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 ☆、第 1 章 早上七点,楚苓刚从浴室里出来,便听见玄关处传来的开门声。她伸手捞过搭在椅子上的睡袍,披上系紧,然后在梳妆台前坐下,开始吹头发。 大门“哐”的一声合上,脚步声往厨房去了,片刻后又离卧室越来越近。 江渊推门进来,脱了外套随手扔在门口的沙发上,也不和她说话,边解衬衣纽扣边踏进了浴室。 她将头发吹得半干便放下了电吹风,起身到衣帽间去换衣服。 系上衣纽扣的时候江渊突然推门而入,他已经洗好了澡,头发还在滴水,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 楚苓面不改色的继续调整内衣的位置,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扭头问靠在门边的江渊,“对了,你认识的华越的大老板吗?” 江渊思索片刻,问:“姓黄的?” “嗯。”楚苓点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他吃顿饭。” “再说吧。”江渊皱眉,似是有些不乐意,“又是你的客户?” “目前还不是,只是那么大一块肥肉,好多人盯着呢。”她一边说一边穿上外套,对镜中的自己审视一番,又回到卧室,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扣上。 江渊也慢悠悠的踱出来,突然说:“你头发压着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江渊已经帮她把压在外套下的一缕头发扯出来,下一秒,她就已经被他压在了卧室的大床上。 “别闹。”她侧脸避开他的亲吻,一只手撑在他的肩头,另一只手按住探入自己裙摆的手上。 “有那么难忍吗?连装都不愿装。”他停下来,手指抚着她的唇,嘲讽的笑。 “我早上还有个会。”她面无表情的推开他,挣扎着坐起来。 江渊突然就失了兴致,松开手,表情莫测的看着她。 楚苓似乎完全无感于他的目光,理了理衣服便头也不回的步出卧室。 她只是觉得好笑,江渊夜不归宿早已是家常便饭,她也不是不了解江大少的作息,却难为他每天都要一大早从其他女人的床上爬起,专程赶在她去公司前回到家里来恶心她。 每天七点半司机都会准时到楼下来接楚苓去公司,她抬腕看表,发现已经过了五分钟,她也从来没有让人等待的习惯,于是到厨房倒了杯牛奶,喝完便下了楼。 周一的早晨实在是兵荒马乱,她一个上午的时间都在看下属送来的工作报告,到好 不容易有时间闲下来喝杯咖啡的时候却发现已经十一点了,恰巧这时医院的电话打进来,说是为她父亲会诊的国外专家团预计周五就能到达。 楚苓的父亲是胃癌晚期,痊愈的希望接近于零,她通过各种关系请来国内的权威专家,国内的专家说手术的成功概率只有两成,建议保守治疗,也许还能维持一两年的时间。可她不死心,因为父亲重病经不起奔波劳顿,她便花重金请来世界各地的专家。 其实她也知道希望渺茫,可总不能不尽力一试。 接完医院的电话后,楚苓就将助理叫来,吩咐道:“我待会儿要去一趟医院,午饭就在那里吃。” 助理小谭赶紧应下来,又有些迟疑道:“对了,今天有一位陈小姐,打了好几个电话说要找您。” “哪家公司的?” 小谭默默摇头,“我问过了,但对方没有说。” “哦,那不用管。你先出去忙吧。” 小谭今年刚大学毕业,给楚苓当助理还不到两个月,但胜在做事细致周到,她虽然不说,但内心还是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 楚苓到医院病房的时候父亲正戴着老花镜在看报纸,她远远看着,突然觉得十分心酸,才六十不到的人,头发却已经花白一片。 父亲很快注意到了她,摘下眼镜笑道:“杵在那儿干什么?快进来。” 她走过去,将报纸叠起来放在一边的柜子上,忍不住说:“别整天看书看报纸,眼睛不累?” “好好,女儿说不看就不看。”说着他便掀起被子要下床。 楚苓赶紧上前扶住父亲的手臂,又将他一步步扶到一边的椅子上,这才打开放在桌上的饭盒。 从父亲住院以来,她便让助理找了一家饭店,拟下每周的食谱,再让饭店做好,每日三餐送过来。 父亲曾责怪过她太浪费,可他不知道,那只是他的女儿在花钱买心安。 当年她结婚的时候,父亲刚出狱,江家自然不会同意让像她父亲这样的贪污犯出现在婚礼现场,这一点她当然能够理解,毕竟是江家那样的人家。 父亲想退让,可她知道,这种事不是第一桩,也不会是最后一桩。她舍不得父亲受委屈,但也毫无立场逼江家就范,所以她和江渊提分手。 可她最后到底是妥协了,因为江渊喝醉酒,深更半夜到她家来,抱着她的腰喃喃的求她不要离开自己。 她贪恋那一点温柔,于是屈服,后来才知道是饮鸩止渴。 吃过饭后她又陪父亲聊了一会儿天,一点多钟的时候小谭打电话来,告诉她司机已经到了医院接她。 一出病房楚苓便被人拦住,她抬头打量,发现自己对这张妆容精致的脸孔并无印象,还没开口对方已经先发问了:“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楚苓笑了笑,诚恳回答:“我不知道。” 不过已经猜到了。 果然对方又接着说:“你忘了么?我们上个星期还通过话。” 楚苓这下想起来了,上星期江渊在日本泡温泉,她专门打了越洋电话过去,本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但却是个女人接的电话,娇滴滴的告诉她江渊在洗澡。 “嗯,我想起来了。陈小姐,你上午找我有事?”江渊的红颜知己她见得多了,但好在重复率不高,每回都有新鲜感。 对方笑了笑,慢悠悠从包里拿出一张单子,递到楚苓面前,嘴角挂着一丝莫测的微笑。 照以往来说,楚苓根本懒得再搭理她,可鬼使神差的,她居然耐心的接过那张单子看了一眼。 不出所料,是一张b超单,上面显示孕八周。 她又看了面前的这位陈小姐一眼,沉默了几秒终于还是笑道:“恭喜你。不过,你更应该去找孩子爸爸,或者爷爷奶奶,要是生出来的是男孩说不定能奖励一栋临海别墅。”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你来找我,可我不会给你发零花钱。” 那女人显然被她后面这句话气得不轻,但转瞬又平静下来,重新挂上之前的优雅笑容,不紧不慢道:“你得意什么?难道你以为你江家少奶奶的位置坐得很稳么?你一没孩子二没家世,偏偏还有个贪污犯的爹,还能有几天得意日子过?” “不对,”楚苓纠正她,“我一没孩子二没家世,有个贪污犯的爹,可江渊娶的还是我。这起码说明他爱我比较多,就算要取而代之,也绝不是你能做到的。” 刚说完楚苓就觉得好笑,她到底有多无聊才会和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人讨论江渊爱谁比较多的问题。 而且这样一说,连她自己都觉得江渊仿佛真的爱着她一般——是啊,如果不爱她,为什么要娶一个贪污犯的女儿呢? 那女人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回击道:“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他当年贪图新鲜一时脑 热娶了你,现在未必不后悔。” “说得好。”楚苓赞道,“你也知道,男人就是贪图新鲜嘛。” 那位陈小姐脸上再也挂不上,气得拂袖而去。 直到对方的背影消失不见,楚苓才发现对方连b超单子都忘了要回去。 晚上没有饭局,她待在公司检查了一遍要送审的材料,又确认了手上几个项目的进度,这才关了电脑准备回家。 晚饭是在公司随便吃的,到家楼下的时候才刚九点,她却发现上面是开着灯的。 一开门就看见江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正放着一部黑白纪录片,房间里没有开灯,电视机发出的暗淡灯光投射在房间里,显得有些诡异。 楚苓打开客厅的吊灯,房间里一下子变得灯火通明,江渊按灭指间燃着的香烟,转过头来看她。 “你今天回来得很早。”她将外套挂起来,然后走到他一旁的沙发边,坐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嘴角挂着一贯的嘲讽笑意。 楚苓也浑不在意,坐直了身子,很认真的说:“我想和你谈一下。” “哦?谈什么?”虽然是这样问,可江渊的目光还是锁定在电视屏幕上,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我们离婚吧。”她波澜不惊的说出这句话,仿佛之前练习过上百遍。 江渊终于转过脸来看她,面无表情的问她:“怎么?找到更大的金主了吗?” “没有。”她很耐心的回答他,“但我觉得,我们的婚姻好像没有再维持下去的必要了。” 说完她从包里拿出白天时那位陈小姐遗忘的b超单,递到江渊面前。 他扫了一眼,然后沉声说:“这件事我会解决好。” “为什么要解决?”她笑起来,“你们家那么想要一个孩子,这不是送上门来了吗?” 江渊看她一眼,又转过头,沉默许久,终于低声说:“不要拿那件事来拿捏我。” “我拿捏你?”她反问,眼眶中已有隐约泪意,“你知道我不能生,所以这样羞辱我?” ☆、第 2 章 “我拿捏你?”她反问,眼眶中已有隐约泪意,“你知道我不能生,所以这样羞辱我?” 江渊冷笑,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力气大到连指尖都泛白,他咬牙道:“你不能生……这是报应,是你自己造的孽。” 她挣脱开他的桎梏,刚才的那一点泪意已经抿去,十分冷淡的说:“那好,我们不翻旧账。说说现在吧,你父母那么想要我们离婚,不如满足老人家吧。” 江渊没有说话。 她继续说:“我们现在和离婚也差不多,你又何苦让我担这个虚名,回回都被骂狐狸精。” “你想也别想,”江渊站起身来,轻蔑道,“我不会离婚的,这是你欠我的。” 说完他摔门而去。 房间里只剩下楚苓一个人了,她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嘴角全是无奈的笑意。 原本她以为,她余生就是和江渊做着貌合神离的夫妻,各取所需——他予以她的事业助力,她尽职尽责的扮演好一个乖巧的妻子。 可是现在不行,她等不了了,她必须尽快和江渊离婚。 第二天楚苓就搭最早的航班飞到香港去拜访一位大客户,她没有带别人,只带上了助理小谭。 其实并不算是公事,这家公司两个月前开始筹备再融资项目,楚苓那时想将这个项目拿下,于是每周都要飞到香港去骚扰这家公司的大老板。 可惜项目被一家瑞士投行抢去,她们最终也没能分得一杯羹,她这次去香港只是因为听说两月前一直受她骚扰的项老先生日前突发心脏病入院,她总得去医院看一看聊表心意,日后也好江湖再相见。 小谭第一次跟着她出差,在飞机上就一直非常兴奋。等出了机场,更像是放出笼子的小鸟,一路叽叽喳喳。 楚苓看着她不禁失笑,等到司机将她们送到那间私人医院外面,楚苓没让小谭跟下来,只是笑着说:“你这么高兴,我觉得还是不太适合带你去见病人。” 还没等小谭的脸跨下来,她又转头对司机说:“陈伯,拜托你了,随便带她去哪里逛逛。两小时后来接我。” 她一路走到项老先生的病房外,正要敲门,护工正好出来。她来过好几次,所以护工认识她,笑了笑就放她进去了。 项老先生住的是高级单人间,内部设施堪比五星酒店的总统套房,她进去的时候看见房间里开了一桌麻将,好几位她都认得,是项老先生 的牌搭子。 看见是她,项老先生赶紧招呼她到身边来坐,她把带来的礼物放下,笑着问:“项老伯,您又不能打麻将,叫来一桌麻将在旁边不是手痒得难受?” 一直在一边观战的项老先生叹气道:“我家细囡太厉害,她不准我打牌就只能过过眼瘾。” “三小姐一片孝心。”楚苓笑道,又把手边的盒子打开,递给项老先生,“今年佳士得春拍淘来的东西。” 那是一只苏作绿松石鼻烟壶,十分小巧精致。项老先生一见便爱不释手。 楚苓忍不住问:“您说我要是早两个月送您这个……” 可惜,她也是上个月才听人说项老先生有收藏鼻烟壶的癖好。 项老先生哈哈大笑:“你这女仔真记仇。” 她又坐着陪项老先生聊了会天,然后起身告辞。 楚苓上星期便和医生约好今日来检查,她熟门熟路的到了妇产科,早有相熟的妇科医生在等待。 做完b超后医生拿彩照给她指给她看:“吴太太,你看,这是宝宝。” 楚苓接过,其实照片上是只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小小的,蜷缩在她的子宫里。 女医生又接着叮嘱道:“你的宝宝很健康,不过还是尽量避免太过操劳,不要做体力活,规律作息,也不要有性生活。” 她依言记下,然后又将所有的化验单据都留在医生桌上,说:“这些还都麻烦您帮我保管。” 医生一早便被明言告知要保密,所以当下十分理解的点了点头。 她看了看时间,两个小时也差不多了,于是整理好衣衫,和医生告辞。 哪里知道一出门便迎面撞上了江渊的表妹,叶涵。 她没来得及躲,叶涵已经先看见了她,“楚苓,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苓正寻思着该用哪个借口才比较让人信服,叶涵又看向她刚出来的房间,于是愈加惊诧:“你怀孕了?” 接下来探视的目光扫过她的腹部。 楚苓知道这下再也瞒不过,更何况叶涵本来就是个医生,她苦笑:“替我保密。” “你没有告诉江渊?你要打掉孩子?”叶涵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扶着额头,“为什么?” 楚苓看了看四周,幸好无人,她又重复一遍:“叶涵,答应替我保密。” “不行,这个我 不能答应你。”叶涵立刻拒绝,“你居然怀孕了,为什么要打掉?你不能打掉这个孩子!” 是,叶涵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她不能打掉这个孩子。 她摇头,解释道:“我并没有打算打掉它。” 两年前她流产过一次,那时医生便告诉过她,她怀孕的几率只有普通人的十分之一不到。 “那你还——”叶涵十分疑惑。 “我想先和江渊离婚,再生下这个孩子。” 她一个月前发现自己有孕,她的月经周期一向不稳定,所以发现的时候孩子已经有九周。 那时她的第一反应是打掉,可待镇静下来便否决掉这个选择。因为她知道自己怀孕太难,这个孩子是天降福音,如果不考虑她的婚姻状况的话。 所以楚苓终于开始认真考虑起未来,她不想孩子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不希望孩子有一对貌合神离的父母。可她也知道,如果江渊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他一定不会同意离婚。 因为害怕被发现,所以她不敢在内地的医院检查,只能假借出差或购物到香港来检查,项老先生当然也是她的幌子之一。她回回来香港身边都带着人,也是幌子,为了不令人起疑。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叶涵会突然出现在这家医院里。 叶涵深吸一口气,十分接受不了:“我不明白,你生下孩子,却不准备给它一个完整的家。” “完整但不正常的家庭会培养出扭曲的孩子。”她看向叶涵,又指了指自己,“我就是一个例子。” 叶涵有些急了:“你别这么不听劝行吗?你和江渊为什么到今天这步的?你们刚结婚时候的样子大家都见着了,那是骗人的吗?你们俩之间明明有和好的可能,不去试一试又怎么知道?” 没错,她和江渊之间也曾经有过好日子。那时楚苓的妈妈,自她父亲入狱起就不见踪影的妈妈,还没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也还没有当上江渊姨父的二奶。所以江家尽管对她有不满,但勉强还能维持表面的平和。 再到后来,她和江渊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差,又出了那件事情,她记得吵得最凶的那一次,江渊将房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光了。一整晚,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默默流泪。 江渊的母亲来找她,要她同自己的儿子离婚。任她再如何卑微,可总是要最后一点脸面的,于是她当着江母的面,给律师打电话,要他拟好离婚协议 ,给江渊送去。 可江渊到底是没有签那份离婚协议。他既不离婚,却也不愿和她好好过下去。 之后的整整一年,江渊没有回过家,而是在公共场合带着形形□的女人高调出入。 有时候她看报纸,经常有小报报道哪位女星或是哪位名模与神秘人共进晚餐、或是从酒店出来,虽未写上江渊的名字,可看到照片上的模糊背影她便知道是谁。 圈子就那么大,来来回回总会遇见,这种时候楚苓就当做失明,所以时间一长,大家都知道他们夫妻俩是各玩各的了。 她问叶涵:“连你也觉得我和江渊可以和好?”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俩之间不过在上演一出相爱相杀的戏码,可只有叶涵知晓当年所有的内情。 叶涵不语,沉默良久终于叹气:“你瞒不下去的,你现在到了孕吐期吗?等到显怀的时候又怎么办?” “他不在家,就算孕吐我也不会给他看到。”她笑了笑,又轻轻摩挲自己的腹部,“你说的没错,过不了多久肚子就要大起来了。” 所以她必须尽快离婚,她的时间不多了。 幸好有陈小姐出现,她不知昨晚的眼泪效果有几分,也不知道江渊到底相信了几分。 “叶涵,帮帮我。”她看向叶涵。 只有叶涵明白她所有的苦衷,只有叶涵知道她无法说出口的解释。 “我本来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可是,这个孩子让我想要重新开始生活。” ☆、第 3 章 没过几天,江渊抽空去了一趟陈怀雅的住处。 说实话,他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带她出去过几次,虽然人长得漂亮,家世也不错,父母好像都是大学教授,可性格不讨喜,十分能作,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不到两个月他便觉得腻烦,于是给了一笔慷慨的分手费,自此消失不见。 江渊自然不认得陈怀雅的住处,开车的是他的助理小方。 他独自上楼去,刚按下门铃房门就刷的一下打开,显然对方已经等待已久。 江渊看了一眼面前显然精心打扮过的女人,面无表情的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还没等陈怀雅开口,他已经签好了一张支票,上面印章签名一应俱全,唯独金额空着。 “把孩子打掉。”顿了顿,他又说,“支票数字你自己填,不够再找小方。” 说着他已经起身,淡淡扔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 陈怀雅呆呆的立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让我打掉孩子?” 他不欲多说,已走到门口,可陈怀雅却突然扑上来,抱住他后背,喃喃道:“你给我钱,可我要钱有什么用?” “江渊,求求你,让我把孩子生下来,这也是你的孩子呀。” 他不耐的一把将她推开,“你想生?那就尽管试试看。” 回到车上,感觉到小方询问的目光,江渊思索几秒,说:“你盯紧点,别让她惹出什么岔子。” 小方欲言又止,江渊看他一眼,皱眉道:“你要说什么?” 他吞吞吐吐道:“嫂子最近……” 江渊的眉头皱得更厉害,原本要点烟的动作也停下来,握着打火机的手掌慢慢收紧。 擦,没事多什么嘴!小方在心中暗暗骂自己,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嫂子她……她最近和一个叫蒋衡的男人走得挺近——。” 江渊不耐烦的打断:“她的事不用和我说。” 是吗?那过后千万别又叫我去查人家资料。小方腹诽。 虽然已近深秋,可今天的天气十分好,江渊突然动了兴致要打高尔夫,于是打电话将把叶乾信叫了出来。 到了球场,没想到叶乾信一见面就挖苦他:“今天怎么没带几个漂亮妞出来?” “能闭嘴么?”江渊懒得搭理他,从一边的球袋里抽出1号杆来。 叶乾信却没有动作,只是将目光投向江渊的身后,脸上还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江渊也回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不远处停下一辆电瓶车,从上面下来的正是楚苓,还有一个男人。 显然楚苓也看见他们了,她笑着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两人便一齐往这边走过来。 叶乾信喊了一句大嫂,但还是掩饰不住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楚苓笑眯眯的和他打了招呼,然后介绍起对方。 江渊纵然有万般缺点,可有一条——他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拂楚苓的面子。所以虽然楚苓看出来他极不耐烦,但还是将那位万总敷衍得好好的。 几个人回到会所里,叶乾信帮楚苓点了茶,说:“这种季节喝青茶最合适了。” 她笑着说谢谢,但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和服务生说:“还是换成果汁吧。” 说完又对叶乾信解释道:“我最近睡得不太好。” 万总开着一家规模不小的饮料公司,楚苓和他接触许久,但一直没能拿下他的这笔单。可今天万总一见到叶乾信便两眼放光,原来是他们公司最近也做起了高档酒,可无奈在销售渠道上太弱势,市场打不开。而叶家在全国有几十家五星酒店,万总自然要努力结交。 楚苓来的时候坐的是万总的车子,这下回市区自然要坐江渊的车。 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楚苓终于松下一口气,不用再在外人面前假装和睦。 “江渊,离婚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正是等红灯的间隙,他轻轻叩了几下方向盘,半晌才道:“我说过了,我不会答应的,咱俩就这样耗着吧。” 她突然就觉得灰心,两年前江渊拒绝离婚的要求时,她也是这样想的:既然离不了婚,那就这样过下去吧,起码他还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她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生不同室,死亦同穴。 可才过两年,她却已经觉得太疲倦。 江渊的电话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然后接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清亮的女声:“哥哥,我下飞机了,你现在快来机场接我!” 车厢里十分安静,楚苓一字不漏的听清了电那头传来的声音。 挂了电话,江渊说:“是琅琅,她刚回国。” 琅琅,琅琅,从前她每次听到这个名字都会发抖。 楚苓笑了笑,说:“到市区就放我下来吧。” 她不想见余琅琅,余琅琅应该也不会想见到她。 余琅琅是江渊最小的表妹,今年十六岁,从小在国外长大,现在在英国念高中。 江渊听见她是一个人回国,于是先给机场打了个电话,然后便一路开往机场。 直到在机场的贵宾室见到余琅琅,江渊的心才完全放下来,他接过余琅琅的背包,沉声说了句:“走吧。” 其实从前他和这个小表妹并不算亲厚,一年到头来也只有在岁末的家宴上能见上面,见了面发个红包,再问几句功课如何。 “为什么突然一个人跑过来了?你妈妈知道吗?”两人并排坐在车后座上,江渊问她。 “妈妈知道。”琅琅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我一个人真的太无聊了,反正圣诞假期马上就开始了呀,我就提前几天跑过来了!” 江渊一怔,但还是笑着揉了揉余琅琅的头发,说:“中午跟我回家吃饭,我妈看见你肯定开心。” 因为要送琅琅,江渊中午也留在了父母家吃饭。 章颖急急忙忙的叫了厨房中午加菜,又将余琅琅拉到沙发上坐下,心疼的说道:“琅琅,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在国外吃的不好吗?” 江渊觉得好笑,他妈好像忘记了琅琅是个小香蕉,哪有什么吃的不好的问题。 “我想念姨妈家的饭菜嘛。”小姑娘像条小狗似的,可怜兮兮的巴在章颖身上。 “你哟,小嘴这么甜!”章颖笑,刮了刮她的鼻子。 顿了顿章颖又说:“你姨父今天下乡去了,中午就我们三个人吃,下午你好好睡一觉,晚上姨妈带你去逛街。” “好啊。”余琅琅嘴上虽然应着,可目光还是飘向了江渊。 江渊抬起头,笑了笑才慢慢说道:“琅琅,我最近有点忙,等有空了再说吧。” 余琅琅眼神瞬间暗了下去,十分失望的“哦”了一声。 因为余琅琅年纪最小,从小到大身边所有人都宠着她让着她。 江渊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拒绝人的时候也从来不会告知理由,可琅琅是个例外。 吃过午饭后琅琅去楼上睡觉了,江渊也要走,章颖叫住他:“你多久没回来了?吃完饭就又要走?” 他赔笑:“妈,我这不是忙么!” “你整天都忙着干什么!”章颖没好气道。 江渊正想着如何脱身,章颖又突然问:“对了,你还记得玮玮吗?” “谁呀?” “陈部长的女儿啊,人家小时候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叫哥哥呢。她初中不是就出国念书了吗,现在读完硕士回国来了,你什么时候去见见?” 江渊索性装糊涂到底:“有什么好见的,咱们家和陈家熟吗?” 章颖终于变了脸色,“你还给我装傻!你今年都三十了,连个孩子也没有。你自己不上心,那妈妈就帮你物色。玮玮学历相貌哪一点差,哪一点配不上你了?” “妈,我还没离婚呢。”江渊的脸色越来越差。 “我和陈家说了,你最近在办离婚呢,人家玮玮都没介意。” 江渊终于忍不住了:“妈你到处瞎说什么?你要不要再告诉陈玮玮我从小就喜欢她,这么多年就等着她啊?” 被他一顶撞,章颖的火气也上来了:“难道妈妈这是害你?那个女人不能生孩子了,难道你还打算过一辈子?这么多年,我们家对她算是仁至义尽了,以前我虽然不喜欢她,但也没亏待过她,可她呢?她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 江渊知道,和他妈争辩也不会有结果,于是拿起外套,说:“我下午还要开会,先走了。” ☆、第 4 章 下午的时候楚苓的上司陆正明来了公司一趟,找到楚苓。 因为她一星期前给陆正明写了辞职信,言明自己想要跟完手上这个项目便辞职不干,而且她会在离职前帮公司争取到一个项目。当时陆正明正在国外,只回给她邮件,告诉她一切都等自己回来再说。 陆正明祖籍山东,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毕业于p大,本科学的是建筑专业,大学毕业后赴美留学,申请的却是商学院。楚苓刚来这家公司的时候他还在一家某国有商业银行当行长,是三年前才调到这家公司当董事长的。 他把楚苓叫到办公室,问她:“怎么突然就不想干了?” 楚苓坦然的说着瞎话:“身体不好,医生建议我多休息休息,我自己也想去散散心。” 其实她现在的工作已经比刚入行时轻松多了,那时她要做繁重的、毫无意义的文字处理工作,还要到企业所在地做尽职调查。最可怕的一次是做一家连锁超市的再融资项目,她跟着小组出了半年的差,跑遍了十七个省。不但如此,每天晚上回到酒店还要看书、准备保荐人考试,简直苦不堪言。 陆正明笑起来,说:“那公司给你放长假,半年够不够?” 果然是盛情难却,可她还是硬着头皮说:“其实我想换一份工作。” 陆正明沉默片刻,又问:“你辞职这事小江知道吗?” 江渊的父亲曾经是陆正明的上司,和江家的关系不错。 “他不干涉我的工作。” 陆正明又笑,问她:“真不是想出去单干?” 楚苓摇头,十分诚恳的说:“目前还没这个想法。” “好吧。”他终于松了口,“你先做完手上这个项目,要是到时候你还想辞职,我就不留你了。” 言罢他叹了口气,笑道:“还真是不舍得放你走。” 为什么不舍得呢?因为楚苓其人,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专业、认真、严肃,给客户以十足的信赖感。忽悠的时候也是专业又严肃,每一句听在耳里都是真实感十足,很多客户被表象欺骗,便义无反顾的选了他们公司。 所以蒋衡才半真半假的感谢她:“我觉得简直太幸福了,和你们公司签完协议之后你居然还搭理我!” 楚苓骂他太损,但他们这行的确有过这样的例子,没签约前董事总经理亲自上阵抢项目,忽悠得企业老总一愣一愣的,签完约后就彻 底找不着董事总经理了。 蒋衡和楚苓是老同学,高中三年同伴,撇开两人当年参加奥数国家集训队的情谊不算,当年也是最好的朋友。 后来楚苓父亲入狱,她到国外念书,两人自此断了联系,有十年之久。直到一个月前,两人在一个饭局上遇见,彼时蒋衡已是国内的互联网新贵。 过后蒋衡约她出来吃饭,见面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我本来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楚苓自然十分心虚,拙劣的解释:“我当年很虚荣,很幼稚。” 高三那年父亲锒铛入狱,她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和所有的同学彻底断了联系,包括蒋衡。 可现在十年过去,她见到以前的同学,却发现心中未涌现她曾以为会出现的羞耻,反而觉得释然又遗憾。 “你当年太绝情了,手机号码、qq、msn和邮箱全都换了。我还去过你家楼下,可你家里也没人。” 因为这事,蒋衡怨念了很久,刚开始的时候发誓以后再也不理她了,可知道她父亲的事后,又担心起她来。 他们俩高二时曾经一道被选拔进奥数国家集训队,后来两个人都通过层层筛选,进入代表队,到日本参加imo,唯一的区别就是蒋衡得了金牌,而她只得了铜牌,但两人那时俱都被保送到t大。 开学前蒋衡还不死心的跑到她家去找她,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楚苓插嘴解释道:“我家房子早被收回去了,你去那里当然找不到我。” 从九月份新生报到,一直到大学第一个学期的期末考试结束,蒋衡也没有在偌大的校园里发现楚苓的踪影。 他当时只想狠狠的把她揪出来骂一通:难道因为家里出事,就连大学也不上了? 可他联系不上她,想说教也无从说起。 寒假回家,蒋衡又回到高中找到带过他们的班主任,班主任告诉他楚苓回国学校一次,而且去了美国念书。 直到这时蒋衡才算是松一口气,觉得她还不是那么无可救药——虽然不和老同学见面,但起码没有消沉下去。 出了饭店后蒋衡突然说:“我现在是单身。” 楚苓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惊诧过后只是微笑,“那你要抓紧呀,我都结婚好几年了。” 蒋衡当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目光慈悲又怜悯。 是的,他在同情 她。 可她没有生气,只是突然觉得很心酸。 没错,她多值得同情啊,明明婚姻一塌糊涂,却咬着牙装出幸福的模样。 蒋衡是怎么知道她过得不好的呢?是在某个声色场所捕捉到江渊的踪迹,还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 所有人都能看见她的不幸福,连多年未见的老同学都知道。 只有一个人刻意忽略。 那次之后蒋衡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个话题,楚苓假装他从没说过那句话,但还是与他保持了距离。 但两人并没有完全断绝联系,蒋衡本科时念的就是数学专业,毕业后又在mit读的硕士。他回国后创业,与同学合伙开了一家互联网公司,不过几年时间,已经办得风生水起,听闻他有ipo意向,众多券商都来争抢这块肥肉。 楚苓的一位保代同事便是其中之一,她帮忙牵线,但并不插手这个项目,所以那位同事因为这件事万分感谢她。 那位同事请她和蒋衡吃饭,楚苓推辞不过,又想到自己不久之后便要离职,与那位同事共事也有六年之久,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最后定在一家日本料理店,她到的时候蒋衡已经在包厢里等待了。 楚苓笑着问:“你每天都这么闲真的没关系吗?” “我也不是很闲,”蒋衡也笑起来,“只是对和你的约会特别重视而已。” “打住!”她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又问:“陈川还没到吗?” “刚才去洗手间了。” 正说着,楚苓的手机响起来,来电显示上却是陈川,她举起手机,失笑的望向蒋衡。 “可能是问我到了没。”说着她便挂掉了电话。 下一秒便有服务生拉开门,陈川跟着进来。 陈川看到楚苓的时候神色显然有一丝的不自在,但转瞬便恢复自然,笑着说:“我刚才还想问你到没到呢。” 她并不是敏锐的人,但仍能看出陈川的神色有异。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他们三个人出料理店的时候正看见不远处的一群人里有,江渊身侧偎着一位美女。 怪不得陈川当时要给她打电话,不是问她到没到,应该是通知她换地点了。 蒋衡的脸色很不好看,陈川在一边也十分尴尬。 她不忍见大家如此尴尬,于 是主动开口:“蒋衡,你先回去吧。陈川,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陈川忙不迭的点头,这时蒋衡挡在他面前,说:“陈川你先走,我送她回去。” “你喜欢他哪一点?”蒋衡一边开车一边问她。 楚苓没有说话。 “我不明白,是他的钱,还是他家的权势?” 她从没听过蒋衡这样嘲讽的语气。 楚苓终于开口:“别这样,蒋衡。局外人的打抱不平毫无帮助。” 蒋衡轻笑一声,“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微,这么委曲求全的?”顿了顿他又说道,“我以前就见过他,身边有很多女人,那时我还不知道这就是你的丈夫。” “够了!”她皱眉,阻止蒋衡继续说下去,“蒋衡,你说这些给我听是为了什么?你现在的行为和第三者没什么区别。” “你在怪我吗?怪我离间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他被气得厉害,“你想和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别再说了,我还想要你这个朋友。” 他沉默良久,无奈的重复了一遍:“楚苓,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是吗?”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从前的样子。 车很快就开到她家楼下,楚苓没有说话,正想推门下车,蒋衡却突然开口了: “当年你突然消失,我就很担心。我不担心你会过得不好,可我担心你不快乐。” “再见到你,才发现我的担心都成真了。” 楚苓仰起头,眼底有湿意。 很久了,很久都没有人在乎她是否快乐。连她自己也不在乎。 “不要这样作践自己,离开他。”他抚着她的脸,慢慢的说。 她打算和江渊离婚,但出发点是为了让肚子里的孩子在一个正常的环境里长大。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大概她还会继续和江渊纠缠下去。 一直以来,她都试图忽略江渊已经不爱她了的事实。 他不离婚,只是为了折磨她。她只以为那是他放不开她。 蒋衡说的没错,她一直在作践自己。 她回家的时候江渊已经到家了,房间里没有开灯。但今晚的月亮很亮,江渊就站在窗台边抽烟,她能清晰的看见他的轮廓。 “和旧情人叙完旧回来了?”他一步步走过来,在她面前停下。 “你别动他。”她绕开他,却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被攥住手腕,下一秒整个人就被压在了一边的矮柜上。 “你们接吻了?……还是上床了?”他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抚着她的脸轻声问。 她气极反笑,“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样龌龊。” “你觉得我龌龊?”他一边亲吻她一边解她的上衣纽扣,“那我就龌龊给你看。” ☆、第 5 章 “你觉得我龌龊?”他一边亲吻她一边解她的上衣纽扣,“那我就龌龊给你看。” 她侧开脸,拼命挣脱他的桎梏,“你放手!放手!” 江渊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反而更变本加厉,毫无耐心的将她的衬衣撕扯开来。 纽扣掉落在大理石地砖上的声音听在她的耳中格外清晰,每一声都让她忍不住的颤抖。 楚苓终于还是控制不住的失态,她尖叫:“恶心!你别碰我!我嫌脏!” 他的身上都还带着别的女人的香水味。 她想想都觉得恶心,江渊身边有那么多的女人,每一次他也是这样亲吻她们,也是这样和她们□。 她终于泪流满面,那样恶心的事情,她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受不了,她光是用想象就可以把自己逼疯。 楚苓怎么都想不明白,他怎么可以这样做,怎么可以这样拿刀子戳她的心口。 可他还是做了,他明知道她受不了,可还是做了,他就是要她疯。 两年,她居然忍耐了整整两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忍不下去了。她拼命的想,可又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从前是怎样忍受下来的。 “我脏,你干净。”他冷笑,“我偏偏要你一起脏。” 没有任何前戏,他强硬的分开她的腿就顶了进来。 她吃痛,却因为怕伤到孩子不敢反抗,终于还是服软,流着泪央求他:“很疼,求求你,轻一点。” “知道疼?”他的手探到底下,缓缓的揉捏,“那就别激我。” 她还在抽噎,听到他的话乖乖的点头,哑着嗓子求他:“求你了,真的很疼,轻一点。” 楚苓挪了挪酸痛的身体,转头看了一眼身边沉睡的男人,然后小心的挪开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裹上一边的睡袍,翻身下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这两年来江渊第一次在家过夜。 她不敢洗太久,冲了个澡便从浴室里出来。 穿衣服的时候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全身上下都是青紫的痕迹,还有密密麻麻的吻痕。 她一直清楚江渊在这种事上的习惯,从前每次他就恨不得将她拆吞入腹。所以就算是夏天她也从来没有穿过裙子,一直都是长袖衬衣。 穿好衣服后她就进了书房,小心的关上门,然后打开墙上的保险柜,从里面取出那 张她前几天放进去的b超单,仔细的夹进记事本中。 再把书桌上的工作文件收拾好,然后就出了门。 她出家门的时候才早晨六点,天空是浓重的深蓝色,身后的大楼也是一片漆黑,只有小区里的路灯还亮着。 刚结婚的时候她自己买过一辆雷克萨斯,不过她不爱自己开车,所以车子放在车库里吃灰的时间比较多。 她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今天不用来接自己上班,然后便进了车库将这辆车开出来。 她到公司的时候还不到七点,整个办公区域都是黑的,值班保安帮她把灯全部打开,她笑着说谢谢,然后拜托他到楼下的咖啡店帮她买一杯咖啡上来。 然后她便进了办公室,将门关上,开始回复邮件。 才两天没有登录邮箱就已经积累了几百份邮件,她身边的人发邮件都喜去,所以很多邮件都毫无意义。 她花了一个小时才回复完所有的邮件,刚喝了一口咖啡,有人推开办公室的门,是小谭。 小谭没想到她来得这么早,于是解释道:“我以为你忘记关灯。” “嗯。”她点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已经密封好的档案袋,放在桌上,对小谭说:“帮我寄一下这个东西,地址我写给你。” 说着便撕下一张便笺,写好地址一并交给小谭。 中午的时候蒋衡打来电话,为昨天的事情向她道歉:“我昨天太激动了,不该说那些话的。” “没关系,”她真心实意的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但她害怕蒋衡抓狂,因为她很快会再次不告而别。 她其实很喜欢这座城市,从二十一岁到二十七岁,她在这里度过了六年,觉得连呼吸都快和这里融为一体。她不喜欢自己的家乡,因为那座城市永远醒着,永远骚动不安,不管几点都是一派繁华景象。而这里繁华却不喧闹,有时她午夜醒来,看见窗外安静的霓虹灯,会莫名的安心。 可她和江渊认识却并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她的家乡,她高一的时候。 那天下晚自习她心情十分糟糕,因为一个星期前父亲出差,而她早上起床的时候看见隔壁房间里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这并不是第一次,最早可以追溯到她小学五年级,那次也是父亲出差,她看见从父母房里出来一个陌生的男人。她妈妈看到她看见了,也不惊慌,只是告 诉她不准告诉爸爸。 她被吓哭,不敢说话,下一秒她妈妈便用长指甲掐她的手臂,恐吓道:“你想我和你爸爸离婚吗?到时候会有后妈来打你骂你。” 后来她长大了一点,才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可又觉得嘲讽:难道她的亲生母亲不打她不骂她吗? 楚苓从小就知道,妈妈不喜欢自己。她妈妈生得美貌,又是大学里的舞蹈老师,年轻时追求者甚众,一心幻想能嫁入豪门,可后来因为意外怀上楚苓,所以只能嫁给她的父亲。 她的童年没有母亲的陪伴,上下学、上补习班、上钢琴课都是父亲骑自行车接送,爸爸对她很好,是真正像掌上明珠那样护着。 可她却背叛了爸爸,她一直都知道妈妈有情人,小时候就经常有不认识的叔叔出现在她家里。可她却不敢告诉父亲,因为她怕父母离婚,害怕自己连一个表面完整的家庭都没有。那个时候单亲家庭的孩子十分引人注目,她不想成为老师嘴里的谈资,同学眼中的异类。 那天下晚自习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坐在学校操场的看台上发呆。 当年王菲还没有退出歌坛,她一边看着月亮一边哼着那首当时很流行的《笑忘书》,突然有人说话:“唱跑调了。” 她吓一跳,转过头去,发现不远处坐着一个人,正笑着看她。她突然就很恼火,呛回去:“关你屁事。” 她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本校学生,又害怕是坏人,于是拎起书包准备回家。 可十分丢脸的是她在下最后一级台阶时被绊倒,姿态全无的摔了个狗啃泥。 然后那人过来扶起她,声音里有压抑的笑意:“你没事吧?” 她觉得丢了面子,生气的一言不发,闷闷的从书包里拿出湿巾擦拭伤口。 那个人没有离开,过了一会儿又在旁边说:“其实你唱的挺好听的。”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块创可贴来递给她。 楚苓这才抬头看了这个陌生人一眼,他长得十分好看,皮肤很白,但看上去并不柔弱。 过了一会儿她说:“你不是我们学校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他肯定不是她们学校的,不然早就被女生们围观了。 “我在念大学。”他笑着回答她,又问:“你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楚苓又有些生气了,她按了按膝盖上的伤口,然后站起来,说:“我 其实是女鬼。” 说着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后来她有好几次都在夜晚偷偷去操场,可她再没有遇见他。 一直到十七岁那年的暑假,她妈妈带走了家里所有的钱,迫于生计,她到一家酒店大厅去弹钢琴,每天五个小时。 有一位男客人在吃饭的时候多看了几眼,他的女朋友便叫来经理要解雇她。 到这家酒店来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经理正为难间,突然有一位客人问她:“会弹《幻想即兴曲》吗?” 她下意识的抬头去看说话的人,却意外的看见两年前的那张脸。她脸颊发热,低声应了一声,然后开始弹了起来。 后来他几乎每天都来,两人却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有一天她因为淋雨,低烧转为急性肺炎,晕倒在酒店门口。 他捡到她,把她带回家。再后来,他送她去美国念书。有时候她觉得,是江渊让她重生。 她十五岁认识他,十七岁爱上他。 她把生命里最美好的十年奉献给江渊,曾经她觉得就算是单恋也很美好。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会经历争吵和背叛,那时她也永远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亲手结束这段感情。 *** 下班后楚苓去了一趟超市买日用品,出来之后又去了相熟的专卖店,从里到外买了几套衣服。她没有回家——尽管她所有的东西都留在那个家里,而是去了婚前她买的那套小公寓里。 她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踏足这里了,两年前她刚和江渊闹翻时倒是经常会来这里,因为那个家空荡荡得让人害怕,她怕自己多呆一秒都会发疯。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在这间房子里过过夜,因为她每次都想,万一江渊回家了呢? 她害怕,害怕他难得回一次家却被她错过。 楚苓将卧室收拾好,把刚买来的洗漱用品摆在洗手台上,又拿了睡袍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洗衣服的时候她发现内裤上有一点血迹,但她身体并未有明显的不适感。 她觉得不安,于是到卧室里拿起手机,拨通父亲病房的电话,护工说父亲已经睡下,于是她和护工说:“那好,拜托你告诉我爸爸,我明天过来看他。” ☆、第 6 章 楚苓第二天就去医院看爸爸,这天也是专家团会诊的日子。 她也出现在会议室,但整个会诊过程都是一团糟,几个医生吵得不可开交,不大的会议室里混杂着各种语言。 她最近脾气不太好,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觉得心烦意乱。反正医生们说的她都听不懂,争吵间隙甚至还混杂着法文德文,于是楚苓干脆起身出了房间。 过了一个小时,一屋子的医生终于从会议室里鱼贯而出,主治医师过来告诉她会诊的结果:“关于治疗方案,我们最后的投票结果是八比一,我个人也还是赞同保守治疗。” 她用力的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楚小姐,癌症晚期——尤其是胃癌,对胃癌晚期病人来说,院方和患者家属最应该做的是减少患者的——” 楚苓打断他:“郝医生,这些您说过很多遍了。” 郝医生年届五十,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专家,这时也只是无奈的看着她:“可是你从没听进去。” 她沉默良久,又问:“还有一位医生怎么说?” “roger曾经为一位病人做过全胃切除术,存活期八年。”他顿了顿,又说:“可是roger医生二十五年的职业生涯,仅有这么一例。” 郝医生见她沉默,于是继续说下去:“手术与否,还要遵循患者的意愿。楚小姐,对亲人的不舍只是你自己的情绪,你父亲也许会因为你而选择手术,但过程十分痛苦,并不一定是他想要的。” “郝医生,谢谢你。”她阻止医生再继续说下去,“让我再考虑一下吧。” 回到病房,爸爸已经醒了,她在病床边坐下,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很好。”爸爸笑着回答,又问:“今天不上班吗?怎么现在跑过来看我?” 楚苓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微笑,沉默了很久,突然开口:“爸爸,你想不想做手术?” 他露出常有的宽厚笑容,说:“都听你的。” 她看着自己的父亲,胃癌晚期的他已经十分消瘦,一米八的高个子却只有八十斤。他的脸上、手上也长起了密密麻麻的老人斑。 其实楚苓对父亲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他四十岁的时候,后来的十年里,她每见一次父亲,便觉得他比从前更苍老一分。 她俯□,将脸埋在掌心,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口:“那我们还是不做手术了。我听 医生说,要把胃切除,那样很疼。”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已经将情绪掩藏得很好,她对父亲眨眨眼,说:“爸爸,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楚苓站起来,手掌覆在小腹上,微笑着慢慢说:“我要当妈妈了。” 父亲脸上瞬间涌上惊喜,几乎是不可置信的问:“我要当外公了?” 她点头,笑着说:“已经三个多月了,你摸摸看。” 她早上到医院的妇产科检查过,医生说是先兆流产,要她好好保胎,并叮嘱她不能太劳累,如果身体有任何异样,一定要及时到医院就诊。 检查的时候她用的是假名字,江渊对她父亲的病并不关心,甚至根本不知道她父亲住在这家医院,所以她才敢来这家医院检查。 *** 江渊是在那夜过后的第三天才知道楚苓再没有回家的,他打电话给小方,小方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道:“嫂子昨天住在御景园的那套公寓里。” 他知道,那是她婚前贷款买的一套小公寓,结婚的时候他还说要帮她还清贷款,可是被她拒绝了。 江渊正欲挂电话,哪里知道小方又在电话那头说:“昨天嫂子……往您父母家寄了、寄了一份东西。” “什——”他刚想问是什么,但瞬间便反应过来,气得大骂:“你现在才说?!” 小方在电话那头十分委屈:“我也是刚知道。” 小谭年纪轻,办事还不够牢靠,昨天晚上打电话和他汇报工作的时候并没有提到这件事,今天早上又打电话来告诉他楚苓没有上班。 小方觉得蹊跷,他知道楚苓是工作狂,一年到头请假也不会超过三天,于是他问小谭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直到这时小谭才告诉他楚苓昨天要自己帮忙寄了一份东西。他让小谭把地址发过来,乍然一看自然是大惊失色,刚想打电话给江渊,他便已经拨电话过来问老婆的下落了。 江渊气急败坏的声音又从电话那头传来:“你马上给我找到陈怀雅,然后带她去医院!” 他做梦都没想到楚苓会给他来这一手,当下连外套都来不及穿,一边奔出家门一边打电话给她妈的秘书:“李叔叔,我妈现在在家里吗?” “你妈妈去港岛餐厅喝早茶了。”李秘书在电话那头淡淡的说道。 江渊刚觉得松一口气,李秘书又开口了:“江渊,你妈妈很生气 。你先把那个女孩带回来,让你妈妈见一面。” 他这边已经发动了车子,听到李秘书的话直接将电话挂了,然后一脚踩下油门往陈怀雅的住所开去。 江渊到陈怀雅家时比小方还早了半分钟,他十分粗暴的敲门,万幸陈怀雅在家,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开门看见是江渊,脸上是一派惊喜之色。 他不欲多说,攥住她的手腕便将她往门外拉。 “你、你干什么?”刚才的惊喜之色完全被冲淡,陈怀雅害怕的向后瑟缩,结结巴巴的问道。 他皱眉,十分不耐烦:“去医院。” 听到他的话陈怀雅挣扎得更加厉害,一边往后退一边大声哭喊:“我不去!我不要去医院!” 江渊再没了耐心,直接将她一把抱起来下了楼。 到楼下的时候正遇见刚赶来的小方,小方见状赶紧拉开车门,帮着江渊把陈怀雅塞进车中。 “联系到医院没?”他一边开车一边问小方。 小方坐在后座,一边安抚身边情绪激动的孕妇,一边还得腾出一只手来紧紧抓住车顶的扶手。 “已经联系好了第三医院……老板你开慢点好吗!”可惜后半句话他没胆子喊出来 一直到进手术室,陈怀雅还一直在苦苦哀求江渊不要让她打掉孩子,那样一个美人哭得梨花带雨的,连小方都动了恻隐之心,可江渊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小方忍不住上前去安慰陈怀雅:“陈小姐,你和这个孩子没缘分。” 陈怀雅哭得更凶了,抽噎着断断续续说:“江渊……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样对我,这是你的亲骨肉啊。” 江渊脸色铁青,但没有说话,转身走到窗边。 小方知道再耽误不得,于是使眼色让一旁的两个护工将陈怀雅强行搀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门合上,小方松一口气,刚摸出一支烟来想要点燃,手术室的门却又再度打开,出来一个年纪四十上下的女医生,一边摘口罩一边对他们说:“对不起,这个手术我做不了。” 刚才院长亲自打电话进手术室,告诉她无论如何这个病人的手术都不能做。 她实在摸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一个小时前是院长亲自打电话让她来做这个手术,可刚刚又十万火急的打电话告诉她,这个手术无论如何都不能做。 江渊听到声音也走过来,他知道章颖已 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再也耽搁不得。 他对女医生说:“现在就做手术,结束后我给你二十万。想去哪家医院工作也随便你挑。” 女医生一愣,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我说过了,这个手术我做不了。” “五十万。”他抬高了价码。 女医生一愣,这时才终于反应过来五十万代表着什么。她抬眼打量江渊,似乎在验证他话的真实性。 小方向来识得眼色,看到女医生怀疑的神色,连忙写好一张支票。 女医生还在犹豫,江渊正要开口催促,候诊室的门却突然被推开。 三个人俱都回头望去,站在候诊室门口的,不是章颖又是谁。 跟在他妈旁边的李秘书已经当先一步,往手术室去了。 江渊还没有说话,章颖就冷笑道:“你手脚还挺快的嘛。” “妈,这件事你别管。”他皱眉,挡住欲进手术室的章颖。 “我不管?事关我的孙子我能不管吗?”昨天收到快递的是吴嫂,看到是一张b超单后便急急的来找了她。章颖知道自己儿子这几年的德性,这个孩子八成是他的种。于是她又让李秘书去医院查这个叫陈怀雅的女孩的资料,想要和她谈谈。 结果,才一天不到,李秘书还没查到陈怀雅的住处,她就听说江渊带着人来医院做流产。 章颖自然是怒不可遏,又亲自给这间医院的院长打电话,告诉他这个手术无论如何都做不得。 还好她来得及时,不然她的孙子就真的保不住了。 那边陈怀雅已经被李秘书扶了出来,她脸色苍白,看上去十分憔悴。又经过刚才一系列事,现在连脚都是软的,必须由旁人搀着。 “就算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也不会认。”江渊皱眉。 章颖看着儿子,冷笑一声:“谁要你认了?我和你爸爸认就行。” 说罢她便走到陈怀雅旁边,对着她笑了笑,“你是怀雅吧,来,跟我回家。” ☆、第 7 章 直到被章颖从医院里带出来,陈怀雅都有些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知道原本已经给了支票打发自己的江渊为什么又会突然要带她去打胎,也不知道江母是怎么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 陈怀雅一开始的确是想把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江渊的父母,可他们并不是她想见就能见的,她也根本不知道江渊的家在哪里。 身边的章颖开口道:“怀雅,你现在还怀着我们家的骨肉,让你在外面呢,我肯定是不放心的。” 陈怀雅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安静的听章颖继续说下去:“你呢,先跟我回家,等见过江渊的爸爸,我们再讨论一下以后的事情,好不好?” “好的,妈妈。” 听到陈怀雅这样的称呼,章颖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 到家之后章颖让吴嫂先收拾出一间客房来让陈怀雅住下,又笑着对她说:“你现在就先在这里住下,衣服和日用品我待会儿就让人送过来。” 陈怀雅尴尬又局促,因为她身上穿的还是在家的睡衣。 两人正说着话,身后突然响起“蹬蹬蹬”的下楼声,是刚起床的余琅琅。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运动服,身量修长,漂亮的长发散着垂到腰际。 “姨妈,下午带我去逛商场吧,我的发卡坏了。”她蹦蹦跳跳的走过来,等看到穿着一身睡衣的陈怀雅时,有些好奇的问:“这个姐姐我从来没有见过。” 陈怀雅刚想自我介绍,章颖就淡淡的开口了:“这是陈姐姐,她暂时住在家里。” “哦。”听到章颖这样说,余琅琅只得压下所有好奇,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陈怀雅几眼。 江渊到家的时候江仲远还没回家,下午的时候章颖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江仲远今天从国外回来,让他好好想想该怎么向他爸爸解释这件事情。 他大学毕业就从家里搬出去住了,这几年也是逢年过节才回家里来吃一顿饭。他万万没有想到母亲居然真的会把陈怀雅带回家里。 这两年他身边的女人太多,换女伴比换衣服还勤,可却是第一次惹出人命来。 吴嫂去给他泡茶了,他坐在客厅里,刚坐定不到两分钟,余琅琅就从楼上下来了。 “哥哥你骗人!”余琅琅也在沙发上坐下,撅着嘴抱怨道,“你上次说有空就带我去玩的,结果一直没见你人影。 ” 他对余琅琅笑,解释道:“我最近真的忙。这样吧,我让小方给你当司机,你想去哪里玩,想买什么东西,都告诉他,让他带你去。” 余琅琅扁了扁嘴,有些不开心,但片刻后又问道:“哥哥,你知道今天来家里的那个陈姐姐吗?” 江渊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善:“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我都十六岁了。”余琅琅十分委屈。 江仲远是晚上八点多才到家里的,他回来的时候一家人已经齐聚在餐桌边等他。 当然,章颖没有让陈怀雅下来吃饭,只是让她在房间里好好睡一觉,连晚饭也是让吴嫂送进房里去的。 江仲远先问余琅琅:“琅琅,在这里吃住都还习惯吗?” “嗯!”余琅琅重重的点头,然后又小声说了句:“就是有点儿闷。” 江仲远笑,又转头对妻子说:“你也别老跟在琅琅身边了,小姑娘出去玩玩也没什么嘛。” 章颖瞪一眼丈夫,说:“说得轻巧。琅琅人生地不熟的,我怎么放心。” 一晚上下来,江渊说的话不超过三句,江仲远像是根本没瞧见儿子似的,把他当空气。余琅琅倒是想和他说话可看他脸色不善,还是作罢。 *** 吃过饭后江仲远将江渊叫到书房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渊本就憋屈了整整一天,这下语气也十分不善:“你们既然都知道,还来问我干什么?” 江仲远浸淫官场三十多年,表面功夫滴水不漏,被江渊顶撞也只是皱了皱眉,然后淡淡说:“你还有妻子,难道你也这样对她解释?” 对她解释?江渊要费很大的劲,才能抑制冲动,不告诉父亲那份b超单就是他的妻子寄过来的。 这次他是彻彻底底的服了,他死也没有想到楚苓会这样做。 想想又觉得自己真是可笑,时至今日,难道他还对那个女人有什么指望吗? 江仲远见儿子没有答话,顿了顿又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办?” 江渊还没有开口,书房的门被人推开,章颖一边进来一边冷冷对着江仲远道:“你问他做什么!要不是我到的及时,那个孩子就没了!” “妈,我跟她就是玩玩而已,你怎么就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面对江渊的气急败坏,章颖倒显得气定神 闲,“这个好办,等月份大一点,就去医院做个dna鉴定。如果不是我们家的,就让她打掉。” 江渊口不择言:“你既然这么想要个孙子,那我回去就和楚苓生去。她不能生我们就找代孕,行了吧?” “胡闹!”江仲远重重斥道。 江渊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妈,你不是挺喜欢陈玮玮的么?你确定陈玮玮忍得了这个?” “别把我当傻子,难道你会去和玮玮相亲?你不离婚就算了,但孙子我是一定要的。”她倒的确想要陈玮玮当自己的儿媳妇,陈玮玮家世清白,又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性子乖巧,对长辈也尊敬,比楚苓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可她也清楚儿子不会轻易就范,那先保住这个孩子也是好的。 谈话的最后结果无非是江渊摔门而去,听到楼下传来的汽车发动声音,章颖将书房的门关上,又走回来问丈夫:“这事你怎么说?” “他还没离婚,闹出这事来我们家很不好看。”江仲远皱眉道。 章颖沉思片刻,道:“我明天就去找楚苓。” 江仲远看妻子一眼,又问:“那那个怀孕的姑娘呢?” “她叫陈怀雅,我叫李秘书查过了,她父亲是p大的教授,母亲是s中的语文老师,不过门第还是有点低。你觉得呢?” 江仲远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章颖又说道:“我先让她在咱们家住下,等孩子生下来了再让她走。” 江仲远不赞同的皱起眉头,责怪妻子:“你也真是乱来!随便就让外人住进来,也不事先和我说一声。” “来得及吗?”说起这个章颖就来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儿子,精得跟什么似的,一听到消息就带着她去医院,还好我和龚院长打了个电话。我现在啊,也不敢让小陈走。” “小陈就住三楼的客房,你要不要去看看?”章颖问丈夫。 江仲远自然是避之不及,赶紧挥手:“你照顾好她就行了。以后我在家也别让她出来晃悠了。” *** 晚上的时候楚苓一个人去逛商场,看中一件灰色的大衣,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导购小姐连声赞好看。 她照了一会儿镜子,自己也觉得不错,又再挑了几件,一并去前台刷卡。 买完之后才发觉东西太多,楚苓只得留下地址,让她们隔日再送来。 正当她要走出这家店的 时候,迎面却走过来一个人。 是余琅琅。 楚苓已经有几年未见过她,小姑娘这几年的变化很大,可楚苓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余琅琅比以前高了挺多,站在楚苓对面也只比她矮半个头,脸上的婴儿肥消失,整个人也出落得愈发标致,大眼睛瓜子脸,十分漂亮。 她看到余琅琅,第一反应便是避开,可余琅琅却面带笑意,拦在她面前,“好巧呀。” “好巧。”她说完这话才发现余琅琅身边还跟着小方。 小方看到她的目光扫过来,硬着头皮说了句:“嫂子。” 她礼貌的笑了笑,对小方说:“小方,你带着余小姐好好逛逛。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等等——”余琅琅叫住欲离开的楚苓,笑意盈盈,“走得这么急干什么?我们很久没见了。” 是很久没见了。可楚苓打心眼里希望永远别再见到这个小姑娘。 她没有说话,只有余琅琅继续说了下去:“去年、今年除夕我都有回国,可都没有见到过你。” 说到这里,余琅琅停了一下,随后又是一脸同情:“姨父姨妈他们都不让你来家里过年吗?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多可怜啊,我差点都以为你和哥哥离婚了呢。” 余琅琅说的没错,她已经连续两年没有到江家过年了。事实上,她已经有两年没有踏足江家了。江母明确的告诉她不能再进江家的门。 其实她觉得挺好,刚和江渊结婚那年的除夕是在江家宅子过的,因为她父亲的缘故,江家的长辈都将她视作空气,饭桌上没有人搭理她,江渊怕她尴尬,便一个劲儿的夹菜给她,谁和他说话也不搭理。江渊的大嫂坐在对面,半开玩笑的说:“老三,你结了婚之后怎么眼里就只有老婆了啊?” 江渊不待见这位大嫂,于是不咸不淡的顶回去:“难道我大哥眼里还有别的女人?嫂子你和大伯说啊,保管我大哥挨揍。” 当时她憋笑憋得很辛苦,忍不住在饭桌底下拽江渊的手,示意他不要太过分。 江渊没有看她,但却反握住她的手,一顿饭都没放开。 那时她想的是什么呢,她想的是还好她是左撇子,才没让人看出端倪来。 吃完饭后她和女眷们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她们的聊天楚苓自然是插不进的,她只能坐在那里看晚会,看到一半的时候感觉有人拽自己的裤脚,她低头一看 ,才发现是江渊才两岁大的小侄子,小家伙仰头对着她眉开眼笑,咬字不清的叫:“姐姐、姐姐。” “不是姐姐,是婶婶。”突然伸过来一双大手,狠狠蹂躏了一番小家伙的脸。楚苓回头看,正是江渊。她知道他是怕自己受欺负才特意过来看的。 彼时是爱意正浓的时候,江渊抱过逗逗,问小家伙:“逗逗,想要弟弟妹妹吗?” “妹妹。”小家伙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说道。 他笑得开怀,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身边拖,凑在她耳边小声说:“听到了没?咱们赶紧生一个,早点生还能多拿红包呢。” 只是她最终也没能生下孩子。 后来江渊对她那个样子,她便更不可能再去江家或章家的家宴了,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这两年她都是陪父亲一起过年,她买来食材亲自下厨,尽管厨艺不佳,可两个人还是吃的津津有味。 