么说呢?还有春枝,第一次见面就动过了她的唇。蛮新潮的是不?可又都是顺理成章,不露一丝斧凿的痕迹。 难怪老一辈的人把恋爱戏称为“乱爱”,可真够乱的呵。 好在,现在的人不把爱当回事了,找的就是乱中出滋味。 当代显然也还有梁、祝,但那一定是未悟恋爱真谛者,不只化不成蝴蝶,连苍蝇也化不出。如果强行做一回梁、祝,只不过给人留下些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没,没……”听了美娟的话,我慌乱地掩饰,又找不出合理的理由。 “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你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分忧啊!”说的冠冕堂皇,可我还是能听出来,她是用心来疼我。 “会的,会的,一定会的。”我接过她递上来的水杯,语无伦次地说。 她笑了,笑得很甜,又带着明显的责备。 “什么会的会的,会的什么啊?” 我也笑了,笑得极不自然,又有欣慰。 不管怎么说,有人关心自己,就是值得安慰的。 “哎,对了,美娟,爸爸的病好些了吗?” 我有意无意中省略了一个“你”字,倒使美娟局促不安了。 “叫的可真亲热啊!”她还没有答话,麻脸科长一步跨进来,“要注意些影响啊!” 我的脸一阵热,我这才注意到,美娟的脸也红了。我相信,她的脸也一定热得发烧。 “人家只是随便问问嘛!”美娟瞟了麻科长一眼,故作娇嗔地说:“科长大人不关心俺,还不让人家问呀?” 麻科长的每个麻眼里都洋溢着璀璨的笑容:“好好好,那是我的不对。以后我得改变工作作风,不能再高高在上。”说着话,还装作不经意地在美娟屁股上摸了一把。我假装没看见,心里却在恨恨地骂:“现在些狗操的当官的,个个都是什么玩艺儿。” 美娟也只是躲闪了一下,嘴里咕哝了一句:“关心群众可不是嬉皮笑脸的。” “好好好,是是是,还是我的美娟说的对。”科长的笑容更灿烂了,个个麻眼都冒着红光。 这一天过得无精打采,可越是这样,昨晚的幸福滋味就越浓烈。那样的小身子搂在怀里,可真是奇妙无比的感觉啊!那滋味越美,也就有更多的黯然神伤。 如果小雪躺在那个粗壮男人的怀里,是不是也一样娇滴滴如醉如痴呢? 我一遍遍捶打发木的脑袋,心里恨恨地骂自己。为什么在污辱小雪,你不是说过只爱她,而不在意她做过什么吗?当爱可望而不及的时候,什么都可以原谅,一旦上手,就必须独霸它。 男人,在对待女人方面都是霸权主义者,包括像我这样窝囊的男人。 当然也有颓废主义者,譬如嫖妓。 前者需要的身心的纯净,后者追求的是手段的完美。 二十六 沉醉于女孩子的温柔 这个夏天好短暂,一晃就起瑟瑟秋风了。虽说小雪也换上了秋装,可我的脑子里还是装着她穿吊带裙的样子。 爱情总是让人迷醉,我真的陷到爱情的漩涡里不能自拔了。我能看出来,小雪也一样沉溺其中。 是啊,爱情最易滋养人的心。这个夏天虽然走得磕磕拌拌,秋日却真的成了我们收获的季节。除了工作和必要的休息,我们总能在一起。还是那条熟悉的小河,每次走过,总会有不同的享受。还是那些情话,每次听来,都会有不一样的甜蜜。 爱情,多么纯美的字眼,只有用心享受,才会找到属于自己的感觉。偶尔,我们会找个天气特别晴朗的日子,骑上单车,远离喧嚣的城市,沿乡间小路自在穿行。漫山遍野的野花和一簇簇成熟的庄稼,仿佛也在为我们的爱情祝福。累了,把车往路边一扔,仰躺在干渠边的草丛中,眯上眼睛静静接受阳光的抚摸;也或者,在浅浅水窝里逮小鱼小虾儿,逮住,然后再把它们放开,看它们惊惶失措地游走,然后又自由自在地享受属于自己的天地。收获,真是多种多样的啊,而这时,我们收获的更多的是心情。没错,心情,那个心旷神怡说得就是这时的心情吧。 每当我和小雪享受着这些的时候,就会不禁想起我们第一次出城的那个春日,草青青,花簇簇,如果不是因为那家小酒馆遇到那匹恶狼,该是多么美好的一天啊!然而,事实已经发生了,我不敢再提起,因为一提起那件事,小雪脸上总是露出恐怖神色。难道小雪跟那人有些瓜葛?我不敢想太多,我怕不洁的头脑会损坏了小雪的纯洁。 我跟小雪在一起的时间多了起来,感情也一步步浓厚,这使我相信,小雪真是我生命中的那个人;而春枝,只是一个美丽的过客。至于美娟,即使她是天仙,也根本不属于我,只是上天将这个美丽的人儿安插在我身边,供我来欣赏的。 有时闲下来没事,就会把这三个女孩子放在一起来比较,感觉这都是自己的命。想恋爱的日子孤身一人,而真正恋爱起来了,一下子冒出三个来,而恰恰是这三个女孩子,又各有自己的优势,哪一个也让我放不下。 我真闹不懂是命运垂青我还是捉弄我,但事已至此,又有什么法子改变呢?我在苦恼的同时,又感受着她们带给我的甜蜜和幸福。我想,只要心里认准一个理,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而且,我也曾跟春枝说过,我有了,她对我的穷追不舍,造成的一切后果自有她自己来承担。至于美娟,也只是我的判断而已,她并没有向我明确表示过什么,我又怎么能断定她也一定是爱我的呢?