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台》 第一章 潇湘三子 汉明帝永平十四年寒秋。 荆州,长沙郡临湘侯国牛家村。 牛家村是一个住着上千人的大村落,村子就掩映在定王山山崖下的一片醉芙蓉花林里。 这定王山虽算不上一枝独秀,却也巍峨挺拔,峭壁生辉。由于东汉王朝的皇家禁地定王台就位于定王山上,就更是给这座山增添了几分王者之气。 与临湘城的繁华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牛家村宁静安详,仿若世外桃源。 正值深秋时节,村中芙蓉花朵朵绽放,分外怡人。 一个阳光明媚的晌午,牛家村的村民都聚集在定王山山崖下的山神庙前,听一位衣着富贵,言语晦涩的茂才说书。 说书的茂才是潇湘三子之一的湘南秦商,这秦商不是牛家村人,而是临湘候府的座上宾,他也是最近这些日子才来牛家村说书的。 在秦商到来之前,村里只有几个进过城的人听过说书,所以尽管秦商每次说的都是同一个故事,大家听得还是很有兴致。 “啪!” 秦商深提一口气,猛拍惊堂木。 台下挤在一团的男女老少心随着那惊堂木一揪,瞬间跟着进入了秦商的故事。 “话说更始皇帝乃汉室苗裔,孝景皇帝之子长沙定王之后。双耳垂肩,两手过膝,天生帝王之相。王莽末年,南方饥荒,百姓流离。饿殍遍野。帝不忍,乃于舂陵起兵,诛逆贼,复汉室。帝有勇有谋……” 那秦商正声形并茂地描绘着,冷不防被人群旁边的一少年打断。 这少年仪表堂堂,却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此刻他正在人群旁边的草垛里懒洋洋地晒太阳,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接着秦商的话大声念道: “初次用兵,即有如神助,斩杀王莽前队大夫甄阜、属正梁丘赐。是年二月初一日,乃于淯水之滨,即皇帝位,南面而立,接受群臣朝拜……” 这少年名叫左轩,虽然也不是牛家村人,不过他来牛家村好些日子了,村民们也都熟悉接纳了他,都亲切地称呼他为阿牛。 就连左轩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来到这个时代,来到这个破破烂烂的山村的。 左轩记得在这个时代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躺在牛家村一座破烂的茅屋里,腿脚动弹不得。一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老头正边喂他喝药,边盯着他傻笑,瘆得他后背发凉。 接下来几天里,左轩才搞清楚状况:自己是穿越了,而且是穿越到了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一个人陌生人身上。 左轩之所以确信这是另外一个人,是因为此人不单有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还在左手手臂上,留有一条虫子一样的一个胎记。 不过对于天生乐观派,信奉存在即合理的左轩来说,穿越未尝不是一件刺激的事。 只不过你丫穿越就穿越,怎么把老子弄到一座破茅屋里,而且收留老子的这个老头还他娘是个哑巴,老子找谁去了解情况啊。 没过几天,当左轩终于恢复了状态,从其他人那里了解了些情况,知道这哑巴老头名叫牛蛮。 让左轩更加失落的是,天天喂他喝药照顾他起居的哑巴牛蛮,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离奇失踪了。 左轩后面一打听才知道,这一年来村里已经连续失踪了好几个哑巴。 好在左轩环境适应能力强,且又能说会道,用他自己的话说,只要老子舌头还在,死的我能让他活,公的能让他变成母的,太监能给让他去逛窑子。 所以很快,凭着给村里人还有牲口看看病,抓抓药什么的,左轩也能勉强混口饭吃。 其实左轩也不是学得医药专业,不过一来古时候所谓的病对于现代人来说都是小儿科,二来左轩有一种过目不忘的天赋,凭着这个天赋跟度娘学了不少本事,再加上出身湘西苗医世家,所以看点小病什么的也是游刃有余。 在九岁之前,左轩也是一个木讷愚钝的小孩。只是九岁那年他突然生了一场大病,据妈妈说他足足昏迷了十五天。后来妈妈求梅山玄清观的玉尘子做法召回魂魄,他才醒过来。 醒来后的左轩莫名有了一副过目不忘的本领,从此他的人生有如开挂,小学跳了两级,初中高中各跳一级,最终十四岁就以神童的身份步入了大学校园。 在左轩九岁那年,左轩爸爸去矿上做事,出了爆炸事故,就撒手人寰了。所以左轩大学及研究生期间都是潜心研究采矿工程爆破方向,对那危险而又刺激的炸药也是如痴如醉。 现在毕业两年,二十三岁的他,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至于怎么来的,他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因为近期的记忆也是正在慢慢恢复之中。 此时那湘南秦商见左轩打断了他的话,甚是恼怒,但作为以礼治国的大汉王朝的一名儒士,他克制住了内心的怒火,朝左轩拱手施礼道:“这位小哥似乎对在下颇有不满?” 左轩心道:老子当然不满了,这又没网络又没电视的,老子想着听你说书解解无聊,不曾想你丫天天反复说着同一个故事,听得老子耳朵都起茧了。 还有老子印象中这更始帝刘玄就是个窝囊废,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英明神武的一代明君了?想想这临湘候刘求是更始帝之子,想必这厮是在给主子唱赞歌了。 于是左轩自草垛翻身起来,吐掉嘴中已经被把玩了很久的狗尾巴草,甚为不屑地说道:“不是颇有不满,而是大大的不满。” “你——”秦商气得额头爆起一根根青筋,但是他想自己一代名儒,犯不着跟一个山野村夫一般见识。 于是仍旧抑制住冲动说道:“吾乃潇湘三子,荆襄名士,即便有不妥之处,亦轮不到一介山野痞夫颠三倒四,指手画脚。” “呵!在下初到荆州风水宝地,见识浅陋,还真没听过什么潇湘三子的名号。倒是前段时间闲来无事去逛窑子,听那涵香院的老鸨说有个侯府三狗,什么秦商啊,张布啊,冯起啊什么的。天天围着主子摇尾乞怜,为主子家那点破事歌功颂德。想想还真是对得起这几个名字,当真是大大的伤不起啊。” 左轩来到这个时代以后就连牛家村都没出过,可是却硬是把这逛窑子的事编的跟如临其境一样。 他此言一出,那些听书的村民们早已笑得前仰后合。 “你——宵小狂徒!好大的胆子,竟敢蔑视中伤侯爷,你是想造反吗?”秦商终于按耐不住,不再顾忌儒士身份,暴怒起来。 “秦茂才造反这顶大帽子倒是扣得得心应手啊,想必是平时练习得勤快吧。不过在下虽然一介山野痞夫,却也是一个大大的爱国人士,想想现在台湾尚未回归,南海饱受挑衅,国足冲不出亚洲,在下也是忧心得很呐。” 左轩这几句话在坐的没有一个能听明白的,不过越是深奥越是让人感觉有两把刷子,再加上左轩平时与众人交流举止谈吐得当,因而也就深信这个阿牛定是一个有学识的人。 左轩没理会众人的不解,继续说道:“先帝起兵舂陵,南征北战,平定四海,乃于秋亭登基称帝,中兴汉室。而今秦茂才却在当今太平盛世之下,大肆歌颂前朝,莫非是对先帝的汉室正统有所怀疑,对当今圣上的政策法度有所不满?” 左轩说完,心里大笑道:跟老子玩扣帽子,你还嫩着点呢。 “你——你胡说!你等着瞧!”秦商气得差点晕厥,收好他的惊堂木,灰溜溜地跑了。 “阿牛,你真有本事,连大名鼎鼎的潇湘三子都说不过你。”这时候,隔壁麻花婶的独苗儿子牛二仰慕左轩说道。 这牛二是码头的劳力,今天恰好没事做,又逢这山神庙前说书,所以赶紧挤在众乡亲里面凑了个热闹。 “阿牛哥,你也会说书,会像那秦茂才一样给我们讲故事吗?”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问道。 这小男孩叫牛犊,是个孤儿,妈妈难产而死,爸爸本在临湘侯府的忠勇军当差,后来莫名其妙地英勇就义了,孤苦伶仃的小牛犊只能跟着老村长一块过日子。 “这个嘛……”左轩面露难色。 靠,老子平时少儿不宜的黄段子倒是看了不少,哪里看了什么评书啊,总不至于给这小屁孩讲个黄段子吧。 不过老子刚刚立了点威信,要是不拿出点干货出来,那以后在这牛家村估计连口饭都混不到了。 于是左轩决定用他过人的大脑组织一段估计这个时代没有一个人听过的评书: “好!今儿个我就给大家说一段吧,就说一段《齐天大圣》的故事,话说五百年前,花果山下,水帘洞中,住着一位美猴王……” 煦暖的阳光温柔地洒下,牛家村的村民们沐浴在这阳光之中,专心致志地听着左轩将那齐天大圣的故事。 不知不觉,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翌日清晨,天微亮。 左轩在那破茅屋里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村子里的狗开始狂吠起来,紧接着听到了阵阵急促地马蹄声。 左轩惊醒过来,心道:难道这秦茂才这么快就带人寻仇来了? 第二章 黑衣少女 左轩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冲出了茅屋,直往村外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左轩本来先是想到这一句名言,要大义凛然地去正面迎敌的。 可是转一想老子嘴上功夫了得,拳脚功夫可是一窍不通啊。 于是他又想起了另外一句名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老子还是开溜逃命要紧。 也不知跑了多久,左轩估摸着离开牛家村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就停了下来。 其实跑了这么一段路程,他一点也没觉得累,甚至于喘气都很平缓,左轩不由得感叹起这哥们的身体真他娘好用。因为在以前,他是绕操场跑几圈都要浑身酸痛,喘不过气的。 左轩抬头远望,发现前边地平线上泛起了点点鱼肚白,朝霞红晕般羞答答地溜了出来,四周山峦的轮廓开始若隐若现,山峦之间是一片旷野,如铺开的豪墨,一条正在奔腾着的白色丝带般的江流穿越旷野,连结着这山与那山,这村与那村。 他此刻正走在一条青石小路上,这小路顺着江边那座最巍峨峻拔的山峰蜿蜒而下,又在开阔的田野连着绕了几道弯,最终汇入了江边宽阔平坦的官道。 他顺着脚下这条蜿蜒的山路,健步朝山下走着。约摸走了半个小时,终于是走到了江边的大道上。 左轩在大道上停下小憩的时候,瞅见了远处一片芙蓉花林,那枝头绚丽孤傲的花朵隔着朦胧的晨雾,也依然风姿绰约。 靠,这他娘的又是哪里啊。左轩之前只顾着跑路,却不曾想这个时代哪有他熟悉的路。 这荒郊野外的,得赶紧找个歇脚的地儿才行。 于是左轩箭步朝花林奔去,却感觉身体有点不协调,一抬脚就连打了几个趔趄。 左轩刚要打起精神再跑,却自芙蓉花那边的道路远处传来了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哒哒,哒哒”,雄浑的蹄声如密集的鼓点,由远及近,在这寂静的清晨,久久回荡。 待到一群黑点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时,左轩耳边便传来马鸣与风啸夹杂的声音。 是人,左轩喜出望外,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总算是有人了。 “喂……喂……”左轩边挥舞着双手边朝前大步流星地奔跑着,待到跑到那片醉芙蓉花林时,离刚刚的马队尚有两三百米的距离,左轩终于是看清了前面的情况。 七个古装打扮的彪形壮汉,各自骑着一匹英姿飒爽的白马,正奋力追赶着前面一个箭步如飞的黑衣人。 那七个壮汉统一着一身鬼魅深邃的黑袍,头戴玄采布冠,脚蹬黛色朝天靴,却唯独腰间束了一根金色腰带,似乎是身份的象征。 这几个人身形魁梧,右手握剑,左手提缰,很像是武侠剧里的练家子。 反观前面那个被追的黑衣人,则是身形廋弱,体态轻柔,不过跑起路来却徐徐生风,双脚如蜻蜓点水一般,轻巧灵活。 左轩心道:这瘦不拉几的小黑跑起路来倒是有两下子啊。 只见那“小黑”时而大步往前飞跃,时而又面朝那七个骑白马的壮汉,倒着疾驰,似乎是有意调戏那几个一直在追赶他,却又永远够不着的武者。 “我靠!轻功啊!”左轩飒然惊觉,第一次见着真正的轻功,左轩很是激动。 而此时,那一队白马也追着黑衣人到了芙蓉花旁边。 廋弱的黑衣人正得意地面迎着马上的七个壮汉,一边倒退着一边挑逗道:“玄武七怪,你们追着我绕了大半夜了,不嫌累么?江湖上把你们吹得神乎其神,却原来就会这么点骑白马追小姑娘的本事嘛!” 不曾想背后冒出一个人,还冒冒失失地大喊了一声。 黑衣人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没有丝毫准备,下意识地回头查看,那如莺似燕,步吐莲花的双脚却没能刹住车…… 那黑衣人速度快得超乎寻常,在一回头的瞬间,与左轩撞了个正着。 左轩只感觉一具柔若无骨的身躯扑入了自己的怀中,那随风舞动的青丝,如飞天仙子的广袖般掠过他的鼻稍,发出阵阵清香。 他想用力稳住自己的重心,却奈何对面速度太快,二人一道摔倒在地,缠绕在一起,并顺势滚入了道路旁边的芙蓉花林。 左轩浑身酥软,那凸凹有致,软若凝脂的身躯让他忘却了地上尖石树枝的刺痛,仿佛置身瑶池仙境一般。 二人一路翻滚,惊动了还在梦靥中的醉芙蓉,此时晨雾已经散去大半,洁白的醉芙蓉花瓣随着柔和的朝晖,如雪般片片飘落。左轩只感觉鼻子所能嗅到之处,芳香四溢,沁人心脾。 待定睛一看,只见眼前女子约摸十七八岁,身着一身黛黑色夜行衣,绛唇被一块蚕丝黑巾裹住,只露出一双清澈干净的眸子,如春水般清波流盼,又长又密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随着那女子的呼吸轻轻的扫过明眸下面的卧蚕。 此时左轩双臂正搂抱着那细若无物的腰肢,双手没能忍住内心的冲动在那浑圆的臀瓣上轻轻摸了一把。 那女子受左轩如此轻薄之举,登时眼角绯红,尖叫一身:“无耻登徒子!” 随即使出浑身力气提掌朝左轩胸口劈去。 左轩中掌后,被震到了丈余远的一丛蒿草里面,一口热血喷涌而出,幸得周围都是芙蓉花枝,将这掌力削减了几分,同时左轩拥有了一具耐揍的身体,要不然定当场毙命无疑。 那少女挣脱了左轩,踏步至蒿草丛,待要发第二掌,却见眼前的男子衣衫褴褛,憔悴不堪,嘴角的鲜血不住地往外冒,顿时心有不忍,挥起的右臂,又缓缓放了下来。 左轩感觉胸口阵阵剧痛,深刻地明白了两件事情,第一这不是小黑而是母老虎,第二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那少女起身直往大路奔去,还只走了十几步,玄武七宿就已经追至芙蓉花林,将她团团围住。 为首的一人横眉虬髯,面若重枣,中气十足,举止沉稳,正是七宿中的老大,姓吴,名信,字伯诚,外号“斗木獬”。 只见吴信微微颔首,朝那黑衣女子正色道:“宵小狂徒,还不束手就擒!” 黑衣女子蔑笑道:“吴信,无信,果真是如此不讲信誉!你我约定一炷香的功夫,猜出我的师门,却如今时辰早过,竟然还安插如此登徒子在此设伏,陷害于我,莫不怕传出江湖,令人耻笑?” “哼!若论阴谋诡计,我兄弟七人加起来怕也是不及姑娘半分。鄙人与姑娘约定比试招术,姑娘却不出一招半式,仅凭轻功之利,戏耍某等。我兄弟七人受圣君委托,承蒙侯爷厚爱,护卫皇家重地,岂能任尔等鸡鸣狗盗之徒肆意妄为?鄙人念及我玄武门微薄的名声,方才答应与姑娘过招,不曾想姑娘如此戏耍某等。” 吴信环视了一下周围,却并未见到除黑衣少女以外的另一人(左轩已隐没在了蒿草丛中),只道是这鬼精灵丫头片子又在使诈,因此多了几分提防。 他示意身后六人保持警戒,接着朝那黑衣女子说道:“哼!念尔夜闯定王山,行此暗室苟且之事,定是怕辱没了师门,才不敢使出汝派招式!姑娘轻功了得,某等望尘莫及。不过当今江湖,有如此轻功着,也不外乎三处,洛阳白马寺,定王台朱雀门,句容茅山道派。” “吴老头,你倒是还有几分见识,也不辱没了你‘斗木獬’的名号,但不知我又是属于这三派的那一派呢?” “姑娘属于何门何派,为何人指使,待某等提回侯府,细细审问便知。” “哼!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那黑衣女子说道,微微一台脚,蹙地一下,如一只轻盈的雨燕般窜到了芙蓉花林的枝头。 “姑娘如此冥顽不灵,那吴某只好得罪了。”吴信冷笑一声,从容地至衣袖掏出一把锋利而又精巧的飞镖,暗运一股气,眼睛瞟都没瞟一下,“嗖”的一声朝黑衣少女的方位掷去,不偏不倚,正中那少女的肩胛。 黑衣少女“啊”的惊叫一声,自枝头掉落在了左轩身边。 “卑鄙!无耻!有……有毒……”黑衣女子落地以后,说话间显得有气无力。 “姑娘此言差矣,江湖各门各派,均有安身立派之独门绝学。我玄武门善使暗器奇毒,江湖人人皆知,何来卑鄙无耻之说?弑杀索命本不是鄙派炼制奇毒的初衷,只要姑娘如实招供,让某等在侯爷面前有个说法,吴某定会赠与解药。” “你……”那姑娘欲要再辩论,却已是毒气攻心,刹那间,浑身乏力,昏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幕左轩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那吴信径直走到黑衣少女身旁就要提人,说时迟,那时快,左轩强忍住胸口的疼痛,从蒿草丛中冲出,双臂紧紧抱着那少女纤细的腰肢,箭步跑出花林,“扑通”一声,鱼贯跃入了奔腾的江流之中。 “呜……呜……” 玄武七宿正准备跳入江中追捕二人,江对岸的临湘城传来了阵阵急促的牛角号声。 吴信大呼:“不好!调虎离山!” 七人赶紧冲回大道,跨上白马,流星般的马步径直赶往临湘城。 第三章 十里芙蓉(1) 左轩与那黑衣少女一同跃入江中后,体力消耗大半,才敢浮上水面。然后凭着熟练的水性,拼命朝江心游去,湍急的水流卷着他两往下游奔腾着…… 这条江怕是有几百米宽,现在自己有伤在身,又加上一个身中剧毒的累赘,怕是再好的水性,也要葬身鱼腹了。 如今左轩只能赌这条江就是熟悉的湘江,若是如此的话,江中有很多沙洲绿渚,运气好这江水或许能载二人至某一处,这没准就还有一线生机。 上天总算没有置左轩于死地,果然,江水将二人冲到了一个半条江宽,近十里长的天然绿渚上。 左轩大喜,抱着那黑衣少女使尽最后一丝气力冲到了绿渚边缘的一片草地上。 他放下那少女,全身瘫软在草地上,仰望着湛蓝的天空,长长吁了口气,江水渗透了他的衣服,寒风穿透他的骨髓。 得赶紧生一堆火才行,左轩这样想着,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了衣袖的口袋,触到了一个梆硬的物件,掏出一看,却是这几天为了缓解无聊而自制的一只小陶笛 左轩本不是一个对音律很感兴趣的人,奈何生长在家家户户种竹子,左街右坊制笛箫的湘西。从小耳濡目染,竟然也学会了吹笛奏箫,大学更是参加了笛子协会,乃至于对意大利陶笛、印第安木笛都有了涉猎。 只是现在左轩哪有心思把玩这破玩意,于是顺势将那陶笛塞了进去。才发现自己所处的这个时代,引火也是一件相当艰难的事。 约摸休息了十来分钟,左轩才静下心来,查看侧躺在身旁的黑衣少女的状况。 那少女一身乌黑的罗衫已被江水浸透,将那袅娜的身段,玲珑的曲线尽数展露在左轩的眼前:颈项的皮肤洁白如凝脂,吹弹可破,香肩若削成一般玲珑有致,束紧的双峰依然似月色下的山峦,傲然挺立,春光无限;浑圆的臀瓣如深沟险壑,起伏跌宕,美韵十足。 左轩连吞了几口口水,轻轻揭去那一抹黛色面纱,一张绝世的秀靥映入眼帘,清雅如同夏日的荷花;温润的眼睛宁静柔和,像静谧的幽谷,无波无澜;挺拔的鼻梁,细若玉葱,纤巧绰约。唯独那轻抿的唇绛,已没了丝毫血色,这才让左轩从那如痴如醉的美貌幻想中惊醒过来。 左轩眼光落在了那还在渗着青黑色血丝的肩胛上,感觉这疤口,这血块,这中毒的状态都似曾相识。 他细细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猛然一拍脑袋,惊叫一声:“是糖毒!” 糖毒是湘西苗族常见的毒药,色泽有红糖色和黑褐色,成分复杂,是混合型的毒药,毒性很强,若没有解药,四到五个时辰便死亡。不过糖毒种类虽多,解药却是统一的,调制这糖毒解药的方法也并不难,左轩小时候经常厮混在苗寨,对这解药调制方法自然也熟悉的很。 调制方法虽简单,然而这茫茫沙渚,却如何去寻找所需的苗药药材。 难道这“小黑”仙女就要殒命于此了? “轰隆隆——”刚刚还是万里无云的天空,竟突然间响起了闷雷,左轩抬头看看天空,只见自己早上下来的那座山那头,一片片诡谲的乌云正气势冲冲地往绿渚这边压来,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妹子,咱两之间虽然有些误会,你又出手打伤了我,但终究罪不至死!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也会尽力至最后一刻,为你找寻解药的。” 左轩说完,双臂横抱着黑衣少女,强忍着伤痛站立了起来,刚要动身往绿渚中间迈步子,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之前左轩没有留意,这长达十里的绿渚,竟然是被漫山遍野的醉芙蓉花所占据着,那枝头的花儿千姿百态,有的刚刚展开两三片花瓣,有的是快要张开花瓣的花骨朵儿,饱胀得马上要破裂似的,有的花瓣全展开了,露出了嫩黄色的花蕊。 放眼望去,朵朵婀娜的醉芙蓉,耀眼迷人,犹如千万名风华正茂的少女,穿着粉红色的衣裙,亭亭玉立,在那连绵不断的花海中翩翩起舞,令人神往。 左轩已无心欣赏这美景,只想着赶紧在那暴风雨到来之前找个落脚之地,生一堆火,然后翻遍这花海去寻找调制糖毒解药的药材。不知不觉,左轩已踏入了那仿若人间仙境般的花林之中,醉人的幽香瞬间溢满心间,沁人心脾! 没走多远,左轩发现了一条青石小径,这小径约摸一米宽,曲折蜿蜒地通向了花林深处,此情此景,正应了那句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左轩顿时惊喜万分,有路就说明有人,有人就有机会找到相关药材,那怀中的仙子也许就有救了。 他早已筋疲力尽,双手却依旧紧紧拖着黑衣少女曼妙的身躯,那早已经被尖石树枝刺得鲜血淋漓的双脚,迈着艰难的步子一步一步循着青石曲径走向那未知的花木深处。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青石小径最终通到了一处娴静典雅的阁楼庭院,就戛然而止了。 那阁楼古香古色,依托一座小山坡而建。布局简单,翠檐青瓦,素朴淡雅。 阁楼一共三层,最下层却是八根笔直粗壮的椿木环绕着一段枫木中柱直插入泥土中;中间一层由杉木木板镶嵌拼接而成,虽然最初刷上了好几层的桐油,奈何年代久远,木墙呈现出了深灰色;最上层最是别致,镂空的窗花雕刻着几个嬉戏的少女,正在对着少女们放歌的俊朗小伙,腰跨苗刀的老大爷,追闹的小孩,还有狂吠的土黄狗,一幕幕苗寨的风土人情栩栩如生,雕刻手法细腻精湛,木墙却是刷了淡绿色的涂料,清新自然。 这不是苗族人家家户户都建了的吊脚楼吗?左轩充满疑惑。但见那阁楼正门匾额上书三个烫金隶书“芙蓉阁”,左右房柱分别悬挂有一联,上联“芙蕖姿美明月夜”,下联“蓉花骼清夕阳天”。 左轩穿过庭院,迈了十重的大理石台阶,走到大门前,轻轻敲门喊道:“有人吗?有人吗?打扰一下!” 但四周寂静如初,阁楼内也并未有人响应。 左轩心急,用力一推,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首先映入左轩眼帘的是正前方墙壁上悬挂的一幅中年妇人画像,那妇人明眸轻展,皓齿微露,一身素衫,娴静淡雅。画像两侧书有一幅对联:“月映瑶台,堂前鹤老椿萱茂;霜沐玉阁,窗外蓉醉兰菊馨”。 画像前方,则是一张四四方方的供桌,桌上烛台香炉一应俱全,且还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十来盘瓜果糕点等贡品。 大厅打扫得一尘不染,宽敞明亮,却空阔简陋,只有正中间依着那根枫木中柱建了一个圆形的火塘,火塘里面铺满燃尽的柴灰。紧紧围着火塘的是八张椿木打造的靠椅。 “打扰一下!请问有人在吗?”左轩提高嗓门,呼喊道。屋内除了他的回音,并没有任何应答。 看情形要么这家人有事出门去了,要么这本就是一座供堂,根本无人居住。 不过事态紧急,左轩决定反客为主,到时候再跟人家道个歉罢。他先是将那八张椿木靠椅两两并排摆放成一张简易的床,然后缓缓将那黑衣少女平躺在上面。 放置好黑衣少女后,左轩走到那素服妇人画像前,双膝跪在蒲团上,连磕三个响头:“仙女姐姐,弟子冒昧打扰您了,还请您见谅。您慈眉善目,绝代风华,慈悲心肠,定是那救苦救难的菩萨。弟子这也是济世救人之举,您一定不会见怪的吧。” 左轩说完在那供桌上拣了几个柑橘,先是剥开最大的那一个,将橘瓣的汁液一滴一滴地滴入那少女的嘴里,自己则将那剩下的几个囫囵吞枣般的速度解决掉,橘皮顺手放入裤兜。 接着又拣那供桌上的糕点大吃了一顿,这才打量起这间屋子,见右侧开了一扇小门,画像后方也有楼梯直通上一层。 他打开右边那扇门,惊喜地发现那儿原来是一间宽敞的厨房,这厨房里面还掘了一口深井,深井边整整齐齐地堆放了一个柴垛,左轩顺势抱了几捆扔在火塘边,接着左轩学着贝爷钻木取火的绝技,在火塘里升起了一团熊熊烈火。 没多久,这火就已将整间屋子烘烤的暖洋洋的。 生完火,左轩又在那厨房提了一个顶锅,打了一锅井水,架在那火塘上,把兜里的橘皮扔进去。 待锅里的水煮沸,左轩找来一个汤勺,先是舀了一小勺,用心吹凉,试了一下,觉得不烫以后,才小心翼翼地灌入那黑衣少女的嘴里。随后自己也咕噜喝了几口橘皮汤,提了神,暖了身子,就开始寻思着如何去找寻那些药材了。 “轰隆隆——”又是一阵急促的闷雷,借着这雷声的造势,大雨倾盆而至,豆大的雨珠砸在那醉芙蓉花枝头,“沙沙”作响。 第四章 十里芙蓉(2) 左轩瞅了一眼正躺在那张临时“床”上的黑衣少女,在火苗的烘烤下,那湿漉漉的衣服正不住地往下面滴水。 得赶紧给她换身衣裳才行,身中糖毒的人,最易为湿寒所侵袭,照此下去,这丫头没被毒死,怕也要冻死了,左轩这样想着。 他目光落在了画像后面通往上一层楼的楼梯上面。依照对苗族吊脚楼的了解,第三层应该就是主人的起居室了,若是如此的话,衣物被褥什么的多多少少总会有些吧。 想到这,他踏上了楼梯,径直往上探寻。 待走到顶楼屋外的悬空走廊时,忍不住驻足远眺,才发现这暴风雨来得如此迅猛,雨水哗哗由天空往下倾倒,像天河决了口子一样。狂风卷着珠帘般的雨丝,像无数条嗜血的鞭子,狠命地抽打着眼前的这片脆弱的醉芙蓉花林,但见残缺的花瓣片片掉落。 左轩正抱怨这该死的暴雨毁了眼前极好的景致,突然发现阁楼后面却也有一条青石曲径,像女子翠烟衫上的丝带一样绵延至不远处的一片沃野,那片沃野长满灌木,被一株一株的醉芙蓉花树团团包围着。 左轩大喜,不顾外面滂沱的暴雨,顺着走廊后的扶梯急奔下去。依着那青石小径,不一会的功夫,就到了那片沃野旁,放眼望去,灌木丛下面,生长的竟然都是左轩魂牵梦绕的苗族草药,这分明就是一座隐藏在深深花林中的的苗药圃啊。 原来左轩所处的地方名叫“芙蓉渚”,为湘江经长沙郡郡治临湘城最大的一个沙渚,长约十华里,有“十里芙蓉,艳绝清秋”的美称。 这儿正是那长沙定王刘发的生母唐姬的埋骨之地。唐姬姓唐名芝,乃是一位貌美如花的苗族女子。当年五溪蛮王作乱,景帝御驾亲征,为唐姬美貌所倾倒,遂纳入宫中。 起初,景帝对唐姬宠爱有加,不久唐姬就怀上了龙种。然而善良单纯的唐姬很快就感受到了后宫的残酷宫斗,受到了以皇后为首的众妃子的倾轧,再加上她出身蛮夷,苗女身份低微,渐渐地,景帝开始冷落了她。 唐姬并未在乎那些虚假的名位,只一心将那龙子刘发抚养成人。后来,刘发被景帝册封为长沙王,唐姬失去了精神寄托,郁郁寡欢,天天以泪洗面,不久就撒手人寰了。 刘发自小与唐姬相依为命,母子之情不言而喻,于是冒死请求景帝允许将唐姬遗骸迎回长沙国厚葬,景帝内心亦有愧,便允了刘发的请求。 汉朝以孝治天下,丧葬讲究事死如生。唐姬喜清净,素雅如秋,刘发便将其安葬在了隔离世俗,年年秋色的芙蓉渚,他了解母亲一生思念苗寨的心愿,乃于墓葬旁边建了一座苗族吊脚楼般的“芙蓉阁”。唐姬在入宫前是一位苗族医女,喜欢采集苗族草药,于是刘发又亲往湘西搜集各种苗族草药,在“芙蓉阁”旁建了一座苗药圃。 刘发认为是自己给母亲带来了一生的厄运,自觉无颜祭拜母亲,但又抑制不住对母亲的思念,于是在芙蓉渚南边的定王山建了一座“望母台”(即定王台),北望芙蓉渚,遥寄相思情。 为不打扰母亲的清净,刘发宣布“芙蓉渚”为长沙国禁地,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踏入,连扫墓打理“芙蓉阁”和苗药圃的仆人也只能居住在芙蓉渚对岸,每天傍晚时分,摆渡入渚清扫修葺(而今天这滂沱大雨早已让湘江涨起了洪峰,渡船怕是也难以过来了)。 刘发以后,代代长沙王都谨遵定王遗命,视“芙蓉渚”为长沙国禁地,后来刘发的六世孙刘秀建立了东汉王朝,更是将“芙蓉渚”连同“定王台”一道列为皇家禁地。 尤其是那“定王台”,由于有着“登定王台以定天下之王”的名号,东汉皇帝登基都要亲登定王台祭祖。于是一年四季,无论刮风下雨,“定王台”都会有重兵守护。 左轩采摘好所需的草药以后,先是将外敷药捣碎敷在那少女肩胛伤口处,又兴致冲冲地架锅煮起了内服药。 煮药的间隙,他还是进入了那第三层的起居室,这里依旧是简单素雅,只有一张牙床,一个黑漆衣柜而已。 屋外的悬空走廊,装有一具精致的“s”型的曲栏靠椅,左轩知道,这便是苗族的“嘎息”,又称“美人靠”,乃是苗族姑娘们挑花刺绣,向外展示风姿的地方。 不管三七二十一,左轩将床上唯一的一床被子连同瓷枕一股脑儿抱下了楼,又折返回来,将衣柜里的衣物全部搬了下去。 望着地上凌乱的被褥衣物,左轩为难了,要为她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就必定要脱去原有的湿衣服。 左轩虽然平时撩妹无数,但那也都是建立在两情相悦的基础上,要他做乘人之危的无耻小人,还是有违他做人的基本原则的。 更何况这个时代,若是那女子醒来知道是他换了衣服,那必定会跟他拼命。只不过中了这糖毒的人,身子虚弱的很,好比坐月子的产妇,此时身体免疫力急剧下降,寒气湿气都有可能乘虚而入,轻者落下终身病根,重者染风寒而死。 我先将她衣服脱下,换身干净的,然后将湿衣服烘烤干,再给她换上,这样她醒来也不会察觉,岂不一举两得?左轩沉思了一会,竟想出了这么一个自鸣得意的法子。 左轩观察这女子外面穿的是一件窄袖紧身绕襟直裾,腰部用一根黑色绸带系束,于是先松掉那系腰绸带,再闭上眼睛,伸手去褪外衣。 手刚一接触那修长的玉颈,顿时感觉少女的雪肤若初生的菽苗一般鲜嫩。顺着玉颈,滑至那香肩,却是圆润柔韧,质感丰盈。再往下,却是到了那被束缚得紧紧的玉山高处,左轩一不小心触碰到了那小缀珊瑚,不由得连吞了几口口水。 待褪至那颀长水润的秀腿,左轩不由自主地幻想起了那一片旖旎风光。由于深秋天气渐冷,那少女里面上穿了一件贴身小袄,下着了一条绸缎里裤,左轩一一褪去。待褪掉最后一件束胸亵衣,酥胸悄然绽开,玉润珠圆,玲珑晶莹,如同新剥开的芡实,温软鲜嫩。左轩只感觉一股淡淡的兰香扑鼻而来,直沁心脾,顿时心旷神怡,如入瑶池仙境一般,这等尤物,分明就是裹了衣裳的玉兔嘛。 接着,左轩将抱下来的衣服一件件给那少女穿上,又将那被褥一半垫在靠椅上,一半将少女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这才小心翼翼地缕清那如瀑的青丝,将女子的头轻轻倚靠在瓷枕上。 与此同时,煮药的水也开始沸腾,药香溢满整间屋子。左轩乘了满满一碗解药,一勺一勺地送入那女子口中。 等到一碗药喝完,左轩打来干净的井水,将那少女的衣服一件一件清洗干净,手摸着那一件件从那仙子般的女子身上褪下的衣物,左轩没有一丝一毫淫邪的想法,他用心体会着这仙子的绝世的美貌,那美让人心疼,让人窒息,让他忍不住想要千般万般地去呵护。 左轩甚至觉得这一生哪怕只是就这么简简单单地为她洗洗衣服,那也是极幸福的。 等到将衣服清洗完毕,左轩架好支架,一件一件,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地烘烤干,然后再为那少女穿上。又生怕她冷着丝毫,左轩把褪下的衣服一件件平盖在了紧裹的被子上。 等到再给那少女换一次外敷药,喝一次内服药,又喂她吃了点点心,已是暮色时分,外面的雨却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左轩感觉疲惫不堪,添完柴火,自己胡乱吃点东西,就坐在火塘旁的地面,依靠着那一排靠椅,进入了梦乡…… 第五章 齐天大圣 第二天天蒙蒙亮,左轩就醒了。 外面的雨不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愈发下得大了,这让左轩有些发愁,再这么下下去,怕是连这栖身之所也要被江水吞没了。 左轩扭头瞅了一眼那中毒的少女,对方依旧还处在昏迷之中。 他先是给火塘添了些柴火,用温水又细细清洗了一次少女肩胛的伤口,发现已经没那么乌青,黑色的淤血疤也少了,看来这药开始奏效了。 “显哥哥!显哥哥!你在哪儿——你在哪儿——菁儿找得你好苦好苦!你怎么还不出来见菁儿?你不要菁儿了吗?” 左轩刚要为那少女洗把脸,却听到她边冒虚汗边痛苦地喊起了梦话,泪水顺着他俏丽的脸颊一线一线往下涌。 原来这小丫头叫菁儿,看来是历经千辛万苦去找她的情郎最后却没找到。 左轩记得昨天初次遇到她时,见她戏耍七个壮汉,鬼灵精怪,性子定是又野又烈,没有想到也有这么柔情脆弱的一面,估计是她那情郎出了什么意外吧。 左轩忍不住同情起这个叫菁儿的少女来,同时内心又莫名地升起了一股酸味。 闲下来以后,竟觉得有些无聊。他走上三楼,躺在那嘎息上,煞有雅兴地欣赏起外面的狂风暴雨来,抬头远眺,但见那江水滔滔,气势如虹,又有这没完没了了的暴雨的助势,正一波一波地漫涨着。 这么涨下去,就算没能淹掉这里,困个十天半个月的,饿也得饿死啊。一想到这,左轩刚刚调起来的一点点雅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间又过去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左轩醒来,终于发现这该死的雨终究还是停了下来,只是此刻的芙蓉渚估计也被这洪水淹了一大半。 左轩大喜,在这屋内困了两天,早就憋得受不住了,刚好可以去室外活动活动筋骨,他见菁儿还在昏睡之中,又添了些柴火,这才放心地走出了阁楼。 刚走下阶梯,却见那庭院里铺满了厚厚的一层醉芙蓉花瓣,有洁白色的,有粉红色的,还有深红色的,一地残花,煞是令人怜惜。 左轩毕竟是个讲究的人,他见这来时干干净净的庭院此刻已脏乱不堪,就忍不住想要打扫一番,反正也是要活动筋骨的,扫地不也能活动嘛,少林寺的扫地僧可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啊。 