对面的余琅琅一刻也不停:“其实我挺不明白的,哥哥那么讨厌你,你为什么还能死赖着不离婚呢?” 她眼神清澈,一双大眼睛似乎永远都在发光,可楚苓却要极力压抑,才能抑制住一巴掌扇在她脸上的冲动。 “余琅琅,我不欠你什么。”楚苓一字一顿的说道。 “是吗?”余琅琅冷笑,“你当年没能把我害死,我既然还活着,就会一样一样讨回来。” ☆、第 8 章 “是吗?”余琅琅冷笑,“你当年没能把我害死,我既然没死,就会一样一样讨回来。” 听到这话,楚苓只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但还是笑了起来。她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很认真的问:“余琅琅,你要向我讨什么呢?你都没有的东西,我更不可能有。” 说完她便再不理会余琅琅,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其实她从前并不讨厌余琅琅,相反,她还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因为余琅琅漂亮又乖巧,每次一见到她便会嘴甜的叫嫂子,到国内的时候还会专程给她带礼物。 可惜那时她并不知道,一切都是假象。 所以后来出事的时候,她觉得十分困惑,实在是想不明白,那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那么歹毒的心肠。 *** 楚苓到家的时候家门口站着一个人,她下意识的反应是转身就走,可江渊已经看见了她。没有办法,她只得慢慢走过去。 “来找我有什么事?”家门钥匙就拿在手上,可她不想开门,更不想让江渊进自己的屋子。 江渊看她一眼,明知故问:“那张单子是你寄的?” 她笑起来:“你不都知道了吗?” “你就这么想和我离婚?”他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怒气,缓声问。 “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楚苓想了想,还是决定纠正他,“我们离婚的事已成定局。” 江渊没有说话,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楚苓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决定继续说了下去:“如果不离婚的话,以后我和那位陈小姐谁大谁小?万一她生的是儿子呢?以后她孩子呢,是管我叫妈还是阿姨?” 她摊了摊手,无奈的总结:“会出很多问题的。” 江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楚苓,你没有心。” 楚苓被他的话气笑了,她也学着江渊的语气,反问他:“是我逼你爬上别的女人的床,是我逼你脱裤子,不但如此,我还逼你和那位陈小姐生孩子,对吗?” “我没有心,我不会难受,所以你才这么肆无忌惮?”她追问。 还没等到江渊的回答,她放在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是蒋衡。于是退开一步,想到旁边去接电话。 可她刚想按下接听键,身后就伸过来一只手,夺过她的手机往旁边一扔,手机瞬间就四分五裂。 转身面对的是江渊阴沉的脸色,他一步步走近,“你先是口口声声要和我离婚,现在又搬到外面来住,为的就是这个男人?” 她气极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耳边是一片“嗡嗡”声。楚苓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失控。 她指着他,胸口剧烈的起伏,“你为什么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你让我觉得恶心你知道吗?这两年你睡过多少个女人?一百个,还是一千个?你知不知道,你一碰我我就想吐,我每天都提心吊胆害怕得病!” 楚苓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她声嘶力竭的对他喊道:“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我再和你多呆一秒都会疯掉!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好不好?” 江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向她走来,她还没来得及后退,手便被他一把拉住,下一秒他的手掌便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你在发烧,我送你去医院。”他沉声说道。 楚苓这下才惊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发热,她拂开他的手掌,“我自己会去。” 江渊皱眉,伸手将她整个人半抱半扶起来,他又重复了一遍:“我送你去医院。” 楚苓自然明白无论如何也不能和他去医院,她推开他,脚步有些不稳,往后连退了两步稳定住身形后,又蹲□来捡起刚才被他摔坏的手机,装好后盖,试图开机。 “去医院。”江渊的声音隐隐透露出一点不耐,这是他发怒前的征兆。 她按下开机键,屏幕虽然碎了,但是还能用。她没有理会江渊,打开通讯录,找到蒋衡的名字。 江渊忍耐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别激我。” 想到蒋衡,她有一秒钟的迟疑,最终还是没能拨出这通电话。 算了,她不想连累蒋衡。 江渊伸手来扶她,想将她搀起,可他的手刚触到楚苓的外衣时楚苓便复又蹲下,“哇”的一声干呕起来。 他终于被激怒,松手放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听到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楚苓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使劲揉了揉脸,然后站起来走到家门口。 从包里掏出钥匙来开门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手在剧烈的颤抖,试了好几次才将钥匙□锁孔。 楚苓翻箱倒柜的找到温度计给自己量了体温,发现有点低烧,家里有退烧药,可她也不敢吃。于是打算先睡一觉,如果明早还没退 烧再去医院。 她难得在十二点之前入睡,于是将手机也关掉。可整整一个晚上都在做光怪陆离的梦,梦见小时候躲在门后怯怯偷看母亲的自己,梦见在操场看台上哼着歌的自己,梦见结婚那天的自己。 他们结婚的第一年便怀上了孩子,肚子很快像吹气球一样大起来,江渊每天回家来都要和宝宝说上好一会儿的话。去医院做b超,医生告诉他们怀的是女儿,江渊提议给女儿取小名叫琅琅,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妥,但说不上来。预产期将至,她却一天比一天焦躁,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腿一软便滚下了楼梯。江渊恰巧回家,抱着浑身是血的她去医院。 虽然是早产,可万幸的是大人小孩都平安,她从手术室被推出来,护士抱来孩子给她看,襁褓揭开她却发现孩子长着和余琅琅一模一样的脸。 楚苓被这个可怖的梦境吓醒,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置身何处,她摸了摸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惊魂未定。 然后便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睡,想吃安眠药,但还是忍住了,过了不知多久,终于迷迷糊糊的再睡过去。 凌晨四点的时候她被玄关传来的敲门声吵醒,她半梦半醒之间披衣下床,走到门口时才瞥见墙上的挂钟,凌晨四点。她心中瞬间警醒,小心翼翼的透过猫眼一看,没想到门外站着的人却是蒋衡。 她松一口气,将门打开,扶着额头问蒋衡:“这么晚,出什么事了?” 蒋衡看上去十分疲倦,大概是熬夜到现在。他上上下下的将楚苓打量一遍,终于说:“打你电话找不到人,有些不放心。” 他昨晚一直留在公司里和下属一起加班,给楚苓打了个电话被挂了,再拨过去就怎么也拨不通了。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当着一屋子下属的面溜走,开车到她家来。 听到他的解释,楚苓哭笑不得的望着他,可心里不是不感动的。 “让我进去喝口水吧?”站得久了,蒋衡觉得自己腿有些发僵,于是开口道。 “哦哦,进来吧。”楚苓这才反应过来,打开玄关的灯,侧身让蒋衡进来。 给他倒了水,他又得寸进尺起来:“好饿啊,我通宵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楚苓被他气乐了,也坐下来,说:“我在家睡觉睡得好好的,待会儿还得上班呢,现在被你吵醒了,你还来管我要吃的?” 蒋衡看她打着呵欠的样子,又站起身来,说:“我给忘 了——你再睡会儿吧,我先回公司去,七点来接你吃早餐?还是八点?” 楚苓想了想,觉得自己一个待离婚妇女和蒋衡一起吃早餐难免又惹起闲言碎语,想了想还是拒绝了:“算了吧,早上路上堵,你开过来就得一个多小时。” 蒋衡明白她的意思,也没有再坚持,走到门口时说:“你回去继续睡吧。” 楚苓的确是不打算在离婚之前与蒋衡有过多接触交流的,可没想到没过几天,蒋衡就出了事情。 是陈川和她说的,当时刚开完一个会议,开完之后坐她旁边的陈川就和她说:“众联出事了。” 众联便是蒋衡与同学合伙开的公司。 楚苓只觉得眼皮一跳,她问:“怎么了?” “财务报表造假,还在调查。因为这个,原本ipo前的最后一轮融资也给卡住了。” “真的假的?” 陈川看她一眼,说:“这还能有假?不过蒋衡到底知不知情呢,还得另说。” 楚苓知道,这种事情非同小可,可她太了解蒋衡,知道他对这方面的事情一窍不通,向来只管技术和产品。要不是他的合伙人隐瞒,要不就是有人故意陷害。 “你说吧,这事还真想不到,我们中介刚进场还不到一个星期呢,就出这种事,八成是得罪人了。” 不用陈川提醒,她很快也能想到蒋衡到底是得罪了谁。 出会议室之前,她又问陈川:“原本给众联投资的是哪个集团?” “pm集团啊,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推三阻四的。” 她猜得果然没错,pm集团最大的股东是江渊的外公。 看她还在发呆,陈川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对她说:“我还得去荣大一趟呢,先走了啊。” 楚苓回到办公室,盯着面前的电话犹豫了许久,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打给江渊。 她正发着呆,小谭突然敲门进来,对她说:“外面有一位江太太要找您。” 她愣了一下,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想起应该是江渊的母亲。 “好,你先请她去会议室坐,我马上出来。”她对门口的小谭说道。 楚苓的这位婆婆,出身香港豪门,母亲还是清末时的和硕格格,举手投足间都是世家小姐的风范,正因为此,也格外的看不起楚苓。楚苓以前受过她的许多闲气,可这回却是 发自内心的欢迎她的到来。 楚苓到会议室的时候小谭正泡好了咖啡给章颖端上来,章颖眼角扫了一眼,碰也不碰。 她笑了笑,拉开一边的座椅坐下,问:“江夫人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章颖的意图她清楚得很,只不过是明知故问而已。 章颖看她一眼,慢悠悠的开口了:“我来找你,是想要你主动和我儿子离婚。” “我两年前就拟过离婚协议,江夫人您当时好像也在场。” 楚苓觉得自己挺恶趣味的,明明很想离婚,却偏要这样不上不下的吊着让江母着急。 “现在情况也不一样了,”章颖笑了笑,“你不能生,现在有人能生,你也当然不能霸着位子不放了。” 楚苓装出认真考虑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离婚可以,但总不能让我两手空空的走吧?” 她真的觉得自己挺穷的,生完孩子她起码有一两年不能工作,还得重新找个地方再买套房子,开始一段新生活代价多高昂啊。 这回章颖终于不是皮笑肉不笑了,而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楚苓,说:“钱我可以给你,只要你不狮子大开口。” ☆、第 9 章 江渊这几天不是在公司便是在家,叶乾信打电话叫他出来喝酒的时候他正在厨房里捣鼓晚饭。 “今晚有空没?一起喝酒。” “嘶——”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锅里滚烫的热油就溅到手背上。 叶乾信在电话那头乐了:“哪只小野猫挠你了?” “我在家,做饭。”江渊没好气的回答。 叶乾信更加来劲了:“你还会做饭呢!不行,我必须得来尝尝,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来!” 江渊心情本来就不好,又知道叶乾信就是专程打电话来看自己笑话的,口气便更加差了:“烦不烦?” “行行,我不说了。我现在去你家还是……大嫂在家吗?” 江渊扔下锅铲,关了火,一边扯□上的围裙一边对电话那头说:“你别过来,我去找你。” 他不太想让别人知道楚苓已经搬出去住了。 等他到两人常去的那间酒吧时叶乾信早已等在那里了,酒保问他要点什么。 “矿泉水。”他今天不想喝得醉醺醺回家。 叶乾信又在一边肆无忌惮的嘲笑他:“小朋友作业写完了没?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很危险的。” 江渊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更是懒得搭理他了。 至于叶乾信呢,是知道江渊的凄惨近况的,一不小心玩出人命来就算了,没想到还惹出这么多事情来。他万分同情的拍了拍江渊的肩膀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还真准备让那孩子生下来?” 江渊看他一眼,说:“那你去劝劝我妈?” 一提到章颖,叶乾信立刻萎靡下来,讪讪的笑道:“我胆子小。” 没过一会儿叶乾信又凑过来,问他:“要不我帮你去劝劝大嫂?”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闲?” 叶乾信对江渊的鄙视不以为意,继续一副情感专家的姿态分析道:“据我了解呢,一般女人都忍不了这个,碰上这种事,一般就两个选择,要不就牢牢霸占住大房的位置,要不离婚分一半财产,不过我觉得以大嫂的狠劲儿,可能会让你净身出户。” 江渊凉凉的笑,“那到时候我净身出户了,还麻烦你收留我啊。” “其实吧,”叶乾信思考良久,还是慢慢说,“你多说点好话,把大嫂这边哄顺了。另一边呢,孩子生下来之后给孩子妈一笔钱让她走就完了。大嫂她 又不能生,你这边有个孩子也好堵住姨妈的嘴啊。” 江渊拿出手机来,开了录音,然后对叶乾信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挺混蛋的呢……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到时候给你媳妇听。” “我只说混蛋话,你还做混蛋事呢。”叶乾信自然不服气,“再说了,我们俩的形象本来就不一样。我这么洁身自好,你呢,用她们小姑娘的话来说,你叫渣男。” 江渊被他说得面上挂不住,闷闷的喝了一口水。 “其实大嫂挺好的。你在外面那样乱来,可她一次也没让你下不来台。”叶乾信慢慢的说,“你也挺矫情,以前没觉得自己混蛋,现在我说两句又觉得我混蛋了。” 江渊认真想了想,自己以前混蛋吗? 抱歉,不觉得。 *** 第二天中午他回父母家,其实不是为了吃饭,是为了见陈怀雅一面。 他妈现在走到哪里都要带着陈怀雅,生怕一个不小心她的心肝小乖孙就不翼而飞。 其实主要防的还是江渊。 江渊气得肝都疼了,就一个不小心,现在一个他根本没见过几面的女人就要帮他生孩子了。 这该怪谁?……怪他自己滥交? 当他提出要去看看陈怀雅的时候,章颖一脸防备的看着他。江渊无奈,只得开口:“我就是去和她说几句话。” 章颖看他一眼,慢悠悠的说:“你心里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陈怀雅住在三楼的客房,江渊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她穿着睡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看见江渊的到来,十分欣喜的站起身来。 江渊不自觉的皱起眉头,现在是白天,可房间里的窗帘严严实实的拉着,吊顶的大灯是开着的。 他就站在门口,问陈怀雅:“你这几天出去过吗?” 陈怀雅不明白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愣了愣然后摇头。 “你确定你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他又问。 还没等陈怀雅表达自己的决心,江渊又开口了:“你别以为生了这个孩子就能当江太太,我妈看中的只是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等孩子一生下来她就不会再管你了,到时候你除了钱什么都得不到。”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怀雅就已经泪眼盈盈,“不可能……” 江渊笑起来,说:“你不了解我妈。她看不上你的 家世,只是把你当做一个生育工具。你自己想想,她都不敢让你出这个房门,也不敢让你去见我们家的客人。你白天待在这个房间里的时候窗帘都要拉严实,就怕被邻居看见。你从哪一点看出来她会让你当我们家的媳妇?” 他这番话说完,陈怀雅的眼泪已经“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了。 江渊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决定还是继续说下去:“你才二十来岁,每天躲在这个小房间里见不得光,连饭菜都是保姆送进来。你父母知道你现在住在这里吗?你是怎么和他们解释的?” 陈怀雅哭得一抽一抽的,半天才哑着嗓子开口了:“可是如果我把孩子打掉了,你就再也不会见我了。” 江渊冷笑道:“如果你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我也不会再见你了。” 她胡乱用手抹干眼泪,吸了吸鼻子,又在沙发上坐下,这才慢慢说道:“我就是要把孩子生下来。我才不信,我生了你的孩子,你会不来看我。” “你这样做没必要。”江渊不为所动,“你还年轻,没必要当未婚妈妈。你把孩子拿掉,我再给你一笔钱——我妈给多少我就出双倍。我还可以送你出国去念书,想去哪个学校你自己挑。你没必要为了赌一时之气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就能确保你以后的丈夫不会介意你的过去?” 陈怀雅看他一眼,又小声的啜泣起来:“我以后也不会嫁给别人了……” 江渊被她的哭声弄得无比烦躁,他揉了揉太阳穴,说:“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下星期我还会过来,到时候再告诉我你的决定。” 说完他便拉开门出去,刚出房间余光便秒到楼梯拐角处一闪而过的红色裙角。 他走过去,果然看见余琅琅,小姑娘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好气的说:“小孩子听什么墙角。” 因为他的这个动作,余琅琅像只小猫一样快乐的眯起眼睛。 两个人一齐下楼吃饭,余琅琅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开口了:“哥哥,那位陈小姐……真的有你的宝宝?” 江渊又好气又好笑,看着她:“你一个高中生,管这么多干什么?” 余琅琅撅嘴,十分不乐意:“我就问问嘛……嫂子她不知道吗?噢对了,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江渊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他看了一眼余琅琅,说:“这种话以后别说了。” 说着他便叫吴嫂帮自己拿外套,然后转头对她说:“琅琅,你先吃饭,我要走了。” *** 楚苓这几天都没有和蒋衡联系。蒋衡的事情本来就是由自己而起,她心中十分内疚,也不敢再和蒋衡有太密切的联系从而导致江渊再次迁怒于她。 她决定还是再等几天,看看江渊那边会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 中午的时候她照例去医院看父亲,却没想到在病房外面看见了一个她这辈子都不想看见的人。 是她的母亲何曼。 何曼已经年近五十,可因为保养得宜,身材纤细,没有一点走样,所以看上去不过才三十来岁。 她穿着一件maxmara的驼色大衣,手上拎着一个铂金包,长卷发,看上去楚楚动人。 楚苓不愿意和她打照面,可两人偏偏是面对面相遇。 何曼笑着先开口了:“真巧。小苓,你对你爸真有孝心,每天都来看他吗?” 其实从小到大何曼都没有叫过她小苓,也没有叫过女儿,或者囡囡。事实上,何曼对她甚至是没有称呼的。 楚苓的背挺得直直的,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在何曼看来肯定有一种刻意的做作。可是没有办法,她不喜欢她的母亲,但任她如何张牙舞爪,在何曼看来都是虚张声势,而事实也正如此。 “你来这里干什么?”楚苓听见自己干巴巴、毫无气势的发问。 何曼漫不经心的微笑:“他不是癌症晚期了么,我来看看他,毕竟一起过过日子嘛。” 楚苓无法忍受她用这样轻快的语气来和自己讨论父亲的病情,她听见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他的病难道不是因为你么?如果不是坐牢,爸爸的身体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所有的指控在何曼面前都毫无威力,何曼面带微笑的反击:“我是你妈妈,对长辈说话要尊重一点。还有,你爸爸坐牢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是我把他送进去的?” 说完何曼又含笑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的得意几乎令楚苓发疯。 “哦对了,”何曼本欲离开,但走了几步又退回来,“你和江渊离婚了没?要是离婚了的话,我倒可以帮你介绍几个不错的男人。” “谢谢你,不用了。”她双手握紧,用力得指甲都□掌心,但仍强撑着最后一点气势,“比起担心我,我倒觉得,你应该想想怎么坐稳你二奶的位置。” 江渊的姨父出身寒门,是在国外念书的时候认识了现在的妻子,章家最小的女儿。此后借由岳父的支持发家,功成名就后却背叛妻子,找到当年的初恋情人何曼鸳梦重温。 楚苓觉得好笑,何曼当年因为嫌弃初恋家境贫寒而分手的时候,不知可曾想到若干年后会主动去当他的情人。 她在病房外站了一会儿,直到再度调整好心情才推开门。 “爸爸,今天感觉怎么样?”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桌子上的饭盒打开。 没有回答,楚苓猜想大概是今天何曼的出现让父亲心情不太好。 她先盛了一碗汤,端到父亲面前,“来,先喝一碗汤吧。” 父亲看向她,眼里有不知名的情绪,楚苓还未来得及分辨,下一秒父亲便抬手将碗重重打翻,一整碗汤一点不剩的全泼在了她的身上。 ☆、第 10 章 父亲看向她,眼里有不知名的情绪,楚苓还未来得及分辨,下一秒父亲便抬手将碗重重打翻,一整碗汤一点不剩的全泼在了她的身上。 “爸爸——”她顾不上被泼湿的衣服,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觉得简直不可置信。 楚父胸膛剧烈的起伏,目光移向窗外,好半天才平静下来。楚苓刚想开口问他到底怎么了,他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说:“你先回去吧。” 从小到大,父亲都舍不得碰她一根手指,楚苓找不出父亲反常的原因,她也不知道何曼对他说了什么。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说:“爸爸,我知道你不开心,可饭还是要吃的呀。” 说着她便要去重新盛一碗汤来,可还没走到桌边,就听见父亲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走。” 楚苓默默的将碗放下,终于还是忍住了质问的冲动,她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手,慢慢说:“好,我明天再来看你。” 走出病房的时候护工正好回来,她细心叮嘱:“记得先给他盛碗汤再吃饭。” 出了医院她便开车回了一趟公寓,换下湿淋淋的外套。 其实她并不生气,父亲经受了七年的牢狱之灾,性情大变也不无可能,三年前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其实三年前刚出狱的父亲甚至比从前更加温柔敦厚。楚苓了解他,他今天大概是受何曼的刺激了。 她刚换完外套,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便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是她的顶头上司陆正明来电。 电话另一头的背景音十分嘈杂,她还没开口陆正明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小楚,你现在立刻回家收拾行李,一个半小时后在机场集合。” 楚苓有些惊讶:“又要出差?” 陆正明在电话那头简要解释了一下:“陈川手上的一个项目出了问题,他抽不开身,你帮他一个忙。” “行吧,我马上过来。”想了想楚苓还是答应了,陆正明这是知道她要辞职了,要压榨干净她最后一滴血汗。 等楚苓收拾出几件换洗衣物之后才想起自己的拉杆箱还在以前的那个家里,没有办法,虽然她十分不情愿,可还是得回去一趟。 好在路上并不堵,到楼下也不过才十几分钟的车程。 她在电梯里的时候想现在是中午,江渊肯定不在家。却没想到一打开大门就看见江渊正从 厨房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泡面。 “我来拿点东西。”没办法装成视而不见,她只能简要的解释一下。 因为工作性质,前两年她经常出差,所以拉杆箱一直就放在了书房里,后来渐渐的出差少了,可拉杆箱却忘了收起来。 她提着拉杆箱进了卧室,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一抬头就看见江渊站在门口。 “烧退了没?”他突然问道。 楚苓这才想起那天晚上两人不欢而散,她点了点头,说:“嗯,已经好了。” 江渊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去哪里出差?” “还不知道。”她还没来得及问。 她收拾行李箱早就收拾出了经验,换洗衣物、充电器、银行卡,外加一双平底鞋,全都井井有条的摆在了箱子里。不到十分钟东西便收拾好了。 拖着拉杆箱出门的时候江渊从她手里把拉杆箱接了过来,说:“我送你去机场。” 说着他便从客厅茶几上拿起车钥匙,又穿上了外套。 看着他的背影,楚苓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 下楼的时候江渊看见她的车子还停在楼下,便对她说:“等会儿把车钥匙给我,我帮你停进车库。” 开车去机场的一路上两人之间都十分安静,没有人主动挑起话题。 楚苓也不再和他提离婚的事情了,因为她知道,陈怀雅有了孩子,章颖当然再看不上自己了,必定会把江渊搞定,到时候自己只要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个字,分得一笔钱就行了。 开到机场也不过才半个多钟头,江渊帮她把拉杆箱拿下车,又对她说:“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她点头,刚要迈开步子又想起一件事,她回过头来,说:“对了江渊,你别整蒋衡了。我们两个的事情,就不要牵扯到别人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等我出差回来吧。我们的事,等我回来再谈。” 江渊看着她,嘴角抿起,眼神意味不明,过了良久他才点了点头,说:“好。” 她隐约觉得今天的江渊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到底奇怪在哪里。楚苓不再深想,只是从他手中接过自己的拉杆箱,然后转身向里走去。 楚苓到候机室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了,除了陆正明,还有一个准保代、两个今年才进公司的新人,还有她的助理小谭。 陆正明把情 况和她简要的说了一下:“那家制药公司临时要更换承销商,我给他们董事长打过电话,但是对方态度不太明朗。陈川手上的项目下周就要送审了,顾不了这头,不然我也不会叫你来。” 她当然知道这番话是为了安抚军心,所以也不再推脱,只是看了一眼候机室里的其他人,问:“他们几个之前都在跟这个项目?” 陆正明点点头,说:“让他们待会儿在飞机上和你说说具体情况。” 说完他抬腕看了看手表,又拍了拍楚苓的肩膀,说:“好了,快去办手续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等陆正明走出候机室,楚苓才突然反应过来,她问旁边的小谭:“那家制药公司在哪里?” 小谭看着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内蒙啊。” x!被这老狐狸骗了!楚苓终于忍不住,爆了个粗口。 一直到办完手续上了飞机,她才感觉没有那么生气了。她记得以前公司里有一位十分拼的女同事,怀孕前期一直在全国各地到处出差,后期便一直待在公司里熬夜加班写材料,羊水破的时候是凌晨两点,人还在公司里写招股说明书,最后被加班的同事手忙脚乱的送到医院,可惜的是她未能亲眼目睹这一场景。 将近三个小时的航程,待飞机降落在白塔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 一下飞机楚苓便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身后的小谭递过一张纸巾来,她接过,擦了擦鼻子,瓮声瓮气的说“谢谢”。 内蒙的冬夜,零下二十度,天空也是浓重的墨蓝色,看不见一点星光。 同行的几个人都冻得够呛,幸好公司在当地安排了一辆商务车来接,直到车厢内一阵阵的暖气扑面而来时楚苓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去酒店的路上同事mark提议晚饭吃烤全羊喝马奶酒,除了楚苓,其他人都热烈的举手表示赞同。 她不想扫大家的兴,可别说是吃烤全羊了,一听到“烤全羊”这几个字她便忍不住想要反胃,就差“哇”的一声吐出来了。 所以当大家都将视线集中在她身上时,她笑了笑说:“你们去吃吧,不用管我,我随便吃点就行了。” 一听说她不去,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几个人瞬间萎靡下来,mark劝道:“真不去?我上次来内蒙还是两年前,有一家馆子的烤全羊做得特别好。” 楚苓忍下涌到喉咙口的酸水,摆了摆手:“我回酒店睡觉 。你们今晚抓紧玩吧,明天要开始干正事了。” 到了酒店之后,她直接拿了房卡,又叫服务生送餐,然后便回了房间。 开门的时候才发现小谭还跟在后面,楚苓笑着问她:“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 “我不喜欢吃那个。”小谭十分诚实的答道,说罢又举了举手里的一大摞资料,说:“冠唯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楚苓打开了房间的灯,一边脱外套一边说:“你放桌上吧,我待会儿看。” 小谭将一叠资料在桌上摆放整齐,转过身来,看着楚苓,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听见她说:“我就在隔壁,您有什么事就叫我。” 将小摊送出去之后她便进了浴室,放水泡澡。 在飞机上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现在开了机有好几条中国移动发来的未接来电通知,她打开看了看,都是江渊打来的,时间是半个小时之前。 删短信的时候她想起以前江渊知道她有这个习惯时,毫不客气的说她上辈子一定是地下党出身。 刚登录进邮箱,还没来得及看一封邮件,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屏幕上“江渊”两个字一跳一跳的。 她早先便觉得今天的江渊有些不正常,现在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他们两个人的通电话频率向来是一星期到半个月不等。 楚苓接起来,电话那头就传来江渊的声音:“已经下飞机了?到酒店了没?” 她按捺住内心的异样,答道:“到酒店了。你刚才打了我好几个电话,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端沉默,隔了几秒江渊又问道:“晚上有没有吃饭?” “哦,待会儿就去吃。”她慢吞吞的答道。以前江渊每晚睡觉前也会提醒她吃点东西垫肚子,不然半夜醒来又要胃疼。 除了这些日常问候,两人之间竟然再无话可说,这种沉默持续了很久,正当楚苓开口想结束这场通话的时候,江渊突然说话了:“陈怀雅的事情,我会解决好。” 他这句话似乎说过好几遍,但到底是几遍,楚苓自己也记不清了。可记不清又如何,那件事情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她只是笑了笑,说:“嗯,我相信你。” 江渊当然听得出她话里的讽刺,但并未发作,半晌后才低低的又说了一句:“不要再提离婚的事,我们……好好过。” 楚苓这下倒真的有些惊讶了,她万万没想到江渊能 低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从没见过他如此的低声下气的示好。 说实话,她觉得挺讽刺的。她想问问江渊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搞大了别的女人的肚子,现在那个被他搞大肚子的女人还住在他父母家待产。 可她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楚苓怕两人一言不合又要在电话里吵起来,于是淡淡的说:“这件事再说吧。好了,我这边还要忙,再见。” 说完便挂了电话。 ☆、第 11 章 第二天楚苓便带上mark和小谭,早早便到了冠唯的写字楼底下,希望能堵到冠唯的董事长杨凯。 冠唯集团底下有十多个药厂,是省内的龙头示范企业,总部大楼是坐落在市中心黄金地段的二十八层建筑,十分气派。 前台待他们倒是非常客气,将楚苓几个带到会议室里等候,又给他们端来了咖啡。 不过才十分钟,mark便已有些坐不住,刚好这时有人推门进来,是一位年纪四十上下的职业女性。 “你们好,我姓尹,是杨董事长的私人秘书。”她走进来,彬彬有礼的自我介绍。 楚苓站起来,和她握过手后又听见她说:“杨董事长现在不在公司,他前几天就下到厂里去视察了,你们还是回去吧。” 其实昨天晚上楚苓便和这位尹秘书通过电话,但是当时对方告诉她杨董事长不在公司。她自然没有相信,只觉得这是避而不见的借口。 现在找到人家家门口了,可对方还是这样的说辞,楚苓也毫无办法,总不能闯进办公室看人家的董事长是不是真的出差了。 于是她又问了尹秘书一些有的没的,可对方的嘴十分严,一点消息也没透漏出来。 她没有办法,只得和对方告辞。 出去之后她对mark说:“你先在这里守着,看杨凯是不是真的出差?” mark十分惊讶,指着自己鼻子重复了一遍:“守在这里?” “对,守在这里。”楚苓看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她又低下头捣鼓了一下手机,然后继续说:“你去保安那儿套话,小谭你去搞到杨凯的车牌号。” 分配完任务,楚苓也没回酒店,就进了冠唯总部对面的星巴克坐下,然后开始翻手机通讯录。 手机通讯录从a翻到z,又再从z翻到a,除了江渊,她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帮她的忙。 没办法,她还是硬着头皮拨通了江渊的电话。 电话刚拨通,响了两下就被江渊挂了,楚苓正寻思着是继续拨呢还是等一会儿再打过去,手机又响了起来,是江渊回拨过来的电话。 “我刚才在开会,什么事?” “帮我查一个人最近的航班记录吧,等会儿我把年龄和名字都发给你。”说实话,她打心眼里不想麻烦江渊帮她这件事,可她认识的人里面好像也的确只有江渊能帮忙办到这件事,再加上从前楚苓工作上 多少搞不定的事情最后都是求助于他的,所以她都有惯性加惰性了。 “好。”他答应了一声,也没有多余的话。 楚苓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最好能快点给我。” 江渊想了想,承诺道:“中午之前。” 挂了电话后江渊又回到会议室,刚推开门就有一个软乎乎的小东西撞到他的小腿上。 小家伙有些怕他,看见是他,又蹭蹭蹭的跑回到自家爸爸身边去了。 其实刚才他不是在开会,而是在谈生意。虽说是谈生意,但对方却带了两个小孩子来谈生意。 放在平常碰到这种情况他大概会生气,直接甩手走人。但是这一回,秦念本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再加上他看见那两个浑身上下还散发着奶香的小家伙,心就像是被狠狠撞过一样。 其实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每次他看到小孩,都会想起被楚苓狠心打掉的那个孩子。 每次他都会忍不住想,如果孩子生下来了,现在也应该有两岁了,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会抱着奶瓶喊爸爸了,也许每天还会赖着他要他讲睡前故事。 每多想一次,他便更恨她一分。 *** 十一点的时候mark和小谭都回酒店了,小谭说查到了杨凯的车牌号,在停车场还看见他的座驾。mark则表示,在塞给保安两包烟之后对方告诉他杨董事长好几天没来公司了。 刚巧几分钟前小方打电话告诉她,说是杨凯两天前乘坐过呼和浩特到赤峰的班机。 楚苓当机立断,对着他们俩说:“你们收拾一下行李,我们马上去机场。” 她让同来的两个新人留在酒店里等他们回来,又嘱咐他们记得每天都去冠唯要求见他们的董事长。 小谭在旁边疑惑:“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陆正明告诉过她冠唯临时要更换承销商并非对他们不满,而是因为有一家美资投行也在尽全力争抢这个项目。现在他们就算要跟着追到赤峰去也要掩人耳目,尤其不能被竞争对手发现。 最快一班飞赤峰的航班是在下午三点,再加上航班延误,她们几个到赤峰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了。 因为上飞机上得太匆忙,他们没来得及预订酒店,等下了飞机到市区的几个酒店,却被前台告知因为这个月省里领导开会,所以酒店房间爆满。 mar k又打了几家酒店的电话,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爆满。 楚苓也累得没力气了,于是就拖着行李箱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坐下,对唯一的一位男同胞说:“你再多打几家电话问问吧。” 最后终于打电话找到一家小旅馆有两间空房,mark捂着手机问楚苓住不住。 “住。”她现在什么地方都住。 因为只有两间空房,所以自然是楚苓和小谭同住一间。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江渊突然又打来电话,问她:“你怎么到赤峰去了?” 对哦,江渊能帮忙查别人的航班记录,自然也能查到她的。 她解释道:“追在客户后面来的。” “哦。”过了一会江渊又说:“赤峰这几天会降温,你多穿一些,别冻着。” 楚苓觉得十分新奇,她还从来不知道江渊也会看天气预报。可又联想起江渊这两天对自己的态度算得上是一百八十度太转弯,心中又忍不住忧虑起来。 可江渊又不像是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因为她了解江渊的性格,如果他知道自己怀孕了,他不但不会离婚,也不会在电话里流露出关心来,而是直接连夜飞到赤峰来将她绑回去。 孩子一直是横亘在他们俩之间的一根刺,从前她不想拔,也狠不下心来拔,所以就任由那根刺长进肉里,直至流脓溃烂。 她的声音冷淡下来,慢慢的说:“知道了。我还要看资料,不和你说了,再见。” *** 挂掉电话后江渊又在阳台上吹了好一会儿冷风,才回到房间里。 前天深夜江仲远突发心脏病被送入医院,好在没有大碍。他在医院住了一晚后便嚷嚷着要回家,章颖没有办法,只得随了他,但是因为家里连带上保姆吴嫂全都是女人,所以她打了电话给江渊,要求他回家住几天,也方便照看。江渊也担心父亲的病情,于是便答应下来。 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回来住过,上次睡在这房间还是结婚第一年春节的时候,他带着楚苓回家住了不到一个星期。本打算住到年后,但因为楚苓和他妈两人实在不对盘,他既不能让章颖对自己妻子好一点,也受不了看着楚苓委曲求全的模样,于是索性就尽量不让楚苓出现在章颖面前。 吴嫂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套新的被单,看见他在房间里,于是笑着说道:“太久没住人了,我帮你换一套被单。” 江渊点了点头,然后出了房间。 他进陈怀雅房间的时候,她正一边摸着眼泪一边看电视,江渊看了一眼屏幕,是一部台湾苦情剧。 他想起来楚苓也挺喜欢看这种类型的电视剧,她工作忙,难得有空闲,但一在家便会打开电视找一部苦情剧看。他问过她为什么喜欢看这类电视剧,她一本正经的告诉他这是在寻求智商上的优越感。 陈怀雅看见他进来,连忙抽了几张纸巾擦眼泪,然后又对他微笑:“他们说你今天在家里住。” 若在平时江渊大概会讽刺她头脑不清楚,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她的家。可今天他没心思管那些,站在原地半晌,终于开口问她:“今天感觉怎么样?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听见他的问话,陈怀雅有一瞬间的呆愣,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了,连忙站起来,说:“很好,你要不要摸摸宝宝?” 其实陈怀雅现在才两个多月,根本就没显怀,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孕妇裙,让他突然想起两年前,楚苓刚怀孕的时候他陪她去买的一条裙子。 他听见自己问:“今天吃了什么?” 陈怀雅惊喜于他的态度,十分开心的说:“吴嫂给我熬了参汤,待会儿还要喝燕窝粥。” 她看着江渊,顿了顿又慢慢的说:“医生也说我这一胎有些不太稳,要养好身体。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没有人陪我说话。每天晚上腿都会抽筋,很疼,也没有人帮我揉。” 他又想起楚苓从前怀孕三个月的时候腿也抽筋抽得厉害,他本来睡觉睡得死,可那段时间她腿一抽筋便会将他一脚踢醒,要求帮她按摩腿。刚开始的时候半夜被踢醒他还要缓一会儿才能想起来帮她按腿,等到后来只要身侧的人一动他便会被惊醒,然后楚苓还没醒他便已经帮她揉起了腿。 这种时候她也会踹他,脸埋在枕头里吃吃的笑:“你好讨厌,我又没抽筋,睡得好好的被你揉醒了。” 再到后来,孩子没有了,她也就不需要他忙帮揉腿了。 他强迫自己不要再回忆,又看了一眼陈怀雅,这才说:“晚上早点睡,我先走了。” ☆、第 12 章 睡觉前楚苓接到了陆正明的电话,是特意打过来询问她工作进展的。楚苓心中原本就有怨气,但又不能发作,还得对着上司好好敷衍,于是只简单的告诉他:“我们已经追着杨凯到赤峰来了。” “不错嘛。”她听见陆正明在电话那头夸奖道,顿了顿对方又说:“对了,刚得到的消息,冠唯今年上半年一直试图找江渊合作。” 没错,江渊就是卖药的,并且一卖就卖了很多年。身为从业人员家属,别的她不敢说,但钱一定是少不了的。所以她才明白陆正明这次为何会一反常态,如此重视这个客户。 可是说到底,陆正明的话绕来绕去还是一个意思,就是要她在必要时刻找江渊出面拿下这个客户。 刚入行的时候她有激情,愿意尽一切努力来争得客户和项目,可现在陆正明意有所指的话让她觉得有些反感,所以她只说:“我知道了,我尽量挽回这个客户。” 挂了电话,她没坐一会儿便觉得胃里一阵恶心涌上来,推开椅子便跑到卫生间里吐起来。 其实只是干呕,并不是很难受。宝宝一直十分体谅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偶尔会摸着肚子夸宝宝很乖。 上一个就完全不一样,才两个月的时候就将她折腾得死去活来,那时她一点油星味儿都闻不得,连撇掉油的鸡汤都碰不得,否则便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那时江渊也被折腾得够呛,实在气不顺就对着她的肚子威胁道:“再折腾你妈等你出来你爹我第一个揍你。” 她十分鄙视他:“你就算了吧,等孩子生出来你肯定是第一个找不着北的。” 楚苓说的是实话,那段时间江渊在他的朋友圈里到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步,因为每次一见面他都要和别人炫耀自己有儿子了。要是楚苓在场,会含蓄的戳戳他的腰提醒他不要太得意忘形。 那段时间大概也是楚苓和江母关系最好的时候了,江母虽然对她仍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可却十分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每隔几天总要带点补品过来看她。 再到后来就出了她妈的那件事,那时孩子已经五个多月了,她在江渊的强烈要求下也没有再去公司,江渊当时还在国外,听到这事后连夜就赶了回来。 如果说从前江家所有的轻慢她都能够忍受,那么那件事就彻底挑战了她的底线。 她可以为了父亲承受所有人的非议,但却没有办法为了与她毫无关系的生母忍受他人嘲 弄的目光。 江渊知道她想打掉孩子离婚,他为了求她,什么好话都说尽,就差给她跪下,可从头到尾她都一言不发。 所以她明白,后来孩子没有了,江渊会那么恨她。 “……你还好吧?”浴室门口突然传来小谭怯怯的声音。 楚苓一愣,使劲揉了揉脸,这才抬起头来,若无其事的对小谭说:“没事,可能有点水土不服。” 小谭看上去有些担心她,在门口伫立了一会儿又犹疑道:“你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要不要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不用了,”她站起来,向门口走去,“你快去睡吧。” 回到房间,她又打开电脑准备上冠唯的官网看看,电脑一打开qq便自动登陆了,刚上线便有一个绿色鸭子的头像在桌面右下角不停的跳动。 是蒋衡。 她点开来看,蒋衡给她发了一条信息,问她怎么还没睡。 一般晚上她都不上网,所以她解释道:“出差中,马上就睡了。” 蒋衡发过来一个惊讶的表情,又问她在哪里出差。 她告诉他自己现在在赤峰,哪里知道蒋衡马上回过来说他现在就在辽宁。怕她不信,蒋衡还特意解释说他是回老家来看爷爷的。 其实楚苓不想和蒋衡走太近,因为她对他有好感。楚苓曾经想过,如果当年她爸爸没有进监狱,她便会去读t大,和蒋衡做同学,也许最后他们两个会在一起,因为高中时两人差一步就要发展为情侣关系。 正因为如此,离婚前她更不敢与蒋衡走得太近。楚苓想,如果以后蒋衡不介意自己的过去,不介意自己的孩子,两个人或许会有可能。 念及此,她和蒋衡随便聊了几句便关了电脑去睡觉。 她醒来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因为怀孕中,她对睡眠环境格外挑剔,但凡有一点声响便会从梦中惊醒,然后便是整夜的睁着眼等待天亮。 一开始她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在黑暗中等待了几分钟后,床再一次重重的晃动了起来,这次和上一次不同,晃动得十分剧烈,楚苓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她甚至还能听见床头柜上陶瓷茶杯盖落地的碎裂声。 这下熟睡中的小谭倒也醒了,迷迷糊糊的发问:“怎么了?” 楚苓摸到床头的电灯开关按下,因为突如其来的光亮,她眼睛有些睁不开,过了好几秒才对小谭说:“穿 上衣服。” 说着她也拿过一边的外套披上,又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往外探头看。 这家小旅馆只有五层楼高,她们住在三楼,楚苓往窗外看去,街道上的商铺大多数都已经关了,只有路灯亮着,马路上有三三两两的人群,有些还穿着臃肿的睡衣,一看就是刚从家里出来的人。 小谭也走到窗边来,声音有点紧张:“……刚才是地震?” 楚苓心里也有些着慌,没想到在这里的第一天晚上就碰上了这种事情。但她还是尽量镇定的说道:“拿好东西,我们现在马上下楼去。” 楚苓拿了手机和钱包,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笔记本电脑也带上。两个人出了门之后刚好遇见从隔壁房间出来的mark,看见她们两个明显松了一口气,说:“快!跟我一起下楼!” 到了楼下才发现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mark的方向感比她们两个都要好,他说:“来的时候我记得前面不远有一个广场。” 小谭抱着肩膀不停的跺着脚,小声的抱怨道:“好冷啊,这都有零下十度了吧。” 楚苓也觉得冷,不过幸好她今天穿的是一双及膝长靴,好歹也能抵御一点寒意。 他们几个一路跟着人流走到市中心的文化广场,才发现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可小谭还是苦着脸的模样:“真的好冷啊,我能不能回去睡觉啊?” mark一脸没好气的说道:“你还敢回去睡觉?小心房子塌了第一个把你压成肉饼。” 来的路上三人已经看见过好几栋塌了的民居,他们自然不认为那栋小旅馆能抵御住多强的地震。 小谭被他这么一吓,抖了两抖,没再说话了。 广场上的确是寒风阵阵,可也没谁敢再回到房间里去。 小谭被冻得声线颤抖:“几点了?还、还有多久天亮?” 楚苓正在上网找有没有关于赤峰地震的新闻报道,听到小谭的问话,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方的时间,回答她:“四点半,就快天亮了。” 小谭被冷风吹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带着哭腔说:“我好想回家!” “想妈妈啦?”mark有些好笑的问她,片刻后又张开自己的双臂,说:“来来来,我肩膀借你靠一下。” 小谭吸着鼻子重重打落他的手,“呜呜呜512的时候我才读高中……好恐怖,为什么出差一次就这么倒霉?” mark那边还在安慰着小谭,楚苓上网搜了一圈,但并没有搜索到关于地震的消息。 现在还没有天亮,全国大部分地方还不知道这里地震的消息,所以通信网络应该也算畅通。楚苓想着要不要趁现在先打个电话报平安,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拨出了江渊的电话号码。 其实她和江渊之间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可她也不明白,在这种时候,她居然只想给他打电话。 她连续拨了两次,一直等到“嘟嘟”声变成忙音才挂掉。 江渊的手机一直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但因为他的脾气,除非有重要的事情,一般人不会在睡觉的时候打电话骚扰他。 耳边还传来mark和小谭的斗嘴声,楚苓想了想,又笑了起来,他现在不接电话,大概又是在哪个女人的床上。 她怎么会那么蠢,居然想到给他打电话。 *** 蒋衡的电话是在清晨六点多的时候打进来的,电话已接通楚苓就听见他在那头大呼小叫:“终于打通了!你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楚苓放低声音,为的是不让他听出自己的哽咽,“我现在待在一个广场上,很安全。” 六点多的时候网上已经有了一些报道,所以蒋衡一起床看到新闻便知道赤峰凌晨发生了地震,但伤亡情况未知。 “冷不冷?” 她摇了摇头,但又想起摇头蒋衡也看不见,于是说:“不冷,我不冷。” 蒋衡又问:“现在有办法出来吗?”刚问完他便意识到不妥,喃喃道:“不对,路上更危险……你现在身边有人吗?” “我和另外两个同事在一起。” 原本以为和蒋衡通过电话便算结束,可楚苓万万没有想到,蒋衡居然会为了她,亲自跑来地震灾区。 所以当四个小时后,蒋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没能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红了眼眶。 *** 江渊昨夜睡得并不怎么好,原因无他,只因为半夜陈怀雅摸上了他的床。 他并没有睡死,当陈怀雅走近床头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所以当陈怀雅半掀开被子的时候,他十分精准的按住了她的手,声音里不带一点温度:“陈怀雅,你还要不要脸了?” 可说完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谁都能说陈怀雅不要脸,唯 独他没有资格。 被他抓了个现行的陈怀雅十分羞窘,辩解道:“我怕你睡得不好……” 江渊轻嗤一声,难道还怕他踢被子着凉了? 他一把推开陈怀雅,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你既然想生这个孩子,那就老实安分一点,不要再激怒我。” 说完他也不理会陈怀雅的反应,穿好外套,拿了车钥匙便开门下楼。 凌晨的马路十分安静,一点也找不到平时拥堵的痕迹,平常四十分钟的路程他十五分钟便到了。 是他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么久以来,只有在家里的这张床上他才能睡得安稳。 这一觉睡得十分熟,再醒来的时候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十点。看了一眼时钟,他又闭眼好几秒,这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将房间里的电视打开,调到新闻频道,然后进浴室洗漱。 在“哗啦啦”的水声中他隐约听见外面传来女主播沉重严肃的声线: “……本台最新消息……赤峰今日凌晨………发生6.6级地震……已造成人员伤亡120余人……” 他脑子“轰”的一下炸开,扔下手中的毛巾便跑回卧室看电视,他又看了好几遍,才确定他没有看错电视里播报的受灾地区。 江渊感觉自己的手都在不受控制的发抖,他到处找手机,直到将卧室翻遍才想起手机应该在外套里,于是又跑到客厅里找到外套,等到终于拿到手机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额头上都出额一层细汗。 ☆、第 13 章 江渊看到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楚苓打来的,时间是凌晨四点三十五分,两个电话前后间隔不超过一分钟。 他的手微微颤抖,按了好几次才成功的回拨过去,可电话始终没有接通。 他知道一般这种情况下灾区的电话肯定是打不通的,但还是压不住脑子里冒出来的那些不好的猜测。 江渊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在沙发上坐下,打电话给小方,问他现在能不能联系到楚苓的助理。 等小方回电话的间隙,他又回到卧室,将电视机的音量调大,一边看关于地震的最新报道,一边给发小路卓打电话,问现在能不能搞到去灾区的机票。 路卓在电话里也没个正形,只是笑嘻嘻的问他:“怎么?你要给灾区人民送药去呀?” 江渊自然没有闲心同他扯皮,语气十分不耐的说了一句:“我老婆在那里。” 哟,这可不得了!路卓原本躺在床上,听到这话也立刻坐了起来,对着电话那头说:“行行行,你别急,我现在就帮你问问去。” 他这边刚挂了路卓的电话,小方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我这边也联系不上小谭,她应该是和嫂子在一块。” 他的心里愈加烦乱,沉声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好在十一点的时候路卓那边回了电话过来,告诉他:“今天下午一点会有一支医疗队出发,飞机上还有一个空位。” 江渊揉着太阳穴对电话那头说:“嗯,知道了。这次谢谢你了。” “先别忙着谢我,”路卓难得正经起来,忧心忡忡的说,“那边现在还余震不断的呢,你确定你真要去?” “嗯,真要去。”他也不愿意多解释,说完这话便打算收线。 哪知道电话那头的路卓紧接着又说起来:“我觉得吧,你也别先急着去那里。要不我再打电话看能不能搞到伤亡名单,你留在这再等等消息?你现在去了一时也找不到她啊。” 听到“伤亡名单”这几个字之后江渊的心情愈加沉重,他深吸一口气,对路卓说:“行了,你别说了,我知道分寸。” 说完他便也不管在电话那头哇哇叫的路卓,直接挂了电话。 因为时间匆忙,他什么东西都来不及带便上了飞机。 飞机上除了医生还有好几个前赴灾区采访的记者,其中一个坐他旁边的小姑娘偷偷打量了江渊 一会儿,然后凑过来问他:“你是哪个台的?” 江渊转过头来,看她一眼,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是记者。” “噢噢。”小姑娘点了点头,可没过几分钟又凑过来问他:“……我看你也不像医生啊。” 江渊原本就没有什么心情与人闲聊,听到这话又转过头看了这个小姑娘一眼,面无表情的说:“我是护士,可以吗?” 小姑娘被他冰冷的目光冻得浑身哆嗦,终于不再说话了。 *** 这一路上,江渊的脑子的都没有停过。他想了很多,比如到了当地要怎么找到她,现在内蒙这么低的室外温度,她要是冻着了怎么办。又比如她现在身边有没有人,要是一个人会不会害怕。 越想他便越发埋怨起自己来了,埋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接到她的电话,昨天晚上和她通电话的时候为什么不问清她住在哪个旅馆。不对,他一开始便不应该让她去内蒙这么远的地方出差的。 江渊原本是不知道灾情到底有多严重的,可飞机降落后他看到当地的情况才觉得心悸,郊区的很多民居都已经塌了,也不知道市区的情况会不会更严重。 *** 蒋衡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保温杯,里面灌满了热水,他倒了一杯水,递给楚苓,说:“来,喝点热水,也暖和些。” 楚苓接过来,喝了一小半,又把杯盖推还给他,说:“你也喝点吧。” 她现在其实已经不是太冷,至少比凌晨的时候好多了,因为蒋衡给她带了一件厚厚的羽绒外套,不光是她,连和她一起的mark和小谭都有。 mark和小谭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把蒋衡当做救命恩人了,连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崇敬。 蒋衡刚出现的时候,楚苓想过,要不要向mark和小谭解释一下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毕竟他们两个都知道自己已婚。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根本没什么好解释的,只会越描越黑。 “你要不要睡一下?”蒋衡小声的问她。 他们这一群人已经被转移到一个露天体育馆里了,比起之前的四面漏风,现在的环境已经好太多了。 “我不累。”楚苓摇了摇头说道,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可惜现在电话已经打不出去了,她也没有那个神通,能搞到出去的机票。 “没关系,”蒋衡安慰她,“再撑一会, 应该马上就能出去了。” 楚苓又突然笑了出来,看到蒋衡疑惑的目光,她指了指自己,说:“很久没这么狼狈了……等回去了一定要找公司要补贴。” “好啊,”蒋衡笑眯眯的,露出一口白牙,“必要时我为你提供法律支持。” 笑完了他又说:“你的电脑别一直抱着了,给我,我帮你拿吧。” 楚苓这才想起,自己凌晨从那家旅馆出来后就一直将笔记本电脑紧紧抱着,大概动作太自然,连她自己都快忘了还带着这个电脑。 她把电脑递给蒋衡,又将手机拿出来。网上赤峰地震的消息已经铺天盖地了,她刚浏览了几条新闻,手机便传来“嘟嘟”的提示音,是快没电了。她想了想,还是按下了关机键。 不是不失望的。她将手机收进外套口袋里,可她又怎么能对他有指望呢? *** 所以当她看到江渊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眼花了。 可是不会错,在不远处人群里焦急寻找的人,不就是江渊吗? 她拿不准要不要开口叫他,可身体反应已经快过大脑,她不自觉的便站了起来。 坐在她旁边的蒋衡问:“怎么了?” 刚巧这时江渊也转过身来,一抬头便看见了还站在不远处的楚苓。 楚苓还来不及分辨他眼中的惊喜之色,瞬间惊喜便被愤怒所取代。 看到江渊的目光移向自己身侧,她便知道,江渊也看见了陪在她身边的蒋衡。 他面无表情的走过来,刚到她面前,一句话也不说,便将她身上套着的那件羽绒服扯下来,又脱下自己的大衣,扔给她。 蒋衡这时也反应过来,站了起来,站在原地与江渊对视。 楚苓知道事态不妙,她清楚的看到江渊额角的青筋都冒出来了,这是他发怒的前兆。她心中忐忑,害怕两人会动手,已经先一步挡在他面前。 江渊看她一眼,目光冰冷。她看到江渊胸膛在缓慢的起伏,知道他在极力忍耐,她自然不想再激怒他,于是伸手拉住他的手,希望能安抚他的情绪。 他拂开楚苓的手,伸手点了点蒋衡,一字一顿的说道:“谢谢你照顾我老婆。不过,我警告你,不要再出现在她身边。” 蒋衡笑起来,毫不在意江渊的威胁,他反问:“你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句话?婚内出轨的的丈夫?” “够了!”她终于受不了,低低的呵斥了一声,这一声成功的令他们安静下来。楚苓没有看蒋衡,也没有看向一边目瞪口呆的mark和小谭,只是抬头对身边的江渊说:“走吧。” 江渊还想说话,楚苓已经不耐烦的蹙起眉头,问:“你还有完没完?” *** 原本他到了市区之后就到当地的几个主要的受灾安置点寻找,最后才找到这个体育馆来,没想到看到的却是楚苓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卿卿我我。 他冷笑:“你挺能耐的,我还以为你真的是来出差。” 楚苓看他一眼,也学着他那样冷笑:“你不是在我身边安插了人么?要是我给你戴了绿帽子你第一时间不就能收到通知?” 还没等江渊开口,她又说:“把他们三个人也一起带回去。” 江渊抿紧嘴角,沉着一张脸说:“只有两个空位。” 她笑了,甩开江渊一直抓着自己的手,说:“既然座位不够,那你自己回去吧。” 江渊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你闹够了没有?跟我上车!” “我没想和你闹,”她看着江渊,十分平静的开口了,“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里?蒋衡知道这里地震了,天没亮就来找我,你现在要我把他扔在这里?” “好,好,”江渊气极反笑,“你不想走是吧,那就回去找你的相好!”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烂人!她低低的骂了一句,然后慢慢的蹲下来,不知道为什么,眼泪突然就充满了眼眶。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走到她面前来,她听见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起来。” 她擦了擦眼眶,没有动。 接着便是一只手将她整个人都拽起来,江渊看到她通红的眼眶,皱眉道:“你哭什么!” 默了默他又说:“……已经有一辆车去接他们了。” --- 车子驶出市区,江渊才开口,说:“我们先去呼和浩特,到了那边再坐飞机回去。” 过了半晌也没有听到回应,他转过头去,发现楚苓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她睡着的样子十分安静,嘴角翘起,看起来比醒着的时候要开心一点。 江渊伸手把大衣的衣领拢起,将她大半张脸都遮住,然后又特意放低了身子,让她好靠在自己的 肩膀上。 ☆、第 14 章 到了呼和浩特他们才被告知最快一班回去的航班也要等到明天早上,没有办法,他们只得先在当地住下。 