如果说有点喜欢,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喜欢未必就是爱,即使是爱,也未必一定要恋爱。因为恋爱是一个特定的词,它是当今跨入婚姻不可逾越的一步。 我最终对比分析出的结论是,春枝和美娟可以做最好的异性朋友,而小雪,才是那个可以走进婚姻的恋人,也只有那种感觉才是属于恋爱的。 当只有我跟小雪在一起的时候,难免会有那种特殊的冲动。毕竟,我是超越了一般动物的高级动物,也只有高级动物才会对特定的人产生这种冲动。我相信对某些人来讲会有例外,但于我,这种冲动只有与小雪在一起的时候才隐约可见。有一次,就在那条我们常去的小河边,我狠劲地拥住她,颤抖地吻着她的耳垂:“小雪,我想要你,真的好想好想。” 本来还陪着我一同颤栗的小雪猛地推开我,面露忧郁之色:“杰,你不希望把我们的初夜交给那个真正属于我们的日子吗?” 希望,当然。可是,我的生理上现在更需要。但这些,也只是想想而已,不能说出来。 我无言以对,只有收敛起兽心,打消这种念头。也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小雪才允许我吻她、拥抱她。这是一个多么复杂的女孩子啊!现在的女孩子,谁还把自己的处女身看得那么重呢?凡有这种思想的女孩子,也就跟古代的贞妇烈女差不多了。何况,恋爱中的女孩子,哪个不是已献出自己的身子表达自己对爱情的忠贞呢?更何况,这同时,她们跟男孩子一样享受着性爱带来的甜蜜和幸福。也就难怪有人说,除了幼儿园的小朋友,已经找不到货真价实的童男童女了。 可小雪总是能坚守住她最后的阵地,而这种执着的坚守让我在沮丧的同时也增强了我对小雪的信心。是啊,正是她的坚守,让我认定,她一定是个不受任何污染的好女孩,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几次遭拒之后,我也有分寸地控制自己,不敢再向小雪提出非分的要求。而为了达到占有她的目的,只能摆出最后一局:“小雪,我们结婚吧!” “你不觉得这样太草率了吗?”她歪过头,迷离的眼神带着不屑,“仅仅为了得到我的身子就自愿跳进陷阱?” 陷阱?小雪怎么会把婚姻理解成这两个字?不过再细想,也不是没有道理。走进婚姻的那些人,又有几个还能保持恋爱时的激情呢?真正的爱情只属于恋爱而不属于婚姻。 不管怎么,恋爱的滋味总是耐心咀嚼的。虽然无法尝到真正的男女关系是怎样一种感觉,但拥着小雪,那种美好已经无法用语言可以表达了。性爱,是恋爱的极至,只有至真至纯的性爱才配得上恋爱二字。这种快乐的极至,当然也就不能过早地到来,否则,还有什么期待和向往呢? 日子就这么平滑如水地度过,我也小雪和感情已经到了无法再加深的程度。可是,男人就是这么一种怪物,即使有一个深爱着他、他也深爱着的女人,还是不会舍弃对另一个美丽女人的追逐。春枝来找我,我当然不会拒绝;美娟那柔和的目光射来,我也默默地接受并有滋有味地享受。我从来也没有想过,我的这种做法会怎样伤及三个女孩子。我在爱情的河流中冲刷着自己,越弄越弄不清。 恋爱中的女孩子是弱智,弱智到她会以为她喜欢的那个男人是天下最优秀的;恋爱中的男人同样是弱智,弱智到他会真的以为自己是天下最优秀的男人,而天下的女孩子都会喜欢他,他也有权利左拥右抱而可以不顾及其他。 明明我心里是有小雪的,而如果一旦春枝和美娟不论哪一个离我而去,我一定会伤痛欲绝的。这是我的私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当然,那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这本身就是对爱情的亵渎和背叛。反正,春枝和美娟不是我追来的,她们爱慕我,并不是我的错。 可是,我真的能在她们之中永远周旋下去吗?不能,当然不能。我很清楚,只要我跟小雪走进了婚姻,也就等于失去了春枝和美娟。说心里话,这三个女孩子,我一个也不想放弃,但我还不至于昏聩到以为可以同时娶三个女孩子的地步。 我该怎么办?有时我也这么问自己。男人就是这么奇怪,凡美丽的女孩子,总是见一个爱一个的。可这,难道就是爱情吗? 爱情本身就是一个虚缈的词,拿到实际中来,还真让人领悟不透啊! 让爱情见鬼去吧,我且沉湎于这醉人的温柔乡好了。 二十七 从梦境为爱情寻找出路 又将是一个难熬的周末。 恋爱中人,应该是最喜欢周末的,可是我不同。 因为我的恋人是小雪,一个酒吧里的女孩子。而工作于这里的女孩子,越到周末,越发比平时更忙了些,自然也是她加班最多的时候。有了小雪,书籍已不再是我最可心的伴侣。相反,因为恋爱,所有的文字在我眼里都味同嚼蜡了。 但我还是会心存侥幸,这个月光如水的晚上,当我拥着小雪的时候,便俯到她耳边轻轻问她:“小雪,咱们明天再到南山去玩好吗?” “好啊!”小雪兴奋地蹦了起来,用妍红的嘴唇在我面颊上印下三个清脆香甜的吻,可兴奋持续了不到三分钟,声调很快就喑哑下去,“可是,我和一个小姐妹约好了,要回老家看看。” “下次去不成吗?” “不成。”小雪语气很坚决,仿佛没有什么事情比她们的约定更重要的了。