于是左轩找来扫把,忙活了一上午,总算是将整个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了,可左轩却没觉得丝毫的累,反倒是觉得精神气爽。 他望着那堆起成一座高山的醉芙蓉花瓣,自言自语道:“醉芙蓉啊醉芙蓉,我现在好好安葬你们。你们要是真有某种神力的话,可一定要庇佑那可怜的哑巴牛蛮平安无事,福泽安康啊。” 左轩说完找来一把柴刀,就在庭院边上挖了一个大大的土坑,将那堆积如山的花瓣一把一把地扔进了坑里。 “这他娘的就是一个‘万花坑’啊,太残忍了!”左轩默念道。 按照湘西的习俗,下葬以后是要宣读祭词的,葬人的祭词他打小就背得许多,只是这葬花的祭词确实从来没接触过呢。 等等,葬花?有了。左轩眼睛一亮,装做湘西道士样摇头晃脑地宣读起他的葬花祭词来:“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吟完这长长的《葬花吟》,左轩自衣袖掏出那只短陶笛,对着“万花坑”,诚心诚意地吹奏了一首宗次郎的《故乡的原风景》,笛声令人陶醉,那歌词,也仿佛随着这意境在这“芙蓉渚”的上空荡漾着。 “咯咯咯!咯咯咯……”左轩的笛声被真真清脆的少女笑声打断了。 左轩回过头,见那菁儿正倚靠着门框,倩影侧斜,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原以为玄武门中人只会耍阴谋阳谋,弄暗器毒药,却不曾想还有如此一个风花雪月的登徒子呢!” “你醒啦!”左轩见最初的那个水灵灵的菁儿再次出现在眼前,顿时喜出望外,见她还是有些虚弱,就要冲过去扶她一把。 “别过来!”左轩走到半路,却被菁儿叫住了。 那菁儿双掌架开,喝道:“你们暗算于我,带我至这芙蓉渚,意欲何为?” “你别激动!别激动!身体要紧!”左轩止住脚步,忧心道。 同时他内心在想,原来这地方叫芙蓉渚,我还以为是橘子洲呢。 “呵!你这登徒子倒还挺怜香惜玉。”见左轩言语之间满是最自己的关怀,菁儿放下手掌,转而问道:“我问你,你这葬的是什么花?吟得是什么词?吹得又是什么曲?” 显然,这青春少女对这几样东西还是蛮感兴趣的。 左轩会意,开始用三寸不烂之舌施展他苦练了二十几年的忽悠功了:“想要我告诉你也行,不过我这个人做人有个最基本的原则,就是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你要我告诉你三个问题,看你长得这么漂亮,我就稍稍违背一下原则,吃点亏,只要你回答一个问题作为交换了。” “哼!贼眉鼠眼,商贾小人!休想从我这套出半个字!”菁儿正义凛然道。 不过她毕竟正处在烂漫的少女时代,对那浪漫的事物自然难以抗拒,于是她故意激左轩道:“你这登徒子!瞧着有几分俊朗,只怕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已,定是在哪里剽窃了这些花花肠子,专门哄诱怀春少女,自己却也道不出个所以然罢!” “唉!本想让你占个便宜,不曾想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就只好此作罢了。不过为了证明我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欲与天公试比高。我就免费回答你第一个问题罢!此花名叫‘醉芙蓉’,只因花朵一日三变其色,即一日三醉是也。清晨和上午初开时花冠洁白,并逐渐转变为粉红色,午后至傍晚凋谢时变为深红色。鄙人不才,为此作了一首诗:初开花微碧,仙子淡云袂。逡巡改莹白,玉骨净无滓。烂漫欲谢时,潮脸晕红媚。” 左轩笑道,纳闷这少女连湖南省的省花都不认得,看来八成不是本地人,但她又识得这芙蓉渚,这倒是奇怪了。 菁儿见他前半句满嘴胡说八道,许多词语还不知所云,后面解释起花名来却头头是道,那诗做得倒也有几分才气。顿时语塞,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姑娘!其实不才威风八面,仪表堂堂,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人送外号‘齐天大圣’,也并非浪得虚名。在下除了会吟吟诗,作作赋,其实还会一门江湖失传千年的绝学,叫做‘望穿心神’,只要你想什么,我望你的眼睛一下,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所以刚刚在下想问姑娘的芳名,本来也是猜得出来的。不知姑娘敢不敢让在下望这一眼呢?” “原来他只是单纯地问我名字,那倒是我心胸狭隘,误解他了!”菁儿心里这么想着。 其实以她的聪明才智,加上醒来对周围的洞察,早就已经知道左轩不是玄武门的人,而是将自己从玄武门的手里救出来,还帮自己解了毒的救命恩人。毕竟玄武门向来行事直接,是不会去动这些歪肠子的。 不过她脸上却满是不屑:“令你江湖术士,满嘴胡言,怕你不成,望一下又若何?” 这个年代的女子,碍于礼仪的束缚,是万万不会与一名陌生男子如此海阔天空地言谈的,只是这菁儿打小长在深山道观,不谙世事,反倒没了些封建礼仪的固步。 只见左轩故意装模作样地学着苗族法师的样子摆弄了一番,才正经朝菁儿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望了一眼。 然后连连摇头说道:“唉!姑娘蕙质兰心,难以猜透,看来在下要马失前蹄了。不过不才去年元宵节的时候,去庙会猜灯谜。有一个灯谜,出得着实难,现场的才子佳人没有一个答得出来的,在下虽然号称‘齐天大圣’,到现在为止过了一年多了,竟然也还没能猜出来,看姑娘天赋异禀,惊为天人,聪明伶俐,才比子建,不知道可否帮在下解决这个令在下寝食难安的难题呢?这个灯谜谜面是‘草色连晴空日影’。” “我当是什么旷古奇谜,却原来是糊弄黄口小儿的把戏,不就是个‘菁’字……作死!无耻登徒子,竟敢戏辱于我!我要杀了你!” 菁儿先是得意那“齐天大圣”竟也是个才疏学浅之辈,然后恍然顿悟,蹬时跃起,提掌朝左轩而来(菁儿虽然礼教习得不多,但女子芳名被陌生男子拿来戏谑,那种被羞辱的感觉还是有的)。 左轩这武功一丁点都没接触过,那一下没能招架住,挨了菁儿一掌。诡异的事发生了,左轩受了这一掌,不但没有丝毫损伤,反倒是把那出掌的人震出了丈余远。 原来,这左轩的前世是个武林高手,左轩得了他的肉身,虽不会武功招式,那内力还是流淌在体内的。 初次见面时,一者这身体刚刚接受另外一个灵魂,机能还在慢慢适应;二者左轩劳累疲乏,体力尚待恢复。所以第一次菁儿能将左轩一掌击飞。这几天左轩养精蓄锐,身体和灵魂也已经适应,所以此刻内力就起作用了。 此情此景,令左轩和菁儿都大为诧然。而那菁儿本来就是大病初愈,哪里受得了这么一下重击,顿时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左轩顾不得身体的诡异,大喊一声:“菁儿!你没事吧!” 待要过去搀扶,却被菁儿喝住:“别过来!也不许你这样叫我!我姓刘,名紫菁。” “好的,紫菁妹。我真不是故意的,我……” “也不许那样叫我!” “也不许这样,也不许那样,那到底是该咋样啊?你们古人还真是麻烦啊!” “你个无耻的登徒子!知我命舛,偏要想些弯弯道儿来辱我清誉!”菁儿道完,竟开始梨花带泪了。 这下左轩有点招架不住了,左轩这一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生掉眼泪。 “好吧!刘姑娘,我向你道歉。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体是怎么了,总感觉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你不要哭了,女生哭多了会起皱纹的,你这么冰清玉洁的姑娘,可要好好爱护自己啊。还有你毒气刚散,情绪是不能大起大落的!” “叫你做好人?我这肌骨本也没打算要了,你救我作甚?” 左轩心道:“原来这丫头早知道我不是玄武门的人,却还装得有模有样的。只是她说想死,莫非是那个情郎显哥哥出了什么意外,她不打算独活了?原来是个苦命的女人啊。” 这一下左轩陷入沉思,开始思索起自己的离奇命途来。 第六章 黑白无常 刘紫菁见刚刚还插科打诨的左轩此刻表情凝重,也是一阵诧异。 她本是个心思极其缜密的人,见左轩又是葬花又是念祭词,而后随即明白,心道:“这登徒子举止言谈放荡不羁,却未曾想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她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此刻放下心中的悲悯,反倒安慰左轩道:“你别伤心了,你所祭之人知你一片心意,定是会感到宽心的。” 左轩被刘紫菁话语惊醒,转身对那她说道:“刘姑娘,你现在大病初愈,躺在这地上饱受湿寒之气的侵袭也不是个办法。但是你们又有一句话叫‘男女授受不亲’,你定是不会让我去扶你的。我这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就是我先扶你进屋,记一笔账,改天你病好了,再扶我一次,抵消这一笔账,然后就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了啊!” “作死!这是哪门子两全其美,两头便宜都让你占了。才觉你是个正经君子,却不曾想又想些杂碎的法子来羞辱于我。” 左轩知道现代人的幽默感古人也是难以接受的,于是摆正心态道“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们老家有一样动西,叫做担架,专门用来转运伤员的,我这就去做一个给你试试!” 左轩说完,跑到林子里砍了两颗又粗又直的芙蓉花树,削成两根木棍。又在大厅将那被褥捆系在两根木棍之间,一副简单的担架就做成了。 他把担架置于刘紫菁身旁,让她翻入担架,然后用绸带将她捆好,小心翼翼的拖到了三楼的“美人靠”旁,又把那蒲团垫在了那“美人靠”上面,等她躺倚靠着那镂空栏杆坐好,左轩给她又披了一件最厚的敞子,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点点滴滴的细节都被刘紫菁看在眼里,她内心甚是感动。 “刘姑娘,你现在坐的地方叫‘美人靠’,是苗家少女坐着看风景的地方,你坐在这里好好欣赏欣赏美景吧!食物没了,我得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活物打点回来。” 刘紫菁点头应允。 这芙蓉阁所建位置视野极其开阔,她抬头远眺,但见暴雨过后,天空格外清新,新的醉芙蓉花苞又一朵朵姹然绽放,甚是养眼,远处滚滚江流却依旧在疯狂肆虐,席卷过往脆弱的生灵。 江对岸,依稀可以可以看见临湘城威严的城楼,一群正急促地赶往衡阳的鸿雁一字排开,洒下一丝萧条,掠过城楼。 左轩依稀记得那苗药圃除了灌木,还长了一片湘妃竹的。于是他去砍了一棵,做了个竹钓杆,又磨了个鱼钩。 左轩打小生长在沅江河畔,钓鱼摸鱼都是一把好手,制作这些东西自然是信手拈来。 左轩运气找了一处较平静的江面,扔下串了蚯蚓的鱼钩,就静候在那儿等候鱼儿上钩了。 “喂——你在干嘛呢?” 左轩回头,见是阁楼上的刘紫菁在大声朝自己呼喊,那声音清脆响亮,如山歌一般醉到了左轩的心头。原来此处刚好是开阔地,正“暴露”在刘紫菁视野之内。 “我在守杆待鱼啊!你不要喊了,会把鱼儿吓跑的呢!” 左轩这么一说,阁楼那果然没有再传来声音。不过刘紫菁那双水汪汪会说话的眼睛却始终盯着江边左轩的一举一动。 正午时分,左轩钓来的鱼儿都清理干净,就在那火塘上烧烤起来,烤全鱼,这美味平时哪里还吃得到,左轩边烤边流口水,要是再加点盐巴,撒上点孜然,那就色香味俱全了。 条件有限,将就下吧,左轩自我安慰着。待满屋子都是鱼香的时候,左轩才将那刘紫菁“转运”下来。 二人在品尝着美味的时候,却并没有只言片语,屋子里格外清静。 熊熊火苗映照着刘紫菁那粉若桃花,绝世无双的脸庞,看得左轩如痴如醉。 他本不是一个喜欢这种安静的气氛的人,于是琢磨着如何找个话题,可是太过于沉醉在那脸庞的美貌之中,竟然有些语无伦次了:“其实,要是能过上男耕女织的日子,你耕田来我织布,不是,你织布来我更衣,不是,耕田,耕田,挺好的!” 见平时口若悬河,嘴吐莲花的左轩此刻的囧样,刘紫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千金难买美人一笑,现在老子不耗费一分一毫就博得美人笑出声来,还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嘛!”左轩心道。 “敢问公子名讳?家居何方?” 见刘紫菁不再称呼自己“登徒子”,定是有了些好感,左轩大喜,那忽悠的本性又瞬间被唤醒了:“我的名字啊,好几个呢。我同学因我至贱无敌,都叫我‘贱神’西门吹雪;倾慕我的女子因我仪表绝世我双,都叫我‘无双城主’叶孤城。当然我也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贱客’,正所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在江湖上混迹的名字是,姓左名轩,字子瞻,江湖人称‘齐天大圣’是也。至于家居嘛!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李宇春还是曾轶可,都是额滴哥,额滴哥。哦,不对,思维跳跃了。我家住在雪峰山下,沅水河畔,那里人杰地灵,物华天宝,山川锦绣……” “偏你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见左轩已然走火入魔,刘紫菁打断道,虽然她左轩接触不久,但是她心思缜密,善于察言观色,知道他性格如此,对他的这些现代幽默感,竟然也不恼怒了。 二人就这样在这芙蓉渚继续生活了四天,待到第五天正午,在左轩的悉心照料下,刘紫菁的病也基本痊愈。 左轩又见江中洪水退去大半,边寻思着过江的法子。于是砍了十来根湘妃竹,做了个简易的竹筏子,待竹筏做完,已是傍晚。二人商议明天大清早,架竹筏过江前往临湘城。 清晨,浓雾弥漫。 江面上雾霭缭绕,如同披上一层厚厚的纱巾,江边本是一片空阔的原野,奈何被雾气笼罩,竟只能见到几丈的距离。 浓雾中传来阵阵唢呐的声音。 不久,几个人头慢慢穿过雾墙,接着是身子,腿脚。最后,竟出现了一整队的仪仗队! 队伍有吹唢呐的,有敲锣打鼓的,有吹角号的,抬轿的、散花的、举旗子的、挑彩礼的……以此推知,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迎亲队伍罢。 可是这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却在江边的一处开阔平台上停下,举旗的人将八面红色幡旗尽数插在平台的八个方位。 四个小厮又抬来一张长方形樟木供桌放在平台正中间。后面挑“彩礼”的将牲畜瓜果糕点等贡品一一摆放好,又在左右各摆放了一个烛台。 至始至终,吹奏唢呐的,敲锣打鼓的未曾停歇片刻。 见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一个法师模样的长须长者从第一台轿子迈了出来,他右手架拂尘,左手在空中画着符咒,边走嘴还边念念有词。 等到走到供桌前面,法师又是手舞足蹈了一番,突然在供桌上抓了一把米,朝那两边的烛台扔了点米粒,那蜡烛竟然神奇地点着了,在场的人无不暗暗赞叹法师的无边法力。 表演完毕,那法师朝众人喊道:“众人跪拜!敬——湘——神!”众人一听,都争先恐后地跪在了地上,江边又瞬间恢复了宁静。 法师接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竹简,开始念起了敬辞:“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滔滔湘水,福泽绵长;巍巍麓山,仙寿无疆;天降湘神,庇我临湘。今湘神触怒,发洪灾于湘水,降疟疾于临湘,善男信女,无不恐惶。特敬献太牢,四季瓜果,珍品佳肴,另献信女一名。乞湘神消怒,广施福泽,祛除疟疾,庇佑……” “黑白无常!黑白无常!” “湘神派黑白无常索命来啦!” 这法师敬词还没念完,就见人群骚动,先是前面的人扔掉东西,拔腿便跑。紧接着,后边的人先是奇怪地看着前边的人,继而也是大叫一声,接着争先恐后地往城里方向跑,边跑边丢东西,边跑边喊:“黑白无常来啦!黑白无常来啦!” 第七章 湘神使者 那法师赶紧回头,但见浓雾中,一黑一白两个人影,自江心湘神所在的芙蓉渚腾云驾雾而来。顿时吓得腿直打哆嗦,扔掉竹简,扔掉拂尘,踉踉跄跄地跑路了。 一眨眼的功夫,刚刚还在举行着仪式的人们就跑得没了个影儿,周围的空气恢复了宁静,地上则是一片狼藉。 待那两个人影上了岸,才发现却原来是左轩和刘紫菁二人。 他们两个一大清早就自芙蓉渚驾着竹筏朝岸边划来,左轩着一身洁白直裾,刘紫菁还是那身夜行衣,这一黑一白,再加上大雾隐没了他们的竹筏,这才会让岸上的人误认为他们是湘神的使者。 二人刚刚在江中的时候还听见岸上敲锣打鼓,隐约看见有人群在跪拜,不曾想片刻功夫就没见着一个人影了。 不过左轩倒是惊喜,他一上岸就瞅见了供桌上的熟鸡熟鱼烤乳猪,虽说在芙蓉渚的这几天天天都能吃烧烤,奈何没有油盐和调料,一来索然无味,二来缺盐乏力。 左轩径直冲了过去,抓起一个鸡腿就往嘴里塞,边吃还边招呼刘紫菁过来一起享用。 那刘紫菁是个矜持女子,哪里会理会他,见他狼吞虎咽的吃相,又好气又好笑。 左轩享用完那一顿大餐,满意地拍怕胀得鼓鼓的肚皮,刚要离开,却自前面晨雾中传来阵阵凄迷的哭声。 左轩循声往前走两步,仔细一听,好像是从前面的花轿里传来的。原来是嫁新娘子啊,那为什么那些人要跑路呢,难道是哥们的气场太有震撼力,令雄性望而生畏?不过吃人家的嘴软,好歹得跟人家道生谢谢吧。 于是左轩径直走向花轿,哭泣声一直没有断,越来越清晰了,单是听这哭声,左轩能感受到这新娘子准是个美人坯子。 左轩在花轿前面停了下来,里面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外边脚步声的节奏,也就停止了哭泣。 左轩缓缓打开轿幔,里边果然是新娘子:头盖着绯红的刺绣花边盖头,身着大红丝绸袍子,脚穿一双青缎粉底绣花鞋。从那玲珑的曲线,还有手上看似透明的肤色,就可以断定是个美人了。 说实话,左轩是很想一睹盖头下的芳容的,可是,他当然不敢去揭盖头,揭盖头就等于抢亲了。正所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范不着与那技能属性等级未知的新郎官结下这个梁子。 这时,刘紫菁也凑了过来,却见那新娘子吓得瑟瑟发抖。 她知左轩喜好开玩笑的性格,以为左轩又说了些什么冒犯别人的话,因而安慰那新娘道:“新娘子,你别害怕,此人虽形骸放浪,言辞不羁,但也并非作恶之人。” “冤枉啊!我啥都没做,什么话都没说啊!”左轩一脸无辜。 “你们……你们不是湘神使者?”那新娘子颤抖地问道。 这声音婉转娇羞,柔情可人,让左轩骨头酥软,差一点就陶醉了进去。 “湘神使者?”两人异口同声,面面相觑。 “何谓湘神使者?”刘紫菁问道。 “既然你们并非湘神使者,何以吓走众乡亲?” 左轩转过神来,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哦,不!我知道。不,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突然就跑了?” “吞吞吐吐,不知所云,莫非做贼心虚?” “哎呀!姑娘,你千万别误会,我们真不是什么坏人。” “也罢,不管好人坏人,不是湘神使者就万幸了。”那新娘子道完,竟自行掀掉了盖头。 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子出现在了二人的眼前,那女子头上盘着整齐有序的发髻,眉如柳叶,面若桃花,唇似膏脂,一双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睛正充满好奇地直视着左轩和刘紫菁。那美貌虽稍稍逊色于刘紫菁,却也艳丽无比,被那么一瞅,让左轩着实有点受宠若惊。 “敢问二位从何处而来?将去往何处?” 这姑娘说话怎么像女儿国的国主盘问唐僧一样,左轩心道。 不过她这一问,倒是惊醒了左轩,从何处而来?若说实话,怕是人人会把他当疯子。去往何处?左轩真没个底,他犹如一叶漂泊的孤舟,对这个时代毫无归属感,当务之急只有弄清楚自己怎么来的,然后看看能否再回去。 旁边的刘紫菁见左轩木讷,作了个揖,答道:“我二人自楚都彭城而来,初到贵地,探查风土,以长见识。” “敢问二位如何称呼?”那新娘子接着问道。 咦?这新娘子蛮开放的嘛,印象中古代女子较少抛头露面的啊。 其实左轩印象中的是朱熹之后的古代女子,朱熹之前,古代女子所受礼教束缚还是没那么严格的。而且,此时白虎观会议还未召开,三纲五常也没有形成,女子思想是自然是自由些的。 “小女子刘紫菁。”反倒是刘紫菁大大方方的答了。 “在下姓左名轩,字子瞻,江湖人称‘齐天大圣’。敢问姑娘芳名?”左轩也赶紧回道。 左轩说完,那女子掩面偷笑了起来,这左公子还真是大言不惭,敢自号“齐天大圣”。不消片刻,自知失态,赶紧欠身道:“小女子木依云。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依云姑娘,该道歉的是我们。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们……”刘紫菁刚要为二人吓跑迎亲队伍而道歉时,对面却“呜呜”地哭泣了起来。 “依云姑娘,这……”刘紫菁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紫菁姑娘此言差矣,今日并非依云出阁之日,而是……而是出殡之日!”说完,对面哭得更是伤心了。 左轩与刘紫菁二人一听,更是诧异了。 “出殡?你是说……他们要你死?”左轩小心翼翼地问道。 对面的泪人微微点了点头。 左轩接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杀人是犯法的啊!” 见二人并无恶意,且言谈举止之间透露着对自己的关怀。她本是身份低微的一介青衣(注:汉以后卑贱者衣青衣,故称婢仆、差役等人为青衣),受此礼遇,自然感恩涕零。 于是她将事情的原委细细地说给了二人听。 原来,她本是临湘城东郊林秀山庄的一名女婢,本姓许,庄主姓木,故改姓,名字也是庄主给取的。她家中父母双亡,与一位年迈的哑巴爷爷相依为命。这老爷爷是临湘侯府的一名资深仆人,但却不在候府居住,而是住在城西北角的一座草庐,因为他的工作任务只有一项,就是每天入芙蓉渚清扫阁楼并更换相关物件。 昨日木依云向山庄告假回来探视老爷爷,却得知爷爷几天前就已经被国相府的人抓走关押了起来,准备秋后择日处死。原来这九月初二那日开始天降暴雨,渡船无法使往芙蓉渚,许爷爷未能前往清扫收拾,这也本是正常的事,往年也是这个惯例。奈何那天晚上,临湘城众多百姓看到了芙蓉渚的异像,他们见到百年沉寂的芙蓉渚竟然在晚上亮起了火光,甚是惊恐。 而后这几天,临湘城果然灾难降临,暴雨经久不息,洪峰肆虐,房舍倒塌,人畜被卷走不计其数。洪灾过后,疟疾又盘踞了整个临湘城。于是国相老爷将此怪罪于许爷爷玩忽职守,触怒了湘神,立刻将他锁拿。木依云听闻,当场晕厥,待醒来,径直前往国相府索要爷爷,没曾想爷爷没要到,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那国相府的法师与国相老爷商定择日将此秀女敬献给湘神,湘神定能息怒,这临湘城的疟疾也就自然而然解除了(两百年来,当初定王安葬母亲的清静之地,竟然因为一直被列为禁地,在民间以讹传讹,传成了湘神的栖息之地,而且传出来的还是个男湘神,可见那个时代民间信息有多闭塞)。 国相老爷本就因这疟疾之事被临湘候责骂,这会正好有这么个法子,顿时喜笑颜开,未免夜长梦多,决定第二天清早就敬湘神。 却原来是自己的唐突害了这苦命的爷孙俩,左轩和刘紫菁都感到深深的内疚。 又是一个出事的哑巴老头,左轩开始想起了那哑巴牛蛮。 “这临湘国相枉读圣贤之书,怎可如此糊涂,听信江湖术士之言,草菅人命?”刘紫菁慨然道。 “他才不糊涂呢,这大老爷做的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敬完湘神,若是疟疾消除了,最大的功劳自然归国相老爷了,万一没有消除,不就又多了个垫背的大法师嘛!等到拉垫背大法师去见湘神,又可以平息一段时间的民怨,若疾病还在,再拿许爷爷开刀,时间一久,这疟疾拖也拖没了,而在拖的这段时间,始终有人替大老爷挡枪,真是大大的高枕无忧啊。” 左轩分析道,他做的是矿山工作,矿山有时候出安全事故,责任总是在几个小喽啰身上,还有打人的城管总是临时工。见的多了,自然而然也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道道。 第八章 卧龙先生 “可恨!如此庸官,坐食汉禄,不能分君之忧,反倒鱼肉百姓,实在可恨至极。”听左轩这么一分析,刘紫菁越发愤怒。 “庸官固然可恨,只是当务之急不是做愤青,而是要想个法子救出许爷爷才是。”左轩说完陷入了沉思。 “此人看似放荡不羁,却有一副行侠仗义的狭义心肠,倒是难得。”刘紫菁心道,她对左轩的好感瞬间又增了几分。 “左公子与依云祖孙二人萍水相逢,却能慷慨仗义,依云感恩戴德,今生依云卑微,无以为报,来世定结草衔环,以报公子之恩。” 那木依云身份卑微,这辈子也没受过什么人正眼瞧一眼,更别说受什么恩德了。爷爷出事的时候她就多想能够找个依靠,然而她自知没那么好的命,就只能飞蛾扑火般以自身柔弱的身躯去抗争。此时却见一个萍水相逢的男子竟然能够热心搭救爷爷,瞬间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就好比一只被雄鹰追赶弱小雏鸟找到了一处安身躲命的洞穴一样。因此说完,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左轩顾不得那“男女授受不亲”的教条,赶紧伸手将她扶起:“木姑娘,使不得。正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左轩当然不敢提这件事本身就是由他二人而起的。 那木依云赶紧把手从左轩手中抽出,耳根瞬间绯红,那娇态,越发惹人怜爱。 “你也别先承揽别人的谢意,等到想出法子,救出老爷爷再领情也不迟。”刘紫菁说道。 “刘姑娘,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在下文韬武略,行走江湖从来都是靠真本事讨饭吃的。之前为你展示过鄙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经纬之才,以及望穿心神的江湖绝技,其实都只是区区在下八斗才华的冰山一角。在下在江湖上还有一个响当当的外号叫‘卧龙先生’,那是江湖同仁敬仰区区在下运筹帷幄,算无遗策的军师之才而赠予在下的。” “哦?那倒是小女子一叶障目了,紫菁也算是出身江湖名门,却并未曾听说过有关‘卧龙先生’的事迹。敢问‘卧龙先生’可有对策营救许老爷爷呢?” “唉,这也不能怪你,一来你年纪尚小,头发长,见识短也是人之常情。二来,鄙人一向讲究高调做人,低调行事,所以许多事情并未公诸于众,以至于江湖流传甚少。总之,你们放心,山人自有妙计。到时候计成之日,保准那国相老爷八抬大轿将许爷爷抬回家。” “既然‘卧龙先生’如此成竹在胸,紫菁冒昧问一下这妙计第一步如何实施呢?”刘紫菁见他狂妄自大,故意讥讽道。而那木依云却是瞪大了眼睛满怀期望的望着左轩。 “我这妙计需从长计议,急不得。现在疫情刚刚爆发没多久,许爷爷暂时应该无性命之忧。咱们这第一步嘛,当然是先找个歇脚的地方,好好洗个热水澡,睡个美容觉咯。” 刘紫菁与他相处这几日,见他虽然讲的话看似虚无缥缈,所承诺的事情却没有一件食言的,因此也自然信任她,就不再与他拌嘴了。 “是依云失礼了,二位长途跋涉,依云一心惦记着爷爷,未曾尽到地主之谊,还望二位见谅。寒舍就在临湘城西北角,如若不嫌弃,二位可否屈身前往下榻?”木依云欠身道。 “依云姑娘愿意收留我二人,实乃我等福分,我二人感激不尽,何来嫌弃之说。”刘紫菁赶紧回礼。 三人相谈甚久,不知不觉,晨雾已散去了大半,依稀可看见三三两两入城的人影了,三人随即也加入了那入临湘城的队伍。 进入临湘城,与外面的宁静形成鲜明的对比,这儿已经开始骚动热闹起来。这临湘城虽比不得洛阳长安等大都市的繁华,但之前一直作为长沙国的都城经营两百多年,自然在这南方算是一枝独秀的。 此时左轩正处在自城门延伸而来的中央大街,街道上铺满青石,那青石见证了这座昔日王城的沧桑变迁,似乎每一块石头都有一个前人的脚印,每一块石头都诉说着一个感人的故事。 左轩知道,古临湘城就是现代长沙市的芙蓉区,那就是自己平时上班回家两点一线的地方,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具体处在那个位置,但是魂魄仿佛瞬间又回到了那魂牵梦绕的故乡,久久徘徊,不能自拔。 他环顾四周,想找到一丝熟悉的影子,却见街道两旁林立的不是钢筋水泥,不是高楼大厦,而是清一色低矮的木瓦店铺;不是熟悉的酒店、ktv、肯德基、电影院、商场……而是有几分陌生的客栈、酒肆、茶坊、米店等等。那些店铺大多两三层,高的四五层,木板墙身古色古香,飞檐青瓦鳞次栉比,此刻晨雾若有若无,恰恰为这座城池抹上了几分朦胧的诗意。 勤快的店主已经早早打开店门,迎接四方来客,稍稍滞后点的也在急促地松开门板,而那些懒惰的店主则依旧是大门紧闭,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路边卖菜的,卖米粉的,卖混沌的,卖字画的小摊小贩开始扯起喉咙吆喝起来了,夹杂着时断时续的粼粼马车声,茶坊里喝早茶的人们闲谈声,进城采购游逛的人们的脚步声,谱成了一首别具韵味的江南小调。 穿越这片闹市,左轩恍若隔世,飘荡的思绪久久不能停歇。等到来到一座坐落在一片寂静的竹林的草庐,左轩才回过神来,抬头却见那草庐上书“翠竹居”三个字。 这翠竹居三面被竹林环绕,只有前面是一片开阔地,紧邻一个小而精致的湖泊,那湖泊的名字叫做“望月湖”,据说能在湖里见到整个临湘城最美的月色。 此刻微风扫过湖面,泛起粼粼碧绿色的波浪,如同轻展的绸缎,光滑柔和。 这小小茅庐,虽然简陋,选址却是如此讲究,茅庐里面的陈设也尽显清新雅致。由此可以窥见女主人品性,虽身份卑微,却注重修身养性,追求别具一格的生活品质,如同一朵绽放在空谷的野百合。 左轩对这木依云的敬佩之心油然而生,同时他也对那神秘的林秀山庄也充满了好奇,一个小小婢女尚有如此格调,这木庄主看来绝非池中之物。 “木姑娘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啊!”左轩对这小而别致的茅庐甚是喜欢,他一边欣赏着屋内的陈设,一边夸赞道。 “左公子见笑了。依云乃一介青衣,未曾有福分享受人间。依云不敢奢求有何享受,但求平平淡淡,了此一生。”木依云已经在里屋褪去那一身假新娘服,卸掉粉黛,换上了平日的青衣布衫,没了那初见时的艳丽,却多了几分素雅,左轩忍不住又怵了几秒。 “紫菁姑娘,这身绸衣是林秀山庄陶老夫人赏赐给依云的,依云自知身份卑微,未敢穿着。姑娘如若不嫌弃,就暂时将就换上罢!左公子,家中贫寒,确实找不出绸缎男衫,这是爷爷的粗布长衫,委屈公子了。”木依云给二人准备好换洗的衣裳,就又忙活着去厨房烧二人洗浴用的水去了。 这木姑娘长得漂亮,人又知书达理,还那么勤快,要是放到咱那个时代,绝对抢手啊。左轩望着木依云的背影,沉思良久。 待到中午时分,木依云开始在厨房忙活着做饭菜了,而那刘紫菁却是梳洗了许久还不见出来。左轩百无聊赖,又拿出他那只陶笛把玩起来。 他记得去年有幸在长沙听到了著名陶笛大师周子雷先生现场演奏的一首《千年风雅》,然后就深深的爱上了这首曲子,于是练习了好几个月,总算也是能吹出个样子了。此刻有感,他就摆开架势,吹奏起了这首曲子,一个个醉人的音符在这片寂静的竹林飘荡了起来。 “你吹得又是什么曲子?”一曲终了,左轩正在沉思,却听见有人在问他。回过头,看见刘紫菁已经伫立在了身边,只见她换上了木依云珍藏的衣裳,上着一件淡雅的素白色的直裾深衣,下着一件湘绮罗裙,腰系一根鹅黄色绸带,较之前那一身黑衣变换了一种风格,亭亭玉立,清秀可人,直看得左轩差点流出哈喇子了。 被左轩一瞅,刘紫菁羞涩地扭转了一下身子,耳根阵阵绯红。 左轩怕再看,这小妮子又要出掌什么的,赶紧起身也去洗浴更衣去了。 待到用完午膳,左轩对木依云说道:“木姑娘,不知这临湘城郊可有什么名山大川,旅游胜地啊。在下初到宝地,还未曾好好领略这里的山山水水呢。” 他这话一出,刘紫菁和木依云面面相觑。 第九章 诺贝尔奖 “爷爷现身处牢狱,生死未卜,还望先生早施良策,依云定当做牛做马服侍先生,以报先生恩德。”木依云又跪在了左轩面前,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木姑娘,快快起来。在下行走江湖,最倚重的就是信誉二字,你尽管放宽心,不出两日,你定会见到一个完好无损的爷爷。不过,我这思索计策需要十足的心态,先去郊郊游,散散心,就神清气爽了嘛。”左轩赶紧扶起木依云。 刘紫菁知道左轩一向行事诡异,但每件事都做得有目的性。虽目前猜不透这人去郊游的目的,但定是有原委的。更何况,接触左轩这些天,她越发觉得这张脸庞似曾相识,有一种莫名地亲近感,于是也宽慰木依云道:“木姑娘,你就依他罢!咱们顺道欣赏下锦绣山川,也未尝不可!” “刘姑娘,你误会了,我说得是我一个人去郊游,至于二位,还有任务分配的嘛。” “你——”刘紫菁气不打一处来。 左轩没理会她的怒火,继续问道:“刘姑娘,你出身名门,知晓江湖事,请问一下当今江湖,谁的医术最高明呢?” “当今医术最高者,自然当属我茅山派三茅真君之一的‘药尊’茅度师伯了。” 刘紫菁信任左轩,竟然连玄武七宿苦逼都不说的师门,此刻也毫不避讳地告知了左轩。她心中转怒为喜,这左公子果然还是在惦挂着救人的事。 “哦!原来是姑娘的师伯啊。那这样一来我这妙计实施起来怕是有一点难度了。”左轩面带难色地说道。 “你莫非是想要借用我师伯的名号?师伯一代宗师,虽隐居深山,却常怀济世救人之心,每年都要下山云游行医,医术医德都已冠绝江湖。他老人家宅心仁厚,要是得知左公子用他名号拯救黎民苍生,定然也不会计较的。” 这刘紫菁猜出了左轩的心思,不但没有怪罪于他,反倒是宽慰起了他。 左轩大为诧异,这刘紫菁不单善解人意,而且通情达理,确实是世间少有的女子。 他转而对刘紫菁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冒犯了。刘姑娘,还要劳烦你去城内放一个消息,就说‘药尊’茅度真君嫡传弟子‘卧龙先生’云游至此,明日清晨于城西翠竹居派送治疟疾良药,数量有限,派完不候。至于如何让大家相信是尊派的人,我想依刘姑娘的聪明才智,定是不难吧。