问了好几家酒店都是爆满,最后还是江渊给叶乾信打了电话,他家的酒店才给他们两个空出一间房间来。 楚苓本意是不想和江渊住在一起的,可现在是特殊时期,如果非得再要一间房又实在是太矫情了。 算了,待会儿避着他一点。她默默的想。 回房间之前她找酒店前台要了一个充电器,手机总算是能开机了,她的第一个电话便是打给陆正明,问他这个项目还要不要继续了。 陆正明肯定也想不到会碰上这种天灾人祸,楚苓估摸着他心里也挺愧疚。果然,陆正明在电话那头斩钉截铁的说:“那边的事你不用管了,你尽快回来!” 顿了顿又十分自责的说道:“当初这事我真不应该让你去……不过还好人没事,还好人没事!” “这种事怎么能怪您呢?”楚苓也在这边假惺惺的附和,“谁也想不到会地震呀。”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陆正明告诉她,原本留在呼和浩特的两个同事也坐了上午的飞机回公司,现在已经到了。 挂掉电话后她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从昨晚到现在她什么都没吃。她有些担心的摸了摸肚子,不会饿着宝宝了吧? 江渊还在浴室里洗澡,他叫的披萨已经送上来了,就在客厅里。 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了,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将放在桌子另一边的披萨拽过来,慢慢的掀开了纸盒。 ……一嗅到那股油星味儿,她还是没忍住,胃里涌起一股酸水。 她刚侧过头将纸盒盖上,就看见江渊从浴室里走出来,她一愣,然后面不改色的抱怨道:“你就不能不吃金枪鱼的吗?” 江渊面无表情的坐过来,将一边的电话扔给她,说:“要求那么多,自己打电话。” 她看了江渊一眼,将电话拿起,起身走到卧室里去叫外卖了。 说实话,江渊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现在这里,她心里不是不感动的。可是,感动过了之后她又隐隐的觉得不对劲。 江渊最近对她的态度十分奇怪,她思索了一会儿,难道是因为自己和他提了离婚? 可她马上又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江渊不是一个懂得抱歉的人,更不是一个会挽回的人。 楚苓知 道,他从来不觉得有丝毫的对不起她,即便他在外面如何花心,有过多少女人。至于离婚,江渊也只会生硬的告诉她他不同意离婚,而不会挽回。因为他们俩都心知肚明,只要江渊不同意,她根本没有办法离这个婚。 所以她万不得已,才会用那样的方法。 她正发着呆,江渊已经走进来,问:“叫了外卖没有?” “嗯。”她刚才打了一家粥店的电话,叫对方送了粥和一点小菜,“我先去洗澡。” “等一下,”江渊皱眉打断她,“你一直都没吃东西,等吃饱了再去洗澡。” 他们俩之间其实真没什么好聊的,看江渊没有离开的意思,她便想打开电脑找部电影看,刚挪了挪身子就又听见江渊问:“我刚问了陆叔,你们这次是为了冠唯来的?” 楚苓看他一眼,知道他这是没话找话,又因为心里还压着太多疑惑,所以对他的态度也敷衍起来,爱理不理的哼了一声。 江渊倒没因此生气,而是继续说道:“冠唯老总找过我好几次,有合作意向。你如果真想要这个项目——” 他话还没说完,楚苓就已经打断了他:“这个项目不是我负责的,就算成了我也没有奖金,不过,你倒是可以卖陆总一个人情。” 江渊还想说话,外面突然响起门铃声,然后他就去开门了。 如此一来,楚苓心里就更加奇怪了,放在平常,她要是这种态度对待江渊,早就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他哪里还会这样低声下气的没话找话说? 她还真有点闹不明白了。 难道……江渊真的知道她怀孕了?她十分忐忑的猜测。 虽然她一直觉得,要是江渊知道她怀孕了的事,会做的就是直接把她绑回去然后锁在家里。可现在想想,他说不定真的知道了,现在只是隐忍不发以免打草惊蛇呢? 正想着,外面客厅传来江渊的声音:“你的外卖到了。” 小米粥的味道很好,甜糯可口,但楚苓心里有事,吃在嘴里也是食不知味。 --- 他们是坐第二天早上八点的飞机回家的,降落的时候刚好是中午十二点,出了机场便看见小方在外面等着。 车子行驶在机场高速上,车厢内十分安静,江渊突然开口问她:“中午吃什么?” 她一时没说话,坐在副驾上的小方转过头来,说:“上个月金苑出了新菜 ,嫂子要不要去试试?” 江渊眉头微微皱起,看了小方一眼。 老板我错了呜呜呜!小方泪流满脸的在内心呐喊,乖乖的转过头去坐直身子,不敢再搭一句话。 楚苓看到觉得好笑,于是对江渊说:“那就去金苑吧。” 进饭店之前江渊让司机和小方都先回家了,所以中午只有他们两个一起吃饭,点菜的时候江渊点的全是清淡的菜式,这更让楚苓觉得心中忐忑。 “我跟你一起去御景园。”坐进车里的时候江渊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御景园是她现在住的公寓,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什么?” 江渊难得的补充道:“那里东西多么?不多这次就一起搬回来。” 楚苓反应过来,也立刻冷了脸,“搬什么?我还要在那里住的。” 可江渊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锁上了车门,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行,我也不太想去,直接回家挺好的。” “我觉得你挺不要脸的。”她看着江渊的侧脸,慢悠悠的说道。 江渊没说话,随便她骂。 她忍不住,继续说道:“那位陈小姐几个月了?你说要把她也接到家里来住吗?我怕你妈那边照顾得不好。” 江渊没说话,但是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她原本以为江渊又会告诉自己他会解决好的,没想到这次他倒没说这话了。她笑了笑,继续讽刺道:“你说我以后每个月该给那位陈小姐发多少零花钱呢?不好意思啊,这事我没干过,没什么经验,所以来和你商量商量。” “够了,”他咬牙,一个字一个字的从齿间蹦出来,“你不要欺人太甚。” 她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可却一下子失了与他争辩的兴致。 到了楼下的时候,他先下车,走过来拉开她这边的车门,声音不高不低:“下车吧,别让外人看笑话。” 回到家里,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对江渊说:“除非你把我绑起来,不然我还是要走的。” 江渊冷笑,“我还真挺想把你绑起来的。” “绑着我干什么呢?”她看了他一眼,有心试探,“我比不上陈小姐……我生不了孩子。” 听见这话,江渊突然心疼起她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 他折磨了她两年,可他从没觉得自己成功过 。从前有过一个女人拿他的手机给楚苓打电话,他从浴室里出来,看到了却并没有制止,女人得到他的默许,语气愈加跋扈。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江渊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带着笑意的声音:“婚前我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你们的交往细节不用告诉我。” 他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既然婚前楚苓就认为他是那样的人,那为什么还要和他结婚呢? 江渊一直觉得,她没有心,她连痛都不会痛。 可现在她就坐在自己面前,身形单薄,脖颈纤细,眼角眉梢全是疲倦,他突然就心软了。 江渊在她身边坐下,不顾她的推拒,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低声说:“我们别吵架了好么?” 楚苓身子一僵,没有再挣扎,可也没有说话。 “你搬回来住,别再说离婚的话了,我们好好过,行吗?” 楚苓想起来,他们从前也是经常吵架的,两个人的脾气都不好,总是能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开掐,从一锅排骨汤里应该加几勺盐到大盘股掌事,不管什么事两人都能掐起来。不过那时候江渊宠着她,愿意让着她,吵完架过后没多久又能厚着脸皮来哄她。 她刚想开口,江渊的手机却突兀的响了起来。 他的一只手刚略略松开,楚苓便趁机挣开他的桎梏。 江渊气恼,拿过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却看见屏幕上一跳一跳的是陈怀雅的名字。他心里发虚,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人,转头发现楚苓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讽刺的笑意。 ☆、第 15 章 “接吧。”楚苓的样子看上去倒挺高兴,似乎就等着这一刻呢。 江渊没接,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她笑了笑,说:“睡也睡过了,孩子也有了,你又何必再做这个样子给我看呢。” “……是她算计我。”沉默半晌,江渊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来。 这下楚苓是真的觉得有些好笑了,她问:“难道你要告诉我,你没有和她滚过床单,孩子的爸爸另有其人,你只是替别人养孩子?” 顿了顿她又笑起来,“可你妈也不会替别人养孙子啊。” 她以为江渊会发怒,可没想到他说:“我们都别翻旧账了行吗?” 不翻旧账,忘掉一切?怎么可能。 之后她回到御景园的公寓,吃饭睡觉,上班下班,熬夜赶项目。与此同时,她也在筹划逃跑的事情。 没错,是逃跑。 如果说之前她对迅速离婚还抱有美好的幻想,那在见识了江渊突然转变的态度之后,她也知道,自己想要在短时间内离婚无异于痴人说梦。 她不能让江渊发现自己已经怀孕的事实,那还不如到国外去躲个一年半载,将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回来和他协议离婚。 而且,想来想去,这件事情她也只能去找那个人帮忙。 尽管她极不情愿。 周五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叶乾信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江渊出了车祸,让她快到医院来。 对于叶乾信的话,她一贯是将信将疑的:“真的假的?” “大嫂,这种事我怎么会骗你?”叶乾信在电话那头演得十分动情,“快来见他最后一面吧!” 这下她倒确定了车祸并不严重,于是她又问了医院名字和病房号,然后告诉叶乾信:“行了,待会儿下了班我过去看看。” 从写字楼出来之后楚苓想了想,还是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饭店打包了几样吃的,然后才去医院。 她一路到了医院的住院部,又对照着叶乾信给她的病房号坐电梯一层层升上去,到了才发现江渊住的是医院所谓的“高干病房”。 楚苓推开病房虚掩的门走进去,天色已经擦黑,房间里却没有开灯,窗帘也没有拉,电视里正放着一部吵吵闹闹的苦情剧。她又转过头去看江渊,他已经睡着,伤得还真挺严重,一条腿上打了石膏。 她找到墙上的开关, 将房间里的灯打开。 被灯光一照,江渊也转醒过来,看见病房中央站着的楚苓,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揉了揉脑袋,问:“你怎么来了?” “小叶说你出车祸了,所以我就过来看看。”楚苓将手上提着的塑料袋放下来,又将里面的塑料饭盒取出来,“什么时候的事?” 江渊也撑着坐起身来,说:“昨天晚上。”顿了顿他又小声说了句:“叶乾信怎么那么多嘴啊,没吓着你?” 楚苓没回答,只是把桌子推到他面前,说:“你还没吃晚饭吧,起来吃一点。” 她这么一说,江渊倒真感觉自己有些饿了,刚拿起筷子又想起坐在一边的楚苓,说:“你也没吃,过来一起。” 楚苓突然伸手敲了敲他腿上的石膏,问:“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没大问题,过几天就能出院了。”他安慰她。 没坐一会儿,就又有人过来看他了,是江渊的二哥二嫂。 江渊的二哥是军人,随部队驻扎在南京,妻子也是南京人,一家人逢年过节也很少回来。嫁到江家三年,楚苓第一次见他们还是在结婚当天。 江渊的二嫂杨帆解释道:“这次江涛休假,刚回来就听见老三在医院,所以过来看看。” 楚苓和杨帆接触不多,印象里的她有些腼腆,话不多,十分温婉。 她手上还抱着女儿,楚苓拖过来一张椅子让她坐,又问她怀里的小姑娘:“园园吃不吃苹果?” 小姑娘今年才两岁,话还说不太清楚,眼睛睁得大大的,指着江渊的腿说:“叔叔,你的腿腿!” 江渊伸手将她抱过来,亲了一口问:“园园想不想叔叔啊?” “想!”小姑娘声音清脆,但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盯着江渊的腿。 江渊乐坏了,在床头找到一支笔,递给侄女,又指了指自己的腿,说:“园园,来,签个名留念。” 房间里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家伙拿着笔跃跃欲试,杨帆一边绷不住笑一边斥责:“园园,不可以这样哦!” 但在江渊的怂恿下,园园还是成功的在他腿上的石膏上留下了自己的涂鸦。 楚苓将小姑娘抱到一边来,又把刚才切好的苹果喂给她吃,杨帆在旁边感叹说:“你们都要把她宠坏了。在南京的时候两个老人家就天天念叨,这一回来吧,就当眼珠子一样疼着,我和江涛想管都管不 得。” “我看园园很乖嘛。”楚苓也笑起来。 他们一家人又待了一会儿才走,楚苓送他们到门外,走之前杨帆拉着楚苓的手说:“你和老三的事,我和你二哥也听说了。” 楚苓觉得尴尬,但也只能听她这样说下去:“我比你早嫁到江家,老三之前呢,从没带过哪个女孩子回家。那年说要和你结婚,差点要和他父母闹翻,这些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家哪个人不知道他重视你呀。你别觉得二嫂是在帮他说话,可是这男人啊,有时候还就真和小孩子一样,是要哄的。能做夫妻不容易,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人活一辈子,谁没有低头的时候啊,别因为犟这一口气,生生把一段好姻缘给毁了。” 楚苓笑了笑,说:“二嫂,我会好好想想的。” 杨帆知道她没听进去,叹了一口气,然后说:“行了,我先走了。你们可别再吵架了。” 回到病房,看见江渊正在弯着身子研究石膏上的涂鸦,她又忍不住心酸起来。 她一直都知道,江渊是很喜欢小孩子的,以前在他家的时候她就知道,他的那些小侄子侄女全都可以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 “你明天过不过来?”江渊突然开口问。 楚苓一下子愣住了,想了一会才说:“明天要和客户见面,我后天再过来看你吧。” 江渊“哦”了一声,有些失望的样子,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自己说了出来:“……我明天过生日。” 她这才想起来,江渊的确是明天的生日。 “那我明天过来陪你吃晚饭吧。”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道。 九点多的时候楚苓说要回去,可没想到江渊不让,理由还挺充分:“我晚上要上厕所,一个人不方便。” 她忍下一口气,问他:“护工呢?” 江渊望着天花板,慢慢的说:“干得不好,下午就被我赶走了。” 楚苓被气得不轻,问他:“我要是不来你就不上厕所了?” “也不是,”江渊特别理直气壮的说,“本来我要打电话再叫人的,可你一来我就给忘了。现在九点多再麻烦人家,我过意不去。” “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呢?”她还真挺费解的,不知道江少爷这是来哪一出。 被她这么一说江渊更加来劲了,“我也是为你着想,我要是被别人看了吃亏的是你啊。” 楚苓冷笑了一声,但没说话,江渊怕她翻旧账,不敢吱声了。 最终楚苓还是答应了在这里住下,房间里的沙发十分宽大,在上面睡一夜应该还能接受。 江渊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便有人专门给楚苓送来换洗衣物,人走了之后她看了江渊一眼,冷笑道:“这么晚让人家送东西过来你怎么就过意得去呢?” 江渊已经得了便宜,这下自然没有接话。 这种状态,让楚苓恍惚觉得两人到了刚结婚时,两人关系最好的时候了。可她心里又万分清楚,两人永远回不到以前了。 虽然房间里有暖气,可沙发到底不比床上,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冷。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下床声,然后便听见江渊汲着拖鞋走过来,他拍拍她的脸,说:“到床上去睡。” 她睡意朦胧,可这时还是知道严词拒绝的:“不要!” “到床上去睡。”江渊又重复了一遍。 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反应,他又恐吓道:“我腿都这个样子了,你非逼我抱你到床上去是吧?” 说着便作势要来抱她。 楚苓皱眉,一把拍落他的手,含糊道:“吵死了,你好烦。” 他死皮赖脸的继续说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想对你干什么也干不了。睡沙发起来要感冒的,快去床上。” 说完便一把将她身上盖的毯子掀开。 最后楚苓还是跟着他爬上了床,半梦半醒间她觉得自己真挺没出息的,一步步被攻城略地。 江渊从背后抱住她,他整个人就像个大火炉,腾腾的冒着热气。她觉得很暖和,于是又凑近了一点。 江渊亲了亲她的耳垂,又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笑着问:“记不记得我们在温哥华的时候?你每晚都要我抱着才肯睡觉。” 她已经睡熟,意识不清的唔了一声。 他又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后颈,终于小声说:“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放个小番外吧——最佳情话 有一天,书房里的打印机坏了,楚苓试图将其拆开的时候弄了一手的墨。“让开,我来。”江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撸起袖子就上阵。三下五除二,原本卡住的打印机就被江渊修好了。“哇,老公你好厉害!”说完楚苓就扑上去狠狠亲了他一口。“嗯哼。”某人十 分得意。她继续星星眼:“老公,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吗?”“我不会离开你。”以上改编自围脖小段子。 ☆、第 16 章 楚苓从公司里出来的时候里面还有一群人在加班,出了写字楼,街角有一家蛋糕店,她去过几次,味道还不错。 一进门就有长相甜美可爱的店员围上来,向她推荐店里最新的西点。 她原本不打算买蛋糕的,因为她觉得江渊最近似乎有些太得瑟了,可想了想还是说:“给我看看蛋糕的花样吧。” 挑来挑去最后也只拣了一款样式最简洁的,因为蛋糕是现做,所以楚苓叫了一杯咖啡,在蛋糕店里的休息区域坐下。 一路上江渊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催促,等她终于到了医院的时候已经快七点,她把蛋糕盒子放在门口,但江渊眼尖,一眼便看见了蛋糕,还偏要笑眯眯的问:“那是什么?” 她一脸没好气的说:“先吃饭,蛋糕待会儿吃。” 江渊他们家过生日一直都是过阴历的,也从来不买蛋糕,生日那天也没有多特殊,只是早上出门前吃一碗长寿面。不过他也不爱甜食,长这么大就没吃过几次蛋糕,后来过生日也就是请一群狐朋狗友过来瞎闹腾。 她将饭菜都拿出来,看到汤却突然想起忘了带勺子,于是又起身出去,看能不能找护士借个勺子。 等楚苓拿着勺子回到病房的时候,却意外的看见了江母。 除了江母,还有一个她从没见过的女孩,长直发垂到腰际,看模样不过二十三四岁,十分清纯动人。 她有些尴尬,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江母听见声响,也转过头来,看见是楚苓,眉毛都没皱,就又把头转了过去。 “人家玮玮特地跑过来看你,还给你带了礼物,你一句‘谢谢’都没有的?” 果然,楚苓看见桌上放着一个淡蓝色包装的纸盒,上面还系着红色的蝴蝶结。 叫玮玮的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了:“我之前也不知道你住院了,生日礼物是之前准备好的……你要是不喜欢可以送人的。” “我挺喜欢的。”江渊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眼睛却一直盯着站在门口的楚苓。 他这么一看,楚苓倒反应过来自己目前的处境,很识趣的退到门外去。 哪里晓得前脚刚踏出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江渊的声音:“小苓你别走。” 她被那一个“小苓”肉麻得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可还是不得不转过身去。 一转身便正对上江渊带着笑意的眸子,他对着坐在 一边的女孩说:“玮玮,这是你大嫂。” 那个叫玮玮的女孩子顺着江渊的目光看向她,站了起来,对她伸出手,笑着说:“你好,我是陈玮玮。” 楚苓走过去,看了一眼脸已经越来越黑的江母,又转过头与陈玮玮握手,“你好,我是楚苓。” 还没等其他人开口,楚苓就又说道:“你们先聊,我出去一下。” 她本来想直接走的,可这一出去,楚苓又想起自己的外套和包都还在病房里面,她站在门口还能听见病房里面传来的隐隐约约的谈话声,她在原地犹豫了挺久,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现在就进去拿包和衣服呢,还是等江母走了之后再去拿包和衣服。 就这么纠结了一会儿,病房的门打开了,是江母出来了。 楚苓拿不准是叫妈呢,还是像上回一样叫章女士呢,可好在江母没给她多想的时间,一出来便对着她说:“下周一我会让李秘书给你打钱,等你们正式离婚后我会把剩下的那部分也给你。” 她没说话,跟在江母身后的那个女孩原本想和她打招呼,可听见刚才那话,意识到她很快会是江渊的前妻,于是又把手给缩了回去。 等江母走了,她听见病房里的江渊喊了好几声她的名字,这才慢慢的走了进去。 里面江渊正掀了被子要下床,楚苓叫住他:“别下床了,我给你把饭菜拿过来。” 江渊看她沉默不语,知道遇见章颖她心情不佳,只得哀哀的解释道:“……我不知道我妈今天会来。” 楚苓没说话,她走到一边,打开桌上的蛋糕盒子,却发现里面的蛋糕已经面目全非了。 那个蛋糕是他妈不小心撞翻,然后被陈玮玮捡起来的,江渊没来得及阻止她去开那个盒子,这会儿只得在旁边解释道:“刚才我妈不小心撞倒了,然后又捡起来了。”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没有说服力。 楚苓还是没说话,江渊知道她已经生气了,于是赶紧赔笑道:“拿过来给我吃吧。” 他保证吃得精光! 楚苓托着蛋糕盒子过来,笑了笑,说:“挺好的,这下也不用点蜡烛了。” 江渊见她这样,终于稍稍放下了心。他把蛋糕拿过来,奶油、巧克力和蛋糕层都糊在一起了,的确是惨不忍睹。 吃了一会儿,江渊突然开口道:“我妈给你多少钱?” 楚苓一愣,几秒后 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原来他听见了江母在门口对她说的话。 她告诉他:“一套房子和五百万。哦,单位是人民币。” 顿了顿她又笑起来,说:“房子呢,要你和我离婚后才过户给我。钱呢,也是先付给我一部分定金,离婚后才能全部给我。” “这么点钱你就答应了?”江渊这会儿倒是沉得住气了,十分平静的问她。 她想了想,决定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其实我觉得你妈挺大方的。” 但说完就想起了某位分得6亿的豪门媳妇,自己和人家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可话说回来,比起一无所出的她,人家还生了三个孩子不是? 江渊笑了笑,说:“那我明天就把所有股票和物业都转到你名下好不好?” 楚苓翻了翻白眼,没有理他。 “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江渊放下手中的勺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他慢慢的说:“现在这个家你要是不想住,那我们就换过一个房子好不好?要是你不觉得挤,住你在御景园的那套公寓也可以。以后就逢年过节你和我回大宅去吃个饭,其实爷爷挺喜欢你的……要是你不想去也没关系,那咱们就不去了。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楚苓没有说话。 他们俩闹到今天这样,绝不是因为他的母亲。她虽然不喜章颖,可也不会把婚姻的失败推到她头上。 楚苓想起昨天杨帆对自己说的话。她不知道自己和江渊之间能不能再回到过去,她一点把握都没有,可她居然想要试一试。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可她真的想要试一试。 是啊,也许她可以再找一个人,再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可是她想起,从前她和江渊也是极好的,三年前的她永远也不会想到两人会有今天的局面。那再找一个人就能保证一辈子对她好? 还有她的宝宝。 楚苓害怕不正常的家庭给孩子带来伤害,可她也知道,养育一个孩子的责任太重。 她想了很久,若自己不是有孕在身,二十七岁的年纪,尚有几分姿色,即便是离婚,要再找也不是太难。可现在,要找到一个能对宝宝视如己出的男人,又谈何容易? 可越想她便越觉得害怕,她才二十七岁,却已经失去了开始新生活的勇气。 晚上回到家那个人打电话给她,告诉她出国的手续全都已 经办好,新的身份也已经办好。 她使劲揉着太阳穴,脑中却一片混沌,良久她才对电话那头说:“等一等,让我再考虑几天。” *** 已经到了年末,公司的年会也如期召开。 幸好她们公司去年的这个时候便定下了威斯汀大酒店的场地,不然现在各家酒店都是爆满,即便是她们公司也难找到空场地。 她前阵子订了一件donnakaran的黑色小礼服,今天正好可以穿。 等她换好衣服到了年会现场时,却意外的看见了江渊。 楚苓猜他十有□是从陆正明那里知道她们公司要开年会,但也没说什么。毕竟在外人看来,他们到底是夫妻,于是她挽着江渊的手便进了场。 一路上都有相熟的同事攀谈,有江渊应付,大家也明显对他更加感兴趣,所以她只要站在江渊身边,脸上保持微笑即可。 晚会快开始前他们找了座位坐下,等待董事总经理的年度总结。 八点十分,陆正明终于出现在主席台上,下面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领导的发言还是一贯的套路,先总结一下前年的工作成就,该鼓励的鼓励,该批评的批评,再展望一下来年。 江渊他倒是有些不耐烦,因为他很少在下面听,从来都是在上面讲话。楚苓看见了,有些幸灾乐祸,小声对他说:“你现在知道发言啰嗦多惹人厌了吧。” 对面的男人一愣,然后也马上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反问:“你嫌我啰嗦?” 楚苓隐约的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近,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江渊的脸突然放大,唇上被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 她这时再后退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对面的江渊笑得像一只餍足的猫。她难得脸红,又抬头往周围看了一下,发现好几个同事都津津有味的看着。 她被气得不轻,可又不好发作,坏情绪一直持续到老总讲完话。 正好有男同事过来请她跳舞,她一下子又挺开心,爽快的答应了。 音乐响起的时候,男同事看着江渊脸色不太对劲,又有些后悔,连楚苓的腰都不敢揽实,只是虚虚的拢住。 “哎,你说我明天会不会被炒?”男同事挺忧虑的问她。 楚苓十分没有同情心的笑道:“那你走那天我请你吃饭啊。” 一支舞曲结束,一 只有力的手揽住她的腰,她抬头,看见是江渊。 “……我不跳了。”她想撂挑子,可无奈腰被人搂住,动弹不得。 江渊笑意满满:“先跳完这一支。” 未几,他又捏了捏她的腰,小声问:“最近胖了?” 楚苓心中一震,脚下舞步也乱了,连踩了他好几脚。 江渊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唔,我说错了,不胖,挺好的。” 她心中狂跳,耳中都能听到心跳的“咚咚”声。 要不要告诉他? ☆、第 17 章 要不要告诉他? 她还在犹豫,音乐却戛然而止,灯光也瞬间全灭,四周人群也发出疑问声。 楚苓眼前一片漆黑,有些不适应,抓着江渊手臂的手不由得收紧了些。 江渊察觉到她的不安,又伸手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小声安慰她:“应该是供电问题。” 没过半分钟便有酒店的工作人员过来,说是电路出了问题,让大家在原地稍等几分钟。 原本骚动的人群也渐渐安静下来,满场都是低低的交谈声。 江渊倒是挺开心的,察觉到怀里人的动作,他又故意将楚苓往自己身上按,恐吓道:“别乱动!黑乎乎的小心摔跤!” 黑灯瞎火的,楚苓虽然看不见对面男人的脸,但也能想象得到现在他脸上的笑容。她双手不得不撑在他胸前以拉开两人的距离,可偏偏江渊还要使坏,捉住她的手反剪在身后。 她想开口骂人,可碍于这是在公共场合,于是只能憋足一口气试图从他手中挣脱开来。 “乖,别动,”江渊一只手便能轻易地制住她,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笑意,“……你还记不记得?” 楚苓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三年前他在旋转餐厅向她求婚,也是这样的伎俩——那天是她的生日,他带她去吃饭,菜才上了一半餐厅却突然停电了,她正疑惑间,已经有工作人员推着插满蜡烛的蛋糕出来,他向她说生日快乐,然后便拿出钻戒来求婚。 最后她当然答应他了,那时她被爱情冲昏了头,没想过门当户对,满心满眼里只有这个人。 江渊一只手抚上她的后颈,还没等她反应,便吻上了她的唇。 他吻得十分霸道,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她吃痛,唇刚张开却被他趁势而入,毫不留情的撬开她的牙关,缠住她的舌。 江渊的力气大得让她挣不开,于是她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口腔里立刻弥漫起淡淡的血腥气。 只听见他低低的唔了一声,想必是很痛,可还是没有放开她,反而变本加厉。 楚苓也不知道他到底吻了多久,最后被他松开的时候全身无力,只能靠在他的胸膛上喘气。 她只感觉自己的脸颊滚烫,江渊的声音又从头顶传来:“我那时说的话,是真心的。” 他说了什么?楚苓想起来,他向她求婚的时候,说的是将自己当成生日礼物 送给她。 她还在发愣,江渊又开口了:“想想我们的过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对不对?” 楚苓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幸好这时大厅里的灯又重新亮起来,之前断掉的音乐也重新响起。 她松了一口气,重新站直了身子,没有看向江渊,只是小声说:“我去那边坐坐。” *** 年会结束后江渊开车送她回御景园的公寓,楚苓已经和他说了再见,可他还是非要跟上来。 “年底了,治安不太好,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他十分耐心的解释道,看上去简直无比真诚,“你要不跟我回去住,要不让我上去。” 楚苓停住步子,转过身看他,“这里的安保很好。” “很好吗?”江渊一脸的不以为然,“我上次来,没有人拦住我。” 有人敢拦他吗?她这样想,又瞥了一眼江渊的座驾,世上哪有开路虎的坏人? 可楚苓是吃软不吃硬的人,若是之前的江渊,她即便背后默默流泪也不会在明面上输一点气势。但江渊现在死缠烂打外加厚脸皮,她倒还真的是束手无策了。 到底是让他进了房间,一进门江渊便四处查看,又检查了门窗,站在那里指手画脚:“明天我让人过来换一个防盗窗。” 楚苓没理他,换了拖鞋又进厨房倒了杯水喝。 江渊晚上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有些饿坏了,于是死皮赖脸的问:“有没有东西吃?” 她不太爱吃夜宵,可也会放一些吃的在家里,于是抬起下巴点了点冰箱。 江渊在冰箱里找到一包速冻馄饨,还是他喜欢的牌子,当即兴致高昂的拆开准备下锅煮。 等他将热气腾腾刚煮好的馄饨端到饭厅,却发现已经不见了楚苓的人。他在客厅里转了几圈,然后去敲卧室的房门。 过了好半天才听见汲着拖鞋由远到近的脚步声,但楚苓没给他开门,只是隔着门板问他什么事。 “馄饨,吃不吃?”他觉得挺憋屈的。 “我刷过牙了,”楚苓的声音倒十分平静,“我给你拿了被子枕头,在客厅沙发上。我要睡了,你别敲门了。” 这一下倒是将江渊要说的话全都说完了,他想了一下,一时之间还真没找到什么话题。 最后他连夜宵也没吃,两碗皮薄馅大的馄饨全部一咕咚倒进了垃圾桶。 躺在沙发上的时候江渊觉得挺委屈的,可心底也知道,自己这是自作自受。 第二天早上他先送了楚苓去上班,然后自己开车往公司去。因为之前住院耽搁了几天,所以他的办公桌上还积压了好些文件没有处理。 江渊今天的心情自然不会好,下属都挺怕他的,所以一个上午下来,整个公司的人都在战战兢兢的埋头工作,大气不敢出。 十点多的时候他让小方召集了销售部的人开会,上个季度的销售业绩滑坡得厉害,现在已经到了年尾,今年的销售任务也还差一大截,他气得将会议室里的人挨个骂了一通。 骂完人了,他梗在胸口的那口气感觉顺了不少,看了看销售部的众人,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得重了,于是挥了挥手让他们都散了。 这时小方推开会议室的门进来,拿着他的电话。 是他妈打过来的,章颖在电话那头告诉他,陈怀雅先兆流产,现在人很虚弱,但孩子好歹是暂时保住了,让江渊到医院来看一眼。 江渊沉默了很久,还是在电话这头答应了章颖。 小方是他的助理,江渊的一干公事私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虽然他知道楚苓不太可能打电话到公司来或者打电话给小方,可他还是看了一眼小方,小方也马上会意,让他放心。 然后他穿上外套,拿了车钥匙,又站在办公室中央,想了很久,发现没落下什么,这才出了门。 江渊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可章颖还在那儿守着,似乎就是专门为了防他的。 请来的护工正在喂陈怀雅喝鸡汤,江渊看了一眼,问他妈:“现在怎么样了?” 章颖和他一起出了病房,这才语重心长的说:“医生说她情绪不太好,你没事就来家里看看她。” 江渊没说话,章颖看他一眼,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你就当是哄哄她高兴,也就这么几个月,一生完孩子就送她出国。可她现在整天这么抑郁,我就怕生出个小老头来,偏偏我又不敢说她,怕说了她更抑郁了。” 江渊一直都很受不了他妈能这么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种话来,可转念一想,他又有什么分别?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之所以受不了只是因为这些话把他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扯掉了。 是啊,他能做得出,怎么就忍受不了别人说了? 陈怀雅看见他来挺开心的,章颖把他推到病床边上,陈怀雅 又拉着他的手告诉他自己孕吐得厉害,每天脑子都昏昏沉沉的,十分难受。 他觉得嗓子发涩,但还是十分僵硬的开口了,让陈怀雅好好休息,告诉她自己一有空便会去看她。 陈怀雅问:“你……下午能不能留在这里?” 江渊十分难得的冲她笑了笑,说:“公司里很忙,我过几天去看你。” 然后也不管在不住对他使眼色的章颖,径直从病房里出来了。 出了病房,他随便找了一排休息长椅走下,太阳穴一直在突突的跳着,脑子疼得厉害。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一边想要这个孩子生下来,一边又想要留住楚苓。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得不到玩具的孩子,明明知道会招来厌恶,可还是要干坏事吸引大人的目光。他费尽力气想要折磨她,可到头来却发现每一刀都割在了自己心上。 曾经他那样期盼过一个孩子的到来,还是一个胚胎的时候他就想好了,如果是女儿,他将来就要把女儿宠到天上去,谁都不能动一根手指头,如果是儿子,就教他打架泡妞,告诉他要记得保护妈妈。 后来他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告诉他那是个已经成型的男婴,手脚已经长出来了,他没有去看。 他不敢。 他也一直不能明白,她为什么能够那么狠心。 七个月大的孩子,已经成型,明明再过两个月就能出生,可她居然狠得下心来。 后来她出院的时候问过他一次,问他能不能好好过。 凭什么?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究竟有多痛,她也不知道在他听到那是个成型男婴时,愤怒得想要杀人。 他凭什么好好过? 江渊本来以为这辈子就是这样了,他不原谅她,也不会放过她。 可是现在他想要这个孩子了,他想起自己曾经那样热切的期盼过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会有那样一个小东西叫他爸爸,浑身散发着奶香,眼角眉梢都刻着他的痕迹。 这个诱惑太大,他没有办法拒绝。 --- 小方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江渊正步出医院大楼,却迎面看见了楚苓,楚苓也看见了他。 他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只觉得背后都出了一层冷汗。 ☆、第 18 章 小方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江渊正步出医院大楼,却迎面看见了楚苓,楚苓也看见了他。 他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只觉得背后都出了一层冷汗。 小方在电话那头说:“……嫂子中午去医院了……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家……” 他强作镇定的挂掉电话,他知道楚父的病,于是问她:“你过来看爸的?” 楚苓似乎对他这个“爸”字颇敏感,有些莫名的看了他一眼,问:“你怎么在这里?” “过来看一个长辈。”他面不改色的说道。 “哦,”楚苓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我先上楼去了。” 虽然她根本就没有邀请自己一起上去的意思,可江渊还是厚着脸皮提过她手中的水果,跟着她一块上楼了。 楚苓觉得有些好笑,江渊一向对她父亲的病不太伤心。她知道,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江渊对她父亲一定是打心眼里鄙视的。 到病房的时候楚父已经吃完了午饭,护工正在给他削水果,楚苓进去的时候看到,接过护工手里那个削了一半的苹果,说:“我来,你去忙别的吧。” 护工是个年纪四十上下的中年女人,她姓李,所以楚苓一直叫她李姐。 李姐从没见过江渊,以为这是楚苓刚交的男朋友,于是笑着搭腔:“楚小姐,这是你男朋友啊。” 楚苓没看江渊,也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倒是江渊在旁边解释:“我是她老公。” 这下轮到李姐纳闷了,她照顾这老人家好几个月了,今天才头一次见到他女婿过来,之前也不知道他女儿是结了婚的,看来夫妻感情不怎么样。 “爸爸,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楚苓一边将手里的苹果切成小块一边问坐在床上的父亲。 父亲没有答话。 又是这样。 楚苓的心里十分挫败且不解,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对她的态度十分冷淡,她每次过来看他都说不上几句话。 她猜想,大概是与她妈妈有关系,可却无从问起。 她转过头,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里,又在刚切好的苹果上插好牙签。这才将小碗端到父亲面前,笑着说:“来吃一点苹果好不好?” 父亲依旧是沉默以对,楚苓十分无奈,只得将装着苹果的小碗放在一边,说:“那我放在一边, 待会儿你想吃就自己拿。” 顿了顿她又开口:“我今天又买了点新鲜水果,放在门边,你要吃就让李姐帮你洗。有什么想要的都告诉李姐……爸,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江渊一直在旁边沉默的看着,没有说话。要是换成其他人,他想他大概会控制不住的动手,可对方是她的父亲。 一出病房,他便问楚苓:“你爸……他怎么回事?” 听到他的称呼换成了“你爸”,楚苓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她回头看他,“什么怎么回事?” 刚才楚父对她的疏离冷淡他全都看在眼里,江渊和这个老丈人接触得并不多,可也知道他是极为疼爱楚苓的,他真是搞不懂:“他怎么对你那个样子?” “那个样子?”楚苓慢慢的重复这个词,脸上再度浮起笑容。 “江渊。”她慢条斯理的开口了,“一直以来,你对我,就是那个样子。” 她不是第一次这样卑微,曾经她也这样小心翼翼的讨好江渊,一心想要挽回。 江渊无话可说,他想让楚苓不要再提以前的事,可终究没说出口。 他有什么资格让她不要再提。 “你有什么怨气,全往我身上撒。”他强扯出一个笑,说道。 楚苓也呵呵一笑,“你够不要脸的啊。” 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委屈,而她又有多泼妇。 --- 元旦的时候公司放了三天假,前几年的这个时候楚苓她都在外地出差,这回难得在家,再加上手上的这个项目快要收尾,她也不用每天都在现场盯着,所以心情还是挺愉悦的。 一个下午的时间,她给通讯录里的客户都打过一遍电话问候。 翻到蒋衡的名字的时候,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除了那次从内蒙回来之后,她给蒋衡打了一个电话道歉外,她再也没有和蒋衡联系过。蒋衡曾经是她最好的朋友,可十年后再见,两个人终究是渐行渐远。 她想了想,还是将蒋衡的手机号码删除。 --- 回家的时候她在小区里的超市又买了汤圆,准备明天早上煮着吃。在食品区逛了一圈,她又忍不住买了好几样食材,打算晚上下厨好好做一顿。 提着一大袋东西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江渊已经等在了门边。 他这段时间 每天都会过来,死缠烂打的,楚苓心情好的时候会让他进门。 还没走到门口,江渊已经三步作两步的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一大袋东西,脸上挂着笑:“买的什么呀?还挺沉的。” 楚苓没理他,从包里掏出钥匙来开了门。 江渊跟着进了门,又翻了翻袋子里的东西,说:“晚上在家吃吗?那我来做。” 谁的家?楚苓冷哼了一声,但没说话。 楚苓刚在沙发上坐下,便有电话打进来,是小方。 “嫂子,”小方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事……” “嗯。”她应了一句表示自己在听。 小方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您父亲最近的确在托人找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叫……楚妍。” 楚苓没说话,小方在电话那头试探的问了一句:“嫂子?” “嗯,你继续说吧。” 小方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道:“楚妍坐了今天下午的火车,大概明天早上就能到这里。” “我知道了。”楚苓侧了侧身子,江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她身后,手臂撑在沙发靠背上。 挂了电话,江渊问她:“怎么了?” 她前几天拜托小方帮忙查一下自己父亲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联系,当时叮嘱过小方这件事不要告诉江渊,她原本也就是一说,并不指望真的能瞒住江渊,可没想到小方的嘴还挺严的。 她想了想,说:“明天大概我就会多出一个妹妹了。” 她原以为父亲的突然转变是何曼的关系,可没想到真相是这个。 江渊联想到那天在病房里楚父的态度,也有些明白过来,“……你明天还去医院?” “不去了,”楚苓笑起来,“留点空间让他们父女重聚。” 江渊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有些不舒服,“……这种事要不要再确认一下?” 楚苓脸上瞬间收了笑容,问他:“你不是在做饭吗?出来干什么?” “厨房里没有盐。”他干巴巴的回答,“我下去买。” 其实楚苓并不愤怒,只是有一些惊讶。她一直以为父亲对何曼死心塌地,却没想到在外面居然也有私生女,连她都从来没有察觉到一点蛛丝马迹。 她想到自己多年前替母亲隐瞒情人的存在,甚 至觉得释然了一些,原来在父辈的那段婚姻里,没有谁吃亏不值。 等江渊做好饭,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一共三菜一汤,水煮牛肉、油焖大虾、清炒莴苣和鱼头豆腐汤。 楚苓刚舀了一勺汤喝,就听见江渊在一边问:“味道怎么样?” 看着他摇着尾巴求表扬的模样,楚苓倒笑起来,“还行吧。” “那尝尝其他的菜。”他忙不迭的推荐那碗水煮牛肉。 就这么一瞬间,楚苓觉得自己挺蠢的。 她这边放不下从前的事情,那边却在江渊的温柔攻势下动摇起来。 何必呢? 从前的那些事情,就像一只苍蝇。吞到一只苍蝇,要不吐出来,要不吞进去。哪里有像她这样反复含在嘴里咀嚼的?注1 她想的挺开,若要和江渊重修旧好,那就必须把以前的事情通通忍下去,不然便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那自己忍得下去吗? 楚苓想起十七岁的自己,那时她一心沉浸在对爱情的美好幻想里,一群女生聚在一起聊天,说起要是以后的爱人出轨怎么办。她那时是怎么答的?她说,要是真的出轨,就先阉掉,自己再拍拍屁股走人。 话当然是玩笑话,可她从没想过要去原谅一个出轨的男人。 那时她未经世事,可知道自己聪明漂亮,自信得仿佛全世界都踩在脚下,怎么可能连一个忠贞的爱人都找不到? 后来她在尘世里摸爬滚打许多年,才渐渐发觉,这事和智商相貌学历都无关,全看运气罢了。 晚饭过后和江渊坐在沙发上看跨年晚会的时候,她问自己,还爱不爱身边的这个男人。 她不再是拿爱情当饭吃的小姑娘,爱情对她而言是奢侈品。如果不爱,她便能心安理得的继续维持这段婚姻。 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两年前江渊刚无所忌惮的玩时,她经常能接到各色女人的电话或短信,甚至有一次,一个女人拍下江渊的睡颜然后将照片发给她。楚苓也不记得自己看到两个人□的搂在一起时,到底是恶心更多还是难受更多。后来她便渐渐麻木,收到的短信照片,有些存下来,有些删掉,视心情而定。她以为自己不爱,可却发现自己对他还有期待。在内蒙的时候,他千里迢迢来找自己,还是会感动。 “累了?”江渊见她神色郁郁,拿起遥控器调低音量。 她摇了摇头, 又扭头看墙上的挂钟,江渊已经先一步告诉她:“离零点还有半个小时。” 还没到点,但外面已经响起烟花腾空的声音,她到落地窗前去看,身后江渊的声音传来:“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看烟花了?” 楚苓知道,自己是俗人,原以为可以潇洒放手,可到底洒脱不了。 --- 第二天她难得的睡到八点多才起来,在厨房里找到江渊,他在厨房里煮自己昨天买回来的汤圆。 江渊回头看她,“去刷牙洗脸,汤圆一会儿就好。” 吃完早点江渊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她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然后让江渊开车送她去了常去的那家造型店。 理发师摸着她垂落到腰际的漂亮长发,有些心疼的问:“真要剪了?” 楚苓笑起来:“麻烦快一点。” 江渊对她的新发型倒是挺满意,但转瞬又觉得太显嫩了,像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反倒把他给衬得老了。 他没忍住,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她白他一眼,“你话还挺多。” “真的!”江渊反倒来劲了,“出去见客户,人家觉得你一丫头片子,压不住场。” 楚苓没绷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身边的人又没脸没皮的凑上来,说:“去看电影吧?” 电影院里人很多,楚苓选了一部喜剧片,然后江渊乖乖去排队买票。 看电影中途江渊的手机响了好几次,是小方打来的,他想大概是有急事,于是在众人的鄙视下接了起来。 哪里知道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余琅琅的声音:“哥哥,你现在在哪里啊?” 少女娇嫩悦耳的声音由听筒那头传来,江渊看了楚苓一眼,这才开口:“怎么了?” “你老是说忙,不陪我玩,今天你总没去公司了吧?” 江渊自然不想让楚苓和余琅琅两个人见面,于是只得应付道:“行,等有空带你玩。” “哥哥!”那边传来少女气恼的声音,“你现在在哪里啊?” “在电影院。”他含糊道,全市这么多家电影院,琅琅总不见得能找到,“这里信号不好,出去再给你打电话。” 说完便不管那头余琅琅还在撒娇,直接挂了电话。 楚苓这才转头瞥了他一眼,但没说话。 可 江渊没想到,余琅琅还真的找到了电影院来。 她就倚在江渊的车边等着他,旁边还跟着不停劝说的小方。 江渊知道小方肯定是拿她没办法的,于是对小方说:“行了,你回去吧。”说完又板起脸来训斥余琅琅:“今天还在放假,你把小方叫出来干什么?” 余琅琅一脸笑嘻嘻的模样:“只有小方才能找到你嘛。” 这时楚苓已经走过来了,即使看见余琅琅,她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太大波动。 “上车吧。”江渊帮她拉开副驾的门。 余琅琅也跟着上了车,楚苓将她视作空气,她也不理楚苓,一路上只顾着和江渊搭话。 “我送你回去。”江渊一边开车一边对余琅琅道。 余琅琅看了楚苓一眼,又问江渊:“哥哥你不回去吃午饭吗?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哎!” “我就不回去了。”他连回答都回答得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惹楚苓生气。 “哦。”余琅琅慢吞吞道,“那你不回家去看看小陈姐姐吗?她情绪不太好。” “琅琅!”他的音量陡然提高,显然是在警告余琅琅不要在楚苓面前提这件事。 后座的小姑娘有些生气,撅嘴道:“本来就是!她一个人怀孩子多辛苦,你应该多陪陪她。” 江渊一脚踩下刹车,余琅琅没系安全带,身体控制不住的向前倾,差点撞上了座椅。 “你下车。” 余琅琅从未见过他如此严厉的模样,有些被吓到,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下车。”他又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 “你、你对我这么凶!”余琅琅的眼泪奔涌而出,她抬手捂住眼睛,推开门便跑下了车。 车厢里再度安静下来,江渊欲言又止,倒是楚苓,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送我回家。” 回来的路上,楚苓便在心里笑自己太自信,她已经完全忘了陈怀雅这号人物。之前她有意无意要提起陈怀雅,不过是为了刺激江渊,但从没将她视作竞争对手,甚至觉得她连障碍都不是。现在她觉得自己挺可笑的。 直到回到家里,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定,楚苓这才开了口:“你说吧,我给你机会解释。” ☆、第 19 章 其实楚苓对陈怀雅并无多大印象,只道她是江渊众多女伴中的一个,甚至在知道她怀孕了的时候也只是觉得她好手段。 她相信江渊说的话,是陈怀雅算计他,这才怀上了孩子。因为江渊如果想要,那这两年来不知有多少女人愿意为他生孩子。 江渊对她说过不止一次,会把这件事情解决好。 可那时她要和他离婚根本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浑不在意,也并未放在心上。 蹲在她面前的江渊艰难解释道:“你知道,我对那个陈怀雅,一点感觉都没有,孩子只是个意外。” 这话她也相信,男人可以把性和爱分得很开,她甚至也相信,江渊连许多曾经女伴的名字面容都忘记了。 “我会把她送去国外,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江渊沙哑着声音说道。 楚苓有些想发笑,那位陈小姐怎样,和她又有什么干系?她并不憎恨陈怀雅,没有她也会有别人,甚至她还有些同情陈怀雅,她和自己一样,从没被尊重过,都不过是生育工具而已。 江渊就蹲在自己面前,楚苓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然后问:“江渊,你想要那个孩子吗?” 是啊,她突然想起,自己是不能生的,江家也自然不能绝后。陈怀雅的出现,真是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 楚苓问得认真,连眼神也写满真诚,可江渊却陡然间慌乱起来,他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这才舒了一口气,但再开口的时候却无比悲戚:“楚苓,我想要个孩子。我会送陈怀雅出国,她再也不会出现在——” “啪!”江渊的话还没说完,却已经被她的一个耳光打断。 楚苓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江渊的脸上立刻浮上了清晰的五道指痕,她只觉得手掌都震得发麻,一只手都在隐隐作痛。 不只是因为这一次,过去她忍下的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变成此刻的怨恨。 她恨啊,可有多恨,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想要开口,可眼泪猝不及防的流出来,她甚至能听见豆大的泪珠滚落在衣料上的声音。 楚苓发现自己牙关都在轻微的打颤,她擦了擦眼泪,这才开口:“你想要孩子,我没意见。” “你别这样……”江渊的手都在哆嗦,他伸手帮她擦干泪痕,声音也在哆嗦,“你别这样行吗?” 楚苓笑起来,笑声听在她自己耳里都觉得诡异, “我哪里说得不对吗?我生不了,你找别的女人是天经地义。” 终于,连他强忍的最后一点平静都被打破,他抱着楚苓,语气哀求:“我不要这个孩子了,就我们两个,我们两个好好过,行吗?” 她气得全身发抖,没能忍住,抬手又是一巴掌,狠狠的扇了过去。 “江渊,你让我觉得恶心你知道吗?”她觉得全身发冷,脑中嗡嗡作响。楚苓知道,再多面对他一秒自己就会发疯。 “你告诉我,你之前是怎么想的?”她费了很大劲都没能忍住再次涌出的泪水,“你之前是想要我认下那个野种对吗?然后呢,每看见他一次,就提醒自己那是你和别的女人生下的野种?” 是啊,她想起第一次提离婚的时候,江渊是怎么回答的,她现在还记得清楚,江渊说,他不会离婚,因为那是她欠他的。 他说出这样的话楚苓一点都不意外,因为江渊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后来呢,后来他怎么又愿意那样低声下气来哄自己呢?原本她还担心江渊是否发现了自己怀孕,可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想她认下那个孩子,所以才愿意那样放低身段。 可笑的是她还为此考虑过两个人是否可以挽回。 楚苓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多的眼泪要流,她感觉身体里好像开了一个口子似的,眼泪怎么也流不尽。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贱啊?”她双眼通红的看着他,声线都在微微颤抖,“因为我忍了你的那么多女人,所以你笃定,我也会认下这个孩子对不对?反正我不能生,不管是这个孩子,还是孤儿院里领养回来的,对我来说都一样,没什么分别。你是这样想的,对吧?” “别说了,”江渊声音沙哑,同样是双目通红,“是我犯浑。” 他站起来,说:“我会让她把孩子打了。” 楚苓没说话,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到现在还不明白。 江渊出门的时候,她已经平静了下来,除了声音有些沙哑。她说:“你不要再过来了。离婚协议书我会让律师送给你的。” 楚苓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是着了什么魔,居然还奢望与他重新开始。 她原本想要努力给未出生的宝宝一个完整的家,可现在一切都显得那样的讽刺。如果她继续维持这段婚姻,那她的孩子出生后是不是还要和其他兄弟姐妹争宠争家产? 想着 她就笑了出来,可一摸眼角,又有眼泪流出来。 她一直都伪装得很好,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想起自己是个孤家寡人,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爱人。 等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她摸到手机,拨出了那个号码,对着电话那头说:“国外那边……帮我准备一下吧。” 电话那头的人问:“还是决定出国?” “嗯。”她低低的应一声,“等我把工作上的事处理完。”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沉的声音响起:“小苓,你能做出这个决定我很高兴。放心吧,那边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好的,谢谢你。”她说完这句便挂了电话。 --- 假期结束第一天上班的时候,她把小谭叫到办公室来,说:“我向陆总推荐了你,年后你就可以进项目组和他们一起工作。” 小谭一下子慌乱起来,“……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你做的很好,”楚苓笑起来,“可公司里没人不想进项目组的,你怎么不愿意了?” 小谭没有说话。 楚苓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姑娘,笑了笑,又问:“我挺想知道,江渊每个月给你多少钱?” 小谭抬起头来,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但很快就又平静下来。 其实小谭并不是第一个,上一次江渊安插在她身边的是她的司机。 办公室内是长久的沉默,小谭低着头,眼睛通红,楚苓怀疑她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于是说:“没事,你不想说就算了。” “不过,”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你去告诉江渊,我在这里干不了多久,到时候他又要再安排人了。” 她手上的这个项目已经接近尾声,下个星期便要报到证监会去,现在组里的几个同事都在离公司不远的荣大对送审的材料做最后的修改调整。 楚苓出了办公室,路上碰见同事,都赞她新发型很靓。 她摸了摸只到脖子根的发梢,突然觉得其实一切都有天意。她惧怕开始新生活,惧怕改变,既然迈不出这一步,那老天就亲自推她一把。 到医院的时候,她果然在父亲的病房里看到一个年轻女孩。 这是楚苓第一次见到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和自己长得倒是没什么相像之处。楚妍容貌并不出挑,可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再加上气质十分 楚楚可怜,她一个女人看着都有了保护欲。 对方看见楚苓,显然有一些慌乱,倒是楚苓,早早的便做好了心理建设,所以现下也能心平气和的自我介绍:“我是楚苓。” 一开始她决定出国的时候,还担心过父亲的病情,现在倒也好,凭空多出来了一个妹妹,帮她照顾父亲。 她对楚妍说:“你可以去郝医生办公室拿一下病历报告吗?” 楚妍点头答应,然后便出了病房。 这下病房里只剩下她和父亲了,父亲依旧是执拗的不想理她。楚苓也不是很介意,只是帮他掖了掖被角,说:“爸爸,我要出国一段时间。” 父亲终于看了她一眼,但还是没有说话,楚苓笑了笑,又继续说道:“当年奶奶过了两套房子给我,再加上我自己买的一套房子,我全都转到你名下,好不好?” “你出国去干什么?”父亲终于生硬的问了一句。 “公司派我去美国的分公司,出海外长差,没有一年回不来的。” 父亲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楚苓帮他拍着后背,他又开口道:“把房子都给你妹妹。” 妹妹?楚苓一愣,然后说:“我不会给她。不过,等房子到了你名下,随便你。” 楚妍这时推开病房的门进来了,把手中的文件放在了进门的桌子上,然后又走到楚父身边,问:“爸,要不要喝点水?” 父亲点头,然后就着她端着的水杯喝起水来。楚苓看了楚妍一眼,默默的起身,站到不远处。 她站在一边看着面前这副父慈女孝的场景,突然就觉得讽刺。 楚苓不知道父亲为何对她如此冷淡,但心中明白,二十多年的父女亲情,抵不上楚妍这两日端茶送水的情谊。 她走出病房的时候楚妍也跟了出来,楚苓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略显拘谨的女孩,终于开口问:“你今年多大?” “过完年就二十了。”楚妍小声的说道。 楚苓想起来,自己刚上小学那会儿,父亲的确是被调到下面的县里当副县长。 “还在读大学?”她又问。 “嗯。”楚妍低低的应了一声,接着又有些紧张的抬起了头,欲言又止。 楚苓知道她有话想要说,所以也没就开口,静静的等着。 “姐姐,能不能给我一点钱?”楚妍十分紧张的绞着手指,磕磕绊绊的 开口,“我妈妈也住院了,我、我没有钱给她治病。” 楚苓觉得面前这个小姑娘挺好玩的,她问:“你以为你是谁?” 楚妍抬头,一双大眼睛雾气弥漫,写满了惊愕。 她嗤笑:“你妈妈的病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还有,别乱叫我姐姐。” 然后,在走出医院的路上楚苓又想自己是不是太过激了,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楚苓很少这样的小姑娘计较,但今天说话却如此尖酸,她想大概是因为有种父亲被抢走的感觉,所以心中多有愤懑。 想着她便笑出声来了,和一个小姑娘置什么气,有必要么? --- 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她却觉得今天实在是太精彩的一天,但马上又有些后悔自己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 一辆黑色奥迪在她面前停下,接着后座有人推门下车,是陈怀雅。跟在陈怀雅身边还有吴嫂,是在江家干了二十多年的老保姆。 陈怀雅一眼便看到了楚苓,先是惊讶,然后便是止不住的得意。 今天她是来医院产检的,原本都有专门的医生到江家来为她做检查,可是今天她和江母说待在家里实在太闷了,想出来透透气,所以江母便答应了让吴嫂陪她到医院来检查,结束之后还可以去商场逛逛。 楚苓脸上还挂着和平常一样的笑意,陈怀雅知道她那是强装镇定,所以笑着说:“好久不见啊。” 楚苓的确有一丝诧异,她第一次知道小三也能这样理直气壮,于是扬了扬眉毛,说:“你胆子挺大的。” 陈怀雅看她一眼,没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怀着孩子呢,还敢来我面前晃悠。