“难得我们两个同时休班,以后就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心里窝着一团火,但是没敢发出来,只是好久没做声。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敢违拗小雪。因为她,我愿意失去自我。 还有什么事情超过恋爱中人的相聚呢?我又有些不解。可是,因为恋爱就可以放弃那些有约在先的事情吗?我自己也说不出,只是有些郁郁不乐。 “对不起,杰。每次你提出来我都不能陪你。”小雪的歉疚的眼神在月光下不带一丝纤尘,反使我不好意思了。 “没……没什么,反正我已经习惯了。”我自己都能觉出这话里带着多少埋怨。 她显然也听出了我的不快,不再吱声,而是再次轻轻吻了我的面颊作为回报。 秋日的夜晚,风儿送来阵阵清凉,但这时的我,却觉得股股寒意向我肆虐。小雪的温情再也带动不起我的激情,只是压抑着内心的不快,吐出了这样几个字:“天凉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小雪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手递给我。当那只小手再次躺进我的手里的时候,我又怜惜起她来了。我有什么理由斥责她呢?恋爱中人,也一样有自己的生活,不是吗?想到这些,我的心又宽松了不少。站在小雪的角度,回趟老家看看父母,不也是情理中事吗? 这么想着,都不知以什么方式跟小雪分手的了。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内心仍是五味杂阵,说不出哪种感觉占上风。这个女孩子,怎么就让人捉摸不透呢?可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离不开她。 我打开窗子,把身体扩张成一个“大”字。夜晚的秋风打在身上,凉飕飕的,可是并没有驱走我的烦躁。我抓过床单蒙住头,委屈的泪水不自觉地涌出来。 一阵悦耳的铃声把我从烦躁中拉回来,手机屏上显示着一个亮晶晶的名字:春枝。 我坐起身,揿动了接听键。 “杰,周末有空吗?”还是那银铃般好听的声音,这声音足以祛除一切烦恼。 “有什么事吗?”我精神一震,故作懒洋洋地,还打了个哈欠。 “这么早就睡下了呀?”随着一阵咯咯的笑声,是春枝甜润的话语:“那就是为了养足精神明天陪我喽!” 她总是那么自信。也真是的,春枝说出的话,总是让我无法回绝。她为什么总是如此了解我,总要我心绪烦乱的时候出现?而于我,心里正巴不得跟她在一起呢,特别是小雪不肯在我身边的时候。 这个周末,总算不再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要不现在你来吧,咱们正好共度良宵。”我试探着打趣她,而那一刻,真恨不得她真的过来,让我紧紧拥着她。 “臭男人,总是不怀好意。”我能想象出,她的小嘴,一定撅的老高。 “这个也怨我呀!明明第一次你就主动的嘛!”我反唇相讥,而且自以为高明。 “是啊是啊!”春枝并不否认,而是大大方方地给了我当头一棒,“可是现在不同了。感激之情早已过期,过期自然失效。” “那我可以再救你一次。”我很快回过神来,故意拉长了腔调。 “机会难得而易失,谁让你不把握机会哩。”她声音里有些自得和傲慢,也把声音拉长了许多,“现在再想啊,门也没了。” 我喜欢与春枝斗嘴的感觉,只要是漂亮的女孩子,不管什么方式都使人愉快。 我不能否认,春枝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她美丽、活泼,不工于心计,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总能把自己的快乐带给其他人。 本来这是一个沉闷的夜晚,但是由于春枝的出现,变得色彩斑澜起来。 而且,还有一个梦,一个早上醒来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梦:我梦见自己牵着身披洁白婚纱的春枝,走在腥红地毯上,然后,在牧师的导引下说着那些老掉牙的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的话。 “你愿意嫁给这位先生吗?” “我愿意。” “你愿意娶春枝小姐为妻吗?” “我愿意。” 这些省略了枝节的爱情誓言是梦境留给早上的,我只能真实地记录下来。 梦境那么真,比现实中发生的还要真。 我是笑着醒来的,醒来后还不想睁开眼睛,又咪咪笑了一会。我知道那只不过是梦境,但如果要它变成现实并不难。 只是,我已经有了小雪,那誓言应该是我和小雪的。 但我也一样喜欢春枝,我希望梦里这个人是小雪和春枝的组合体。 还有美娟。我怎么能舍得那个文静娴雅的女孩子呢?要是她们三个能合为一体就好了。 做这样的美梦未尝不可,可是换成现实,我只能得到其中的一个。 就这,我已经够幸运的了。 我不可能再有机会救春枝一次,倒是春枝不时救我于孤寂之中。试想,如果不是她,这个夜晚注定是孤独的,这个周末自然也打不起精神来。