至于木姑娘,也有一件事需要劳烦。正所谓,医要见疗效,先把锦旗挑。所以需要姑娘为我赶制一面幡旗,上书‘悬壶济世’四个字,越是显眼越好。” 见左轩前前后后说得有板有眼,更何况刘紫菁见他连天底下施毒最厉害的玄武门的毒药都能解,自然是有点医术。 于是二人应允着忙各自的事去了。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晚风拂面,一抹柔和的晚霞映照着望月湖畔的翠竹居,为这简陋的茅庐增添了几分温馨。 刘紫菁已将消息散到城中,木依云却是买了一面无字的幡旗,用心一针一线地绣起了“悬壶济世”几个隶书大字,绣完以后,果然如同左轩要求的一样,甚是显眼。两人坐在望月湖边的一个小凉亭休憩,却唯独不见这“卧龙先生”左轩的影子。 “这登徒子!又本性暴露,醉心山水去了。”刘紫菁抱怨道。 “紫菁姑娘,你看这湖中的晚霞多美啊。”木依云心里其实比刘紫菁更加着急,只是碍于情面,不敢表露,所以故意岔开话题道。 “晚霞虽美,哪里美得过两位如花似玉的仙女美貌呢。”二人正在谈论,却见左轩脸冻得通红,双手紧紧抱着一捆青蒿,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这凉亭边。 “你腿怎么了?”刘紫菁关心道。 “回来的时候怕赶不上城门,走得急了些,摔了一跤。腿没事,就是摔到屁股了。” 左轩这话一说完,刘紫菁和木依云二人掩面而笑,暗道这人怎地如此粗鄙。 “左公子,这么多青蒿用来作甚的?”木依云好奇地问道。 “这可是我的宝贝啊,找了好一下午才找到的,妙计能不能成就全依仗它们了。木姑娘,家里还有干净的鞋子么,刚刚在江边拔青蒿的时候不小心踩到水里,把鞋子弄湿了。” 刘紫菁与木依云二人刚刚没有注意,这会才发现左轩的靴子确实已经湿漉漉的了,再瞅瞅他那被这刺骨秋风吹得通红的脸庞,顿时心生怜惜。 “原来这登徒子却是去寻找药材了,我还误会于他。如此天寒地冻,哪个会有那心思去游山玩水?我一开始为何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可恨这呆子又不明说。” 刘紫菁心里暗暗自责道,她又瞟了一眼左轩的狼狈样,鼻子感觉阵阵酸味。 那木依云却是飞奔到厨房为左轩打了一盆早早备好的热水,又找来了一双爷爷穿过的布靴。 左轩泡了个热水脚,又换上干净的鞋子,一股暖流瞬间涌上了心头。而此时,刘紫菁也已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 “看不出呀,刘姑娘,瞧你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竟还做得这么一手好饭菜。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啊。”左轩看着那一道道精致诱人的菜,边吞着口水边笑道。 “偏你福气好!我此生也只为一个男子做过菜,便是我父……父亲,你便成了这第二个了。” “哦?就没给情郎做过?” “作死!”刘紫菁提掌就劈了过来,左轩赶紧躲开,他是领教过那掌劈胸口的滋味的。 刘紫菁刚要追赶,却见旁边木依云看着二人“咯咯”直笑,自知失态,脸刷的一下红了。 然而没一会,这“情郎”两个字却又让他怵在那发起了呆。显哥哥,你到底在哪?他们都说你死了,我偏不信。你快点出来啊,菁儿快撑不住了。一枝梨花泪又止不住飘落了下来。 这一哭,看得左轩和木依云二人面面相觑,如同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左轩稍稍思索,随即明白,看来又闯祸了。 空气异常宁静,谁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去打破这宁静。 左轩毕竟不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他终于忍不住大声喊道:“吃饭啦!吃饭啦!今天屁股摔到了,得补回来。正所谓以形补形,我要吃鸡屁股,我要吃鸡屁股,给我夹个鸡屁股。” “噗嗤!”刚刚还在伤心的刘紫菁一听左轩这粗鄙的话语,忍不住破涕为笑。那木依云也跟着“咯咯”地笑了起来。 “偏生你在用膳时候说些粗鄙俗气的下流子话来,这还叫我二人如何用得下这晚膳?”刘紫菁责备道,脸上却是一脸笑容。 “咯咯咯!刘姑娘说得对,我此刻也是一口都噎不下了。”木依云也附和道,心里却是暗暗赞叹这左公子行为处事看似癫狂,实则处处用心。 “那感情好,没人跟我争,我能多吃点了。” 用完晚膳,三人一起熬制起了那一捆青蒿,最后将提炼的汤药装了满满一大陶罐。 “这青蒿果真能治疟疾?”木依云疑惑道。 “这当然,我们提炼出来的这一罐子精华汤药叫青蒿素,在我们家乡那是根治疟疾的良药。我们家乡有一位屠姓女大夫,发明了青蒿素,拯救了千千万万黎民百姓的生命,为此还获得了诺尔贝尔奖呢。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很好学的,于是通过一位名叫度娘的传奇女子的引荐,和这屠大夫学了一年的治疟疾医术,也算是略有建树吧。” “偏你又杜撰些虚假的故事来往自己脸上贴金。那个诺什么奖的闻所未闻,估计就是下里巴人的奖赏罢,偏生你描述得跟天上神仙的恩赏似的。” 刘紫菁不屑地说道,她毕竟打小生活在天下医术正宗的茅山道派,自然有一种傲视群雄的存在感。要说这刘紫菁不屑也不无道理,毕竟这提取青蒿素的法子还是受益于炼丹家葛洪的《肘后备急方》,而这葛洪也是两百年后的茅山道派宗师之一。 “刘姑娘,这我可一点也没夸张。在我家乡,诺贝尔奖那比天上神仙的恩赏管用多了。诺贝尔奖涵盖文学、经济学、物理、化学、生物医学等领域,只要你在任何一个领域获奖,那都是受世人敬仰的一代宗师啊。” “左公子,为何这个奖赏未涵武学、耕种、纺织诸领域呢?”木依云听得入了神,好奇地问道。 “木姑娘真是聪明伶俐,举一反三,孺子可教也。你这想法着实是大大的前卫呢,有见地,有见地。等我回去倒是可以和评奖委员会建议一下。不过这诺贝尔奖注重基础学科,那耕种学、纺织学都是应用学科。要那评奖委员会接受我的建议,目测还是有点难度的啦。至于这武学嘛,我家乡倒是有另外一个项目,叫做奥林匹克运动会,可以沾点边。像刘姑娘这么好的轻功,参加个女子跳远跳高跳水什么的没准还能拿几块金牌哩。” “呸!谁稀罕那劳什子金牌。” 一听说要自己拿修为十几年,天下正宗的茅山轻功去参加什么乡里运动会,刘紫菁甚是气氛。不过这又是基础学科,又是应用学科,又是奥林匹克的,倒听得木依云和刘紫菁二人晕头转向,云里雾里。 “左公子,你懂得真多。”木依云赞道。 “那当然,我这卧龙先生的名号也并非是投机取巧得来的。区区在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用那八斗才华,五车学富,以及翩翩风度征服广大粉丝方才挣来了这响当当的名号。” “卧龙先生有此经天纬地之才,想必令师必定是一位世外高人吧。不知先生师从何处呢?”刘紫菁见那左轩自信心爆棚,故意讥讽道。 “刘姑娘,你这话就不对了,为什么师傅就一定会比徒弟牛逼呢,不是有一句话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不过你倒是说对了,我师傅确实是一位世外高人,她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用才华混迹江湖。她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是千千万万宅男心中的女神,万万千千腐女自惭形秽的对象,江湖人称‘度娘’是也。” “度娘?就是你说的引导你拜谒屠大夫的那位奇女子吗?身为女子,竟然能成为卧龙先生的师父,着实令人钦佩,有机会还烦请左公子引领依云一睹这度娘大师的风姿。” 木依云说道,这本是一个男权的时代,有这么一个才华横溢的女子形象,自然是让其他女子仰慕倾拜的。 “正是,正是!我自受师傅传道授业,再加上自己天赋异禀,现在也可以说是另辟蹊径,独树一帜了哩。不过家师早已隐匿江湖,连我也很难找到了,木姑娘怕是没有这个机会啦。” “那倒是可惜了。” “木姑娘,莫要信他胡言,他本是杜撰了这么个人,被你这会一问,定是心虚了,才出言搪塞你的。就算他那师父真实存在,偏也只教会了些奇淫巧技的本事,正经诗赋经学,怕他是一窍不通罢!” “珠与玉兮艳暮秋,罗与绮兮娇上春。爱与恨兮千山雪,不忍回眸几度秋。敢问刘姑娘,这几句诗如何?这还只是区区在下万千诗作的冰山一角呢。” 左轩这四句诗一出,刘紫菁登时目瞪口呆,木依云也是暗自钦佩。 第十章 临湘国相 “如真!如假!如可分身饰演自己,会将心中的温柔献出给你唯有的知己……” 手机铃声响了,左轩懒洋洋地接起电话,发现是妈妈的主治医生周教授的电话:“喂!周教授,您好!” “左先生!您是今天约了给你妈妈手术的吧……” “是!是!是!实在不好意思,我马上赶过来。” “您听我把话讲完,不用动手术了,就在刚刚,您母亲心脏停止了跳动。喂?喂?左先生!您还在吗?您还在吗?左先生……” 如晴天霹雳,左轩手机掉落在了地上。 “妈妈——”他哀嚎恸哭。 …… “妈妈!妈妈……”左轩又从那一个噩梦中惊醒,感觉心有余悸。他泪流如注,脑袋如同千万只蚂蚁撕咬一般,疼痛万分。 他终于想起来了,那天早上他得知这个噩耗后,驱车到天马上找寻定王台的蛛丝马迹,误进了一座山洞,那山洞狭小绵长,洞内阴暗潮湿,时不时还有阵阵阴风从耳边掠过。 待左轩正要原路折返时,却听到了“哗啦啦”的流水声,他循着流水声音的方向走了大半个小时,总算是走出了山洞,洞外却是另一翻开阔的境地。 只见前方高山密林,笔直的悬崖环绕着一湾清澈的潭水,一股激流自崖壁喷入潭中,四周是茵茵的草地,一片芙蓉花树正绽放着羞涩的红萼。树底下,各种野草野花芬芳扑鼻,十分茂盛,令人心旷神怡。 左轩瞬间被这眼前的美景迷恋住了,经不住诱惑伸手想去摘一朵,毕竟这醉芙蓉是芙蓉中的珍贵品种,平时是很少见的。 可是左轩的手刚触碰到那仙子般的花蕊,一道白光一闪而过,他瞬间就失去了知觉,醒来就是躺在哑巴牛蛮的破茅屋里了。 “左公子!左公子!”木依云在门外呼唤。 左轩拭去泪珠,穿好衣服,打开了门,却听到外面异常喧闹。 “左公子,青蒿素已经派完了,可是有些没有领到药的乡亲还是不愿离开!” 原来大清早那些得到消息的百姓就来到翠竹居排起了长队等待“卧龙先生”慷慨派药。刘紫菁和木依云便将那一罐子汤药派送完毕,她们见左轩昨晚太过劳累,没有叫醒他。谁知道派完药,那部分没领到药的乡亲还是不肯走,二人又没有法子应对,只能来叫唤左轩了。 左轩随木依云来到前院,见那儿跪着约摸二三十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一看就让人心生同情之心的灾民,一遍磕着头,一遍叫唤着:“求求卧龙先生!求求卧龙先生!” “诸位!都请回吧,今日汤药派送完了。承蒙诸位相信左某,左某定也不会辜负于大家,明天临湘城中还会有药派送,保准大家一个都不会落下。今天就都请回吧。” 见左轩言辞诚恳,之前所承诺的派药之事也确实兑现,说明天派药一个都不落下也必定不会有假。因此,那些人虽有遗憾,也都陆陆续续地散去了。 “左公子!紫菁虽然敬佩公子济世救人的善举。只是这临湘城染疟疾的灾民成千上万,公子一人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罢。公子如今夸下这海口,若是未能兑现,就不怕被人诟病?” “刘姑娘,你放心。这点小事用不着咱们出面了,只怕是到时候咱们想派药都没机会了呢!” “公子此话怎讲?” “刘姑娘怕是没接触过这官场,不知道里面的道道。当官的最在乎的是什么,是自己的前程。而决定前程最好的东西是什么,是政绩。那眼下这临湘城最佳的政绩会出在哪儿呢?” “你是说临湘国相会揽这救治疟疾的政绩?” “刘姑娘果然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讲话就是轻松,一点就破。自古当官的从来都是出了事躲在最后面,邀功的事却是冲在最前面滴。” “偏生你将我大汉百官都看得如此龌龊。我大汉立国三百余年,忠良比比皆是,远有萧规曹随,兴汉室之基业,有骠骑将军封狼居胥,威震四夷;近有云台阁二十八将,南征北战,中兴汉室。哪有你说得这般毫无节气。” “正所谓虎啸而谷风至兮龙举而景云往,有神龙猛虎般的君主出现,自然会有贤臣良将追随。只是这天下百官怕是忧国着少,忧己着多。所以能听得到虎啸龙吟的谷风景云怕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啊。” “左公子,紫菁姑娘,两位还是用完早膳再论这家国大事罢!”谈论之间,木依云已经将早膳端上了桌。 傍晚时分,通到翠竹居的青石小径出现了一队官差,抬着两顶轿子和三个大箱子。 前面探路的小厮先是跑到茅庐下了拜帖:“临湘侯国国相田贞敬拜茅山道派济世神医卧龙先生。” “呦呵!这田国相貌似比想象中的要猴急啊。”左轩对身边的两位女子微微一笑,就出门迎客了。 左轩哪里知道,因为这疟疾的事,这田贞差点都要被临湘候免了职,如今城中流传着翠竹居有治疟疾良药的事,他当然如同见到救命稻草一样,哪会怠慢半分。 “哎呀,国相兄,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啊,您亲自驾临寒舍,真是让蓬荜熠熠生辉啊。”左轩抱拳朝外面停下的轿子说道。 那轿中的人暗自纳闷,此人称呼不伦不类,哪有茅山道士的仙骨。我与此人素未谋面,此人却像是迎接老友一般,真是愣地不循常理啊。 只见轿中走出一个胖乎乎,像个弥勒佛一样,慈眉善目的中年人朝左轩回礼道:“久闻茅山道派仙术高深,今卧龙先生屈尊临湘,拯救我临湘黎民于水火,贞代为谢过。此前贞未尽地主之谊,还与贵舍有些小小误会,望见谅。” “国相兄客气了!正所谓闻名不如见面,在下观国相兄器宇轩昂,玉树临风,当真是人中龙凤啊。” “哦?田某久居卑湿粗野之地,亦未有建功于朝廷社稷之举,也能闻于先生尊耳?” “国相兄此言差矣!国相兄在这临湘的一亩三分地那可是干得风生水起,风风火火,风掣雷行,风举云飞啊。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传颂之,国相兄的贤名其实早已传遍我大汉神州大地。我对国相兄的敬仰之情也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左轩这一大通马屁说出来,刘紫菁和木依云差点笑出了声。 “承蒙先生如此谬赞,贞惭愧不已。此前贞听信谗言,请了贵舍许老先生至鄙府做客,又得罪于贵舍木姑娘,实在愧对先生的抬爱。今贞特以轿撵送回许老先生,又略备薄礼负荆请罪,还望先生谅解。”说完一挥手,两个小厮自后面轿子里迎出了白发苍苍的哑巴许爷爷。 “爷爷——”木依云冲过去,一把抱紧爷爷,两双泪流如注的眼睛相对而视。 “国相兄能够拨乱反正,明断冤狱,真是老百姓大大滴青天大老爷。又能够敏而好动,不耻下访,如此高风亮节,实在是临湘百姓之福,朝廷社稷之福啊。在下对国相兄的敬仰之情怕是又要在那江河之上再增加几分了。哎呀,光顾着说话,还没请国相兄到屋里喝口茶呢。” 左轩说完,将田贞迎进了茅庐,其他随从则是在外面候着。 那木依云顾不上和爷爷重逢的欢喜,赶紧跑去准备好茶水端到了客厅。 “其实贞此次拜谒贵舍除了负荆请罪之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先生成全”。 “国相兄但说无妨,但凡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任凭驱使。” “先生如此豪爽,贞幸甚,临湘百姓幸甚。贞冒昧恳请先生广施仙术,救治全城染病之百姓。” “国相兄客气了,能够为国相兄分忧,为临湘百姓解决病痛之苦,实在是在下的荣幸,在下自然当竭尽全力,义不容辞。在下已经告知了全城百姓,明日开始在城中广施治病汤药。” 第十一章 遥寄相思 “哼!你去广施汤药,百姓感恩戴德,侯爷礼贤下士许你高官厚禄,那还要我这临湘国相作甚?”田贞心道,嘴上却摆出弥勒佛一样的笑容对左轩说道: “先生悬壶济世,心系天下苍生,拯救黎民于水火,贞钦佩不已。只是如此烦神劳顿之事,哪敢劳烦先生尊驾,只要先生将药方交于贞,贞定当召集人手,亲力亲为,鞠躬尽瘁为我临湘百姓根治这疟疾恶症。到时我临湘候国定感念先生再造之恩德。” “这个嘛!怕是有难度啊。国相兄有所不知,为研制这良药,我们团队兄弟姐妹们日夜攻关,几十年如一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奋战,多少青丝熬成了白发,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最终才略有所成。要是我在收益率还没达到预期要求的前提下将这秘方泄露,那可是投入与产出大大的不成正比啊。” 田贞虽然对这卧龙先生的世外名词一个都听不懂,但是也隐约能听到财力啊物力啊什么的,因此心领神会,朝外面喊道:“来人,献礼!” 随即有六个小厮抬进来三口大木箱子,然后依次打开,分别是一箱金子,两箱绸缎。 “贞早已备有黄金百金,绸缎四十匹。区区薄礼,望先生笑纳。” 刘紫菁暗自咋舌:这临湘国相年俸不过六百石,却能轻易拿出百金(汉代一金能兑五铢钱一万钱),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这个嘛!既然国相兄作为临湘的父母官,爱民如子,体察下情之心可鉴日月。况且在下早已仰慕国相兄的高风亮节,今日又一见如故,那在下即便冒着被逐出师门的风险也是要成全国相兄这一片赤诚之心滴。” 左轩说完,附在木依云耳边碎碎说了几句。木依云点头,去里面房间一会儿拿出一个装有帛书的锦囊,递给了那肥胖的田国相。 田贞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如此顺利,他原本想茅山道派乃世外仙庭,定是会对这黄金绸缎等俗物不屑一顾的。不曾想眼前的这位卧龙先生却是贪婪成性,市侩奸邪,这茅山道派却原来也是徒有虚名。 他哪里知道一来左轩本就不是茅山道派的人,哪里会受茅山名声的束缚,二来左轩本就不想再去辛苦派药了,如今有人愿意代劳,还送金子送绸缎的,何乐而不为? 最最让这田贞没想到的是,这个世界最让人看中的高官厚禄对于穿越者左轩来说那是一文不值。 田贞虽然心里对左轩甚是不屑,接过那装有药方的锦囊后,嘴上却笑眯眯地说道:“先生如此慷慨大度,又能体察凡尘疾苦,急黎民之所急,大恩大德,贞替临湘百姓拜谢。” “国相兄客气了!不瞒国相兄,其实在下昔日在山中修道的时候,对这相人之术也颇有涉猎呢。观国相兄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怕是不久以后,就要芝麻开门,节节高升了哈。哈哈哈——” 左轩这话看似夸赞田贞,却正戳中他的要害。 田贞尴尬地回礼道:“多谢先生慧眼。贞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辞了。” 说完,带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匆匆离开了翠竹居。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我祖孙二人贱命都为先生所救,此番恩德,无以为报,依云此生愿做牛做马,服侍先生左右。” 待那官差队伍走远,木依云拉着许爷爷跪到了左轩面前。 “木姑娘,许爷爷,使不得,使不得!这可让我折寿了。”左轩慌忙扶起祖孙二人。 “左公子,你这装疯卖傻,招摇撞骗的本事当真是炉火纯青哩。” 此时,刘紫菁挖苦左轩道。心里却是暗暗赞叹这左轩对整件事游刃有余,滴水不漏的布局。 “哪里哪里,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刘姑娘谬赞了。我这一来救了许爷爷,二来救了临湘城的黎民百姓,三来自己也顺带赚点辛苦钱嘛!哎呀!这诸葛孔明初出茅庐,三分天下。我左轩初出茅庐,一箭三雕,当真是对得起卧龙先生这个名号呀。哦,对了,刘姑娘,这次稍微借用了一下贵派的影响力,姑娘又前前后后忙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辛苦钱也自然有刘姑娘你一份的嘛。这样吧,金子归我,绸缎归你,这么两大箱子绸缎,姑娘怕是可以做好几年的新衣裳了哩。到时候一年四季,一季十套八套,变着法儿穿出来,我也能饱饱眼福的嘛。” “作死,谁要穿给你看了。呸!谁要你这劳什子绸缎了。”刘紫菁面若桃粉,羞涩地转过了头。 夜半时分,天空升起一轮皎洁的明月。 左轩找木依云要了一坛酒,独自一人来到了望月湖边的凉亭。 这深秋的月光,又清又冷,像潺潺的流水一般,穿过那一片被风吹得摇摆不定的竹林,淡淡地泻在望月湖的粼粼水波上,放眼望去,尽是斑驳陆离的银白。 左轩猛喝了一口酒,两行泪珠倾泻而下。望着那一轮白玉盘一般的明月,仿若见到了那张熟悉慈爱的脸庞:面黄肌瘦,两鬓苍白,两眼闪烁着一股坚韧的劲儿。 左轩痛彻心扉,对妈妈的思念之情已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他自那个永不离身的布袋掏出那支陶笛,又吹奏起了那首《故乡的原风景》。每一个音符都是发自肺腑的思念,每一段乐章都是一段抹不掉的回忆。 他没能吹奏完这首熟练的曲子,走出凉亭,对着那明月哀嚎道:“搴帏拜母河梁去,白发愁看泪眼枯。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此时有子不如无——” 念完诗,他在那月光之下双膝跪地,连磕了几个头:“妈妈,儿子不孝,让您受了一辈子苦……” “喝酒也不叫上我?” 这时,刘紫菁也来到了凉亭,她提起那坛左轩喝了几口的酒坛子,“咕噜咕噜”连喝了一肚子。 左轩赶紧檫干眼泪,自地上站了起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哪凉快呆哪去吧。” “偏生只许你遥寄相思,就不许我借酒浇愁?” 左轩顿时哑然。也对,这小丫头也是刚刚失去情郎,也算是同病相怜吧。 “那……那曲子蛮……蛮好听的,可以教……教我吹奏么?” “刘姑娘出身名门,接触的都是阳春白雪,怎地对这下里巴人的曲子也感兴趣了?” 说完就要拿那酒坛子再喝几口酒,却哪里还见得着半滴酒水的影子:“刘姑娘酒量倒是不错啊!” “嘿嘿!”那刘紫菁早已经受不住这酒精的威力,瘫坐在地上傻笑了起来。 “哎呀,地上凉!”左轩赶紧将她扶起,脱下自己的袍子给她披上,又顺势将她驮在背上。然后轻迈着步子,走出了凉亭。 这刘姑娘明显是个滴酒不沾的人,却为了不让自己悲伤过度硬是把那一坛子酒一口气给喝完了,真是个善良的傻丫头啊,左轩这样想着。 他双手紧紧地拖着刘紫菁瘦弱的身子,每迈一步都是格外谨慎小心,生怕出半点意外。那手又不敢太用力,生怕弄疼她半分。月亮静静地照耀着左轩脚下那条青石小径上,清凉的光辉轻轻洒在二人身上,在那似乎已融为一体的身躯轮廓边缘,镶了一个淡淡的光环,这光环轻抚着二人俊美的脸庞,一股暖流如清甜的泉水般沁入心脾。 “显哥哥,咱们……接着喝……接着喝!和显哥哥一起喝酒,菁儿高兴。”刘紫菁趴在左轩背上,一路胡言乱语。 第十二章 闹饥荒了 左轩与刘紫菁在这翠竹居又居住了几天。 这几天里,木依云早上出门去林秀山庄伺候陶老夫人,晚上则是以回家照料年迈的爷爷为由跟陶老夫人告假,回到翠竹居照顾这边三人的起居。 幸好林秀山庄主人开明大度,放在其他大户人家,女婢如此放肆,早乱棍打死了。而许爷爷,则是每日傍晚,依旧乘摆渡前往芙蓉渚打点。 这几天,心思缜密的刘紫菁发现木依云日渐消瘦憔悴,每晚都从林秀山庄提回一个盒子在厨房捯饬半天。她很是好奇,但是奈何客居于此,也不便造次,便也就没去深入查究了。 这日清早,四人坐在一桌温馨地用着早膳。 “刘姑娘酒量不错啊,那晚应该睡得不错吧?”左轩这几天心情有所平复,才想起一件能够调侃刘紫菁的事情来。 刘紫菁懊恼不矣,心道:“看他小人得志的样子,那晚酒醉定是有所失态,偏我要去逞能做那好人。” 嘴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道:“酒足饭饱,当然睡得香咯!” 左轩自然知道她是故作镇定,不过毕竟那晚她也是仗义而为,所以也就不再忽悠她。说到酒足饭饱,左轩感觉今天早上的稀饭全是水没几粒米,一碗下去肚子里没有一点货。于是拿起碗还要去盛一碗,却见锅里连几粒米的稀粥也没有了。 “先生,我这里还有,你吃吧!”木依云将她自己还未喝完的那一碗递给左轩。 “家里没米了?” 木依云点点头。 “咋不多买点米呢?” “目今洪灾刚过,临湘城中正在闹饥荒,米价水涨船高,已至百钱一石(汉时一石约为现代27斤)。依云一介青衣,未曾积蓄有这多铢钱。先生……”木依云话还没说完,身子一软,栽倒了下去,手里的碗“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左轩赶紧一把扶住木依云燕子一般的身体:“木姑娘!木姑娘!” 左轩惊慌失措。 那许爷爷更是咿咿呀呀地着急万分。 刘紫菁这下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现在临湘城米价居高不下。这木依云积蓄的钱财只能买有限的米,可眼下家中是四张嘴。于是聪明的小丫头每天省出自己在林秀山庄的口粮,拿回来放点米和成稀粥,就能解决家中三人的吃饭问题了,可是这么一个正常的人哪里能受得住如此这般的忍饥挨饿。 她附在左轩耳边,将自己的猜想说与了左轩听。然后径直出了翠竹居,赶往城中去了。 左轩一听,随即也明白了过来,伸手连扇了自己几个耳光:“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吃那么多干嘛!我又不是长身体的年轻小伙子。” 那早已筋疲力尽的木依云瞬间涌出一股神秘的力量拉住左轩的手:“先生莫要如此,依云心里疼。” “好的,好的!我以后什么都听依云的。依云,你怎么这么傻,家里那么多金子,你随便拿去买米买肉啊,何苦要这般折腾自己的身子呢?” “依云本是青衣女婢,若蚍蜉般渺小,本想无欲无求,了此一生。不曾想有幸遇见先生,不单待依云一片赤诚,还与依云祖孙有再造之恩。如此已是上苍对依云的垂怜眷顾,依云怎会再图先生钱财。如今依云只求上苍庇佑先生无灾无祸,富贵平安,若是如此,即便依云香消玉殒,也是幸福的。” “傻姑娘,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要有半点闪失,那金山银山于我又有何用?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又如何能够富贵平安?”左轩说完,抱起木依云直接朝她闺房就走。 “先生,快放依云下来,传言出去,会辱了先生名声。” “依云别怕,你这么冰雪聪明,又勤劳贤惠,知书达理,天底下任何一个男子能够娶到你都是一件光耀门楣的事。我左轩虽没这个福气,但是能够受你这般青睐,定也是每天虔诚礼佛,祖上冒青烟了。” 左轩将木依云放到床上,小心翼翼地盖好被子,生怕她冻着丝毫。 许久,刘紫菁领着两个挑夫回到了翠竹居。其中一个是城中双燕楼的伙计,挑着两个食盒,尽是做好的佳肴。另一个是菜场的苦力,一边挑着一只宰杀好了的老母鸡,两条大鲤鱼和一筐蔬菜;另一边则是一大布袋大米。 等到木依云用完膳,刘紫菁又赶紧端来一碗滚烫的鸡汤,坐在床沿一勺一勺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 “紫菁姑娘,谢谢你!” “傻姑娘,还说这种见外的话。以后都不要做这种傻事了,什么东西都没有自己的身子骨重要,知道么。唉!想我二人客居于此,没曾想过钱米的事,今日去城中购置这些,方才知道持家的难处,平日里也真是苦了你了。今日那米价已是涨至一百五十钱一石了,且还很难找到愿意出售的米商,城中的饥荒也是闹得越来越严重。可怜临湘城百姓,才解疟疾之苦,又遭饥荒之痛。” “这不科学啊,秋收季节都过完了,按理说洪水应该影响不了收成的呀。”左轩疑惑道。 “先生有所不知,荆州虽富产稻米。然荆襄百县所有耕地却是参差不齐,因而缺少耕地的县就需要从别处转运购买粮食。我临湘侯国为长沙郡郡治,一直是荆南最为繁华之地,然这稻米却需自湘南县购入,且需走湘江水道。所以湘江涨水,这稻米自然无法转运,只是目今洪峰已退去大半,湘江水道也已畅通,这米价还居高不下,依云就未能知晓了。” “这很好理解,正所谓无商不奸,不是那些米商没米,也不是转运困难,而是他们故意囤积哄抬物价,等到价钱足够高的时候,他们再伺机而动。这群狡猾的狐狸,一个一个倒是很会赚这天灾钱。不过鄙人当年深山学艺的时候,抓狐狸那也是一把好手呢。狐狸虽然狡猾,但你只要让它尝尽甜头,那狐狸尾巴自然就露出来了。我说最近怎么手痒痒的,原来是要伸展拳脚抓抓狐狸了。” “左公子莫非想将临湘城的米市这趟浑水搅一搅?” “何止搅一搅,不弄它个天翻地覆我还觉得不好玩呢。老子刚得点金子你就涨米价,那老子这金子岂不是大大的贬值了。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若使我心徒枉然,必教银光惹尘埃。” “左公子如此成竹在胸,莫非已有良策?” “良策倒是还没有,不过鄙人当年求学的时候,学过一门课程叫《马哲》,里面有一条计策叫供求规律,那些洋人管它w of supply-demand,这些人所依据无非就是这条计策。不过哥当年学艺不精,难以领略其中精髓,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但是古话说得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来鄙人也要好好利用利用这供求规律来打打这群狐狸的屁股啦。” 刘紫菁和木依云再一次被左轩的这些稀奇名词怵到,一时间竟然没办法搭上左轩的话了。 第十三章 老王先生 第二天,左轩先是到城中绸缎庄将那两箱绸缎换成了二百金,然后租了条大货船,将那三箱金子带好,和刘紫菁一起,径直驶往湘南县。 “刘姑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机会问你,就是这个玄武七宿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呢?”路上的时候,左轩询问刘紫菁道。 “玄武七宿你也未曾听闻?”刘紫菁大为诧异,连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玄武七宿都不知道,此人真是令人费解。 “这个……你也知道的,我和我那师傅一直在深山学艺,况且我家乡也是个世外桃源,较少接触外面世界的嘛。” “嗯!想来也有道理。这玄武七宿为玄武门七大高手,而玄武门则是定王台玄武校尉部的一个江湖机构,专职刺探江湖情报。当年武陵郡五溪蛮王作乱不断,南边南越王亦图谋不轨,先祖景帝乃于长沙国设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校尉部,负责震慑弹压五溪蛮王与南越王,同时成立四门刺探江湖情报,以供行军打仗之用,各门混迹江湖百年,亦在江湖上有了一定的地位,其中青龙门善剑术,白虎门善拳法,朱雀门善轻功,玄武门善毒药。四校尉部统一归长沙王统帅,战功显赫,先后平定了蛮族叛乱,剪灭了南越国。武帝为表彰四校尉部功绩,恩赏四校尉世代世袭,但为免成为新的隐患,武帝命萧家青龙校尉部追随定王子舂陵候刘买至舂陵,樊家白虎校尉部追随定王子安众候刘丹至安众,朱家朱雀校尉部追随定王子夫夷候刘义至夫夷,田家玄武校尉部追随定王子路陵候刘童至路陵。四校尉部平时不得踏出驻地,战时统一听从定王台号令。只有校尉部下属四个情报部门却是可以出驻地活动,同时还有每年轮值镇守定王台之职责。” “而这定王台却并不是一个机构,估计定王台号令就是皇帝号令罢,这汉武大帝玩弄权术果然是把好手啊。我猜这四校尉部从来都没受长沙王号召过吧。” “左公子所言极是,一开始定王台确实直接授皇上诏命,只是后来新莽篡汉,定王台四校尉部皆为汉室忠良,拒绝为其效力,而是尊长沙王刘玄之号令,奋起反莽,光复汉室。” “刘玄?那不是更始皇帝吗?”左轩虽然历史知识一窍不通,但是却对几个乱世颇有兴趣,所以也是读了几本相关的小说的。 “正是更始皇帝,更始皇帝凭借定王台四校尉部南征北战登上了帝位,只是后来为赤眉军所杀。四校尉部群龙无首,一时哗然,分崩离析。此时先帝以定王后人身份振臂一呼,重新召集了四校尉部,最终夺得天下,恢复了汉室江山。先帝平定各方叛军后,重新遵循武帝遗照,将四校尉部遣回原驻地,待到战时尊定王台诏命。” “这么说来这四校尉部就又恢复平静了。” “其实不然,当今圣上登基之时,五溪蛮王相单程再次叛乱,圣上即以定王台诏令命四校尉部平叛。青龙校尉萧羽领军一万出舂陵,白虎校尉樊啸领军一万出安众,朱雀校尉韩烈领军一万出夫夷,玄武校尉田墨领军一万出路陵。最终蛮族起义被镇压,相单程战死。白虎、朱雀、玄武三校尉都只有少量损失,唯独青龙校尉部全军覆没,统帅萧羽亦战死。自此定王台四校尉部中的青龙校尉部消亡,江湖上关于青龙门的传说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淹没。圣上为免蛮王再次作乱,即命驻地在武陵郡的玄武校尉田墨兼任五溪王,册封为‘太阳王’。” “田墨?和那个姓田的国相有关系么?” “左公子果然心思缜密,这田贞正是田墨之弟。” “弟弟?我怎么感觉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似的。不对啊,这田贞既然后台这么大,怎么还看上去忌惮一个小小的临湘县候呢。” “左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这临湘候正是更始帝之子刘求,先帝登基之时,感念更始皇帝之恩德,乃册封年仅十岁的刘求为长沙王。后来不知为何,长沙国被废除,刘求降为临湘候。” “这我倒是知道!只是一个前朝皇帝的儿子在这个时代竟然还有这般影响力。唉,想想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都可以拍一部史诗巨作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代表二十八宿的云台二十八将,估计就是定王台二十八宿罢。” 左轩心里却是寻思这个临湘候必定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左公子果然聪颖,十五年前,定王台四校尉部征讨五溪蛮王有功,且青龙校尉部全军覆没,圣上感伤,乃建云台塑二十八将像。” 二人谈话之间,这船已经驶到了湘南县码头了。 让刘紫菁万万没想到的是,一下了船,左轩先是雇了两辆马车,然后竟然直接在码头雇佣了六个苦力,抬着那三口箱子大摇大摆地进了湘南县城。进了城以后,这左轩根本不是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下榻,而是到处闲逛,唯恐这湘南县的人不知道来了一个土豪一样。 “你这般张扬,就不怕歹人惦记?”如今江湖定王台、茅山道派、白马寺三足鼎立,刘紫菁出身江湖三足之一的茅山道派,自然不会把那些山野小毛贼放在眼里,只是她向来不喜张扬,所以才故意唬左轩。 “惦记?我就怕他们不惦记呢。”左轩也心知身边这个贴身保镖的威力,故而越发肆无忌惮。 只见他领着队伍进入了一间珠宝店。 这珠宝店名叫“聚宝阁”,坐落在湘南县最为繁华的地段,格局端庄大气,富丽堂皇,店内客来客往,熙熙攘攘。 那珠宝店老板身穿一身布衣(古时商人不允许穿绸缎),头戴一顶褐色冠帽,留有一尺有余的胡须,一对狡猾的眼珠子每时每刻扫射着他这店铺里的每一个人,此时正扫到左轩身上。 老板见左轩气场压人,派头十足,赶紧叫来一个小厮接过他原先给一位妇人介绍镯子的活计,径直走到他身边抱拳道:“哎呀,贵客光临,有失远迎。” 左轩显然对这老板的热情甚是满意,回礼道:“老板客气了,久仰贵店珠宝乃荆南一绝,今日到此风水宝地,果然名不虚传,店内又是珠光宝气,我出门的时候家中的高僧预言我今天会遇到贵人,原来这贵人就是老板您啊,不知老板贵姓啊?” 刘紫菁心里暗道:“明明听都没听说过,偏要装得跟慕名而来一样,还装作家里养了僧人彰显身份。这左公子玩弄起奇淫巧技来怕当今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那时候佛教刚刚流行,能在家**养佛陀,那定是富甲一方的主了,这楚王刘胤就在府中建有浮屠祠,供养了大批僧人。因此这老板不敢怠慢,哈着腰回道:“小姓王,敢问公子贵姓?” “哎呀,原来是隔壁老王先生呀,正所谓要帮忙找老王,失敬失敬。鄙人姓左,平生也乐善好施,人送外号‘左大善人’,但在您面前那就是星星之火不敢与日月争辉啊。” 那王老板最善于察言观色和揣度人的话外之音,却唯独眼前这贵客的意思,无法弄明白,另外这荆州也未曾听闻有左姓名门。但他还是不敢细问,生怕一时犯了什么忌讳,惹怒了这财神爷。 王老板只好岔开话题为左轩介绍起店里的珠宝:“左公子,小店虽地处蛮荒卑湿之地,却也囊括了不少奇珍异宝,随便瞧瞧,看是否有入您法眼的。” “老王先生,这个看嘛就不必了,您直接将您的镇店之宝拿个十件八件的,我都要了。”左轩说完示意打开三口箱子。 那为首的苦力领命一一打开,顿时三箱金子发出金灿灿的光芒,竟掩盖过了店内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的风头,将还在选宝的顾客,介绍物件的伙计都吸引了过来,一个个眼珠子瞪得跟个灯笼似的。 这王老板正寻思左轩说话噎死人,要是有十件八件,那还能叫镇店之宝?不曾想左轩紧接着玩了这么一出当众炫富。 不过他毕竟是混迹商海几十年的人,因而沉稳镇定地说道:“承蒙左公子抬爱,不胜荣幸。鄙店倒确有一镇店之宝,还请左公子移驾内厢房品鉴。” 第十四章 有大买卖 于是左轩和刘紫菁二人跟随王老板来到了内厢房。 王老板先是招呼二人坐下,吩咐下人看了茶,然后去取他那镇店之宝了。 “刘姑娘,你见识长,能品出这是什么茶么?”左轩问道。 “此茶芽头茁壮,长短大小均匀,茶芽外层白毫显露完整,包裹坚实,形似银针,应是黄茶极品君山银针无疑。” “君山银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原来这左轩想要在这王老板面前装足土豪样,想着土豪之间多会谈论茶道,无奈自己一窍不通。于是想事先询问刘紫菁让自己心里有个底,不曾想这君山毛尖的茶道却刚好在一本有关君山的书上看过,再加上他过目不忘的本领,自然是心底乐开花了。 刘紫菁正寻思左轩说茶的用意,这王老板已经抱着个檀木盒子过来了。 左轩故意品了一口茶,叹气道:“好茶!可惜了。” 那王老板显然也是爱茶之人,竟然顾不上让二人看他的镇店之宝,望着左轩杯中的君山银针疑惑道:“似乎左公子对鄙人这珍藏的上等银针颇有异意,怠慢之处,还望指教一二。” “老王先生这君山银针乃是黄茶一绝,只是这茶艺却是略有欠缺啊。君山银针需十道茶艺,少一道都无法领略那清香沁人,齿颊留芳的精髓。” “愿闻其详!” “这其一为焚香,焚香静气可通灵。其二为涤器,涤尽凡尘心自清。其三为鉴茶,娥皇女英展仙姿。其四为投茶,帝子投湖千古情。其五为润茶,洞庭波涌连天雪。其六为冲水,碧涛再撼岳阳城。其七为闻香,楚云香染楚王梦。其八为赏茶,湘水浓溶湘女情。其九为,品茶,人生三味一杯里。其十为谢茶,品罢寸心逐白云。” “左公子所言真如醍醐灌顶,鄙人受教良多。王某自诩深谙茶道,今日闻左公子银针十道,方知山外有山,在下惶恐拜服。”王老板欠身道,心里则是对眼前这土豪的身份深信不疑了。 “老王先生见笑了,莫非您这只精致的盒子就是传说中这聚宝阁的镇店之宝?” “左公子打趣在下了。”王老板,捋了捋胡须,笑着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宝盒。 只见一串由九颗硕大的珍珠串成的珍珠项链展现在眼前,那九颗珍珠都是一般大小,颗颗饱满丰润,晶莹透亮,色泽分明,串在一起却又是焕然天成,绚丽多姿,有一种高雅纯洁的美感。 那珍珠发出熠熠光芒,将整间屋子照得亮堂亮堂的。 “哎呀,老王先生,您真是善解人意啊。我前段时间还一直抱怨房里的蜡烛光暗淡了些,寻思着想买个什么物件当蜡烛使,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您开个价吧,有了这个东西,我那房里再也不用点蜡烛啦。” 这王老板听左轩这通胡言乱语,差点气出血来,我这好歹也是镇店之宝,你却是用来当蜡烛使。 不过他脸上却是和颜悦色,不紊不乱地说道:“这九颗东珠都是当年辽东公孙氏进贡给皇宫的,后来王莽篡汉,流落至民间,由能工巧匠将其串成项链。每颗东珠价值十金,串成一起,合价百金。” “成交!” “左公子好糊涂!”刘紫菁心道,她自小见过的奇珍异宝不计其数,对这东珠的了解自然甚是熟悉。虽说眼前这串珍珠成色不错,但要说价值百金,那也是有点言过其实的,估价至多五十金。 但她转念又一想,左公子是个视财如命,爱贪便宜的人,现在这百金购东珠眼睛都不眨一下,没准另有隐情,因而她选择了继续观望。 “左公子性情如此豪爽,能够与尊驾相识实在是鄙人之荣幸。” “客气!客气!老王先生,其实在下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二,在下初到湘南宝地,还未找到下榻之所,不知贵地最好的酒楼在哪里呢?” “要说湘南最好的酒楼,当属城东湘悦楼。” “湘悦楼?嗯,那我们这就去湘悦楼住下,好好歇息歇息,还有大买卖等着要做呢。” 一听到大买卖,那王老板听得眼睛直放光,旁敲侧击地问道:“我湘南地处南楚蛮荒之地,物资匮乏,唯独生产稻米,为荆南粮仓,莫非左公子……” “哎呀,老王先生,说不得!说不得!家父临行前嘱咐过我这趟买卖要保密的。” 王老板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线,心里乐呵得开了花,心道:“这老天爷掉了这么个二百五富少爷,着实是要成全我王某人,中兴我王家啊。” 他想这傻少爷随便买个玩弄的玩意儿都上百金,那他嘴里的大买卖还不上天了。 他嘴上却是老成持重地说道:“既然左公子不方便说,那鄙人不过问便是。只是鄙人在这湘南县扎根几十年,其实也熟悉些米商,另外在下府上除了这聚宝阁的生意,还有好几家米铺子。本想着与左公子一见如故,能够帮点忙的呢。” “哦?当真如此?唉,其实在下与老王先生也是甚是投机,能够和老王先生做生意,也是乐意的很。只是家父临行前千叮万嘱要我路上不要耽搁,径直前往扬州,就是因为扬州才能满足在下这笔大买卖的数目。在下也是路过贵地,并没打算在此做成这笔买卖的。” “左公子此言差矣,扬州虽为天下米仓,但我荆州之米也绝对与其不相伯仲,我湘南县稻米冠绝荆襄,质地绝对忧于扬州,至于公子所说数目之事,只要我等湘南米商加大收购力度,定是能够满足的。只是这价钱方面嘛,公子有所不知,现金湘江流域刚闹洪灾,所以米价略高。” “哦?老王先生竟还有这些门道。要是真能帮在下促成这笔买卖,免去在下舟车劳顿之苦,在下必当重谢。至于米价嘛,老王先生您也是知道的,在下做生意的原则就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哈哈哈哈!左公子果然性情豪爽,鄙人喜欢的很。既然左公子如此实诚,那鄙人也就开诚布公了。现今湘南市面上的米价是一百五十钱每石,若是左公子大批采购,可以一百二十钱每石购得。但不知道左公子需要多少石?” “不多,也就一百万石。只要能满足数目需求,让在下在家父面前交差,在下依旧出价一百五十钱每石。” 一百万石!不单王老板,就连刘紫菁也是听得目瞪口呆。位居三公者,年俸也不过五千石,好家伙,这一口气要了两百位三公的年俸。 不过,这王老板毕竟是经历颇多的人,因而抱拳对左轩说道:“左公子尽管放心,鄙人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在五日之内为公子凑齐这一百万石稻米。” “如此就有劳老王先生了,在下先行告辞,在湘悦楼静候先生佳音。” “请!” 说完,左轩拿上那东珠项链,领着剩下的两个金箱子,和刘紫菁一道前往湘悦楼了。 第十五章 公子霍旦 左轩二人来到湘悦楼时,已是中午时分,此时来用餐的顾客挤爆了整间酒楼。这湘悦楼享誉湘南县,除了招待本地客人,来往湘南县的米商也是大都在此用膳下榻。 左轩径直走到柜台,朝那正在擦拭台面的掌柜叫道:“掌柜的,给我来两间上等客房。另外安排一个雅间,上几个你们店最出名的菜。” “客官,您真是幸运。这用膳的雅间刚好还剩最后一间,小的这就给您安排去,另外马上为您安排好两间天字号客房,您用完午膳,就能入住休憩了。” 左轩刚准备随领路小二前往雅间。却见一个身着紫袍,腰系金带,手提宝刀,一撮山羊胡子,全身结实,孔武有力的中年男子稳健地走到柜台边,朝那掌柜的吼道:“掌柜的,那最后一个雅间我们要了。” “可是……这位公子先到的。”掌柜面有难色。 “这好说,把雅间让出给我们,我出双倍价钱。”紫衣男子冷冷说道。 “客官,您这可为难小的了。小店乃百年老字号,之所以能在这湘南县城立足几百年,靠的就是诚信经营。您这不是要砸小店辛辛苦苦创立的招牌嘛!” “好个小老儿!愣地那般废话,我家公子能够看得上这山村野店,算是你家祖上显灵,三生有幸,不曾想你这般不识趣,莫非觉得在下像是面善之人?” “客观,小的……小的真没这么认为啊。呸呸呸,小的是这么认为,不单您,您几位都是是面善之人。不不不……没……客官,您可怜可怜小的这小本生意吧。”那掌柜见对面眼放寒光,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吓得早已语无伦次。 “秦明,不可造次!”这时,一个面相十七八岁,言语却沉着冷静得与他年龄不符的少年男子走了过来。 这少年男子面容俊朗,容姿焕发,穿一身白衣,脚蹬鎏金靴,手执绸布折扇,身后跟着三个和那紫衣男子一样目光如炬,体格健硕的中年仆从,那几个人犀利的眼光每时每刻都在扫射着这间酒楼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角落。 “哇瑟!中南海保镖啊。”左轩心道。 只见那白衣少年翩翩有礼地朝掌柜鞠一躬:“下人鲁莽,多有得罪!还望掌柜的见谅。” “不不不!公子折煞小的了,是小店怠慢了贵客,该小的赔礼才是。” “既然贵店雅间已满,那我等在大厅用膳也无妨。只是我等初到贵地,舟车劳顿,还要劳烦掌柜的安排几间客房,供我等歇息洗洗一路风尘。” “公子您真是大慈大悲的菩萨呀,您如此体察小的,小的感恩涕零。小的这就为贵客安排……” 能够请得起中南海保镖的人必定非同一般,且此人言谈举止很合我的胃口,老子何不卖个人情,与他交个朋友。左轩这样想着,挥手打断掌柜的话说道:“慢着!” 左轩这一出声,那四个保镖眼光瞬间全射到了他身上。而那白衣少年,确是依旧沉着冷静,看不出丝毫内心的波动。 左轩并不惧怕也不理会那四人,毕竟那都不是能说话的主儿。 于是他面带微笑,朝那白衣少年拱手道:“公子有礼了,在下观公子风度翩翩,器宇不凡。又敬佩公子宽以待人、虚怀若谷的为人,有心与公子结交。于是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如我二人合成一桌,共享此雅间,公子意下如何?” “大胆!”那叫秦明的男子怒吼道,其他三人亦怒目注视着左轩,做好随时要动筋骨地样。 那白衣男子轻轻挥手打断秦明,朝左轩回礼道:“在下初出江湖,平生之所愿,就是结交天下俊杰,久闻荆州英才冠绝神州,早已心神向往。今公子如此盛情,正合我意,请!” “公子不可!”那秦明担忧道。 “住口!”白衣男子一改之前的温文尔雅,怒道。秦明只得毕恭毕敬得退到了一边。 于是左轩刘紫菁和那白衣男子一起进入了雅间就坐,而那四个保镖却是站在白衣男子身后,时时刻刻注意着左轩那边的一举一动。 “在下霍旦,敢问公子贵姓?” “在下姓左名轩,字子瞻。” “哦?莫非是茅山道派卧龙先生?失敬失敬。” “霍公子见笑了,区区在下的小小名号能入得了霍公子尊耳,实在是受宠若惊。” “卧龙先生过谦了!先生在临湘城以小小青蒿草根治千年顽症疟疾,救临湘灾民于水火,悬壶济世之医德为临湘百姓广为传颂。先生不单医术高深,还能献出医方,如此高风亮节着实难能可贵。现今医方已由临湘候敬献太医院,不久将普及我大汉全境,泽润万民。先生此乃流芳百世之举,旦为我大汉四海黎民拜谢先生。”霍旦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霍公子谬赞了,在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左轩谦虚道,心里却乐开了花。本还记恨这国相兄去派药抢了自己的无限风光,不曾想山不转来水在转,转来转去,这功劳最终还是落在了我左某人身上。得了金子又赚了名声,这笔买卖做得真是大大地值啊。 刘紫菁显然是看出了左轩心底的弯弯,甚是为这不明真相的霍公子打抱不平:“霍公子千万别被一些假象给蒙蔽了。” “在下疏忽,还未请教这位是……” “这个嘛,这是拙荆,哎呀!”左轩刚刚说完,就受了刘紫菁重重一脚。 “原来是左夫人,失敬失敬!卧龙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左夫人有国色天香之貌,二位真是郎才女貌,琴瑟调和。” “见过霍公子。”刘紫菁强忍住内心的怒火,回礼道。 “左夫人有礼了。不知二位到这湘南穷乡僻壤之地,所为何事?” “哦!我们在城里呆腻了,来这里搞搞旅游,体验体验农家乐什么的。霍公子呢,莫非也是个驴友?” “农家乐?驴友?卧龙先生言辞高深莫测,恕在下愚钝,如堕烟雾,未能理会。想想湘南乃卑湿贫寒之地,唯有稻米冠绝荆州,实不相瞒,在下长途涉水而来,是为购米?” “哦?霍公子家里缺米了?” “先生见笑了,在下家中有几亩薄田,尚能支撑一家衣食。只是路过临湘,见城中疟疾刚过,饥荒又起。百姓涂炭遭灾,饿殍遍野,于心不忍,想着尽在下绵薄之力,来湘南购买稻米,前往临湘施粥赈灾。” “霍公子活佛在世,有此悲天悯人之心,让在下着实佩服。只是依鄙人愚见,公子此举,怕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哦?愿闻先生高论。” “高论不敢,在下倒是有一点小小的分析,公子想想,现今秋收已过,这湘江水灾是绝对不会影响稻米收成的,可为何临湘城还是闹饥荒呢?实则是临湘城中米商利欲熏心,罔顾灾民死活。以湘江水灾为借口,囤积稻米,哄抬米价,坐收暴利。以至于靠买米生存的临湘百姓无力购买,甚至于有钱买不到米,最终酿成了这看似天灾的人祸。所以米价降不下来,米商不出售囤积之米,公子这购米赈灾之举怕也只是杯水车薪,终究治标不治本。” “名为天灾,实为人祸。先生此言鞭辟入里,旦茅塞顿开,受教良多。这般市侩商贾实则可恨,长沙郡大小官员任由奸商作恶,不单毫无作为,还有意隐瞒朝廷,其心亦可诛。”霍旦火冒三丈,狠狠拍了一掌桌子。 “霍公子不必动怒,商人以逐利为本,也无可厚非。至于这欺上瞒下的官员虽则可恨,然则整治官场也不是你我力所能及的事。在下不才,倒是有一策,若能成,不单能拯救临湘饥民,还能让那帮狐狸一样的米商长点记性。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其实正是为此计策而来。” “哦?先生胸怀鬼谷之才,又有此济世救人之德,实乃临湘百姓之福,我大汉社稷之福,旦顶礼拜谢。”霍旦双手齐眉,深深鞠了一躬。 左轩赶紧回鞠一躬,心里却是感慨现代人把大汉的礼仪道德都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第十六章 珍珠美人 用完午膳,辞别霍旦。 左轩和刘紫菁回到各自客房下榻休息。 “啪!” 还要等五天,左轩躺在床上,头枕着双手,正沉思着该如何去打发这五天无聊的间里,客房门却被猛地一下撞开了。 左轩吓了一大跳,定神一看,却是刘紫菁。 她笑容邪恶,眼光扑腾腾射向左轩,后背似乎还藏有什么东西。 “拜托!有点公德心好么,进屋请敲门好么,人吓人吓死人的呀!”左轩没注意到刘紫菁的神情,下意识地抱怨道。 “哼!如此心虚慌乱,果然是做尽亏心事。” “小姐,搞清楚状况啊。你现在站的是我的卧室,你们这些古代人怎么把男女授受不亲这句经典古训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呢。这万一要是我在这里换衣服,让你看个精光,我左轩堂堂七尺男儿,岂不是贞洁不保了呀。” “是吗?那咱们还是把门关上,好好交流交流,免得传言出去呢!”刘紫菁说完,轻轻关上门,上了栓。嘴角闪现出一丝冷笑。 左轩终于注意到了那鬼魅的笑容,似乎来者不善,冷汗一滴一滴直往下冒:“刘姑娘,你……你要干嘛?我可是个正经人,别乱来啊。我左轩誓死守卫贞洁,你可别指望我会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啊。” 他心里却是猛然一揪,醒悟过来:“不好!这小妮子估计是记恨我饭桌上开她玩笑,寻仇来了。这丫头下手没个轻重,我卧龙先生难道要交代在这里了?” 让左轩万万没想到的是,小妮子这次不用掌了,而是自背后抽出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那匕首看上去锋利无比,刘紫菁玉手轻捏着在左轩面前左右比划着说道:“哎呀!这细皮嫩肉的,我是清蒸呢还是红烧呢?” 左轩哆嗦道:“刘……刘姑娘,你别……别乱来啊。我这一身老腊肉,味同嚼蜡,你吃了会咯牙的。再说了,你这样滥杀无辜,草菅人命,会大大辱没你们鼎鼎大名的茅山道派名声啊。” “你也敢说自己无辜?油腔滑调,巧言令色,我今日怕是要替天行道,了结你这无耻登徒子才行呢。”刘紫菁说完,匕首已经架到了左轩脖子上。 左轩见激将法不行,急中生智,话锋一转说道:“刘姑娘!你这宝刀哪里来的,好生精美别致呀,莫非也是从老王先生那里买的?正所谓宝刀配英雄,珍珠衬美人。哦!我明白了,你是看上了我那一箱金子换来的东珠,想要拿这宝刀来换?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这宝刀虽然精致,但终究不值几个钱,怕是一箱刀也换不了我这价值连城的东珠呢。” 刘紫菁暗呼世上尽然还有这般不要脸之人,于是辩解道:“呸!我这寒月宝刀乃西域寒铁铸造而成,吹发可断,削铁如泥,岂是你这粗鄙的珠子能比拟的?” 咦?那天在芙蓉渚我不是把她搜了个遍吗,那时候要是眼尖发现这把匕首就不至于今天这危险的境地了,眼尖个毛线啊,老子是全程闭着眼睛的好么。 这小妮子性子这么野,我才开了她一个玩笑她就要吃我的肉,要是知道了芙蓉渚上褪她衣服的事岂不是要将我凌迟剁成饺子馅啊,一想到这左轩后脑勺都滴下了冷汗。 不过他嘴上却不忘继续和刘紫菁周旋,毕竟小命此刻正攥在她手里。 “刘姑娘,你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呢。这宝刀价值几何无人见证,我的宝珠价值一箱金子你也是在现场的啊。不过呢,在下虽然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但是你我也是在一个屋檐下住过,有过命交情的人,正所谓一日同屋百日恩,这情比金坚,情义无价,你要真想要我的珠子我肯定是会给你的嘛,不可能你想要我还不给你吧。” “呸!谁要你这劳什子珠子了,谁和你有过命交情了。我待你真诚实意,你处处却出言轻佻,辱我清白。”刘紫菁说完手又往前挺了一下,嘴上却是露出一丝笑容。 “小心走火,小心走火。”左轩拿手推了推那无比锋利的匕首,却瞥见了刘紫菁嘴角闪过的笑容,顿时明白这小妮子原来是想吓唬我来着呢。 既然这么想玩,那我卧龙先生就好好陪你玩玩罢。 左轩一想到这儿,将那挡刀的手指轻轻在刀刃上划了一下,一股鲜血冒出,他顺势将血抹在脖子上,栽倒在床,哀嚎道:“哎呀,要死了,要死了。” 那刘紫菁见左轩脖子上流下一抹红,自己手中的宝刀刀尖也在一滴滴滴血,顿时惊恐万分,一松手,匕首“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左公子,你怎么样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别吓我啊。” “刘姑娘,你……你好狠的心啊,我好心救你性命,你却恩将仇报,对我动刀子。唉!如今台湾没能回归,祖国尚未统一,雾霾没有治好,禽流感还在肆虐,我左轩空有一身报复,怕是要壮志未酬身先死了。” “你……你不要死啊,我……”刘紫菁正惊慌失措之间,突然发现这要死的人说话还中气这么足,顿时明白原来这无耻登徒子是装死骗我眼泪呢。 于是刘紫菁将计就计,假装哭道:“你不要死啊,你死了那两箱金子我不知如何处理呢。唉!也罢!既然大错已经酿成,也没办法了。你放心去吧,我将择一风水宝地,好生安葬完你,就带着金子回茅山隐居,再不过问俗世了。” “太狠了吧你,取了人性命,还要夺人钱财。”左轩一着急,登时跳了起来。却发现如此一来,全了露馅,方知上当。心道:“这小丫头片子心思如此缜密,下次得加强演技才行。” “哼!堂堂七尺男儿,竟学些装死的道儿戏弄于人,羞也不羞?” “刘姑娘,这话我就要好好辩解辩解了。正所谓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戏弄人也是如此吧,我这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呀。” “你——巧舌如簧,言辞狡辩。和你那师傅尽学些旁门左道,所谈之论,毫无英雄气概,所做之事,都非英雄所为。” “哦?那刘姑娘心目中的英雄又该是个什么样子的呢?” “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自然当胸怀壮志,气吞山河。文能治国平天下,武能安邦扫虎狼。” “唉!刘姑娘,这我就得好好辩解辩解了。你们这些古代人啊,尽知道喊口号,不干实事。***教导我们,空谈误国,实干兴邦。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怀天下者,亦怀蝼蚁。总是站得高看得远,却不知脚踏实地,何来治国安邦?你们常常以圣人的言论为经典,难道不知道,老子教导我们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说什么治国平天下,安邦扫虎狼,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刘紫菁细细咀嚼起了这句话,这句出自眼前这个没有半点英雄气概的男子的话,却让她觉得那么正义凛然,那么荡气回肠。她一时语塞,竟不知再如何反驳左轩。 “哎呀!咱们聊这么些沉重的话题做什么呢。刘姑娘,你这宝刀还是交给我保管吧,女孩子家家的,成天带着把刀放身上打打杀杀,很危险滴。”左轩说完,起身就去捡地上的匕首。 “住手!”刘紫菁从沉思中醒过来,拉开左轩。傻傻盯着那还在冒寒光的寒月宝刀,弯腰捡起刀,顺势入了鞘。 左轩心道:“瞧这小妮子着急的样,貌似很看重这把匕首呢。莫非是情郎的定情信物?” 嘴上却是赔笑道:“刘姑娘,别激动!别激动!咱们是文明人,凡事以文明方式解决。” 刘紫菁没再理会左轩,径直出了房门。 第十七章 稻米涨价 翌日清晨,湘悦楼。 左轩早起到走廊上做早操锻炼,却见隔壁房间的刘紫菁也早早来到了走廊眺望街上的风景。 这湘悦楼天字号客房位于酒楼顶楼,一共十间,每一间都面朝街市,视野十分开阔。 刘紫菁的客房位于最东头,左轩的房间则紧挨着刘紫菁的,那霍旦的客房与左轩房间之间隔了一个房间,房前守护着那秦明还有另一位叫韩虎的护卫。本是四人轮流值班,估计此时另两人睡觉去了。 “早啊刘姑娘,昨晚睡得可好?”左轩朝刘紫菁打招呼道。 刘紫菁只顾着看外面的风景,并没有理会左轩。 “秦大哥,韩大哥,你们早啊!”左轩在刘紫菁那儿碰了一鼻子灰,故而转向那站了好几个时辰岗的二人打招呼。 两个护卫朝左轩微微点了点头。 这二人昨天听左轩言谈举止之间,满腹经纶,又见左轩性格平易近人,因而多少对左轩心生了些好感,且自己主子又似乎对左轩很是尊敬。这才对左轩有所回应,换作别人敢在二人执勤的时候这么打招呼,早拿来活动筋骨了。 可是左轩毕竟不是一个耐得住安静的人,他觉得这两个粗人太过于严肃,没什么意思。又转而对刘紫菁说道:“刘姑娘,早餐吃什么啊?看你往日皮肤晶莹剔透,洁白似雪,可今天瞅着好像少了些许光泽,定是昨晚没睡好养颜觉吧。我们家乡有一个秘方,我从不说给外人听的。” 左轩说到这儿故意装作神秘样环顾左右,见没人偷听,方才靠近刘紫菁,附耳道:“吃猪皮滋阴养颜,让皮肤白嫩如霜。要不咱们早上吃猪皮米线罢!” 刘紫菁虽然很是怀疑左轩的话语,但是一来昨晚确实没有睡好,二来无论古今,爱美都是女人的天性,于是听左轩这么一说,竟也有些嘴馋想吃那猪皮米线了。 “二位早!在密谈甚么呢?”此时那霍旦也出了房门,见刘紫菁左轩二人附耳窃语,问道。 其实他早看出二人并非夫妻,只是却也郎情妾意,情谊胜似夫妻,因而一直没有说破。 “霍公子早!” “霍公子早!” “哦!霍公子,我们正在讨论一件大事呢。” “休听他胡说,就是言谈些早餐的琐事而已。”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正所谓民以食为天,这吃饭可是天大的事啊。” “哈哈哈哈!左先生此言精辟。民以食为天,国以民为本。百姓乃我大汉之基石,为国者只要保证天下子民衣食无忧,定能保国泰民安,天下太平。如此说来,这饮食起居都是天大之事呀。先生以微知著,由表及里,果然旷世奇才。只是先生满腹经纶,又胸怀天下,为何不出世为我大汉朝廷效力呢?” “嘿嘿!霍公子说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呢。在下胸无笔墨,只会些奇淫技巧。处江湖之远还能略微施展拳脚,居庙堂之高的话估计就会高处不胜寒,天天栽跟头啦。咱们暂且不谈论这家国天下事了,还是说说吃早餐的事吧,刚才我们商量着去吃猪皮米线,不知霍公子可有兴趣啊?” “先生盛情相邀,本应欣然而往。只是我等还有要事在身,就只能辜负先生一番美意了。” “哪里哪里!大事要紧,来日方长,以后机会多得是。” “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请!” 霍旦说完,带着四个仆从匆匆忙忙出了湘悦楼。 用完早膳,左轩聘请店小二当导游,带着刘紫菁游山玩水去了,而且接下来四天,二人都是纵情山水,玩的不亦乐乎,甚至于都快把来的目的忘记,倒是那霍旦,没多久就载着买好的稻米赶回了临湘。 到第五天早上,左轩还在睡梦中,店小二就来敲门了。 “左公子!左公子!” 左轩揉了揉惺忪睡眼,被人吵醒美梦,火不打一处来,一开门,见是店小二,瞬间转怒为喜,说道:“小二哥!这么早,今天又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推荐呢?” 左轩对这湘南县不甚熟悉,这几天每天去玩的地方都是店小二推荐的,而每次到了地方都还玩得很尽兴,所以左轩对这小二甚是有好感。 “哎呀!左公子,要是这么点小事,小的哪敢打扰您好梦呢。实在是聚宝阁的王掌柜正在下边着急着找您呢。” “王掌柜找我?这老王先生果然还是守时啊!”左轩微微笑道。 而此时,旁边的刘紫菁也被这里的动静吵醒,穿好衣服,开门查看走廊的情况。 于是左轩和刘紫菁跟着店小二来到了楼下大厅。 “哎呀!左公子,可见着您啦!”那王老板大老远见到左轩,就哭丧着脸嚎道。 “老王先生,原来是您啊!我说这么早外面喜鹊叫个没完没了,原来是我的贵人到访。老王先生果然是一诺千金,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筹备齐全了我的那一百万石稻米,在下好生感激。” “哎呀我的左公子,您别打趣鄙人了,鄙人没用,有负您的厚望啊!” “哦?莫非是这一百万石粮食筹措起来有难度?唉!其实在下之前所忧之事正是如此,此事也怪不得老王先生,湘南小县,毕竟能力有限啊。当务之急,在下当即刻前往扬州采购,不耽误家父的大事才行,至于老王先生为此事奔波劳累,在下只能来日再答谢了。” “不不不!左公子,您误会了,您误会了!不是粮食筹不到,而是……”王掌柜说话吞吞吐吐,似乎有很大的难言之隐。 “老王先生但说无妨!” “其实这事也怪在下疏忽,在下用人不慎,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知道了您要大批采购稻米的事,现在湘南稻米已经涨至一百八十钱每石了。在下不敢私自筹集,特来禀明左先生啊。” 左轩心道:“卧槽!弄了半天,这老狐狸是要坐地起价啊,看来老子有些情敌,低估这个老王了。事已至此,也只能将计就计了。” 原本左轩是打算等这老王筹集好一百万石稻米,然后找个借口,开溜跑路的。等到他一玩消失,那一百万石稻米还有谁能消耗掉?那么多稻米要想售出去,就只能降价了,百万石降价稻米投入市场,这临湘的米价就铁定能回归正常。 不曾想,这王老板如此贪得无厌,瞧这情形,他定是已经找好了筹集粮食的渠道,只是还想着再最后多宰一刀老子这头肥羊罢了。 哼!你当老子是肥羊,老子还当你是肥牛呢。 于是左轩装作甚为不屑的样子对王掌柜说道:“老王先生,这也不能全怪您。市场价格的变化也不是人力所能掌控的,我还是那句话,只要能完成家父交代的任务,钱不是问题。在下按一百八十钱每石收购这一百万石稻米也无妨,不过钱虽没问题,这时间嘛。实话跟您说吧,其实在下也并非什么善主,家父也是在替朝廷办事,耽误了家国大事,怕是这湘南小地方也拿不出一个人来顶这罪责吧。” 左轩恩威并施,吓得王老板直冒冷汗。不用左轩明说,他心里其实也很清楚,这一百万石稻米,除了军队征集军粮,谁还会有这么大的需求呢,唉,想想也是冒着灭门的危险宰这肥羊最后一刀了,不过这正脸佛爷翻脸阎王爷的主,得好好安抚一番才行。 于是转而对左轩说道:“左公子真是豪爽之人,有您这句话,在下这心里的石头也总算是落下了。在下就算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耽误您的大事啊。公子放心,您的大买卖,在下仍旧保证五日之内促成。” 左轩深深清楚,一件事情千万不能露出自己的想法,要多表现出办事的难度,别人才会多露破绽。于是左轩决定再加一把火,故意面露难色地说道:“还要五天?老王先生,以你我今时今日的交情,怕是有点过分了吧” 第十八章 侯爷的人 那王老板也不是省油的灯,到手的鸭子怎么可能让它飞了,他早有一手准备,从衣袖中掏出一把铜钥匙,说道:“在下与公子一见如故,没能信守承诺按期筹齐您的稻米,于心有愧。在下仓库中尚余五千石稻米,就送予公子,当做赔礼了。这是仓库钥匙,交与公子,仓库就在城南,公子随时可去取米。” “哎呀!老王先生如此坦诚仗义,在下再推辞就有点太不近人情了。这样一来,咱两的交情不就更进一步了嘛。你放心,冲着这更进一步的交情,在下即便冒天大的风险,也要与你促成这笔生意,在下就在这湘悦楼再恭候老王先生五日。” “是是是!多谢左公子体谅。”那王老板面有难色,心疼自己的那五千石稻米,但是他毕竟混迹商海几十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还是懂的。故而不再多想,将钥匙交与左轩,便匆匆回家坐等发大财去了。 左轩接过王老板的仓库钥匙,送他出门。这才与刘紫菁一道来到房中商议对策。 “如此奸商,实在可恨!”刘紫菁愤愤道。 “刘姑娘犯不着为只狐狸动怒,你越是如此那狐狸越是得意自己的狡猾。我小时候跟一位老猎人去打猎,他说山上的动物最难抓的是狐狸,狐狸都很狡猾,能轻易避开猎人设好陷阱。所以聪明的猎人都是拼命给狐狸好处,让狐狸觉得你正被他耍的团团转,这个时候它就会有所松懈,然后再一步步将其诱至陷阱,到死它还不明白是咋回事呢。” 左轩为人快意,从不为什么事情动怒,也从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鄙视斥责什么人,这源于他自己的信念,即存在即是合理。 “看来左公子是想做这聪明的猎人了,不过我瞧着那奸商已经视左公子如待宰羔羊,又送左公子五千石稻米,想必这是养羊的粮食罢!如此一番,倒像他是这猎人了。” “嘿嘿!刘姑娘倒是分析的透彻,不错,这会这老王先生已经踌躇满志,胸有成竹了。然而人越是得意的时候往往也是最为松懈的时候。他是又想做狐狸又想做猎人,做狐狸在这陷阱旁徘徊不前,做猎人不忘扔这五千石稻米的好处来稳住我。看来得给他下一剂猛药,放几响空枪,帮他跳进这陷阱才行了。” “一剂猛药?莫非左公子已有对策?” “嘿嘿!天机不可泄露。”左轩神秘兮兮地说道。 刘紫菁知道左轩的做事风格,一件事情没有完成之前总是喜欢保持神秘感,故而也就不再追问了。 只见左轩把这几天混熟的店小二叫到房里,拿出一锭金子递给他说道:“小二哥,这几天多有劳烦,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不不不!左公子,折煞小的了,小的不能收啊。” “小二哥,我这个人有个习惯,凡是我所赏识的人我都乐意和他交朋友,小二哥如若不嫌弃,咱们交个朋友,这就当做我的一点点见面礼,还望不要推辞。” 那店小二见左轩态度诚恳,终于不再推却,接了那金子说道:“左公子这么瞧得起小的,小的真是万死难报公子的恩德,以后左公子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二哥言重了,在下与小二哥一见如故,怎么会让你去做犯险的事呢。在下其实是要送一个大大的实惠给小二哥呢。” 那店小二本是个机灵之人,又常年在这湘悦楼做事,见过各色人物,一听说大实惠,眼珠子连转了几下,心里乐开了花。不过还是客气道:“左公子给小的这么大一锭金子,够小的一年的收入了,小的哪还敢再奢望别的恩惠。” “小二哥,你我现在也是知心的人了,一家人不讲两家话。有些话我就跟你实说吧,其实在下是替临湘侯爷办事的,今天你领我见的那王掌柜想必你也认识,他为了能在侯爷面前露个脸,给了在下五千石稻米,你说在下来这湘南只是游山玩水的,哪能带着这许多稻米回去,所以在下想把它变卖成钱财,带着方便,只是……” 这左公子这御人之术果然厉害。