你不怕我把你的孩子弄没了吗?” 话音未落,陈怀雅已经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幸好后面有吴嫂搀着她,她这才又重新有了底气,瞪向楚苓,“你敢吗?故意伤害是要坐牢的。” 楚苓走近一步,又惊得陈怀雅连连后退,她嗤笑道:“那你要不要试一试?看江渊会不会让我去坐牢。” 陈怀雅紧紧抓着吴嫂的手臂,但还是十分嘴硬的回击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连孩子都生不出,以后分家产一毛钱都分不到。” 楚苓觉得陈怀雅蠢得也挺可爱的,自然不会打破她的美梦,于是笑着说:“嗯,你说得对。”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和江渊就快离婚了,到时你一定要抓准时机上位啊。” --- 江渊是在公司的时候看到楚苓拟的离婚协议的,他们俩之间如果要离婚的话,甚至没有什么经济纠纷,因为两人一向是各赚各的,现在住的那套一百五十平米的公寓是结婚时买的,在楚苓名下,家里的一应开销也都是从江渊的账上支。 楚苓似乎也没有意愿来分他的公司股份房产,再加上有新婚姻法,两人之间几乎不存在任何的经济纠葛。 那位郑律师坐在他面前,说:“楚小姐的意思是,中央花园的公寓全看江先生的意思,如果您想要回去她也没有意见。” 来之前楚小姐就和他交代过了,条件不重要,能离婚就行。 江渊翻到离婚协议的最后一页,上面有楚苓的签名。她的字很漂亮,清秀娟丽,这一刻,江渊甚至有些不着边际的想到,她是从小就练书法的。 上一次她向他提出离婚的时候,还是两年前,不过那次来的律师不是这个。当时他是怎么做的来着? 江渊面无表情的撕掉手里的两份离婚协议书,然后对满脸惊愕的律师说:“要谈离婚可以,让她自己过来,面对面和我谈。” 说完便按下面前的通话按钮,让小方送客。 下午的时候他把小方叫进办公室,说:“你找一下陈怀雅的父母。” 陈怀雅的父母都是老师,好歹算个书香门第,大概不会允许女儿做出这种未婚先孕的事情来。其实他早就知道,也早就应该这么做,可心里还是存了那么一丝侥幸。 他又往家里打电话,问母亲:“她下次产检什么时候?” 现在陈怀雅肚子里的孩子也过了三个月,所以她对江渊的警惕心也放下了,再加上看着他大概是真的想要这个孩子,所以也没多想,就说:“星期六。” “好,你和她说一下,到时候我陪她去。” 说完他便将电话挂了。 可惜他一直没有等到楚苓的电话。 上午律师来的时候,他就在想,哪怕她是要来和他争家产呢,哪怕她是要分走他的一半财产呢?任何一种情况,都会比现在让他开心一点。 回到家里,他又拿出手机来看,可屏幕上面还是干干净净,一个未接电话都没有。 他点了一根烟,刚抽一口却呛住了,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被呛得 眼泪直流,然后伸手将烟按在了沙发上,布艺沙发被烫出一个洞,发出难闻的烧焦味。 江渊跌跌撞撞的进了卧室,像疯了一样的到处翻找。 他在找什么呢?他们俩的婚戒早就被他扔了,他现在还在找什么呢? 那次他们吵架,他当着楚苓的面就将戴在手上的婚戒摘了下来,然后扔到了窗外去,看着楚苓瞬间苍白的脸色,他可真解气啊,他从来没有那么解气过。 后来有一天晚上他回来,看见楚苓就蹲在楼下的草地上,打着手电筒,摸着草皮一寸寸的翻找过去。 楚苓没有看见他,他也没有下车去,坐在车里漠然的看了一会儿,就叫司机开车走了。 他再没戴过婚戒,也记不起楚苓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也不戴婚戒了。 所以江渊最终也不知道楚苓到底有没有找到那枚被他扔掉的戒指,他一直很想问,却从没能问出口。 他扯开楚苓床头的小抽屉,却有一个小药盒意外的映入了眼帘。 他把药盒拿出来,上面的字样十分熟悉。 麦普替林,四环类抗抑郁药。 江渊的手有抑制不住的颤抖,他又看了一眼药盒,觉得讽刺,那药居然还是他们公司生产的。 他摇了摇盒子,盒子是空的,里面的药已经吃完了。 他不知道楚苓用了多久这种抗抑郁药,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在用。 你已经不关心她很久了。身体深处有一个声音响起。 是啊,他已经不关心她很久了。 这两年来,他一直对她不闻不问,明明安排了人在她身边,可却固执的不想听到任何一点关于她的消息。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什么,明明还爱着她,明明还在乎她,却不愿意面对她。 刚开始的时候,楚苓每天晚上都会给他打很多电话,他一个都不接,却也不设黑名单,只是她每打来一次,他便固执的挂断一次。实在打不通的时候,她便会发短信给他,问他今天晚上回来吃饭吗,可他也从没回复过。 后来她似乎也渐渐习惯,不再打电话发短信询问他,只是静静的过着一个人的生活。 有一次她得了急性阑尾炎,他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她已经做完手术,在病房里安静的睡着了。 那时他就想,那么疼,她怎么忍得了? 是啊 ,她那么瘦,捏一捏她的手腕就能摸到骨头,那么疼,她怎么忍下来的。 他终于知道了,原来她也是会疼的。他夜不归宿的时候,他在外面搂着其他女人的时候,他那样冷漠的对待她的时候,每一次她都会疼。 江渊想起来,自己做这些的初衷似乎就是为了折磨她,为了刺痛她。原来他成功了啊,还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将她逼疯了。 他坐在地板上,后背抵着墙,掏出手机来,一个键一个键的按下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可接起来电话那边也没有说话。 他有很多很多想问她,伤口疼不疼,难受不难受,是不是还在吃那种药,他想要向她道歉。 可最后,他也只是哑着嗓子说:“我同意离婚。” 两人之间沉默了很久,久到他怀疑楚苓已经挂了电话,她这才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第 20 章 江渊就这样轻易的答应了离婚,是楚苓万万没有想到的。一直到挂了电话,她都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她原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甚至为自己找好了最后的退路——如果对方一直拖着,那她便只剩下去国外这一条法子。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便有律师打来电话,和楚苓约好时间,地点就在写字楼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江渊那边又重新拟好了一份离婚协议书,她简略的扫过一遍,和她之前的那份并未有多大差别,只不过这份协议里,江渊对婚后财产分配做了修正。 她一条一条的看过去,股份、期权、基金以及三处物业——两套别墅和一套公寓,全部划在她名下。 楚苓不是矫情的人,现在江渊好不容易愿意离婚,她自然不会因为财产分割的问题而拖拉。既然江渊愿意给这些,那她便坦然收下,不过—— “你们公司的股份我不要。”她淡淡开口, 离婚协议里写得清楚,江渊欲将制药公司荣泰8%的股份赠与她,可若她坐拥这6%的股份,大概会成为公司的第二大股东,届时要直接加入董事会,还是摆脱不了江渊。 坐在一边的年轻律师一愣,刚想说话,江渊已经先开口了:“好。” 江渊眼睛下方有明显的黑眼圈,原本英俊的脸此时却十分憔悴。楚苓猜他昨晚大概是没睡好。 年轻律师看着江渊,目光带着询问,在得到肯定的眼神后,他轻咳两声,对楚苓开口了:“楚小姐,既然您拒绝了荣泰的股份赠与,那么财产分割方案就要重新变更。” 楚苓点了点头,说:“可以,我没有意见。” 她觉得有些好笑,因为最后协商的结果就是江渊再多分她两套房子作为补偿。 签完协议后律师一边收拾文件一边告诉她:“楚小姐,还有一些产权变更协议需要您签署,我下午给您送过去。” “好。”她点了点头,然后抬腕看表。 快到上班时间了,她拿起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又拎起自己的手袋,说:“我先走了。”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蒙蒙细雨,她们公司大楼就在隔壁一条街,楚苓抬头望了望天空,雨也不是很大,步行过去也没有问题。 她刚迈出一脚,头顶上方便多出了一把黑色的伞。 她回过头,是江渊撑着伞站在她身后。 “我送你 过去。”他简短的说道,眼神是不容拒绝的。 楚苓没有在公共场合拉拉扯扯的习惯,她看一眼人来人往的街道,然后又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其实她觉得有些事情挺怪的,比如说那一天,听到关于陈怀雅的孩子的事情,她怎么会那么愤怒。 那天晚上睡觉她还自我拷问了一会儿,以江渊一贯的作风,搞出孩子来是件很稀奇的事情吗? 显然不是。那当她知道江渊想要留下那个孩子的时候,又为什么那么愤怒呢? 她苦思冥想许久,终于明白,自己可能并没有太愤怒,只是正室心理在作怪——他在外面怎么玩女人都行,可他居然允许别的女人生下孩子,这直接威胁到了她的大房地位。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觉得挺好笑的,真挺好笑的。 十年的感情,没想到最后是这样收场。 伞并不算大,江渊将雨伞的一大半都挡在她的头顶。 她看到江渊握着伞柄的手几乎擦到她的脸颊,可也并不觉得感动。 雨下得又不大,不过是毛毛细雨,装情圣给谁看呢? 咖啡厅离公司大楼很近,两人不过步行两分钟,便到了写字楼前。 “你好好照顾自己。”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说,可所有的言语,不过是再一次梗在喉头。 楚苓看了他一眼,嘴角挂着的是疏离的笑意,片刻后淡淡说一句:“你也是。” 然后便从他的伞下钻出来,径直进了写字楼。 江渊站在原地,注视她的背影良久,直至她整个人消失在门后,这才转身离开。 --- 中午一点四十分,这时大部分同事都还埋首在办公桌前加班加点,楚苓进电梯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隔壁部门的女同事cherry。 cherry对她眨眨眼睛,笑道:“你们好腻歪,中午这么一点时间还要黏在一起。” 楚苓没说话,只是微笑,任由她误会。 “不过你小心点哦,”沉默了几秒cherry又凑近她,“上次年会的时候你老公不是来了么,可把那群刚进来的小丫头迷得七荤八素的。现在的小姑娘哟,才不管对方结不结婚,见到好男人就扑上去,你可当心点。” 电梯这时“叮”的一声响了,楚苓看了一眼楼层,笑着对身边的女人说:“到了,我先走 了。” 说完便出了电梯。 她知道cherry的意思。 公司里新来的年轻人不知道,可cherry和她同一年进的公司,既知道她的老公是江渊,再加上圈子小,自然知道江渊在风月场上的传言。此番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怎么会不懂对方的弦外之音。 楚苓进公司的第一年,拿下两个项目,然后便有传言,说她其实是被有钱有势的老男人包养。后来结婚时,又有流言说她能嫁入高门,是奉子成婚。 其实习惯之后,闲言碎语她也不是太在乎了,路是她自己选的,别人说什么她不在意。 --- 楚苓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将手上的工作交接好,手头的最后一个项目她也签过了字,今天便要送到证监会去。 大家都聚在荣大加班,小小的房间里挤满了西装革履的投行精英。 房间里空气不流通,旁边的同事苦着脸和楚苓小声抱怨:“好臭。” “习惯就好。”楚苓回以一个微笑,岿然不动。 等所有的送审材料打印完毕,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因为材料太多太繁杂,一般他们都是用拉杆箱来装材料的。 今年的生意似乎特别好做,证监会的一楼大厅全是拖着好几个拉杆箱的各家券商。 她入行六年,跟过九个项目,其中三个项目被否,六个项目成功上市,想想也还算圆满。 陈川过来的时候楚苓她们刚把材料交完,他笑着说:“速度挺快的呀。” 陈川在香港呆了一个星期,刚刚才下飞机,还没来得及回家,就直接打车到了这里。 楚苓看着他,笑了笑,说:“先回公司吧,还有工作要交接。” 办公室里,陈川一边看材料一边说:“我现在手头上还有两个项目,一个重组、一个再融资,老陆还让我当现场负责人呢。” 楚苓安慰他:“能者多劳。” 陈川看着楚苓整理出来的一摞材料,问她:“真不干这行了?” “怎么?”楚苓看他一眼,笑起来,“不相信啊?” “我一开始还以为你要自立门户呢,在这里干到顶也不过就这样。” “我和老陆说要辞职的时候,他也这么以为来着。” 陈川坐直了身子,“不过早点撤也好,这里压力大又累,再过两年攒够了 钱我也不干了,以后就赚项目签字费。” “想得美,”楚苓笑道,“咱们公司都还有一队的准保代等着签字呢,轮得到你么!” “哎,和你说个事儿,”陈川突然认真起来,“我有一个朋友,最近在找基金经理呢,你去不去试试?” 楚苓有些惊讶,正在整理资料的手也停了下来,“基金经理?” 陈川喝了口水,慢条斯理的解释道:“你本科学的什么来着?那边就想要有理工科背景的,你之前不也做过trader么?” “算了吧,我对这个没兴趣。”楚苓本科学的是天体物理,那时奶奶还在,所以她选择回国,那时应聘到一家研究所,本想安安分分的当个研究员,可没想到最后政审的时候没通过。 楚苓辞职都辞职得悄无声息,除了上司陆正明和平时相熟的几个同事,公司里几乎没有人知道她辞职。 其实她们这一行流动性大,辞职是常有的事,当年和她一起进来的同事早就没剩下几个了。 陈川提议给她办个欢送会,大家聚在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却没想到被楚苓一口拒绝:“千万别!” 她解释道:“年底大家都挺忙的,哪有空啊?再说了,一群小年轻叽叽喳喳的,我听着就头痛。” 尽管在这里工作六年,可她对公司还是没有太多归属感。 --- 傍晚出了公司,她又去了一趟医院,护工李姐也在,病房里的三个人聊得似乎挺开心,一屋子的欢声笑语。 楚妍坐在病床边上,一边剥着橘子一边讲笑话,模样娇憨。父亲看上去也很开心,眉头十分难得的舒展开来。 楚苓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然后推开门。 李姐和楚妍俱都转过头来,看见是她,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弥漫着令人难堪的沉默。 还是李姐最先开口,说:“楚小姐,吃了饭没?” 虽然她此刻饥肠辘辘,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我已经吃过了。” 楚妍也站起来,但立在一边没有说话,脸上的娇憨神态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委屈的神情。 楚苓看了她一眼,目光没有多做停留,眼神又转向李姐。 李姐愣了愣,但还是读懂她的目光,跟着楚苓到了病房外面。 楚苓从包里掏出一沓捆好的现金,递给李姐,说:“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 “不辛苦不辛苦!”李姐有些迟疑,犹豫着不敢收,“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她记得楚苓上个星期给她结过一次工资。 楚苓笑了笑,说:“我过几天要出国一段时间,这边还要麻烦你多照应。以后呢,工资还是一月一结,我都打到你的卡上,你看这样行吗?” “可以可以!”李姐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钱,接着又眉开眼笑的赞起她来:“楚小姐,你人长得漂亮心地又好,难得有你这么大方的家属。” 她看了一眼病房内,又对李姐笑了笑,然后道:“李姐,你能不能出去帮我买点喝的?” 说着她便拿出钱包,要拿钱给她。李姐赶紧按住她的手,说:“别掏钱了,我这就帮你去买。” 李姐走了,她又进到病房里,楚妍还是委委屈屈的站在那里,楚苓觉得有些好笑,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她走到父亲床边,又转头对站在一边的楚妍说:“麻烦你出去一下。” 既然她爱装作一副被自己欺负的可怜模样,那就让她如愿。 “姐——”说到一半她又猛然住嘴,有些畏惧的看着楚苓,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对不起。” 楚苓皱了皱眉,又重复了一遍:“麻烦你出去一下。” 楚妍没再说话,眼睛里闪着泪光,但还是走出了病房。 楚苓这才回头看向父亲,父亲也有些生气的开口了:“你怎么这样对你妹妹?” “爸,”楚苓笑起来,“你现在生病,我让你住最好的医院,给你请最好的护工,还花钱给你从国外请专家来会诊。但是你呢?” 看着父亲愤怒的神色,楚苓顿了顿,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你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私生女,要我认她当妹妹,还打算把我的房产也给她。” 说到这里楚苓已经笑了起来,觉得十分讽刺,她说:“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一毛钱都不会再给你,奶奶的房子我也不会给。当然了,医药费我会继续付的。” 楚苓拿过放在一边的包,从里面拿出一早就写好的借条,又拿出一盒印泥。 楚父看见,已有不好的预感,问她:“你干什么?” 楚苓一笑,抓住父亲的手按了印泥,又将借条拿过来,抓着父亲沾满红色印泥的大拇指按了上去。 楚父虽然想反抗,可终究体弱,楚苓没费多大 力气就完成上面的这些工作。 她扬了扬手中的借条,说:“三亿的借条,债主的名字我还没想好要填谁。你如果非要你的小女儿继承遗产,那随便你吧。” --- 出了医院,楚苓已经饥肠辘辘,于是随便找了个饭店吃饭。 吃完饭回到家里,已经是九点多钟了。 她是明天上午的飞机,所以虽然有些疲惫,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来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美国那边的一切都已经为她安排好,新的身份、工作、住所全都已经准备好,她可以安心生下肚子里的宝宝,江渊再也找不到她,她也不用担心有人来和她抢孩子。 楚苓只收拾了几件贴身衣物,洗脸的时候又想起她常用的洗面奶牌子在美国买不到,于是暗暗记下,明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要多买几支。 晚上江渊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其实已经睡下,可最后还是接起电话,问电话那头的人有什么事。 “你辞职了?”电话那头十分安静,只有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楚苓想他大概是在家里。 对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镇定自若的回答:“对,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幸好江渊没有起疑心,沉默了一会儿只是说道:“你睡吧。” 楚苓向来有等他人先挂电话的好习惯,可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他挂电话,于是便自己先行挂断了电话。 因为临睡前江渊的这一个电话,她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还做了一个梦,梦见在登机口的时候江渊突然出现,将她抓了回去。 天还没亮她就醒了,明明是十一点钟的航班,可她还是七点便出了门。 幸好是国际航班,没有误点,楚苓登了机之后也有些惴惴不安,直到飞机顺利起飞,她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她望一眼舷窗外,又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宝宝已经快四个月了。 --- 江渊早上去了一趟公司,各个部门都有一大叠文件需要签署,小山一样堆在他的办公桌前。 有人敲门进来,江渊抬头看了一眼,是销售部的一个新人,他有一些印象,记不清是叫kerry还是mary了。 对方端着一杯咖啡,放在他办公桌前,笑着说:“reba今天不在,所以我帮您磨了一杯咖啡。” reba是他的秘书,今天早上给他打了电话请病假。 江渊看了一眼对方开得极低的领口和快要掉出来的胸,抿了一口咖啡,没说话。 看到江渊这样的反应,对方显然有些开心,又走近了一步,笑嘻嘻的说:“老板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呀?还有黑眼圈呢。” 他觉得有些好笑,从前他虽然荒唐,可从来不吃窝边草,这女孩是新进公司的,大概人缘不太好,所以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一点。 江渊笑了笑,问她:“你不冷吗?” 对方故作天真的睁大眼睛,说:“可我觉得有点热。” 江渊没再说话,正好销售部的经理进来,他笑着看了看面前的女人,对经理说:“你下属好像发烧了,带她去医院看看吧。” 说完他又反省了一下自己,心情不好,把气撒在下属身上,好像不太应该。 没过多久小方打来电话,语气有些慌乱,他在电话那头告诉江渊,陈怀雅流产了。 江渊倒是挺淡定,问了句怎么回事。 小方结结巴巴的告诉他,陈怀雅在商场外面被她父母碰到,陈父当场甩了女儿一个耳光,她跌倒在地,孩子也给摔没了。 他听出小方的语气有异样,可也没有追究,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 小方又在电话那头试探着问:“您不过来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他在心底漠然的想,楚苓已经和自己离婚了,孩子出不出生,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那份离婚协议书上,他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楚苓”两个字并排。 他们俩没有去民政局,可今天一早已经有人将离婚证送过来了,还有结婚证,上面盖了钢印,是“作废”两个字。 沉默了一会儿,江渊还是对电话那头的小方说:“我中午过去看看。” 上午事多,他一直拖到下午两点多才到医院。 陈怀雅的父母并不在,病房里只有陈怀雅和小方,小方看见他来,便起身出了病房。 江渊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陈怀雅,她脸色惨白,嘴唇也失了血色,看见江渊来也没有多大反应。 他也没有坐下,就站在原地,说:“你先好好休息,等身体恢复了,我就送你出国。” 陈怀雅没有说话,嘴唇紧紧抿着,眼角有泪溢出。 江渊也没多说, 就出了病房。小方在病房外等待,见到他出来,又说:“叶小姐让我和您说,她在楼下的科室等您。” 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问:“……叶涵?” 小方点点头,补充道:“她说有话要和您说。” 叶涵是他的表妹,他们从小就玩在一块,关系十分不错,叶涵和楚苓的关系也挺好。 他有不好的直觉,转身对小方说:“查一下她现在在哪里。” 小方知道江渊嘴里的“她”是谁,当下也不敢怠慢,迅速的掏出了手机。 江渊下楼去,找到叶涵在的科室,刚想推门而入,便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琅琅,你真是太不像话了!”是叶涵的声音,带着一点怒气,“你知不知道差点就要闹出人命来?” 然后是余琅琅小声说话的声音:“我、我怎么知道……” 房间里传来重重的拍桌子声,然后又是叶涵的声音响起:“这不是第一次了!你才多大,怎么就做得出这样的事来?上一次楚苓没有和你计较,你还真的无法无天了?” 站在门外的江渊倒吸一口凉气,很多事情同时浮现在脑海中。 楚苓怀孕五个月的时候,江渊惊讶的发现,他姨父的情人居然是楚苓的妈妈。 那时她已经有将孩子打掉与他离婚的意思,他抱着她的腰求了她整整一夜,就差给她跪下,她才勉强答应下暂时不提这件事。 当时还在上初中的余琅琅因为家庭破裂,割腕自杀,但被救下。章颖觉得她可怜无依,于是便亲自将她接回国内,说是散心。 楚苓流产那天是待在老宅的,她从楼梯上摔下来,所以没了孩子。 江渊以为她是故意滚落下楼梯,没想到她也一口承认。 当时余琅琅在哪里?他拼命回忆,这才想起,那天余琅琅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想,那时余琅琅是用怎样的目光看向楚苓的? 江渊推门进去,余琅琅正绞着手指站在叶涵面前,看见江渊进来,脸上的表情是明显的慌乱。 叶涵看见是他,也皱了皱眉,说:“琅琅你先出去。” 余琅琅经过江渊身边的时候又小心翼翼的看了江渊一眼,只有江渊自己知道,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抑制住掐住她脖子的冲动。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十分沙哑:“我刚才全听见了……你当年全知道?她为 什么没有告诉我?” 叶涵一愣,然后淡淡说:“琅琅自杀过,楚苓一直觉得愧疚。” 还没等江渊再开口,叶涵又皱起眉头说话了:“那位陈小姐怀的是你的孩子?” 刚才那种不好的直觉又浮起,江渊感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僵着声音开口了:“你想说什么?” 叶涵闭了闭眼,又深吸一口气,这才告诉他:“楚苓也怀孕了,四个月。” “你说什么?”他暴怒,一把揪起叶涵,“你现在才告诉我?” 这时小方走进科室来,手里还拿着手机,看着一脸暴怒的江渊,声音不自觉的变小:“嫂子今天的航班……飞机已经起飞了。” ☆、第 21 章 “君悦食府,303号。” 包厢内觥筹交错,楚苓低着头在桌下发完短信,看着屏幕上“已发送”的字样,终于放心了一些。刚抬起头来,对面的何总又举起酒杯来,说:“楚小姐,来,我和你喝一杯。” 她连连摆手,笑意盈盈道:“何总,实在是对不住,我真的不能喝了。” 这位何总是一家重工企业的老总,近期有ipo意向,楚苓为了揽下这个项目,一个星期内跑了他们公司五趟。这位何总似乎对楚苓她们公司也挺有兴趣,听着楚苓忽悠了许久,可最后也没什么表示,倒是今晚,约了楚苓出来吃饭。 她今晚只带了一个助理过来,早就已经被灌醉,她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 旁板有人起哄,说:“楚小姐,你太不给我们何总面子了。在我们公司,何总敬酒可是没有人敢不喝的。” 楚苓刚才就发觉这酒有些问题,这下当然不肯再喝,但也不说破,只是看了何总一眼,放软了声音道:“何总,你们公司怎么一点也不尊重女性呀,我都不太敢跟你们做生意了。” 何总被楚苓那一眼看得浑身酥麻,脸上红光满面,又笑着呵斥下属:“你们这群人,人家楚小姐不想喝就不喝。” 说罢对转向楚苓:“楚小姐,待会儿吃完饭一起去唱歌吧。” 楚苓就这样小心翼翼的应付着,心中暗骂老色狼,又懊恼这位何总演技太好,自己一开始居然没有看出来。 --- 江渊原本在和叶乾信喝酒,接到楚苓一条没头没尾的短信,打开来一看发现上面只写了酒店和包间号。 楚苓很少向自己求助,江渊猜她大概是遇上了麻烦,于是也不敢再耽搁,出了酒吧直接开车去君悦食府。 他到的时候楚苓已经完全醉了,坐在座位上,旁边还有一个老男人试图将她搀起来。 她双颊酡红,眼神迷蒙,已经神志不清了,但还是十分坚定的坐在那里,谁拉都不动弹。 江渊一进去,包厢里静下来,其他人不知道他什么来头,只以为他是走错包厢的,只有楚苓旁边的那个老男人,看见他,惊喜的叫了一句:“江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太巧了太巧了!” “不巧。”他面无表情,冷冷的说了一句,然后大步越过众人走到楚苓面前,将她拽起来。 何总这才意识到这位楚小姐来头不小,但还是强扯出一个笑,问江 渊:“……楚小姐是您朋友吧?我们刚刚在谈生意……” 江渊瞥他一眼,冷笑道:“这是我老婆。” 何总惊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可江渊没有再看他,只是将楚苓半扶半抱起来。 可楚苓一直死死抓着桌腿不放手,他无奈,只得拍了拍她的脸,沉声道:“是我。” 楚苓这才睁着一片迷蒙的双眼看他,就这么盯着他看了两秒,才松开双手,脑袋一歪,十分乖巧的往他怀里靠。 他将她抱起来,又扫了一圈包厢里的人,最后目光停在那位何总身上。 他冷笑,这笔账以后慢慢算。 走之前,江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拿过楚苓座位上的玻璃杯,里面还剩下一点白酒。他将杯口移到鼻间嗅了嗅,酒里面果然加了料。 他将楚苓带出包间,又直接在前台开了一间套房。那药对人体没什么损害,也不用去医院,洗个冷水澡再好好睡一觉就行。 楚苓已经神志不清了,还在酒店大堂的时候她就一直往江渊身上蹭,还一边哼哼着,引得整个大厅的人都侧目。 他被她撩得心烦意乱,用房卡刷开门,他又把像只八爪鱼一样黏在他身上的楚苓拨开,控住她的不安分到处乱摸的手。 进了房间,他将楚苓拖进浴室,拿过花洒,将冷水开到最大,就直接往她身上冲。 “冷……”她猛地打了个哆嗦,抱着肩身子缩成一团,咬着嘴唇可怜巴巴的蹲在地上望着他,被水浸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连文胸带都清晰可见。 他脑子一热,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身体的某一处集中。 江渊觉得自己再忍就不是男人了,当下也不再多想,将楚苓整个人打横抱起走出了浴室,直接扔在了卧室的大床上。 她被摔得有些疼,但还是坐起身来,皱了皱眉,旋即舒展开,又爬过来,干脆直接吻上他的唇。 要疯了!江渊觉得自己简直要失去理智了,他分明觉得她是清醒的,可清醒的楚苓绝不会这样吻他。 楚苓今天穿的是一条紧身裙,他解了好一会儿没有解开,耐心被耗得一干二净,于是直接将裙子往上推,又扒下她的丝袜和内裤,狠狠的撞了进去。 她还没做好完全容纳他的准备,异物进入的感觉很不舒服,她含着泪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才进去一点,大半截还露在外面,此时江渊自 然什么都顾不得,他难耐的咬着她的耳朵,低低道:“宝贝,乖,让我进去。” “好疼!”她摇头,身子拼命往后缩,一双大眼睛还泛着泪光。 他按住她,手伸到两人结合的部位,缓缓的揉弄,直到感觉她足够湿润,才缓缓进入。 她被弄得有些难受,挂在他腰间的长腿不断挣扎。 “宝贝,放松一点,你快要把我夹断了。”他喘着粗气,忍过那一阵极致的快感。 折腾了大半夜,江渊一度觉得自己要死在她身上了。最后一次的时候,他将她整个人翻过来,不顾她的哭泣,逼她跪着,用最霸道的姿势从后面进入她。 她整个人被撞得一耸一耸的,□一阵火辣辣的疼,嘤嘤的抽泣起来。 结束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微微发白,江渊抱着浑身瘫软的她去浴室清洗,楚苓就在浴缸里睡着了。 餍足后的江渊心情非常好,他扯过一边的浴巾包住她,然后将她抱回房间睡觉。 “冷……”睡梦中的楚苓小声嘟囔。 房间里的冷气打得有点低,难怪她觉得冷。江渊将她整个人搂到胸前,她的呼吸喷在他□的胸膛上,有点痒,于是又将她往上挪了挪。 江渊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他闭着眼睛去摸自己的手机,摸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不是自己的手机铃声。刚睁开眼睛,就看见楚苓也醒了。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现在的状况,然后防备的看了一眼江渊,接着扯过被子挡在自己胸前,坐起身来接电话。 楚苓那一瞥又让江渊心底的怒火烧起,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昨晚明明是她勾引自己的! “喂?”她接起电话,声音十分平静,“我待会儿就来公司,文件你先放我办公室吧。” 接完电话她便翻身下床,捡起扔在地上的衣服,却发现已经被江渊扯烂了。她皱了皱眉,又拿起床头的座机,打电话给客房部,让他们送一套衣物上来。 然后她便裹着浴巾进了浴室,从头到尾都没有拿正眼看过江渊一眼。 江渊彻底爆发,觉得自己和鸭子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对!他比鸭子还不如,鸭子还收钱呢! 楚苓进了浴室洗澡,扯下浴巾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是青紫的痕迹,胸前和大腿内侧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吻痕。 禽兽!她暗骂了一声。 等到她洗 完澡出来,发现江渊人已经不在了。 她在心底冷笑,睡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就当是昨晚叫了一只鸭!她在心里默默想道。 不对,鸭子还能讨她欢心呢!连鸭子都不如! ☆、第 22 章 “哎?走了?”听到小方的话,叶涵倒是挺意外的,然后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江渊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嘴角带笑的叶涵。 叶涵接收到他的目光,摊了摊手,无奈道:“你瞪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把你老婆气跑的。” 江渊没理她,又看向小方,小方被冻得全身一僵,赶紧补充道:“飞波士顿,当地时间凌晨三点到罗甘机场。” 江渊没说话,眉头紧锁着。小方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试探着问:“我……现在就去联系航空公司那边?” “那你还在这傻站着干什么!” 老板的怒气值太高,小方不敢辩解,连滚带爬的跑了。 小方心里挺委屈,原本江渊的确是交代了他小心盯着楚苓的,可今天陈怀雅这边不是出事了嘛!他哪里还顾得上楚苓那边,也确实没想到,楚苓不声不响的就筹划好一切,坐上了去美国的班机。她这举动,饶是小方,也忍不住要叫一声好。 其实小方一直都不太懂江渊的眼光,外面的那些女人,好像没一个能比得上他老婆的。可想想也能理解,男人嘛,哪个不图新鲜。 另一方面,他觉得楚苓走了也挺正常,自己年轻漂亮,也不缺钱,没必要就在这一棵树上吊死。不过,小方还真挺喜欢这个老板娘,起码他跟了江渊这么长时间,还从没见楚苓闹过,在外面也十分给江渊脸,对自己也不错。 走出房间后小方在走廊上看到了余琅琅,他手里还拿着电话,看见这个大小姐只恨不得避到一百米开外。 今天的事从头到尾都是余琅琅搞出来,她从自己这里拿到陈怀雅父母的电话,于是将陈父约出来;然后又将陈怀雅约出来逛商场,结果两人正好碰面。 小方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陈怀雅被送到医院来的时候整个人浑身都是血,医生说再晚点送来子宫都得摘除。小方想,这才多大的小姑娘呀,怎么这么歹毒? ---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江渊站在窗前,问坐在一边的叶涵。 叶涵转着笔,慢条斯理的答:“因为楚苓不让,她想要这个孩子,但不想再和你生活下去。” 江渊怒极反笑:“那她想要和谁生活下去?难道她以为有哪个男人会把别人的孩子视若己出?” 听到他这话,叶涵笑了起来,反问:“难道你觉得你做得很好?孩子没出世呢,你就给它 搞出兄弟姐妹来,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弟弟妹妹呢。” 叶涵这一番话说得江渊哑口无言,短暂的停顿了一会儿,叶涵又开口:“你要真有心呢,就先把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给断了,然后再去下跪认错吧。” “当年那件事情……她为什么不告诉我?”过了很久,江渊听见自己艰难的开口了。 “现在后悔了?”叶涵笑起来,“不是和你说了吗,楚苓她一直觉得愧疚。你不是不知道她的性格,打落牙齿和血吞,她觉得这件事,自己没处说理去。” 江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觉得有些事情实在是讽刺。因为孩子的事,他当年那样恨她,可现在才知道真相。 他忍不住苦笑,难道就为了对余琅琅的那一点愧疚感,她宁愿被他误会,也不多解释一句? 江渊从前和余琅琅的关系并不算亲厚,一来年龄差距太大,二来余琅琅常年待在国外。可余琅琅却一直很喜欢腻着他。后来出了她自杀的那件事情,江渊对她的关心倒多了起来,一方面觉得这个小表妹实在可怜,另一方面,楚苓心中对她愧疚,可因为她母亲的缘故,到底不好出面,于是每回给余琅琅买了礼物,都是央江渊带给她。 他没想到,余琅琅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出医院之前,江渊去了一趟陈怀雅的病房,章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医院的,站在病房外,问小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余琅琅也站在一边,但并没有说话。 江渊走过去,目光森冷的看着余琅琅,开口对小方说:“现在就把她送回英国去。” 章颖诧异:“你干什么……” 余琅琅原本就眼圈通红,现在眼泪更是夺眶而出,她后退一步,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为什么要送我走!我就不走!” 江渊不想和她多说,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动手。 “琅琅,到底怎么回事?”章颖也意识到一些不对,转过身问自己最疼爱的侄女。 余琅琅知道江渊不是为陈怀雅的事情发怒的,她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她大声哭起来:“我做错什么了?是那个女人欠我的!我没有爸爸了,我没有家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她还可以那样幸福?她还想当妈妈?她凭什么当一个妈妈!她不配!” 江渊没有再说话,只是狠狠一个耳光扇了过去,他的手劲大,余琅琅被打得整个人都摔倒在地。 “江渊,你发什么疯!”章颖在 一边看得目瞪口呆,赶紧去扶跌落在地的余琅琅。 余琅琅捂着脸站起来,也不再哭泣,反而是笑了起来,“哥哥,我原来还以为你对我好,没想到你也那么护着她。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你知道她有多虚伪吗?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她,还要假装对我好,明明等着看我的笑话,还要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我看了都想——” 她的话还没说完,江渊又是一个耳光,狠狠的掴了过去。他连话都懒得再和余琅琅说,只是咬着牙重复了一遍:“现在就把她送回英国。” --- 已经入夜,航班还有七个多小时到波士顿,飞机上的大多数乘客都睡了,只有过道的灯还开着。 空姐礼貌的小声问她:“小姐,请问您需要毛毯吗?” 楚苓摇摇头,拿出眼罩准备戴上。 短短十分钟里这位空姐已经走过去两次,而且瞄了她三眼,这次更是直接上来问她要什么。 楚苓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往四周看了看,她左边坐着一个年轻男人,正对着面前的电脑敲敲打打,楚苓悄悄打量了一下他。 对方西装革履,年纪三十出头,黑发黑眼,鼻梁上驾着一副无框眼镜,看上去像是个律师。上飞机之后他就一直十分安静,除了叫了空姐两次、上了一次厕所,基本上没发出什么声音。 楚苓有些忐忑,她以前没约过炮,到底是缺乏经验,光是一句开场白就想了半天。 她还在苦思冥想,对方已经将电脑收了起来,她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他,对方感觉到她的目光,也转过头来,对她一笑。 楚苓脑子一乱,像是做贼被抓住,脱口而出:“先生是北京人?” 对方一愣,但还是很快答道:“我是香港人,在北京工作。” 听到他说话的口音楚苓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多余,她正踌躇不知如何将话题进行下去,对方已经伸出一只手来,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沈懿。” “你好,楚苓。”她伸出手来和他握手。 她觉得有些悬,这种公事化的会晤挺难切换成约炮模式的。 她犹豫了一下,又问:“沈先生是出差去波士顿吧?” 对方已经摘下眼镜,一边揉着眼角一边道:“不,是看望长辈。” 楚苓还在想要怎么勾搭,对方已经先开口了:“到波士顿大概要 凌晨三点,到时楚小姐你可以坐我的车。” “好,谢谢你。”楚苓终于松下一口气。 飞机降落后,飞机上的乘客陆陆续续的起身,沈懿帮她将行李箱拿下来,楚苓余光瞥到有一位空姐往这边走过来,她心中一紧,挽住身边男人的胳膊。 沈懿身子一僵,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空姐已经走过来,笑容可掬的对着楚苓说:“这位小姐,请稍等一下——” 楚苓全当没听见,手上使了一点力,推了推沈懿。 沈懿转过头来,对空姐笑了笑,“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空姐心里的疑问渐渐放大,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没事,然后便走了。 楚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原本用自己名字订了一张机票,是中午一点飞往波士顿的,但那人给她的这张机票是用别人的名字。 她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订那张机票了,还暴露了行踪。 一直到出了闸口,身边的沈懿才笑着开口问她:“你是特工?” “你看我像不像?”楚苓笑起来,又拿过自己的行李箱,对着沈懿说:“谢谢你,有空请你喝酒吧。” “不用我送你了吗?”沈懿也笑,顿了顿又说:“你没有留我电话,怎么请我喝酒?” 楚苓有些尴尬,那不过是她一句客套话,她不会再回国,怎么请他喝酒。 不过她挺淡定,面不改色的笑道:“我手机没电了,要不我留电话给你吧。” 对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她就留下了自己国内的号码。 看到对方认真记下,她心里还觉得自己挺不厚道,但还是挥了挥手就和对方说了拜拜。 即使是凌晨三点,可机场大厅里还是熙熙攘攘,楚苓四处寻找过来安排好过来接自己的人。 她还在张望,就看到不远处两个西装革履的亚洲男人走过来,走在前面的男人个子不高,但是存在感强烈,楚苓心知不妙,直接转身,加快速度朝一边的机场工作人员走去。 “江太太,”还没走出两步,那个男人已经挡在楚苓面前,满脸笑意,“请留步。” ☆、第 23 章 一边的工作人员已经注意到楚苓,走过来问她需要什么帮助。 楚苓刚想开口,那个男人便拦在她面前,低声和工作人员耳语几句,工作人员又看了她好几眼,然后就走开了。 “放我走,”楚苓深吸了一口气,对对面的男人说道,“江渊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江太太,”那个男人笑了笑,指了指一旁已经在打电话的同伴,“我们为江先生办事,不是为了钱。” 楚苓退后一步,慢慢道:“难道你们有妻儿老小在他手里?你们替他办事,总有所图,不如说出来给我听听,或许我能帮你。” 那个男人一愣,但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楚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她深吸一口气,缓声道:“你们既然要带我回去,那有没有想过,以后我在他面前告你们一状也够你们受的。” 男人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说:“江太太,你先生不是黑社会。” 楚苓有些生气,但的确是无话可说。 她被两个男人带上了车,安置在波士顿市区的一家酒店里,她要了一个行政套间,对方倒是挺尊重她,没有进房间,只是轮流守在门外,饭点的时候会送饭菜进来。 江渊是下午两点到的,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楚苓正在看电视,她听见声响,头也没抬,说:“我不饿,别烦我。”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她这才抬起头,发现江渊就站在门口,她当即便冷笑了一声,“你来得挺快的呀。” 江渊一夜没睡,眼珠上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的胡茬也冒了出来。他走过来,蹲在楚苓面前,握住她的手,说:“跟我回家。” 楚苓把手一点点从他手心里抽出来,看着江渊,嗤笑道:“哪个家?中央花园的公寓现在在我名下,那房子和你没关系。” 江渊看了她很久,才慢慢开口道:“以前的事,我都知道了……对不起。” 楚苓只觉得讽刺,她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江渊,我说过了,在你心里,我一定特别的贱。” “对不起。”他又重复了一遍。 楚苓想,这些事情大概是叶涵告诉他的。 当初余琅琅把她从楼梯上推下来,她没了孩子,又选择将事情一力承担下来,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余琅琅一个不是。因为那时小姑娘自杀未遂,她心中不是不愧疚的,后来出了那件事,她心里难受, 可也觉得不再亏欠余琅琅。 她做了那样的选择,便做好了准备要承担应有的后果,只是没想到江渊会那样不留情面。 她笑了笑,说:“江渊,放我走吧。” “不可能。”他声音缓慢,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我一直希望我们能好聚好散,”楚苓往后一仰,靠在了沙发上,“这个孩子和你没关系,它是我的。” “没关系?”江渊不可置信的看向她,“楚苓,我是孩子的爸爸。” 楚苓一笑,眼角却有泪滴滑出,她惊诧自己最近怎么变得这样爱哭。 她擦了擦眼泪,说:“爸爸?那你做了什么?提供了一枚精子?江渊,我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再当妈妈了,可没想到还能有孩子……你现在想要做什么?想要和我抢孩子吗?” “我没想和你抢孩子。”江渊微微的皱了皱眉,沉声道。 他的眼里有一闪而逝的光芒,而后开口道:“我很贪心,孩子和你都想要。” 楚苓听到这话,却笑了出来:“这个我早就知道了,你不是还指望我认下那个野种么?” “对不起。”江渊又重复了一遍。 楚苓推开他,站起身来,十分无奈,“我不要你说对不起,只要你放了我。” 想了想,她又放软了语气道:“等宝宝出生了,你可以来看它。” 可是过后楚苓便觉得自己是白费唇舌,江渊是什么样的人她还不清楚么,他怎么可能会答应? 江渊既不会像普通犯了错的男人一样跪地求她原谅,也不会放她走。 他的手段直接又霸道。 天还没黑的时候楚苓便被带上了飞机,还是私人飞机,她伸手摸了摸真皮座椅,讽刺道:“你什么时候买的飞机?为了孩子你还挺舍得的呀。” “借的。”江渊转头看她,眼睛里有不知名的光芒,“喜欢吗?喜欢的话我们明天就去挑一架。” 楚苓没理他,冷笑了一声就转过头去看舷窗外。 她觉得这两天的经历都像做梦一样,原本她还后悔自己订的是国航的票,可现在想来,就算订的是美联航的票,大概出了机场一样要被抓住。 可转念想想,自己决定逃跑的选择还是没有错误的,只不过事情太凑巧,她刚走江渊就知道了她怀孕的事情。 另一方面,楚苓还暗 暗庆幸,大概江渊现在还以为她只是一个人出国,并不知道有人给她安排好了在美国的生活。 她正在琢磨着,旁边的江渊突然开口问道:“……你现在还在吃那种药吗?” 楚苓被吓了一跳,看了他一眼,懒洋洋的反问道:“什么药?” 江渊看着她,咬了咬牙,终于还是说出了口:“麦普替林……你还在吃吗?” 楚苓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说的是麦普替林,那个药是医生开给她的,她吃过一段时间,可副作用太大,她吃了几盒就停了。 “你翻了我东西?”她冷冷问道。 江渊一愣,才解释道:“不是,我无意中看到的。” 她扯起嘴角笑了笑,嘲讽道:“你别担心,那个药我早不吃了,对孩子不会有什么影响。” 江渊下意识的就想解释,他问她有没有在服那种药,不是因为担心孩子,是因为担心她。 可看到楚苓那样的神情,他突然间就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半晌才默默的说了一句:“在我心里,你比孩子重要。” “是吗?”楚苓笑了笑,然后便转过头没有再看他。 这种话,她听着都觉得没有任何说服力,也不知道江渊是怎么说出口的,骗骗两年前的她还差不多。 --- 江渊没有把她带回中央花园的公寓,而是把她带回了城郊的别墅。 更让楚苓开眼界的是,房子里居然还准备好了医生护士,还有月嫂。 她觉得好笑,转头问站在自己身后的江渊:“你这是打算干什么?怕我跑了?所以派这么多人看着我?” 说完又走到窗边往楼下看了看,问他:“外面还有没有暗哨?” “你别这样。”江渊无奈的看着她,“我只是不放心。” 楚苓笑了笑,摸着肚子在一边的床上坐下,“是啊,我现在怀了你们江家的骨肉,怎么能有一点闪失?” 江渊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你到底打算怎么样?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还是等孩子生出来了就让我这个亲生母亲滚?”她终于忍不住失控,一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她就快要发疯。 “我说过了,我不会和你抢孩子,”江渊蹲在她面前,望着她,眼神恳切,“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 “一家三口好好过?”她气极反 笑,“你问过我的意见吗?你怎么不问问我现在还想和你过得下去吗?” 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才缓缓道:“江渊,你别逼我。逼急了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江渊捏住楚苓的下巴,强迫她正视自己,他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才松一口气,缓声道:“你骗我。你不会打掉孩子。”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她冷笑,拂开他的手,“一想到下半辈子还要和你纠缠,我就觉得恶心,我情愿不要这个孩子。” 楚苓想,自己现在的嘴脸一定很丑恶,可还是咬牙切齿道:“你睡过多少女人你还记得清么?你碰我我都觉得反胃,我怕得病!” 江渊眼神陡然变得幽深,楚苓本以为两人又要大吵一场,可没想到江渊生生的将火压了下去,沉默很久才开口:“你有什么火气,全往我身上撒。你想怎样都可以,但是我不会放你走。” 楚苓对这个人再无话可说,只是让他滚出房间。 晚上的时候,她偷偷从厨房里拿了一把水果刀,放在枕头底下,又将卧室的门反锁,这才放下一点心来。 她想和那个人联系,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工作的时候她一天要打好几十个电话,多的时候有几百个,都是不同客户、律师还有同事。她不太担心江渊会一个个排查她的通话记录,因为她和那个号码通话的次数只有两次,每次都不超过一分钟,她不相信江渊能查出端倪来。 离预产期还有五个多月,她不可能找不到机会逃跑。 浴室里的地砖都换成防滑的了,她洗澡前阿姨上楼来问她要不要帮她洗澡,她听着就心烦,三言两语就将阿姨打发了。 等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江渊已经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等她了。 楚苓惊诧:“我明明……” 江渊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她这栋房子里没有一个房间可以反锁。 “换好衣服,我们去一趟医院。”江渊开口道。 楚苓一愣,知道是关于她父亲的事,又看江渊的表情难得这么严肃,于是也不再多问,换好衣服便跟江渊出了门。 “到底怎么了?”坐在车上,她还是忍不住开口。 江渊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着她的手安慰他:“没事,别担心。” 刚才楚苓的那个妹妹打电话给他,告诉他楚父这几天病情恶化,昏迷的时候一直念叨着姐姐的小名, 所以想请他带姐姐过来看看父亲。 江渊本来不想告诉楚苓的,医院那地方人太杂,她又怀着身孕,他不愿意楚苓去那种地方,可想想还是觉得不行,他知道楚苓这个人嘴硬心软,和父亲的感情深厚,若是日后知道他的隐瞒,又是一场麻烦。 到了医院,还没进病房,两人就看见楚妍一个人站在病房外的走廊里默默的流泪。 楚妍看见江渊,伸手便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泪流满面道:“姐夫,你劝劝姐姐,让她别生我的气了,进去看看爸爸吧。” ☆、第 24 章 江渊感觉自己背后都在冒冷汗,楚妍半个人都靠在自己身上,还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臂,他第一反应便是一把推开她,可马上又想到楚苓就在身边,自己这样急哄哄的把楚妍推开反而让人觉得有什么猫腻,于是只能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回,皱眉道:“你别哭了。” 楚苓在后面看着,觉得挺好笑的,自己一个大活人就站在这里,楚妍不来和自己说话,反而扑到江渊身上去让他来求自己。 听到她的哭声楚苓愈加心烦意乱,忍不住呵斥了一声:“你爸还没死,你哭丧呢?” 这一声果然很有效,楚妍立刻就止住了哭泣,但豆大的泪珠还在不断的往下滚落。 楚苓看着就觉得暴躁,恨不得抡圆了胳膊扇她一巴掌,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往病房里面走去。 父亲就躺在床上,楚苓走到他床边,他睁开眼睛,看见是楚苓,转过脸,冷冷道:“你不是走了么?还回来干什么?” 楚苓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下,慢悠悠的说:“我也没想来看你,是你的小女儿把我叫过来的。” 楚父还想说话,可整个人突然蜷缩起来,眉头痛苦的皱起,脸庞也有一丝扭曲。 楚苓终于装不下去了,她站起身来,按住父亲,颤抖着声音问:“你怎么了?很疼么?” 父亲已经是胃癌晚期,全身水肿,很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饭,现在剧痛发作,整个人蜷缩得像一只虾米,苍老之态尽显。 她按了铃叫医生,医生很快就进来了,江渊和楚妍也跟着进来了。 她指着父亲,颤声问一旁的医生:“我爸爸怎么了?可不可以给他打止痛剂?” 医生看了旁边的楚妍一眼,然后又对楚苓说:“止痛剂会令病人上瘾,还会造成神经麻痹,副作用十分严重……上次这位楚小姐没有同意用杜冷丁。” “现在就给他用!”她不忍心再看父亲疼得在床上打滚的模样,什么都顾不得了,“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 她不知道医生的那套说辞是例行程序,只觉得他说得真是好笑,父亲活不了多久了,也许连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世都看不到,现在他疼成这样,还管什么副作用,怎么能不给他用止痛剂? 打完了一针杜冷丁,楚父终于平静下来,楚苓不敢再多看一眼,生怕自己的眼泪要落下来。 江渊走过来,问她:“累不累?要不要回去休息?” 她摇了摇头,然后对江渊说:“你先出去,我想和爸爸单独待一会儿。” 江渊一愣,但还是说了一声“好”,然后便走出病房。楚妍这回也没有非要留在病房里,看了一眼江渊的背影,紧跟着他的脚步出了病房。 病房里很安静,过了很久,父亲终于开口说话了:“刚才梦见你小时候了,你还记不记得,爸爸带你去爬峨眉山,山上的猴子又肥又壮……” 父亲的声音很虚弱,说一句就要喘好大一口气,楚苓眼底已经有了湿意,她按住父亲的手,“别说了。” 楚父笑了起来,又继续说:“我让你把口袋里的巧克力藏起来,你忍不住,又偷偷拿出来吃。猴子看到了过来抢,你害怕得搂着我的脖子不撒手。那年你才五岁,才小小一团,刚到我脚边……” “梦里面你还是小囡,醒了才想到你都这么大了,爸爸早抱不动你了……” 她有落泪的冲动,从小到大,她一直是父亲捧在手心里的公主。 从幼儿园起,父亲就每天骑自行车,穿过大半个城市风雨无阻的送她去上学;念小学时,父亲的每个月的工资还只有五百多块,但还是花了好几年的积蓄,给她买了第一架钢琴;他去国外考察,会给她带巧克力和漂亮的裙子回来。 她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他才五十多岁,可却已经瘦得不成人形,手背上布满了褐色的老人斑,病痛发作的时候,疼得在床上打滚,毫无长辈的尊严。 她光是想一想就要落泪。 楚苓伸手,摸了摸父亲干瘦的脸,强笑道:“爸爸,对不起。” 是啊,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父亲从前对自己的好都是真的,他陪伴着自己长大,给予自己长达十七年的父爱。他温和宽厚,楚苓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他的引导,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医生说他活不过半年了,她何必再惹他生气? 父亲剧烈的咳嗽起来,楚苓连忙给他拍后背,缓了缓,父亲又开口道:“你妹妹还小,不懂事。我亏欠她很多,你多照应她。” 楚苓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默默道:“爸爸,我不讨厌她……只是觉得,她把你抢走了。” “你妹妹长到这么大,在我身边待的日子不超过一个月。” --- 江渊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口,刚点燃一支烟,就想起楚苓现在怀着孕,不能闻烟味,于是在一边的垃圾桶盖上摁灭 了。 一转头就看见楚妍站在他身后,她的双眼通红,眼皮也肿起来,看上去有些狼狈。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问:“姐夫,你要喝点什么?我下楼去买。” 江渊又多打量了她一眼,淡淡道:“不用了。” 前天楚苓突然消失,他来过医院问楚苓的去向。那时楚父正昏迷着,只有护工和楚妍在这里。护工告诉他,楚苓前一天给了自己一笔钱,又和她约定好以后每月转账。 江渊又给了护工一笔钱,让她日后将楚苓的账号发给自己。 那时楚妍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有插话,直到江渊下了楼要离开,才跑过来拦在他车前,说:“姐夫,你别担心,姐姐可能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江渊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哪里晓得她又继续说:“虽然我没结过婚,可也知道夫妻之间重在沟通。姐姐这样是挺不好的,白白让你这么担心,不过姐夫你别怪她,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任性的。” 当时江渊就挺想问问楚妍,她到底以为自己是谁,才会在自己面前说这些不着四六的话。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还挺礼貌的留下了自己电话,让她一有楚苓的消息就通知自己。 他一开始只是觉得楚苓的这个妹妹脑子大概有点问题,可刚到医院那一出,再加上现在的献殷勤,江渊觉得,自己要再不明白她的心意就是故意装傻了。 就像今天的事,江渊根本就没有告诉她楚苓回来了,可她还是打了电话过来,那多半便是希望他过来。 江渊不想多理她,也不敢多理她,就怕一不小心被楚苓撞了个正着,到时候浑身长满嘴大概都说不清了。 --- 楚苓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眼睛是通红的,江渊见状赶紧上前问:“怎么哭了?” 她没说话,径直向电梯方向走去。 江渊赶紧大步跟了上去,还一边问:“累不累?会不会感觉不舒服?” 两人已经到了电梯前,楚苓转过头来,静静的看着他,许久才说:“江渊,你不用这么担心。除非再从楼上摔下去,不然这个孩子没那么容易掉的。” 可一说完她又有些后悔,当年那件事的始作俑者并非江渊,她拿这话来噎他也挺没意思的,有那么点恃爱行凶的意味。 回到家里已经十点多了,她身上出了许多汗,于是进浴室重新洗了个澡。洗完澡 出来就听见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在不断的响。 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猜测大概是卖保险的,可鬼使神差的,她还是接了起来。 没想到电话那头居然是在飞机上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沈懿,楚苓差点已经忘了这个人,没想到他居然还挺热络。 不过她觉得不应该怪别人,因为她一开始就是以约炮的语气和人家对话的,所以对方就算有非分之想也挺正常。 “楚小姐,你上次说过要请我喝酒的。” 按照以往,她多半是寒暄几句就要挂电话的。可这回,她觉得沈懿能帮她大忙。 她对电话那头说:“这个周末我有空,不过不喝酒了,喝茶怎么样?” --- 第二天一早,楚苓便去买了父亲最爱吃的汤包,然后送到医院去。 她也觉得没什么好计较的,父亲对她那样好,她死揪着他的私生女不放也挺没意思的。 楚苓看到一直站在一边的楚妍,难得的问了一句:“你不用回学校吗?” 楚妍似乎没想到楚苓会和自己说话,有些受宠若惊,赶紧答道:“我向学校请了一个月的假,照顾爸爸要紧。” 还没等楚苓说话,楚妍又补充道:“姐姐,其实你可以不用天天来的,有我照顾爸爸就行了。” 谁是你姐姐?楚苓挺想把这句话甩在她脸上,可这是在父亲面前,她还是忍住了。 “没事儿,”她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我在这里也挺好的,有什么需要签字的我也能签字,省得让你担责任。” 楚妍的脸瞬间苍白起来,小声嗫嚅道:“姐姐,我没有……” 楚苓突然后悔起来,没事老讽刺她干什么,还惹得自己看着心烦,当下便决定以后要对楚妍好一些,省得她天天一副受害人的姿态。 --- 江渊是中午的时候过来的,楚苓觉得挺惊讶,“你不在公司来这里干什么?” 他紧挨着楚苓坐下,说:“过来看看你中午吃什么。” 说实话,他挺庆幸老丈人生了这个病的,也挺庆幸楚苓还是在乎这个父亲的。至少是为了楚父,楚苓现在也不会走。 “喝了一碗粥。”她今天心情挺不错,乖乖回答他。 “才吃这么一点,”江渊皱起眉,又伸手摸向她的腹部,“营养会跟不上的。” 因为是冬天,所以他一直没发现楚苓的肚子,唯一一次察觉他还以为她只是长胖了。 现在病房里暖气开得足,她只穿了一件深蓝色的线衫,仔细观察就能看到她的小腹微微隆起。 江渊有些担忧的开口问:“都四个月了,怎么肚子才这么小?宝宝会不会是没有发育好?” 听到他这话,楚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着江渊翻了个白眼,“才四个月,你以为肚子就能胀得和篮球一样大呢?” 江渊很久没看到她这样舒心的笑容,心里也忍不住跟着一松。 可他马上又想起,楚苓不会这么乖。 ☆、第 25 章 一连好几天,楚苓都待在医院里陪父亲。说实话,江渊心里是不大情愿她呆在那里的,医院里全是病菌,再加上孕妇的抵抗力又差,他真挺担心楚苓一不小心感冒发烧什么的。 所以晚上回到家的时候,他尽量委婉的提出自己的意见:“你现在怀着孩子,就别天天去医院了,你要是不放心爸爸,那我就多过去看看。你说呢?” 说完他便觉得不妥,他不让楚苓去,而是说自己去,听起来像是要和她那个妹妹独处似的。 自从看破楚妍的心意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心虚,每说一句话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楚苓误会自己和她妹妹有些什么。 