可是,她在消除了我的寂寞的同时,又一次次将我卷于更大的情感漩涡之中。 是啊,我本身就是一个情感脆弱的人,经不起一丝丝哪怕是不经意的诱惑,更何况是春枝那种明目张胆的攻势了。责任当然不在春枝,是我的摇摆不定,是我对女性的贪欲导致了这种无法收拾的局面。即使意识到这一点,也并没有忏悔之意,反倒沉溺其中沾沾自喜。 刚刚醒来的时候,我正有这样的心情。梦里的那些是真的吗?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么,我是真的想跟春枝走入婚姻的圣殿的吗?哦,如果真是这样子,想必我也不会拒绝。可是,说心里话,我还是舍不得小雪,那个洁白的雪一样的女孩子。再加上,我为此已经付出了那么多的感情,如果就这么让她走了,不是要后悔一辈子的吗? 那么,又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呢?我想不出。醒来的我微微睁了下眼,屋子里还灰蒙蒙的,刚刚透出一丝亮光。我不愿就这么起床,而是再次将自己投入到一种迷蒙的状态,似乎是想着心事,更像是让思维指引我一条明路。 我把思绪在两个女孩子身上转来转去。偶然,还会冒出另一个同样有着美丽笑脸的女孩子。是了,那是美娟,一样让人无法割舍的女孩子。 我这是怎么了?我不断自责,又不断自我安慰。是啊,她们一样是那么可爱,她们总是以不同的方式怡养我的身心。不同的只是,小雪那鲜艳的红唇更为清晰,而春枝总是淡淡的,更见出她的唇柔嫩光滑。至于美娟,更多时候是素面朝天,正因如此,尤其显出她的天生丽质。 我的心在三个女孩子之间徘徊,我好想捻出三个纸团以抓阄的方式决定我的情感归属。想到这里,不觉把自己从迷蒙状态中笑醒了。情感这种事,有以这种方式决定的吗? 没有,当然也不会有。只是,婚姻是可以用这种方式抉择的,我从电影和小说中看到过,而且感觉那么庄重。可真要放到我身上,就感觉像是儿戏了。 是啊,不管我手里抓到的是哪一个,可能心里更中意的却是另两个。我不知道情感的天平该倾斜到哪一个女孩子身上,但又只能做出无情的选择,不过显然不是用抓阄的方式。 二十八 让神灵决定爱情的走向 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我混乱的思绪,我惯性地坐起身,眼睛也随之张大。我只顾胡思乱想了,不觉太阳光线已透过窗子斜斜地照射进来。 我打开门,是春枝。虽在意料之内,却还是有些吃惊。 “这么早?”我揉揉惺忪的睡眼,侧过身子,把她让进屋。 “还早吗?太阳都晒着腚了呢?”她这一句老土的话,一下子把我逗清醒了。“莫不是还在做艳梦,忘了跟我的约定了吧?” “没,没有。”我噗哧一笑,再也说不出其它的话。她倒自然大方地还是像第一次到这里来那样在床沿上坐了。 “快收拾收拾,趁凉快早些去吧。”她指的当然是昨晚的约定了。 不知为何,我突然打消了要去南山的念头,不因别的,只因这个早上的春枝特别好看,我就想这么守着她,抓过她的小手,拥着她,吻着她的唇。 我当然更想,她会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她会主动抱住我,把她柔软的唇主动贴到我的脸上。 可是,我已经好久没有拥抱过她了,严格来说,从我们第一次邂逅的那个夜晚,就再也没有过正正当当的拥抱了,不是不想,而是我每当图谋不轨的时候,她马上就看穿了我的不良企图,总能不露声色地推开我:“你不会是刚刚抱过那个女孩子又来抱我的吧?不要把女人都看得那么贱。” 我真的好惭愧,她仿佛一眼把什么都看穿了。而男人的心里,恨不得天下所有美女尽我一人享用。这是男人的自私还是固有的惰性? 我不知道,只是我就是那么想的。退而求其次,能拥有她们三个,而且是同样漂亮的女孩子,就已经够幸福的了。因为我不是皇帝,无权又没钱,有此艳遇,一定是祖上烧香求来的。呵,祖上怎么会烧这样无德无义的香呢,一定是哪位神仙可怜我,有意让异性的美丽来装扮我的生命吧。 春枝在我眼里,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可我终于还是明白了,越是美丽的东西,越会有自身的保护意识。春枝便是那带刺的玫瑰了,她欲奉献的时候怎么都可以,但若强行采摘它,她还是会有自身的保护功能的。 我喜欢这娇滴滴的玫瑰,又怕刺伤了手望而却步。 这就是那个两面性的春枝?我说不上,反正,初相识时,她热情似火,待我迷恋上她了,反觉得她冷若冰霜。不,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冷若冰霜,只是不让我再亲她吻她做出些过分亲热的动作就是了。唯一可行的,就是还能牵着她的手。可这,又说明了什么? 其实,春枝还是那个泼辣的春枝,变了的是我的心。男人总会为自己的贪婪找到借口,虽然这个借口是极荒唐可笑的。不是吗?因为有小雪,春枝就还不是我的恋人,如果不是恋爱中人,又怎么能做出那些亲热的动作呢?即使是在可以乱爱的今天,总也还是因了感情一词的存在有些道德上的底线吧! 没法子,春枝讥诮的嘴角一挑,我就只能乖乖地做出发前的准备了,刚刚萌发的欲望消灭于无形之中。 