先是抓住店小二贪便宜的心态许他恩惠,明明是要小二替左轩办事却又让其觉得是在给自己办事。另外用临湘候来压住店小二,让他不敢动歪心思,毕竟平民百姓最怕的就是当官的了,这临湘候是何等人物,荆州刺史都要敬他三分,拿出来压店小二可以保证他绝对不敢动半点歪心思了。刘紫菁心中暗自钦佩。 “小的知道,左公子乃侯爷府的贵人,不便做些商贾下贱之事。” “小二哥果然聪明,所以这事就要有劳小二哥了。在下这几日观察了临湘城,这城中东西南北各有一处稻米黑市,仓库在城南,不便交易。所以,还劳烦小二哥分三天三次在东西北三处黑市贩卖掉在下的那五千石稻米。为了方便小二哥尽快卖出去,在下决定贱卖,第一天卖两千石,一百二十钱每石;第二天卖两千石,一百钱每石;第三天卖一千石,八十钱每石。五千石稻米可卖钱五十二万钱,在下愿意将这所买钱财的一成,五万二千钱赠予小二哥。不过整件事,小二哥一定要保密,不要走漏了半点风声,要不然,在侯爷面前在下没法交代呢。” 刘紫菁恍然大悟,原来这几天这左公子并非一心游山玩水,而是时刻关注着这稻米市场。原来左公子所说的一剂猛药就是要给那奸商王老板造成米价暴跌的假象,以乱其阵脚。 “五万二千钱!”那店小二一听眼珠子都快吓出来了,自己一辈子怕是也赚不来这么多钱啊,同时他也暗暗告诫自己千万要保密,要不然得罪了大老爷,只怕是这头都保不住了。 他继而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左公子真是大善人,如此关照小的。请公子放心,能够替侯爷府办事小的已经万分荣幸,就算没有半点恩惠,小的也自当是肝脑涂地。” “小二哥快快起来,你放心,只要你真心实意,以后替侯爷办事的机会多得是。” “是是是!小的谢谢侯爷,小的谢谢左公子,小的真是祖上显灵,遇到了左公子这么大的贵人。” 左轩将钥匙交与店小二,又交代了黑市的具体地点,再教些买卖的技巧,送他出门,就坐在房间桌上和刘紫菁一道品起了茶。 “左公子好手段啊,这下怕是这店小二会比自家的事还要卖力了。还有那王老板,三天后估计也会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了。” “哪里哪里!还是刘姑娘聪慧,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左轩喝了一口新泡的君山银针(这茶叶是那天王老板临走时赠予左轩的),顿时清香扑鼻,心旷神怡。再加上一切事情安排妥当,他此刻心情无比舒畅。哎呀,这个时候要是能泡个脚,按个摩,做个男士spa,那该多好啊。 这店小二办事果然麻利,第一天,很快就在城东黑市将二千石稻米销售一空,毕恭毕敬地将二十四万钱换成金子交到左轩手中,左轩直接就支给了店小二六金,小二感恩涕零,更加卖力了。左轩也没闲着,去市场打探,发现并没有什么动静。 第二天,店小二在城西黑市更快将二千石稻米售完,依旧是兑换成金子交与了左轩。左轩再去市场打探,已经能听见些风言风语,说米价真在下跌。 第三天,店小二在城北黑市将剩下的一千石稻米早早售完,将换好的八金交与左轩。左轩去打探的时候,发现整个湘南米市已经开始稍动,米商们都在担忧稻米价格不保。 第十九章 请逛窑子 左轩和刘紫菁从米市探查回到湘悦楼,已是傍晚时分,二人正在房里坐着喝茶休憩,那店小二又火急火燎地来敲门:“左公子!左公子!那王掌柜又来找您了。” “呵!一剂猛药下去,这老狐狸终究还是耐不住了。”左轩朝刘紫菁笑笑,径直去开了门。 “小二哥,是你啊。你说什么,这老王先生又来找我了?小二哥,是不是听错了啊。” 左轩故意神经兮兮地朝店小二使眼色,然后附耳低声道:“小二哥,实不相瞒,这老王先生一心想要在侯爷那谋个恩惠,所以想尽法子亲近我,这会估计要邀我去逛窑子。可是现在贱内正在这里,不甚方便。你先请他去怡香院等我,说我随后就到,劳烦小二哥,这小小意思就拿去欢乐欢乐吧。” 左轩顺手塞了一锭金子在店小二手里。 这怡香院是湘南县最好的妓院,那里的瑶姐个顶个的魅人,个顶个的风骚,店小二早就想去开开荤,只是苦于囊中羞涩,如今有人花钱请客,如何不高兴?这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店小二心里乐开了花,故意大声答了一声:“哦,对对对,是小的搞错了,是张老爷找隔壁刘公子。小的多有打扰,还望左公子见谅。”说完喜滋滋地办事去了。 目送店小二远去,左轩关好房门,朝刘紫菁说道:“刘姑娘,要委屈你一下,咱们得换个差点的地儿住了。城南有一家百味轩,我已经在那里订好了两间上好客房,盘缠也已搬过去,咱们轻装上阵,这就赶过去吧。” 刘紫菁心思缜密,知道左轩已经谋划好了一切,点点头,跟着左轩就赶往城南百味轩。 在百味轩安顿下来,刘紫菁朝左轩说道:“你一玩失踪,这湘南县的米市怕是要腥风血雨了罢!还有你在城东城北城西各下了一剂猛药,将这王掌柜的探子全吸引过去,自己却躲在王掌柜的城南地盘,坐观风云,果然好手段。” 左轩吓了一身冷汗,这刘紫菁果真聪慧过人,还好跟老子是一路人,要是在对面,只怕我卧龙先生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他轻轻擦擦汗,陪笑道:“什么都逃不过刘姑娘你的火眼金睛,真是惭愧惭愧。” “这会儿如此谦逊,倒不像是你的作风了。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这火烧眉头的时候,那王掌柜并未见到你的人,却没多久就离开了湘悦楼,这是为何?” “这个嘛……,我猜大概是他妈叫他回家吃饭了吧。”左轩言辞闪烁,当然不会跟刘紫菁说逛窑子的事情。 左轩和刘紫菁又在百味轩入住了两天,这两天里,聚宝阁的王老板寻不着左轩,知道被骗,气得连吐几升血,病倒在卧榻。那些和他一起收购稻米的米商本来见到这些天稻米日日暴跌的情形就已经风声鹤唳,如今又来这么一出,终于是按耐不住,纷纷抛售仓库里的存米,而买米的人此刻又大多在观望,这些米商吓得如过街老鼠,起了内讧,都降起了价抢客户,就这么两天,湘南稻米价格一泻千里,降到了五十钱每石。 曾经一米难求价格居高不下的湘南稻米,在那些米商这一百万石稻米的作用下,成了无人问津的低廉之物。 晚上,外面一轮弯月,月光柔和地洒入房间,甚是温暖怡人。 “真是有趣,以前高价的时候,这些人削尖脑袋买稻米,现在低价了,反倒是没人敢买了。”左轩故意打趣道,他此刻春风得意,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欣赏。 “偏你做了坏事还要来奚落别人。”刘紫菁责备道,心中却是对左轩的这一系列谋划佩服得五体投地,更是欣喜这米价一降,临湘的饥民就有必定救了。 “天地良心啊刘姑娘,咱这惩治奸邪,弘扬正义的壮举咋就成了做坏事呢。” “好啦,算我说错话,你这番不辞劳苦拯救受难的饥民,着实也是施恩布德之善举。” “唉,既是如此,刘姑娘还要这般责备怪罪于我,我猜你此刻心里一定是咒骂我心思歹毒,专攻算计吧。” “没……我没有。” “哦?是嘛!那刘姑娘此刻心里是怎么于我呢!” “我……我自然是……自然是钦慕于你。”刘紫菁说完,耳根一阵绯红,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猛然,她又醒悟过来,这明明是被左轩带到套子里去了呀。 可是刘紫菁这回并没有恼怒,而是心中莫名升起阵阵甜蜜。不知道为什么,自打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人,就有一种仿佛在哪见过的感觉,这也是第一次被这无耻登徒子轻薄的时候自己下手不重的原因。 她很多次都觉得眼前这个人和记忆中的那个他是如此相似,可是这人的行事作风却又与那个人没有一丝沾边的地方,因而也就一次次打消了她心中的念头。只是这一次,被左轩这么一绕,她竟然有了一种恍若回到昨日的感觉。 “哎呀,你说什么,大声点啊,我没听见呀。”左轩占了便宜还要卖乖,嘚瑟道。 “作死!”刘紫菁更是不敢正面直视左轩了。她两腮通红,双眸的秋水不知该落在哪儿,只得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羞怯得像只暴露在老鹰跟前的雏鸡一样。 那羞答答表情好像一朵出水的芙蓉,又似一朵沐雨的桃花,看得左轩发了呆,他想起了徐志摩的一句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左轩忍不住赞道:“刘姑娘,你真好看。” “菁儿!你真好看!”这熟悉的几个字猛然跳入了刘紫菁的脑海中,一行积蓄了多年的热泪潸然而下。她抬头望着眼前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早已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记忆。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一幕幕像闪电一样迅速地从她的心头掠过,唤醒了这些年来痛苦地等待与无尽的相思,就像已经结疤的创口又被烧红的烙铁烫伤一样痛彻心扉。 “显哥哥!”刘紫菁毕竟是花季般年华的少女,心灵的承受能力有限,此刻已接近奔溃的边缘,她扑入左轩怀中,哀嚎痛哭,“菁儿找你找得好苦,你是不是早已不记得菁儿的容颜了。” 左轩虽然极不情愿被当做另外一个人作为倾诉对象,但是见刘紫菁此刻像一只受伤的鸟儿紧紧喂在他怀中,脆弱的身子冷得发颤,像沙漠里一棵在大风沙下摇曳的小草,完全萎缩,没了昔日的灵气。 左轩透过刘紫菁悲戚的脸色,仿佛瞥见了她心头的哀伤,他感受了到她的心中的悲苦,不断地涌出来,涌出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已装不下来了。 他用手轻轻抚摸着刘紫菁的秀发,感觉自己的心肠也在阵阵作痛。 他充当起刘紫菁那个情郎的角色,不断地安慰刘紫菁道:“菁儿不哭,都是我不好,害你这般难受。菁儿不怕,我就在这儿,时刻守护着你,再不让你担惊受怕了。” 两人就这么相拥在这月色之中,左轩温柔的手轻轻拍打着刘紫菁的香肩,静谧的月光暖暖地抚慰着刘紫菁的心灵,竟让她安详地入睡了。 左轩将刘紫菁抱到她房中,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自己坐在桌子旁边,静静地欣赏着刘紫菁柔美的睡姿,感觉到无比的幸福。 第二十章 好湿好湿 翌日清早,刘紫菁醒来见自己是躺在床上,正纳闷之间,瞅见了正趴在桌上酣睡的左轩,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已是接近冬天的季节,天气越发寒冷,这左公子却冒着严寒守候着自己入睡,此番情义,怎不令刘紫菁感动,她感觉鼻尖泛起阵阵酸味。 她缓缓起床,拿上被子,轻移莲步,将那被子披在左轩身上。 左轩本就没有睡得多沉,这一举动竟将他惊醒了。 他揉揉惺忪的睡眼,说道:“哦!刘姑娘,你醒啦!” 刘紫菁秋波流转,柔声道:“多谢公子垂怜紫菁,昨日紫菁失态,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嗨!哪里的话。倒是你,要多多宽心,注意自己的身子,女孩子的身子骨都是水做的,不像我们这些粗人泥巴一样的身子结实,还是要多爱惜才行。” “多谢公子提点,紫菁铭记在心。寒秋易冷,左公子以后也切莫再如此酣睡,伤了身子,牵挂之人亦会……亦会忧心。” “刘姑娘的话我也记在心上了。哎呀,什么时辰了?我不会睡过头误了大事吧。”左轩猛然一拍头,惊呼道。 “公子莫非是想今日回临湘。” “嗯!是的。不过咱们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吧,走,咱们换上布衫,买米去。” 于是二人换上左轩早已准备好的粗布衫,带上两箱金子,径直赶往城南贩米黑市。 “左公子莫非是要趁着现在局势还不甚明朗,临湘城米价还未受影响,赚这差价?”路上,刘紫菁问道。 “刘姑娘真是聪明伶俐。你也是知道的,我这个人的原则就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现如今咱们为这临湘城做了这么大一件好事,赚这么点辛苦钱,况且还是赚黑心米商的钱,也不算过分吧。只是这件事要趁早,等到那边情况明朗,这米价也会跟着哗啦哗啦往下降了。”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黑市,那些半天没见着一个客户的米商突然见到一位金主,而且是财大气粗的主儿,自然是当做菩萨一样供着。 左轩将那两箱金子换成四万石稻米,雇了一批货船,浩浩荡荡地急速使往临湘。 正如左轩所料,这临湘城的米价还未受影响,现在是二百钱每石,左轩出价一百八十钱每石,瞬间就售完三万八千石,得了近七百金,剩下的两千石稻米他是留着打算明天在临湘城设几个粥铺的。 这一下白白得了一串东珠,还赚了四百金,买卖做得真是大大的划算,左轩心情无比爽快,兴致勃勃地吟起了诗:“自古逢秋多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好诗!好诗!”左轩正自鸣得意之间,天空飘来这么四个字。 “谁?哪个挨千刀的说好湿,你才好湿,你全家都好湿呢。”左轩怪这人扰了自己兴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大胆!” 左轩回头,却见是霍旦领着秦明与韩虎正朝左轩这边走来,那秦明正瞪大眼珠,怒视着左轩。 “哎呀!原来是霍公子啊。真是花遇春风分外红,人逢喜事精神爽。在下才打了个胜仗又见到了霍公子,着实是喜上加喜啊!”左轩脸色瞬间切换,朝霍旦寒暄起来。 “卧龙先生别来无恙,在下在此为先生接风洗尘了。”霍旦拱手道。 “霍公子好!秦大哥!韩大哥好!”左轩亦拱手朝走近的三人拱手。 “见过霍公子!”刘紫菁欠身道。 “姑娘有礼了!”霍旦先是向刘紫菁回了个礼,又接着朝左轩说道:“卧龙先生果然名不虚传,短短十来日,便将这湘南县搅得天昏地暗,在下佩服。” 听霍旦此话,左轩心头一颤。这霍公子身在临湘,却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看来不是一号简单的人物。嘴上却是客套道:“霍公子谬赞了,在下区区一点点小小把戏竟然入了霍公子慧眼,真是惭愧惭愧。” “卧龙先生不必自谦。先生胸纳天地,运筹帷幄,弹指之间,风云搅动,实在是我大汉难得的军师之才。旦有一事相求,斗胆邀请先生府上一叙,不知可否赏脸?” “在下回到临湘,本也打算前去拜访霍公子的,只是我这刚回来,还没回家报个平安,怕家里人惦记,所以还望霍公子见谅” “如此倒是在下失礼了,在下仰慕先生大才,一心情急想向先生请教一二,不曾想违了先生人伦之乐,实在是失礼至极。” “霍公子客气了,要不明天吧,明天我必登门拜访,不知霍公子意下如何?” “先生如此豁达豪爽,在下拜服。如先生所言,明日在下在东郊林秀山庄恭候先生大驾。” “林秀山庄?林秀山庄是霍公子的家?这倒让在下糊涂了,据在下所知,这林秀山庄的主人应该姓木才对呀。”听到霍旦竟然是住在林秀山庄,左轩甚是疑惑。 “先生见谅,是在下忘记介绍了。在下本是京都洛阳人士,这林秀山庄老木庄主是先祖的一位故友,此前木府老太君陶老夫人身体有恙,在下此番来临湘正是奉家父之命前往探视,因而就寄居于木府了。” “原来如此!实不相瞒,在下其实也是寄居,寄居的地方叫翠竹居,这翠竹居的主人也曾深受林秀山庄陶老夫人恩惠,如今陶老夫人有恙,在下于情于理也应该去探视才对的。” “如此说来,在下与先生之间倒是渊缘颇深了。” “正是!正是!” 辞别霍旦一行,天色已渐晚,左轩和刘紫菁带着几箱金子径直赶往翠竹居。 回到翠竹居的时候,许爷爷刚从芙蓉渚忙完,正在菜地里忙着除草。 “爷爷好!” 二人老远就向许爷爷打起了招呼。 老人回头见是日夜牵挂的二人,高兴地像个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咿咿呀呀”地欢呼着跑了起来。 “爷爷您慢点。”左轩赶紧跑过去一把扶住老爷子,拉着他那双皱巴巴的手。 老人下意识缩回双手,“咿咿呀呀”地比划着,示意自己刚刚在干活手脏。 左轩根本不在意这些,拉过那双写满风霜的手,握得更紧了。 老人一双满是沧桑噙着喜悦泪花的眼睛仔仔细细打量着左轩的每一个角落,又上下打量了刘紫菁,仿佛这就是他两个归家的孩子一样。 老人打量完,那许久的担忧终于化作了满意的笑容。 “先生——”正在厨房忙活着饭菜的木依云听到外面的动静,奔跑了出来,她面容有了些许消瘦,那是多日思念的雕刻造成。 木依云感念在自己年华最美好的时候,在人海茫茫,众生芸芸,遇见了先生这么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些天,她每天都会去码头张望等待,每天驻守着一份期盼,一份梦幻。 她见左轩往这边张望,赶紧整了整衣服和秀发,想用最美好的姿态,去迎接那个早已驻足她内心最深处的人。 第二十一章 姓萧姓木 “依云!多日不见,你怎么又消瘦了?我不是给你留了金子嘛,为何不多给自己做点有营养的东西吃呢?”左轩见到木依云憔悴的面容,甚是怜惜,以为这木依云又是不愿意花钱。 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日夜思念,耗费了太多的精气神才这般虚弱。 “木姑娘,是要多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刘紫菁也来关心道,她前番听了左轩什么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之类的话,更是认识到了女子身子的脆弱。 “紫菁姑娘好!哎呀,我不知今天二位要回,没有准备太多饭菜,我这就去准备。”木依云说完,就要去往厨房。 “木姑娘!你休息吧,我来。你和你先生这么久没见面了,也必定有许多话要叙叙罢!”刘紫菁拉过木依云,说道。 “紫菁姑娘不可,你与先生舟车劳顿,依云未能为你们接风洗尘,已是深感惭愧,怎可再劳烦你去做这些粗重活。” “哎呀!我的傻妹子,清扫烹煮,女红纺织,本是我们女子的日常杂事,怎能说是粗重活呢。你就安安心心地好好休息吧,我饭菜虽做得不甚可口,但也能勉强入味,不至于饿坏诸位。” “可是……”木依云还要说什么,刘紫菁已径直奔向了厨房。 “依云,外边风大,别冻着了,还是回屋里说话吧。”左轩连忙将木依云扶入客厅,那许爷爷则继续去菜地里忙他的活计去了。 “先生!依云身体并未染疾,能行能走,无需搀扶的。”木依云娇羞地挣开左轩的双臂。旋即又怕左轩不高兴,像只慌不择路的兔子一样往前走两步,又停下来回头望着左轩,哆嗦道:“先生,依云并非刻意疏远,只是……只是……” 这一番欲语还羞,搅得左轩心波荡漾,越发怜惜起了眼前这柔若小鸟的女子来:“依云你坐下,以前都是你为我端茶送水服侍我,今天我也给你倒杯茶吧。”左轩说完就去找那茶壶。 “不,先生!你一路舟车劳顿,快快坐下歇息。” 木依云拉住左轩的衣袖,将他拉至竹椅坐下,柔声道:“先生对依云恩重如山,又不计较依云身份卑微,待依云真情实意,依云心生感念。此生能够服侍先生,依云满心欢喜,倍感幸福。先生出去这十几日,依云每日至码头翘首盼望,心中甚是担忧先生在外是否一切安好。” “傻丫头,你白天要辛辛苦苦地去那林秀山庄伺候那些太太老爷们,下了班又去码头吹那寒风,心里还时刻不得放松宽心,这般劳累,身子如何承受得了呢。” “依云不劳累,自从遇到了先生,依云做任何事情都不感觉劳累了。” “你呀,嘴上那么说,可是事情做了那么多,身体透支,有时候你自己也是感觉不到的。这样吧,明天刚好我要去林秀山庄拜访霍公子,我就顺便找那庄主替你赎了身吧。另外冬天就要来了,这茅屋住着冷,咱过几天去买一处大宅子,在每个房里安一个火炕,这个冬天就能暖暖和和地过啦。” “先生处处替依云着想,依云感念万千,只是依云于林秀山庄并未有卖身契约。林秀山庄陶老夫人于依云有恩,少庄主是义薄云天的英雄好汉,对待下人亦平和宽厚,山庄的家丁婢女也都相处融洽,依云在那儿很开心,也不曾想过要离开。不单是依云,所有在府上的仆人都未有卖身契约,老庄主创立林秀山庄时曾立下规矩,庄上仆人都为合约制,合约期满,愿意走的都不强留,但时至今日,未曾有一人离开。还有,先生怎知火炕,火炕只有林秀山庄有,别处未曾见过的。” 左轩顺口说道:“哦?这个林秀山庄倒是大大的前卫啊。莫非也是哪个穿越者建的?” “先生此言,依云未能领会。”木依云瞪大眼睛望着左轩。 “哦,没事。我是说这个林秀山庄很是有趣,我明天过去要好好玩耍玩耍才行。刚好,你再多跟我讲讲林秀山庄的故事吧。怎么现在山庄只有一个少庄主和老太太呢?老庄主死了?” “不是的,山庄还有一位二小姐,是少庄主的一胞妹妹。还有,老庄主也还在世,倒是先庄主十五年前战死于征讨五溪蛮战场了。” “等会,我先理理。少庄主有个龙凤胎妹妹,先庄主就是少庄主的父亲是吧,死了。老庄主,估计是少庄主的爷爷吧,既然没死,那这庄主位置怎么变来变去呢?” “先生容我细细道来,这老庄主是位奇人,本姓萧,原是舂陵萧家青龙校尉部圣君(古代对德才高超者的尊称。出自《荀子》:事圣君者,有听从,无谏争),随先帝南征北战,是中兴汉室的大功臣。后来又说自己姓木,建立了这木家林秀山庄。老庄主娶了南阳豪族陶家的大小姐,便是如今林秀山庄的陶老夫人,育有两子,长子姓萧讳羽,是青龙校尉部先圣君,次子姓木讳飞,是林秀山庄先庄主,亦是青龙七宿之首的角木蛟。只可惜十五年前征讨五溪蛮,青龙校尉部全军覆没,从此就绝迹了。青龙圣君遗有一子,名萧显,从小师于茅山道派剑尊茅景真君,未曾下山,直至几个月前陶老夫人身体有恙,萧显公子赶赴临湘,却于半路遭遇歹人,至今下落不明。先庄主则遗有一子一女,即少庄主木臣,二小姐木灵竹。至于老庄主,早在二十年前就已出家为僧,不再过问尘世,目前正修行于洛阳白马寺,为白马寺主持,法号慧明禅师。” “这老庄主这一辈子有如开挂,迎娶了白富美,当上了ceo,走上了人生巅峰,好端端的去做什么大和尚呢,实在想不通。等等,你刚刚说什么?那青龙圣君的儿子叫什么来着?” “萧显。” “萧显?显哥哥?也是师从茅山道派,难道就是刘姑娘的情郎?” “情郎?先生此言何意思?”木依云一脸雾水。 “哦!没什么,我也是瞎猜的。嘘!小声点。”左轩突然听到了脚步声,依这脚步声轻盈的节奏,定是刘紫菁无疑,赶紧示意木依云小声。可是没多久,那刘紫菁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远。左轩心里纳闷,难道刚刚我与依云的谈话被刘姑娘听到了? “先生,你在想什么呢?喝杯热茶解解寒气吧。”左轩正在沉思之间,木依云已经倒好了一杯热茶,递给左轩。 “嗯——依云泡的茶真香,不过还是没你身上的香味香。” “先生莫要打趣依云了,这茶香靠的是茶叶,即便是别人冲泡,亦是这番香味的。” “依云,我今天要好好给你上一堂课了,这喝茶可不单单是茶叶那么简单呢。我们家乡有一位牛人,名叫陆羽,为这喝茶还专门写了一本《茶经》呢,我虽然只读了这书里面的一点点内容,但是也知道,书里面对茶叶的采摘、制作、鉴定、分级及烹煮、饮用等进行了详细的介绍。关于煮茶,我记得有这么一段话:凡灸茶,慎勿于风烬间灸,熛焰如钻,使炎凉不均。持以逼火,屡其翻正,候炮出培塿状,虾蟆背,然后去火五寸,卷而舒则本其始,又灸之。若火干者,以气熟止;日干者,以柔止。其始若茶之至嫩者,茶罢热捣叶烂而牙笋存焉。后面还有很多我没记住,但是绝对是很复杂的。” “火干者,以气熟止;日干者,以柔止。原来煮茶还有这许多门道,依云今日真是受教了。可惜依云福薄,未能拜读这《茶经》。” 第二十二章 林秀山庄 “嘿嘿!我就喜欢你这勤奋好学的样子。说到茶叶,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这次在湘南有一位外号隔壁老王的大善人赠送了我一包茶叶,我没怎么喝。想着还是给你吧,到时候你跟爷爷累了的时候就喝喝这个茶解解乏。”左轩说完自怀中掏出那包君山银针递给木依云。 木依云打开以后,大为惊诧:“先生,这可是君山银针?” “是吗?我不大懂茶,也许是吧。”左轩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先生,如此贵重之物,依云受用不起。”木依云将那包茶包好又递给了左轩。 “傻丫头,尽说傻话,我的就是你的,怎么可能受用不起呢。况且我不懂茶,喝茶也是驴饮,这茶放在我那算是糟蹋了。” “甚么驴饮马饮的,又是糟蹋了甚么呢?”二人正说话间,刘紫菁已经端着一盘菜来到了客厅。 “哦,没什么,我们正在谈论茶道呢。嗯!刘姑娘,你这菜做得好香啊。不行不行,我这嘴被养刁钻了,将来要是你不在,我岂不是要整天整天忍饥挨饿了。”左轩说完,忍不住伸手就要去拿那盘中的红烧肉。 “懂点规矩!许爷爷还没上桌呢。”刘紫菁拿开左轩的手,笑道。 “是是是,我造次了。实在是这些天没尝到您老人家的手艺,有点嘴馋。” 说话间,木依云已将外面忙活菜地的许爷爷叫到了桌上。 “左公子明天要去林秀山庄拜访霍公子,可否带上紫菁呢?” “这个嘛!”左轩心里担忧,看情形这刘紫菁是听到了我和依云的谈话,想要去打探她情郎的消息。这些日子来看着刘姑娘备受折腾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要是再让她受一次打击,保不准会出什么事故了。 于是他灵机一动,对刘紫菁说道:“哎呀,刘姑娘,按理说你和这霍公子也算是朋友,我去拜访他你是应该去的。只是你也知道的,咱们不是还存有两千石稻米打算明天于临湘城设粥棚的嘛。所以还得劳烦大驾呀,这样吧,我派依云跟爷爷给你搭把手,你总不希望我大汉子民饿死几个吧。” “好呀!先生如此体察临湘百姓疾苦,依云当然要去帮忙的。” 那许爷爷也咿咿呀呀地甚是高兴,显然是很乐意这趟差事。 这一顶大汉子民的大帽子扣下来,刘紫菁果然不再提林秀山庄的事,不过也没再提其他的什么事,显然心情貌似有点闷闷不乐。 第二天清早,左轩去集市买了点礼品,就一个人径直赶往城郊林秀山庄了。 木依云告诉左轩,一直朝东走,路过仰天湖,过不远就会到林秀山庄。左轩于是出了城门,径直往东走,幸好他是干野外工作的,方向感很强,要不然,这茫茫荒野,还真会迷路。 他沿着大道一路走着,发现两边各种植物一片连一片,大大小小的动物也是成群成群的。 这木依云说林秀山庄不远,可是走了这么久连个人影都没见到。更可恨的是,早上想着要去林秀山庄吃大餐,就胡乱对付了两下,现在肚子也开始不听使唤饿得呱呱叫。 他想着去山上摘几个野果子,先填饱肚子再赶路,于是离开大道,拐向了旁边的一条通向山间的羊肠小道。这条小道迂回曲折,道路两旁杂草丛生,时而有不知名的小动物在里边蹿动,着实有点吓人。 “这条路估计也很少有人走动,也不知道前面是不是有食物!”左轩自言自语道,不过为了那苦命的肚子,也只有往前继续赶路。 这路越来越窄,两旁的树木也越来越苍梧。左轩瞅了一眼日头,貌似都快中午了,怪不得肚子呱呱叫。 突然,左轩停下了步子,眼前隐隐约约出现了屋檐的轮廓。左轩喜出望外,没想到这深山之中,也有人家居住,这下肚子有救了。左轩加快了脚步,朝那屋檐移动着…… 近了,左轩才发现,这是一座大得超乎想象的院落,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剔透玲珑。再注意刚才看到的那个所谓的屋檐下边,有四个大金字,左轩虽不认识隶书,不过和现代汉字比较起来,也能猜到似乎是“林秀山庄”四个字。嘿!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这灵秀山庄貌似也有点名气呀,咋就坐落得这么偏僻呢,依云一个小姑娘每天这么来来回回地上下班难道不害怕吗?不行,改天得给这小妮子配个保镖才行,瞧着那秦大哥看上去功夫了得的样子,不知道那霍公子肯不肯借来用用。 左轩正在沉思的时候,已经在离山庄不远了。他停下来,定了定神,观察了一下山庄门口的情况,这才发现几个壮汉在门前来回走动着,看上去个个都是练家子,而且时刻保持着警惕,貌似庄上有位大人物。左轩似乎若有所思,原来这山庄选址偏僻,就不易被人发现,而门口守卫又那般森严,看来一切都是为了安全考虑呀。 左轩故意装作不是来做客的样子走了过去。和想象的情节一样,刚刚在游走的壮汉们见来了人,就一下了紧张起来,一个看上去有点身份,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走了过来,冲左轩喊道:“何人?请速止步!” 左轩不以为然,他想戏耍一下这林秀山庄的看门人,因而继续向前边迈步子边合手装模作样地说道:“诸位大哥,贫道乃茅山冲虚道长,此番云游至此,见诸位印堂发黑,怕是灾星要降临啊。” “哼!你这臭道士,好生歹邪。我等有没有灾星不知道,你擅闯林秀山庄,怕是就要大祸临头了哈。”那大汉此话一出,后面一群人也都附和着哈哈大笑起来,大汉见势挥动着扑刀冲向了左轩。 “住手!”左轩刚惊呼玩笑开大了,此时一阵铿锵有力的声音喝住了大汉。 左轩回过神,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脑子里还在念叨的秦明。他喝住那大汉:“休得无礼!” “秦卫率!”那几个大汉一见到秦明,赶紧行礼。 秦卫率?貌似是个官职呀,果然让老子猜中了,他们四人定是中南海保镖无疑,现在没有中南海保镖,那就是大内侍卫了。找几个大内侍卫做保镖,这霍公子要么是宫里人,要么是来头不小的大人物需要皇上保护,左轩心里嘀咕着。 那秦明没有理会几个壮汉,而是朝左轩抱拳道:“左先生,在下恭候多时了,下人不知礼数,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左轩也抱拳朝那秦明回礼道:“秦大哥,又见面了,几日不见,你这越发虎虎生威,威风八面啦。”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左轩这几句马屁又恰好拍到秦明心坎,很是受用。 左轩拍完马屁,继而又朝那几个壮汉作了个揖:“各位大哥,小弟刚才唐突,多有得罪,还望见谅。这里小小意思,各位大哥拿去买酒吃,当做在下赔礼了。”左轩说完掏出几锭金子,挨个递了一锭。 那几个壮汉领了金子,个个心底乐开了花,对左轩的好感油然而生,秦明亦对这左轩收买人心的手段好生佩服。 “左先生,咱家公子还在内院等候,请!” “请!” 第二十三章 陶老夫人 左轩拜辞几位看门壮汉,跟着秦明进入了宅院。 这宅院入门便是一座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甬路两旁山石点缀,奇草仙藤穿石绕檐,院中芙蓉花争相绽放,异香扑鼻。左轩跟着秦明在游廊走着,仿若有一种走不到尽头的感觉,穿越游廊,但见正面坐落着几间轩昂壮丽的大正房,两边厢房则是顶耳钻山,小巧别致。 在一座门廊前,秦明停下了脚步,那儿伫立着一位身着青衣,面容姣好,举止得体的女婢,秦明朝左轩抱拳道:“左先生,穿过这门廊便是后院了,咱家公子与木家主人已经恭候多时,在下不便跟随,便由这位青衣姑娘引你前去赴宴吧。” 左轩朝秦明欠了欠身:“辛苦秦大哥了。”转而将带来的礼品交与女婢,说道:“有劳青衣姐姐了。” 那婢子见左轩彬彬有礼,又亲切地称自己为姐姐,对左轩的好感油然而生。不过令左轩意外的是,这女婢并不像电视剧中的那样卑躬,而是洒脱自然地朝左轩回礼道:“左先生客气了。”就这么简单几个字,从容轻缓,不像女婢,反倒像个大家闺秀。 这木府的女婢个个都那么有特色,木庄主估计是个资深猎头,招人很有一套嘛,左轩心里想着。 左轩跟着青衣女婢来到后院,见这儿主体是一座宽阔的荷塘,一条蜿蜒的曲径穿越荷塘中的座座假山,那些假山沐浴着玫瑰色的霞光,仿佛一只只鲜嫩的春笋,秋风掠过荷塘,泛起的水波不时拍打着假山,发出“丁冬,丁冬”的响声。 亭台楼阁,假山假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景色一片接一片,看得左轩目不暇接。这木庄主果然是性情中人,左轩心中对那创立林秀山庄的老木庄主更是感兴趣了。 “青衣姐姐应该姓木吧,不知芳名如何称呼啊?”路上,左轩和那领路女婢搭起了讪。 “婢女寒烟,左先生有礼了。”那寒烟大大方方地答道。 “寒烟姐姐,可否认得贵府上一位叫依云的妹妹?她是我的好朋友呢。”左轩赶紧向这看上去是位资深女婢的木寒烟介绍木依云。他怜惜木依云,想着经这木寒烟的口,让府中的下人得知木依云是少庄主贵客卧龙先生的朋友,定就不会欺负她了。 “哦?左先生竟然识得依云妹妹。想来依云妹妹为老夫人贴身丫鬟,在林秀山庄也有点地位,不曾想还是鼎鼎大名的卧龙先生的朋友。” “寒烟姐姐也知道在下的小小名号?” “卧龙先生云游临湘,恩赐圣药,拯救了临湘千万百姓,临湘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连我林秀山庄处地偏远,府中丫鬟小厮也无不想着要一睹先生尊容呢。” “过奖啦!过奖啦!”左轩装作谦虚道。心中却是大喜,这国相兄看来没少为我做宣传啊,改天碰到他,得请他去逛逛窑子才行。 “只是依寒烟看来,世人因一事之得失而去评定一人,未免以偏概全。因一时之功勋而趋之若鹜,未免小题大做,过于浮夸。”左轩正得意时,冷不防这木寒烟含沙射影的泼来一盆冷水。 这小妮子倒是有我大湖南辣妹子的味道,左轩心道。转而又装作赞同的样子说道:“寒烟姐姐说得句句在理,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下坐井观天,鼠目寸光,一叶障目,让寒烟姐姐取笑了。” “你这人说话愣地虚无缥缈,莫非也是那赵括之徒?”木寒烟嘴上刁钻,不依不饶。 面对木寒烟的刁难,左轩没有半点的生气,反倒很是赞同她的观点,轻虚论,重实干。 不知不觉中,二人已经过了荷塘,来到一片枫树林,现今正是秋季,那枫叶火红火红,在秋风吹拂下像一只只红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尽情展示自己柔美的身姿。 一座风姿绰约的亭子就翌立在这枫树林中,亭形为重檐八柱,琉璃碧瓦,亭角飞翘,自远处眺望像是凌空欲飞的样子。外檐四石柱为花岗岩,亭棂悬挂这红底鎏金隶书三个字“爱晚亭”,正面柱子上则悬有一副对联:“山径晚红舒,五百夭桃新种得;峡云深翠滴,一双驯鹤待笼来。” “爱晚亭?爱晚亭不是在岳麓山吗,神马情况。”左轩心中一阵惊诧,恍若隔世。 这时隐隐约约听到了亭中传来阵阵嬉笑声。但见亭中石桌上坐着四人,旁边伺立着四名婢女。 桌上为首一人为一白发老妪,慈眉善目,尽显富态。这老妪估计已年逾七旬,头发梳得十分认真,一根根银丝没有丝毫凌乱,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黑色的眼眸,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老妪左手边坐着的翩翩少年正是霍旦。右手边则是坐着一位风姿英发,谈吐文雅的少年男子。这少年男子看上去和霍旦一般年纪,白衣黑发,风度翩翩。 紧挨着少年坐着的是一位天真烂漫,亭亭玉立的少女。