他挺想让楚苓把这个妹妹送走的,可这种话不能说,说了更加显得心里有鬼。 楚苓倒没多大反应,喝了一口水才淡淡道:“江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孝敬我爸呢?” 他哑口无言。可说实话,他从前的确看不大上楚父,就算表面上尊敬也是因为楚苓的缘故。他甚至暗暗想过,要是楚苓没有出生在那样一个家庭就好了。 楚苓没在客厅多待,坐了一会儿就上楼去了。江渊一怔,但马上也放下喝水的杯子,跟了上去。 楚苓在卧室前停下脚步,转过身,皱眉看着跟上来的江渊。 “我妈她明天想过来看看你。”犹豫了一会儿,江渊还是将这话说了出来。 “看我?”楚苓连笑都懒得笑,“是看我还是看孩子?” 顿了顿,她又说道:“不是有陈小姐为她添孙子么?关我什么事?” “楚苓,别这样。”江渊十分无奈,眼底有深重的疲惫。 他上前一步,握住她肩头,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哀求:“你想怎样惩罚我都可以,但是忘掉这件事好不好?就原谅我这一次,不要再提,也不要再想了。” 忘掉?楚苓低声一笑,怎么可能忘掉? 从他第一次爬上其他女人的床开始,从他开口想要自己认下陈怀雅的孩子开始,他们俩之间就再无可能。 江渊让她不要再想是对的,因为每想一次都是折磨,每多想一次便会更恨他一分。 她挣开他的桎梏,后退一步,低声道:“江渊,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江渊深深的注视她,面上一派凄惶之色,过了很久,他才涩声道:“你说过,要和我在一起一辈子的。” 上孝父母,下教子女,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谅互让,相濡以沫,钟爱一生。 那是他们去民政局登记时念过的结婚誓词。 可楚苓回想起来也只觉得唏嘘,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看向江渊,缓缓道:“上孝父母,下教子女,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谅互让……这五条我们一条都不满足。” 况且,当初要与她相濡以沫,钟爱一生的人,不是眼前这个面目全非的人。 她爱的那个江渊,早就死了。 楚苓转身便进了卧室,没想到他跟了进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锦盒来,打开来里面是一枚钻戒,江渊将戒指举到她面前,强笑道:“你看,这是我们的婚戒。” 楚苓抿着嘴,没有说话。 他又举起自己的手,上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戴上了同一款的男戒,他跪在楚苓面前,眼中有一种奇异的光芒,“我把戒指找回来了,老婆,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楚苓接过他手里的那枚戒指,打量了一会儿。 其实她知道,他们的那对婚戒,再也找不到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去找那枚被江渊丢掉的戒指。只是后来有一天,她坐在客厅里等江渊回家等得睡着了,梦见他要和自己离婚,她被惊醒。醒来后觉得惶惶不安,也不顾还穿着睡衣拖鞋,奔到楼下,蹲在草坪边一点一点的摸索。 她没想到,那枚戒指居然还在。她紧紧握住那枚戒指,就像失而复得的珍宝,那一瞬间她一定是疯了,居然觉得找到了戒指,那就表示自己的婚姻还有救。 戒指上沾了不少泥土,她小心的把戒指冲刷干净,然后便给江渊打电话。 可他的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那个女人问她是谁,还告诉她江渊正在洗澡,问她有什么事。 楚苓挂了电话,看着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瘦得两颊都凹陷下去,就像是一个女鬼。 她呆呆的看着镜子里越来越陌生的自己,看了很久,突然被惊醒,然后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疼吗?她在心里问自己。 疼就放手,疼就不要再爱他。 她坐在冰凉的瓷砖上,想了一整夜。 从那时起,她就已放弃了他。 那一对婚戒,也在天亮的时候,被她冲进了排水管道。 现在,一模 一样的婚戒就躺在她的手心,她只觉得好笑,不再觉得疼痛,不知是真的不痛了,还是已经麻木。 镶在铂金底座上的钻石又大又亮,她又看了一会儿,然后在下一秒狠狠的将戒指甩出,戒指撞到墙壁上,然后掉落在地面上,“叮”的一声响。 她将自己的手从江渊的手掌中抽出,一字一句的说:“江渊,我说过了,我们俩之间,再也不可能了。” 江渊跪在她面前,眼睛通红,他把脸埋在她的双膝间,喃喃道:“老婆,对不起,对不起。” “我知道,我是混蛋,是人渣,”他的声音沙哑,是从未有过的悔恨,“你把我千刀万剐都可以,但是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从未做过这样深刻的自我剖析,也从未这样自揭伤疤,可现在为了挽留她,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江渊语无伦次的说道:“我们的宝宝没了,医生说是个男孩,已经成型,长出了手脚……我没有去看,那时我太恨你了,恨你怎么能那么狠心……你不知道,你怀孕的时候我有多开心,我做梦都在想孩子出世……” 他的声音里已经带着明显的哽咽,“我那时不明白,你怎么能那样狠心,宝宝已经那样大了,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我一闭上眼,好像就能听见它在喊我爸爸。它问我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我……” 说到这里江渊已经崩溃,那段时间,他每晚睡觉都会做梦,梦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哭着问他,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我? 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我? 他抬起头,双目通红,布满血丝,脸上一派痛苦之色,“……我想让你也尝尝那样的滋味,我想让你知道我到底有多疼……对不起,老婆,对不起。” 楚苓从没见过江渊这样狼狈的模样,他跪在地上,神色仓惶,声音里有那样浓重的哽咽。可她居然一点都不为所动。 她漠然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江渊,只觉得麻木。 --- 第二天一早楚苓照旧去医院,陪父亲吃完早饭后,她本想扶父亲到外面去散散步,可楚父却说想睡觉。 他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每天清醒的时间不过才几个小时。 楚妍把昨天江渊送过来的水果洗了,盛在果盘里,放到楚苓面前,讨好的笑:“姐姐,吃一点水果吧。” 楚苓对她笑了笑,随手拿过一颗葡萄,然后起身。 “姐姐,你要去哪里?”看到楚苓起身,楚妍问。 “我想喝酸奶。”楚苓好脾气的对她解释道。 她现在有点不敢对楚妍大小声了,主要原因还是嫌烦,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简直是个dramaqueen,楚苓实在不愿每天看到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楚妍站起身来,“我下楼去帮你买吧。” “不用,我想下去走走。”说着楚苓便起身。 医院里人多,她怕被撞到,小心翼翼的扶着墙慢慢走, 住院部这边的环境十分好,楼下便有一个小花园,远远看去,一片色彩斑斓。楚苓沿着花园慢慢散步,花园里有许多品种的花,她只认出了腊梅、君子兰和水仙,其他的品种她都叫不出名字来。 楚苓到不远处的小超市买了一瓶酸奶,又在旁边的报刊亭买了一份报纸和一张电话卡。 回到病房后,她便躲在卫生间里,给那个人拨过去了一个电话。 讲完电话出来,楚苓将那张掰断,扔进马桶里,按下了冲水键,这才打开门出去了。 今天是周末,她一早便和沈懿约好了今天去喝茶,两个人又确认了地点,楚苓这才出门。 楚妍问她去哪里。 楚苓对她笑笑,说:“待会儿江渊要是来了,就告诉他我和朋友喝茶了。” 其实她心里明白,江渊不会问的,他肯定派了人看着她,她每时每刻的动向江渊都了如指掌。 --- 江渊下午果然来了病房一趟,楚苓不在,他正好把病房里的沙发换一张,省得她坐久了会腰酸。 楚妍看到江渊,十分殷勤的给他洗了水果。 “我不吃。”他摆了摆手。 “那个……姐夫,”楚妍吞吞吐吐道,“有些事,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江渊抬了抬眉毛,想告诉她不应该说。 但他马上想到,八成是和楚苓有关,于是转过身,看着她,“说吧。” “姐姐她今天好像是和一个男人出去……” 江渊自然知道楚苓今天是和男人出去喝茶,是她的朋友,他还没那么小气。 可他还是示意楚妍继续说下去。 “我听见姐姐在洗手间打电话……后来出来又打了电话,我听见好像是男人。”她结结巴巴的说 完,但马上又对着江渊笑道:“不过,可能是我听错了,我没听太清。” 江渊没说话,楚妍又试探的补充了一句:“我只是有些担心……姐夫,你最近是不是和姐姐吵架了?” 江渊没再理她,一边大步走出病房一边打电话给小方。 “她在哪里喝茶?” ☆、第 26 章 楚苓与沈懿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她提前一刻钟到了指定地点。她一进茶楼,便有服务生上前来领她进包厢。 包厢坐着一个男人,楚苓从来没见过。等服务生将门带上出去后,那个男人说:“楚小姐,您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楚苓点了点头,依言坐下。 其实她的计划挺简单的:那个人先帮忙找来一个与楚苓身材相貌都十分相似的女人,然后今天下午楚苓便来茶楼喝茶,江渊派来暗中跟着她的人肯定以为她约的是这个她实际上从未见过的男人。中途楚苓会去洗手间,和那个女人换装。到时沈懿正好出现,她可以随便找个借口和沈懿一起离开。 不过,楚苓心里还是觉得挺对不起人家沈懿的,被她当了一次又一次的烟雾弹。 楚苓坐在包厢里喝完了一杯茶,看看时间觉得差不多,然后便起身出去了。 洗手间里果然有一个女人在等着她,刚看到她的时候楚苓还真有点惊讶,因为她身高长相都和自己相似,连头发也是短发。 楚苓原本还对这个计划存疑,因为害怕假冒自己的人被认出来,可看到眼前的这个人才觉得这个计划简直天衣无缝。 对方被她这样打量,有些不好意思,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着说:“头发是上午做的。” 楚苓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样打量人有些失礼,于是赶紧收回目光。 对方又自我介绍:“楚小姐,我姓顾,你叫我小顾就可以了。” 楚苓笑着点了点头,说:“小顾你好。” 当下两个人也没有再多耽搁,将外套脱下来,然后交换着穿上,穿好外套后两个人又把包包也换了过来。 “对了——”小顾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拿过放在洗手台上的一个袋子,拿出来一顶假发,递给楚苓。 楚苓看着那顶毛茸茸的假发,嘴角抽搐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想得还蛮周道的。” 小顾笑了笑,说:“不用谢不用谢。” 所幸现在洗手间里没有人,不然别人看见她们两个又是换衣服又是换包还戴假发,肯定觉得她们俩有病。 楚苓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戴好假发,打量了一会儿又伸手调整了一下位置,终于觉得差不多了,现在戴上这假发就变成她以前的长卷发造型。 小顾也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然后夸她:“还是一样美艳动人。 ” 楚苓失笑,不知道那人从哪里找来这样一个活宝。 “那我就先出去了。”小顾整了整衣服,又将刚才装假发的袋子塞进楚苓手里,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了一次:“过五分钟再出去啊,记得提着这袋子。” 就在等待的时候,她一直握在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心中一紧,等看到来电号码是江渊的时候,更加紧张了。 楚苓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到茶楼了吗?”江渊在电话那头问,声音没什么异常。 “嗯,”她尽量自然的答道,“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说完这句话后楚苓觉得自己的演技太好了,简直可以去冲击奥斯卡小金人了。 “……待会儿结束了要不要我来接你?”江渊那头停顿了一下,然后又问道。 她镇定自若的回答:“不用,还有好几个朋友没来呢,到时候挺晚的。” “那好,别到太晚,回来的时候让司机去接你。” 挂了电话后,楚苓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装束,这才拉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 小顾之前告诉了她包间号,等她到那里的时候,沈懿已经到了。 沈懿看到她的时候一愣,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大概对女人常换发型这事习以为常了。 “来点什么小点心吧?”沈懿问她。 楚苓对着菜单点了几样点心,然后又和沈懿聊起了天来。 她觉得自己挺不厚道的,一直利用人家沈懿。可是想想,自己这也是无奈之举,好在没骗财没骗色,最多只是浪费了人家的热情。 坐了一会儿之后楚苓之前设好的闹钟便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装模作样的嗯嗯啊啊几句,然后告诉沈懿,她忘了原来之前还有点事,现在不能陪他喝茶了。 沈懿倒是十分好风度,没有表现出一点不快,也站起身来说自己可以开车送她。 有沈懿继续帮她打掩护,楚苓自然是求之不得,拿起包便跟着沈懿一起出了包厢。 --- 其实打电话的时候,江渊人已经到了茶楼外面,可临到要进去还是有些犹豫。 万一进去了之后,发现楚苓就是好好的在和朋友喝茶呢?到时候她又该冲自己发脾气了。 而且手下的人也马上回话过来,说刚看见楚苓进包 间呢。 可江渊到底还是不放心,于是就索性在茶楼外面等着。 小方觉得老板最近实在是太不正常了,要不直接上去看一眼要不就走,哪有躲在外面头盔的道理? 他憋了半天,才从副驾驶座上扭过头来对江渊说:“老板,要不我在这守着,你回去休息?” 江渊思考了一会儿,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刚想说“好”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熟人。 是沈懿。 不过他和沈懿也不算太熟,刚想让司机开车,余光又瞥见一边亲密的挽着他手的女人。 江渊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他推开车门就下去了,身后还传来小方大呼小叫的声音。 江渊脸色铁青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他明明记得她早上出门穿的不是这件衣服!还有,头发是怎么回事? 楚苓下意识的就要退后一步,可是江渊的速度更快,手一伸便将她的假发个扯了下来。 她感觉脑袋上一凉,下意识的按住头,可假发已经被江渊拿在手里。 江渊死死盯着手里的假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十分精彩。 三个人就这样僵持着,最后倒是沈懿先开口说话了,可他这一开口,却无异于火上浇油,因为他目光转向楚苓,问她:“走吗?” 江渊明显被他这样亲昵的语气刺激到,一把将楚苓拽到自己身后来,又指着沈懿,气急败坏道:“沈懿,我告诉你,离我老婆远一点。” 沈懿倒是挺淡定的,他笑了笑回答道:“可你们已经离婚了。” “你们俩认识?”这下是楚苓惊诧的声音,她看向沈懿,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们俩居然是认识的? 妈的!她终于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走。”江渊自然没再给他们聊天的时间,直接将楚苓拖上了自己的车。 他越想越气不顺,冷笑着问她:“要逃跑?” 楚苓将脸扭到一边,没有理他。 他捏住她的下巴,使了一点儿劲就将她脸转了过来,他继续问:“这次要跑到哪里去?英国还是法国?要和沈懿他双宿双飞吗?” 江渊越说越来劲,他凑近她,问:“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有手段?上次那个青梅竹马不要了?什么时候和沈懿勾搭上的?” 楚苓原本一直忍着没说话的 ,这下却被他的话气得气血翻腾,扬手便是一巴掌甩过去。 “你先找镜子照照你自己吧!” 他轻轻巧巧的就握住楚苓挥过来的手腕,然后将她的手反剪在身后,整个人压在座椅上,一低头便吻了上去。 江渊不带一点技巧,不管不顾的撬开她的嘴,贪婪的汲取着她的气息,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打上他的烙印。 她本来就敌不过男人的力气,再加上他刻意的使了劲,她拼命挣扎也没能将手抽出来,又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只能拼命的将身子往后缩躲他。 等到江渊终于放开她,她已是怒不可遏,扬手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次江渊没防备,结结实实的挨了那响亮的一耳光,他怒极反笑,把另一半边脸也伸了过去,“你再打?” 楚苓毫不手软,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江渊大概没料到她还真的会扇第二次,当场就气得七窍生烟。前座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噗”声,他们两个都抬头看,在后视镜里看见司机大叔憋笑憋到扭曲的脸。 --- 回到家里楚苓就开始发脾气砸东西,保姆从厨房里跑出来,目瞪口呆的看着满地狼藉。 “你先进去。”江渊皱着眉对保姆说。 他觉得好笑,明明是她自己逃跑被他发现的,现在还冲着他发脾气? “你在生哪门子的气?”江渊的语气也十分冲,“要是我不在,你已经跟了那个沈懿跑了是不是?” 说着说着他更加觉得气不过,咬牙切齿道:“他妈的沈懿想干什么?想拣个便宜爸爸当?我呸!他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楚苓气得浑身发抖,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向江渊砸去。她气极了,指着他控诉道:“江渊,你搞清楚!我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样东西,更不是属于你的东西!你想把我留在这里就留在这里,你把我当成什么?你问没问过我的感受?我现在要走,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她声音都是颤抖的:“我恶心你!我根本就不想和你再过下去!那么多女人,你爱找谁找谁去!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想和你过!我更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叫你爸爸!你让我觉得恶心!恶心!” “那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江渊大声吼道。 其实他听到那句“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叫你爸爸”的时候已经濒临暴怒的边缘,可是看 到她的眼泪,马上又毫无原则的软化。 “你别哭……”他平静下来,走过去帮她擦掉眼泪,“哭多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你别碰我!”她一脚踹开贴上来的江渊,正好踹在他的胸膛上,他没来得及防备,双手往地上一撑。 楚苓起身便要往楼上走,可刚穿上拖鞋就感觉脚掌一阵刺痛,大概是刚才四溅的玻璃渣子掉进拖鞋里了。 江渊察觉到她脸色异样,一把握住楚苓的脚踝,将她的脚从拖鞋里抽了出来,这才看见她的脚心正中央扎着一块碎玻璃片。 “何姐,拿药箱来。”他高声喊道。 楚苓抿了抿嘴,没有再挣扎,只因为她看见他手里同样鲜血淋漓,大概是刚才手撑地时也被玻璃片扎到。 他将楚苓的脚放在腿上,用小镊子把碎玻璃片取出来,又帮她搽了酒精消毒,然后再帮她贴上创可贴。 他又把自己手上的伤简单清理了一下,然后问她:“要不要上楼去?” 一场架吵下来,两个人都是身心俱疲,楚苓没说话,撑着沙发扶手要站起来,脚上还有痛,她的身子晃了一下。 “我抱你上去。”江渊看她是走不了路了,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抱上了楼。 出房间之前,江渊还是不死心,又问了一句:“你别再跑了,我们也别再吵架了,好吗?” 楚苓坐在床边,阴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江渊在门口等了很久,没有等到她的回答,最终还是出去了。 他在走廊上给小方打电话,让他明天就找个办事可靠的女人过来。 第二天楚苓醒来的时候看见江渊已经在房间里了,她已经不是很惊讶了,因为她之前就反锁过房门,可江渊还是轻轻松松的就进来了。 他坐在床尾,对她说:“你脚上还伤着,今天就别去医院了。” 楚苓没说话,掀开被子下床,深一步浅一步的进了浴室洗漱,等她出来,才发现卧室里多了一个女孩,大学生的打扮。 “你是谁?出去。”她皱眉说道。 面对她这样严厉的语气,女孩倒也不生气,仍是笑容可掬道:“江太太,是江先生让我来照顾您的。” 听到这样的话,楚苓嘴角忍不住挂上了一丝冷笑,他现在终于要光明正大的找人来监视自己了吗? ☆、第 27 章 楚苓一连在家里待了三天,都没能迈出大门一步。她怒气冲冲的给江渊打电话,哪里知道人家在电话那头云淡风轻的回答她:“想去哪里?等我回来陪你去。” 她气得当场砸了电话。 江渊派过来照顾她的那个女孩叫张凝,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楚苓看见她就烦,压根就不愿意搭理她。 可张凝一派好脾气,把跌落在地上捡起来放回原处,然后又问楚苓要不要吃些小点心,因为她注意到楚苓中午吃的不多。 楚苓心烦意乱,从小沙发上站起身来对她说:“你出去,我要睡午觉。” 出去之前,张凝帮她把房间里的窗帘拉上,然后才将卧室的门带上出去了。 楚苓望向一边的窗户,心里忍不住的冷笑。 自从那天她被江渊带回来,他不但在自己身边安排了这个张凝,连这栋别墅上上下下所有房间的窗户都给封死了。 她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中间醒过一次,她摸过床头的小闹钟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四点多了,她本来想起床,可眼睛一闭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等楚苓再起来是江渊把她叫醒,看样子他到家已经有一阵子了,衣服换下来了,也已经洗过澡了,身上穿着的是睡袍。 “八点多了,”江渊弯下腰帮她把拖鞋递过来,“下床来吃饭。” 她居然睡了这么久?楚苓撑着脑袋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这才掀开被子下床。 江渊把饭菜摆好在一边的小桌子上,淡淡道:“孕妇嗜睡很正常。” 她刚坐下,江渊又弯腰将她的腿抬起来,仔细看了看她脚心的伤口,这才说:“还好没发炎。” 楚苓一直一言未发,这下也忍不住了,她把自己的腿抽回来,问他:“江渊,你就打算这样关我一辈子?” “不打算。”江渊移开目光,没有看她,“我更希望你心甘情愿留下来。” 她冷笑:“你做梦。” “那我只能用这种方法了,”江渊贴着她的身子,大手抚着她的小腹,“你走不掉的。” 所有的好话他都说尽了,可她还是三番两次的想要逃走,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这种事他不会再容忍,虽然现在的手段粗暴直接,可也是最有效的。 楚苓笑了笑,反问他:“走不掉?我不是差点就走掉了吗?” 江渊脸 上表情没有太大波动,只是轻描淡写的问:“你知道你为什么没走掉吗?” “因为你的那个妹妹。”江渊笑起来,将她整个人抱到腿上来,咬着她的耳垂轻轻道:“她告诉我,你在洗手间里打电话,所以我才会觉得你不对劲的。” 楚苓任由他抱着,也不再挣扎,只是抿嘴笑笑,恍然大悟:“她喜欢你。” 原来那天她在医院里看到楚妍拉过江渊手的时候,那一点直觉并没有错。 “我只爱你。”江渊将她的脸转过来,吻上她的唇。 曾经说过那么多遍的情话已经不再动听,楚苓木然的承受着他的这个吻。 江渊过了很久才松开她,她甚至感觉到有一根火热滚烫的东西抵着自己的大腿。 他抵着她的额头轻轻的喘着气,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没有继续下去。 江渊知道,自己很贪心,他想要她心甘情愿。 --- 一直到被关的第五天,楚苓才被允许去医院,还是江渊陪着她一起去的。 父亲的病情已经越来越不乐观,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疼痛也发作得越来越频繁。原本一支杜冷丁打过之后能维持一个下午,现在往往才两个小时就失了药效。 楚苓不忍心看父亲疼得在床上打滚的样子,可她心里也知道,这是他生命里最后的时光,看一秒便少一秒。 父亲昏迷的时候,她经常听见他嘴里呢喃念叨着两个名字。 楚妍并没有骗她,父亲昏迷的时候经常喊“小囡”——年幼时父亲便是这样唤自己,从小到大,她都是他捧在手心里、最疼爱的女儿。 还有一个名字,是属于她的母亲何曼。 楚苓很早之前有存过何曼的电话号码,她不知道对方现在还是不是在用这个号码。 她厌恶何曼,不愿意联系她,可为了父亲,她必须要找到她。 楚苓拨电话过去的时候手心都在微微冒汗。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万幸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何曼的声音无误,她嗓音慵懒,一个“喂”字也是万种风情。 “我是楚苓。”她沉默了许久后才开口。 电话那头也是一顿,过了一会儿何曼带着笑意的声音再次传来:“真稀奇,原来你还会主动和我联系。” 楚苓咬了咬牙,还是将话说出了口:“你能不能来我这边一趟? ” “来你这边?”何曼的声音似乎十分惊讶,她声音娇软的呼道,“我现在在香港购物呢。” “那等你从香港回来,能不能过来一趟?”楚苓极力忍耐。 “不行,”何曼的语气理所当然,“我后天还要去夏威夷呢。” 楚苓刚想再次开口,就听见电话那头的人扑哧一笑,然后传来她的问话:“难道你想让我去看你老爸?” 她最厌恶的便是何曼的这一点——永远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故作天真,对他人永远是不负责任的轻慢。可她还是忍气吞声,缓缓的开口请求她:“爸爸他病得很重,你能不能过来见他一面?” “最后一面?”何曼笑呵呵的反问道。 楚苓终于忍受不了爆发,她咬牙问她:“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如果不是你,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越说越激动,音量陡然升高,“当初要不是你收了那五十万,我爸爸又怎么会坐六年的牢?他是被你毁的!到现在你都连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你还是不是人?” 所有人都说她爸爸是个贪污犯,可只有她知道事实不是那样。父亲二十二岁就步入官场,之后的二十多年,从来没有收过一分钱贿赂。当时父亲是副市长,分管城建,何曼贪心,收了一个地产商五十万,后来被人举报,父亲一力将罪名全承担下。 可就算是这样,父亲也从来未把这件事告诉过她。她知道这件事还是在和江渊结婚后,当时她偶遇一位地产商,她对对方并无印象,可对方却准确的叫出了她的小名,并感叹她居然长这么大了,还问她父亲的身体好不好。也是那一次,她才知道当年那五十万的真相。 何曼在电话那头轻描淡写的说:“你别把什么事都怪在我头上,那是他自己愿意,我可没有逼他。” 说完何曼便收了线。 楚苓出洗手间前洗了把脸,又照了照镜子,确定父亲看不出她刚才哭过才出去了。 下午她便打电话叫来了自己的律师,又叫来楚妍。就在病房里,当着父亲的面,她将自己名下的一套房子过户给楚妍。 她太没用,她没办法让父亲在临死前见何曼一面。她想,照顾好他心心念念的小女儿,会不会让他开心一些? 病房里只剩下她和父亲两个人了,父亲躺在床上,说话说得很吃力:“……你身边有江渊,爸爸只是担心小妍以后的生活。” “ 爸爸,”她点头,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来,“我会照应好她的。” 楚父叹了一口气,说:“爸爸知道你不喜欢她,以后她有困难的时候,你帮一把就行。” 等到父亲睡下,楚苓也起身出了病房,一开门便看见不远处,楚妍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正要递给江渊。 看见她出来,楚妍有些羞窘,但很快便恢复自然,笑了笑对她解释道:“我看姐夫看文件看得有些累,所以就买了杯咖啡。” 说完又从包里拿出一瓶酸奶,是楚苓常喝的牌子,她递给楚苓,说:“姐姐,这是给你的。” “我不口渴。”她摆了摆手拒绝道。 从医院回家的一路上,楚苓都一言不发。等到了家,她随便冲了个澡便上床睡觉了。 她心里压着太多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所以门锁第一下响动的时候她就听到了。 房间里一片漆黑,可楚苓知道,这时候能进她房间来的只有江渊,她也闻到了江渊身上熟悉的味道。 江渊由身后抱住她,沿着她的脖颈一点一点的亲吻。 “吃醋了?”江渊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没有挣扎没有反抗,也没有上来抽自己一耳光。 “你挺能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她淡淡的说了一句。 江渊轻笑了一声,然后将她身子翻转过来,手探过去,解开她的睡袍。 楚苓没有再说话,只是伸手按在他解开衣带的那只手上。 “四个多月了,医生说可以。”他的声音喑哑,沾染上了一丝欲望的气息。 “要不然……”他抓过她的手,往自己的身下那处火热带去,“你用手帮我?” 楚苓没有犹豫,一脚踹过去。 ☆、第 28 章 江渊没想到她来真的,连忙抓住她踢过来的脚,还心有余悸道:“……你不要下半辈子的性福了?” 楚苓嗤笑一声,声音懒洋洋的:“你给过我性福吗?” “你什么意思?”这话听在江渊耳里自然非同小可,事关男人的尊严,他必须要为自己正名,“……以前每次都是谁在床上□的?” “那都是我装的,”楚苓不屑,轻飘飘的道,“是怕打击你的自尊心。” 江渊一口气噎在那里不上不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楚苓已经拨开了他的手,系上了自己衣带,翻了个身睡觉。 黑暗里,江渊注视着她的后脑勺很久,简直是百爪挠心…… 难道……她真的一直都在装高,潮? 他真的很想把楚苓摇醒,问问她刚才说的那句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失眠了整整一夜。 --- 没过几天便是小年,楚苓她们家那边的习俗是过小年要吃饺子,她一大早起来便让何姐去买食材,准备自己包饺子。 她刚在餐厅坐下,就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是江渊。 他穿着一件十分居家的灰色毛衣,捕捉到她的目光,于是解释道:“我今天不去公司。” 楚苓没理他,他倒也不觉得无趣,也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何姐很快就把擀好的饺子皮和饺子馅端到了桌子上,看见江渊也笑呵呵问:“江先生也来包饺子啊?” 江渊这下倒是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看盆里剁好的馅,问楚苓:“你会包饺子吗?” 楚苓懒得说话,直接就动手包了起来。 她包饺子又快又好,没一会儿便堆起了一小排形状漂亮、胖乎乎的饺子。 反观江渊包的饺子,十分惨不忍睹,每个都歪歪扭扭毫无姿态的倒在桌上,立都立不住。 楚苓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最后是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你别捣乱了行吗?你包的这饺子一下锅就会散开来。” 江渊眼见自己求关注的目的达到,放下手里包了一半的饺子,又装模作样的打量了一番,然后对她的说法予以肯定:“嗯,你说的对,要不你来教我?” 楚苓冷哼一声以作回答。 等饺子包得差不多了,楚苓也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让何姐拿去煮。 她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江渊也跟着她一起。 其实在来医院的路上她就想问江渊他怎么不回江家过小年,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事给自己添堵干什么呢。 煮好的饺子从保温桶里拿出来的时候还是热气腾腾的,楚父今天难得精神很好,楚苓就坐在病床边上喂他吃饺子。 她一脸笑眯眯的问:“一共有两种,韭黄虾仁馅和香菇猪肉馅的,我包的饺子味道怎么样?” 父亲也笑着吃个一个饺子,然后夸道:“嗯,味道真挺不错的。” 她又喂父亲吃下了几个饺子,然后小声和父亲说:“爸,你宽下心来。我给了楚妍一些钱,她妈妈现在可以住院了。” 说到楚妍的母亲,楚父便有些赧然,他叹一口气,说:“是我当年糊涂……小妍她也可怜,从小就没享过福。” 楚苓没说话,只是看向坐在病房另一角的楚妍。 她一开始不太喜欢楚妍,是因为她有意无意的扮可怜。可现在想想,却也觉得她的确挺可怜,从小就没有父亲在身边,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等到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却发现母亲身患重病。 如果楚妍是一个与她毫无干系的陌生人,楚苓倒会觉得活该,谁让她的母亲做小三。 可楚妍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楚苓一直都觉得何曼配不上自己的父亲,所以对楚妍母亲的存在也并不觉得愤慨,有些时候甚至会生出想象来,如果当年父亲娶的是楚妍的母亲,那父亲是不是就不会含冤入狱,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境况? 可惜世上永远没有如果,父亲的确是时日无多了。 楚苓在医院待到下午三点多,父亲觉得疲惫,想要休息,她这才离开。 在车上的时候,江渊试探着问她:“你那个妹妹……要不要把她送走?” 楚苓正在看着窗外的街景,听到江渊的问话,倒是转过头来,重复了一遍他的问话:“送走?” 江渊自然赶紧自证清白,就差赌咒发誓,“我跟她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那么想把人家送走?” 其实从那日她发觉楚妍对江渊的心意开始,就会不自觉的多观察,然后发现事实果然如此。 楚妍什么事情都抢着做,对所有人也都十分殷勤,还包括偶尔来医院送文件的小方。可她对江渊还是有不同,譬如说吃水果,楚妍会十分细心的把 苹果切成一块块。装在碗里送到楚苓面前。而面对江渊,她通常将整个苹果送到他面前,带一点刻意为之的疏离,可又像是不拘小节的亲昵。 楚苓倒也懒得管她,不是因为大度,只是觉得楚妍的战斗力实在有限,再加上她也实在不是江渊那盘菜。 从江渊交往过的那么多女人就可以看出来,他一贯喜欢的是漂亮的、明艳动人的女人,对柔弱的小白兔倒没什么兴趣。 “你别装了,”江渊有些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妹妹,每天看着我都跟看一块大肥肉似的,我多想想就发抖。” 楚苓懒得理他,复又扭过头去看窗外,但马上又发现不对劲,转过头来问司机:“这是往哪儿开呢?” 司机大叔理所当然的回答:“去大院呀。” 她这下倒是真急了,瞪向一边的江渊,“你什么意思?” 他怎么会以为自己现在还愿意和他回江家吃年夜饭? 江渊连忙抚着她的脊背安抚道:“我们就过去吃个饭,吃完饭就走,行吗?” “我不去!”她斩钉截铁,又扬起脸来对一边的司机说:“停车!” 司机大叔很拎得清,知道发他工资的人是江渊,所以听到了楚苓的话,脚下立刻猛踩油门,车速陡然加快。 楚苓气急败坏,指着江渊的鼻子问:“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你?” 江渊伏低做小,搂着她轻言细语的哄道:“我妈一直想看看你呢,真的就吃个饭。要是谁敢惹你不开心,我们马上掀桌子走人好不好?” “停车!”她不听江渊的劝哄,再次怒道。 司机大叔坐得笔直,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道路。 楚苓气结,过了一会儿又冷笑道:“行,江渊,你非要我去你家是吧?那你可别后悔,到时候也别怪我不给你脸。” 江渊才不相信她说的话,他又不是不知道楚苓是多爱面子爱死撑的人,别人啐她一口唾沫她还能笑着掏出纸巾来给人擦嘴,还真能让自己下不来台? 他们是在江家的老宅里吃饭,自从江渊的奶奶过世后,老宅里就只有老爷子一个人住在那里,楚苓三年前嫁过来的时候老爷子就已经老年痴呆,在他的印象里江渊还在上小学,所以也从来不认得楚苓这个孙媳妇,每回都以为她是江渊的班主任,是来家访的。 进了大院,车又行驶了好一会儿才到江宅,是一栋三层的小别墅。 他们到的时候人基本上已经来齐了,满满当当的一屋子,好不热闹。 江家老爷子坐在客厅里,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他看见他们两个进来,眯着眼睛招呼江渊:“老三,快过来。” 江渊拉着楚苓的手走过去,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叫了声“爷爷”,又示意楚苓也叫人。 楚苓对江家人不热络,但对江老爷子还是十分尊敬的,当然,有一大半是因为她在中学时,经常能在历史课本和政治课本上看到江老爷子的名字。 她刚要开口,哪里晓得江老爷子就先问道:“你是老三的班主任吧?是不是他在学校又调皮,和同学打架了?” 说着就将质问的目光转向江渊。 旁边的人都笑了,连坐在江老爷子腿上的逗逗也哈哈大笑,刮着自己的脸说:“三叔羞羞!三叔在学校里不乖!” 其实以前每次向江老爷子介绍楚苓都是这种状况,每次他都以为楚苓是自己孙子的班主任,来告状来了。 江渊被小侄子这样取笑,面上自然是挂不住,说着就要抓过混小子来打屁股。 逗逗见三叔要来揍自己,鬼哭狼嚎的往太爷爷怀里钻。 江渊无奈,回过头去看身边的楚苓,却看见她面色绯红,也在辛苦的憋笑,眼角眉梢都像是带了□一般,一颗心突然就荡漾起来,又拉过她的手,把她拉到老爷子面前,再一次介绍道:“爷爷,这是您孙媳妇。” “哦,老三的媳妇啊。”江老爷子认真的点点头,又仔细打量起了楚苓来,过了一会儿又叫保姆来:“把老三他奶奶留给孙媳妇的金戒指拿过来。” 保姆赶紧应了一声,却并不动作,因为江渊奶奶给孙媳妇留的戒指早就给楚苓了,只是老爷子不记得,才会每回都提。 不知道江渊是不是提前说过了什么,今天在座的每个人对楚苓居然是出乎意料的友好,楚苓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好不容易捱到吃饭时间,楚苓没有上大桌吃饭,而是和小孩子们待在一起吃饭。 江渊也坐在她身边,她一直低头默默的吃东西。本来一直待在妈妈怀里的逗逗突然跳下来,跑到楚苓身边来,说:“姐姐,要抱抱!” “跟你说了,是婶婶。”江渊一把抱起只到脚边的小东西,“婶婶肚子里有小宝宝,不能抱逗逗。” 江渊的大嫂在一边笑着说:“我们家逗逗啊,就喜欢 漂亮阿姨,见了漂亮阿姨,连妈都不要了。” 逗逗眨着大眼睛,很认真的说:“妈妈,我要你的!” 江渊大嫂放下手里的碗,又问:“老三,你媳妇怀孕几个月了啊?” 江渊素来不喜欢这个大嫂,因为她太爱挑拨是非,可今天心情好,于是也笑着回答她:“四个多月了。” “唉哟,那是挺好的啊。”江渊的大嫂笑道,“这胎得好好的保住了,可别像上次一样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 她这话说完,楚苓的脸色有些难看,江渊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心里把大嫂骂了千万遍。 “不过不对呀!”江渊的大嫂拍了拍脑袋,惊呼道,“老三,你去年十月份的时候不是不在国内吗?” ☆、第 29 章 如果说江家的其他人对于楚苓都是有意无意的漠视,那江渊的大嫂对于楚苓绝对是超乎寻常的关注,她的关注也曾一度让楚苓以为她对自己是因爱生恨。 还是结婚大半年后,江渊的二嫂杨帆才偷偷和楚苓提起,原来大嫂有个堂妹,一直喜欢江渊,她也曾经想要为两人牵线,可那时江渊正好回家来和父母说要娶楚苓,把她那个堂妹气得好几天没吃下饭。 现在回想起来,楚苓倒也意识到,自己和江渊的这段婚姻,在别人眼里和在自己眼里是截然不同。 所有人都觉得她能嫁给江渊是攒了八辈子的好运气,就算是之后江渊在外面花天酒地,那又如何?她钱也有了,地位也有了,还是正房大老婆,有什么不满足的? 况且现在江渊这样低声下气的哄着她迁就着她,她又再次怀了孩子,正房的位置已经是不可动摇的了。 她觉得讽刺,可不得不承认,在别人眼里,她和江渊的这段婚姻就是这样的。 如果她还要揪着江渊过去的荒唐事不放,背地里一定会有很多人笑她傻,丢了西瓜拣芝麻。 但楚苓试过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试过忍受,试过遗忘。 可到底没有办法做到。 所以楚苓也并不恨江家的人,也不恨江渊大嫂有意无意说的那些风凉话,他们没必要为她的喜怒哀乐负责。 她曾经最信赖的那个人都那样伤害她,那她还凭什么去强求其他人。 一边的江渊听完大嫂的一番话,脸上的表情已经很难看了,他把抱在怀里的小侄子放下来,又直视大嫂,语气冰冷:“大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渊的大嫂见江渊像是真动了,又连忙笑道:“老三你急什么!我这不就是随口一问吗?” 顿了顿,她又说道:“再说了,我也生过孩子,只是觉得你媳妇的肚子比我四个月的时候要大一点,这才多问了几句,你跟我急什么眼啊!” 楚苓倒挺淡定,仿佛对方说的不是她一样,一边吃饭一边默默观战。 江渊原本就在忍着怒气,没想到大嫂还在这儿添油加醋,当下就将手上的筷子重重一放,冷笑道:“大嫂,你怎么就那么爱管别人家的闲事啊?我老婆肚子大不大关你什么事?你把我哥管好就得了,就怕你眼睛天天盯着别人家,哪天家里进了个小的也不知道!” 江渊的大嫂自然不是吃素的,她娘家的门第也不 比江家低,现在江渊翻脸了,她也没必要再忍气吞声,当下也冷笑道:“老三,大过节的,你非要挑事儿是吧?你大哥在外面怎样我不清楚,可你在外面的那些荒唐事儿,哪个不知道?” 她越说越来劲:“当年我还想把我们家宁宁介绍给你,现在想想,宁宁还好没嫁给你,不然迟早被活活气死!不过话说回来,你当初看不上宁宁我还纳闷呢,以为你看上的女人是天仙,后来看看,也不过如此嘛。现在我可算是知道了,人家就算不是天仙,可有优点啊,最大的一条优点就是能忍。换成别人,早就过不下去了,可人家甘之如饴……” 江渊今天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作茧自缚,对方的话是难听,可他竟然无可反驳,因为她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大过节的,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另一桌已经听见了他们这边的动静,是江渊的大伯母走过来,问两个人。 “老三,好不容易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一顿饭,你想惹得老爷子不开心是不是?”她重重的训斥江渊。 江渊素来敬重这个大伯母,当下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握住一边楚苓的手,岂料楚苓用力的挣开了他的手,面无表情的坐着,没有看向他。 顿了顿,江渊的大伯母也教训起自己的儿媳来:“苏静,你也是,大过节的,你就不能管好你自己那张嘴吗?” 大嫂自然是不服,当下就顶嘴道:“妈,你别一味的向着老三,你也不听听他刚才说的是什么话!还让我小心家里进了个小的呢!打量我不知道你那些破事儿呢!这话我原封不动送还给你媳妇!” 她话里话外都在拿陈怀雅来说事儿,但到底不敢得罪章颖,所以没有明说出来,只能含沙射影的讽刺楚苓。 江渊这下终于忍不住了,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你闭嘴行不行?你一天不挑事儿心里就不痛快是吧?回回都针对我媳妇有意思吗?说到底还不就是怪我驳了苏宁宁的面子吗?我现在就把话撂这儿了,一百个苏宁宁也比不上我媳妇一根手指头。你有本事就继续给我闹,信不信我让你那妹妹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江渊的大嫂气得七窍生烟,刚要说话,章颖也过来了,她最是护短,当下也没说江渊,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对着苏静说:“苏静,老三不懂事,你是大嫂,就让着他一点。” 楚苓像个局外人似的坐在一边,看着这一家人像演戏似的,突然觉得特别没意思,当下也就站了起来,对江渊说:“我先走了,你替我我 和爷爷说一声吧。” 说完便让保姆将自己的大衣拿过来,直接走到了门口。 江渊自然赶紧追上去,说:“你等等,我去拿车钥匙。” 司机把他们送过来就走了,江渊的车钥匙还放在客厅里,等他拿了车钥匙到门口一看,才发现门口早就没人影了。 出了门才看见楚苓一个人早就走的远远的了,江渊赶紧开了车门,坐进驾驶座,急急的发动车子。 天空中还飘着小雪,楚苓面无表情的埋头走路,江渊开着车一直到了她身后,又按了几声喇叭。 她没理他,继续埋头走路,还加快了脚步。 江渊放下车窗,冲她喊道:“老婆,上车啊。” 眼见着楚苓还是没反应,江渊也急了,停下车子打开车门便追了上去。 楚苓出来的急,只穿了大衣,连围巾都没围,小雪花掉下来落满了她一身,头发上也全是。 她还想走,江渊赶紧搂住她,又帮她拍掉脑袋上、身上的落雪,又抓过她冰凉的手,放到嘴边呵了口气,这才说:“老婆,别生我的气了。” 楚苓笑了笑,说:“我没和你生气。” 她犯不着。 “先上车好不好?”江渊小心翼翼的哄道,“上了车打我骂我都行。” 楚苓不语。 “外面这么冷,你现在怀着孕,感冒就麻烦了。” “江渊,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她挣开他的手,冷冷的问道:“你能装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可我不行。你心里现在在想什么?把我一直关着,等到孩子生下来,我就能心甘情愿的跟你继续过下去了是不是?” 江渊紧紧的抿着嘴,没有说话,因为他打的的确是这个主意。 “你听见你大嫂是怎么说的了吗?”她气得全身发抖,“我能忍啊,我不但能忍,还甘之如饴啊。” 江渊抱住楚苓,把她往自己怀里按,哄着她道:“不是,你别听她瞎说。都是我混蛋。” “你大嫂说了那么多,可我一点都不生气,”她的眼泪落下来,连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真的觉得悲哀还是只是做样子给他看,“我的丈夫都不怜惜我,又凭什么要求别人对我好?” 楚苓知道,他大嫂说的一点也没错,她就是能忍,忍了整整两年,所以现在江渊才会这样做。 “江渊,我知道,就是 因为我忍了两年,你现在才不肯放我走。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矫情啊?明明都忍了那么久,现在浪子回头,怎么反而不愿意忍了?” “我从没这么想过,”他语气哀求,“只要你愿意,把这件事当做一辈子的把柄都可以,你想怎样都可以。” 她抹了抹眼泪,声音里还带着哽咽,可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她木然的说:“可我只想离开你。” 楚苓终于看向面前的这个男人,一字一句的对他说:“我只想找个好男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用每分每秒都想起他是怎样和别的女人接吻上床的。” 江渊默默的松开手,沉声说:“你如果忘不掉,就折磨我一辈子。” 楚苓只是觉得好笑,她不愿折磨他一辈子。如果一辈子都要和他在一起,那折磨他和折磨自己又有什么分别? 她也终于死心,甚至笑出了声来:“是啊,我根本就不配,不配开始新生活,也不配找一个对我一心一意的男人。我这辈子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对吗?” 楚苓觉得自己太傻,她早该知道,只要她还怀着肚子里的宝宝一天,江渊就绝不会放她走。 可她根本就没有办法狠下心来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即使她再想离开江渊,也从来没有萌生过打掉孩子的念头。 回去之后楚苓就起了低烧,幸好医生说关系不大,多喝点白开水就行。 见楚苓还是忧心忡忡,医生又安慰道:“江太太,低烧不会影响到孩子的。除了多喝水,还可以用温水擦身。” 顿了顿医生又笑道:“到时候两个宝宝生下来一定健健康康。” 楚苓还没来得及惊讶,刚给他大哥打电话道歉的江渊已经走过来,在一边抢先问道:“两个宝宝?” “对啊,两个宝宝。”医生有些莫名,“江太太怀的不是双胞胎么?” 楚苓瞬间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当初她在香港的医院检查时,医生并没有告诉楚苓她怀的是双胞胎。 “……真的是双胞胎?”江渊在一边也结结巴巴的问,显然是兴奋得说不出话来了。 医生点点头,又问:“之前的医生没有说过?一般b超单上都会写的。” 楚苓说:“上次做b超的时候还没满三个月。” “有时是这样,”医生解释道,“要满三个月才能看出两个孕囊。” 因为发烧,楚苓原本就有 些自责,暗暗怪自己不该因为生气而不顾身体影响到宝宝的,现在知道了自己怀的居然是双胞胎,心里就更加自责了。 第二天她便偷偷给那个人打电话,告诉他自己现在逃不了了。 “我怀的是双胞胎,这下江渊更不会让我走的,”她躲在浴室里给那人打电话,“连他父母都已经知道了。”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说话,只传来他静静的呼吸声。 顿了顿楚苓又说:“现在只能等宝宝生下来了……到时他大概会放松警惕。” 因为肚子里还有宝宝,所以楚苓也并不担心江渊会对自己做什么。 “既然这样,那你尽量消除他的戒心,”电话那头的人慢慢说道,“太快服软不是你的个性,你自己把握好尺度。” “嗯。”说着她又突然想到,“上次在茶楼,江渊可能已经知道了是你在帮我。” “没关系,他不敢怎样。”他的声音十分镇定。 过了一会儿,楚苓又有些担忧的问:“到时候你有把握帮我把两个孩子都带走吗?” “你放心,”那人的声音笃定,的确让楚苓安心了不少,“一定让你们母子三人团聚。” 她刚打完电话没多久,章颖就来了。 楚苓知道江渊昨天就和他父母说了这个消息,所以章颖这时来她也并不奇怪。 章颖带了两套给小孩子的金饰来,一走进来就打开来,笑着对楚苓说:“昨天江渊才和我说,你怀的居然是双胞胎,所以我又连夜让人又打了一套出来。” 说着她便把盒子的金饰拿出来,有长命锁、手镯、脚镯,镯子上还套着铃铛,看上去十分可爱。 楚苓觉得江渊一家人都天赋异禀,譬如现在坐在她面前的章颖,明明前不久还拿着钱要求自己和她儿子离婚,并且热烈的期盼着另一个女人生下她的乖孙子。现在对着她,却又换成了一派和善的长辈模样。 楚苓笑了笑,把盒子推了回去,说:“谢谢好意。”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由心底生出一种无力感来。江渊将她囚禁在这里,她一点自由都没有,就像现在,她十分不待见章颖,但是却没有办法赶她走,因为这里是她儿子的房子,这里的佣人全是她儿子请过来。她想让人将章颖赶走都不行。 章颖将楚苓推回来的盒子盖上,又看了楚苓一眼,说:“小楚,我知道你心里有气。” 楚苓没有说话,面色淡淡的坐回床上。 “你现在也当妈妈了,我本来以为你能理解我作为一个母亲的心。”章颖演得十分动情,若不是楚苓知道她是怎样的人,怕也要感动得落泪了,“江渊他今年都三十了,可连个孩子都没有,我这个当妈的肯定会着急啊。当时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医生说了你很难怀上,江渊又不肯离婚,我只能从你这里入手了。” 说到这里章颖又松了一口气,笑道:“还好你现在怀上了,还是双胞胎。我自然不会再反对你和江渊。两个孩子肯定也需要亲生母亲在身边。” 看着章颖的笑脸,楚苓胸臆中的一口气实在有些难忍,她也学章颖那样笑:“章女士,你就那么肯定,我现在还想要和你儿子在一起?” “两年前你要我离婚的时候我就答应了,”楚苓冷笑道,“拜托你搞搞清楚,一直以来,不肯离婚的都是你儿子。” “现在也一样,是你的儿子死缠着我。你不知道吧?是他跪下来求我不要离婚。你见过他下跪的样子吗?”她从未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可心中却有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感,尤其是当她看着章颖渐渐发白的脸色后,“我告诉你,我嫌他脏,我嫌他恶心。” 章颖气得说不出话来,伸手便狠狠的掴了楚苓一巴掌,咬牙切齿道:“小贱人,真是给脸不要脸!” ☆、第 30 章 章颖那一巴掌扇得极重,楚苓整个人都被她那一掌的力量带得歪倒在一边。 “我告诉你,不能生的人是你,不是我儿子。”章颖冷笑道,“说你不识好歹还真是没错!” 楚苓将原本捂着脸的手松开,坐起身来,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然后笑道:“那你去问问你儿子肯和别的女人生吗?” 她胸臆中都是满满的快意,她终于明白了,原来激怒别人、伤害别人是一件这么痛快的事情,难怪大家都爱做。 “章女士,”楚苓站起身来,缓缓道,“你活了五十多年,一路顺风顺水,我没有哪点能比得上你。可我要告诉你,在拿捏你儿子这件事上,你比不过我。” 楚苓一步步凑近她,“如果不相信,要不要试试?” 章颖年轻时便是世家大族的小姐,嫁人后丈夫又位高权重,向来扮演的便是颐指气使的角色,何曾受过这样的顶撞,当即便气得面色发白,浑身颤抖,伸手便要给楚苓一个耳光。 楚苓个子高,即便是怀孕中,要对付她仍不是问题,她左手轻轻松松的接过章颖挥过来的巴掌,紧接着右手便抬高,要将刚才那一耳光还给她。 “你敢打我?”章颖的声音又惊又怒。 “楚苓,你干什么!”她还没来得及扇下去,江渊就已经出现在了门口,厉声呵斥住她,一个大步跨过来,将章颖从楚苓的手中解救下来。 “你看看她!”章颖的头发散乱,看上去有些狼狈,她满脸通红的指着楚苓,“我是长辈,她居然还想打我!” 楚苓挣开被江渊握着的手腕,冷笑道:“章女士,你也不照照镜子,你有长辈的样子吗?我倒觉得你是为老不尊。” 听到“为老不尊”这四个字,章颖整个人就像被点燃的炸药桶,气得伸手就要再次掴向楚苓。 “妈!”江渊轻轻松松就将章颖挥动的那只手截下来,然后把他妈往门外带,“你先回去。” 章颖气得形象全无,对着儿子吼道:“你还护着那个小贱人?真是娶了媳妇……” 章颖的声音渐渐变小,直至消失。应该是江渊把她带到楼下去了。 楚苓起身到浴室去照了照镜子,那一掌下手太重,她的左脸现在已经高高的肿了起来,看上去狰狞可怖。 看来好几天不能出门了。她默默想道。 过了很久江渊才上楼来,楚苓坐在小沙发上 自顾自的翻着杂志,头都没抬一下。 “好好的,你们为什么又吵了起来?”江渊坐到她身边来,和所有夹在妻子和母亲中间的男人一样,声音十分疲惫。 楚苓头也不抬,只是低声回答了一句:“问你妈去。” “那是我妈——”江渊的语气十分无奈,“你多尊重她一些。” 楚苓这才抬起头来,赞同的点点头,说:“你说得对,那是你妈……所以,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这一抬头,江渊才发现她左脸上有五根清晰明显的指痕,半张脸都高高的肿了起来。 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轻轻碰了碰她的脸,然后问:“我妈打的?” 楚苓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十分荒唐无意义,于是笑着说:“是我自己扇的。” 沉默了许久,江渊终于说:“……以后我让她不要再来了。” 楚苓冷笑:“只要你把我留在这里一天,你妈就会来找我一天的麻烦。” 江渊没有说话,可她还觉得不过瘾似的,又问他:“你知道你妈为什么打我吗?” “因为我告诉她,”楚苓放下手里的杂志,终于正视江渊,心里是疯狂蔓延的快意,“她儿子是怎样跪下来求我不要离婚的,她儿子是怎样死缠烂打的……然后她就像疯了一样。” 江渊置若罔闻,看上去就好像真的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他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到隔壁房间取了药箱来,拿了一管药膏就要往楚苓脸上涂。 “放在那儿吧,”她偏头避开江渊的触碰,接过那一管药膏,“我自己会搽。” 搽药膏的时候楚苓就在想,自己以前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忍受章颖那么久呢?是因为爱他,所以尽力讨好他的家人? 想起从前的自己,楚苓觉得那时真是犯,贱,明明知道江家人不待见自己,却还是拼命想要融入他的圈子。 纵然她家世再不好,再怎样被他人瞧不起,可她也是有人疼有人爱的。如果父亲知道她这样委曲求全作践自己,大概也是会心疼的。 --- 除夕那天晚上楚苓是在医院里陪着父亲一起过的,楚父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红包,其他人都是一个,唯独给了楚苓三个。 “爸爸,为什么给我三个?”楚苓忍着笑,故意问道。 父亲难得精神很好,笑着摸她的头发,说:“谁说 是给你的?这两个红包是给我的小外孙的。” 楚苓笑起来,摸着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说:“医生说是一男一女,预产期是六月份。” 说完楚苓便觉得有些不妥,果然,父亲很快就叹了一口气道:“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看到孩子出世。” 楚苓一直极力避免这个话题,可等父亲真的提起来,她也只感受到深重的无力。 父亲的病越来越严重,生命早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楚苓也不确定,自己的宝宝来不来得及见外公最后一面。 楚妍也一直在这里待到了年后,楚苓原本想问她怎么不回家去陪自己的母亲,毕竟楚妍的母亲也是重病在身,孤孤单单的躺在医院,身边连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但想了想,她还是没有问出口。 她自然知道楚妍待在这里殷勤服侍父亲的原因,对于楚妍,楚父几乎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所以楚苓也从来没有指望过她是真心实意的关心楚父的病情。就算楚妍是想来捞好处,她也忍下了。 毕竟这是人之常情,如果楚苓也有一个从没照顾过自己的父亲,那么就算他快要病死了,她也不会有一丝难过悲悯。 所以这也是楚苓一开始就讨厌楚妍的原因,她才不相信一个才二十岁的姑娘对于这样的事会毫无芥蒂,摆明了是想讨好处来。 可楚苓现在想想,既然她想讨好处,那就给她一点好处,毕竟她的存在还是给父亲带来了快乐的。 而真正令她怒不可遏,下定决心要把楚妍赶走的却是这么一件事。 那天下午楚苓照例去医院看父亲,父亲仍在昏迷,没有醒,于是她也就坐在病房里一边翻杂志一边等父亲醒过来,然后可以陪他说几句话。 坐着无聊,她想起前几天拜托小方办的一件事,想打电话问问,却发现出来的时候没有带手机。 一直跟着她的张凝也在病房里,可相比楚妍,她更讨厌张凝。于是她问楚妍:“你有小方的电话号码吗?” 因为小方经常出入病房,所以楚妍有小方的电话号码也并不奇怪。 果然,楚妍点了点头,说:“有的。” 说着便打开随身的包开始翻找手机。 “手机借我打一下。”楚苓起身,走到楚妍面前去。 楚妍好不容易翻到了手机,掏出来递给楚苓,就在拿手机出来的时候,一个东西被带了出来,落 在地上。 楚妍大为紧张,弯下腰迅速的将那件东西收进掌心里。 楚苓原本压根就没注意到那是什么东西,可楚妍那样反常的举动倒让她来了兴趣,她站在楚妍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她,问:“那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楚妍面色发白,但还是强笑着对她说。 楚苓知道事情一定不对劲,她自省平时对楚妍是不是太严厉,不然就一个偶然掉出来的小东西,怎么会惹得她如此紧张? 她反而更加有耐心了,在一边坐下来,又问了一遍:“那是什么?拿出来给我看看。” “姐姐……”楚妍的眼中已有薄薄的泪光,她咬着下唇,模样可怜的看向楚苓。 楚苓看了一眼父亲,还好没被她们吵醒。她也不再废话了,直接拉过楚妍的左手,要将她握成拳的手掰开来。 可楚妍还是死死紧握着手心里的东西,一边还小声道:“姐姐,真的没什么的……” 楚苓看了她一眼,目光森冷,楚妍被这样吓一吓,手中握紧的拳自动的松了下来。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个透明的小塑料薄膜袋,里面装着的是一缕头发。 楚苓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冷笑道:“这是谁的头发?” 楚妍的眼泪早就哗啦啦的流了下来,但还是摇着头不肯开口。 “爸爸的头发?”楚苓举起那个小袋子,问她。 楚妍的嘴唇颤抖,嗫嚅道:“……我想留着做个纪念。” 这是把她当成傻子来骗了?楚苓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问她:“你想干什么?留着头发,去做dna鉴定,然后再去法庭告我好分家产?” 当年楚父入狱,家里但凡值钱一点的东西都被何曼带走,住了十多年的房子也被单位收走。 那时还是一直在县里的奶奶过来照顾楚苓,奶奶生活一直清苦,即使是后来父亲当了官,也没有多拿过一分钱,楚苓自然是不忍心用奶奶的钱,所以那时才十七岁的她,为了赚生活费和上大学的学费,每天都要到外找各种兼职。 后来奶奶去世,在县里的两套老房子也留给了楚苓,楚苓一直留着也不舍得卖。 楚家所有的家产也不过就是这两套房子,其余的所有东西都是楚苓自己辛辛苦苦,日夜颠倒,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赚回来的。 她想起在国外念书的时候, 她不愿用江渊的钱,那时还没有经济危机,奖学金要好拿得多。 不过,学校虽然给了她全奖,可课业繁重,她根本没有时间做兼职,最困难的时候也是一口面包一口自来水。 她觉得好笑,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东西,居然还有人觊觎。 楚苓一把将那个透明小袋子狠狠扔在楚妍脸上,冷笑道:“你还真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原本她只要分楚妍一套奶奶留下的房子便算仁至义尽,可楚苓还是心软,过户给她一套黄金地段的公寓,没想到她居然还这样贪得无厌,得陇望蜀。 她让张凝打电话给江渊,让他马上就送楚妍回她妈妈那里。 江渊接到电话很快就赶过来了,张凝只是在电话里说姐妹两个人吵起了架来,江渊担心楚苓的身体,急匆匆赶过来,还好看到楚苓安然无恙,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楚妍一直哭得梨花带雨,抱着楚苓的腿求她不要赶走自己,等到江渊出现,她哭得更加厉害了。 江渊听见哭声就一阵头疼,他揉着太阳穴问:“……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姐夫,”楚妍又转向江渊,竟然直接跪着给他磕起头来,哭得声嘶力竭,“你劝劝姐姐,别赶我走……虽然爸爸不喜欢我,可我还是想要照顾他呀。” ☆、第 31 章 江渊长这么大,还真从没有过人向他磕头,何况对方还是个女孩子。