我们到大街的早摊点上胡乱吃了些,就坐上了去往南山的公交车。 半个小时后才到达南山,由于恰逢周末,来游玩的人并不少。进入山口,我不觉想起上次小雪来算命的情形,当然也还记得当时我许下的那个愿。那么,小雪许的愿又是什么呢?天机不可泄露,她当然不会告诉我,也不想听我许的是什么愿。但我清楚,这个愿一定会与我有关。那么,小雪真的会相信这个并从中悟透天机了吗?我不相信这个,可还是藏着这个秘密,惟恐一不小心泄露了天机,就找不到后悔的药了。 春枝当然没有看透我的心思,只是在我肩上拍了一下。 “愣什么神呢?” “哦,哦。”我一下子反应过来,还真是走神了。 “是不是跟我来,心理不平衡啊?” “不,不是。”当然不是,我心里清楚,我更喜欢跟春枝在一起。 “那还神不守舍的样子,我还为以掉了魂呢。”她止住了笑,把手伸出来。 我想起了小雪,也是在这个地方,也是以大致相似的姿势,把手递给了我。 我看得有些痴了。说实在话,春枝的手比小雪的更玲珑精致,以前就怎么没有好好端详过呢?或许不是没有,只是没有与小雪的做个明确的对比。 我接过她的手,并排地走着,前后甩动着胳膊,整个身子也随之摇晃,像极了前面也有着同样动作的小恋人。 是啊,前面那对约摸十五六岁的小男女,稚气虽未大脱,那动作却娴熟至极,蛮像恋爱高手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啊!我禁不住在心里慨叹,又斜过脸望了一眼春枝。春枝的脸刷地红了,红得像一只熟透的大苹果,光滑细腻,令人馋涎欲滴。 “我真想再年轻几岁。”我由衷地赞叹。 “我也是。”春枝说出这三个字,忍不住想笑。 “要是再年轻几岁,你又会怎么样?”我跟上去打趣她。 “就跟她们一样。”她用另一只手指指前面悠搭着双臂的小男女。 “我们不也正这样吗?” “不一样,”她不假思索地摆了摆头,“一岁年纪一岁心。一样的动作,也会有不同的感受。” 我相信,可我感觉现在已经是极美好的了,只是想象不出,如果我跟春枝也处在跟她们一样的年龄会是怎样的感受。 “可我们总还是享受到了呀?”我不无遗憾,又有些自我安慰,“毕竟我们有过。” “说来也是。”她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我,“等她们到了这个年龄,怕也就麻木了,找不到我们现在的感觉了。” “是。”我相信。我现在牵着春枝的手,就有种人家说的触电的感觉,牵着小雪的也一样。 男人就是这样缺乏保护层,总容易被电击倒。 攀山的石级越来越陡峭,人也就越来越稀少。我们只管气喘吁吁地往上登了,早不见了那对小恋人的影子。我们也是登一会,就找个平缓而又有些阴凉的地方歇一歇。有时,我会快步攀登一会,然后站在平台上俯视春枝。她总是不急不缓稳步上升,还不时仰头冲我笑笑,又稳步向我靠近。 除了郁郁葱葱的绿树,偶尔也会有祭祀着不同神仙的寺院,隐隐透在树间。待靠近些了,便见每一座里都香烟缭绕。我们并不想在这种地方过久停留,只是图个新鲜驻足观赏一下,看香客怎么烧香,还有极个别的如何磕头,感觉蛮有趣的。而且,即使心里觉得好笑,也还是一脸恭肃的神态,怕一不小心触怒了神灵。 我还没想过神灵裨佑的事,可也不敢冒犯神灵。 最令我们心旷神怡的是,山涧里不时传出哗哗的流水声。这声音在这寂静的山上,更见出其清脆悦耳。远远地,可以看到白色的瀑布,待走近些,就会更清晰地见到飞溅的水花。每每这样的地方,空气总会凉爽些,身体也由此而轻松些。 更令我和春枝欣喜不已的,是一道溪流正靠近石级,越过石砌的护栏,就可以与清澈的涧流亲密接触了。我们坐在小溪中流的一块光滑的石头上,水就从脚下淙淙地流过。 在这里,我跟春枝坐了好长时间,反正头顶有几株巨大的树木为我们蔽荫。我好想躺下来,静静享受这难得的清幽。但是不能够,没有哪块平整的石头足可容身。即使能,也一定会硌得慌。这已经就足令我开怀了。清凉的溪水拍打着我们的脚,而我的手里,还抓着春枝那柔嫩的小手,像抓住一条滑动的鱼。 偶尔会有人从山道上走过,也会有人把目光投向我们。我什么也不在乎,眼里只瞅着一个春枝,心里只装着一个春枝。是啊,有这样一个女孩子谈恋爱,还有比这更美的吗? 跟春枝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好美,我无法拒绝这种上天赐予的美。 二十九 那清清的山涧溪水哟 南山本就不高,经过这一番歇息,我和春枝浑身又蓄满了力量。 “走吧,一会就到山顶了。”是春枝先提了出来。按我的心思,真想老死是间了。是啊,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守着山涧的流水更让人心明澄净的呢?何况,跟我一起聆听这潺潺流水声的,是这样一个养人心目的女孩子。 春枝已经站起来,把细嫩的小手伸向我。我抓过她的小手,心里有说不出的甜蜜滋味。我享受着这种滋味,故意不马上立起身。她显然感觉到了我的故意,急了,一下子把我甩开:“逗我玩啊!还是你自己玩吧!” 她生气地撅起小嘴,我不能不说她假装生气的样子更可爱。我有意歪过头欣赏她。