这少女乌发间斜插一支芙蓉珠钗,两弯眉如新月,笑意盈盈的大眼如黑曜石般光华流转,瞥一眼便流露三分娇俏,七分可爱。说话间,露出两颗小虎牙,衬得人是越发可爱。她瞳仁灵动,扫视着在坐的每一个人,不时说说笑话,做做奇怪的表情,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听上去,这四人正在对对子。只见老妪右手边的少年男子站立起来,沉思良久说出一句上联:“嫩寒锁梦因秋冷。”此联一出,在坐几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下联。 “芳气笼人是酒香!” 众人正思索间,忽然听到空中飘来高亢的几个字。 “妙对!妙对!”霍旦一边用折扇拍打着手掌,一边赞道。 众人循声望去,见左轩已经随着木寒烟来到了亭前。 “我当谁对出了此对,原来是卧龙先生,佩服佩服。”霍旦站起身,朝左轩行礼道。 “不才木臣,见过卧龙先生。先生造访鄙庄,在下有失远迎,适才在下又班门弄斧,得罪先生,还望见谅。” “小女子木灵竹见过卧龙先生。” 众人都起身和左轩打招呼,只有那陶老夫人呆坐在那儿,眼睛噙着泪花,紧紧盯着正面的左轩。许久,沉重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颤抖地说道:“萧羽,你回来啦,你弟弟呢?儿啊!娘日日盼你们兄弟两,盼得心都快碎了。”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惊诧,继而开始同情这位念过七旬,日夜思念两个儿子以至于精神失常的可怜母亲来。尤其是左轩,刚刚失去母亲,此情此景,如何不让他触动。他一时陷入思绪,双目深情地望着这位慈祥的老人,竟然忘记了和众人回礼。 “卧龙先生,重慈疾病缠身,精神错乱,多有得罪,还望海涵。”木臣赶紧向左轩赔礼道。 不曾想左轩径直跑过去,拉着陶老夫人的手,轻声说道:“娘,我是萧羽,我回来探望您啦,弟弟在外有事,过几天就回。孩儿们不孝,让您受苦了。”他说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 众人见此情景,甚为感动,同时暗暗钦佩这卧龙先生的人品。就连刚刚一直在奚落左轩的木寒烟,也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哭得稀里哗啦。 木臣恐奶奶过于伤感,让病情加重,于是吩咐两个贴身女婢,将陶老夫人支开去休憩了。待到陶老夫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左轩才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这才想起周围还有那么多吃瓜群众,故而拱手道:“不好意思,让各位见笑了。” 然而,木臣却携着木灵竹在左轩面前跪了下来,其他女婢见状也跟着下跪。只见木臣朝左轩深深鞠一躬谢道:“先生怜惜重慈,屈大丈夫之膝,行此大礼,木臣甚为惭愧,惟有携林秀山庄拜谢。” “木庄主,二小姐,这真是折煞我了,快快起来。”左轩赶紧扶起二人。 “左先生不拘一格,行事随性,却有悲天悯人之胸怀,霍旦拜服!”此时霍旦也朝左轩拱手鞠了一躬。 “霍公子有礼了,在下一时唐突,忘了与诸位行礼,还请见谅。” “哎呀,你们都不要相互恭维啦,赶紧上菜吧,灵竹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哩。”木灵竹此言一出,瞬间打破刚刚感伤的气氛,逗得在场所有人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十四章 饮酒作诗 木臣听到木灵竹的话,方知道此番目的是为了设宴款待卧龙先生,赶紧一挥手,那几个女婢会意,匆忙去传话上菜了。原来这爱晚亭是老庄主所建,老庄主主持山庄事务的时候甚为喜爱,乃将其列为林秀山庄重地,只有最为尊贵的客人才会在此招待,由此可见左轩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了。 “木庄主,不知道这爱晚亭出自于哪位高人之手?实不相瞒,在下家乡也有一处爱晚亭,外形和此处一模一样。” “哦?先生与我林秀山庄竟然还有这般渊缘。其实我林秀山庄其他景致都是聘请能工巧匠建造,却唯独这爱晚亭为祖父亲自设计。” 哦!原来如此。种种迹象表明,这老庄主有貌似有很多小秘密呀。左轩心道。 “哎呀,光吃菜喝酒,没有什么意思。卧龙先生,听说你,救治了临湘千万百姓的性命,又弹指之间,搅得湘南米市天翻地覆,有经天纬地之才,要不咱们来玩作诗吧。”那木灵竹鬼灵精怪,出起了馊主意。 “灵竹,不可造次!”木臣训道。 “在下才疏学浅,诗词歌赋一窍不通。然百般推辞,扫了二小姐这般雅兴,也甚是煞风景,不如二小姐出题,在坐诸位一道吟诗助兴,也不糟蹋了这美酒佳肴啊。” “左先生果然爽快,旦虽不才,然平生也喜好饮酒吟诗,那就有劳二小姐出题吧。”霍旦也觉得喝酒是应该有助兴之物,于是附和道。 “好啊好啊!容我好好想想,现今正当晚秋时分,不如就以秋为题吧。在坐的都是颇具才学之人,所以嘛,得增加点难度,首先诗以秋为题,诗中却不允许出现秋字,其次前一个人的诗必须包含下一个作诗人的名字,各位意下如何呢?” “妙哉妙哉!灵竹,平日里见你总贪玩,甚少读诗书,这鬼点子倒是出得刁钻呀。只是为兄觉得还应该再加点料,这最后一首诗由卧龙先生压轴,且诗中就该含有咱这爱晚亭的名字,诸位以为如何?” “如此画龙点睛,甚绝甚绝啊!”霍旦赞道。 “好!既然规矩已经定下,那谁先来呢?”木灵竹问道。 “二小姐,女士优先,必然是你和三位青衣姐姐先来才是呀。”左轩答道。 “她们三个也来,好啊好啊,这样最好玩啦。那我就先抛砖引玉,献丑啦,听好了。古道萦碧水,寒烟缭玉瑞。缕缕桂花肥,盈盈枯叶飞。款款步生莲,遥遥眸若水。孤人闻酒醉,好景说与谁?” “好诗好诗,灵竹,看来为兄平日里错怪你了,你还是做了点功课的嘛!寒烟,该你了。” 那木寒烟听到诗中寒烟两个字,已经知道是下一个该她,早有酝酿,只见她轻移莲步,缓缓念道:“寒露依雨生,飞霜随波来。红霞偎紫旆,素晖映枯海。丹桂笑月宫,芙蓉咏歌台。野渡花踟蹰,浮光影徘徊。” 名叫木素晖的女婢听完,也并不怯场,稍稍思索,随即念道:“,萋萋原上草,露来株株颤。胶胶云中雁,霜降声声怜。香山红叶满,枯海孤云黯。锦帐鸳鸯乐,冰壶人影残。” 名叫木怜香的女婢知道下一首便是轮到自己了,可是她却变得踟蹰起来,只见她脸蛋绯红,像一瓣沐雨的桃花,羞答答地低垂着头,不知如何是好。众人一听没了声音,都将目光投向了这木怜香,让她更是羞怯,头低垂的更是厉害了。 “怜香,你怎么啦。平日里就你有幸陪伴哥哥读书,难道这圣贤之书全让哥哥读了,你却一字也未曾习得?”木灵竹瞪着大大的眼睛,注视着木怜香说道。然后又转而责备木臣道:“哥哥,是不是你平日里对怜香太苛责,不让她习诗书?” “不,不是少庄主的错。错……错在怜香。”木臣刚要狡辩,木怜香却突然开口替他辩护起来。众人一听更是诧异,眼光在他(她)二人之间来回飘荡。那木怜香越发羞涩,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而木臣也一时哑然,不知如何是好。 左轩心道:“原来这木怜香暗恋钻石王老五木少庄主,少庄主却是全然不知情。估计接下来木怜香的诗中含有一个臣字,却又只能默念在心中,害怕公诸于众。看来老子有必要做一回月老了。” 于是左轩对木臣说道:“少庄主,依在下浅见,这位怜香姐姐一直与少庄主陪读,才华自然是毋庸置疑的。我猜这怜香姐姐毕竟是闺中少女,前几位诗中都含有了女子的名字,唯独到了怜香姐姐这儿却是要用男子名字了,因而多少会有些忌惮。要不这样,怜香姐姐就用二小姐的名字代替原来的名字,至于名字是谁就不追究了。下一个作诗的人就有劳少庄主你吧,诸位以为意下如何?” 左轩这么一解释,众人都明白了过来,纷纷点头赞同。 那木怜香一听,更是欣喜,这样一来自己作诗用二小姐名字代替避免了尴尬,二来下一个是木臣,显然又暗中向意中人传送了秋波,果然是一举两得啊。于是她朝左轩欠身道:“多谢卧龙先生体谅婢女,婢女不才,让诸位见笑了。”她说完轻移莲步,念道:“意冷春笑怜,衰草碧月天。霓裳凭石栏,灵竹附青山。细雨斜阳恋,空闺泣婵娟。红尘空自怨,默默抚琴弦。” “好诗好诗!少庄主,该你了。”左轩虽很不情愿说什么好湿,但是还是忍不住赞叹道。 木臣一听,微微抬首,念道:“瑟瑟潇湘畔,森森云梦边。残剑笑沧海,金盏吼河山。蓬莱盗仙肴,广寒偷蜜饯。旦夕享美酒,醉卧天地间。” “好诗,少庄主果然气概云霄,又有麒麟之才,在下要狗尾续貂了。”霍旦赞完,稍稍思索,随即念道:“芙蓉临溪绕,绿水追廓行。林秀鸟更鸣,人言亭愈静。把盏话文轩,长啸仙人惊。悠悠寸草心,美酒品真情。” “霍公子牛逼啊,诗中不单含有了在下的名字。竟然还包括了林秀山庄以及诸位把酒论诗的情景也是描绘的活灵活现啊,这最后就剩下区区在下啦。在下出身山野,不曾学过吟诗作赋,献丑了。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卧龙先生果然大才。先生不拘泥于形式,不似我等随大流作五言诗,而是作此稀有之七言诗。全诗言简意赅,虽只有短短二十八字,却字字珠玑,诗风更是行云流水,滴水不漏,在下佩服。反观我等过于拘泥辞藻,而忽视诗之精髓,实在惭愧至极。此前偶然听先生吟自古逢秋多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今日又闻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世人皆言秋悲,唯独先生咏秋喜秋,着实乃我大汉不拘一格第一人也。”霍旦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赞叹道。 爱晚亭中的其他众人先前与左轩没有接触,只是有所耳闻。今日观其言谈举止,以及所做诗歌,都暗暗佩服。 第二十五章 枫林论战 “适才闻先生大作,见解独到,卓尔不群,某等皆拜服不已。然先生如此旷世奇才,却隐匿山野,闲居江湖,在下亦为先生,为朝廷甚感惋惜。”木臣说道。 “少庄主过奖了。在下本就是个胸部无大志的人,一心向往闲云野鹤的生活,只想做个简单的背包客,放松心情,欣赏沿途风景。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倒是少庄主麒麟之才,又胸怀天下,心向社稷,为何也偏居此南楚卑湿之地呢?” “唉!先生此言,正是在下之痛。家父为在下取名一个臣字,意在寄望在下成为捍卫我大汉河山的一名忠贞臣子。现如今西域宵小诸国多屈服于北匈奴之淫威,屡屡犯我大汉边境,袭我大汉商队,截杀我大汉使臣。在下平生亦有一腔热血,誓破胡虏,扫平西域,继骠骑之志,封狼居胥,重振大汉雄风。奈何家父早逝,重慈殚精竭虑支撑我林秀山庄家业,现如今病重在身,在下惟有尽己之力撑起林秀山庄以尽孝道。可惜一身剑术,再无用武之地。”木臣言辞慷慨,说到动情处,满脸遗憾。 “自古忠孝不两全,少庄主此举也实属无奈,不必过于苛求。”左轩安慰道。 “哎呀,你们这些大男子汉,聚在一起就论军国大事,一点都不好玩。走,寒烟、素晖、怜香,咱们陪祖母说笑话去。”那木灵竹向来喜好玩耍,厌烦高谈阔论,这下终于按耐不住,拉着那三名婢女,就走出了爱晚亭。 “二小姐慢走,三位姐姐慢走。”左轩朝着四名女子的背影拱手道。 四人见左轩彬彬有礼,都回眸朝他一笑,小跑着没入了枫树林中。 左轩感觉浑身酥软,呆若木鸡地矗立在了那儿。 “左先生?”霍旦见状,喊道。 “哦!哎呀,这枫叶好红啊,我还没见过这么红的枫叶呢。”左轩猛然回过神来,故意转移注意力以掩盖自己的尴尬。 “哦?卧龙先生见多识广,也未曾见过此种枫树?此枫树名为鸡爪枫,其叶形美观,入秋后转为鲜红色,色艳如花,灿烂如霞,为优良枫种。整个临湘着实只有我林秀山庄有此景致,都为当年祖父亲自种下。”木臣是个老实人,以为左轩真正是好奇这美轮美奂的枫树,赶紧为左轩解释道。 左轩当然知道这鸡爪枫,这枫树在老家遍地都是,亏这些古人还当作宝贝似的,不过他当然不会言明,于是摇头道:“原来如此呀,惭愧惭愧,在下见识浅陋,让少庄主见笑了。哎,可惜了。我们都坐在这爱晚亭论事,却将这红于二月花的枫叶美景拒之于外,真是大大地浪费啊。不如咱们漫步枫林,边走边聊如何?” “漫步枫林?妙哉妙哉。”霍旦连连用折扇击掌,赞道。 “如此甚好!”木臣也附和道。 于是三人起身出了爱晚亭,径直进入了这火红火红的枫树林。 “刚刚听少庄主所言,貌似现在我大汉边境不是很太平啊。” “正是如此,自匈奴分为南北两部,河套南匈奴早已附汉称臣,而漠北北匈奴,却是羽翼渐丰,逐个击败大宛、乌孙等国,迫使西域诸国进贡。先前我大汉西域都护府统领大宛、乌孙、康居等行国,颁行朝廷号令,督查诸国,诸国有乱,发兵征讨,无不臣服。至新莽时期,西域乱,都护李崇没于龟兹,遂罢都护。此后北匈奴乘虚而入,控制诸国,掠我商队,杀我使臣。”木臣想着左轩乃隐居之人,未曾知晓国家形势也在情理之中,因而耐心为左轩解释道。 “那当今圣上雄才伟略,为何不复置西域都护府,重新督查西域诸国,保我大汉商队使臣安宁,扬我大汉天威呢?” “先生有所不知,圣上当然洞察了西域诸国奸邪反覆之外患,亦有心除此外患,振兴大汉。然则当下我大汉太平盛世之下,却藏有股股暗流,汇聚成国之内忧,有此内忧掣肘,圣上亦不敢轻言兵甲。”霍旦补充道,稍稍停顿片刻,他又问左轩道:“卧龙先生算无遗策,不知对当下我大汉之内忧外患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不过在下确实有点小小的想法,说出来还希望两位不要取笑。据在下所知,西域大大小小有几十个国家,想必也未必个个都仇视我大汉,毕竟大汉经营西域上百年,影响力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剪灭的。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打趴北匈奴才能使那些小国不敢造次,这才是治本之法。不过霍公子说现在有内忧掣肘,估计短时间内很难用兵。但是当下若是一味听之任之,就会让还在念汉的国家寒心,让耍小伎俩占我大汉便宜的国家更加肆无忌惮。所以我觉得在咱们着手铲除内忧这段时间内,可以派出一支千人小股部队,和西域的几个盟国一起,搞一次大型联合军事演习,这样既不会消耗大汉有生力量,又能起到震慑敌方,安抚己方的作用。” “联合军事演习?”霍旦和木臣都瞪大了眼睛,不知所云。 “哦,这个联合军事演习,就是几个国家一起,以大汉为主体,各自都出一部分军队,在事先设定的情况诱导下进行作战指挥和行动演练,是一种近似实战的综合性训练。所谓打蛇打七寸,咱们最好把这次军事演习安排在与大汉接近且又犯汉最勤快的国家边境,正所谓杀鸡儆猴,最好吓得他们屁股尿流。” “这倒是有这么一个国家,国名为楼兰,此国与北匈奴交好,不单屡屡截杀我汉使,还多次侵袭蚕食与大汉交好的婼羌、小宛、精绝、且末等国,实则可恨。”霍旦愤慨道,他一向沉着冷静,很难见到如此气愤的时候。 “楼兰?我们家乡有一句诗叫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看来这楼兰小国还真是根刺啊。如此说来,是很有必要在这楼兰边境搞这么一次大型联合军事演习了,最好是陆海空火箭军一起上,要是还能放一两颗原子弹玩玩就更好啦,保准吓得那些楼兰人流胆水。” “左先生果然妙语连珠,在下才疏学浅,未能领悟军事演习计谋之精髓,以后还要多多讨教才是。在下再斗胆问先生,对于当今大汉境内之内忧有何高见呢?” “内忧嘛!在下看过很多古装电视剧,总结这国家内忧无非就是三处,其一为贪官,其二为民变,其三为谋反。现今大汉光复还不过两代,圣上也是一代明君,估计政治还很清明,贪官应该还成不了气候。至于民变,当今太平盛世,百姓丰衣足食,而百姓只要不饿肚子,是绝对不会反的,所以民变也不用考虑。所以嘛当今大汉境内之内忧就只有掌权者谋反了。” 左轩这么一分析,霍旦大为惊叹,心中想着如此大才,若能为朝廷所用,何愁我汉室不兴。于是拱手赞道:“先生由此及彼,所论鞭辟入里,及木三分,旦拜服。” 第二十六章 霍旦拜师 三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出枫树林,来到了一处精致的阁楼旁边。那阁楼周身古朴,玉栏绕砌,周围有两条长长的青石小径萦行,掩映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之中,显得玲珑俊秀,简练雅致。左轩抬头,但见阁楼匾额上写着“倚竹轩”几个字,左右各悬挂有一副对联,上联“倚竹听风雨”,下联“凭轩论江湖”。 左轩正品味这那副简短的对联,这时木寒烟领着木素晖和木怜香自阁楼里迎了出来。 “三位公子游这枫林,走了有半晌了,估计也累了吧。二小姐早已吩咐我们在这倚竹轩备好瓜果甜品,三位上楼休憩片刻吧。”木寒烟笑道。 三人于是在木寒烟的引领下来到阁楼的顶楼,那儿除了几根梁柱和几架栏杆,并无木墙遮挡,视野极尽开阔。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石桌,上面早已摆放好各色瓜果甜品。三人依次坐定,左轩是一个资深驴友,到了这高楼,如何不去欣赏一下这周边的景致。 他放眼望去,但见远处座座青山起伏跌宕,近处绿竹青松还有那火红的枫叶尽收眼底。那“喳喳”的鸟鸣声,“沙沙”的树木声,潺潺的流水声,在左轩耳边响起,陡然多了几分异样的情调与灵气。轻柔的秋风,带动阁楼外的景色徐徐飘来,轻轻抚摸左轩的脸庞,虽有丝丝凉意,却让他倍感心旷神怡。 “这老木庄主果然是性情中人呀,山庄的景致真是一处胜一处,这倚竹轩要是放在我们那儿估计都能评上4a景点了。”左轩忍不住赞叹道。 “左先生,何谓4a景点呢?”木怜香好奇地问道,这林秀山庄果然是一处开明的府第,要放在别处,哪有婢女如此随便插话的。 “这个嘛,这是我们家乡评定景色的方法,将名山大川、名胜古迹等各类景色按照质量,从高到低依次划分为aaaaa、aaaa、aaa、aa、a级旅游景区,这样旅游爱好者一看景区等级就知道这里景色的优劣啦。” “果然是个好法子,那何以这倚竹轩在左先生心目中只能算4a而不是5a景点呢?我瞧着这里与左先生倒是还有几分缘分呢。”这时候木寒烟边给左轩斟了一杯茶边说道。 “嗨,我也是瞎说的,当不得真。不过寒烟姐姐说这倚竹轩与在下有几分缘分,恕在下眼拙,倒是没能发现呢,难道就是与我共了这一个轩字吗?” “何止共一个轩字,莫非左先生没有注意门楣的楹联?” “那对联短小精悍,在下当然有记忆,我记得上联是倚竹听风雨,下联是凭轩论江湖。” “我明白了,真是妙哉!我猜寒烟姑娘的意思是这上联倚竹听风雨正寓意左先生寄居翠竹居,下联凭轩论江湖则是寓意先生大才,仅凭一人就能策论江湖。”那霍旦高兴地自座位上站了起来。 听霍旦一解释,木寒烟如若找到知音,连连点头,脸庞阵阵羞涩。 “原来如此,听霍公子这么一解释,和在下倒是还真有几分缘分呢。只是这凭轩论江湖怕是有点夸大其词了呀,在下只是万千凡人中的一个,哪有那么大能耐。” “昔着秦国羸弱,孝公得商君一人而使秦富强;高祖创业屡败,得韩信一人而终破西楚。自古成霸业着,都需依仗栋梁之才。今闻先生外患一策,内忧三论,高屋建瓴,其才可与商韩媲美,实乃我大汉之栋梁也。” 卧槽,这马屁可真是拍到点子上了。当年诸葛孔明自比管仲、乐毅,今天老子被人比作商鞅、韩信。老子这回可真对得起“卧龙先生”这个名号了啊。左轩平日里拍别人马屁随手拈来,现在被人拍一下,心里比吃了蜜还甜,方知被拍马屁拍到心坎的时候还是很受用的嘛。嘴上却是客套道:“霍公子高台在下啦!” “左先生不必过谦。其实在下昨日约先生过府,除了饮酒作诗,长谈论道之外,还有一事相求。” “霍公子客气了!咱俩虽然相识不久,但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也算是要好的朋友了。霍公子但凡有什么事尽管说,在下办得到的竭尽全力去办,办不到的创造条件也要办。所以咱们之间就不要说什么求不求的客套话啦。” “左先生如此豁达,倒是在下所虑过多了。其实在下此次南下荆州,是首次走出京都,许多事情,尚显生疏。在下临行前接受父命,一来探视陶老夫人,二来奔走江湖,历练自身。然在下资质愚钝,这历练之事进展缓慢。所以一心想找一名师,投入其门下,早晚提点在下一二。在下观先生身具鬼谷之才,胸怀天下苍生,德才兼备,所以下定决心想投入先生门下,不知先生能否包容,收下在下这个愚钝的弟子?” “这——霍公子,其他的事情都好办,这件事怕是有难处啊。我一个江湖浪子,哪有资格做霍公子你的师傅呢。实不相瞒,其实在下号卧龙先生是真,然而却并非什么茅山道派弟子,而是久居山野的一介草莽村夫,去做霍公子的师傅,那岂不是有辱斯文,有辱先哲圣贤嘛。” 左轩当然很是乐意收这么一个高大上的徒弟的,然而他熟读《孙子兵法》,里面那句“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他是奉若教条的。另外茅山道派那么大的名气,这霍旦何等人物,怎么会查不出我这个冒牌货,如今老子先将一军,反客为主。一来让徒弟看出师傅的真诚,而来免得到时候抖出来,师徒见面尴尬呀。老子真他妈太有才了,左轩心中乐呵得哈哈大笑。 那霍旦果然早已知道左轩并非茅山道派门人,见左轩自己坦诚布公,果然对左轩的为人更加钦佩了。倒是其他不明所以的众人,都大为惊诧,面面相觑。那木寒烟心里更是念叨着:“霍公子真是糊涂,怎能拜这么一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为师呢。” 就在众人疑惑纳闷之际,那霍旦却已是斟了满满一杯茶,径直跪在了左轩面前:“请先生饮茶,收弟子入门。” “霍公子不可!”那木臣惊呼道,赶紧也跟着跪下,三名女婢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见主人都跪下了,也紧随着跪了下来。 卧槽,这么简单粗暴。这是要逼良为娼的节奏啊,老子还以为要你坚持我推辞来来回回好几个回合呢,当年刘皇叔得徐州,得荆州,得益州,哪一次不是推来推去,怎么放到我左某人这就少了这个环节了呢。不过他心里却是不亦乐乎。 只见左轩面露尴尬,接过霍旦手中的茶杯,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说道:“霍公子快快请起,我答应你便是,只是我这里立个规矩,以后切莫再行此大礼了。大家也都起来吧,大家虽然都有心拜入我门下,但是我这精力有限,照顾不来,就不收你们啦!” 三名女婢听到左轩这么一句厚颜无耻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更是替已经上了贼船的霍公子感到惋惜。 只有那木臣却是不以为然,之前对左轩临湘治疟疾,湘南搅米市之事也有所耳闻,今日枫林论战,他又领教了左轩的满腹经纶,对左轩的外患一策,内忧三论也是推崇备至,其实他都有一种想要拜左轩为师的冲动。只是苦于林秀山庄这么大的家业需要自己支撑,怕是此生都无法脱身了,想到这内心由然升起阵阵感伤。 霍旦见拜师成功,连连三叩首后,高兴地站了起来,其他众人也都依次起身,这让左轩竟然有了一种当皇帝的感觉,真是爽到心头。 第二十七章 看脸时代 “霍公子、左先生于我林秀山庄结成师徒,亦是林秀山庄一大喜事。在下身为林秀山庄的主人,自当准备一份贺礼的。在下观先生偏居翠竹居,现今寒冬将至,多有不方便。我灵秀山庄在临湘城城南有一处宅子,就当作薄礼,赠予先生,另外依云、寒烟、素晖入府照顾先生起居,再择林秀山庄几个家丁,委一名管家供先生驱使,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卧槽,还有这么好的事,老子刚想要买一处宅子,这少庄主就主动送我宅子了,老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啊,左轩心中大大的欢喜。 不过他依旧贯穿他的能而示之不能的教条,推辞道:“少庄主太客气了,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在下来林秀山庄是来做客的,怎么能收此大礼呢。” “庄主,请不要赶我二人走!林秀山庄于我二人恩同再造,我们此生都报答不了这份恩情,请让我们继续待在林秀山庄吧!”木寒烟携木素晖跪在木臣面前,哭诉道。 左轩心道:“卧槽,我左某人玉树临风,潇洒倜傥。这小妮子竟然还一脸嫌弃,等到过了府得好好整治一番才行。” 那木臣朝左轩一拱手,说道:“霍公子是我林秀山庄的贵人,我木臣亦敬重钦佩左先生的为人,二位结师徒之缘于此,实乃我林秀山庄之荣幸,区区薄礼,还望先生莫要再推让。” “少庄主如此盛情,在下再推却倒是显得有些矫情了,那在下就谢过少庄主了。” “多谢先生承揽。”木臣先是向左轩道了谢,然后拉起跪在地上的木寒烟和木素晖,安慰道:“寒烟,素晖,你二人聪慧过人,也是识大体的人,以后切莫再说些置气的话了。卧龙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又有悲天悯人之德,你二人能够服侍左右,实属荣幸。所谓近朱者赤,还希望你二人以后在打点好左先生府中事务的同时要多学习先生的德才才是。” 从林秀山庄出来,左轩异常高兴,这一趟可以说是败兴而来,满载而归啊。既收了个看上去有点背景的徒弟,又得了处豪宅,想想做梦都会笑醒。 走在回翠竹居的山野小路上,左轩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打起我的鼓,敲起我的锣,生活充满节奏感。大王叫我来巡山,抓个和尚做晚餐,这山涧的水,无比的甜不羡鸳鸯不羡仙……” 回到翠竹居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左轩虽然今天来回走了这么远的路,感觉也有点疲惫。但是心情不错,走到翠竹居竹林小道的时候还在哼小曲:“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笑看红尘人不老。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求得一生乐逍遥。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把酒当歌趁今朝。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求得一生乐逍遥……” “先生——你回来啦!”木依云早已经等候多时,这时候听到左轩独有的歌声,飞奔了过去。 “慢点,小心摔着。”左轩关心道。 被左轩这么关心着,木依云感觉很是甜蜜。她像一只归巢的鸟儿一样,飞奔到左轩面前,伫立在那儿,如一株风中摇曳的树苗。 “外边风大,快点进屋去吧!”左轩赶紧拉着木依云入了翠竹居。 “左公子小曲哼得不错,很有潜质。”刘紫菁学者左轩平日里说话的调调,说道。 “哎呦!刘姑娘,这近朱者赤,你已深得我的真传。真是一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我以为今天收的是开门弟子,倒是把你这么一个挂名弟子给忘记了呀。” “呸!什么开门弟子,挂名弟子,不伦不类,也不害臊!” “嘿!刘姑娘,问你一个小小问题,那霍公子和我比怎么样?” “霍公子谈吐得体,举止文雅,鸿轩凤翥,又才华横溢,胸有沟壑,当真是人中龙凤。至于你嘛,言行肤浅,鬼头滑脑,不完全不具可比性嘛。” 左轩心中暗自惊叹,这小妮子怎么说话越来越像我了,难道已经被我的魅力所征服?嘴上却是笑着说道:“刘姑娘,你说的那些言行啊,举止啊,才华啊什么的放在当今社会都不顶用啦。现在是信息时代,是一个看脸的时代,你想想,到少男少女为了拥有一张好脸,不惜在脸上动刀动枪,涂油敷药什么的。而在下就不同了,在下这张纯天然的脸,天生丽质,堪比潘安,迷倒过万千少女,江湖人称师奶杀手,这一点是绝对高于霍公子好几个档次滴。这不,霍公子今天就拜在下为师啦。唉!想想我那徒儿霍旦,资质平庸,举止愚钝,我是看他那么诚心才勉为其难地收他为徒,希望以后在江湖上不要辱没我这师门才好啊。” 刘紫菁虽然对左轩的前半句话不知所云,但是后半句还是听得真真的,她心中一阵诧异,依左轩的性格,这种事情应该不会拿来开玩笑,看来八成是真事了。于是她叹息道:“霍公子糊涂!怎么就上了你的流氓当了。” “流氓当”这个词语还是左轩教的刘紫菁,现在她活学活用,让左轩对这头号挂名弟子甚是满意。为了让这女学生更加心悦诚服,左轩赶紧趁热打铁,说道:“唉呀,这上了在下流氓当的何止我那徒儿啊,林秀山庄木少庄主还答应送在下一栋宅子作为在下开门创派的贺礼呢。刘姑娘,在下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你这么聪明伶俐,可否为在下这刚刚创立的门派想个名字啊?” “呸!霍公子和木少庄主定是被你的花花肠子蒙蔽了,你这般擅长奇淫技巧,干脆叫奇淫派好了。” “奇淫派虽然在下也蛮喜欢,不过毕竟还是俗气了点,不够高端大气上档次,我这外号卧龙先生,干脆就叫卧龙派好了。依云,你觉得如何?” “嗯,好啊,卧龙派与先生最为符合了,依云恭喜先生开山立派。” “嘿嘿!还是咱家依云讲话最受用。依云,既然你这么乖,那我也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吧。以后你都不用去林秀山庄上班啦,我跟木少庄主求了情,以后你的任务就是给先生看住那座大宅子,另外我怕你一个人孤单,还跟少庄主求了林秀山庄的寒烟姐姐和素晖姐姐过来陪你呢,等到过几天等他们修葺清扫好了宅子咱们就搬过去,你说好吗?” “嗯!依云听先生的。”木依云连连点头,幸福的眼泪一滴滴往下掉。 此情此景,刘紫菁见了也甚为感动,她不再言语。 “哦,对了,忘记问了,你们两个今天派粥进展如何了呢?”左轩突然想起这件事情来,因而问道。 “正要跟先生说这件事呢,本来进展得很顺利的,不过后来来了一帮人寻衅滋事,紫菁姑娘虽然教训了那帮人,但是怕事态扩大,不好控制,所以暂停了施粥,现在还有近一千石稻米没有施舍出去。” “寻衅滋事?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明天我会会他们去。” “我看那帮人个个身手不凡,来头定是不小,你不会武功,还是别去惹他们的好,万一……”刘紫菁欲言又止,显然是在担心左轩的安危。 左轩领会,甚为感动,但是既然对方已经把头伸到家门口了,不捅一刀子也不是左轩的为人。他对刘紫菁说道:“刘姑娘,我左轩的为人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放心,在下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再说了,这不还有你这位武林高手在一旁看着嘛。” 刘紫菁一身武功,当然不怕正面与人冲突,然而江湖险恶,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上次自己不就中了那斗木獬的暗算吗。但是她也知道左轩决定了的事情一般很难劝说,所以也就不再劝他了。 第二十八章 施粥赈灾 翌日清早,左轩领着刘紫菁和木依云来到城中。 虽然现在临湘城中米价正在急速下跌,但是还是有一大部分人由于之前买高价米花光了积蓄,现在就没钱买米,成为了沿街的乞讨者。 但见满街乞丐,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形容枯槁,双目无光,浑身没有一丝生气,看得左轩很是揪心。 有一件事情让左轩很是想不通,按说老弱病残没有劳动能力无法赚钱糊口还能理解,但是这些乞讨者当中却是以青壮年居多。 左轩来到一个正在墙角背对着他打盹,看上去三十几岁,体格健硕的男子身边,问道:“大哥!大白天的为何不去做工,而是在这睡觉呢?” 那男子见有人打扰他睡大觉,心中甚是恼火,眼睛都没睁开,头也不回就怒道:“哪个挨千刀的?哪凉快呆哪去,莫扰老子清梦。” 刘紫菁和木依云都为此人的傲慢无礼大为恼怒,只有左轩却是一点都不生气,依旧笑着说道:“大哥,在下准备招一批工人,可有兴趣?” 一听到有人要招工,不单是正在睡觉的那男子,连周围蜷缩在一起的那一整片人,都瞬间从睡梦中惊醒。一个个睁开惺忪的眼睛,争先恐后地朝左轩献起了殷勤:“公子招我吧!招我吧!我浑身是劲儿,保证您满意。” 左轩见此情形,赶紧安抚众人道:“安静!安静!放心,只要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大伙儿都招了。” 先前的那名男子听左轩这么一说,起身朝其他众人吼道:“都给我闭上鸟嘴。” 他这话一说,其他十几个男子都瞬间安静了下来,显然他这是这儿能说话的头儿。 而此时,左轩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容,却是牛家村的牛二。 “牛二哥!”左轩惊叫起来。 牛二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抬头一看,见是左轩,立马爬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左轩,高兴地说道:“阿牛?好小子,真是你啊!你怎么突然就消失了呢。村长带领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啊,这些天临湘闹饥荒,我们还以为你饿死了呢。” 阿牛?刘紫菁和木依云都甚是纳闷。 “嘿嘿!牛二哥,我没事,害你们担忧了。牛家村的父老乡亲可都还好?还有,你怎么沦落到了如今这番地步呢?” “唉!说来都是泪,现在临湘城闹饥荒,我们这些码头工人又没工可做,便只能在这乞讨口吃的了。” “这就奇怪了!现今临湘米价降了下来,按说你们一个个体格健硕,找份工作,填饱肚子应该不是很有问题的啊。还有,我看这里乞讨的貌似大多都是青壮年呢。” “阿牛你有所不知,不是我们不去做工,实在是没有雇主愿意招揽我们。至于妇孺,则大多接受了临湘侯府的救济,我们青壮年前往救济场所则受到斥责,说我们皆有谋生能力,不应领取救助。这样两头受阻,我们就只能在此忍饥挨饿了。我们这十五个人原本是码头的苦力,前些日子受洪水影响水运受阻,没有活计,不曾想现在航道恢复,我们去应招还是被拒。我们去找其他活干,也都被老板一一拒绝。” “救助不允许,做活被拒绝,这不是把人逼上绝路吗?”刘紫菁愤慨道。 “我看这件事肯定有人从中作梗,至于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就暂时不得而知了。牛二哥,你放心,你们十五个人我招了,帮我一起去架设粥棚,我要在这城中施粥赈灾。” “施粥赈灾?阿牛,这可千万使不得使不得啊。”那牛二听左轩一说,吓得连连摇头。 “使不得?这又是为何?”左轩大为不解。 牛二哭丧着脸,叹气道:“唉!侯府认定我等皆是好吃懒做之徒,不单不允许我等在救济场所领取救助,还不允许别人救助我等。