他又不太好伸手扶她,只能皱着眉道:“……你先起来。” 楚妍哭得撕心裂肺,还在一边不停的磕着头,嘴里含糊道:“对不起……是我一时贪心,可我也没办法,我妈妈的病真的不能再拖了……” 楚苓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出戏,一言不发。 江渊觉得头疼,向边上一直傻站着的张凝使了个眼色,张凝一愣,马上会意,弯腰将跪在地上的楚妍拉起来,又直接半扶半托的将她带出了病房。 等到她出去了,楚苓才又想起一样东西,她低头在包里翻找了一下,找到她当初按了父亲手印的那张借条,又拿出笔,在上面补上了江渊的名字。 然后这才递给江渊,说:“她要是还不走,就把这个给她看。” 江渊接过那张借条,刚瞄了一眼就忍不住惊讶:“你……” 楚苓没再搭理他。 江渊心里早已泪流满面,这么多年了,他是今天才知道自己媳妇原来这么狠得下心来。想了想自己未来的命运,他又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不过江渊到底还是把楚妍给送走了,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要送走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可他想到那天楚妍跪在病房里磕头的样子,不管是真心还是演戏,想想还真挺可怜的。 所以他给了叶乾信一笔钱,让他找机会给楚妍,就说是给她妈妈治病的,又特意嘱咐了叶乾信不要告诉她那钱是自己给的,以免她又生出许多不必要的妄想来。 整天呆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儿不见了,楚父自然会问起。好在楚苓早就想好了说辞,她告诉楚父:“楚妍她妈妈还生着病呢,那边也要人照顾。再说了,虽然是大学,可也不能老不去上课啊,所以我还是让她先回去了。” 楚父心中已经了然,他从小将楚苓带到大,怎么会不知道她的个性,自然也能猜到楚妍多半是被她给“送”回去的,但也不说破,点了点头,说:“那你让她有空给我打电话吧。” “好啊。”楚苓微笑着应道。 --- 时间一晃便到了五月,天气渐渐燥热起来,而父亲的病情居然奇迹般的有了一点好转。 江渊仍然让张凝跟在楚苓身边,幸好楚苓已经学会如何视她为无物,再加上她每天睡前醒后都会做一番自我催眠以尽量保持自己 的好心情,所以,日子居然过得也不算太糟糕。 唯一让人有些苦恼的只是楚苓的脾气越发大了起来。 家里一共请了三个保姆,楚苓一个月的时间就将三个保姆全都扫地出门。 辞退第一个保姆的理由倒还挺正当,因为楚苓看见保姆从洗手间出来,还没洗手便给自己泡茶。 辞退第二个保姆的理由也挺正常,因为楚苓无意间撞见保姆将她的内衣外衣全都混在一起洗。 至于第三个保姆……楚苓辞退人家居然是因为她看过人家的身份证后发现对方是处女座,二话不说就给人家结工资了。 不过这些事在江渊看来都是小事,他最近挺开心,因为楚苓对自己的态度有所软化,尽管不太明显。 虽然两人相处的时候她还是冷言冷语相对,三句话里有两句半都是夹枪带棒的,可江渊能明显的感觉到,楚苓的敌对情绪没有那样强烈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偶尔允许他爬上床。 可他不是傻子,到底还是有些怀疑楚苓的变化,甚至会猜想,她会不会是为了麻痹自己而故意这样。 自从五个月以后,楚苓一改过去晚睡的习惯,每天不到十点就准时关灯上床睡觉,搞得江渊的习惯也不得不跟着调整了过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搂着楚苓问:“你喜欢什么星座的?” “啊?”楚苓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问了一句。 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走几步路都觉得很吃力,还要一手撑着腰一手托着肚子,即便是睡在床上,也必须要侧躺着。 江渊亲了亲她的耳朵,忍着声音里的笑意问:“先问清你喜欢什么星座的,不然你又要炒掉人家。” 楚苓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然后又用手肘推了推身后的江渊,“你睡过去点行吗?很热。” 江渊乖乖的往旁边靠了一点,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道:“我明天就让张凝继续找保姆去。” “现在还好呢,等你生了,三个保姆都不太够,”说着,江渊便给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一个照顾你坐月子,两个照顾宝宝,还有这家里上上下下的一堆事儿……现在可靠的保姆也不好找,你别随随便便就又把人家给炒了啊。” 等了许久,他都没有等到回应,只听到楚苓渐渐匀长的呼吸声,这才知道,原来她睡着了。 自从怀了孕之后,她好像就变得越来越嗜睡,一开始 还好些,可尤其是到了最近这两个月,她几乎是沾着枕头就能睡着。 空调温度打得有点低,江渊帮她盖上了薄被,又偷偷将温度调高了两度。 楚苓最近的脾气的确是越来越大了,有一次早上起来她发现房间里的温度被调高了几度立刻大发雷霆,江渊几乎花了半个上午才将她哄得消了气。 可所有的这些,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大多数时候,他甚至会希望楚苓的脾气能更大一些,最好大到没有人敢要,所有的脾气都冲他一个人发,也好让他少亏欠一点。 --- 六月二十三号凌晨,楚苓的肚子突然痛了起来,她推醒一边熟睡的江渊,疼得说话都差点咬了舌头,“我……肚子疼。” 江渊一听她这么说,睡意全无,开了灯便将楚苓抱起,一路飙车送到了医院。 他在路上就已经往医院打过了电话,所以医院的手术室里已经有好几个经验丰富的妇产科医生在等候。 可等送到了医院,几个医生纷纷摇头,说送的太早了,宫口还没开呢,还得疼上好一会儿呢。 搁在平常,医生大概就散了,让产妇继续忍着去,可江家背景深厚,没人敢怠慢了江家的儿媳,所以还都齐齐聚在一起,随时防止产妇情况有变。 江渊等在外面急得团团转,好不容易医生让他进去了,他身上随身就带着好几大块巧克力,一进去就问老婆渴不渴累不累,现在要不要吃点巧克力补充体力? 楚苓痛得连赶他走的力气都没有,说话的声音也小得像蚊子哼哼。 “……你现在能不能滚出去?”好不容易,她攒足体力说了这么一句话。 滚出去?他现在滚出去干什么?江渊坚定的摇了摇头表忠心,他要留在这里陪老婆捱过这一道难关。 楚苓觉得他真烦,可也没力气骂他,想了想还是哄他:“你先去外面,再想想宝宝的名字……” 江渊一听,这的确是件大事,这两个月,他将手中的一本字典都翻烂了,可也没取到满意的名字,当下也被说服,握着楚苓的手说:“我马上就让小方送本字典过来,我在这里可以一边陪你一边想。” 楚苓终于放弃了说服他的念头,将头扭到一边,不再搭理他。 好在叶涵在后半夜的时候过来了,是江渊开始一着急,将电话拨错了,她这才知道楚苓要生了,所以连夜赶到了医院 来。 “你一个大男人杵在这里干什么?出去出去。”叶涵换好了衣服便进了产房,一进去没想到还看到江渊,当下便将她往外赶。 叶涵虽然不是妇产科医生,可好歹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她问楚苓是要自己陪还是江渊陪,楚苓已经疼得没力气说话了,只是目光一直锁在叶涵身上,用眼神做出了选择。 江渊打心眼里觉得悲伤,看了老婆一眼,又忍不住亲了亲她的手背,然后哀哀戚戚的出去了。 楚苓疼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凌晨三点十二分诞下一对子女。 医生从产房出来的时候春风满面,一边摘掉口罩一边恭喜江渊:“母子三人都平平安安。” “孩子在哪里?”章颖是前一天晚上八点的时候过来的,她虽然不待见楚苓,可两个孩子都是她江家的种啊,怎么能不过来看? 护士很快就将孩子抱出来了,两个宝宝都用襁褓包着,被两个小护士分别抱着。 江渊按捺住极度喜悦的心情,一颗心在胸膛里怦怦跳,他凑过去看孩子。 唔,真难看,皱巴巴的像小老头,浑身的皮肤红通通的,像两只小老鼠似的。 其中一个护士在一边笑着说:“江先生,你看,这个是哥哥,旁边的是妹妹。” 江父江母都跟着去看孩子了,江渊还站在产房门口等,很快楚苓就也被推了出来。 中年女医生出来后看见江渊还在门口等着,心里暗暗称赞,觉得这个年轻人还真不错,挺心疼老婆的。 她干了医生这么多年,见过很多丈夫等孩子生出来就屁颠屁颠看孩子去了,产妇被推出来后老公早就跑没影儿了,只有娘家人还在产房外面等着。 就前段时间的大学同学聚会上,她还听一个也做了妇产科医生的老同学说过这么一桩事,一个男的带着一孕妇来打胎,好像还是高干子弟,结果被男的妈给截住了,最后老太太欢欢喜喜的把孕妇接回去养胎了,听说那男的还有老婆呢,真不知道他老婆作何感想。 --- 楚苓在病房里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看孩子,江渊知道她对孩子心心念念,所以早就说服了他妈回去休息,省得到时候和楚苓抢着要看孩子,所以护士很快就把两个孩子抱了过来。 两个孩子就放在她身侧,楚苓挨个摸了摸宝宝的小手和小脚,江渊在一边十分殷勤:“老婆,这个是儿子,旁边的是闺 女。” “我自己会看。”楚苓没有理会他的多嘴,冷冰冰的回了一句。 江渊很识相的闭嘴,不再多说。 孩子是第三天才抱去给楚父看的,楚苓已经能下床了,于是也跟着去了父亲的病房。 楚父抱着两个宝宝看了很久,看得眉开眼笑,楚苓心里也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她对父亲说:“爸爸,给两个孩子取个名字吧。” 楚父自然赶紧挥手拒绝,说:“我怎么好给孩子取名字呢,这事怎么说也要留给宝宝的爷爷奶奶。” 楚苓脸色一沉,但很快便掩饰过去了。 其实她很少对父亲说起江家的事情,也从没告诉过父亲自己在江家受过的委屈。可她猜想父亲是知道的,其实也不用猜,稍稍深入便能想到,所以他尽力缓和她与公婆的关系。 “那你给宝宝们取个小名,好不好?”她坐在父亲的床边,居然撒起了娇来,过后自己也忍不住发笑,她都已经是当妈的人了。 “壮壮和妞妞?”楚父试探着问。 楚苓笑喷:“爸爸你正经点!” 楚父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哥哥叫多多,妹妹叫糖糖,好不好?” 多多,糖糖。 楚苓看着两个小宝贝,亲了亲他们的小鼻子,说:“外公给你们取名字了哦,你叫多多,你叫糖糖。” 孩子出生后不到一个星期,原本情况逐渐好转的楚父,病情突然急转直下,维持了两天后,在六月的最后一天夜里,病逝。 ☆、第 32 章 楚苓其实并没有悲痛欲绝,父亲病了这么久,断断续续加起来已有两年之久,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已经是夏天,天气一天比一天燥热,葬礼不能久拖,楚苓原本想带父亲的遗体回家乡,可她刚生产完,身体还太虚弱,别说江渊不会同意,连医生也不让。 三天后便是火化的日子。 父亲是独子,只有几个不大熟的堂表兄弟,也没有亲近的朋友。 当年楚父还在官位上的时候,逢年过节家里拜访的人都是络绎不绝,等到后来出事了,楚苓去求那些平日里相熟的叔叔伯伯,不是闭门不见便是敷衍了事,自此她饱尝人世冷暖,所以父亲的旧友一个都没有请。 她想了很久,还是把楚妍接了过来。她虽然不喜欢楚妍,可她的确是父亲亲生的小女儿,不论真心假意,之前照顾父亲也甚用心,这种场合没有理由不出现的。 父亲尚在世时,楚苓有时会在心里偷偷埋怨他,埋怨他看起来那么好的一个男人,居然也会在外有私生女,更埋怨他居然给自己搞来这样一个麻烦的妹妹,打不得也骂不得。 可等他真正走了,才发现心里记得的全是他的好,小时候他给自己当大马骑,夏夜里他在台灯下给自己讲题,她甚至还记得有一次,大院里停了电,当时正是夏天,她第二天要参加小升初考试,热得在床上翻来覆去摊煎饼,父亲听到,然后过来帮她打了一整夜的扇子。 火化结束后她将父亲的骨灰带了回去,然后又开始整理的父亲遗物。 从父亲去世到现在楚苓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等到她真正到了病房的时候,眼泪还是忍不住的哗啦啦掉下来。 父亲常用的水杯还摆在床头,拖鞋也放在床边,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所有东西都还静静摆在原处,似乎还在等待主人归来。 可她知道,父亲再也不会回来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楚苓就坐在地板上,背后靠着床,一抽一抽的哭了起来。 这世上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疼她爱她的人也走了,把她孤零零的留在这世上。 她知道,最痛的不是现在,而是在日后。 日后每个不经意想起父亲的瞬间,都会回忆起他点点滴滴的好,可他再也不会回来。 今生他们的父女缘分已尽。 --- 楚父的遗物不多,出狱之后也没有添置过什 么像样的东西,所有的东西都是楚苓给他买的。 在监狱里楚父就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这几年更是写了好几本日记,厚厚的笔记本,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字迹。楚苓将那几本日记放进随身的包里,又将父亲的所有衣服打包,连带着平日里的盥洗用具也一齐收好,放进箱子里。 等东西差不多都收拾完了,楚苓这才将一直等在外面的江渊叫进来,他看到楚苓通红的眼眶,不好劝什么,半晌也只低低的说了一句:“别哭了,以后会落病根的。” 回到家里楚苓先去楼上的婴儿房里看宝宝,正好其中一个在哇哇大哭,正由保姆抱在怀里轻轻摇晃着。 保姆一看见她进来,笑着说:“哥哥在哭,大概是想妈妈了。” 楚苓也笑起来,小心翼翼的将保姆怀里的多多接过来,抱着摇了两下,果然就不哭了,湿漉漉的大眼睛正睁得大大的,好奇的盯着她看。 她这几天忙着父亲的事,没精力带孩子,每天都是等两个小家伙睡着了以后才来看他们。 保姆在一边笑道:“都说儿子跟妈妈亲,你看,多多被你一抱就不哭了。” 楚苓也笑,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子,笑道:“你还是哥哥呢,妹妹都不哭,你一个男孩子,怎么成天的哭啊?” 小家伙似乎是被妈妈的这个举动逗乐,“咯咯”的笑了起来。 楚苓又抱着多多去看一边的糖糖,如果说多多继承了江渊的大部分特点,那糖糖基本上就和小时候的楚苓长得一模一样了。 现在奶奶家里还有许多楚苓小时候的照片,糖糖的眼睛鼻子嘴巴和她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糖糖一直比哥哥淡定得多,每天喝完奶就往那儿一躺看天花板,到了点就自动睡觉。都说小孩子的哭是会传染的,可哥哥在一边的哭声对糖糖却是毫无感染力,她该干嘛还是干嘛。 楚苓又看了一会儿孩子,直到江渊催促她出去吃晚饭,她这才把多多放下,出了房间。 江渊这几天憋得实在有些难受,一方面,他刚得了一儿一女,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到处打电话和朋友炫耀,一开口就是:“哎哎,你老婆怀上了么?” 对方的反应大多都是:“靠!你惦记我老婆干什么!” 虽然尴尬,但江渊还是难掩得意之色,十分欠揍的说:“滚一边儿去,谁惦记你老婆了?我就问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呀,我老婆都 给我生了一对了!你们都可得抓紧呀……到时候请你们喝满月酒。” 江渊自以为炫耀得十分得体,十分含蓄,十分不动声色,可大多数人听到他老婆生了个龙凤胎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我靠!你丫走了什么狗屎运!靠靠靠!” 可因为楚父病逝,他心里虽然得意,到底不能表露出来太多。另一方面,楚苓因为父亲的去世,躲起来偷偷哭了好几场,人也很快就消瘦了下去,他看着心疼,却不知道如何安慰。 保姆给孩子洗澡的时候江渊也凑到一边观摩了起来,保姆在旁边笑道:“先生,要不你来给多多洗吧。” 江渊怕自己毛手毛脚伤到两只白白嫩嫩的小包子,赶紧摆手,说:“别别,我再观摩学习几天。” 洗完澡后,保姆用大浴巾把两个孩子都包起来,江渊赶紧把糖糖抱过来,一边的多多立刻委屈了,小嘴一扁,眼里就泛起了泪花。 江渊对待儿子自然是极端残酷的,他冷哼了一声,说:“男孩子怎么能这么娇气,动不动就哭成什么体统?” 完全忘记了一边的儿子出生还不满三十天。 --- 楚苓洗过澡之后又去婴儿房看了看已经睡着的两兄妹,分别在两个小家伙额头上落下一个晚安吻这才出了房间。 她把刚才带回来的日记拿出来,一共有三大本,第一本上面的日期还是2009年3月。 她一本一本的慢慢翻看,其实父亲的日记挺简单,无非是记下每天发生的事情和一些感慨。可即便是这样,看的过程中还是有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湿了眼眶。 等她看到最后一本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江渊进了书房,让她去睡觉。 楚苓说不上来自己现在的心理状态,一方面,她对江渊仍有深深的恨意,那恨意已经植根在她身体深处。楚苓想,就算有朝一日,她将所有的前尘旧事都忘记,可面对江渊,大概还会有本能的恨意。可另一方面,江渊最近的表现的确让她有所软化。每一次想到他是多多和糖糖的父亲,楚苓心中便会多一分动摇。 可楚苓还有残存的理智,理智告诉她,她和江渊不会有好结果,就算他能一辈子不再犯,可她不能保证自己能安然将所有恶心都吞下去。 “你先去睡吧。”她眼睛还盯着手里的日记本,没有抬头,只是轻轻说。 江渊素知她和父亲的感情深厚,当下也不再说什么,掩了 书房的门便出去了。 书房里又重新安静下来,楚苓继续看父亲的日记,这本日记是父亲住院起就开始记的,大概因为病情的反复,所以一般是三五天一篇。 她一直翻到父亲的最后一篇日记,是去年十二月,记的也是一些琐碎平常的小事。 楚苓看到这一页后面有撕过的痕迹,她又凑近了一些看,发现后面空白的纸上有浅浅的印记,隐约可以看出是字迹,应该是写前一页时用力了才印上去的。 她从一边的笔筒中抽了一支铅笔出来,然后在那张白纸上细细涂抹。 这样一来果然有淡淡的字迹显现出来,楚苓心情复杂的看完了那一页原本已经被父亲撕掉了的日记。 看完了她心中只有一个感受:原来如此。 她终于明白为何父亲对她的态度一度那样恶劣,她也终于明白父亲为何会在临终前突然找到二十年未见的小女儿,更明白了他为何会那样强硬的要求自己把房子都给楚苓。 原来她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楚苓觉得讽刺,她活到这么大,还从没想过人生会有这么一种可能。 可父亲到底还是爱她疼惜她的,楚苓伏在桌上默默流泪,他到最后也没有告诉她真相。 人生的前十七年,一直是父亲在照顾她。后来的四年里,她长大成人,父亲垂垂老矣,于是她回报与他所有的爱和关心。 整整二十七年的父女情,所以父亲也不舍得伤害他,他撕掉那页日记,是试图用最后的方式保护她。 --- 她在书房里坐了整整一夜。 很多从前想不明白的事情,想不通的关节,现在全部明白了。 两年余琅琅割腕自杀后,她父亲便断了与何曼的联系。何曼现在跟的金主叫叶昭言,是一家大型跨国能源企业的董事长。 楚苓和叶昭言有过几面之缘,初次见面时对方便对楚苓表现得是热络,楚苓当时对何曼的这个金主心中只有满满的厌恶。 后来还是一次她手上的项目出了问题,叶昭言不声不响的便帮她解决了问题,她一开始以为是江渊做的,后来才知道是他。 楚苓现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叶昭言时,心头一紧的感觉。今天她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了,回想起自己和叶昭言相似的眉眼,她觉得一切都有了答案。 难怪叶昭言愿意帮助她摆脱江渊, 楚苓对他从来都没有好感,一开始她只以为叶昭言想要母女同收,可楚苓笃定自己有办法逃脱,于是为了逃离虎口往狼窝走。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叶昭言才是她的亲生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附送小剧场一则吧,缓解一下悲伤的气氛—— 江渊最近翻字典翻得很积极,因为多多和糖糖都快满月了,可名字还没定下来。 他爸倒是给两个小包子取了名字,可他敢用吗?他敢告诉楚苓这名字的来历么?!!! 楚苓已经连续好几天看见江渊大晚上的还抱着一本字典苦思冥想,觉得他挺可怜,想要提醒他一件事,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江渊:亲妈请告诉我!我媳妇最近欲言又止的,她是想说什么?快告诉我! 公子:真的想知道? 江渊:废话!快说! 公子:呵呵呵呵你媳妇只是想说,你取再好的名字有什么用,多多和糖糖都会跟她姓。就算你现在取了,她以后也会给小包子改名的,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白费什么力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蠢货!!!!!!!!!!!!!! ☆、第 33 章 楚苓最终还是决定将父亲的骨灰带回家乡,与奶奶葬在同一个墓园里。 她和江渊说起这事的时候,他坐在摇篮边,正在坏心眼的逗多多,将食指伸到多多嘴边,可怜小包子没心眼,以为爸爸要给自己吃好吃的,“嗷呜”一口咬住,使劲吸啊吸的。 楚苓站在他身后,见此情景,气得“啪”一掌就拍在他头顶上。 “我洗过手啦……”他挺委屈的回头。 楚苓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将在婴儿床里舒展手脚的糖糖抱起来,亲了一口,然后又对江渊说:“我刚才跟你说的事儿你听见了没有?” 江渊原本想装傻充愣的,这下楚苓又问了一遍,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我觉得不好。” 他怕楚苓发脾气,顿了顿又立马补充道:“要不就我一个人去?你身体都还没养好,大老远跑来跑去的我不放心。” 楚苓叹一口气,看了看怀里的白嫩可爱的糖糖,思忖许久,才说:“其实,我是想带多多和糖糖回去一趟,正好带去给奶奶看看。” 江渊早就猜到她存了这样的心思,想了好久说辞,才硬着头皮说:“我觉得不好……宝宝还没满月,不能出远门。” 他这么一说,楚苓倒觉得是自己欠考虑了,想了想说:“你说得对。” 难得没碰钉子,江渊有些开心,又接着开始的那个话题:“那你也别回老家了吧,爸爸的骨灰我带回去。” 楚苓原本是说要让她再考虑考虑,可后来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选择的余地。 因为现在多多和糖糖已经离不开她了,她每天都得哄孩子,糖糖还好,一直都挺乖,可多多只要一时半会儿没看见她,必定会哭得整栋别墅都能听见。 楚苓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人在生了孩子之后职业生涯就被迫终结。她现在每天连午觉都睡不了,更别说是去工作了。 每当这种时候,她便会默默叹气,觉得家里的这两只小家伙,简直是老天派来的讨债鬼,可想这些的时候,心里却是甜蜜又幸福的。 晚上的时候叶乾信来了家里看宝宝们,他给两个小家伙买了很多玩具和衣服,楚苓让保姆全部都搬到楼上房间去。 “糖糖,让叔叔来抱抱——”他将保姆怀里的小丫头接过,啪啪的亲了两口。 在一边的江渊急眼了:“亲一口就行了,你还亲两口,什么意思你!” 叶乾信不理他,笑着拍楚苓的马屁:“大嫂,你看糖糖和你长得多像!长大了肯定也是个大美人,不知道要迷死多少人!” 楚苓笑她的油嘴滑舌,可突然又想起有一件事要拜托叶乾信。 她让保姆把多多和糖糖带回楼上去睡觉,又和叶乾信说,自己手上有一套房子,希望能以叶乾信的名义过户给楚妍。 现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反倒对楚妍感到愧疚起来,可她还是自私,不愿意把奶奶的房子给楚妍,那里承载了她太多的记忆,她不愿有人破坏。 原本奶奶的那两套房子都是楚妍的,现在她为了弥补,于是再给一套房子给楚妍。 “不用了吧……”叶乾信倒是有些犹豫,想劝劝楚苓,他知道楚苓之前就给过楚妍一套房子。一线城市黄金地段的公寓和两套县城里的老房子相比,楚妍一点都不吃亏。何况江渊也让自己给了一笔钱给楚妍。 听到他这话,楚苓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片刻后又恢复清明,对着叶乾信笑了笑,然后说:“这些都是她应得的。”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父亲一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他亲生的,那结果会怎样? 也许他早就与何曼离了婚,也逃过了日后的牢狱之灾。他会去找回楚妍和她妈妈,楚妍也许不用早早的就负起生活的重担,她的妈妈甚至也不会积劳成疾到现在这个地步。 楚妍会被送到最好的学校,接受最好的教育,也许还会出国,毕业以后嫁人生子,顺风顺水的过完一生。 她总是忍不住这样想,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原来从一开始,她便偷走了楚妍的许多东西,不只是父亲。 --- 八月初的时候,江渊去了一趟楚苓的老家,安排楚父下葬的事宜,还好事情并不复杂,他去了一个星期便回来了。他告诉楚苓,自己去了一趟奶奶家,拿了许多楚苓小时候的照片回来。 这对楚苓来说倒是意外之喜,拿过相册就一页一页的翻了起来。 江渊说要去看看多多和糖糖,一个星期没见两个小宝贝,他还真的快要想死了。 “你小点声,”楚苓提醒他,“他们两个都睡了,待会儿吵醒了又得重新哄。” 她翻着相册,里面全是自己的照片,从满月照一直看到七八岁的照片。 “唔,这张是得了什么奖 ?”江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后,这些照片他在飞机上就全翻过。 他已经洗好了澡,头发还是湿的,他头一凑过来,便滴了几滴水在她的后颈上。 楚苓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他说的是一张自己手里举着奖杯的照片,楚苓想了想,说:“可能是书法比赛,记不清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却突然感觉到一双炽热的大手抚上了自己的腰际,他灼热的气息就喷在自己耳后。 “医生说可以做了。”江渊觉得一定是自己憋得太久了,不然怎么会这样把持不住?平日里看到她给多多和糖糖喂奶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和眼冒绿光、饿了好几个月的狼一样。 他的手已经来到了楚苓胸前,自从怀孕后,她看上去就比从前要丰满许多,现在江渊只觉得,实际结果比目测更令他满意。 楚苓身子一僵,然后推开他按在自己胸前的那只手,默默的说:“我今天很累。” 江渊顿感泄气,但还是凑上去亲了亲她侧脸,说:“那就睡吧。” 楚苓将两条腿伸下床,一边穿拖鞋一边默默说:“我去看看宝宝。” 江渊觉得苦恼,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就是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楚苓看上去好像已经认命,乖乖留在自己身边,孩子也已经顺利的生了下来,可每当他试图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并更进一步时,她就会表现出这种推拒的态度。 江渊知道楚苓怨自己,怨自己强行把她禁锢在身边。 他也怨自己,当初要怎样不行,为什么偏要用那样的方式去刺激她? 可对于将楚苓绑在自己身边这件事,他却是一点都不后悔。他知道,如果自己一时放她走,那她就再也不会回头。 现在这样,她虽然仍未原谅自己,可来日方长,总有软化她的那一天。 --- 没过多久,他们便要去c市参加叶乾信的婚礼。和楚苓说这事的时候,江渊心里还是十分忐忑的,毕竟两个人现在已经离婚,如果楚苓拒绝的话,他还真不知道如何反驳。 好在楚苓平日里和叶乾信的关系十分不错,当下竟然一句话都没多说,直接就答应了。 江渊有些得寸进尺,又说:“咱们就不带多多和糖糖了,到时候没空照顾他们。” 楚苓想了想,然后点头说:“好。”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不过你答应我一件事。 ” 江渊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楚苓抿了抿嘴,然后将她的要求说了出来:“我不在的时候,不希望你妈来看孩子。” 听完她的话,江渊倒是乐了,说:“我妈不也参加婚礼去了吗?她怎么来看孩子?” 楚苓却十分坚持:“万一她趁我不在把宝宝抱走了?让保姆带着多多和糖糖住到燕溪别墅那儿去。” 江渊觉得她大题小做,可想了想,也没什么大问题,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出发前一个晚上,楚苓将照顾孩子的两个保姆叫进房间来,两人各封了一个红包,说她和江渊这一走要走好几天,还要麻烦她们好好照顾两个小家伙。 她又和两个人说了几句,过了一会儿突然说:“是不是多多在哭?” 照顾多多的保姆听见这话,赶紧说:“我去看看。” 然后便推门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楚苓和保姆李姐,楚苓看了一眼门口,然后低声说:“你这几天尽量和多多熟悉一点,省得他到时候哭闹。” 李姐看上去就十分可靠,她点了点头答应道:“可以,我到时候和小何换一换,糖糖更听话,带起来不费劲,她应该乐意。” 她上次故意发脾气换掉了所有的保姆之后,江渊就让张凝又找了好几个保姆,李姐便是其中之一,她是叶昭言的人。 --- 到了c市之后,他们刚住进酒店,叶乾信和他的小媳妇便过来了。 楚苓倒看了好几眼将叶乾信收服的小姑娘,长得不是顶漂亮,但看上去傻乎乎十分可爱。 叶乾信那边推了推女孩子,说:“媛媛,叫人。” 赵媛媛的脸立刻就红了起来,扭捏着叫表哥表嫂。 楚苓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小姑娘真好玩。江渊和叶乾信两兄弟喝茶去了,于是她便让媛媛带着在c市逛了一圈。 晚上回去的时候她拎回不少战利品,刷的都是江渊的卡。 楚苓回酒店的时候江渊已经在房间等了,见她拎回来这么多东西,先问她累不累,然后又问她买了什么。 “自己看呗。”说完她便进了浴室洗澡。 等她洗完澡出来,看见江渊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一条领带,满脸笑意的问她:“给我买的?” 楚苓别过脸去,十分别扭的说:“媛媛给小叶买的吧,肯定是拿混了!” 江渊凑上来亲她,吻就像雨点一样密密麻麻的落下来,楚苓一边扭头躲闪一边捶着他的肩膀。 “别生气了,”江渊的动作突然停下来,深深的看着她,“我们还有两个那么可爱的宝宝呢,说什么也要好好过下去,是不是?” 楚苓扭过头,没有理他。 江渊又吻上来,大力地蹂躏着她的唇。他的声音低沉喑哑:“……给我好不好?”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江渊已经将手探入她的睡袍,缓缓地揉弄着她胸前的柔软。 楚苓没有太明确的拒绝,只是时不时的推搡他一下,抱怨他弄疼了自己。 江渊的动作急不可耐,恨不得要将她拆吞入腹。 他进入的那一瞬间,楚苓哼了一声,明显有几分不适应,然后便推着他的肩膀让他出去,“套子!” 江渊得寸进尺,又挺身进入了几分,啃着她的脖颈,低声道:“我还想要孩子呢。” “出去出去!”她被气得不轻,使劲推他。 江渊不敢再得意忘形,好不容易能碰一回老婆,自然不能让自己给搞砸了。他摸索到床头的小盒子,取出一个戴上,然后又重新进入到她的体内。 “……舒服不舒服?”他伺候得十分卖力,可从头到尾只听见她的几句哼哼声。 楚苓不语,片刻后才突然说:“还行,就是短了点。” 江渊大怒,她这样的不实评价绝对是对男人由身到心的毁灭性打击,他威胁似的顶了顶她,感觉到她的不断绞紧,这才开口:“说谁短呢?” 不行,今天必须要做到她求饶! --- 等江渊沉沉睡去后,楚苓这才撑着酸痛的身子爬起来。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她看清了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四点。 她轻轻的推了推身侧睡着的江渊,他哼了两声,闭着眼睛将她往怀里搂。 楚苓重重的打在他的手上,他吃痛,然后乖乖的将手收回去,搭在她的腰间。 又等了一会儿,直到江渊的呼吸匀长,她这才缓缓的探起身子,拿过江渊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来一段渣男吃瘪的小番外吧—— 多多和糖糖没有办满月酒,是楚苓的意思。她觉得两人已经离婚了,那么高调是什么意 思? 可江渊显然不这样想,他心里那个得意呀,那个趾高气扬啊,恨不得全世界人都知道他得了一对龙凤胎。 所以虽然楚苓不让,他还是请了狐朋狗友吃了好几顿。 吃饭的时候别人问他:“你家宝贝疙瘩呢?” 江渊说:“在家我媳妇带着呢。哎你们是不知道呀,两个孩子可真麻烦啊,天天哭啊哭的,都快烦死了!” 在座的所有人都觉得他虚伪,但还是没有人说出来,大家继续呵呵笑的喝酒。 一群人聊着聊着又问:“两个小家伙叫什么?” “哥哥叫多多,妹妹叫糖糖。”说起孩子,江渊立刻又得瑟起来了,“名字是我老丈人取的,怎么样?” “大名叫什么?”又有人问。 这下江渊可僵住了,多多和糖糖两个,大名分别是楚昀和楚洛,名字是楚苓取的,他觉得取的十分之好。 可……说出去太伤男人自尊了,两个孩子,居然一个都不跟自己姓。 “那个,你们不知道,是这样的——”江渊想了想,“孩子大名还没定呢,我们一家人都在取名字,谁都不服气谁的,所以现在还在商量。” 说完还欲盖弥彰的补充一句:“不过了,姓是已经定了,肯定姓江。哈哈哈!” ☆、第 34 章 楚苓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摸过放在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号码,整个人就彻底醒了。 她将铃声关掉,又看了一眼睡在身边的江渊,他还趴在床上睡得正香。 楚苓掀了被子下床,看了一圈没看见自己的衣服,于是拿了江渊的衬衫,穿上后便出房间接电话了。 电话是李姐打过来的,李姐告诉楚苓,今天一大早方助理就到了燕溪别墅,让她和小何两个人都先回之前的别墅。 小方在他们家出入得很频繁,平日里江渊的各种公私事务也大多是由他打理的,所以家里的保姆都认得他。 楚苓心中诧异,她昨天翻了江渊和小方之间的工作邮件,如果她没记错,小方今天应该是去下面的药厂谈合作事宜的。 她简单的安慰了李姐几句便挂了电话,然后又拨通了燕溪别墅的座机。 电话是小方接的,他在电话那头问:“嫂子,这么早就打电话过来了呀。” 楚苓装出惊讶的语气,“小方,你怎么在那边?” 小方十分淡定的回答道:“这边没个照应的人,我不放心。” “你有心了。”楚苓假惺惺的笑道,“多多和糖糖睡醒了吗?我不在他们有没有哭?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吧?” 她一下子抛出了三个问题,小方有些招架不住,一时愣在那里没有接话。 顿了顿楚苓又说:“算了,把电话给李姐吧,我问问她。” 小方在电话那头笑道:“哦,是这样,昨天过来的时候她把糖糖的一只小鸭子玩具落下了,她刚才回去拿了。” --- 江渊一大早醒来就发现怀里的人不见了,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他掀了被子就翻身下床。 一出去就发现楚苓正站在窗前打电话,身上套着他宽大的衬衣,被清晨的阳光一照,透出纤细的身形来。衬衣只遮到她的臀部,下面是两条笔直纤细的长腿。 江渊觉得,任何一个正常男人看了这画面都会血脉贲张的,更何况他幻想这画面已经很多年了。 没错,他和很多男人一样,心中都有关于衬衫的俗气幻想。他曾经也试图让楚苓这样穿过,可当时她看他的眼神像是觉得他脑子有病。 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楚苓,问她:“给谁打电话呢?” 楚苓侧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电话那头说: “嗯,那先这样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问江渊:“小方怎么在燕溪别墅那儿?” “不知道,”他心不在焉的回答,手沿着她的腰线探进宽大的衬衣里,“我让他多照应点。” 他把楚苓抱上一边的餐桌,分开她的双腿,刚要褪下她的底裤,就被她喊了停。 楚苓双手搂着她的脖子,他一抬眼便看见她咬着唇,慢吞吞的说:“……你昨天弄得我很痛。” 江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很严肃的问:“肿了?给我看看。” “不要脸!” 他骤然被推开,愣了愣,马上又追了上去,“别生气呀,又不是没看过……” --- 一直到晚上的时候,叶昭言亲自打电话过来给楚苓,没说别的,只是简单的告诉楚苓:“他察觉了。” 其实在知道小方没让李姐照顾孩子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她还是有一些不甘心,问:“他知道了是你?” “嗯。”叶昭言在电话那头沉声道,“还有最后一个方法,你可以告他限制人身自由。” 楚苓忍不住苦笑了起来,她去告江渊限制自己人身自由,能不能告到还是两说。要是官司闹大了,以后多多和糖糖还要不要做人了? 而且,如果她真的要走,别说是江渊,单单是江渊他妈,都不会同意她把孩子带走。 她觉得好笑,如果不能把多多和糖糖带走,那她一个人离开,一个人开始新生活,那又有什么意义?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戛然而止,楚苓对电话那头说:“等我回去再和你联系。” 说完便挂了电话。 楚苓差不多算是明白过来了,江渊大概一早便知道在背后帮她的人是叶昭言,也知道了照顾糖糖的李姐是叶昭言的人,甚至还知道叶昭言和她的血缘关系。 江渊从来都没有被她蒙在鼓里,他什么都知道,却兴致盎然的看着她耍这些小把戏。 就像昨天晚上,江渊明知道自己是在勾引他,可他乐得接受,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全部照单收下。 江渊洗了澡出来,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胸膛上还有水珠滚落下来。 “在看什么?”看到楚苓在看电视,他也十分不要脸的凑过来,故意对着她的耳朵吹气。 楚苓心中的一口气发泄不出来,也 咽不下去,偏偏他这时还敢往枪口上凑,她冷笑了一声,摔下手中的遥控器,就要下床。 江渊长臂一伸,伸手捞住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都拖了回来,禁锢在怀里。 楚苓的力气和他比不了,连挣扎都懒得挣扎,转过脸看向别处,不说话。 江渊怎么会不知道她心里在别扭什么,他在心里默默的叹一口气,然后捏着楚苓的下巴,淡淡的问:“我没那么蠢,所以让你失望了?” 他一早便知道楚苓还未断绝要离开的心思,可话说回来,要拿捏她也很好拿捏,只要看住多多和糖糖,她哪里都去不了。 楚苓偏过头,死死的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江渊伸手将她的下唇从齿间解救下来,又轻轻揉了揉那一片软肉,这才开口问道:“你就那么想走吗?” 楚苓早已彻底灰心,她笑了笑,反问道:“问我这个有意思吗?你在乎过我的意愿吗?” 江渊一早便说过,用尽手段也不会放她走,她以前不信,现在是不得不信。 “别走,”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抱住她,“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我都会尽力满足你,不要再和我闹了好不好?” 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问他:“你一直都觉得我是在和你闹?” 江渊抱着她没有说话。 “好啊,”楚苓听见自己的声音涩然,“我不跑了。” 既然他要自己当江太太,那她就乖乖的扮演好这个角色。 --- 回去之后楚苓便没有再和叶昭言联系,因为江渊在飞机上告诉她:“叶昭言不是什么好人,就算你是他亲生女儿也一样。” 她没有再找叶昭言不是因为江渊的警告,而是因为心底生出的一股厌弃。 没错,江渊不让她走,她便永远走不了,何必再白费力气。 可是她和江渊的关系却越发疏离起来,如果说之前,楚苓为了消除他的戒心还会刻意讨好,那现在她对江渊的态度便是完完全全的发自内心。 楚苓一回去便让保姆在多多和糖糖的隔壁收拾出了一间房,她就住在那里,也正式的和江渊分房睡了。 江渊觉得十分挫败,他现在每天都几乎看不到楚苓一面,她大多数时候都在陪着多多和糖糖,有时候也会和保姆一起带着多多和糖糖出去散步。但是只要他一出现,就算她怀里还抱着宝宝,也 会马上把宝宝交给保姆,然后回房,一个人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他已经不止一次听见家里保姆之间的窃窃私语,他们都好奇先生和太太之间到底怎么了。 江渊受不了这种冷暴力,他问过楚苓,问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回答是:“你不是要我留下来吗?我留下来了,再也不跑了,我会看着多多和糖糖长大、结婚、生子,我会待在你身边,一直待到死!这样你难道还不满意吗?”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或者说,他本来就无可辩驳。 --- 晚上一回到家他便去楼上看多多和糖糖,看到楚苓不在,他问保姆:“太太又待在房间里?” 保姆摇头道:“太太出去了。” 这下江渊倒有些惊讶,他问:“几点出去的?就她一个人?” “六点多出去的,”保姆努力的回忆了一下,“没让司机送,她自己开车出去的。” “嗯,我知道了。” 江渊先逗了一会儿糖糖,旁边的哥哥十分不满意,哼哼着求关注,他又到多多的床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肉呼呼的小脸。 多多马上就“咯咯”的笑了起来。 看着儿子,他不易察觉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低声说:“多多,帮爸爸说说情吧。” 多多好奇的伸出小手,一把抓住爸爸的手指。 回到房间,他给楚苓打了电话,但一直是无人接听。 楚苓是凌晨三点多才到家的,江渊就坐在楼下的客厅里等她,一走近便闻见她满身的酒气,还有烟味,他在房间门口截住她,问:“你到哪里去了?” 她看上去并没有醉,相反还挺清醒。楚苓甚至对他笑了笑,然后反问道:“你管得着么?” 江渊刚想说话,却眼尖的发现了她颈侧的一道红痕,他将她拽过来,离得近了才看见那是一枚暗红色的吻痕。 他怒不可遏,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再问一遍,你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楚苓冷笑,“你觉得我还能去哪里?” 江渊暴怒,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下一秒他便扯开她的上衣,入目的便是她胸前一片密密麻麻的吻痕。 他怒极,伸手卡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那个男人是谁?” 楚苓不语,只是仍旧用那种轻蔑又 挑衅的目光望着他。 江渊一把将衣衫不整的楚苓拽出房间,拖到隔壁房间,他一脚大力踢开婴儿房的门,多多和糖糖都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到,全都“哇哇”的哭了起来。 “你好好看看孩子——”他重重的将楚苓往前一推,她脚步不稳,直接倒在了地上,“你还要不要脸?” 楚苓慢慢坐起身来,收拢胸前破碎的衣料,笑了起来,“我不要脸?我不过是有样学样而已。” 保姆听见声响,从隔壁房间跑过来,看见眼前的一幕,忍不住惊呼。 “滚——”江渊头也不回的吼道。 江渊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恨不得要杀人,他恨不得杀了面前这个还挂着一脸无所谓笑意的女人。 他觉得自己已经疯了,他控制不住的去想她躺在别的男人身下□的画面,那个男人是怎样进入她的身体?用的是什么样的姿势? 江渊的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似乎有一只手在大力揉捏着他的心脏。他知道,再多想一秒,自己就会杀人。 他走过去,捏住她的下巴,力气大到指尖都泛白。 “你怎么就这么贱?”他一字一句的问道。 ☆、第 35 章 一直以来,楚苓都十分瞧不起那些为了报复出轨的伴侣所以自己也出轨的人。 她并不觉得自己道德水准高,只是觉得,没必要因为这个,赔上了自己的原则。 可从前的楚苓也没料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做出曾经万分鄙夷的事情。 她当初是怎么想的?没必要丢掉了自己原则? 可是守着这样的婚姻过了两年,她哪里还有原则可言? 楚苓长得漂亮,身材也好,在人群中十分打眼。又因为是一个人来的酒吧,所以她刚坐下十分钟便有男人上来搭讪。 她自觉要求挺高,气质猥琐的请走开,个子不高的请走开,面相秒射的也请走开。 所有上前来搭讪的男人,但凡是不合她眼缘的,通通都被她羞辱得一文不值。 自然有男人搭讪不成反被激怒,可楚苓看上去就不太好惹。 还有眼尖识货的,看见她腕上的钻石表,大多数都以为这是哪位大老板包养的小情人出来买醉来了,自然更不会再往枪口撞。 楚苓在酒吧坐了一整晚,一边喝酒一边心想,原来现在生了孩子的女人行情这么不好么,想找个顺眼的男人玩一玩一夜情都这么难。 她其实也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大概是真的喝醉了,在停车场的时候就扒拉在一辆车上,走不动了。 迷迷糊糊间有人拍她的后背,好像还说了一句什么。 楚苓转过头,看见了这个男人长了两个、三个、四个……四个脑袋,她知道是自己脑袋发晕了,又使劲晃了晃,然后终于看清,面前的这个男人长得还挺不错。 她身子靠在一边的车上,又上上下下的将这个男人打量了个遍,然后搂着他的脖子便吻了上去。 之后两个人便十分顺利成章的到楼上的酒店开房,这大概是楚苓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情了,她连这个男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是因为他的一副好皮囊,她便主动亲吻人家,主动和人家来开房。 可她还是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 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床上翻滚,这种认知让她觉得自己陌生又恶心。 楚苓又想起了江渊,她想知道,如果是江渊,如果他在停车场遇上一个稍有姿色的女人来主动献吻,他是不是也会把这个女人带回酒店开房? 楚苓记得自己喊了停,可那个男人根本不理,最后以她扇了那个男人 一耳光告终。 她现在还能想起那个男人捂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咬牙切齿的低喝了一声“靠”,然后又问她:“你他妈有毛病吧?” “不玩了,”楚苓神色自若,“看你面相秒射,还是不玩了。” 趁着那个男人还在愣神,楚苓穿好了衣服,又把钱包里的所有现金都拿出来,想了想,又将手上的表解下来,一并扔在床上。 事后想想,她觉得那个男人倒也挺无辜,一开始是她主动黏上人家的,后来做不下去了又甩了人家一个耳光。 可当她看到江渊的暴怒的模样时,心中却满满的全是扭曲的快感,她甚至有些后悔,当时怎么就没继续做下去呢? 楚苓心中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她终于知道,原来看着别人失控、愤怒、扭曲,一步步把对方逼疯是这么快乐的一件事情。 “你觉得我贱?”楚苓笑起来,心中的快意更甚,“江渊,你忘了?我和你已经离婚了,我想上哪个男人就上哪个男人,就算偶尔和你睡,那也是因为我心情好,你把我伺候得舒服而已。” 她冷笑:“才这样你就觉得我贱了?那要不要我说说和他是怎么做的?” 江渊怒不可遏,情绪已经濒临失控的边缘,他将手高高扬起,可那一巴掌,不知道怎么,还是没有落下来。 “好,好,”他冷笑道,“你要犯贱是不是?” 房间里的多多和糖糖还在大声的哭,江渊大声叫了保姆一声,然后便一把拎起楚苓,将她拖进了隔壁房间。 他一把将楚苓扔在床上,不等她挣扎着起来,他便覆上去,压制住她不断扭动的身躯。 楚苓也不挣扎,只是低笑了一声:“你别碰我行不行?” 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宁愿在外面找鸭,也不想你碰我。江渊,你太脏了。” “我脏?”江渊怒极反笑,“你呢?” 楚苓知道,现在的他们就像两条疯狗,为了激怒对方带来的那一点快感,不惜相互撕咬。 江渊粗暴的拽起她,一路将她拖进浴室,恶狠狠的按在浴缸里,将水开到最大,拿起花洒便往她身上冲。 冰凉的水柱自她的头顶浇下,淋在身上是说不出的冷。 楚苓呛了一口水,剧烈的咳嗽起来。江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整个人身上都像是笼了一层寒霜。 他狠狠的搓着楚苓身上的那些暗红痕迹,像疯了一般,直到她的颈上被搓出血痕才停了下来。 楚苓觉得皮肤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再被冷水一浇,更是疼得令她忍不住瑟缩。 “江渊你发什么疯?”她怒极,揪住自己的衣领,一抬手便扇了一耳光回去,“你嫌我脏?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她那一耳光打得不痛不痒,江渊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只是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眼里似要喷出火来。 浴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花洒中水流喷射的滋滋声,两个人就像在争斗中负伤的野兽,红着眼瞪视着彼此。 江渊突然将手中的花洒狠狠一砸,整个莲蓬头都四分五裂,一把将她扯起来,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瞥见她身上那一片密密麻麻的吻痕,已然崩溃:“楚苓,你到底想干什么?说啊!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嗡嗡的在她脑里回响。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不能再想,他只要一想到楚苓和别的男人在床上翻滚的画面,就恨不得杀人。 “你为了激我,就用这样的方法?”他从没用那样伤心的目光看过她,也从没有过这样无助,“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江渊身上被水溅湿了一大半,楚苓身上的薄纱裙也已经被水浸得湿透,紧紧的黏在皮肤上,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后若无其事的笑道:“我今天能找他,下次就能找别人。你有本事,就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 他慢慢的松开了手。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楚苓身上软绵绵的,喉咙也火烧似的疼,全身上下使不上一点力气。过了许久她才挣扎着爬起来,按铃将保姆叫进来。 保姆见她双颊潮红,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惊道:“太太,你发烧了。” 楚苓淡淡道:“知道了,你帮我倒点水来……别和他说。” 保姆一愣,但很快也反应过来楚苓嘴里的这个“他”指的是谁。 虽然脑子晕晕乎乎的,但她还是下床到隔壁房间去看多多和糖糖。 两只小家伙都已经长开了,不再是皱巴巴的,他们被带得很好,白白胖胖的看上去十分讨喜。 “……昨晚有没有吓到他们?”楚苓问一边的保姆。 听见她主动说起昨天的事,保姆显然有 些尴尬,过了一会儿才诺诺道:“没、没有,我哄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楚苓身上还带些感冒,怕传染给宝宝,她再待了一会儿便走了。 虽然她交代过不要告诉江渊自己发烧的事,但很快她还是听见了楼下汽车驶来的声音。 江渊一回到家便直奔她的房间,站在门口看了她许久,才沉声道:“量了体温没?” 楚苓没说话,只是心中觉得讽刺。江渊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善忘,从前他们吵架也是这样,一觉睡醒他似乎就将前一天的事全然忘记,虚伪得让她发笑。 他大步走到楚苓面前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说:“我让医生过来看看。” “不用了。”她别过脸,冷淡的开口。 江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眸子里的光忽明忽暗,最后他终于坐了下来。 “以后我不会再和你吵架……多多和糖糖还小。”他沉默了许久,终于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楚苓有些想笑,她并不说话,只是在心里默默的想着,他不和自己计较,自己应该感恩戴德才对,是吗? 江渊看着她脸上一派漠然的模样,突然觉得一颗心渐渐的沉了下去。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对她说。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到底有多后悔。 如果他一早知道她会用这样的方法报复自己,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那样做,他死也不会。 两个人之间的沉默一直蔓延,直到楚苓想要开口让他出去,他才开口:“别再和我赌气了……也别做那种傻事了。” 其实他想问的是,两个人能不能再重新开始? 他什么都不计较了,什么都不计较了,只要她回来。 只是江渊到底也没能将这句话说出来。 楚苓缓缓的抽出被他握在掌心的手,万分平静的指了指门口,“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楚苓一直知道,江渊那天还有话想对她说。 只是她没有问,也不想知道。当然,江渊也再没有机会把这话告诉她了。 下午的时候她在卧室里看书,手指不小心被书页划破了,割出深深的一道口子。 电话是在她贴创可贴的时候打进来的,手机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模糊又遥远,那人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可她一句也没有听明白。 最后她把手机给 了保姆,保姆刚接起脸色就瞬间变得惨白,她颤抖着声音对楚苓说: “江、江先生他出了车祸……电话是交警打过来的。” ☆、第 36 章 交警让楚苓马上到医院来,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只想问对方,不是一个小车祸吗,为什么还要去医院。 直到小方到了家里来,一路急哄哄的将楚苓带出家门,然后开车去了医院。 “嫂子你别担心,肯定没事。”小方先受不了沉闷的气氛,还是先开了口。 “老板他下午没让司机送,说是要自己开车。唉,公司最近乱七八糟的事太多,新药的审批一直没下来,研发那边出了问题,董事会也一直在闹……”小方一边开车一边絮絮叨叨,“他好几天没睡好了,都怪我没想周到,怎么也不该让他自己开车……” 末了小方又重重的冷笑一声:“哼,董事会的那群老东西,全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这下又该闹腾起来了……闹吧闹吧,看那老骨头能闹多久!” 刚说完小方就觉得不好,在楚苓面前说这些话,到底是不太妥当。 他小心把控着方向盘,又偷偷瞄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楚苓,这才发现她眼神恍惚的盯着车窗外,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到了医院,人还在抢救。楚苓这时才知道,车祸是因为江渊的车速太快,撞断了公路边上的护栏,然后翻下公路。 小方见一边的楚苓神情恍惚,心道她这大概是受刺激受大了,于是赶紧让楚苓在手术室外坐着,又下楼去买了一杯咖啡来。 “嫂子,你先喝点东西吧。”小方把手中的冰咖啡递给楚苓,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又去摸裤兜,从里面拿出一部手机,递给楚苓,说:“老板的手机,之前落在办公室了。” 掌心传来的冰凉触感让楚苓稍稍清醒过来,她看着小方递到自己面前的手机,愣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有嘈杂的脚步声从走廊那头传过来,小方抬头去看,看见医院院长带着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往这边赶。 没过一会儿,章颖也到了医院,她被吴嫂扶着,脸色十分苍白。看到楚苓坐在那里,也十分难得的没有上前去找茬。 小方赶紧迎上去,简单的和章颖说了一下情况,还是那套说辞,让她别担心。 “江渊好好的,怎么会自己开车?又怎么会超速?”章颖好歹算是镇定下来了,冷着一张脸问小方,说完这话还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楚苓。 小方顺着章颖的目光看过去,但马上便将眼神收回来,低着头说:“这事都怪我。最近公司的事多,大家都连续加了好几 天的班,本来老板要自己开车的时候我就该劝着点……” 章颖将停留在楚苓身上的目光收回来,又看了小方一眼,不置一词。 小方一直就不喜欢这老太太,她为人强势,可儿子偏偏不买她的账,偶尔还要和她呛声。对着自己的亲儿子吧,她也不能怎样,所以平日里就时不时拿小方来出出气,对于她,小方是能避则避。 他知道楚苓和老太太不对盘,生怕她们俩就在手术室外面就掐起来,所以一步都不敢离,时时刻刻观察着这两人的动作。 很快江父也风风火火的过来了,他今天原本下乡去了,接到妻子的电话马不停蹄的就赶过来了。 “医生怎么说?”他问妻子。 “能说什么?”章颖眼眶发红,刚才已经哭过了一场,“我让老杜过来看,他刚才进去了,一直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眼见丈夫就在身边,她的哽咽更是忍不住:“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不活了!” “人还在里面呢,”江仲远皱眉,安抚妻子,“医生都没说什么,你别乱想。” 三言两语,好歹是将默默垂泪的章颖安抚了下来。 江仲远又把医院的工作人员叫来,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楚苓,然后才说:“安排一下房间,带她去休息。” 楚苓一直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直到小方过来让她去休息,她才看到江父江母也来医院了。 “嫂子,先去休息一下。”小方又在她耳边重复了一句。 楚苓这才听见,又看到一边的江渊父母,知道自己不适合呆在这里,于是站起身来。 “我还是先回家……”等走出了一些距离,她才轻声对小方说,“我回去看看孩子。” 小方皱了皱眉,面有难色,“嫂子,你还是先留在这——”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可楚苓知道他后面想说什么。 刚才她在手术室外面就接连看见好几个医生进去,可一个都没有出来,她知道情况危急,手术室里的人……大概连天亮也撑不过。 她心中自责,后悔自己前一天为什么要那样刺激他。如果她不故意说那样的话,江渊兴许也不会出事。 越想她心中越加悔恨,即使是躺在休息室的床上,也一点睡意都没有。 大概是盯着天花板太久,她的眼睛渐渐发涩,疼得厉害,眼 皮也一跳一跳。 快天亮的时候有人推开了休息室的门,楚苓没有睡着,立时便坐起身来看,是一位护士,护士“啪嗒”一声按下墙边的电灯开关,一边走过来一边说:“人已经进了icu,江太太,你起来换衣服,跟我们进去。” 楚苓怔了好几秒,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她涩着嗓子问:“他、他没事了?” 护士见她一直没动作,这边已经过来掀开被子,一边说:“病人还在昏迷,要看能不能熬过这二十四个小时了。” 出去了才看见江渊的父母也在,江仲远看了妻子一眼,警告她不要乱说话,然后又走到楚苓面前来,说:“好孩子,你去和他说说话……” 楚苓看了江父一眼,没有说话。 江仲远愣了愣,然后对一边的护士挥了挥手,让她带楚苓进icu。 然后又看了一眼身后的章颖,忍不住道:“你这样看我干什么……你自己的儿子自己还不了解么?我们两个进去未必有用,就让小楚进去和他说说话吧。” 章颖想反驳,但最终还是忍住,只是擦了擦通红的眼圈。 楚苓跟着护士走,消毒程序复杂漫长,最后她换上无菌衣,又带上了口罩和帽子,这才跟着护士进了icu。 江渊就躺在病房正中央的病床上,眼睛紧闭,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旁边有好几个护工围着忙碌。 楚苓想摸摸他的脸,可是不敢。手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终于摸了摸他露在外面的手。 这双手她摸过很多次,他的手掌宽大,掌心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楚苓摸着他冰凉的手,终于忍不住落下了泪来,她慢慢的说:“你记不记得,那年我们一起去禅寺,当时住持就说你命好,是有福之人。” “那天我不该说那些话气你……”她的声音里带了浓重的哽咽,“你别吓我,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没有人回答她,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仪器工作时发出的轻微噪音。 她在江渊身边坐了很久,直到旁边的仪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声,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有几个医生护士冲进来,她被推到一边,愣愣的看着他们给江渊做抢救。 再晚些的时候,小方来找她,说是家里的保姆打了电话过来,多多和糖糖一直在哭,怎么哄都哄不住,问她要不要回去看看。 楚苓又看了玻璃后面的江渊, 他还和开始一样,一动不动的在那儿躺着,毫无生机,嘴唇也是苍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她过得日夜颠倒,等出了医院,拿手机看了看时间,这才知道已经是下午了。 回到家里,却没听见两个孩子的哭声,保姆说是哭累了,现在已经给哄睡着了。 楚苓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她看着婴儿床中已经睡着的宝宝,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好在傍晚的时候小方就给她打电话,说是江渊醒了,让她过去看看。 楚苓终于松了一口气,可现在知道他醒过来了,却又不敢再去医院了。 没过一会儿,小方又打电话过来,说这边江渊在找她,要见她。 她让保姆看好多多和糖糖,然后就出了门。 等楚苓到了医院,却发现江渊人还在昏睡,医生在一边解释道:“做了好几场大手术,现在精力透支,昏睡是正常现象。” 她晚饭也没胃口吃,只是一直坐在床边等江渊醒过来。 因为头上受了伤,要做手术,所以江渊的头发全剃掉了,他头上还缠着纱布。楚苓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刚长出来的青色发茬硬硬的刺着她的手心。 她这一动,江渊就已经转醒过来,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眼里还带一点初醒时的茫然。 楚苓收回手,问他:“渴不渴?我去给你倒点水来。” 江渊紧紧的抿着嘴,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楚苓倒了水过来,又在江渊腰后垫了个枕头,扶他起来。 “有点烫,你慢点,”她一边喂他喝水一边说,“你爸妈也来了,不过刚才回去休息了。