她也看出了我的不怀好意,先是抿嘴笑了一下,然后转笑为嗔。 “早知你这么不听话,就不跟你来了。” “可是你已经来了呀!”我有意气她。 “男人都是这么不要脸的吗?” “是啊是啊,所以女孩子才喜欢。” “切,什么歪理都说得出。”春枝不屑地一撇嘴。 “这才是正理呢,”我不依不饶,再次抓过她的小手,禁不住冲动,一个箭步往前,冷不丁吻了她的面颊,“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不会没听说过吧?” 看着我朝她坏笑的样子,她也笑了,不过脸却微微有些发红。 “你们男人……唉,真是不可理喻。” “女人也一样。” “好好好,是是是,算你有理,行了吧?” “那是当然,”我放开她,自得地交叉双臂,“其实,男人这样子,都是你们惯出来的。不是吗?” 我以攻为守的方式显然起到了效果,春枝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轻叹了一声,“这个,我也说不清了。我只知道,当一个女孩子喜欢一个男人的时候,就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傻瓜,即使是他的坏处也能容忍了。” “我才叫爱,是出自心底的爱。”我的推波助澜显然又引起了她的思索。 “我也不知道了。”春枝不再看我,而是把迷惘的目光移向远处。从这里顺着山涧往下看,悠悠的白云正飘浮而过,而春枝,亭亭玉立,姿态优美,宛如仙女一般。 “不同的位置,会有不同的美丽。”她像是在一个人抒情,然后转向我,“你看,从这个地方欣赏白云,又别有一番情趣。” 不能不说自然界是美丽的,要紧的是学会欣赏这种美丽。不同的心情,会有不同的发现。 置身于大自然中的春枝尤其美丽,以前,我还真没有用这种目光欣赏她的美丽。她的美丽也一样是天然的。 人一出生就注定会有不同的容貌,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但每个人都得忍受这种不公平。天然的美丽会比刀削出来的美丽更胜几分,何况,刀削的那种无疑会存在着毁容的风险。 自然界的美丽是其本身固有的,而春枝的美丽就不能不说是上天所赐。 我突然想起了一个词:艳福。 我一下子觉得自己是一个特别有福气的男人。以前并不觉得,自从有了这三个女孩子,就常常徜徉在这种特别的幸福之中。 而现在,春枝简直就是美神,是大自然最精美的雕塑。我有瞬间的痴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怎么了,你?”春枝歪过身子,然后越过小溪,在一块稍大些的石头上坐下来,眼睛却不离我的身体,眼神像极了是在打量一件珍稀动物。 我这才回过神来,脸也不自觉地发烧。 “噢,啊。”我不知怎么说好了。 春枝咯咯笑起来,比刚才的样子更美更甜。 “你这人,真的好怪。又不是没见过我,干么像个色魔似的,像是要把人吞下去一样,蛮吓人的。” “春枝,你真美,真的。”我没有接她的话茬,而是出自真心地赞美,并且特别强调了后面两个字。 “真的吗?”春枝调皮地一眨眼,那美丽的雕塑也鲜活起来了。 “真的,当然。”我又强调了一下后面两个字。 “你喜欢吗?” “喜欢。”不用说,这两个字还是要强调的。 “要是真的喜欢就好了。”她把“真的”和“喜欢”两个词都说的很重。 “我是真的喜欢。”我不否认这是真心话,这一刻,我说不上有多么喜欢。 “喜欢距爱还有多远?” 这倒是个难题。喜欢是个广义的词,至于爱,却要受严格的限制了。 我猛然想起来,不管是“真的”还是“喜欢”,我都对小雪说过。 不管对小雪还是春枝,我都是出自内心的“真的喜欢”,区别只在于处于不同的时刻。 “喜欢”是可以送给所有漂亮的女孩子的,但“爱”,只能献给其中的某一个。 我该把爱送给小雪还是春枝?这真是个难题。 显然,如果现在非要我回答,那非春枝莫属,因为这一刻,春枝是最美的,而这种美的冲击波正使我晕眩。 可是,当我见了小雪,另一种美又会来震撼我。还好,小雪从来也没有问过这问题。 其实也并不好呢。小雪之没有问,是不是因为她心里从没想过?或者,小雪根本就不在乎爱与不爱,她要的只是那种感觉。可那种感觉过后呢?我不敢想更多。 爱,总是让人无法取舍。割舍哪一个,都如同在自己身上割掉一块肉。但这种割舍是必然的,没有第二种选择。 而现在,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毕竟,我正沉溺于春枝带给我的温柔之中。 我掬起一捧清凉的山泉撒向春枝,她尖叫着躲闪了一下,可还是让水点打湿了裙摆。她非但不恼,反而更起劲地笑,两只精美的乳房也随着笑声轻轻颤动。那一刻,我真的好晕,不知是处在仙境与仙女相逢,还是真的处在人间。 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些,直到笑累了,才又回到她坐过的那块石头上坐下来。 她还想说什么,但见我定定地看她,便在对望中安静下来。 是啊,我们还并没有确定下恋爱关系,而这种特别的感觉只能是属于恋人的。 我都说不清拥有小雪是福是祸了。 