这几天陆续有几位大善人在城中施粥,施粥者却都被小侯爷的忠勇军驱赶威胁,稍微起了冲突的还挨了打,有些甚至被忠勇军抓去蹲了大牢。我们都是待死之人,用不着担忧自身,而是忧心阿牛你被忠勇军抓去啊。虽然你现在发达了,还能够记得我们我们很感激了,可是万万不可这样以身犯险啊。” “呵!原来昨天被刘姑娘教训的人竟然是小侯爷的人啊。如此说来,那我卧龙派刚成立就已经和这临湘小侯爷结下了梁子呢。我卧龙派刚刚成立要是被人威胁就退缩,那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牛二哥,你不用害怕,尽管跟着我干,天塌不下来。” 那牛二听左轩说昨天竟然还教训了小侯爷的人,而且言语之间有那么有底气。心想着阿牛之前三两下就将那潇湘三子的秦商说得灰头土脸,看着就不简单。现在看上去混得也不错,莫非是攀上什么高枝,找了什么靠山了? 他哪里知道左轩就是光杆司令一个,只是初到这个时代,不了解这里的一切,所以才会事事无所顾忌,天不怕地不怕。 于是那牛二朝其余众人说道:“既然阿牛这么瞧得起我们,那我们就帮着他施粥吧,至少能赚顿饱饭。就算被忠勇军抓走,也总比在这饿死强。” “好!”众人都随声答应。 左轩于是先领着十五个汉子去餐馆吃了一顿饱饭,养足体力,个个精神抖擞以后,方才去搬他那剩下的一千石稻米,就在城中架设了一个简陋的粥棚,架了五口大锅,生起火来,煮起了稀粥。 左轩特地叫木依云昨晚赶制了一面幡旗,上书“卧龙先生施粥赈灾”几个大字,就立在粥棚前面,秋风一吹,幡旗翩翩舞动,飒飒作响。 不一会儿,粥香就开始在四周飘逸起来,这香味吸引了附近的饥民,纷纷赶了过来。他们也都知道临湘候府的小侯爷这些天都在整治施粥的人,虽害怕被抓进大牢,但是肚子没有进食,早已不听使唤,人的原始性终究驱使了他们。 左轩对这样的情况很是满意。一高兴,竟然自己亲自拿着勺,为前来的饥民舀起了粥,那些饥民每领到一碗粥,就会朝左轩深深鞠一躬,说一声:“多谢卧龙先生!” 这一声谢听得左轩很是受用,也很是感触,这些古代老百姓一个个这么淳朴,一生所想的不过是衣食无忧,而我生长的那个时代,却是物欲横流,一切都已经被扭曲地很严重了。 “先生今天看上去很开心!”木依云对身旁的刘紫菁说道,她们两个是一起在一座灶台前帮忙着烧火。 “他哪日不开心,何曾见过他不开心?” “嗯,紫菁姑娘说得对,自打依云遇见先生,就少有见他有不开心。难道先生就没有烦恼之事吗?” “傻丫头!左公子与我等一样,皆为俗世之人,如何会没有烦恼?只是他是个心善之人,喜欢向周围之人传递快乐罢了。” “嗯!是的咯,只要是和先生说话,依云再多的烦恼都会烟消云散,看来还是紫菁姑娘了解先生多一些。” 第二十九章 南侠刘疆 “闪开!闪开!”木依云和刘紫菁正在谈话之间,听见外面人群之中传来一名男子的吼声。 她二人赶紧放下手中活计,跑出来查探情况。 只见外面来了一队手执朴刀,体格健硕的壮汉,为首一人刘紫菁认得,正是昨天来生事的那群人的头头。 只见此人三角眼,鹰钩鼻,满脸横肉,眼露凶光,拿着朴刀在人群中来回比划,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领粥的众人知道是小侯爷的人来了,早已吓得逃去了大半,剩下的那一部分饿得实在不行的人,也都一个个如同见到老鹰的雏鸟一样,蜷缩在那儿,祈祷着命运的眷顾。 “又是你们,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我还正要找你们算账呢。”那为首的壮汉一言瞟见了刘紫菁,昨天在这黄毛丫头手里栽了跟头,一直被同行取笑,心里早憋了一肚子气,此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不再多说一个字,暗运一口气,提起朴刀就朝刘紫菁劈来。 “小心!”左轩大喊一声提醒刘紫菁。 却见刘紫菁眼睛都没眨一下,冷笑一声,待到那朴刀靠近身边,冷不防甩出两根手指,稳稳地夹住了刀口。 那壮汉只感觉朴刀被固定了一样使出浑身力道也拔不出来,刘紫菁乘势松开夹刀的手,那壮汉没有防备,“扑通”一声摔了个狗趴屎,周围人见状,哈哈大笑起来。 左轩心道:“卧槽!这刘姑娘竟然还有这一手空手接白刃的功夫啊,改天得好好跟她学学才行,有这么一门绝学,天天去街上表演,老子也能赚得盆满钵满了。唉!算了,看上去很难学的样子,还是改天直接叫这刘姑娘上街表演,老子直接收钱岂不是来得轻松,毕竟她是我这卧龙派的挂名弟子嘛!” 左轩想到这儿,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看得一旁的木依云甚是不解。 “你等着,我等会来收拾你!”那壮汉自知不是刘紫菁的对手,爬起来后,朝着余下的小喽喽们吼道:“你们看好现场,我去禀明小侯爷。”说完就奔出人群,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视线范围。 待那壮汉离开,那些小喽喽都提起朴刀,做好了警戒状。 “阿牛,二位姑娘!你们快快跑吧,这牛皮估计找小侯爷搬救兵去了。” “牛皮?这名字霸气啊!看那牛皮阵势吓人,本事稀松的样,还真是对得起牛皮这个名字哈。牛二哥,你认识这牛皮?” “认识,牛皮也是我们牛家村的,打小就认识。他现在是在临湘侯国小侯爷的忠勇军中当差,平日里趾高气昂,霸道得很。三位如今惹了这牛皮还有小侯爷的忠勇军,还是赶紧逃命去吧。” “小侯爷?我连老侯爷都不怕,怕这小侯爷作甚。牛二哥,你放心吧,如今是法治社会,我就不信朗朗乾坤之下,还有人敢挑衅大汉律法的底线。” 牛二见左轩如此固执,没有办法,只得连连摇头叹息。 果然,没过多久,那牛皮就领着几十号人来到了粥棚旁边。 先前留下警戒的十几个人本来心里还有点害怕,这会儿见来了帮手,胆子瞬间壮了起来,都开始比划起了手中的朴刀。 只见那牛皮边走边给为首的一少年男子低头汇报着情况。看情形这少年男子就是临湘侯国小侯爷了。 这小侯爷仪表堂堂,着一件纯白色镶金边直裾深衣,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的玉人,他走起路来徐徐生风,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贵族与生俱来的高贵清华感。 小侯爷本是来兴师问罪的,却冷不防瞥见了那面迎风招展的幡旗,“卧龙先生施粥赈灾”几个字赫然映入眼帘。顿时心中一惊,转而笑着朝左轩抱拳道:“原来是卧龙先生在此施恩降德,失敬失敬!” 那牛皮本以为小侯爷会好好教训教训这几个刁民,替自己出口恶气,不曾想小侯爷一来就和对面寒暄了起来,顿时心中大呼不好,没准是老子看走眼,得罪了小侯爷的贵客。 原本看着救兵来了心中大喜的先头十几人此刻也是大失所望,至于牛二等饥民,更是诧异。 “原来是小侯爷啊!在下左轩,久仰小侯爷侠名远播,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当真对得起‘南侠’这个称号啊。” “小侯刘疆,见过卧龙先生。恕小侯愚钝,不知卧龙先生所指‘南侠’称号从何说起?” “哦,其实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在下初次拜访荆州,对这儿的情况不甚了解。只是前些日子闲来无聊,到湘江沿江风光带散步,听到那里正在打太极跳广场舞的老人们说什么,如今荆州江湖上最牛逼的五个人是东邪西毒南侠北丐中神通,具体是谁没听得很清楚,但清楚记得有一个南侠刘疆,说得就是小侯爷你了,还有一个西毒是什么斗什么獬,什么信的。” “是斗木獬吴信。”那刘疆赶紧补充道。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就是斗木獬吴信。” 左轩这装模作样地样子,逗得刘紫菁偷偷笑了起来,心中却是暗暗佩服左轩编故事的能力。 听左轩这么一说,刘疆心中大喜,他虽然出身贵胄,却一心向往江湖,现在别人送自己一个外号“南侠”,竟然还与鼎鼎大名的斗木獬吴信齐名,这说明自己带领着忠勇军在这荆州江湖还是闯出了一番名堂的。 “卧龙先生,多谢您告知小侯这么一个大喜讯。不过在下此次前来,却是另有公务。家父贵为临湘候兼领长沙太守,深受朝廷器重,每日殚精竭虑,教化子民,不敢怠慢。现今临湘城诸青壮年劳力借家父赈济灾民之便,妄图不劳而获,着实败坏我长沙郡,我临湘侯国之民风。家父得知后甚为恼怒,特颁下禁令,禁止向长沙郡青壮年施粥,以鼓励其自食其力。先生初到我临湘侯国,不知者不怪,现将此禁令知会先生,还望先生体察家父教化子民的一片拳拳之心,收锅熄灶,不再行此违禁之举,疆感激不尽。” “哦?竟然还有这般禁令,那倒真是在下孤陋寡闻了。不过据在下所知,这些人并非好吃懒做之徒,只是他们找活干,四处碰壁而已。难道大慈大悲的临湘候要因此让他的子民一个个活活饿死吗?” “先生所了解的情况小侯也略有所闻,现今我临湘候国刚刚遭遇水患疟疾之灾,百废待兴。小侯也已将青壮年没有活计的情况告知了家父,家父已命侯府相关智囊商议对策,相信不久就会有应对之法了。只是当下,还望先生尊此禁令,莫要让小侯为难才是。” 靠!如此说来,这临湘候和小侯爷倒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人了,难道是我马失前蹄,猜错了?左轩心中阵阵疑惑,但是禁止向青壮年施粥这么诡异的禁令闻所未闻,总让人感觉有什么阴谋诡计在里面。只是当下局势还不甚明朗,贸然行事会让对手看出自己的底牌,如今之计,以静制动方为上策。 于是左轩顺势卖了刘疆一个人情,宣布撤掉粥棚,打道回府了。不过私底下他却将剩下的稻米给牛二叫他分给了饥民,你临湘侯爷只是说禁止施粥,可没说禁止赠米吧。 第三十章 临湘侯爷 晚上躺在床上,左轩反复思索着这件事情的疑点,反复考量着这个看上去彬彬有礼的小侯爷还有那素未谋面据说信佛的临湘候兼长沙太守刘求。但是终究没有什么新发现,于是蒙上被子,憨憨大睡起来。 翌日清早,翠竹居四人正在用早膳,却听见外面有人大呼喊:“请问卧龙先生是住这吗?” 左轩放下碗筷,走出门外,见外边一小厮拿着一张拜帖候立在那儿,一见到左轩,便赶紧将拜帖递给左轩:“恭喜卧龙先生,贺喜卧龙先生了,我们侯爷仰慕先生名望,特地邀您去府上做客,马车正在外边候着呢!” 左轩接过拜帖,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汉临湘候领长沙太守刘求敬拜茅山卧龙先生”。 临湘候这个时候邀我过府是什么意思呢?也罢!正好还有很多疑团解不开呢,此去正好可以一探究竟。 “先生——”左轩正要跟随这小厮上马车,木依云自屋里跑出来,叫住了他。 临湘候是何等人物,连荆州刺史估计都要忌惮他三分,如今突然邀请左轩去府上做客,况且这几日又得罪了侯府小侯爷,这叫木依云如何不担忧。 左轩知道木依云是在担心自己,因而回过头走到木依云身边说道:“依云,不用担心。临湘侯是下了拜帖请我去做客的,我去应酬一下就回来。” “先生,我和你一起去!”木依云没有劝说左轩,她对左轩百依百顺,不会忤逆左轩的任何一个想法,任何一个决定。然而她毕竟不放心,想着伺候在先生左右,即便有什么危险,也能与他一同分担,再怎么说也总比在家里干等着好吧。 而此时,刘紫菁和许爷爷也跟了出来。 “也好,临湘侯府想必很好玩,依云你跟我一起去好好耍耍。刘姑娘,要不你也一起去吧,三个人挤一辆马车,你挤挤我,我挤挤你,想想都好玩呢!”左轩望着刘紫菁,露出阵阵淫笑。 “作死!谁要与你共马车了。哼!小小临湘侯府,我才不稀罕呢。”刘紫菁没好气地说道,她当然也担忧左轩的安危,也想一起过去相互有个照应,奈何与那临湘候打过几次照面,也算是熟人,此刻前往当然不甚方便。 见刘紫菁不是很愿意去,左轩也不勉强,他拉着木依云,上了临湘侯府那辆精致的马车。 马车咕噜咕噜地在这临湘城宽敞的道路上行驶着,最终停在了一座四方豪宅前。 左轩托着木依云下了马车,看那匾额上依稀是“临湘侯府”四个字。那候府富丽堂皇,府邸的屋檐曲折变幻,屋顶的绿琉璃瓦分外妖娆。 早有仆人等候在门前,见到二人,赶紧引导着进入了候府。 左轩跟随着小厮穿越后花园的时候,有一种如漫步在山水之间的感觉。但见古木参天,怪石林立,环山衔水,亭台楼榭,廊回路转。左轩用心欣赏着这里的翠山碧水、曲径幽台,仿若有人在诉说着点滴的如烟往事。 这么豪华的地方,想那临湘侯爷也定是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啊,不过对于这个封建时代的人,要求也不能过高了,左轩这样想着。 走了约摸十来分钟,左轩终于隐约听到了丝竹之声,夹杂的当然还有宾客的欢笑声。 “好你个临湘候!说什么盛情邀请老子,也不亲自迎接,还自个儿先开饭了,还好老子这几天春风得意,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左轩在心底里大大地发泄了一下。 再看看前面,一座大气磅礴的楼阁出现在眼前,阁楼匾额上书“长门阁”三个字,两边悬有一副对联:“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再往前走,已经隐约能够见到那边人群的模样了。瞧那情形,似乎有十好几人呢。 站在阁楼外接待的婢女见有贵客来临,赶紧进去禀报。不一会儿,迎出来一位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中年人。 他骨健筋强,胸脯横阔,一双凤眼光射寒星,两弯浓眉浑如刷漆。一见到左轩,便拱手道:“哎呀!卧龙先生光临寒舍,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这简单几个字,轩昂有力,如吐纳着千丈凌云之气。 “哎呀!我的侯爷,终于见到您的本尊啦,在外面就一直听说侯爷您神功盖世,法力无边,人称斗战胜佛。今日一见,方知外面的传言有失妥当,侯爷您这佛光普照,普渡慈航,简直就是佛祖在世嘛!”这猴爷猴爷,可不就是斗战胜佛吗?也不知道这孙猴子能不能逃出如来佛祖的五指山,左轩心中暗暗笑着。 为了保证拍马屁的质量,左轩还是做了扎扎实实的功课的。他早就打听清楚了,自打当今圣上夜梦金人,迎佛入白马寺以后,这大汉佛教便开始盛行,除了圣上,大汉还有两位痴迷佛教者,一位是楚王刘胤,另一位便是眼前的这位临湘候爷了。据说两个人虽然一个在徐州,一个在荆州,却还是在楚王的佛屠祠联合举办过几次盛大的佛会,就连当今皇上每次都派了心腹太监代为烧了几炷香。 左轩这几句马屁果然拍到了刘求的心坎,他心中甚是欢喜。却是不动声色地说道:“卧龙先生说笑了,本侯蒙圣上恩典,封侯荆襄。奈何才疏学浅,力不从心。唯有日夜礼佛,乞求我佛慈悲,佑我临湘侯国,庇我千万子民,以报陛下垂怜之恩。” “侯爷过谦啦!” “见过临湘候!”木依云欠身朝刘求拜礼道。 刘求见木依云一身青衣,眼睛露出一丝鄙夷,并没有理睬她,而是径直朝左轩说道:“卧龙先生,今日本侯邀请了荆州才俊齐聚这长门阁,品鉴相如之赋,共享丝竹之乐,其他人等皆已入席,还请卧龙先生移驾阁楼,同享此中之乐吧。” 左轩见到这刘求不待见木依云,心中很是恼火,但表面上还是装作笑哈哈的样子跟着刘求入了楼。 他怕木依云心里有想法,便紧紧拉着她的手。木依云受多了这种待遇,本也没放在心上。她此刻担忧的是她的先生,怕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男女授受不亲,玷污了先生的名声,这样那些就会更加为难他了。 木依云使出浑身劲儿,拼命挣脱了左轩的手,只是静静地跟在了他身后。 左轩这才明白这是在古代,刚刚木依云已经受到了歧视,若是现在自己又做出这般古人认为的轻薄样,她心里估计更加难受了。于是心中升起一阵自责,也就不再去拉木依云的手了。 第三十一章 舌战释儒 左轩进入楼内,见这儿已经坐着十几个人,全是生面孔。只有三个人认识,一个是那弥勒佛样的临湘国相田贞,一个是昨天刚认识的小侯爷“南侠”刘疆。 还有一个是前些日子被他耍猴一样的潇湘三子秦茂才,秦茂才在左轩刚进门的瞬间就瞥见了他,先是心头一震,然后眼睛就死死盯着左轩不放了。 有一个身穿袈裟,肥头大耳的和尚在人群中有点鹤立鸡群,引起了左轩的注意。那和尚静坐如钟,淡定自然,全然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那些人一见到临湘候,就一个个赶紧站立了起来,相互恭维着,寒暄着,让左轩感觉很是不爽。 这侯爷能放下架子出门迎接老子,看来必定是有什么事要求我了,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嘛!老子便以静制动,看看你这孙猴子耍什么招术。 只见那刘求将左轩引到众人中间介绍道:“诸位,这位便是鼎鼎大名的茅山卧龙先生。” 卧龙先生?牛家村一山野村夫何时摇身一变成了茅山卧龙先生了?那秦茂才甚是疑惑,但此时碍于临湘候的情面,又不能发作。他只是附在一旁的冯起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见过卧龙先生!”众人都向左轩行了礼,然而大多数人都是不甚以为然的。他们认为临湘候爷将这初来乍到的左轩奉为上宾,还亲自出门迎接,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了。 “卧龙先生,你初次到我荆州,这荆州俊杰估计也不甚熟悉,本侯为你一一介绍一番吧。这位是天宁寺戒律院首座智远禅师。这位是定王台朱雀门大儒人称星日马的李澶,这位是定王台白虎门大儒人称昴日鸡的王渊。这四位是人称荆南四儒的长沙刘溱,武陵田惠,零陵李玄,桂阳韩仁。这三位是人称潇湘三子的湘南秦商,湘中张布,湘西冯起。另两位是新任武陵太守田贞以及犬子刘疆,想必卧龙先生已经认识了罢。” 这什么马啊鸡啊子啊什么的,左轩一个没记住,不过有七个人的名字他倒是瞬间记住了,就是那荆南“真会选人”,潇湘“伤不起”。一想到这,左轩暗自佩服自己真他妈太有才了。 有一件事让左轩大为震惊,就是那田贞新任了武陵太守。老子还想着这国相兄为老子做宣传要请他逛窑子呢,如今看来是他要请老子逛窑子了,算了,请客不请嫖,还是就此抵消了罢。 左轩客套地朝众人做了个揖:“诸位才子好,鄙人初到宝地,还请诸位多多指教。” “卧龙先生献医方根治疟疾顽症,连圣上都甚为赞赏。岂是我等能随便指教的。”潇湘三子的冯起本就对左轩不是很服气,刚刚又听了秦商所言,所以直接甩了个脸色。冯起心想潇湘三子在秦商那丟的脸面今天我冯起无论如何也要找回来。 末了这冯起一眼瞥见了左轩身后的木依云,感觉找到了突破口,登时发起了难:“不过先生初到这长门阁清高之地,却携一青衣女婢亵渎风雅,怕是有失妥当吧。” 众人听冯起一言,这才注意到站在左轩身后的木依云,顿时也都附和起来。 见此情形,木依云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躲在左轩身后,不敢正眼看众人,她陷入深深的自责,低声对左轩说道:“先生,我去外面等您。” 左轩本不是一个爱动怒的人,此刻却已是怒火中烧,他拉住正要往外面走的木依云,轻声说道:“依云,别害怕,先生跟你保证,这大汉的每一个角落,哪怕是皇宫内院你都能去,有我给你做主,你什么都不用怕。” 安抚完木依云,左轩轻蔑地扫了一眼这一群附庸风雅之徒,笑着对那率先发难的冯起说道:“冯公子是吧,我不知道阁下是眼瞎呢还是选择性眼瞎,您老人家说青衣女婢进入这长门阁有辱风雅,不过我倒是看到你这桌上摆满酒肉饭菜呢,莫非是诸位大老爷自己搬来的?我瞧着诸位老爷手无缚……鸟之力,怕是只吃得动,却是搬不动这饭菜罢!” 左轩此言一出,正在斟酒端菜的几名侯府女婢偷偷笑了起来。 “你……你休要言辞狡辩!这些女婢都是侯府之人,怎可比拟。”那冯起脸胀得通红,已有些慌不择言。 “哦?这样看来冯公子是认为侯府的女婢就不是女婢了咯。如此说来,冯公子自然也认为公孙龙所言是正确的,白马就不是马了?哎呀呀,在下虽为黄老门人,不过当年孔老夫子也是向我太上道祖问过礼的,道儒也算是有些缘分。如今看来,在下却也是要深深地为孔夫子感到惋惜了呢。” 左轩此言一出,在坐的儒士们都捏了一把汗,这公孙龙以善辩著称,曾驳倒孔子的六世孙大名鼎鼎的孔穿,让儒家丢尽了颜面,被后世儒生视为仇人一般,尤其是他这白马非马的谬论,更是为儒生所唾骂。现在这冯起用了儒家大敌公孙龙的观点,且被左轩当面揭穿,如何不叫众人惶恐,一时间渚儒生都哑口无言了。 “阿弥陀佛!贫僧智远,并非儒门中人,亦认为卧龙先生携青衣女婢辱没长门阁之清流,有所欠妥。”见一群儒生被左轩一顶大帽子压了下去,作为佛门中人的智远和尚赶紧站出来救场。 我靠!这大和尚装逼装得6啊!老子差点都信了他是得道高僧了。好你个大和尚,不好好在庙里念你的经,跑这里来喝花酒逍遥自在,还要触老子的逆鳞,老子不整死你,跟你姓。不对,和尚没有性,跟你妈性。靠!还戒律院首座呢,喝酒不犯戒吗?和尚不在寺庙清修,总掺和俗世,八成是假和尚,老子先虚晃一枪,试一下你这水的深浅。 于是左轩拱手对那智远和尚说道:“智远大师是吧,哎呀!说起来,在下与大师虽然素未谋面,却对大师的法号早有耳闻呢。前段时间在下刚到这临湘城,诸事皆不顺利,听闻只要到天宁寺大雄宝殿供奉的佛祖金象前烧一炷香,就会逢凶化吉,万事顺利。于是虔诚地前往寺中烧香,烧完香在寺中闲逛的时候,却偶然听到两个小和尚在议论,说什么自打智远师叔做了戒律院首座后,这天宁寺的五戒十善都形同虚设了,寺里和尚偷盗的、妄语的、两舌的、恶口的比比皆是,甚至于还有和尚偷看隔壁尼姑洗澡的呢。我当时就想着这他娘的智远和尚是哪个挨千刀的,老子刚烧了一炷香,却来这么一出。可别影响老子这香的灵验度啊,不曾想就是阁下您啊。” “你……休要含血喷人,贫僧早已不在天宁寺修行多年,如今戒律院首座是智空师弟,这院中戒律松散,与贫僧何干?”那智远和尚气得青筋爆裂,冷不防将自己已经不在天宁寺修行的秘密说了出来,心中大呼上当。 如今在这侯府丢了这脸面,也只能殊死一搏挣回来了。于是智远和尚硬着头皮说道:“贫僧虽然已非天宁寺之人,然依旧日夜念经,青灯伴佛,为我佛门弟子。作为佛门弟子,依旧认为卧龙先生唐突地携一青衣女婢造访长门阁,有辱斯文。这长门阁洁净无瑕,如我佛门之菩提树,佛曰: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此青衣婢女即为亵渎菩提树、明镜台之尘埃,卧龙先生不单不以拂拭,还携尘埃而来,是何居心?” “大和尚!我郑重得警告你,依云是老子的挚爱,有若仙女下凡,不是什么尘埃,即便是尘埃,也是汇聚至宝珍珠的尘埃,到此长门阁只会给这儿争辉添彩,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应该感到荣幸。好你个假和尚,还时时勤拂拭呢,我看多年不修行,这肉身菩提树也早已枯萎了罢,每天怠慢懒惰,你心中的那座明镜台积了那么厚的灰,怕是拂拭不过来了吧。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心中无佛,却天天把佛挂在嘴边,送你三个字,然并卵,看你资质平庸,再给你解释一下,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第三十二章 长门作赋 “你……你……” 左轩这一番慷慨陈词,气得那智远和尚语无伦次,尤其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几句话,更是让他无言以对。他顿时急火攻心,连吐三口热血,晕厥在了地上。 “大师!大师!”众儒生惶恐万千,都手忙脚乱的去搀扶。 “住手!此等庸夫,扶他作甚?”这一番较量,作为长门阁的主人的临湘候都看在眼里,只是一直不动声色。此时见智远和尚晕倒,众儒生慌乱不知所以,心中怒火中烧,发起了虎威。 这些人都是临湘候花高价钱豢养在府中的,那智远和尚也是从天宁寺请来掌管府中佛陀沙弥,打理大小佛事。如今这些人被左轩三两下就击败,现了原形,那以后有什么大事还如何指望他们。不过可喜的是,证实了另外一位传奇人物,那就是鼎鼎大名的卧龙先生确实有经天纬地之才,如此大才,若能为我所用,岂不是远胜这几个庸夫? 于是刘求先是吩咐下人将智远和尚搀扶下去,然后笑着朝左轩拱手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卧龙先生如此大彻大悟,本侯望尘莫及。先生学贯释道儒,纵观我大汉神州大地,亦实属罕见之才,本侯今日得见先生尊荣,真是荣幸之至,荣幸之至啊。” “侯爷!您说这卧龙先生学贯释道儒,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吧。”见临湘候此时眼中只有左轩,完全不把其他众人放在眼里,那朱雀门的星日马李澶站出来说道,“适才卧龙先生一首畿子,尽显释家之顿悟,先生乃茅山道长,道家修为自然也有所造诣。只是我孔门学问博大精深,岂是知道一两个典故就能达到贯通的?” “对!卧龙先生释道修为有目共睹,我等皆拜服,只是侯爷说学贯释道儒,确实难以服众。”此时,同属定王台的白虎门昴日鸡王渊也赶紧声援李澶道。 “是是是!”众人心中皆有不满,也都附和道。 只有那新任武陵太守田贞和这小侯爷刘疆没有作声。田贞是感念左轩给自己带来了升迁的机会,他在这临湘国相的位置窝了近二十年,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得过且过了,不曾想天上掉下个卧龙先生,让自己瞬间飞黄腾达起来,如何不感激万分。至于刘疆,他一向唯父命是从,见父亲那么抬爱眷顾左轩,他怎么可能去说些忤逆的话让父亲难堪。 见那李澶、王渊结成澶渊之盟向他发难,左轩并没有不悦,而是甚为高兴。因为这两个人看似在为难左轩,实则已经无意中形成了对临湘候的围攻之势,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左轩心道:“你们两个二百五为了一己私利,让你们主子这般难堪,看你们如何下台,老子等着看好戏就是了。二百五加二百五就是伍佰,此时此刻,老子是不是应该唱一首伍佰的歌庆祝一下啊,想想唱什么好呢,让我将你心儿摘下,试着将它慢慢融化……” 左轩心里正哼着那首《挪威的森林》等着看好戏,却见外面异常安静,仿佛其他人都在认真听他唱歌似的,搞得左轩都不自觉地唱得慢起了节奏。 那临湘候刘求表情凝重,甚为难堪,其他众人也都低头沉思,不再言语。不好,冷场了,左轩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两样东西,一样是女孩子的眼泪,一样是这空气的安静。 于是左轩决定暖暖场。 “侯爷英明神武,火眼金睛,洞若观火,怎么可能夸大其词,有失妥当,难以服众呢。”左轩先是拍了一下临湘候的马屁,又将一盆子屎扣到李澶、王渊二人身上。 然后才入正题朝引起话题的李澶说道:“李公子与在下之前素未谋面,怎么就能臆断在下在儒家学问之中没有一定的造诣呢?儒家学问无非就是写写文章,吟吟诗,作作赋什么的嘛,子曰: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子又曰:名不正则言不顺。现今我们都处在长门阁,如在下所猜不错的话,侯爷定是喜爱那千金难买的《长门赋》而建此阁的吧,那在下就献丑作小赋一首,以正视听吧。” 那李澶心中气愤左轩胡言乱语,孔夫子什么时候说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句话了?只不过此刻左轩肯出来暖场,让众人都有台阶下,已是救命稻草一般。且这狂妄之徒说要作赋,如此短的时间内,怎么能做出一首赋来,即便做出来,那也必定是漏洞百出,到时候我等指正批评,岂不是又挽回了颜面? 想到这儿,李澶心中大喜,笑着对左轩说道:“卧龙先生长门作赋,此等雅兴,在下佩服,我等洗耳恭听。” “愿闻卧龙先生大作。”其他儒生也都紧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附和道。 哈哈哈!这帮蠕虫自以为聪明,肯定是认为老子这么短的时间内做不出一篇好赋,哼!老子做不出来,还背不出来吗?容我想想,爷爷我背一篇千古名赋,吓死你们这帮孙子。有了,今天依云受了委屈,老子就为她背一首《青衣赋》安慰一下吧。依云你先将就一下,先生这回江湖救急为你背一首别人的,下次保证亲自为你作一首原创的。于是左轩装作沉思样,在众人面前来回踱着步子,突然一拍脑袋,对着木依云深情款款念道: “金生沙砾,珠出蚌泥。叹兹窈窕,生于卑微。盼倩淑丽,皓齿蛾眉。玄发光润,领如螬蛴。纵横接发,叶如低葵。修长冉冉,硕人其颀。绮绣丹裳,蹑蹈丝扉。盘跚蹴蹀,坐起昂低。和畅善笑,动扬朱唇。都冶武媚,卓砾多姿。精慧小心,趋事若飞。中馈裁割,莫能双追。《关雎》之洁,不陷邪非。察其所履,世之鲜希。宜作夫人,为众女师。伊何尔命,在此贱微!……” 算了,后面就不背了,再背估计这群心里承受能力太弱的儒生们小心肝都会吓破了。 左轩此赋一出,木依云早已哭成了泪人。众儒生则是听得入了迷,感觉余音绕梁,意犹未尽。顿时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连那李澶也没了一丝想要批评指正的想法。 “哈哈哈哈!卧龙先生顷刻成赋,此赋又兼具华丽与朴实,张弛有度,自由洒脱,实乃赋中名篇。这位青衣姑娘宜作夫人,为众女师。来我长门阁做客,着实璀璨夺目,熠熠生辉,敢问姑娘姓名?” “婢女木依云,见过君侯!”木依云先前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在临湘候面前自我介绍,此刻刘求问起,为不给先生丢面子,于是忍住泪水,大大方方地回道。 “木姓,莫非是城郊林秀山庄木家?” “正是,我们家依云是林秀山庄陶老夫人的贴身丫鬟,我和木少庄主是好朋友,求了好久才将依云恩赏给我的呢。”左轩怕木依云怯场,赶紧答道。 “哦?原来卧龙先生还是这林秀山庄的朋友,说起来本侯与这先庄主也有一番旧交情呢,只是现今木家家道中途,可惜了。早听闻木家女婢个个国色天香,又聪慧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卧龙先生如此眷顾有佳,适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二位赶紧入座吧,今日本侯能够宴请到卧龙先生和青衣依云姑娘,真是高兴得很啊,今日在坐诸位不醉不休。” 第三十三章 门后有人 左轩于是和木依云一道入了席,享受起了那丝竹酒水之乐。 欢愉完毕,刘求又吩咐丫鬟领着左轩前往内厢房的议事厅议事。 左轩走到半路的时候,感觉有些尿急,就问了一下丫鬟茅房的方向,就方便去了。 方便完毕,左轩刚要提起裤子,却听到了外面传来人谈话的声音。 “牛皮,都准备妥当了吗?”先是一个少年洪亮的质问声。 左轩心道:原来是这恶霸牛皮,我且听听他们要耍什么阴谋诡计。 “小侯爷,真要动手啊?”那牛皮似乎显得很是难为情。 小侯爷?这声音不像是那小侯爷刘疆的啊,左轩甚是纳闷。 “怎么?他是你牛家村之人,你心慈手软了?前番见你杀那几个牛家村的哑巴,眼睛都没眨一下,这会倒是想做佛爷了?” 我靠!原来哑巴牛蛮竟然被这牛皮残害了,而且现在还要谋划着杀另外一个牛家村的人。可恶!早晚我要新账旧账找这厮一起算。 想到这,左轩咬牙切齿,心中充斥着阵阵仇恨。毕竟这哑巴牛蛮是他来到这个时代见到的第一个人,而且还可以说是他的救命恩人。此仇不报我左轩也太他娘不是男人了吧。 “小侯爷,我牛皮这辈子杀个人哪还会害怕。只是在这侯府动手,怕给您府上带来晦气。” 侯府杀人?还是牛家村的人,我靠,这他娘的不就是老子嘛。麻痹的幸好老子过来尿个尿,要不然怎么死的还不知道。哎呀,真后悔没带刘姑娘这个贴身保镖来啊。 “这点你无需担心,我侯府尽是得道高僧,不怕这晦气。” “有小侯爷您这句话,小的就放心了,我和兄弟们这就去埋伏。” “嗯!等会我领茅山道长前去认人,要是这厮是假,摔杯为号。到时候你们将其拿下,就地格杀。” “领命!” 我靠!原来这临湘候查到了老子冒牌道士的身份,领着茅山的人打假来了,没准还是那秦茂才告的状呢。老子这是十成十的假货,哪还用打假嘛。要是刘姑娘在就好了,有她那个真茅山在,没准这打假的道士是他师兄师弟师伯师叔什么的,还能通融通融呢。 唉,说什么都晚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老子还是带着依云赶紧开溜吧。 左轩于是赶紧穿上裤子,出了茅房,就要去找木依云。 还没找两步,就撞到了小侯爷刘疆。 “卧龙先生,您去哪里了,父候在议事厅等您议事都等了半天啦。” 这下左轩可以肯定了,刚刚那个牛皮口中的小侯爷绝对不是眼前的这个小侯爷。只是现在自己开溜被抓了个现行,怕是这条上上之策是行不通了。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真到了那一刻,老子反咬那打假的臭道士是个冒牌货。正所谓假亦真来真亦假,到时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看你老侯爷中侯爷小侯爷什么的怎么分辨。 想到这儿左轩竟然莫名的笑了起来,毕竟别的不敢说,他对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还是很自信的。 刘疆被左轩这诡异的一笑弄得如同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 左轩没有理会刘疆,跟着他进了临湘侯府的议事厅。 一到议事厅左轩就开始环顾四周,虽然他已经不是很害怕了,但是出于好奇,还是想看看牛皮还有另一个小侯爷到底埋伏在了哪里。 果然,左轩发现议事厅后边那堵墙上面有一扇紧闭的门,门旁边是一个镂空的窗户,已经用油布封好。 “侯爷这议事厅倒是布置得大气啊,只是后面开了扇门和一扇窗,在下就着实没看懂啊。莫非侯爷怕热,是想南北通透,通风透气?” 左轩这话一出,刘求大为震惊,尴尬地回道:“卧龙先生取笑本侯了,这府中宅院都是能工巧匠设计,我想肯定是有一定道理的。” “哎呀,侯爷。在下才疏学浅,但是还是想跟您提个建议。像侯爷这样有身份的人,在议事厅议的都是大事,既然是大事这保密工作就得做到位呀。正所谓隔墙有耳,侯爷就不怕这门后藏着奸逆之徒把侯爷的秘密盗走了?” 左轩这番话将刘求吓了一大跳:难道这卧龙先生真是得道高人,能掐会算?里面的人也没见有动静,难道这卧龙先生真是茅山得道之人? 小侯爷刘疆不明白其中的事由,但见父候似乎有所难堪,赶紧转移话题道:“卧龙先生今日孤身一人舌战释儒,长门作赋,快哉快哉!” “小侯爷过奖了,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有点运气罢了,还是小侯爷您沉着冷静,不入庸俗,着实有一番狭义心肠啊。”左轩倒不是故意恭维刘疆,今天这种情况,这小小年纪的刘疆知道审时度势,没有跟着瞎起哄,可见不是一般的纨绔子弟。 左轩说完,也感觉纳闷,按说老子这冒牌货一眼就看穿了,还用得着等这么久?难道这臭道士是个基佬,看上老子了?靠!这他娘可比要了老子的命还严重啊。 “卧龙先生不必过谦,先生大才,有目共睹。先前听疆儿说本侯的忠勇军与先生有些过节,得罪了先生及府上众人。