他们在医院待了整整一天一夜,肯定没休息好。” 江渊一直没说话。 楚苓看了看他手背上还插着的管子,又说:“你现在不能吃东西,只能喝水。医生说,过几天就能喝点粥了。”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楚苓默默的想,之前是江渊一直在哄着她,她爱理不理的。现在出了这么一场车祸,两个人的角色又一瞬间调换了过来。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她要走,没想到江渊却不让了,他指了指一边的宽大沙发,说:“睡这。” 楚苓下意识的就要拒绝,但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 她就这样在医院里陪着江渊陪了三天,第四天早上的时候,她和江渊说 :“我回家看看宝宝,中午再过来,好不好?” 江渊抿了抿嘴,没说话。 想了想,楚苓又问:“要不要我把多多和糖糖带过来,让你看看?” “别带过来。”江渊终于开口,医院里人来人往的不安全,除了这个,他也不想吓到孩子。 出了医院,楚苓一到家便问保姆:“孩子醒了没?” “早就醒了,”保姆笑着说,“我刚想抱他们出去逛逛呢。” 楚苓笑了笑,说:“我这就要带他们出去。” 见到保姆有些疑惑的表情,楚苓又对她解释道:“我带孩子去医院给他们爸爸看看。” 保姆和楚苓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楚苓把怀里的糖糖放进车里,又接过保姆手里的多多,然后对她笑了笑,说:“你回去吧,晚上多弄点菜,我回来吃。” 保姆心里嘀咕着今天这司机有点眼生,不过马上又想到,连车子都换了,这大概是江宅那边的司机。 车开了一段,司机就将车停下来,前面不远处有一辆黑色奥迪停在那里,司机说:“叶先生在那辆车里等您。” 楚苓看了一眼前面,又对和她并排坐在后座的中年女人说:“哥哥爱闹,妹妹安静一点。” 中年女人笑了笑,说:“知道了,叶小……楚小姐,您就放心吧。” 楚苓又看了一眼两个孩子,然后推门下车,坐进了前面那辆车里。 叶昭言就坐在车里等她,她一上车,前座的司机就对她说:“楚小姐,把你身上的手机和其他的通讯设备都给我。” 楚苓依言将手机递给司机,翻包的时候又想起上次小方把江渊的手机也给了她,于是将那部手机递给了司机。 好在那部手机是江渊的私人手机,平常都是用来和家人联系的,所以她不担心会泄露什么商业机密。 过了一会儿,司机将两部手机一起递还给她。 自从知道了叶昭言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楚苓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无论是质问还是亲近,她都觉得不合适,于是只能沉默。 她将江渊的手机拿在手里把玩,他的手机背景是多多和糖糖刚出生十几天时的照片,那时两个小家伙还没张开,但也是白白嫩嫩的十分可爱。 楚苓打开相册,想找点宝宝的照片来看,可没想到刚打开就看见了自己的照片。 她瞄了一眼马上关掉,过了一会儿,又拿起手机,找到一个名字是“1”的文件夹,打开来,里面有好几千张照片,全是她的。 最近的一张是她趴在多多的床边睡着的照片,楚苓又继续一张张翻下去,有她和江渊去c市时的照片,还有她刚生完多多和糖糖时,躺在床上看孩子的照片。 楚苓一张张看下去,从自己挺着大肚子的照片一直看到刚显怀时的照片,她又往后翻了几页,看到的是一张自己穿着球服的照片。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还是那次和万总去打高尔夫球,然后碰上了江渊和叶乾信。 楚苓看的眼睛有些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不太敢翻下去了。 楚苓直接将照片拖到最后,看见最早的一张照片是还是七年前的照片,是在毕业典礼上,她作为毕业生代表上台讲话时的照片。 那时他们两个尚未确定关系,她只在心里偷偷的喜欢江渊。 她往前翻了翻,看见刚工作时的自己,穿着职业套装,但仍束手束脚,一看便知是才出校门。 后来两个人确定关系是在楚苓工作一年后,楚苓翻了翻,果然没有那时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直接从二十二岁跳跃到二十五岁。 她不敢再翻,将手机关掉扔进包里,但眼眶忍不住发酸。 叶昭言叫了她好几声,她也没有反应。 终于,叶昭言敲了敲司机的椅背,车子马上停下来。 楚苓看向他,他面色淡淡的回望过来,然后说:“小苓,如果你不想走,那我们今天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脸上神色茫然。 叶昭言笑了笑,说:“你想走,可事到临头,又舍不得了。” 楚苓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你只是现在感动,”叶昭言早就将楚苓刚才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但你还是原谅不了江渊,只要继续和他在一起,以前的那些事就会继续恶心你,然后你们再继续互相伤害,又重新进了一个死循环。” 有些他说对了,但又不全对。楚苓默默的想。 良久,她才深吸一口气,终于下了决心。她没看叶昭言,只是对前座的司机说: “走吧。” ☆、第 37 章 叶昭言没有让楚苓立即出国,而是先将她送到南方的一个小城住下。 他还帮楚苓找来一个经验丰富的月嫂,说是帮忙照顾多多和糖糖。 楚苓从小便在南方长大,现在在这南边小城里住下几天,心情倒也开朗了不少。 叶昭言为她找来的月嫂十分尽职,几乎将所有事情都包揽下来,她和楚苓讲:“楚小姐,换尿布这样的小事都交给我来做吧。” 楚苓也笑着和她解释道:“徐阿姨,我只是想多为孩子做一点事。” 毕竟,任何感情的培养都是需要参与感的。楚苓想,如果她一直将照顾孩子的任务假手他人,想必将来对孩子也不会有多深的感情。 当初她因为情绪不好,很少关心过多多和糖糖的生长状况,即使每天都陪在宝宝身边,但和他们互动的时间却是少之又少。每当想起这个,她便觉得愧疚。 好在她还有许多时间弥补。 叶昭言没有过来看楚苓,只是偶尔打电话过来,在电话那头说:“我现在不过来看你,江家那边盯得很紧。” 江家?楚苓有些疑惑:“江渊父母也知道是你?” 叶昭言在电话那头笑起来,说:“知道。不过你放心,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 “当然了。”楚苓淡淡的说。 她知道,叶昭言不止是一介商人那样简单,早几年他一手创办的公司便已是行业内的龙头老大,每年都是当地排名第一的纳税大户。而这几年来,叶昭言与上面某位官员的关系密切,子公司开的越来越多,范围遍布各行各业。 楚苓一开始只是知道叶氏不简单,等到知晓自己的身世后,又暗暗对叶昭言做过一番细致的调查,这才知道叶昭言依附的官员和江家一直都是站在两个不同的阵营里的。 她曾经怀疑过叶昭言是不是要利用她,可想来想去,结婚三年,她在江宅待的时间还不超过十天,也没什么可利用的。 后来等她知道叶昭言膝下唯一的儿子在两年前死于车祸时,她才彻底放下心来,相信叶昭言不是利用她。 来这边住下以后,有一次叶昭言打电话过来,暗示过改姓的事。可自父亲去世后,楚苓心中一直愧疚,当然不会答应叶昭言,于是一直装傻,从不回应这事。 “挺好笑的,”叶昭言突然在电话那头说道,“江渊那边还没有派人找你。” 听到那个名字 ,楚苓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听筒,过了一会儿,才低低的“哦”了一声。 叶昭言又补充道:“所以你还要继续在这住一段时间。” “嗯。”楚苓应了一声。 两人虽然是亲生父女,但也无多少话题可聊,楚苓刚想挂电话,哪里晓得电话那头的叶昭言又开口了:“江渊现在还在医院里,可能下星期出院。” 楚苓听着心烦,想让他不要再说,可叶昭言话锋一转,又问她:“你认识陈玮玮吗?陈部长的千金。” 楚苓有印象,上次江渊也是出车祸住院的时候,她还在病房里碰到过这个女孩子。 电话那头的叶昭言又笑道:“你刚走第三天,陈玮玮就到医院去照顾江渊了。” 楚苓笑起来,“你绕了半天,说这些话给我听是什么意思?” “小苓,我只是想告诉你,他根本就不适合你。”叶昭言在电话那头淡淡道。 楚苓这时也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厌烦叶昭言不是没有理由的。 她反问:“你告诉我这些,是怕我又回过头去找江渊吗?你大可放心,我不会的。” 对于楚苓恶劣的态度,叶昭言倒是毫不在意,他又起了一个话头:“多多和糖糖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她不冷不热的回答道。 等挂了电话,楚苓又回到房间里去看孩子,徐阿姨刚帮两个孩子洗完澡,正在扑痱子粉。 楚苓坐过去,拿过徐阿姨手中的粉扑,笑着说:“我来吧。” 多多特别闹腾,高兴了就咯咯笑,不高兴就放声大哭,徐阿姨还没过来照顾几天,看见多多这样子,也忍不住和楚苓说:“真好玩,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孩子。” 楚苓帮他扑痱子粉的时候,手刚举起来他就咯咯的笑起来。 “这孩子长大了肯定聪明。”徐阿姨在一边说道。 看着多多在床上努力想要翻身却翻不动,还一边费劲哼哧哼哧的样子,楚苓也忍不住被逗乐了,她把多多抱起来,狠狠亲了一口,又问:“宝贝,你怎么跟小乌龟一样啊?” 楚苓没养过孩子,所以也不清楚三个月大的孩子到底应该有多大。徐阿姨倒是告诉她,多多比一般的孩子大一点,糖糖却要小一点。 不过徐阿姨很快又安慰她,说是两个孩子的体型都属正常。 楚苓不知道到底算不算正常 ,只是看着睡在哥哥旁边的糖糖,觉得挺心疼的。 糖糖不像哥哥那样爱闹腾,也不爱哭,抱着一样玩具就能玩半天,她最近的新宠是一只橡皮小黄鸭,每天都抱着啃。 一开始楚苓得时刻盯着她,就怕她随便把东西往嘴里塞。后来想了想,还是买了十多个一模一样的小鸭子回来,全都消毒好,然后换着给糖糖玩。 她有带过糖糖去看医生,就怕孩子是发育迟缓或是有其他什么问题,好在医生说孩子一切正常。 虽然是这样,但她还是忍不住操心,抱着糖糖念叨:“宝贝,你什么时候能和哥哥一样快快长大就好了。” --- 小方觉得自己最近十分倒霉,每天都要自动滚去医院挨骂。 不去?不去不行,公司里每天都有一大堆文件等着他带给江渊来签。 他给在国外读phd的女朋友打电话哭诉:我好想辞职呜呜! 女朋友倒是挺开心,行,你来吧,附近有一家中餐馆还缺洗盘子的呢。 你们全都是坏人!小方愤愤的挂掉电话,抹了一把泪,可班还是要继续上的。 其实要只是江渊发发脾气骂骂他也就算了,反正他早就习惯了。话说回来,他这个老板虽然脾气不太好,私生活挺乱,总有一堆烂摊子要他去收拾,但对自己还是挺不错的,去年他妈动手术,江渊放了自己两个月的假,还帮忙找了权威医生。 可江渊他妈也见他一回骂他一回,这是凭什么啊?! 小方恨得咬牙切齿啊,江渊每次骂人好歹还是有由头的,扯的还都是公司的事。可章颖呢?又没发过自己一毛钱工资!凭什么这样糟践他啊! 算了,他忍。一个更年期妇女,大胖孙子没抱过几下,突然就被前儿媳带跑了,难免抓狂。 刚知道楚苓带着孩子跑了那会儿,没人敢告诉江渊这事儿,他人才刚刚从icu里出来没几天,就算是一直偷偷站在楚苓这边的小方,也免不了埋怨起她来。 这女人,真的太狠心了。小方在心里想。 可江渊还是猜到了,那天晚上的时候他就问自己,她是不是走了? 小方没想到,出了这种事,江渊居然是最淡定的一个。 他试探的问:“……我再多派点人去找找?” 江渊面色冷淡,沉声道:“还找什么?就当她死了。” 小方不敢再多劝,出了病房,走出了老远,才听见病房里砸东西的声音。 从那以后,江渊就再也没过问过楚苓的事。 虽然这样,可小方每次去医院看他的时候,都觉得怪可怜的。 这天他又往医院里送文件,刚到病房里,就看见陈玮玮也在,正给江渊削梨。 陈玮玮有些尴尬,脸上立刻就浮起红晕,她只看了小方一眼就马上低下头去继续削梨。 好不容易一只梨削完,她赶紧将梨子放在一边,然后对江渊说:“我出去透透气。” 小方看着这姑娘,有些费解。 多好的女孩子啊,长得漂亮,家世又好,性格温柔腼腆。可她明知道老板还有一对儿女呢,前妻刚走没两天,便蹭蹭的赶到医院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啊? 小方欲言又止:“老板,你要不让陈小姐以后少来一点吧……” 躺在病床上的江渊瞥他一眼,淡淡的反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问为什么?小方想吐血,下一刻就恨不得冲到江渊面前,摇着他的肩膀咆哮:“你老毛病又犯了吧?又想拿人家姑娘来刺激你老婆呢?醒醒吧!你老婆已经跑了!一对龙凤胎也跑了!说出去多丢人!你不赶紧去找还想刺激人家?!人家看得到吗?!再晚点孩子都改姓了好吗?!” 可他胆子没那么肥,只得委婉说道:“要是嫂子以后知道了,不又得和你闹了么……” 江渊将手中的报纸折起来,往旁边一扔,这一下声响让小方瞬间提心吊胆起来,自己又刺激到他了…… 哪里晓得江渊开口问的却是:“城东那边的土地开发案怎么样了?” 小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还有一大半都不肯搬,还没签字呢。” “那你就让人盯紧点。” 小方纳闷了,城东那边的开发案,和他们公司根本就没关系,和叶氏集团也没关系,江渊要想拿叶昭言的把柄也不能从这边入手呀。 江渊皱眉,忍不住提点他:“动点脑子,魏鹤生是谁?” 魏鹤生是谁? 这个开发案是魏鹤生负责的,魏鹤生是叶昭言最大的靠山。 小方马上明白过来,立刻兴奋起来,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老板,要不要我去给他们添点乱?” 江渊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才说:“ 盯着就行,别帮倒忙。” “……哦。”小方有些丧气。 --- 十二月底的时候,楚苓终于带上多多和糖糖,坐上飞往美国的航班。 之前她问过徐阿姨,愿不愿意跟她一起来这边。楚苓知道徐阿姨有一个在念初中的儿子,又劝她说以后还能把儿子接到美国来读书。这一点让徐阿姨十分心动,回去考虑了几天,便答应了和楚苓一起来美国。 飞机降落在洛杉矶国际机场,叶昭言在这边也安排了人来接机。 她其实一直想回波士顿,可现在不能再去那里了,于是叶昭言安排她到洛杉矶,横跨了大半个美国。 因为带着两个孩子十分打眼,所以楚苓带着糖糖先飞过来,徐阿姨坐的是第二天的航班。 出了闸口便已经有人迎上来,说:“楚小姐,陆先生已经在车上等您了。” 楚苓只知道这位陆先生叫陆淮,是叶昭言的一个世侄,特地过来接机的。 上了车,楚苓一开始还没认出她来,等到她看着那位陆先生指着自己,手不停的抖啊抖的,嘴里一个“你”字重复了七八遍,她才仔细回忆,自己以前可否见过她。 楚苓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位就是那天被她说面相秒射的仁兄。 她脸皮厚,假装什么都不记得,脸上还是一派微笑,伸出手去,“陆先生,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公子替你们采访一下苦逼的江先生吧—— 公子:江少爷,一觉醒来发现老婆孩子仨都不见了,心情如何? 江渊:…… 公子:谈一下心情嘛!大家都挺好奇的! 江渊:……滚! 公子:真的要我滚?那我连女主一块带走了? 江渊:……滚、滚回来! 公子(语重心长):其实我蛮能理解你的,刚开始吧,还美滋滋的,虽然出了车祸,但想这回老婆该心疼了吧,该回心转意了吧。然后还可傲娇了呢,还拿乔呢,老婆和你说话都爱理不理的,现在后悔了吧哈哈哈! 江渊:小方你是哪儿去了?把它给我赶出去! 公子:哈哈哈哈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右手没骨折吧?要是连右手都骨折了真是人间惨剧啊哈哈哈哈! 江渊: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装纯,小方暗暗吐槽,脸上露 出了羞射又淫荡的笑容。 那个……右手那个,大家懂的哦 ☆、第 38 章 楚苓对陆淮十分头疼。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对陆淮的印象倒是十分不错,可那时她醉酒,心心念念想的就是要找个合适的一夜情对象。 陆淮这人生得一副好皮囊,身材也十分不错,简直可以当选最佳□,所以她对陆淮的第一印象当然不会差。 可现在呢? 她和陆淮其实也没做到最后一步,他凭什么就缠上了自己呢? 话说回来,楚苓觉得,就算自己那天真的和陆淮做了,两人关系不还是一夜情对象吗?他凭什么纠缠自己呢? 陆淮倒是振振有词:“我必须证明我不是秒射。你还懂相面呢?不行,必须亲身试过才有发言权。” 楚苓现在就带着多多和糖糖住在叶昭言安排好的一栋房子里,陆淮是知道地址的,当初就是他开车送自己过来的。 他现在三天两头就跑上门来,嘴里的说辞是看她们娘仨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可每回都会提到秒射这回事。 陆淮说那话时楚苓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叠衣服,听罢简直是哭笑不得,她将手中的衣服一扔,快要崩溃:“你这人也太小气了吧,不就说过你一回么?你倒好,天天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那个似的,小心哪天我的话成了真吧!” 可陆淮显然抓错了重点,他抓狂:“说过一回?哦,那你的意思是一回还嫌少,以后逮着机会还要再说几次是吧?” 楚苓听他嘴里越说越不成样子,心里也不禁有一丝恼怒。 楚苓开始反省,是不是因为自己从没疾言厉色过,所以才让对方觉得自己其实口是心非,所以对方才会这样轻佻? 念及此,她深吸一口气,收起笑容,十分认真的对站在一边的陆淮说:“陆先生,那天晚上的事我觉得很抱歉。” 陆淮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楚苓十分诚恳的说道:“那天的的确确是个意外,我希望你能忘记。”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不太能接受没有感情基础的性关系……其实,那天我是为了气我的前夫。” 一说完,楚苓自己都觉得这一番话太虚伪,思量着自己是不是还要再加一句“其实我是个十分传统的人”之类的。 陆淮缓了大半天也没缓过来,直到离开的时候,都还觉得自己的小心心碎成了渣渣。 他这是倒了什么霉?好几年才回国一趟,一回去就碰见有美女投怀送抱,作为一个 正常的单身男人,怎么可能会拒绝? 可是结果呢?结果被人说面相秒射,还被砸钱砸名表,连他自己都想不出自己和牛郎的区别在哪里了。 现在好不容易再次逮到这女人,她居然说那晚纯粹是为了气她的前夫? 他好想掀桌!别说他不是牛郎了,就算他真的是牛郎,牛郎难道就没有男人的自尊心了吗? 从小到大就没被人这样嫌弃的陆少爷表示,他不玩了!爱谁谁! 只是……陆淮撇了撇嘴,真没想到她居然还生过孩子,还一生就是两个,身材恢复得太快了点吧? 他皱眉,又忍不住回忆起那段细腰被自己握在手中时的触感。 --- 自从那天楚苓说过那段话之后,陆淮就再没来过她家了。 楚苓倒是暗暗的送了一大口气,倒是徐阿姨,她不知道楚苓和陆淮之前的过节,只是偶尔会嘟囔怎么很久没见陆先生了。 平心而论,陆淮的条件不差,和江渊比也不会逊色。甚至连叶昭言都有意将楚苓和他撮合,可楚苓对他却是避之不及。 楚苓想,大概是自己年纪大了,所以才会从一开始就拒绝和陆淮发生任何的可能。 即便陆淮是单身,没有女朋友,可他本质上和江渊有任何区别吗? 想这些的时候楚苓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听见楼上婴儿房的房门被轻轻带上,然后看到徐阿姨下来,她笑着问:“两个都哄睡着了?” 徐阿姨点了点头,楚苓又和她说起,自己最近想再找一个保姆,问徐阿姨对新保姆有没有什么要求。 徐阿姨赶紧摆手,说:“我哪有什么要求啊。”但顿了顿,还是补充道:“……最好是个女的。” 楚苓笑起来,过了会儿又和她解释道:“等宝宝满周岁了,我打算出去工作。” 徐阿姨不会说英语,所以来美国之后,采购之类的事情都是楚苓做的,虽然徐阿姨也在学英语,但等她的口语能够完全应付日常生活,显然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楚苓打算再请一个懂中英文的保姆来,既能帮忙做事也能和徐阿姨沟通。 对于她打算出去工作,徐阿姨倒是有一些诧异。她帮楚苓照顾了大半年的孩子,对楚苓也熟悉起来,知道她对人大方,也不是缺钱的样子。她甚至隐隐猜到楚苓是叶老板的私生女,家里这么有钱,何必出去累死累活的工作。 徐阿姨把疑惑说了出来,楚苓挺耐心的解释:“我有一年多没工作,现在觉得快要和社会脱节。” 等多多和糖糖长大了,她不但要当一个好妈妈,更要扮演好一个父亲的角色——如果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男人的话——所以当然不能和社会脱节。 --- 因为换了全新的身份,所以从前的学历和楚苓再没什么关系了,她也自然不能再将名气响亮的母校写进简历中。 想都不用想,如果这样,她找不到什么好工作,除非她想变成报纸上那种没有学历却一步一步爬到最顶端的励志传奇。 所以她还是打了电话给叶昭言,让他帮自己推荐一份工作。 叶昭言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但楚苓还是听出他的声音有异,想了想,她还是问了一句:“最近公司里的事很多?” 虽然楚苓对叶昭言这个亲生父亲的感情远远比不上养父,但她还是感激他的。 他帮自己逃出来,给自己全新的生活,更重要的是,这么长时间了,他没让何曼出来恶心过自己一次。 所以楚苓觉得,不管如何,还是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心的。 “还好。”电话那头的叶昭言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 楚苓知道不好再多问,打算和叶昭言说再见。 电话那边似乎还有别人,因为她听见叶昭言训斥的语气:“不是说了让你安抚好那家人吗?……这摆明了是讹钱,说了五十万就五十万,多一毛钱我也不会给……这是帮他们吗?这是给魏书记面子——” 后面的楚苓就没听到了,因为叶昭言将电话挂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通电话让楚苓心中惴惴不安。晚上将多多和糖糖哄睡着之后,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索性爬起来,到隔壁书房开电脑上网。 楚苓在网上搜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任何和叶氏集团有关的负面消息,楚苓想了想,又在输入框内打了“魏鹤生”这三个字。 她先用国内的搜索引擎搜索,不出所料,显示结果是“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部分搜索结果未予显示”,楚苓点开最近的两条新闻,都是关于他在某地视察的新闻。 然后她又用谷歌搜索了一遍,搜索结果翻到十多页的时候才找到一个华人论坛里的主题帖,这个帖很冷清,一个回复都没有,但是里面提到了魏鹤生的名字。 主题帖的内容是国内某 市征,地出了问题,有市民自,焚,帖子里还说,事情已经被压下去了,国内的媒体已经一致封口。 楚苓这才明白过来,难怪叶昭言会说那样的话,会在电话那头发脾气。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以魏鹤生的背景,还不至于因为这件事倒台,而叶昭言虽然与魏鹤生过从甚密,但也不至于被牵连。这样一分析之后,她也放下了一点心来。 --- 周一早上楚苓出门之前徐阿姨还和她商量,说多多和糖糖过几天就要满周岁了,虽然美国这边不兴办周岁酒,他们在这里也无亲无故的,但抓周还是要的。 楚苓想了想,觉得抓周也挺有意思的,她小时候就没抓过周,一直都有遗憾,所以也就答应了下来。 徐阿姨倒是显得特别兴奋,转身就拿了一张清单出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列了一大堆。 楚苓看得目瞪口呆,但看徐阿姨这么热心,反倒不好再说什么了,于是将清单收进了包里。 她现在就在陆淮的事务所上班,因为她从前无聊考过aicpa,所以在美国这边工作也并没有多少不适,很快就上手了。 说起来,这份工作还是叶昭言介绍的,楚苓知道叶昭言想将她和陆淮凑对,可她实在对陆淮没有想法。 原本她想推掉这份工作,可转念一想,明明是自己求着叶昭言办事,又有什么好拿架子的。况且,她也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人家陆淮又没有追着她不放,那次她严词拒绝之后陆淮就再没出现在她面前。 楚苓在心里笑自己,她一个奔三的女人,还是带着两个孩子的单身妈妈,人家陆公子什么样年轻水嫩的姑娘找不到,何至于纠缠着她不放? 这样一想,楚苓倒是释然不少,放心的去上班了。 果然,她在事务所干了半个多月,陆淮对她的态度也就是老板对下属的态度,当然,秒射的事也没再提了。 楚苓对现在的生活挺满意的,她的工作不繁重,每天都能按时下班,回到家了就陪两个小家伙玩一整晚。 多多现在能说几个简单的单词了,也会叫妈妈了。但让楚苓无奈的是糖糖,每次她去诱哄糖糖说话,糖糖就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妈妈,表情十分天真可爱,但就是不开口说话。楚苓又气又好笑,她分明觉得小女儿什么都懂,但就是不说。 下班后楚苓在写字楼前面遇见了陆淮,他从车里探出个脑袋来,问楚 苓:“你怎么没开车?” “我的车坏了。”楚苓解释道。 陆淮面色淡淡,只说了句:“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楚苓本能的想拒绝,于是开口:“我待会儿还要去买东西。” “那我送你去。”陆淮坚持道。 楚苓觉得自己要是再拒绝,就显得有些矫情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陆淮要把她怎么样。 “去哪里?”等她系好了安全带,陆淮在一边问。 楚苓从包里拿出徐阿姨给的清单,看到上面写的毛笔、算盘之类的东西,想了想,于是说:“我对洛杉矶还是不太熟,你知道哪里能买到这些东西吗?” 她扬着手里的清单,想要给陆淮,哪里知道他并没有接,反而是侧过身子凑到她脑袋边看起来了。 两人离得太近,楚苓觉得有些不适,于是将手中的清单往他那边推了推,陆淮这才看她一眼,接过了她手里的那张纸。 可是他的动作太暧昧,接过清单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摸到她的手,楚苓都怀疑他在故意揩油,可看他一脸严肃的表情,又实在不像。 “这些东西你要来干什么?”陆淮问。 说起这个楚苓挺开心的,于是笑眯眯的回答:“多多和糖糖,哦,就是我家宝宝,过几天满周岁,要抓周。你知道抓周是什么吧?抓周就是——” “我知道。”陆淮终于绷不住脸,笑了出来,“我小时候还抓过呢。” “真的?”楚苓好奇,“抓到什么了?” 陆淮懒洋洋的回答:“口红,我妈的口红。后来我爸妈一直担心我像贾宝玉一样,泡在脂粉堆里。” 楚苓心道你爸妈的担心还成真了,但嘴上只“呵呵”了两声。 陆淮开车带她去最近的chinatown,路上的时候突然漫不经心的问她:“对了,你前夫要订婚了,你知道吗?” ☆、第 39 章 “对了,你前夫要订婚了,你知道吗?” 他突然扯出这个话题,楚苓不防,先是一愣,然后又笑起来,问:“你还挺有闲心,对国内的事这么关注啊。” 说实话,楚苓觉得厌烦。 她明明已经逃出来了,可身边的这些人,不管是叶昭言还是陆淮,都有意无意的拿和江渊有关的消息来试探她,这让她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逃离江渊的掌控。 正在开车的陆淮抿了抿嘴,又继续说道:“他的订婚对象好像姓陈。” 楚苓挺想冷笑,江渊的订婚对象不管是姓陈姓李还是姓王,和她有一毛钱关系吗? 车子已经到了目的地,陆淮将车靠边停下,楚苓解开安全带,说:“多谢你送我过来,再见。” 说完楚苓推开车门便下了车。 坐在驾驶座上的陆淮愣了几秒,然后马上解开安全带下车去追。 楚苓倒没和他拉拉扯扯,任由他拽着自己的胳膊,但嘴角挂着讽刺的笑意,她说:“陆淮,你真的很烦人。” 陆淮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他很少在女人面前这样没风度。从前交往过那么多女朋友,可他从来没关心过她们前任的状况,也从没说过这样咄咄逼人的话。 陆淮知道是自己失控了,可他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想知道楚苓听到她前夫订婚后的反应,想看看她心里是不是还记挂着她的前夫。 连陆淮自己也也搞不明白了,怎么就对这个女人上了心? 明明离了婚还带着两个孩子,性子也不好,说两句就炸毛,他陆大少要找什么样的找不着?可怎么就对她上了心呢? “对不起。”陆淮冷静下来,“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楚苓挣开他的手,退后一步,也笑了起来,她缓缓说道:“你知道吗?你说你不是故意的,我更加生气了。” “我知道,”楚苓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在你们的眼里,我这个人早就已经打上了江渊的标签。你们从来没觉得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所以才会一直把我和江渊联系在一起。” “从前是这样,现在依然是这样。”楚苓心里觉得难受,她跑过了大半个地球,但其实从没能真正摆脱江渊。 陆淮伸手把她拉过来,低低的说了声:“对不起。” 把话全都说出来,楚苓倒觉得心中好受了一些,抬头看到立在自己面 前的陆淮,又不禁觉得最近自己脾气真是见长,其实关陆淮什么事呢?说到底,还是她这个人存在感太弱,所以别人只能往她身上贴上和江渊有关的标签。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我最近脾气有点大,你别介意啊。” --- 回到家里,楚苓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居然将抓周要买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 她十分无奈的对徐阿姨摊手,说:“毛笔和算盘要不就拿水笔和计算器代替吧,反正也差不多。” 徐阿姨也哭笑不得,但纠结是用算盘还是计算器也没多大意义,于是也就答应了下来。 没过几天就是两个小家伙的周岁,楚苓提前几天就请了假,陆淮还特地把她叫进自己的办公室,问她为什么请假。 楚苓回答:“我家宝宝后天满周岁,我请假给他们过生日。” 当时陆淮也没说什么,就批了她的假,但楚苓没想到,多多和糖糖周岁那天,陆淮居然到了自己的家里来。 “……不欢迎我?”陆淮见楚苓一直杵在门口,丝毫没有请自己进去的意思。 “哦,请进请进。”楚苓反应过来,退后一步,又弯下腰去找拖鞋。 家里没有准备给客人的拖鞋,所以楚苓只能拿一双一次性拖鞋递给他。 陆淮穿着不合脚的纸拖鞋,忍不住抱怨:“下次让阿姨买双拖鞋放家里。” 听到这话,楚苓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他一眼,陆淮立刻就惊醒了,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太过随便亲昵,于是马上补救道:“哎好香啊,你们中午吃什么了?” 楚苓挺客气的问他:“你没吃午饭?不介意就在我家吃点吧。” 陆淮觉得很郁闷,他明明是大老远来献殷勤的来了,怎么又变成蹭饭的了呢? 楚苓回到楼上的婴儿房,地板上还放着叶昭言给多多和糖糖寄来的生日礼物,刚才拆了一半,现在她继续拆。 叶昭言给多多的是一个棒球棍,给糖糖的是一串珍珠项链。 陆淮在旁边忍不住乐了起来:“孩子才一岁,叶叔叔这送的都是什么礼物啊?” 楚苓瞪了他一眼,他赶紧将自己带来的礼物拿了出来,是一架遥控玩具飞机和一个芭比娃娃。 多多在地上爬啊爬的,楚苓一个不留神,他就爬进了陆淮的怀里,陆淮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他把多多抱起来,狠狠亲了一 口,说:“小家伙,你妈妈不待见我,但没想到你还挺喜欢我的嘛,前几次来看你的时候都没发现啊,你也太能掩饰你对我的喜爱了吧。” 絮絮叨叨说完这一大堆话之后,陆淮的眼神就忍不住飘啊飘,想看楚苓的反应。 楚苓只觉得他幼稚,抱起一边专心致志在玩小鸭子的糖糖,问:“糖糖喜不喜欢外公送的项链啊?” 糖糖把脑袋靠在妈妈肩窝上,没有发表意见,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十分淡定。 徐阿姨找到了家用dv,也进了婴儿房来,看见陆淮,倒是挺高兴的,和他打招呼:“陆先生,你来了啊。” “是啊是啊,我来看看你们。”陆淮接过徐阿姨手中的dv,摸了半天找到开关,然后又说:“我来给多多和糖糖摄像。” 事后楚苓发现这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因为她将时长一个多小时的录像片段看了一遍,发现陆淮从头到尾都在拍自己,多多和糖糖的镜头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和她一起看的还有徐阿姨,楚苓觉得有些尴尬,马上就把电视关了,倒是徐阿姨在一边笑着说:“我觉得陆先生挺好的。” 事情到这种地步,楚苓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看出陆淮对自己的意思了,她这回终于确定了自己不是自作多情,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和陆淮讲清楚。 要不……干脆就辞职了?反正她不靠这份工资过日子,工作还可以再慢慢找。 陆淮留在这里吃了晚饭才告辞,楚苓送出门,心里一边在想开场白。 突然对人家说“你别喜欢我了”之类的话,的确有些太奇怪了。她有些头痛的想。 “……你们家隔壁的房子好像没人住?”陆淮突然问了一句。 楚苓想也没想,就解释道:“上个月刚搬去了亚特兰大,正着急卖房子呢。。” 说完楚苓就想,坏了,自己说话真是欠考虑。果然,陆淮长长的“哦”了一声,脸上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一时脑袋发热,就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你别想买隔壁的房子!” 陆淮倒没有急着否认,反倒是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哦?为什么?” 看他这么大方的承认了,楚苓倒也松了一口气,决定将话一次性说个明白:“无论是从朋友、还是老板和下属的层面来说,我都觉得我们俩走得有点太近了。我认为、我认为我们要保持一点——” 楚苓 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淮揽住腰身,下一秒他便将她按在车身上,唇霸道的堵了上来。 陆淮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可看到她小嘴一张一合的说个不停,说的还都是那些惹人讨厌的话时,他脑子里就只剩下这么一个想法。 她的唇柔软微凉,带着一点水果的香气,和上次一模一样。陆淮突然就觉得有些委屈,他居然还记得,那一晚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的映在他的脑海里。 陆淮有些意乱情迷,没防备住,舌头就被楚苓狠狠咬了一口,他吃痛,松开她,在一边嘶嘶吸气。 楚苓脚步有些浮,站定了身子就一个耳光狠狠甩过来,“不要脸!” 她反手去擦拭自己的唇,用力太重,没几下唇就高高的肿了起来。 被扇耳光是意料之中的事,陆淮很淡定,反正楚苓那点力气就跟挠痒痒似的,让她多打几耳光也没关系。 他笑了起来,因为舌头被咬伤,说话有点不利索,但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再让我亲一下,随便你打几下,好不好?” 楚苓算是见识了,没想到还有这么无耻的人,她气极反笑:“陆淮,你觉得我特别便宜是吧?想亲就亲,想抱就抱,你想上床的时候还能当免费炮,友是吧?” 陆淮眼神闪烁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十分诚恳的说:“我在追你你没感觉吗?我想和你建立一段稳定的长期关系。” “我没听说谁追人是这样追的啊。”楚苓冷笑,“我今天明确和你说吧,我对你这种花花公子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们之间连开始的可能都没有。” 陆淮还愣在原地,下一秒楚苓就指着他的鼻子:“你给我滚,以后别来我家。” --- 小方打了江渊一个上午的电话都没打通,公司里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他也确实有些担心江渊出事,于是跑到他家里去找他。 楼下的保安说江先生昨天晚上回来后就没再出去了,可小方按了十多分钟的门铃,正当他打算放弃的时候,防盗门被刷的一声拉开了。 江渊的头发乱糟糟,身上还穿着睡衣,说话声音带着一点鼻音:“你打了我电话?我手机没电了。” 小方说:“公司里几个部门经理都有文件找你签字呢。” 江渊“哦”了一声,毫无兴趣的样子。 “有新线索没?”江渊又问。 “银行那边有 了一点突破。”小方老老实实回答。 江渊刚想再问,小方的电话就响了,他看了一眼,抬头对江渊说:“是陈小姐。” ☆、第 40 章 陈玮玮平时和江渊联系得也并不勤,大概是因为找不到他,所以才打了电话给小方。 江渊将电话接了过来,“喂”了一声,然后便是陈玮玮在电话那头说了几句话,他静静的听了一会儿,然后说:“好,我知道了。” 小方在一边听着江渊打电话,一边腹诽他真是活该。 “叶昭言那边怎么样了?”不知什么时候,江渊已经挂了电话,将小方的手机递还给他,还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小方接过手机,摇头道:“他身边的人嘴都紧得很,简直是刀枪不入。” 江渊一言不发,点了一支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其实……”踌躇了一会儿,小方还是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现在从叶昭言那边下手没什么意思,这都快一年了,我们半点线索都没有。倒是银行那边,里面的一个经理已经有些松动,我再试试,说不定能搞到嫂子账上的消费记录。” 江渊沉吟了片刻,指间的烟积了一段长长的烟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银行那边你继续跟进,叶昭言那边也不能放松。” 小方知道自己是劝不动江渊了,可他还是觉得这事儿悬。 如果想知道楚苓现在在哪里,接下来只要搞定银行的人就可以。但小方知道,江渊要的不止是这样。 叶昭言是改革开放初期下海创业的,不过三十年的时间,事业已经做到这样大。那个年代的创业者,没有几个家底是清白的,叶昭言自然不例外,更何况直到今天,叶昭言都在通过□消息非法交易外加操纵股价,这是行贿的常用手段,江渊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可一直苦于没有证据。 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江渊一直在试图搜集叶昭言商业犯罪的证据,但是收获十分小。 小方心里想,对方到底是你的老丈人,事情做的太难看了对双方都不好。 想想他还是忍不住,于是又劝道:“叶氏那边要不还是缓缓吧?……先找到嫂子,人找到了什么都好说。你和叶昭言过不去,到头来嫂子还要和你置气,何必呀?” 江渊靠在沙发上,依旧是一言不发。 他挺了解楚苓的,在楚苓心里,养父才是占据了最重要地位的那一个。至于叶昭言,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机会了。他从前没认过楚苓这个亲生女儿,等到唯一的儿子出了车祸才找上门来,江渊料想楚苓对他不会有太大感情。 想 到这里,他就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他和叶昭言一样,一开始犯了错误,所以就再也没有被原谅的可能。 小方还在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江渊听着心烦,脑子里却突然蹦出了一个名字。 “去找何曼,”江渊沉声说,“她现在还是叶昭言的情妇吧?去找她。” “何、何曼?”小方愣了愣,有些摸不着头脑,“……何曼是谁?” 江渊就要被他气个半死,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吼:“你还来问我何曼是谁?叶昭言的情妇!” “噢噢。”小方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喜形于色。 对呀!何曼!小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懊恼自己居然将这么重要的人给忘记了。 关于何曼的事情,小方还是知道一些,他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同情楚苓的。 这样一个女人,为了攀上前任金主,能够罔顾亲生女儿的脸面,那想必她对叶昭言也不会多么有情有义。 可小方还是有些犹豫:“但话说回来……她和叶昭言三十多年前就认识,还生了、生了一个女儿。我们能给她的,叶昭言未必不能给她。” 江渊当然知道,所以他从前根本就没想过要从何曼身上下手。 但是现在他倒觉得,何曼能帮他很多忙。 因为江渊突然想起来,前几天他和陈玮玮出去吃饭,正巧碰见几个阔太在聚会,回到座位上后陈玮玮就随口和江渊说:“那位吴太太还真是,走到哪里都能见到她。” 江渊当时正在想事,漫不经心的问了句:“哪个吴太太?” 陈玮玮吃了一口栗子蛋糕,然后才说:“就刚才看见的那几位太太里面的一个。不过啊,这位吴太太的先生只开了小的广告公司,所以也算不上是阔太啦。但是她挺有门路的,经常来我家陪我妈打麻将。” 陈玮玮说得有些起劲,又笑起来:“她对她老公助力挺大,那么小一个公司,大半的单子都是靠她从麻将桌上拉回来的。你看,刚才有好几个阔太,连叶氏的老板娘也在。” 当时这话对江渊来说根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他不太关心女人堆里的事情,但现在陡然间想起来,倒觉得事情大有可为。 “你去找一个女人,”江渊对一边的小方说道,“老公姓吴,开广告公司的。她总是和叶昭言的大老婆在一起。” 小方虽然觉得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去办。 第二天他便将那位吴太太的资料放在江渊的办公桌上,附带她丈夫公司的资料。 江渊看了一眼那家广告公司做过的案例,然后对小方说:“你让他们老板过来一趟,问他要不要荣泰下半年的广告。” 等他和那位吴先生谈完,已经是中午了。 昨天陈玮玮打电话过来就是让江渊中午去陈家吃饭的,江渊倒是没什么所谓,反正他和陈玮玮也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两个人一早便有约法三章,现在他帮她敷衍她父母也是当初说好的。 陈家父母对江渊自然是满意的,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他离过婚,还有小孩。 但陈玮玮私底下安抚父母:“他前妻带着孩子去美国了,不会再回来的。” 陈母心里略略欣慰:“最好一辈子也别回来,孩子也别回来。不是我说,你一个大姑娘家的,好端端的凭什么给人家当后妈?要不是看江渊条件好,咱们家也找不到再合适的了,妈妈才不会答应你们俩的事。” 陈玮玮娇嗔:“妈妈,你又说这些话干什么!” 陈母被提醒,想起不愉快的事,当下也微微沉了脸,对女儿说:“你千万别再和那个小何联系了,你和他交往过的事也别告诉江渊,要是让江家人知道……” 其实陈母看江渊还是越看越喜欢的,年龄家世事业她无一不满意,离过婚这一条也变成了可以忽略的小缺点了。 “江渊,多吃点菜。”陈母十分热心的给江渊夹菜。 江渊小时候便是父亲这边最小的孩子,应付长辈十分有一套,短短几句话就把陈母哄得眉开眼笑。 吃到一半的时候江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挂掉,没过几秒又打了过来,江渊这才对陈家父母说:“不好意思,公司里可能有事。” 说完便起身到一边去接电话。 电话是小方打过来的,他的气息还有些不稳,声音很急:“老板,找到了,人在洛杉矶。” 听到这个消息,江渊居然没有异常的欣喜或者激动,他觉得自己冷静极了,冷静到有些不正常。 挂了电话他就直接往门口走,陈玮玮看到他不对劲,忙放下筷子从饭厅追过来,挡在江渊面前,问他:“怎么了?” “有事。”江渊绕过她,直接向前走去。 陈玮玮觉得这样太失礼数,于是又说:“你去和我爸妈打个招呼再走吧。” 江渊没理 她,只是甩下一句:“我找到我老婆了。” “哎……”陈玮玮异常震惊,愣了几秒之后就赶紧说:“那、那你快去吧,我爸妈那边我去说。” 他一路飙车,最后只花了四十分钟就到了机场,小方原本就在机场附近,所以比他早到了几分钟。 最快的一班飞机半个小时后起飞,江渊和小方登了机之后,小方又将刚才打印出来的消费记录给江渊看,最近十笔的消费地点都是在洛杉矶。 江渊拿着那几张薄薄的纸,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楚苓大概每周去两次超市采购,除了这个,还有在一些其他店里消费的刷卡记录,江渊问了身边的小方几个店名,然后小方一一回答了,告诉他那是服装店、儿童用品店和家俱店。 多多和糖糖都已经满周岁了,江渊突然觉得恍惚,心里竟然生出一丝忐忑来。 八个月零十天,她走了八个月零十天。 江渊仰头靠在座椅上,突然觉得眼角发涩。 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楚苓能狠心到这种地步。 那时他在icu醒过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她,心里十分失望,他想问身边的人,楚苓是不是已经走了,可是无法发声。 后来楚苓到医院来了,他甚至知道楚苓趁自己睡着的时候摸了摸自己的头。他以为楚苓已经原谅自己了,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那时江渊甚至觉得这场车祸来得恰到好处,心中隐隐有一丝喜悦。 江渊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见她因为许多人心软,也心疼过许多人,这些人里有她的父亲,她的妹妹,甚至还包括余琅琅。 他活了三十年,从没想过要女人心疼。可那次在医院里,他看着楚苓红肿的眼眶,心里虽然觉得不好受,但也隐隐生出一种满足感来。 原来他受了伤,楚苓也是会心疼的。 后来他才明白过来,原来楚苓并不是心疼他,而是可怜他。 楚苓当时一定在想,我马上就要走了,这个傻瓜还不知道,真可怜。 是啊,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 --- 因为楚苓在当地的一家家俱店买过家具,所以小方将那家店的店名发了过去,让那边的人帮忙查一下楚苓的地址。 那家店的老板是个白人老头,倒是十分正派,说是客人的隐私不 能随便泄露,所以最后他们的人还是等店里的伙计换班后才找到那天送货到楚苓家的店员,这才拿到了楚苓现在的地址。 连续飞了十多个小时,下了飞机小方就问江渊:“要不要先回酒店洗个澡再过去?” “不用。”江渊想也不想的拒绝道,过了一会儿又对坐在自己身边的小方说:“你先回酒店休息吧。” 笑话,老板都不休息自己哪敢去休息?况且这可是献殷勤的大好时机!小方想到这一层,然后坚定的摇了摇头。 但在车上坐了一会儿,小方又有些不安起来。 待会儿老板会抱着老婆的腿痛苦求原谅吗?嫂子会扇他耳光骂他变态吗?小方心里十分忐忑,如果这些场面都被自己见到了,自己会不会被灭口啊?! 他突然就泪流满面,难怪刚才江渊问自己要不要回去休息了,他当然是怕被别人看到那些丢脸的场面。 你这个蠢货!居然一点都不领会老板的良苦用心!坐等被灭口吧!小方对刚才那个傻逼的自己说道。 可等车子开到了楚苓的住处,却发现整栋房子都是黑漆漆的,没有人。 司机在前面解释道:“她订了约翰森福特剧场的四张票,今晚七点开始的音乐剧。” 江渊听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便下了车。 小方赶紧跟了上去,见到江渊站在窗子边,忍不住问:“老板……你不是要翻窗吧?” 江渊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觉得他太大惊小怪。 “唉——”小方还没来得及劝阻,江渊就已经把玻璃窗砸破了,然后自己翻了窗进去。 小方不想翻窗,但也不敢叫江渊给自己开门,想了想,也视死如归的爬了进去。 一进房间江渊就将房间的等打开了,小方有些忐忑,在一边问:“万一嫂子回来了以为是强盗然后报、报警怎么办?” 江渊没理他,径直向楼上走去。 上了楼左手第一间就是婴儿房,江渊推门进去,房间还没收拾,散落了一地的玩具。 进门的地方放了两盒磨牙棒,江渊拿起来仔细的看,是一盒草莓味的和一盒胡萝卜味的。 原来多多和糖糖都长牙了吗?他心里默默的想,但马上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一岁的孩子,都长出好几颗牙齿了。 房间里有两张婴儿床,一张粉色一张蓝色,江渊走 过去,从粉色的婴儿床里拿起一只橡胶的黄色小鸭子。 这一定是糖糖的,多多和糖糖满月的时候他买过一大堆玩具回家,结果多多是个喜新厌旧的家伙,但糖糖一直对那只黄色小鸭情有独钟,没想到现在她还喜欢。 一边的桌上还放了一台dv,江渊想,大概是平时楚苓拿来拍多多和糖糖的。 他把里面最长的视频打开,视频开头就是楚苓的脸。江渊发现视频里的楚苓胖了一些,和他的记忆有一些出入,下巴不像从前那样尖了,头发也重新养长了。 她怀里抱着糖糖,正笑着举起糖糖的小胖爪和镜头打招呼。 dv里传来男人的声音:“糖糖,你好深沉!来和叔叔笑一个嘛!” ☆、第 41 章 江渊被突然冒出来的男声气得快要吐血,当即就想把手里的dv给砸了,可到底还是不舍得,于是憋着心头的那一股气,继续看了下去。 视频里的镜头一直对准着楚苓,几乎没有拍到多多和糖糖,江渊就是再想装瞎也装不下去了。 这个男人绝对不安好心!他愤怒的想。 好在楚苓对拍视频的这个男人倒没有表现出过分的热络,一直在逗着多多和糖糖,只是时不时说一句“喂,你拍一下多多呀!”或者是“镜头别老对着我行吗?” 看来楚苓对这个男人大概是没什么意思的,这一点认知好歹让江渊欣慰了许多。 可楚苓是怎么搞的?想到她随随便便就让一个不知道安的什么心的男人登堂入室,江渊就又再次愤怒起来。 糖糖好像也不爱搭理那个男人,一直都是一副恹恹的模样,不愿面对镜头。 好样的!江渊在心里默默的夸赞了一声。 至于多多……这个小叛徒,不提也罢! “老板……”小方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江渊回过头去,正撞见小方躲闪的眼神,脸上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 江渊将手中的dv放下,跟着小方一起下了楼。 “车子还在这……”小方带着江渊到车库里,指着车库里停着的一辆红色福特说道。 整栋房子只有楚苓带着多多和糖糖外加一个阿姨四个人住,那家家俱店的店员也说了,阿姨一看就是刚来美国的中国人,多半是不会开车的。 楚苓只买了四张票,所以也不可能是别人开车来接她们去听音乐会。也就是说,楚苓没有带着宝宝和阿姨去听音乐会,反而是被人接走了。 此刻小方的心情很复杂。 原来嫂子早就带着小宝宝跑掉了,亏他刚才还在担心会不会因为看到老板被扇耳光而被灭口,现在看来,完全是瞎担心了。想到这里,他就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但是……银行卡的消费记录是他查的,楚苓想必也是知道了有人在查消费记录所以才会连夜逃走,待会儿江渊肯定要怪他办事不力。 不过,小方明显估计错了形势。因为,江渊还没来得及骂他,他们两个人就被警察带走了。 是对面住的一个热心美国大妈报的警,她和警察说听见了砸玻璃的声音,还看见对面人家的家门口停着一辆车,有两个鬼鬼祟祟的 人影。 我哪里鬼鬼祟祟了?小方想掀桌,他倒是很想鬼鬼祟祟一点,可看江渊的架势,倒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两个人连带着司机在警局里待了好几个小时,好在江渊的气场十分强大,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坚持要等律师来再说。 小方也有样学样,假装自己听不懂英语,警察一问他话,就睁大眼睛天真的反问:“canyouspeakchinese?” 最后还是公司在美国分部这边的法律顾问过来,和警察磨磨唧唧了大半个小时,然后才将他们几个放了出去。 那次从美国回来之后小方就觉得江渊不对劲了。 他和远在美国的女朋友打电话,聊天的时候说起这件事:“我们老板……最近很可怕,话比从前还少了,也很久没出去应酬了,每天待在他身边我都觉得好冷。” 小女朋友一阵见血的指出来:“还没找到老婆孩子吧?多明显呀,他这是黑化了。” 小方觉得女朋友把自己心里一直隐隐有的那种感觉说了出来,没错,江渊就是已经黑化了。 想想他也觉得江渊挺可怜的,原本一家四口多温馨啊,现在好端端的,就变成了孤家寡人。本来那次差点就要找到老婆了,结果还是无功而返。 除了这个,更惨的是,现在外面都有传言,说江渊不行了。 事情起因是几个月前,有一次江渊在外面应酬,喝多了些,于是直接被送进了楼上的酒店房间休息,当晚做东的人大概想讨好他,往房里送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大学生,据说还没开过苞,可最后那女孩被衣衫不整的赶出了房间。 那件事传开之后,大家又想起江渊之前出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没过多久老婆也带着孩子走了。 这么几件事一联系,大家都明白过来,多半是因为他出了车祸,某种功能丧失了,所以老婆才带着孩子跑了,也怪不得他把人家漂亮小姑娘从房间里赶了出来。 流言越传越广,但每一个人敢在江渊面前提起,所以他压根就什么不知道。但后来就连叶乾信也来偷偷问小方:“……我哥他真的那什么了?” “我只是助理!又不是陪睡的小蜜!”小方好想流泪,老板的x功能有没有缺失他怎么会知道,“叶少爷,要不你把菊花贡献出来去试一试吧?” 当时叶乾信讪讪的笑了笑,也就没说什么了。 --- 叶太太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都是懒懒的窝在家里,没有出门,平日里的相熟的太太约她去逛街也没兴致。 倒是吴太太亲自上门来看望她,还带了已经炖好的燕窝粥过来。 叶太太心里感动,忙让吴太太先在房里坐下,然后自己又换好衣服下床来。 “你们家老叶不在家啊?”聊了一会儿,吴太太状似无意的问道。 说到这个,叶太太就恨得牙痒痒,“还不是被那个老狐狸精勾得魂儿都没了!” 吴太太赶紧劝道:“一个没名没分的野女人,你和她一般见识做什么?再说了,她年纪都那么大了,到时候皮肤松弛胸部下垂的,你们家老叶看得下去才怪呢。” “你是不知道,”叶太太朝她大倒苦水,“那个老狐狸精有个女儿,说是他的。结果呢,他倒好,连dna也不验,就认定了那是自己女儿,跟鬼迷了心窍似的。” 吴太太一脸惊讶:“还有这种事呢?那他那个私生女现在在哪啊?和她妈一起住?” “我也不清楚,”叶太太摇头,“那老东西,防我跟防什么似的,生怕我吃了他的宝贝女儿。听说是送到美国去了。” “这对母女还真不要脸啊,想着法子钻营,”吴太太和她同仇敌忾,“你可要养好身子,别让那对母女得意了。钱啊股份啊什么的,也要好好抓住,一个子儿都不能给她们。” 叶太太眼角有了一点湿意,她叹气:“我要钱有什么用,小钧走了之后我什么指望都没了。” 吴太太抓住她的手,连忙道:“你可千万不能这样想,当年的苦日子都熬过来了,现在有钱了,别的女人享福,你这个正房太太倒躲在角落里抹眼泪。这是什么道理?” 顿了顿,吴太太又继续说道:“你啊,就是性子太软,才会让那老女人欺到头上来。要我说,在你老公心里,肯定还是更向着你的。” 听到这话,叶太太停下了擦眼泪的动作,倒是点了点头,说:“这几年他倒是挺顺着我,大概是因为小钧的事,也觉得对不起我。” “那更要杀杀那个狐狸精的威风了,”吴太太坐直了身子凑近她道,“不管怎么说,总要让她知道,你也不是好惹的,让她别太得意,也别觊觎你的位子。” 当晚何曼便打电话给叶昭言,向他哭诉:“你怎么不好好看住你家的那个疯婆子?” 叶昭言正在应酬,当即便将电话 挂了,但很快何曼又打了过来,如此重复数次,他终于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到底怎么了?” “你自己回来看看!”何曼似乎是气得不轻,“我和朋友在外面喝咖啡,不知道她怎么就找来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扇了我好几耳光。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我自己就算了,可她这样分明是不给你面子啊!你说外人现在怎么想你啊?” “行了行了,你别吵了,吵得我头疼,”叶昭言皱眉道,“我问问她去。” 叶昭言素来了解妻子的性格,知道她生来就优柔软弱,不可能主动做出扇人耳光的事,但还是打了电话过去。 哪里晓得叶太太在电话那边冷笑:“那个狐狸精和你告状了?” 叶昭言好言劝妻子:“你和她生什么气?我对她就是玩玩,她给你提鞋也不配。” “提鞋也不配?”叶太太冷笑,“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装?你对她那个女儿比小钧还宝贝吧?” 提起已经过世的儿子,叶昭言心里十分不舒服,他说:“没事少和你那些姐妹待在一块,净瞎传话!” 眼看叶昭言就要挂电话,叶太太想起白天吴太太教给自己的说辞,喉头一哽,开口道:“你还凶我?就知道护着你那个狐狸精,你知不知道她说我什么?” 说着叶太太就小声的抽泣了起来。 叶昭言没有办法,只得哄她:“哎,你又哭什么?她说你什么了?” “我和吴太去喝咖啡,碰见那个狐狸精,吴太不过帮我奚落了她几句,她居然、她居然骂我绝户……”说着叶太太又再次哭了起来。 听到“绝户”这两个字,叶昭言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他了解妻子的个性,知道她不会撒谎,何曼的个性和她又是完全相反,那自然是何曼撒谎了。 他压抑了一会儿,才对电话那头的妻子说:“行了,我这边还有事,晚上我回家来。” 隔天吴太又打电话给叶太太,问她叶昭言是个什么反应,叶太太声音里带着一丝喜悦:“他昨晚当着我的面把那狐狸精骂了一通,我还听到他给银行打电话,说停了那贱人的信用卡。” 可说完又觉得悲凉,自己一个正房太太,居然沦落到和这种野女人争宠的地步。 但不管怎么说,叶太太最近心情都不错,每日白天和吴太出去喝茶逛街做spa,回到家便准备好晚餐,等叶昭言回来吃饭。 吴太原本以为叶昭 言这是将何曼彻底抛开了,哪里晓得没过几天,叶太太又来找她诉苦:“真不知道那个狐狸精有什么本事,又把他勾走了!” “又去她那儿了?”吴太问。 叶太太没回答,只是继续愤愤的说道:“我打电话过去,还骗我说是在公司,我都听见那贱人的声音了。” 吴太暗自里松了一口气,又提起精神来安慰那头的叶太太:“你也别管他管得太紧了,男人都跟孩子一样,有逆反心理的。” --- 今天是当地一家公立幼儿园报名的日子,楚苓早上六点便起床,等到了幼儿园的时候才七点,可已经有一大批家长在那里等了。 她心里吃了一惊,早就知道现在公立幼儿园紧张,可也没想到这么夸张。 楚苓停好车子,老老实实的在后头排队,幼儿园八点才开放,等排到她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了。 招生老师看了一眼她递上来的资料,马上问:“是楚小姐吧?” 不待楚苓回答,招生老师便又让一边的实习小姑娘去给楚苓泡茶,然后说:“楚小姐,您先在这儿等一等,我去请我们园长过来。” 楚苓被弄得晕头转向的,直到幼儿园的园长出来,见到她就说:“楚小姐,你怎么还亲自跑过来呀?叶先生都和我说了,到九月份你直接带着孩子过来就行了!” 她这才恍然大悟,前几天叶昭言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楚苓无意间提过多多和糖糖三岁了,该上幼儿园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帮她把事情办好了。 楚苓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连声对园长道谢,然后便告辞。 今天原本就是双休日,所以楚苓也不用去公司,开车回家的路上就接到多多打来的电话,小家伙在电话那头奶声奶气的说:“妈妈妈妈,家里的酸奶喝完了。” “哦,那妈妈去买。”楚苓笑起来,“多多要什么味的?” “我要巧克力味的,糖糖要草莓味的!” “好的呀。妈妈马上就回来了,多多,来和妈妈亲一个。” 小家伙在电话那头十分别扭:“不要,妈妈是女孩子……” 楚苓十分伤心:“但是妈妈每天都亲多多哎,妈妈也没有嫌弃你是男孩子啊。” “那、那好吧,就亲一下。”说完小家伙就迅速的对着话筒“啵”了一声。 挂了电话,楚苓开车去超市买了酸奶 ,回来的路上接到陆淮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问:“想我了没有?” 楚苓很淡定:“陆淮你脸皮越来越厚了哦。” 每次说到陆淮,楚苓的怨念都十分大。回国两年,她曾经遇见过十分适合的对象,但偏偏全都被他给搅黄了。这个人又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个性,让楚苓无可奈何,偏偏多多和糖糖都还十分喜欢他,就这么一步步,陆淮成了她的闺蜜,但死不要脸的陆淮对外宣称两人正在试图组建家庭。 “我回国啦,”陆淮正色道,“刚下的飞机,我现在去酒店梳洗打扮一下,下午过来见你和宝宝。” “随你。”楚苓无奈道。 两年前她差点被江渊找到,幸好叶昭言提前告知她有人在查她的户头,并让她连夜带着孩子到了旧金山。 后来楚苓觉得这样躲着实在没意思,于是干脆回国来了。没想到之后江渊倒是没再找她了,于是她这两年的日子过得越发安逸。 直到两个月前,传来江渊和陈玮玮订婚的确切消息,传言还说女方已经怀孕,所以才会急着订婚。 听到消息后楚苓倒是松了一口气,陆淮还专门打电话过来,贱兮兮的说“恭喜”。 到了家楼下,她将车停好,又将后座的购物袋拿出来,然后便上了楼。 她刚出电梯,就看见家里的门大开着,徐阿姨在家门口张望。 楚苓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她快步走过去,徐阿姨看见她,松了一大口气,说:“你可算回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徐阿姨就指了指身后:“家里有客人来了。” 楚苓顺着徐阿姨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目光触及到一个身影,脑子里轰的一声响,购物袋也从手中脱离,耳边是酸奶滚落在地板上身影。 那是她逃避了整整三年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1.小剧场又来鸟~来采访一下渣男,看看他此时的心情吧! 公子:江先生,三年啊!终于找到了老婆,此刻的心情如何? 江渊:哼。 公子:哟嗬,后妈面前,你还敢这么傲娇? 江渊:哼。 公子:反了你了!看来不再虐你个十几万字你是不会悔改的! 陆淮(举手):亲妈!虐他就要虐狠的!要不直接把我给扶正了吧! 江渊:你敢! 陆淮:亲妈,别怕,我给你撑腰! 江渊:丫欠抽呢!我的老婆是你能想的? 陆淮:拉倒吧!你都x无能了,怎么给小苓性福? 江渊大怒,两人打成一团。 多多:坏人!不要打我陆叔叔!!!!陆叔叔,我来帮你!!!!! 2.吴太是江渊的人,何曼也是江渊的人,他成功的挑拨离间了。当然了,一切都还是小方的功劳。 3.女主是被亲爹给卖了,但说实话,犯罪证据在江渊手里,也没别的办法了,不可能真为了掩护楚苓去坐牢,但亲爹后面还要发挥一下作用的,敬请期待。 ☆、第 42 章 见到楚苓如此失态,徐阿姨也明白过来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大概就是多多和糖糖的亲生爸爸。 刚才这个男人来敲门,徐阿姨原本以为他是走错了的,结果他说自己是来找人的,找楚苓。 徐阿姨打量了一下门口的这个男人,发现他衣冠楚楚,说话很有礼貌,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但她还是犹豫了一会儿:“要不您先在门外等一等,楚苓马上就回来了。” 那个男人原本还在犹豫,但在房间里玩的多多突然窜出来,好奇的在后面探头,奶声奶气的问:“是陆叔叔来了吗?” “多多,先回房间去。”徐阿姨赶紧把多多赶回房间去,但在门口的男人已经绕过他,先一步走到多多面前。 徐阿姨心想这可坏事了,这男人虽然不像坏人,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他进屋来,更不能让他接近孩子呀。 多多满脸惊恐的看着面前的这个陌生男人,他个子太高,小家伙很努力的仰着脖子也只能看见他的下巴。 多多又往后退了一步,又提了提快要掉下来的裤子,准备随时带妹妹逃跑。 