想到这,我不觉吓了一跳。怎么会是祸了呢?我不是一直爱小雪的吗?难道,爱,是可以这样轻松转移的吗? 到底怎么才算是爱,连我自己都说不清了。如果对小雪是爱,那么对春枝呢?仅仅是喜欢而已?也未必见得。毕竟,从某个角度说,我更喜欢春枝一些。对青年男女而言,喜欢,有时就意味着爱。喜欢是具体可感的,而爱,则是虚无缥缈的。 爱,没有固定的模式;爱,也并不因其分散而减轻分毫。所有的臭男人都是用这种方式来为自己的无耻辩解的。 我当然是这类臭男人中的一个,而且是正在做着的那一个。如果我爱小雪,就该放弃春枝;如果爱春枝,就该还小雪以自由。这还不算,即使跟她们中的某一个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自觉地想起美娟。 我知道这样做即使对自己也不利,更不是说要伤害几个女孩子了。可是,只要她们一出现,哪一个我都放不下。 我向春枝凑近了些,又一次抓住她的手,默默地握了好久。我都能感觉到她轻微的颤栗了。 “杰,我知道你还想着她。我也知道这样做对不起她,可我就是放不下你。怎么办?” 这不是我能回答的了的。我只能说:“春枝,你对我真好!” “你也一样对我好,不是吗?”春枝扑闪着天真的大眼睛,看得我无地自容。 当然,我是用心对我喜欢的女孩子。但这话并未说出口。 不是因为小雪,而是因为真的不好回答。 登山的人多起来,溪涧边也有三三两两的孩子在戏水。偶尔,也会有恋人模样的男女跟我们擦肩而过。 “走吧。”我不敢再看春枝纯真的眼睛,只是拉住她的手,穿过杂树乱草,一步步转到登山的路。 登山的人渐渐多起来,秋日的太阳也更毒辣些了。两旁不时有摊贩叫卖着水和食品。好在,我跟春枝歇了这么长时间,也并不觉得怎么渴。而且,我们心里也明白,用不了多久,也就到达山顶了。 三十 爱是可以转移的吗 登山路上的行人似乎并不很多,不大的山顶却站的密密麻麻的全是人。秋阳正火辣辣地照下来,几乎每个人都是汗流浃背。 我和春枝也不能例外,还好,春枝那把不大的遮阳伞派上了用场。我又不得不佩服女孩子的细心周到了。说实在话,跟春枝在一起,特别是当牵过她的手的时候,那滋味跟恋人也差不了多少,或者,恋爱中人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有时我会盯着她娇俏的脸出乎意料地这么想:要是这中间没有小雪该多好啊! 可这已经是无可回避的事实。当春枝闯入我的生活的时候,认识小雪已经好几个月了。尤其重要的是,我跟小雪的爱情是费尽心机才争取来的,怎么说放弃就放弃呢?于是我又警告自己,结束同春枝的这种关系吧,恋人只能有一个。 这道理我懂,可真要实行起来,就又犯了难。像春枝这样一个可心可意的女孩子,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哇,又怎么说放手就能放开手呢? 我不敢想太多,怕杂乱的心思冲淡了这一刻的美好。登山路的两侧尽是奇形怪状的树,而到了山顶,除了嶙峋的怪石,几乎是光秃秃一片连个藏身的地方也找不到。 我和春枝躲到一块稍大些的山石背面,聊以躲过暴晒的阳光。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些吃食之物。说实在的,这一路奔波,早已是饥肠辘辘了,也就顾不上那么多,喝一口纯净水,吃一口面包或肥肠,直到把包里所有可吃的东西一扫光。 周围的人多起来,大概跟我一样也是受不了这毒太阳之故,反弄得我们坐立不安了。好在,吃过饭后,也歇息的差不多了,便拉过春枝,立起身子。阳光不像刚才那么猛烈了,山风也有着特别的清爽,我撑着伞,另一只手搭在春枝肩上,回望山下,云雾缭绕,别有一番韵致。 “看,那不是云海吗?”春枝惊喜的叫声打破了我的沉思,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见山的另一面有云状的东西海浪般卷过来。 “大自然真的好奇妙哎。”我也不禁由衷地赞叹。 “是啊,以前来过好多次,还真没注意过呢。”春枝有些惋惜,惋惜之中更有些庆幸,“今儿总算看到这奇观了。” 这话该我说才是。或许是司空见惯的缘故,以往来的时候,根本想也没往这地方想。现在经过春枝的提醒,才有了这重大发现。 随着云海的不断扩大,我们的头顶也偶有云彩出现了。有时,云彩遮蔽了阳光,灼热立马就消失了。自然就是这么奇异,这是城市里生活的我们无论如何也享受不到的。 我们沿着平台的山石转了一圈,瞄了眼手机,将近十二点了。上次听小雪说,正午十二点,在山顶的庙里上香求佛最灵的,便故意逗她。 “快到正午了呢,你到庙里上炷香吧!” 春枝嘴一撇:“我才不信这些呢。” 我嘘了一声,伸指压在了她唇上,“不管信与不信,在佛面前,都得虔敬一些。” 春枝显然也让这句话唬住了,就像上次小雪唬住我时一样。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在特定的环境,就会有特定的心情。 不管怎么想,我们还是移步向不远处的寺庙走去。刚到庙门,就见院里挤满了人,有人正跪在蒲团上磕头,旁边还有些香客焦急地等候着。