疆儿,还不向卧龙先生赔礼道歉?” 刘求也就着刘疆的话题缓解了尴尬,他本就想将左轩收归己用,但左轩身份不明,他是不敢掉以轻心的。 那刘疆听到父命,赶紧拿来一盏茶,恭恭敬敬地递到左轩面前说道:“先前刘疆多有得罪,请先生谅解。” “小侯爷客气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一场误会下来,在下与小侯爷这感情不是更加增进一步了嘛!”左轩接过茶,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先生心胸豁达,妙语连珠,本侯佩服。今日犬子与先生冰释前嫌,着实可喜可贺。本侯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卧龙先生能否收犬子为徒,多少教诲提点一二,让他长点本事,本侯感激不尽。” “侯爷万万不可,小侯爷出身贵胄,金枝玉叶之躯,怎可拜我这山野莽夫为师呢。” 左轩很是纳闷,这一个个的牛逼人物怎么都抢着要拜我为师呢?老子还没来多少日子,倒是成了香馍馍了。看这临湘侯爷老奸巨猾的样,估计醉翁之意不在酒,拜师是假,想笼络我的心,为他所用才是真吧。 “茅山道派乃天下名门,先生何必如此自谦呢,疆儿能够拜入茅山,实乃他的造化。疆儿,还不行拜师礼?”刘求见门后始终没有动静,知道已经确认左轩是茅山道派之人无疑,于是开始按步骤实施起自己的计划来。 那刘疆赶紧跪在左轩面前,道一声:“师傅在上,请受徒儿拜!”然后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这……” 这些古代人拜师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简单粗暴啊,说好的礼仪之邦呢,说好的推辞客套呢。 左轩又这么被人简单粗暴地逼着拜师学艺了,老子哪有什么艺可学啊,唯一能传授的就是那方面的神功了,靠,那方面也传授不了啊,跟苍老师学不是更好吗?不过此刻在别人的地盘,没有办法,只得扶起刘疆,收了这个徒弟。 “如此甚好!如今卧龙先生成了疆儿的师傅,也算是自己人了。那本侯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瞒先生,此次请先生来我侯府做客,还用另外一事想要劳烦先生。”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左轩心中暗喜,此次老子本也没怎么想要做客,就是要探一探你这狐狸窝的。于是朝刘求说道:“侯爷有话直讲,但凡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定然竭尽全力。” 第三十四章 狗头军师 “卧龙先生果然爽快。其实这次疆儿之所以会得罪于先生,也是源于本侯最近颁布的一道禁令。最近我临湘侯国异像频频,本侯也是甚为头疼啊。这湘江百年水患,先是疟疾肆虐我临湘城,幸得先生广施仙术,根治了如此恶疾。然接下来又闹饥荒,城中饥民流窜,民不聊生,本侯不忍百姓受苦,开仓赈灾。不曾想城中青壮年见此情形,都变得堕落懒散,终日幻想不劳而获,着实败坏我侯国民风。本侯无法,才忍痛颁下如此禁令。” “侯爷,据在下所知,那些青壮年都不是不想干活,而是没有活可干啊。” “唉!先生了解的情况本侯何尝不知,只是现今我临湘城百废待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昨日,本侯向朝廷恳请扩招忠勇军的请求得到了朝廷允许。本侯猛然想到,如此一来,那些闲置之青壮年就能入伍效力,且不会再忍饥挨饿了。我临湘侯国担负护卫皇家重地定王台与芙蓉渚之重任,于是圣上准许拥有这忠勇军。之前忠勇军各有‘忠’字营一千人,‘勇’字营一千人,然而最近本侯这侯国正处多事之秋,先是有人擅闯定王山,而后湘江水患,芙蓉渚异像,还有人乘忠勇军缉捕闯定王台反贼之际袭击本侯这侯府,这才发现两千忠勇军着实不够用。于是向请朝廷请求扩招,昨日朝廷已经允许将‘忠’字营与‘勇’字营皆扩为五千人,忠勇军合计一万人。这‘忠’字营本侯亲自统帅,‘勇’字营本侯打算交予疆儿。然疆儿年轻气盛,阅历尚有欠缺,所以本侯想聘卧龙先生为‘勇’字营军师,多多提点疆儿,本侯感激不尽。” 卧槽,听完这侯爷一番话,左轩彻底明白了过来。怪不得牛二那些人找不到事做,背后竟然是这侯爷的手笔。 这临湘候手段果真高明,如此一来,那些青壮年就只有参加忠勇军这一条路可选了。 还有之前玄武七宿追捕刘姑娘突然传来了牛角号声,原来这临湘侯府还真是遭到了袭击,难道刘姑娘还有什么同伙里应外合?刘姑娘的同伙就只能是茅山道派的人了,这茅山道派和临湘候又有什么仇呢?看这刘求对茅山道派推崇备至,还能找茅山的道士来打老子的假,不像是有仇的样子啊。这其中肯定还有什么故事。 不过,这临湘候看守一座破山和一座小岛用得着一万人?这不是想要谋反谁信啊。朝廷就这么信得过这侯爷?还是侯爷假传圣旨?容老子试一下你这水深吧。 于是左轩笑着说道:“侯爷真是太抬举在下了,原来侯爷一直都想着那些下岗职工的再就业问题呢,如此忧国忧民之心,实乃我等之楷模啊。刚刚侯爷说有人擅闯定王山一事,倒是让在下想起一件事情来。在下初到这临湘侯国,喜欢到处逛逛熟悉环境,顺便领略一番荆州宝地的山川河流风光。那日清晨,天降大雾,能见度不过几尺,在下和往日一样在那湘江边晨练。却突然听见有人抓什么闯定王山的反贼,一个大胡子名叫什么斗什么信的。” “是斗木獬吴信。”刘疆赶紧补充道。 “对对对,是斗木獬吴信,你看我这记性,小侯爷又提醒我一次了。侯爷您是知道的,在下虽然略微有那么几斗才华,可是不会武功啊。怕他们把我当反贼抓起来,就赶紧躲在了路边的蒿草丛中。那吴信和另外六个黑衣人没抓着一个轻功了得的反贼,自己倒是累得够呛,于是就下马在路边休息了。休息的时候听他们几个闲聊,说是奉什么临什么候,还与什么玄什么君的命令,要做什么大事啊,谋反啊什么的……” “啪——”左轩话还没说完,这临湘候已气得七窍生烟,额头上冷汗直冒,重重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到地上,朝左轩说道:“卧龙先生,本侯礼贤下士,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这般戏耍污蔑本侯?” 只是左轩这一番话虚虚实实,刘求深信不疑,大呼这吴信太不可靠,这么大的事也能在外边随便议论?还好这卧龙先生如今已收归本侯麾下,要是换做别人,本侯的大事就要毁在这厮手里了。 “父候息怒,师傅也许是听岔了,或者是记错了,您千万别往心里去。”这刘疆见父亲平日里甚少动怒,这时候发了这么大的火,赶紧圆场道。 刘求的一举一动左轩都看在眼里,看来老子是试出水深了,这老狐狸必有不臣之心。 他想起了那日在林秀山庄霍旦问自己内忧的事,老子当时分析的就是会有人谋反,我这徒弟还甚是认同。难道他早就已经知晓?没准这次来探望陶老夫人是假,查谋反才是真呢。 我那徒弟估计名字也是假的,八成是宫里某位王爷了。等等,王爷?霍旦?火旦?卧槽,原来是一个炟字,刘炟,这我认识啊,不就是《后汉演义》里刘秀跟阴丽华的孙子现今的太子爷吗?乖乖隆地洞,老子一个不小心竟然做了太子爷的师傅,不就是太傅了吗? 这临湘候要反我这徒儿未来的天下,让老子抓了个现行,这事老子一定要管管了。老子一不做二不休,就做你这狗头军师,事先握一张底牌在手里,出你一次老千。到时候这“勇”字营姓汪还是姓蒋老子就不敢保证啦!想到这,左轩心中大笑起来。 于是左轩笑着说道:“侯爷息怒,在下那天有没有听岔气并不重要,当务之急,是要抓紧招募训练新军才是。” “是是是,父候!这也不能怪师傅,要怪就怪那吴信满嘴胡言,污蔑父亲,我猜应该是父亲什么地方得罪于他,他才如此散播谣言。师傅如实向您反应这个情况,反而有功呢。” 这小侯爷还是太单纯了,那大胡子估计早已为你父亲鞍前马后了,还哪里来的中伤污蔑。想想这临湘候城府也是够深的,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信不过。刚操心完大徒弟,左轩心中又开始为这个二徒弟操心了。 “哈哈哈哈!卧龙先生,怪本侯失礼了。本侯承蒙圣恩,立足临湘侯国几十年,多少会有些小人嚼舌根中伤本侯。本侯对圣上,对朝廷一片赤胆忠心,日月可鉴。还希望先生莫信风言风语,尽心教导疆儿训练新军,本侯感激不尽。” “侯爷客气了,在下为人有一个特点,就是答应了的事就绝对会尽心办好。” “哈哈哈哈!卧龙先生果然是爽快之人。今日先生与疆儿结了这师徒之缘,又做了本侯这勇字营军师。于情于理,本侯都应为先生庆贺一番,来人,献礼!” 这时候,走进来一个小厮,手捧一个精致的盒子,毕恭毕敬地递在左轩跟前。 “小小意思,还望先生不要嫌弃。” 靠!只要是送礼,老子才不会嫌弃呢。左轩接过那盒子,笑着说道:“侯爷,这怎么好意思呢。” 接都接了,还不好意思?此人脸皮如此之厚,且骨子里还透着一股贪性,怎么看都不像茅山仙庭之人。不过贪好啊,贪才能为我所用呢。刘求这样想着,对左轩欣然接受了这礼品甚为满意。 第三十五章 兄弟相称 快到傍晚的时候,左轩才携木依云出了侯府。 左轩回头望着侯府的大门,对未能和那打假的茅山道士正面交锋,竟然还有了一种莫名的遗憾。 靠,害老子虚惊一场。不过老子明明是个冒牌货,那打假的道士怎么就没有揭发了呢?还有那恶霸牛皮杀了哑巴牛蛮,这个仇老子一定要报。 “先生,你在想什么呢?”木依云问道。 “没什么,就是看这侯府蛮气派的,改天咱们的宅子也得改造成这样才行。走,咱们回家吧。” 于是二人转身往翠竹居走去。 没走几步,却见对面迎来一个胖嘟嘟的人,左轩定睛一看,竟是那弥勒佛田贞。 “左兄弟,你总算出来了。为兄在这等你很久啦!” “哎呀,原来是国相兄啊,你在这儿等我做什么呢?莫非是要请我去逛窑子?” “左兄弟,咱两之间还这么客气干嘛,以后你我就以兄弟相称嘛!因为左兄弟为兄才有机会晋升这武陵太守,现如今左兄弟又成了侯爷身边的红人,以后要多多照顾为兄才是啊。” “是是是,那以后小弟就称你为田大哥啦。田大哥,你如今飞黄腾达,如日中天,要多多提携小弟才是呢。” “左兄弟,咱不讲客套话了。为兄有几句私密的话要跟你讲一下。” 田贞将左轩拉到一边,悄悄说道:“左兄弟真是神机妙算,为兄正是要请你去逛窑子呢,只是适才当着依云姑娘的面不好说罢了。为兄过些时日就要去武陵郡赴任了,走之前一心想着邀你去逛逛,促进咱兄弟之间的感情呢。” “哦?那小弟就先谢谢啦,这临湘侯国的窑子小弟还真没逛过呢,不过小弟倒是打听过,听说临湘城最好的窑姐儿都在涵香院?” “哎呀,一看左兄弟你就是外行了。这涵香院也就是名头吹得响而已。左兄弟有所不知,为兄以前也像你一样不懂行情,就去那涵香院快活。这老鸨给为兄领来一个窑姐儿,当时就给为兄气得不行。你知道吗,侯爷家有一条西域敬献的长毛狗,为侯爷三姨太最喜欢的宠物,这窑姐儿竟然长得跟那长毛狗一个样,为兄当时就气得掀了桌子。要这老鸨再领一个来,这不领还好,领来更加气人,你猜怎么着,这第二个长得竟然跟侯爷一个样。为兄气不过啊,想着老子花钱是来快活,不是来添堵受惊吓的,于是将那老鸨狠狠揍了一顿,这才解气。” “哈哈哈哈!田大哥,你竟然还有这般离奇的经历啊,那幸亏你今日提醒,本来小弟还想着得空去这涵香院耍耍呢。唉!要是去了,保不准那老鸨又要挨一顿打了,田大哥你是弥勒佛,下手估计还留了几分余地,小弟我平日里可是吃荤的,那下起手来保不准都要要了那老鸨的小命呢,干脆连看不顺眼的窑姐儿一块揍了才舒坦呀。” “哈哈哈哈!左兄弟,你我这脾性还真是对路。放心,兄弟你初次到我临湘侯国,为兄怎么可能看你再去跳那火坑。实不相瞒,左兄弟,咱这临湘侯国的天香国色不在城中,而是在城外。离临湘城四十里远处,是浏水,在这浏水之畔,有一湾仙湖,名叫月湖。这月湖只中有一座湖心岛,名伴月岛。每当月圆之夜,乘船入岛,便能去那岛上的伴月坊玩耍。这伴月坊只在只在月圆之夜开放,且那小船一天只往返一次,可就是这么一条只能坐十来人的小船也从来没有满员过。” “哦?这伴月坊生意这么萧条,田大哥为什么还为它叫好呢?要我瞧还是这广告宣传做得不到位。” “左兄弟,瞧你这笑话说的。不是这伴月坊生意不好,名声不够。而是其对入岛之人要求苛刻,首先要能出价十金方能进入这第一轮候选,然后在湖边码头会有人出对子,能够对上对子之人方能上船。你想想,这有钱者往往无才,有才者往往无钱,真正有钱又有才这还不就是寥寥几人?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就这样,这伴月坊声名远播,就连其他州郡之富人才子也都慕名而来,但多年以来,那小船就愣得一次都没坐满过。” “这倒是吊人胃口啊,不过瞧着田大哥你是上过岛的,那你就是这富贵与才华兼具之人咯。” “唉!左兄弟你取笑为兄啦!为兄虽算不上大富大贵,小钱还是有那么几个。只是说到胸中的墨水嘛,就没几滴了。为兄此生也就上过一次岛,不过就这么一次,那也是令为兄销魂夺魄,终生难忘了。左兄弟有所不知,那儿的瑶姐那根本就不能叫瑶姐,而是只能天上有的仙女啊。这些仙女不单个个具有倾国倾城之貌,而且都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之交流,绝对是人生之一大享受啊。” “那田大哥这唯一的一次又是如何进去的呢?” “唉,说来惭愧,那伴月坊码头对子出得极难,为兄是耍了点小伎俩,骗得潇湘三子的冯起一起去才能对出的。哦!就是今日率先向你发难的那个冯起。事后冯起得知是去风月场所后,气得还要跟我绝交了呢。至此以后,为兄虽然也时常高价聘请一些才子前往,但都没有一个能让我过关的。” “哦?如此说来,那冯起倒是还有几分才华的嘛!” “可不是嘛,潇湘三子的名头可不是盖的。不过在左兄弟面前,那都是星星之火,不足与日月争辉。左兄弟不单教训了这潇湘三子,还顺带连什么荆南四儒,定王台二贤,智远和尚都一块收拾了。左兄弟孤身一人,从容不迫,口吐莲花,为兄看得真是惊心动魄,大快人心啊。其实为兄早就看这帮人不顺眼了,左兄弟如此这番也算是替为兄出了口恶气呢。不过为兄当时心里最为激动的是,刹那间竟然又看到了伴月坊的影子。想不到我田贞在将要离开临湘之际,还能有这么一次机会,更加令人满意的是,现今晴空万里,又处于月中时机,这几日必会有月圆之夜啊。” “原来田大哥还会夜观天象,播报天气预报啊,那小弟我真是望尘莫及了。” “左兄弟打趣为兄了,为兄哪会什么预报,只是心中有所期望罢了。你我兄弟二人在此立下君子之约,接下来几日,只要是月圆之夜,你我就相约前往伴月坊,还烦请左兄弟劳神了却哥哥这一桩心愿吧。” “放心,就这么定了,田大哥的心愿就是小弟的心愿,小弟当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啦。” “哎呀,左兄弟,你真是哥哥命中的贵人啊。咱们约好了,一旦出现月圆之夜,就在北城门汇合。” “一言为定!对了,有一件事小弟想请教一下田大哥。” “左兄弟,瞧你说的,咱兄弟之间还谈什么请教不请教呢。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就是。” “田大哥真是痛快,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之前田大哥请了咱们翠竹居的哑巴许爷爷去你相府做客,当然我没有怪田大哥的意思啊。我就是想知道田大哥在这之前还有没有抓过其他什么哑巴呢?” “哑巴?我对哑巴没什么兴趣,不过你这一提我倒是想起小侯爷的忠勇军这一年来拿了不少哑巴,而且都是之前看守芙蓉渚的哑巴。” 看守芙蓉渚的哑巴?难道这些哑巴发现了芙蓉渚的什么秘密?老子前些时候还去了芙蓉猪,没察觉什么异样啊。算了,不去想这些了,田大哥没参与杀害哑巴牛蛮的事这我就放心了。 于是左轩和田贞道个别,就回翠竹居了。 第三十六章 太子卫率 辞别田贞,左轩和木依云走在回翠竹居的路上。 “先生,田国相找你所为何事呢?可有为难于你?”木依云担心地问道,她和爷爷都吃过这国相府的苦头,所以很是害怕左轩落入田国相的圈套。 “没事,怎么可能为难我,这田国相不是刚刚荣升为武陵太守嘛,想请我吃酒为他践行呢。依云你放心,现如今临湘侯爷都要求我办事,这不还送了我一个礼盒呢。所以在这临湘侯国不会有人敢为难先生的,我且看看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左轩说完,自衣袖里掏出那只精致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装得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那珠子足足有婴儿的拳头那么大,浑身透亮,没有一丝杂质,发出熠熠光辉,即便现在不是晚上,也甚是晃眼睛,看得左轩眼睛瞪得跟个灯笼似的。 “本还想着拿那串东珠当蜡烛使呢,不曾想得了这么个大家伙,这下我估计直接要过上有电灯的日子了,而且是零能耗的灯泡啊。”左轩大喜道。 “先生,何谓电灯?”木依云对这夜明珠不是很感冒,倒是对左轩嘴里的新鲜事物电灯比较感兴趣。 “电灯啊,就是我们家乡用来晚上照明的家伙事,就好比蜡烛,不过比蜡烛亮堂很多。” “哦!” 不知不觉,左轩和木依云二人已经回到了翠竹居。 “你回来啦,那临湘候可有为难于你?”刘紫菁关心道,她其实今天一整天都心神不灵的,在路口张望了老半天,再等一会都快要亲自去临湘候府要人了。刚刚远远见到左轩和木依云的时候却又赶紧装作若无其事样跑回房里,这一切哪能逃得过左轩的法眼,只是他不言明罢了。 真是奇了怪了,这依云和刘姑娘倒是像约好了似的,问的话都如此雷同。不过左轩今天心情高兴,是不会去多想这些劳神的女孩子心事的,于是他逮着机会添油加醋地向刘紫菁吹嘘起来:“刘姑娘,你今天是没去啊,今天那真叫一个峰回路转,九死一生啊。” “瞧你,好端端的道什么死啊生啊的。” “哦,对对对!我说错了,那真叫一个峰回路转,惊心动魄啊。话说这临湘侯府那真叫一个大呀,那领路丫鬟领着我和依云拐了九九八十一道弯才拐到招待我们的地方,叫什么长什么来着,我记性不大好,忘记了。” “叫长门阁。紫菁姑娘,莫听先生胡说,就只拐了九道弯,依云记得的。”木依云笑着说道。 “对,是长门阁。依云,你记性真好,以后先生记不住的东西你都要多提点才是。不过依云,你说先生是胡说,这话就不对了啊,你想想,咱们是不是两个人啊,两个人一个九道弯,可不就是九九八十一嘛!” “就你狡黠,专门欺负依云实诚。” “天地良心!今天我可是单刀赴会,为咱家依云狠狠出了一次头啊。话说会上杀出一个小白脸叫什么冯起的,率先向我们发难,说我们依云一介青衣,不能入长门阁……”于是左轩像说书一般把今天的情况连着夸大了几倍向刘紫菁描述了一遍。刘紫菁聪明伶俐,再加上与左轩相处这么久,知道他说话的特点,怎么分不清楚什么是夸张,什么是真实。 “左公子今日好生风光啊。连大名鼎鼎的智远禅师、定王台二贤、潇湘三子、荆南四儒都为你所折戟,想那临湘候少不了要笼络一番左公子你了吧。” “要说刘姑娘你还真是蕙质兰心,天资聪颖。看来,这大汉除了我之外,也找不出第二个能比刘姑娘如此能掐会算的了。这侯爷还真是客气,送了我一颗大大的夜明珠。”左轩说完掏出那珠子,又开始吹嘘道:“找么大个儿的珠子怕是皇宫里也没几颗呢,说到皇宫我倒是想起一件秘密的事情来需要好好请教一番刘姑娘你呢。” “先生,你和紫菁姑娘聊,依云做饭去了。”木依云会意,赶紧说道。 “依云,我没别的意思,先生绝不会有任何事隐瞒你的。只是你心地单纯,有些事情先生不让你掺和是不想你受到伤害。”左轩赶紧向木依云解释道。 “先生,以后都不要向依云解释什么了。先生对依云的良苦用心依云都能感受得到的!依云此生能得先生垂怜眷顾,已是很满足。”木依云连连点头,就走到厨房去忙活去了。 “刘姑娘,你见多识广,可知道卫率是一个什么官职么?”待到房里只有二人的时候,为证实心中的猜想,左轩开始正经问刘紫菁道。 “卫率全称太子卫率,分太子左卫率七人和太子右卫率二人,为太子少傅属官,秩四百石。官职虽小,但掌东宫兵仗、仪卫,并统领亲、勋、翊、广、济五府的府兵,负责护卫东宫太子安危,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原来如此。”经刘紫菁这么一解释,左轩算是彻底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左公子莫非有什么发现?”左轩大事不含糊,小事喜欢开玩笑的性格刘紫菁是知道的,于是她追着问道。 “发现倒是谈不上,只是证实了我的一个猜想。刘姑娘,你那么聪明伶俐,没有发现我那大徒弟霍旦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哦,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了,我今天又收了个二徒弟就是那小侯爷刘疆,加上你这个挂名弟子,我卧龙派就有三个弟子啦!” “那是不是要向左帮主道个喜呢?” “左帮主?不不不,还是不要叫这个称呼,我们那有个五岳剑派,里面就有个左帮主,下场很惨,我还是不要叫左帮主的好。还是说说你对我那大徒弟的看法吧。” “这霍公子遇事沉着冷静,心中所想,言辞所论都是家国大事,绝非等闲之辈。他那四个护卫个个武功都在我之上,然而又绝非江湖中人,那就只能来自皇宫内院了,太子卫率?你是说……” “这正是我的猜想。” “我明白了,原来这霍旦是火与旦,是个炟字,果然是太子殿下。” “刘姑娘,咱们俩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要不怎么说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呢。” “你这卧龙派这座小庙,倒是装了两尊大菩萨呢,一座太子殿下,一座临湘小侯爷。如此一来,左公子倒是成了太傅,位居三公了,那民女岂不是要给您行礼呢。” “刘姑娘取笑在下了!” “哦?左公子也有谦虚的时候?” “嘿嘿,虚怀若谷本就是在下的优点嘛!对了,刘姑娘,你心思缜密,咱们之前在那芙蓉渚的时候,你可有发现有什么神秘的地方?” “莫非左公子今日在这临湘侯府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与芙蓉渚有关?” 刘紫菁知道左轩一旦认真问问题的时候一定是有什么发现,而且往往是重大发现,于是不再隐瞒,向左轩交代了一件事情:“其实,在之前,我已经只身一人去过芙蓉渚,并且仔细探查过那里。确实在芙蓉阁北边发现过一个山洞,虽觉得神秘,但却并未细查。” 原来这小妮子早就去过了啊,亏得在上面还装得跟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样。这刘姑娘没事肯定不会去那孤渚的,之前见她一心都是找情郎,难道那里有他情郎的线索?发现一个山洞也不去探查,估计这小妮子虽有一身武功,胆子也还是蛮小的嘛。 “多谢刘姑娘如此坦诚。”左轩怕再问又问到情郎什么的这刘紫菁又要伤感,所以朝刘紫菁道了个谢,就不再说话了。 第三十七章 月圆之夜 用完晚膳,天已经开始黑了起来。左轩心情无比舒畅,就走来外边来散步消食,却冷不防瞅见了天边一轮银盘般的满月。 左轩顿时喜出望外,心道:“这田大哥还真是能掐会算啊,只不过田大哥只说这月圆之夜在这几天,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就是在今晚。” 左轩赶紧回到屋里跟屋里的三人辞行:“许爷爷,刘姑娘,依云。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何事如此匆忙?”刘紫菁问道。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当然是去约会咯。” “先生真会打趣,是不是白天约好的去给田国相践行呢。” “是是是,咱家依云就是聪明,一下就想到了。不跟你们说了,春宵一刻值千金,田大哥还在城门口等着我呢。” “先生,你们还要出城?现如今临湘城实行宵禁,如何出的去呢?” “傻妹妹,你还是太单纯了!这临湘城的宵禁就是临湘国相自己在管着,难道他还会给自己难堪?”刘紫菁说道。 左轩辞别三人,刚要踏出翠竹居,却听见木依云追了出来。难道依云也要赔我去这伴月坊? “先生,外面天寒,这件氅子你披上吧。”这时候木依云已经拿了一件鹤氅裘衣来到了左轩身旁,这件氅衣是这些天木依云拿左轩留给她的金子买来材料,然后自己没日没夜为左轩赶制的,还有一些丝线图案木依云不是很满意,想着得空的时候再完善一番,只是现今不忍看左轩出去受冻,就只能拿出来应急了。 木依云用心为左轩批好氅衣,然后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如同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又用手把那领子整了又整,将那看得到皱子的地方扫了又扫,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这一幕幕左轩都看在眼里,心中充满了无限感动,又甚是怜惜眼前这个只为别人着想却未曾想过自己半分的傻丫头。 左轩一把将那瘦弱的木依云拥入怀中,用那氅衣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傻丫头,以后都不要再节省了,都不要再劳神做这么复杂的衣裳了。虽然你这一片心意先生是不应该提什么钱的事的,可是要是我的依云累垮了,哪怕是有一丝的累着,那先生要那再多的富贵又有何用?所以以后家里缺什么衣服都去买现成的,好吗?” 木依云这一次没有抗拒左轩,今天一首《青衣赋》,早已将她彻底俘获,她将左轩当成了她所要依靠的山,她赖以生存的水,她的一切。此刻拥在这如山般的胸膛里,她甚是高兴,倍感幸福。 “依云,这件衣裳先生很喜欢,先生这辈子都不会丢。外面风大,你快点回去吧,我给田大哥践完行就回来的。” “嗯!”木依云像一只乖乖的兔子,连连点头。她在这屋里,透过窗户,望着月光下左轩的背影渐行渐远,感觉即便就这么远远地望着她的先生,也是感觉到深深的幸福。 左轩赶到北门的时候,那儿早已放着三顶轿子,六个轿夫和三个掌灯的小厮以及一个领路的管家都站立在那儿待命,轿中的人却没见出来。 “咦!三顶轿子?还有谁?”左轩心中甚是疑惑。 而此时那管家远远见到了前来赴约的左轩,顿时大喜,赶紧向最前面的那顶轿子里面的人汇报。 轿子里的田贞赶紧掀开轿帘,胖墩墩的身子蹒跚地走向左轩迎道:“左兄弟,你总算是来了,为兄我都等了快一个时辰了,你说这风月之事为兄也总不方便去府上唤你吧。” “田大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实在是没想到今天就是月圆之夜。一直没看天,所以耽误了时辰,多多体谅,多多体谅啊。” “师傅!”二人言谈之间,从第三顶轿子走出了那小侯爷刘疆,见到左轩,甚是高兴。 “小侯爷,怎么你也……” “唉!左兄弟,为兄在这临湘侯国做国相这段时间,小侯爷对为兄关爱有加,如今为我践行,我当然要邀请他了。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快快赶路吧,耽误了时辰,为兄会后悔一辈子的。为兄在前面为你和小侯爷开路,就委屈你二位跟在后面了。” 于是三顶轿子齐刷刷开向了那城门。城门那站着一队执勤的甲士,正来回踱着齐刷刷的步子。猛然见来了三顶轿子,瞬间摆开阵势,做好迎敌状。 为首一人喊道:“何人?擅闯城门重地,可知罪?” “喊什么喊,瞎了你的狗眼了!”那管家亦扯着嗓子斥责道。 那守卫见对面如此跋扈,登时来气,吩咐手下早已抽出环首刀的士兵道:“深更半夜,喧嚣城门重地,必是贼人无疑。众将士听令,拿下!” “诺!”那群士兵听到命令,山呼一声,磨刀霍霍而来。 那管家和其他小厮都吓得打起了哆嗦。 “曹校尉,连本相也要拿,你是想造反吗?”轿中的田贞冷冷朝外面吼了一嗓子,田贞这一出声,早已有熟悉的士兵听出了声音,吓得连连退却。 那城门校尉显然也听出了田贞的声音,赶紧毕恭毕敬地弯腰答道:“禀相爷,卑职奉命守卫北门,不知是相爷轿撵,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左轩闻声将轿帘掀开一条缝隙,只见那儿站立着一位孔武有力,体格健硕,却毕恭毕敬,已没有丝毫威风的青年小将。 田贞没有再做声,不过此时沉默却是最致命的武器。 “曹舒,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信口雌黄,敢说不知是相爷的轿撵,难道连本管家也不认识吗?我看你是有造反之心,存心与相爷过不去吧。我告诉你,不单相爷,连小侯爷也在后面的轿子里呢。” “卑职罪该万死,惊了小侯爷,相爷的驾。” “我看你也确实是死罪了,刚刚还那般威风呢,这会儿骨气去哪了?早就听说你在这城门诸多怨言,是个刺头,果不其然。年轻人,现时不同往日了,你以为这临湘城还有人买你爹亢金龙的面子,现在青龙校尉部早已消亡,侯爷可怜你为青龙旧人后代,收留你在此看城门,不曾想你这般不识好歹。来呀,将罪将曹舒收押入狱,听候发落。” 轿中田贞没有作声,算是默认了管家的处理方式了。有几个聪明的士兵领会意思,就要过来押城门校尉曹舒。 又是青龙校尉部,这木少庄主一家都属青龙校尉部,少庄主送了老子宅子,对我不薄,这人情可不能不还。左轩这样想着,于是下了轿,大呼一声:“慢着!”然后走到了田贞轿子身边。 “左兄弟,下面人些些小事,还劳你亲自下轿。” 第三十八章 广陵王爷 “田大哥,你也知道,小弟也就重情重义这么一个优点。小弟和这林秀山庄木庄主有点交情,要是眼见这木庄主的故人就要被收押坐牢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怕是小弟这一个优点也要丢了。所以小弟斗胆向田大哥为这曹大哥求个情吧。” “左兄弟,瞧你说的,咱兄弟俩还这般客气作甚,你一句话的事嘛!牛管家,算了罢!” “多谢田大哥,田大哥如此为小弟着想,小弟也不可能不为大哥你想想的,这曹校尉就不要待城门了,免得哪天田大哥回临湘过城门时看着厌烦,要不小弟就要了他去小侯爷的勇字营做名小卒,田大哥你看如何?” “左兄弟,还是你想得周到,就依兄弟你吧,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出城,珍惜这良辰美景才是。” “是是是,田大哥说得对。诸位当差大哥,也都辛苦了,小小意思,拿去买酒吃吧。”左轩说完,掏了一些金子给那些士兵。 “还不谢谢卧龙先生。”牛管家教育道。 “多谢卧龙先生赏赐!”那些士兵得了金子,甚是开心,只有那曹舒全程没有一丝喜色,对这为他求情的左轩不单不领情,反倒是一脸鄙视。 好在左轩随性豁达,也不去计较这些。 这段小插曲过后,趁着月色,三顶轿子又开始浩浩荡荡地奔向月湖之畔了。 最终,轿子在一座孤立在月湖湖畔的阁楼前面停了下来,那阁楼屋檐下点了十几个灯笼,与那皎洁的月光交相辉映,将这一大片区域都照得很是亮堂。 田贞和左轩还有刘疆下了轿,等候那牛管家去交费。 牛管家熟门熟路,径直去阁楼里面交了三十金的费用,然后回来禀明田贞,递给三人各一块精致的铜牌,铜牌正面写有一个大大的“月”字,背面则是刻有一副平湖秋月图。 这难道就是景区门票?左轩这样想着。 三人拿了铜牌,结伴径直步入了阁楼内。 早已有两个白衣引路女子在等候着三人,这两个女子身段婀娜,脸用一块纱巾蒙住,只漏出一双干净明亮的眼睛。她们一人手提一个灯笼,见到三人,其中一个说道:“三位客人请随我来。”这声音甜美柔和,让人无限幻想纱巾之下的那一张绝色脸蛋。 左轩心道:“乖乖!这还只是两个领路的尚有如此姿态,那岛上的岂不是真如田大哥所言是天仙下凡了。” 左轩三人跟随那两个白衣女子穿过阁楼,步入一段游廊,穿越游廊,是一片芙蓉花林,一条蜿蜒的青石小径就隐藏在这花林里,小径的一端连着游廊,另一端则是连着江边一个简约而又精致的渡口,那渡口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田国相,你又姗姗来迟啊。”左轩三人刚到那人群之中,一个看上去富贵无比的中年男子朝田贞打起了招呼。 “下官田贞,见过广陵王殿下!”田贞毕恭毕敬地朝那中年男子鞠了一躬。 原来此人是广陵王刘荆,他王府中美色无数,却也每年都要慕名来这伴月坊耍一次,不过让田贞费解的是,这广陵王也不见得有几滴墨水,而且每次都是孤身一人来,却每次都能上船登岛,看来此中还是有一定的内幕的。 “田国相,听说你高升为武陵太守了,真是可喜可贺啊。”此时,旁边一个二十来岁的英俊少年问道。 “见过侯爷!下官才疏学浅,蒙朝廷不弃,除此官职,实在诚惶诚恐。”田贞又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眼前这位少年是刚刚袭了父亲爵位的舂陵候刘品,舂陵是光武皇帝刘秀的出生地,亦是青龙校尉部的驻地,所以朝廷很是重视,每年都会对舂陵候府进行赏赐。虽然如今青龙校尉部已经消亡,但是仗着东汉王朝的祖地之余威,这舂陵侯国在众多侯国里面还是有一定的地位的。舂陵位于荆州南阳郡,与这临湘侯国相距不是很远,所以这刘品之前没有袭爵位的时候,每年也都要来伴月坊捧几次场,现如今少年得志,就更是如此了。与广陵王刘荆一样,田贞认为这舂陵候刘品也必定是有内幕之人。 “舂陵候,咱今天是来消遣的,这官场之事,还是少谈罢!田国相,今年你是又请了哪里的才子呢?”刘荆对刘品言谈风月之外的事很是不满。 “王爷说得是,下官每年都未能摘得入岛名额,实在是愧对所读的那些诗书了。不过今年有幸请到了大名鼎鼎的茅山道派卧龙先生,所以下官这次志在必得了。” “哦?莫非是那贡献出根治疟疾医方的茅山卧龙先生?” “正是正是!” “草民左轩,见过广陵王爷,见过舂陵侯爷。”左轩见谈到他,就顺手见礼道。 “卧龙先生神医妙手,扁鹊在世,本王今日有幸得见,着实高兴。只是今日这月湖之畔,比试的可不是医术呢。” “王爷,您有所不知。卧龙先生不单医术高明,还才华横溢,学贯释道儒,就在今日,临湘候长门阁里,卧龙先生孤身一人,驳得潇湘三子,荆南四儒哑口无言,更是在佛道上论得那智远和尚当场气晕厥。”田贞赶紧向广陵王吹嘘起了他的杀手锏,只是碍于舂陵侯刘品也算是定王台之人,故意隐去了定王台二贤(原则上青龙校尉部归舂陵候管制,只是后来诸侯力量削弱,定王台四校尉部战功赫赫,反倒是青龙校尉部威望及官职都在舂陵候之上了,而且现在是直接受皇帝管制)。 “如此说来,卧龙先生才华倒是远在潇湘三子,荆南四儒之上了。看来临湘候养的人也是徒有其名啊。” “卧龙先生现在亦在我父候麾下效力。”刘疆本来打算等田贞介绍的时候再说话的,见那刘荆背后鄙视父亲,就赶紧站了出来。 “这位是?”刘荆对这猛然杀出来的无礼小辈甚是不满,但是又不能动怒,那样会有失他王者的身份,所以故意朝田贞问道,意在发泄对他的不满。 “这是临湘侯国小侯爷。”田贞赶紧回道。 “刘疆见过王爷,见过舂陵候爷。” “小侯爷?临湘小侯爷不是这伴月坊的主人吗,怎地又冒出个小侯爷?”刘荆疑惑地望着刘疆。 刘荆的话让左轩等三人都大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