太阳热辣辣的,可与这些人敬佛的心相比,热度似乎减退了许多。 我怀着看热闹的心理挤在人群中,看一眼春枝,倒是满脸虔诚的样子。我收起自己的不恭之态,紧紧捏了一下她的手,俯在她耳边低声说:“你也去祷祝一个吧!” 不知为什么,我竟说出了“一个”,即使知道不妥,但话已出口,也就不好再去纠正,只是看着春枝的脸色。 春枝倒并没有在意这个,从她的眼神里,我知道她心里一定在跃跃欲试。 现在的女孩子,心内祈祷的东西可多呢。 我所想的是,如果要她跪在那儿,她又会祈祷什么呢? 一位老者刚刚离开,一个衣著时髦、身量苗条的女孩子手里攥着一炷香,先是恭敬地上下摆动了几下,然后将香插到前面的青铜炉里,接着跪了下来,还姿态优雅地磕了几个头。 我想笑,但是没有笑出声。在这样严肃的环境里,是没有人能笑得出来的,甚至,连我也被她这份虔诚打动了。 待那女孩子转过身,我差点惊呼出来。 “小雪——” 我有种扑上去抓过她的冲动。她不是说回家了吗?怎么又会在这里? 可一种奇怪的念头涌上来,忍住了没有冲上去,而是盯住她。只见她缓步扭过身子,走向了人群的另一侧。我的目光追随着她,见她那只纤柔嫩白的小手塞到一个体态微胖、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手里。 我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揉了揉,努力睁开,可是再也找不到小雪的影子了。 “这对狗男女,躲哪儿去了?”我在心里恨恨地骂着,可再也搜寻不到。 难道,跟上次大东方商场前一样,又是我的幻觉?不会,我不能再用这种方式安慰自己了。如果说上次看到了仅仅是背影的话,而这次,我已经清楚地看到她的脸蛋了呀! 没错,那是小雪的脸蛋,只是,在这个秋日里,她没有穿那件我熟悉的吊带裙。可这,又能说明什么?我还能认不出她的样子吗?而且,就是那么近距离地。 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我这才回过神。 “怎么了?”春枝关切的眼神,带着一丝丝迷茫。 “没,没什么。”我竭力掩饰内心的狂乱。这种事,我怎么能解释得清呢?我能对春枝说,我的恋人被人拐跑了吗? 我觉得意兴索然;而春枝怕是还没有意识到这些,递过来一瓶我们在山涧中灌装的山泉水:“喝一口吧,瞧你的嘴唇。” 我接过来,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呼吸已不再那么急促。 “你不是要祈求神灵保佑的吗?喏——”她递过来一把又粗又长的香,“有什么心事,跟菩萨说说吧!” 我使劲摇了摇头,我知道自己的情绪还没有稳定下来。 “春枝,还是你去吧!我相信神灵一定会保佑你的。” “那我把你的心事一块问一下。”她并没有拒绝,而是又挤回到人群里去。我看到,在她消失在人丛里的一霎那,还回头向我招了几下手。 我躲在人丛背后,没有看春枝的动作,也不理会春枝在祷告些什么,自然也不知道春枝在为我祈求些什么。显然,她不会祈求小雪回到我身边的,刚刚发生的一切,她还一无所知。 这能埋怨小雪吗?显然,我不能没有怨恨。可是,从小雪角度讲,我又算什么呢?当她把手伸进那个粗壮男人的手里的时候,我手里不正攥着另一只柔嫩的小手吗? 我的思绪又回到大东方门前的那一幕,背影里,那个为小雪撑着遮阳伞的也是这样一个粗壮的男人。 我的大脑在爆裂开来了。 还是那双柔嫩的小手从背后蒙住了我的眼睛。不用猜也知道是春枝了。如果换在平时,我一定会跟她嬉闹半天,可现在,一丝情绪也提不起来。 “别闹了好不好?”这吼声也把我自己吓了一跳。 春枝呆呆地立在那里,眼睛也湿润了。 “杰,我哪点做的不对吗?”好久好久,还闪着泪花的春枝才哽咽着吐出这几个字。 “没有,你没有。是我,都是我不好。”看着春枝像一只可怜的小猫,我不觉也怜惜起她来了。赶紧抓过她的手,“春枝,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么好不好吗?”春枝噗哧一笑,泪珠正阳光的映射下盈盈闪烁。“哪有这样的人啊,人家好了反倒讨人嫌了。” “不是不是,”我掩住她的口,“是我不好,我愧对你。” “你没有啊。”春枝又焕发了她的天真烂漫,蕴含着泪珠的笑靥更加艳丽迷人。 不顾众多疑惑的目光,我拥住了春枝,紧紧地,唯恐她从我怀里溜掉。 “别这样子好不好,”春枝慌乱地从我怀里挣脱开来,“周围全是人呢,你也做得出来。” “我控制不了我自己。真的,春枝,我爱你。” 春枝的泪唏哩哗啦地涌出来,脸上很快汇成了两道清澈的小溪。 她忘乎所以地扑到我怀里,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在我的胸膛上姿肆。 我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顺势打开了遮阳伞。 后来我曾想象过这一幕,在众人眼里,我们一定是一对令人羡慕的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