哪里晓得那个男人在他面前蹲下来,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是多多?” 多多摸了摸脑袋,跳脚道:“你弄疼我啦!” 那个男人愣了一会儿,然后笑起来,又伸手摸了一把多多的脑袋,故意板下脸来:“男孩子怎么能这么娇气!” 被说娇气,多多似乎有点心虚,但马上又小声的嘟囔:“妈妈、妈妈说,摸脑袋长不高的!” 徐阿姨在一边看着,算是有些明白过来了。这男人和多多站在一起,外人一看就知道是父子,两人的高鼻梁深眼窝如出一辙,多多就是他的缩小版。 现在看到刚进门的楚苓这样失态,徐阿姨愈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两人就这样对望了好一会儿,楚苓终于开口说话了,但却是对着徐阿姨的:“糖糖呢?还在房间里?” 徐阿姨点了点头。 “多多——”楚苓对着小家伙张开双臂,小家伙会意,迈着小肥腿哼哧哼哧的跑过来。 楚苓蹲下来亲了亲多多,说:“多多,去把糖糖叫出来,跟徐阿姨到楼下去玩一下好不好?” 有妈妈在,多多的底气自然足了很多,路过客厅的时候,还故意朝刚才揉自己脑袋的那个男人做了个鬼脸。 很快他就把妹妹牵出来,糖糖手里还拽着一个波点兔娃娃,慢吞吞的跟着哥哥往外走。 江渊看到三年未见的小女儿,当即便从沙发上站起了身来,楚苓看了他一眼,牵过糖糖的另一只手,蹲下来对女儿说:“糖糖,跟哥哥出去玩一下,听阿姨的话哦。” 糖糖乖乖的点了点头。 等到徐阿姨带着两个孩子都出去了之后,楚苓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将门关好,又将刚才掉在地上的酸奶一瓶瓶捡起来,放进冰箱里。 她不是要故意装淡定,只是这样的情境下,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关上冰箱门转身的时候,江渊就站在她身后,她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道:“你还是找来了。” 江渊眼神中全是克制的平静,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三年,我花了三年,才找到你。” 其实当初趁他车祸的时候一走了之,虽然楚苓心中离开的意愿坚决,但不是没有愧疚的。良久,她才低下头,慢慢的说:“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在哪里,以后你想来看孩子就来看吧。” 江渊轻轻嗤笑了一声,似乎是觉得她的话极其好笑。他攥住楚苓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来,冷笑着问:“想来看孩子就来看?楚苓,你别忘了,那也是我的孩子。” 他的力气太大,楚苓没办法挣脱开,两人间过近的距离让她觉得十分不舒服,她扭过脸,强自镇定道:“三年了,多多和糖糖早就不认得你了。” 听到楚苓的话,他的怒气更盛,手中不觉使了更大的力气,楚苓疼得皱起眉来,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他捏碎。 “三年、三年……”他喃喃重复道,“楚苓,你也知道孩子都已经不认得我了吗?” 江渊嘴角挂着的那一抹嘲讽笑意也终于消失,他的瞳孔骤然紧缩:“他们只认得陆叔叔了……呵,陆叔叔?楚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本事呢?不但是沈懿,连陆淮也被你迷得团团转。” 楚苓知道他心中有气,在带多多和糖糖走这件事上,她的确有愧于他,所以当下也不辩解,任由他发泄心中的怒气。 良久,江渊终于稳定下情绪来,他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去收拾东西,下午就跟我回去。” 楚苓皱眉,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看到她这样的反应,江渊也冷笑了起来:“怎么?还不愿意跟我回去?” “江渊,我们 已经离婚了。”她的声音很低,但字字都掷地有声,“三年前我们就离婚了。” 江渊伸手过来拉她,脸上是漫不经心的微笑:“离婚?离婚了就再复婚啊。” 楚苓只觉得他不可理喻,她将手缩了回来,淡淡的说:“三年的时间不短,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去吗?” 说着说着她又轻轻的笑了起来:“还有,你已经订婚了,你的未婚妻也怀孕了。你现在要我回去,把她置于何地?” 江渊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沉思片刻,突然也笑了起来。 他走近楚苓,轻声问她:“楚苓,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不待她回应,他便紧接着说下去:“是叶昭言。把你给卖了的,是叶昭言。” 楚苓这时才觉得荒唐,江渊来得太突然,刚才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现在江渊告诉她,是叶昭言把自己给卖了? 看着楚苓眼中的震惊,江渊再次笑了起来,他将楚苓拉到自己身前,凑在她耳廓边轻轻的说:“我告诉你,我花了三年时间,拿到了叶昭言商业犯罪的证据,数罪并罚,他加起来大概要坐四十年的牢。噢对了,还有他的靠山魏鹤生,可能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看到他的爆炸性新闻。” 楚苓花了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她把事情串起来过了一遍,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我能理解他。事情本来就是因我而起,他把我交出来,很公平啊。” “还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江渊轻笑了一声,伸手缓缓的揉捏着她柔软的耳垂,“你知道我是怎么拿到叶昭言商业犯罪的证据的吗?” “是你妈妈。” 听到江渊的那四个字,楚苓再度被震惊,蓦地抬头,正对上江渊带着一丝笑意的眼眸。 “不可能……”她喃喃道,“你能给她什么?你能给的东西,叶昭言都能给。” “你还不了解你妈妈吗?”江渊说,“别人对她的千般好她记不得,只记得对她的那一点坏。她贪得无厌,叶昭言又不是事事顺着她,久而久之,自然会有不满。要利用她,太简单了。” 听到江渊的这一番话,楚苓不禁苦笑,他说的还一点都不错,何曼的确就是这样的人。 她自嘲道:“江渊,为了我,你花了三年时间筹谋这些,说起来,我还真是荣幸得很啊。”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还伴随着多多的气喘吁吁的声音:“妈妈妈妈,快开门啦!” 楚苓赶紧挣开江渊,跑过去开门。等门一打开,她倒是愣住了,因为门外不止有多多,还站着一个陆淮,他手里还抱着糖糖,糖糖十分乖巧的蜷在他怀里,小手搂着陆叔叔的脖子。 楚苓看向最后面的徐阿姨,徐阿姨用眼神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她明白陆淮无耻起来的战斗力有多强,所以这事也的确怪不得徐阿姨。 “挺热闹的啊。”陆淮没有将糖糖放下来的意思,进了门,一脸笑意。 楚苓皱眉,问:“你不是说下午过来?” 陆淮目光扫过站在一边的江渊,又掂了掂怀里的糖糖和脚边的多多,心中瞬间得意起来,腰也挺得直了几分,他故意说:“想你和宝宝们了。” 说完又对着糖糖说:“糖糖,来亲一个。” 陆淮有耐心,能耗上一整天的时间陪糖糖拼图,所以糖糖也越来越喜欢陆叔叔。当下糖糖虽然没说话,但还是乖乖的对着陆淮的脸亲了一口。 看着陆淮那臭不要脸的劲儿,楚苓真想上去抓着他的肩膀摇晃:你不挑衅会死吗? 偏偏一边的多多还要和妹妹争宠,他拽拽陆淮的衣角,兴奋道:“陆叔叔,去看妈妈给我新买的手办!” 楚苓偷偷瞄了一眼江渊的脸色,发现江渊的脸色已经和锅底一样黑,她估摸着要不是多多和糖糖在这里,他早就发作动手打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带孩子的缘故,近两年来,楚苓的脾气倒是越来越好,也越来越有耐心。此刻当然觉得心平气和将事情说清楚比较好,实在没必要升级为武力冲突。 她伸手从陆淮怀里接过糖糖,又对多多说:“多多乖,跟妈妈回房间去。” 多多看了一眼妈妈,又看了一眼陆叔叔,最后偷偷瞄了一眼那个摸他脑袋的坏人,虽然嘴高高的撅着,但还是点了点头。 楚苓回过头,只用了一个眼神就把原本还想跟上来的陆淮冻在原地,陆淮颤抖了一下,还是把手里提着的小袋子给多多,又揉了揉他的脑袋,说:“章鱼小丸子。” 平时楚苓不让孩子吃这些东西,多多一直馋得很,现在看到眼前的章鱼小丸子,多多原本撅着的嘴马上放下来,欢天喜地的接过,楚苓忍不住嗔怪的看了陆淮一眼。 “进房间去。”楚苓看 了多多一眼说道。 小家伙牢牢攥紧手中的袋子,迈着小肥腿就往房间走去。 楚苓看了看在一边一言不发的江渊,斟酌着开了口:“你……进来和孩子们说说话吧。” 每向前走一步,楚苓的心情就更紧张一分。事已至此,她不可能再向多多和糖糖隐瞒,等到进了房间,只得认真的对两个孩子说:“宝贝,这是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公子:江先生你看到了没?多多情愿长不高也要让陆叔叔摸脑袋哎! 多多:因为、因为妈妈说,让陌生人摸脑袋会长不高,但是陆叔叔不是陌生人呀! 公子:哈哈哈哈哈哈哈陌生人!哈哈哈哈哈! ☆、第 43 章 “宝贝,这是爸爸。” 楚苓有些紧张的说完了上面那句话,但房间里,紧张的不止是她一个人。 江渊的目光牢牢的黏在了两个小家伙身上,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吓着了他们。 多多嘴里还咬着章鱼小丸子,此刻大张着嘴,呆呆的看着妈妈。 糖糖……至于糖糖,从头到尾,她都没拿正眼瞧过亲爹。 楚苓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也后悔了,觉得这样贸然的把事情告诉孩子不太好,其实应该江渊先和孩子们熟悉一下的。 可话已经说出了口,她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对宝宝说:“爸爸、爸爸也很喜欢多多和糖糖。” 在一边的江渊皱了皱眉,似乎是对楚苓如此勉强的语气感到不满,但紧张之下,也忘了该怎么和三岁孩子相处,所以一时之间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爸爸、爸爸……多多看了看面前这个刚才揉自己脑袋的坏人,和想象中的爸爸完全联系不到一起去。他吸了吸鼻子,一副就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和妈妈告状:“他刚才摸我脑袋……我不喜欢他!” 提起摸脑袋这件事江渊就一肚子的火,陆淮能摸,他这个亲爹倒不能摸了? 江渊一直觉得男孩子要严格教育,当下又伸出手想再摸一次,但楚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马上就缩回了手,等反应过来,又在心里骂自己窝囊。 楚苓从旁边抽出纸巾,擦了擦多多油漉漉的小嘴,然后板起脸来:“小孩子不可以这样没有礼貌。” “可是、可是……”被妈妈训斥,多多越想越觉得委屈,扁着小嘴道,“徐阿姨明明说,陆叔叔会给我和糖糖当爸爸……” 楚苓十分头疼的抚额,她一直没告诉过徐阿姨自己是瞒着前夫带着孩子逃出来的,所以徐阿姨一直都以为楚苓是离了婚然后带着两个孩子独自过活,又因为她见证了陆淮穷追猛打的全过程,闲聊时总是劝楚苓,趁现在还年轻,抓紧时间找个好男人再嫁。而在徐阿姨眼里,陆淮绝对是个一等一的好男人。 可楚苓对陆淮是的的确确的不来电,她本来就对陆淮那类男人彻底绝缘了,这两年来试图进一步发展的对象,也无一不是忠厚老实的技术男。 她现在当然不像三年前那样幼稚,更不会试图用陆淮去激怒江渊,所以当下只能平心静气的和多多说:“宝贝,爸爸是爸爸,和陆叔叔是不一样的。” 多多看着眼前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便宜爸爸,突然好想哭啊,他心目中的爸爸是陆叔叔那样的! 这个爸爸看起来好凶,连笑都不笑,以后一定会打他的屁股!说、说不定还会打糖糖的屁股!想到这里,多多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楚苓看了一眼多多,又看了一眼旁边一脸事不关己表情的糖糖,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摸了摸多多的脑袋,然后站起身来。 出了房间,她才对江渊说:“你看,孩子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江渊原本并没有这么愤怒,但是亲耳听到亲儿子说讨厌自己,不但如此,嘴里还一口一个陆叔叔,最喜欢的小女儿对自己一脸冷漠,可陆叔叔让亲就亲……在这样强烈的对比冲击下,他就快要爆发了。 现在楚苓还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个事实,他更加觉得不能忍了。 江渊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心中的那一股怒火反问道:“听你的意思,这还是我的错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楚苓尽量淡定的解释,“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江渊冷笑:“你带着孩子一走就是三年,现在孩子不认识我这个爸爸……你说你只是在陈述事实?” “我不想和你吵架。”楚苓往后退了一步,指尖揉按着太阳穴,“我们最好尽快商量出一个解决方案来。” “解决方案?”江渊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我说过了,下午就跟我回去。孩子不认识我了也没关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说着他已经伸手揽过楚苓的腰,将她牢牢箍在自己怀里。 “松手!”她挣扎,脸上瞬间变得通红,孩子就在房间里面,陆淮和徐阿姨也在客厅里,她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江渊十分轻易的就抓住她乱挥的手,轻松的将她压在墙边,一派气定神闲:“不复婚的话,你还想怎样?” 楚苓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不知道他是怎样才能那样淡定的说出复婚的话来。她挣了了几下,发现实在挣不开,于是也放弃了,只是短促的笑了一声:“你非要这样说话是吧?行,那就这样吧。” 顿了顿,楚苓继续开口了:“我从来就没觉得我们俩能重新来过,三年前我这样想,现在我更是这样想。”说着她又笑了起来:“如果复婚能解决问题的话,那我当初为什么还要走?” “是啊。”江渊突然低低的叹了口气,然后便低下头来吻她的唇,“我一直不明白,你当初为什么要 走呢?” 楚苓拼命扭过脸,最后江渊的唇只落在了她的腮边。 她冷笑道:“你当然不会明白,你的世界里只有你自己……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但凡对我有一点尊重,我们俩的关系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听到她的话,江渊心中怒意更甚,他一把捏住楚苓的下巴,将她的脸扭过来与自己对视,“你要我怎样尊重你?” 他的胸膛起伏,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连那件事我都忍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楚苓是真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江渊口中“那件事”是指什么,刚想明白她自己就先笑了出来,她看向他:“江渊,那种事你做的可不少……”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法报复我?” “我没有报复你,”楚苓笑了起来,“你忘了?那个时候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从来没有婚内出轨过。” 江渊的脸色十分难看,心中怒意升腾,但偏偏被她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还在僵持,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中午吃什么?” 楚苓转过头去,发现是陆淮。 陆淮自动过滤掉江渊投射过来的不善目光,又笑眯眯的对楚苓解释道:“徐阿姨要去买菜了,刚才多多就和我说中午想吃螃蟹。” “现在又不是吃螃蟹的季节。”楚苓走过去,又低声的对陆淮说:“陆少爷,你别捣乱行不行?” 陆淮一点觉悟都没有,故意高声道:“说的也是,要不我去问问多多,能不能换别的吃。” 即使不用看身后,楚苓也能感觉到江渊的怒气值蹭蹭蹭的往上升,她一脸无奈的看向陆淮,双手合十,小声哀求道:“陆淮你行行好,这已经够乱的了。” 陆淮拉长声音“哦”了一声,又十分自然的将手搭在楚苓的肩膀上,眼神却往后飘,十分挑衅的盯着江渊看。 江渊原本脾气就大,又被陆淮这样故意撩拨,当下就黑着脸想揍人,可还没等他挽袖子,一边的房门就打开了,多多探出一个小脑袋来,奶声奶气的对着陆淮说:“陆叔叔,真的没有螃蟹吃吗?” 陆淮更乐了,蹲下来对多多说:“要是多多真想吃也行,不过——” “多多!”陆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苓打断了,她的语气是少有的严厉,“回房间去。” 以她对陆淮的了解,估计他的下一句 就是“想吃也行,不过多多要叫一声爸爸来听”之类的话。 多多扁了扁嘴,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但他知道妈妈生起气来很可怕,于是吸了吸鼻子,还是委委屈屈的进了房间。 “砰!”关门的声音很响,是小家伙在发泄不满。 最后楚苓好说歹说,终于把陆淮劝走了,他走之前还死不要脸的说:“我明天再来啊,让多多糖糖不要太想我。” 楚苓迅速的关了门,将陆淮那贱兮兮的笑声隔绝在门外。 中午的时候江渊非要留下来吃饭,楚苓没办法硬赶他出去,只得让徐阿姨多做一人的分量。 楚苓尽量心平气和的和他谈:“小孩子都是那样,你要多和他们接触他们才肯亲近你。”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以后你想来看孩子就来看吧,提前和我说一声就行。” 江渊轻笑了一声,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漫不经心道:“楚苓,我刚才说的话你还没有听明白?” 楚苓没有说话。 “你要是不愿意复婚呢也行,那就直接跟我回去。”他抬起头看着楚苓,缓缓说道。 她笑起来,反问:“江渊,还要我说几遍?我不会和你复婚,更不会和你回去。我好声好气的和你谈孩子的问题,你不要这么自说自话行吗?” 江渊靠在沙发上,动作是说不出的闲适,他抿了抿嘴,沉声道:“你当然有其他选择。不过你要先考虑清楚,你有没有本事留住孩子的抚养权。” 作者有话要说:陆淮:公子亲妈!你果然还是爱我的!你看那个江渣渣,他现在这是要作死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终于打算扶正我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公子:江、江先生,你、你干嘛?喂喂别掏枪啊!!!!!!! “砰——” ☆、第 44 章 听到江渊那样轻描淡写的说出那种话来,楚苓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怎么能这样无耻?” “我无耻?”江渊笑了笑,“你既不和我复婚,也不让我见孩子。你现在说我无耻?” 楚苓忍不住的提高了音量:“我从没说过不让你见孩子!你是孩子的爸爸,想见孩子当然可以。” “是吗?”江渊嘴角向上弯,扯出一个嘲讽的微笑,“可你是怎样做的?你带着孩子一走就是三年。三年来,我连自己的孩子都见不到……如果我没找到你,你还会说这种话吗?” 楚苓沉默,在这件事上的确是自己理亏。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说道:“可是你要订婚了。我听很多人说,你的未婚妻怀孕了……这总是真的吧?” 江渊一愣,但脸色很快又恢复如常,他笑了笑说:“我订不订婚,和孩子有什么关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明天就有场相亲吧?你能再婚,我为什么就不能?” 楚苓怔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来,上周的时候,公司行政部的一位同事的确说有合适的对象给她介绍,说是对方年纪三十五,离异无孩的高校副教授。 楚苓当时还对同事心怀感激,因为对方好歹没有介绍四五十的男人给自己。毕竟,和男方比起来,她是离异还带着两个孩子,年纪也不小。准确来说,她还算是高攀了。 周五下班前同事和楚苓敲定了时间,两人约好就在周日下午见面。 想起这一出,楚苓冷笑了一声,说:“你知道的还挺多。” 她的确一直都试图组建一个有利于孩子成长的新家庭。糖糖还好,她担心的是多多,家里只有她和徐阿姨两个女人,就算陆淮经常过来看孩子,但他也不能代替父亲的角色。她怕多多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以后会变得毫无男子气概。 两人一齐沉默,过了很久,江渊才淡淡的开口了:“楚苓,我告诉你,没有哪个男人会把别人的孩子当做自己亲生的养。” 说完这句话他便起身,离开之前还抛下一句:“你听好了,我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认别人当爸爸。” --- 晚上的时候外面有人敲门,楚苓以为是陆淮又来了,没好气的拉开门,却发现门外站的是小方,后面还跟着叶涵。 小方满脸堆笑:“嫂子,我来看看多多和糖糖。” 楚苓一时有些怔住,竟忘了请他们进来。 “嫂子,现在是下班时间,”小方十分认真的发誓,“我保证,我是以个人名义来的。” 叶涵站在外面早就不耐烦了,冲着楚苓吹胡子瞪眼道:“楚苓你什么意思啊?我人都找到这里来了,你还打算不让我进去是不是?” 楚苓抿了抿嘴,退后一步,低声道:“进来吧。”说着就弯下腰去给他们拿拖鞋。 小方赶紧自己蹲下来拿拖鞋,嘴里还说着“我来我来”。 倒是叶涵,一进来就不轻不重的推了楚苓一把,语气不善:“楚苓,你还真挺能耐的啊。” 她话里的讽刺楚苓全当没听见,只是笑了笑说:“过奖过奖。” 原本多多和糖糖正坐在客厅里的垫子上看电视吃饼干,这下听见声响,多多蹭蹭的就跑了过来,一看是两个从没见过的陌生人,脑袋就失望的耷拉了下来。 楚苓摸了摸多多的脑袋,说:“别看了,不是你的陆叔叔。” 叶涵上一次见多多还是三年前,这下也忍不住鼻酸了,想到这一层也就更生楚苓的气,她不冷不淡的说:“楚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叶涵声音里有一丝哽咽,终于还是没能将话说下去,只是在多多面前蹲下来,使劲揉了揉他的脸,问:“多多,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不知道。”多多看着面前的这个漂亮姐姐,又看了一眼妈妈,发现妈妈没有阻止的意思,于是也就任由这个漂亮姐姐捏自己的脸蛋。 “我是姑姑。”叶涵摸了摸他的脑袋,“姑姑上次见到多多的时候,多多只有这么大。” 说着她就伸手比划了一下长度,多多吃惊的“哇”了一声,然后跟着比划了一下,喃喃道:“只有、只有这么一点大啊?” 叶涵原本还眼眶发酸,可听到多多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过了几秒,她才忍着笑一脸严肃的回答多多:“对,就这么一点大。” “……糖糖也这么一点大吗?”多多又比划了一下。 说到糖糖,叶涵抬头去看坐在客厅垫子上的糖糖,楚苓在一边解释道:“糖糖有点怕羞。” 说着她就将糖糖抱过来,然后将小姑娘转向叶涵和小方,说:“糖糖,这是姑姑,这是小方叔叔。” 糖糖抬起小胖爪捂住脸,在妈妈怀里扭啊扭的,跟扭麻花似的,最后屁股一撅,将脑袋埋在妈妈的肩窝处。 楚苓有些好笑 的拍了拍女儿的背,说:“糖糖乖,来叫人。” 多多在一边看着妹妹嘻嘻笑了起来,然后决定给妹妹做榜样,乖乖的先叫了人。 看到哥哥叫了人,糖糖还是不安的在妈妈怀里扭了扭,然后小声的叫了句“姑姑好”,过了几秒,又叫了声“叔叔好”。 小方乐坏了,问糖糖:“糖糖要不要小方叔叔抱?” 小方今年虽然已经二十七八岁了,但他生来就一张娃娃脸,再加上皮肤白,第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十分讨老人孩子的喜欢。所以被问到要不要他抱时,糖糖乖乖的点了点头。 楚苓把怀里的糖糖交给小方,然后又说:“你也别老抱着她,都把她给惯坏了。”说这话时楚苓好像已经全然忘了刚才抱着糖糖的是谁。 小方带着多多和糖糖到一边去玩,楚苓和叶涵在沙发边上坐下,徐阿姨已经泡了茶洗了水果端过来,楚苓问一边的小方:“小方,过来吃点水果吧。” 他和多多糖糖玩得正乐,抽空回头道:“不用不用,嫂子你不用管我。” 叶涵看了一眼多多和糖糖,喝了一口茶,然后才低声问楚苓:“江渊什么时候走的?” 提起那人,楚苓有一丝的不自在,缓了缓她才答道:“中午走的。” “……他和你说什么了?”叶涵又问。 和那人有关的事楚苓都不愿多提,她低头摆弄着裙子上的装饰,过了好几秒才淡淡道:“我和他之间,还能说什么。” 在来之前,叶涵是坚定的站在自己表哥这一边的,原因无他,单从楚苓在江渊重伤的时候将两个孩子带走这件事来说,她也毫不犹豫的支持哥哥。可等到真的见到了楚苓,她又开始摇摆了。 至少现在的楚苓比从前看上去要快乐许多。 可想想江渊那个样子,她又有些不忍心,斟酌片刻,还是劝道:“你就真没想过复婚的事?你为多多和糖糖想想……” 说完叶涵自己便觉得不妥,又马上补充道:“他是我哥,你可能觉得我向着他……从前的事是他犯浑,我看着都觉得气不过。但这几年,他可要收敛多了。” 楚苓听见这话,有些想笑,想问叶涵那陈玮玮和他是什么关系,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两个人之间原本就不再有可能,唯一的牵绊不过是孩子,再问这些,倒要让叶涵误以为她旧情难忘了。 看 到楚苓一声不吭的模样,叶涵心里也有些拿不准,她想了想,又试着劝了一句:“他以前是犯过错,可你们认识多少年了?有十多年了吧,如果还有可能,就试试吧。” 楚苓听到叶涵这话,愣了几秒,然后自己先笑了出来。 叶涵被她的笑搞得有些莫名,还没等她发问,楚苓就已经先开口了:“叶涵,你知道吗,其实我曾经原谅过他一次。”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缓缓道:“是我刚提离婚的时候。一开始,他的态度很强硬,不答应离婚……可是后来,他来哄我,伏低做小的样子。我动摇了,我那时还想,他在外面乱来,其实我还是要负一半责任的……如果当初不是我逞强,瞒着余琅琅的事没说,可能我和他走不到这一步。那个时候我就想,是我先走错了第一步,才会有后来的那么多事。我想,那我就低个头,又能怎样呢?” 叶涵没有说话,全神贯注的听着,楚苓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可是后来,江渊居然想要我认下那个孩子,我这才知道,原来他那样伏低做小,只不过是想要我忍下这桩事……那个女人的名字我都不记得了,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居然想要我认下他和别的女人的孩子。” 即使已经时过境迁,可说起这件事来,楚苓仍能回想起当日愤怒又羞耻的心境。愤怒是因为江渊说的那些话,羞耻是因为之前心中居然有过复合的念头。 叶涵忍不住劝道:“他那样说,不过是以为你不能再生,所以才——” 说到一半,连叶涵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这算是什么理由? 果然,楚苓笑了笑,说:“这是理由,但不是借口。” 如她所说,江渊从没尊重过她,从前是这样,现在依然是这样。 叶涵也是女人,自然能够理解楚苓的心境,此时心下已暗暗后悔,江渊自己都还没发话呢,她好好的干嘛要来当这个说客? 沉默了半天叶涵又转移话题道:“对了,媛媛生了个男孩子,你知道吗?” 媛媛是叶乾信的妻子,楚苓去参加过他们的婚礼。三年前她离开的时候媛媛就怀了孕,此刻听见她生了孩子,楚苓倒是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儿才问:“男孩呀,那也快三岁了吧?” 说起小侄子,叶涵就忍不住笑道:“两岁半,可捣蛋了。” 叶涵又坐了一会儿,八点多的时候还是先告辞了,小方也忙不迭的和多多糖糖告别,又和楚苓说: “嫂子,我下回再来啊。” 楚苓笑起来,说:“行啊,下回来家里吃饭。” 出了楚苓家,等电梯的当口,叶涵问身边的小方:“听八卦听得挺爽的吧?” 小方摸了摸鼻子笑道:“哪有啊!不过就是当事人的一些心路历程嘛,又没有新料!” “得了吧你!”叶涵斜睨了他一眼,“小心下次孩子见到你就扑上来,然后把江渊晾在一边……嘿,男人的妒火啊!到时候就够你受的了。” 想到那个场景,以及江渊可能做出的反应,小方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电梯已经上来了,“叮”的一声门打开,两个人一齐走进去。 站定后小方又有些纳闷的问:“哎,你说老板他是想干嘛?还抢抚养权呢,我觉得他大概就是在放狠话。” 叶涵嗤的一声笑了,都懒得反驳他的观点,只懒懒的说了一句:“他才不是在放狠话呢。” 见她说的这么肯定,小方倒是来了兴趣,一脸好奇的问:“怎么说?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在放狠话?” “一千零一夜看过没?”叶涵笑了笑问他,“记不记得那个瓶子里的魔鬼?” 小方还在发愣,抓耳挠腮的想瓶子里的魔鬼是哪个故事,那边叶涵就接着说了下去:“出轨这种事,男人的愧疚期挺短的,也就在七天到半个月之间吧。过了这段愧疚期,要是再不断提这种事,一般会招来他们的反感甚至厌恶。”说到这里,叶涵突然看向小方,问他:“我说的对吧?” 小方被她看得全身发麻,结结巴巴说:“我、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出过轨!” 简直是开玩笑!他对女朋友数年如一日的忠诚好不好! 叶涵笑了笑,又继续说下去:“在江渊心里,老婆带着孩子出走三年,当然比他的那些荒唐事严重多了。” 小方默默的在心里对叶涵的这段分析点了个赞,然后又想,其实还不止这样呢,老婆跑了三年,面子里子全丢了,是个男人都得崩溃。 “现在他的做法挺正常的,”叶涵想了想说道,“反正楚苓现在不会和他复婚,要什么都不做,老婆和孩子就真跑了。如果抢抚养权呢,再不济也有孩子呢,运气好的话老婆也一块带回家了。” 小方抿了抿嘴,一想还的确是这么个理,自己老板也就是这种个性,只知道强攻,不懂智取。 “不过啊——”电梯降到一楼, 两人一先一后步出电梯,叶涵突然扭过头来,“我说,你们这些男人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为什么三年了还一点长进都没有?” “哎!”小方躺枪,觉得不服气,“不长进的又不是我!” --- 楚苓最终还是推了那场相亲,她害怕的是,如果到时候真的要争抚养权,那她是否有再婚的意愿可能会影响法官的判决。 周一早上去上班,相熟的同事看见她一脸倦容,再加上明显的黑眼圈,忍不住打趣道:“昨晚约会去了?” 楚苓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昨晚睡前喝多了咖啡,失眠。” 她在这家基金公司已经工作了两年,说起来这份工作还是叶昭言介绍的。之前众人以为她不过是个背景深厚的空降兵,后来业绩倒越做越不错,现在手里已经有了两支基金。 楚苓对这份工作大体上还是满意的,虽然要出差,但是和从前的工作相比,能陪孩子的时间已经多了很多。 到了下班时间,她将今天的资料整理汇总,又看完了白天的几篇研究报告,等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 他们每天上班前都要将手机上缴,下了班才能将手机拿回来。楚苓从保安那里拿回了手机,刚想往家里打个电话,就看见老板王先生迎面走过来。 “王先生。”她和对方打招呼。 王先生对她笑了笑,然后又问她:“最近工作怎么样?” 楚苓也回以一个微笑,说:“挺好的。” “今天早上开会的时候,我看你有些不在状态。”王先生又笑道。 楚苓还用之前的理由:“昨晚没怎么睡好。” 王先生点了点头,然后说:“带孩子的确很辛苦。” 楚苓头一次在心里纳闷,老板怎么这么多话,但还是回答道:“请了阿姨照顾,不算太辛苦。” 两人已经一齐走进了电梯,楚苓刚要按下负一楼,王先生已经说:“待会儿跟我一起走。” 楚苓不解,转头看向王先生。 王先生解释道:“今晚有一个饭局,你和我一起去。” 楚苓心下有些讶异,自己即不是做公关也不是做销售的,有饭局也不该自己去,她刚想开口拒绝,那边王先生已经补充道:“小赵请病假了,其他部门也抽不出人来。” “反正孩子有保姆照顾。”王先生继续笑 道,“小楚啊,你是做投资这块的,应该最清楚,不管做哪一行,人脉还是最重要的。你来公司两年了,还没和我出去应酬过。别看你现在的业绩好,但要长久保持还是很困难的。”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楚苓没办法再推辞,只得说:“那要不您让我回家换一身衣服吧?” 说完王先生的视线也移到了她身上,见她还穿着一身套装,也忍不住笑了,然后点头答应:“行,你先回去,待会儿我让司机去你家接你。” 楚苓回到家,让徐阿姨带着孩子先吃,自己马上还要出去。 说完她便进房间换衣服了,她挑出一件白色针织衫和灰色半身裙就换上了,换好衣服刚打开门就有一个小东西撞在她小腿上。 她把多多拽起来,问:“宝贝怎么了?” 多多腻在她怀里,眨巴着大眼睛问:“妈妈不在家陪多多吗?” “妈妈要去工作啦。”楚苓亲了多多一口,正好徐阿姨过来,于是她将多多放下来,说:“乖,跟徐阿姨去吃饭。” 下了楼发现王先生的司机已经在那里等了,她连忙坐进车里,然后又和司机张师傅说了声不好意思。 一路上两个人闲扯了几句,等快到那家会所时,楚苓才问:“对了,张师傅,今天是谁的饭局啊?” “不清楚。”张师傅一边开车一边说,“不过应该是挺重要的人物,我前几天就听见王先生打电话约人家了。” “张师傅——” 张师傅侧过头来看她一眼,问她怎么了。 “哦,没什么。”楚苓扯着嘴角笑了笑。 她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可现在人已经上了车,总不能叫张师傅再把自己送回去。她强行压抑下心中的不安,只暗暗祈祷自己的猜测不要成真。 楚苓之前没来过这家会所,并不知道这里是会员制,在门口就被拦下了。 她只得解释道:“我和王先生是一起的,云峰的王先生。” 没过一会儿,就有一个领班模样的人出来,带着她去了王先生订的包间。 楚苓刚在座位上坐下没几分钟,包间的门就被服务生推开,看到进来的人之后楚苓就觉得自己今天运气实在不好。 但她马上就又否定自己的想法,自己这哪里是运气不好,分明是有人刻意。 她在这家公司干了两年,平时就是和研究员吃吃饭,最 多就是上市公司的高管,什么时候和王先生出来应酬过。 楚苓心中暗暗后悔,在心中埋怨自己为何没有早点想通。 可话说回来,即便她一早想明白,王先生还是会坚持让她过来,反正他要巴结江渊。说不定还是江渊点名让她来的呢。 想到这里她便觉得好笑,江渊让自己来干什么?陪酒吗? 饭局上除了她,还有好几位女士,都是其他几个老板带过来活跃气氛的,楚苓坐在那里只是低头吃东西,觉得自己简直是格格不入。 她想想便要发笑,是啊,王先生不带能说会道的秘书,反而将她带到这饭局上来,是什么心思看一眼便明了。 她现在好奇的只是,王先生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就是江渊的前妻呢,还是只是以为江渊一时兴起看上她了? 一顿饭下来,江渊倒是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是坐在主位上,别人劝酒也劝不动。 坐在对面的王先生看了楚苓一眼,楚苓心烦,更是没有搭理他,只当做没看见。倒是旁边的一位老总,对着下属使了个眼色,那女孩会意,端着酒杯走到江渊身边,笑盈盈的说:“江先生,我敬您一杯。” 那女孩举起酒杯到嘴边就要喝,旁边就有人起哄了,说:“江先生,你这可太不够意思了,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一整杯白的灌下去,你怎么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江渊听了,淡淡笑道:“行,我也干了这杯,免得你们说我欺负女士。” 他这一开口,桌上的另外几个女孩也笑了起来,七嘴八舌道:“原来要这样敬酒江先生才肯喝啊。” 说着几个人便端着酒杯排着队跟在之前那个女孩身后,最开始的那个老总也笑道:“你们几个排好队,一个一个来,江先生肯定给你们面子。” 江渊也笑了起来,说:“一二三四……四个人,这可不行,我喝不过你们。一起喝一杯,行吗?” “这也太放水了吧!”旁边有人起哄道。 有人提议:“要不这样,江先生就和小赵喝一杯交杯酒,其他人就算了,怎么样?” 这个提议马上得到了在场大多数人的赞成,大家起哄得更热烈了。 小赵就是最开始敬酒的那个女孩,她脸颊微红,但还是举着酒杯站在那里等着。 江渊环视了一圈包间内的众人,然后也站了起来,举起酒杯,说:“那先说好,就喝这一杯。” 江渊个子高,为了配合小赵还特意弯下腰来,两人对着喝了一杯交杯酒,在座的人纷纷叫好。 楚苓在一边看着,心中隐隐伸出一股不适来。连她自己也觉得好笑,江渊又不再是自己的什么人,即便跟一百个人喝交杯酒,也没什么好不适的。 吃过饭后一群人又在包间里打起了麻将来,楚苓被王先生推上了麻将桌,桌上的另外三个都是女士。 小赵红着脸说:“不行不行,我连牌都认不全的,我还是下去吧。” “别别别,”发话的是小赵的老板,他示意小姑娘坐下,“不会让江先生教你嘛。” 江渊倒也没拒绝,就直接在小赵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小赵原本就坐在楚苓的左手边,这下江渊相当于是坐在她们俩中间了。楚苓尽量不去看自己右边,但总感觉有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惹得她胳膊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两圈麻将打下来,楚苓倒是积了一肚子的气,江渊像是知道她手上有什么牌似的,好几次局她就要糊牌了,可都是被上家截糊了。 旁边有人打趣她,说:“看来江先生教学水平很了得啊,下家现在还没糊过一盘呢。” 周围响起不怀好意的笑声。 楚苓忍不住去瞥旁边坐着的人,看见他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却并不接话。 正当她打得心烦的时候,有人推门而入,王先生叫了一句:“许总。” “哟,我来得不巧呀,满人了!” 这位许总楚苓认得,是本地一家it企业的老总。听到他的话,楚苓赶紧站起身来让出座位,说:“怎么不巧?许总你来吧,我就是个凑数的。” 许总喜欢打麻将是出了名,他嘴里还在说着“这怎么好意思”,那边已经坐了上去。 楚苓终于得空,松了一口气,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刚想私底下和王总说一声便告辞,哪晓得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这个时间多半是家里打电话过来,楚苓不想让宝宝担心,于是赶紧出了包间去接电话。 一接起电话,就是多多的声音,他在电话那头问:“妈妈,你怎么还不回家呀?” 楚苓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十点了,她赶紧说:“宝贝,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觉?徐阿姨呢?” “徐阿姨已经睡了,糖糖也睡了……”多多小声嘟囔,“ ☆、第 45 章 “我给了你一个周末的时间,”江渊看着她,“考虑得怎么样了?” 楚苓没答话,她只消看一眼便知道他已经醉了。不过刚才在包房里的时候,他摸牌的手都没抖过,所以她还真没瞧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楚苓才淡淡说:“你醉了……要不要我帮你打电话叫小方?” 原本面无表情的江渊突然笑了笑,然后在下一秒便伸手夺过楚苓的手机,往旁边一抛,楚苓下意识的侧过身子去拣,却被江渊拦腰抱住。 他将她压在墙上,两人脸贴着脸,姿势暧昧无比,江渊又重复了一遍:“我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考虑什么?和你复婚吗?”楚苓冷笑着反问道,顿了顿,她一字一句的说:“你休想。” 江渊倒完全不介意她说了什么,大概真的醉得狠了,他自顾自的说:“可你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吗?” 说完他自己就先笑了起来:“陆淮……陆淮他对你不过就是征服欲而已。我们来打个赌,如果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不出三个月,他就会把你甩了。” 楚苓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她反问:“那你呢?江渊,你对我不过也是征服欲而已。三年前我让你丢面子了,你现在当然要讨回来,对吧?” 江渊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看上去倒是清醒了一些。他伸手摩挲着她的发,慢慢说:“你说得对,我对你,也不过就是征服欲。” “不过我告诉你,”下一秒他便淡淡补充道,“不管怎样,孩子的抚养权,我一定会拿到手。” 楚苓知道,江渊一向是说到做到的人,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强调了好几次。而且,拿到孩子的抚养权,对他根本就不是问题。 有一个瞬间,她抑制不住的颤抖,想要尖叫着上去撕烂他的脸。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缓缓道:“我一直没有再婚,也没有男朋友,孩子一直是我带着,我的经济状况也没有问题……法官不会把孩子判给你的。” “我告诉你,你别逼我。”楚苓突然笑起来,嗓音透着一股漫不经心,“你要真把我逼急了,我去医院做结扎手术。” 到时候判抚养权,法官自然会考虑夫妻其中一方不能再生育的情况。 说完楚苓又觉得好笑,其实她那里需要去做什么手术,五年前医生就说过她怀孕的几率是普通人的十分之一。不过老天把多多和糖糖赐给了她。 她那句话说完,江渊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他面色铁青的看着她,但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旁边包间里已经有人出来了,楚苓朝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将身前的男人推开,又将地上的手机拣了起来,然后便回到包间里拿自己的包包,然后和王先生说了声告辞,便走了。 出会所的时候看见王先生的车停在一边,张师傅坐在驾驶座上等着。 张师傅说要送她回去,楚苓连忙摆手拒绝道:“王先生马上就出来了,张师傅你在这里等他吧,我坐出租车回家。” 她现在是惊弓之鸟,连看上去忠厚老实的张师傅也不敢相信,生怕上了车之后就被送到某人的床上去。 回到家后她怕吵醒孩子,轻手轻脚的换了拖鞋,然后又跑到儿童房去,她不敢开灯,就借着窗外的一点月光看熟睡的多多和糖糖。 糖糖的睡姿乖巧,枕着手臂睡得正熟,楚苓轻轻摸了摸糖糖的脑袋,然后又蹑手蹑脚的走到另一边去看多多。 和妹妹比起来,多多的睡相十分差,小被子早就被他踢开压在屁股底下,格子睡衣的下摆翻起来搭在肚皮上,小家伙睡得正香,圆滚滚的小肚皮随着他的呼吸起伏。 她睡相也不差,江渊睡相也挺好的,这孩子是随了谁的呢?她默默的这样想,但想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有些莫名,怎么好好的想起了那个人。 平常她和徐阿姨每天半夜都要起来给这个小家伙盖被子,楚苓无奈的叹气,把小家伙掀起来的睡衣翻下来,然后又把被他压在身下的被子轻轻扯出来,展开来然后帮他盖好。 哪知道这小家伙突然一把抱住楚苓的手臂,口齿不清的说梦话:“糖糖,快来看……我抓到了哦,抓到了哦……” 楚苓又好气又好笑,在旁边等了许久,也没听见小家伙说到底抓到了什么东西。 等小家伙再次沉沉睡去时,她才小心的抽出手臂,然后又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 她回房间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听见房间里的电话在响,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陆淮,然后接了起来。 “你手机怎么打不通?”陆淮问。 “哦,掉水里了。”她面不改色的撒谎,顿了顿又问:“这么晚打电话过来什么事啊?” 陆淮的声音一下子兴奋起来,他在电话那头说:“你家旁边那个新建的游乐园不是这个周末正式开业吗?” 楚苓想了想 ,想起来家附近是有一个在建的游乐园,建了好几个月,她平时很少带着孩子往那边过。不过才路过一次,多多就记上了,要她以后带他和妹妹过来问,楚苓答应了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每天多多都要问一次:“妈妈,那个游乐园修好了没呀?” 想到儿子,楚苓就笑了出来,对电话那头说:“这个周末啊?人会不会很多?要不等下周末再带他们俩去玩?” “喂——”听着陆淮干巴巴的声音,隔着电话楚苓都能想象到他无语的表情,“我下周末就回去了哎。” 楚苓不以为意:“你回去就回去了啊,又不是没了你就玩不成。” 陆淮在电话那头撒泼耍赖,就是不同意。 楚苓实在忍不了他,说:“喂,说你是闺蜜你还真是闺蜜了啊?就没见过你这么娘的男人。” 电话那头嗖的一下萎了,再没声响了。 楚苓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哪晓得周六早上陆淮突然又打电话过来,让她带着多多和糖糖赶紧出来。 楚苓刚起床,还有些没睡醒:“出去?去哪?干嘛去?” 陆淮在电话那头笑:“去游乐园啊。” 还没等楚苓回答,陆淮又在电话那头补充道:“我问清楚了,人家说今天第一天开业,只许进一千人,你快带多多和糖糖出来。” 楚苓讶异:“一个游乐园,这么拽?” 但她最后还是进了儿童房,两个小家伙还赖在床上没起来,楚苓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两条小懒虫从床上弄起来,等到了楼下,都将近十点钟了。 见到陆淮,多多和糖糖都特别开心,转身就把她这个当妈的抛在了脑后。 不过还好楚苓已经习惯了这两个忘恩负义小东西往自己心口戳刀子,当下也十分淡定,什么都没表示。 楚苓问他:“你不是说只能进一千个人?我们这么晚去,是不是早过了?” “嗐,那游乐园是我哥们儿开的。”陆淮终于道出实情。 周末的游乐园里十分热闹,许多爸爸妈妈都带着孩子过来玩。 陆淮看了看周围,全是一家三口,又忍不住凑到楚苓耳边问:“我觉得我们完爆现场所有人。” 楚苓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识的回了句:“什么?” 陆淮掂了掂自己怀里的多多,又看了一眼楚苓怀里的糖糖,然后脸上又露出楚苓熟悉的 贱兮兮的微笑。 楚苓终于明白过来他那个完爆所有人的意思,忍不住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带着多多和糖糖去玩,楚苓不放心,想跟上去,陆淮忙叫住她:“别担心,人家是专业带孩子的。” 楚苓回头,陆淮又说:“去那边坐坐吧。” 她知道陆淮想和自己说什么,刚到旁边的冷饮店坐定,陆淮就问:“你和你前夫……怎么样了?” 楚苓装傻,端起面前的柳橙汁吸了一小口,然后说:“什么怎么样了?” 面对她敷衍的态度,陆淮倒是毫不介怀,笑了笑,然后问:“我猜,他肯定要和你抢抚养权。” 楚苓默默的竖起大拇指,一脸“你猜对了”的表情。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楚苓耸肩,“走一步算一步。” 陆淮难得这样严肃,他说:“多多和糖糖,你只能留一个。” 楚苓抬头看他,后者继续说了下去:“这还是最好的情况。” 楚苓没接话,但心中仍存着一丝侥幸:说不定自己那天对江渊放的狠话有用呢? --- 从跟着老板踏进了这家新开的游乐园起,小方就好紧张,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因为他觉得那天叶涵说的场景要成真了:多多和糖糖扑上来抱着他的腿叫叔叔,然后把江渊晾在一边。 呜呜,光是想想,他的冷汗就流了下来。 犹豫了半天,他还是把疑问说了出来:“老板,我们这样直接抢孩子……不太好吧?嫂子、嫂子到时候又得闹了。” 到时候吃苦的还不是你自己?这句话他没敢说出来,只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还没看到孩子,江渊倒是看见了不远处大阳伞下坐着的两个人。 小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瞄了一眼就恨不得自己瞎了这对钛合金狗眼呀! 楚苓的头发上好像沾了什么东西,只见她低下头,乌黑的长发倾泻下来,下一秒陆淮便凑上去,十分亲昵的帮她从头发上摘下一片纸屑。 小方心里想完了完了,在他眼里这两人都是jq满满,那在江渊眼里不都成□了? 他偷偷觑了江渊一眼,发现他面无表情,只是抬手轻轻按住额角。 小方心想坏了,这是江渊气极了的表现, 他刚想开口劝,江渊已经转过了身,面无表情的对他说:“打电话给周然,让他过来,越快越好。” 周然是江渊的私人律师,小方一听这话,知道完蛋了,他这是直接想抢抚养权了? 小方还在犹豫要不要冒着生命危险再劝劝,女人嘛,其实还是要哄的,尤其是像嫂子那样的女人,不是更要哄么! 他刚想开口,江渊已经一言不发的转身往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第 46 章 法院打来电话的时候楚苓正在会议室内和一干经理开晨会,是前台的小赵敲门进来,和楚苓说有急事。 被打断发言,王先生有些不悦,但还是让楚苓出去接电话了。 “什么急事?”楚苓问,她担心是家里的孩子病了,徐阿姨找不到她才打电话到公司里来的。 小赵说:“是法院打来的电话。” “不是骗子吧——”楚苓下意识的反应便觉得是骗子打来的电话,可转念一想,骗子难道还知道她在哪家公司上班,不打手机专门打到公司来的么? 念及此,她心中瞬间揪紧,几乎就要让小赵和对方说自己不在了,但她最终还是跟着去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确是法院的工作人员,中年女性的声音,十分温和有礼,但听在楚苓耳里,却是晴天霹雳。 好不容易等电话那头的人说完了一大堆话,楚苓觉得自己耳边嗡嗡声响个不停,一句话都没听明白。 但她只想尽快结束这通电话,于是胡乱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好,我知道了。” 然后便“啪”的一声将电话挂断了。 一边的小赵看她神色不对,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楚经理,你没事吧?” 楚苓发着呆,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她的问话,于是对她勉强笑了笑,说:“没事。” 马上她又接着说:“小赵,我再打个电话,你先去忙吧。” 小赵马上反应过来,对着楚苓点了点头,出房间的时候还帮她带上了门。 楚苓轻轻吐出一口气,拿起话筒又愣了片刻,这才往家里座机拨了电话。 电话是徐阿姨接起来的,声音有些惊讶,似乎在惊诧楚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回来。 楚苓揉了揉太阳穴,尽可能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开口道:“徐阿姨,你今天不要出家门。有人来敲门也千万不要开,知道了吗?” 徐阿姨胆子小,听到楚苓这么严肃的说这些事情,有些被吓住,赶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楚苓原本不想和徐阿姨说那些事,但转念一想,万一徐阿姨不清状况被吓懵了,反倒对孩子不好。于是她斟酌了一下用词,还是说道:“前几天来家里的那个人,是我的前夫……他现在要来和我抢孩子的抚养权,已经通过法院诉讼了。我怕他万一等不及,直接到家里来抢孩子。” “唉哟!”徐 阿姨在电话那头念了一句佛,然后又絮絮叨叨道:“这孩子爸爸好几年不见人,一出现就要抢孩子,哪有这样的事?” 说完徐阿姨又自责道:“都怪我,我那天不应该给他开门的……” 楚苓没说话,等电话那头的徐阿姨差不多念叨完了,她这才说:“徐阿姨,我刚才说的你听好了,别出去,有人敲门也别开。”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犹豫了许久,还是拨下了江渊的电话号码,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才接起来,是江渊的声音:“什么事?” 楚苓深吸一口气,问:“江渊,你到底想干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然后传来江渊漫不经心的声音:“哦,你知道了。” 她情绪激动,一时居然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是又重复了一遍:“你到底想怎样?” “你说我想怎样?”江渊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一丝嘲弄,“我告诉过你,我不会让我的孩子认别人当爸爸。” 顿了顿,他又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有打电话给我的时间,还不如去找律师。” 楚苓气得浑身发抖,竟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片刻后又传来江渊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当然了,如果你想复婚,现在在电话里和我说一声就行,我马上撤诉。” 她将电话挂断,又强行镇定下心神,给小方拨了个电话。 小方似乎是早就料到她会打电话过来,电话一接通就讨好的说:“嫂子,我现在在外面呢,要不待会儿我给您回电话?” “我就问你几句话。”楚苓说。 小方苦笑连连,但还是说:“好吧,嫂子你问吧。” “江渊他现在到底想干什么?他疯了是不是?陈玮玮难道是死的,不知道管管他吗?”她急怒攻心,语气难免刻薄。 小方选择性的忽视了她前两个问题,只拣了最后一个回答:“他和陈小姐……他们俩真的什么事也没有,陈小姐的孩子不是他的。” 楚苓冷笑了一声:“陈玮玮的孩子是谁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就问你,她现在怀着孩子,以后会对多多糖糖好吗?章颖知不知道这事?” 小方在电话那头求饶道:“嫂子,嫂子,你问我这么多,我真的不知道,但我保证,老板和陈小姐之间,真的是清清白白的呀。” 她觉得心烦意乱,又“啪”的一声挂了电话,直到有人来催她,她才回去 开始一天的工作。 只是这一整天下来都心神不宁,一会儿后悔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怎么没和多多糖糖说几句话,一会儿又想要不要直接回家来。 就这样,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时间,她早早便收拾好了东西,直接往家里赶。 回去的时候她往家里打电话,是多多接的。听到软糯的童音,她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去。 楚苓调整了一下情绪,免得孩子听出破绽,清了清嗓子才问:“多多今天乖不乖?” 多多在电话那头情绪低落的说:“多多很乖,但是肚子不乖,它一直在叫。” 楚苓问:“多多中午没有好好吃饭吗?肚子怎么会叫?” 小家伙苦恼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中午吃了很难吃的面条。” 楚苓这才想起来,自己让徐阿姨不要出去,那中午也只能吃这些了。想到这里,她又哄电话那头的小人儿:“那多多晚上想吃什么,和妈妈说,妈妈去买。” 小家伙瞬间兴奋起来:“我想吃——” 楚苓耐心的等了片刻,又听到多多笑嘻嘻的说:“妈妈,你等一下哦,我去问一下糖糖。” 然后便是电话听筒被搁在桌上的声音。 楚苓又继续开车,等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的时候,电话那头才又传来了声响:“可不可以吃上个星期吃过的烤鸭?” 是公司附近的一家烤鸭店,楚苓带多多糖糖来吃过几次,小家伙喜欢吃,但她觉得太油腻,所以隔好几个星期才肯带他们来吃一次。 到了那家烤鸭店,才发现店内生意火爆,不知还要排多久队,她下意识便想走,但又想到这是答应了孩子的,不好失约,于是只得耐心等下去。 等她到了家,已经将近七点,一打开门就发现多多和糖糖乖乖的坐着自己的小马扎,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等她回来。 “妈妈,妈妈——”闻到烤鸭香,多多嗖的一声便从小马扎上起来,奔到她面前来。 楚苓故意把袋子举高,笑眯眯的说:“平时妈妈回来你都没有这么热情,原来多多喜欢烤鸭比妈妈还多呀。” 小家伙禁不住她逗,明明口水都快要流出来的样子,但还是仰着脖子狗腿的笑:“没有!多多最喜欢妈妈了!” 说着还一指旁边的妹妹:“糖糖可以证明!” “好了好了,快去洗手!”楚苓换 了鞋,又把烤鸭递给过来的徐阿姨,然后就带着多多糖糖去厨房洗手。 吃到一半的时候,外面有人敲门,楚苓的一颗心瞬间提起来,等到猫眼那里一瞧,却发现是陆淮。 她把门打开,问:“你怎么来了?” 陆淮往饭厅里看了一眼,然后小声说:“徐阿姨都告诉我了。” 楚苓对徐阿姨也真是有些无语,这种事都随便告诉陆淮,但想了想,还是先让陆淮进来了。 多多和糖糖看见陆淮来了,都十分惊喜,多多急急忙忙的献宝:“陆叔叔,快来吃烤鸭!” 陆淮看一眼餐桌,说:“好香呀,多多要把自己的烤鸭给叔叔吃吗?” 小家伙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一脸艰难的回答:“这、这……陆叔叔,给你吃好了。” 看到他这样逗自己儿子,楚苓忍不住瞪了陆淮一眼,没好气的说:“我去给你拿碗筷。” 吃过饭后,陆淮陪两个孩子在房间里玩,楚苓找了一个业内小有名气的律师,给对方打了电话过去。 两人谈了一个多小时,一直打到她的手机没电,又换了座机打过去。 等她挂了电话,听见房门被推开,是陆淮,带着多多和糖糖进来。 陆淮笑道:“要睡觉了,来找妈妈要晚安吻的。” 楚苓一看手表,发现已经九点多了,赶紧挨个对着两个小家户的两侧脸蛋大声啵啵两下,然后又把他们带回房间去睡觉。 躺在床上的时候多多十分大度的说:“今天有烤鸭吃,我和糖糖就不要妈妈讲三个故事了。” 楚苓故意做出受宠若惊的模样来:“真的吗?多多好体贴。” “嘿嘿。”多多傻笑,“那明天能不能继续吃烤鸭?” 楚苓嘴角抽搐:“不行!” 关了灯掩上房门出去,楚苓在客厅里找到陆淮。 陆淮脱了西装,衬衫的纽扣也解开两颗,仰靠在沙发上,橘色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显得有些疲惫。 “你前夫怎么说?律师怎么说?” 楚苓只回答了他后面的那个问题,苦笑道:“律师一开始说胜算很高,绝对没有问题。但等我报了江渊的名字,他就没说话了。” 陆淮捂着嘴咳嗽两声,然后又说:“他说的没错,尤其是你还带着孩子躲了三年,这点最致命。” 楚苓没说 话,心中想的却是刚才律师刚才问自己,手里到底有没有江渊婚内出轨的证据。 证据?如果那些女人发给自己的短信照片算是证据的话。 可是她从前的手机早就扔掉了,三年过去,她哪里还有什么证据。 “那个律师接不接这个案子?”陆淮又问,“如果不接,我可以向你介绍一个律师。” “不用,他说了接下。”一开始律师的确是说不接的,但架不住楚苓加钱,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静坐无言许久,直到楚苓反应过来,应该提醒陆淮回去了,哪知道坐在她对面的陆淮突然开口:“你考虑好了留哪个孩子吗?” “什么?”楚苓下意识的反问。 陆淮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楚苓没由来的被他的目光看得心虚,心里也明白是自己有意逃避,刚才律师也说了,她最多只能留下一个孩子,这还是最好的结果。按正常情况,她一个孩子都留不住。 想到多多和糖糖,想到叶昭言做的事,又想到养父,楚苓心中万分酸楚,眼里已经有隐约的泪意。 从前她从未将心事在人前吐露,更何况是陆淮,但这下居然是再也忍不住,她捂着脸,低低的说:“如果留一个,我只能选糖糖。” 她喉头哽咽,心中思绪万千。 从生下他们两个到现在,她一直担心的就是糖糖。糖糖小时候身子弱,不如哥哥长得壮实,她生怕孩子有什么病,一直提心吊胆到两岁多,眼见糖糖一天比一天打,一颗心也渐渐放下来。 只是糖糖从小就内向害羞,不如多多那样活泼。虽然两个孩子她都一样爱,但糖糖是女孩子,又不像哥哥那样活泼外向,楚苓总害怕她将来会吃亏,对她操的心自然更多。 想到多多平时活泼可爱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哽咽:“我没办法,如果、如果……我只能把多多送走。” 陆淮刚想安慰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哇”的一声。 两人俱都被惊起,转过头去看,看见沙发后面站着多多,他光着小脚丫踩在地上,黑葡萄似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和惊惧,显然是听见了楚苓刚才的话。 多多哭得不停的打嗝,抽噎着问:“妈妈,你为什么要把多多送走……” ☆、第 47 章 “妈妈,你为什么不要多多……” 楚苓没想到这些话会被多多听见,一时也慌了神,赶紧走到多多面前蹲下来,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语无伦次道:“多多,别哭……宝贝,别哭了啊。” 多多哭得一抽一抽的,差点闭过气去。 楚苓看得心疼,哄又哄不住,眼泪也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她抱着多多,说:“多多,别哭了,妈妈不会把你送走的。别哭了好不好,妈妈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 多多捂着耳朵不听,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伤心:“骗人骗人!我刚才听见了!你要糖糖……你只要糖糖不要我!” 楚苓不知如何解释,只是喃喃道:“多多,你和糖糖妈妈都要的,都要的。” 陆淮还从没遭遇过这样的场景,看着楚苓和孩子抱在一起哭的场景,他觉得十分棘手。 但多多的哭声越来越大,陆淮赶紧蹲到孩子面前,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好说辞,只得胡乱哄道:“多多,妈妈不是不要多多,是陆叔叔想带多多和糖糖出去玩。” 听见陆叔叔这话,多多止住了哭泣,打了个嗝,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将信将疑的看着面前的陆叔叔:“真的吗?” 陆淮看了楚苓一眼,然后继续编了下去:“陆叔叔想带多多和糖糖去迪斯尼玩,但是陆叔叔的钱不够,只能带你们其中一个去玩。刚才陆叔叔就是在和妈妈商量,到底带谁去。” 多多抽了抽鼻子,伸出肉肉的小手揉了揉眼睛,似乎是为自己刚才哭鼻子不好意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糖糖不去,我也不去。” 陆淮终于松一口气,眼见孩子是好不容易哄住了,于是也眉开眼笑道:“陆叔叔想了想,也觉得不带糖糖不太好……要不带多多和糖糖去,把妈妈留在这里好不好?” 妈妈……闻言多多立刻转头去看旁边的妈妈,迟疑着说:“妈妈一个人……很可怜的。我和糖糖有压岁钱,压岁钱够不够带妈妈也出去玩?” 楚苓鼻头发酸,眼泪差点又要掉下来,她红着眼眶摸了摸多多的脑袋,强笑道:“既然钱不够,就等陆叔叔多存了点钱,再带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多多乖乖的点头,又觉得自己刚才哭鼻子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他有些脸红,看了看陆叔叔,又看了看妈妈,突然飞快的亲了妈妈一口,然后就蹬蹬蹬的跑回房间,跳上床,钻进被子里,心跳得扑通扑通的。 看着 多多回了房间,楚苓还有些发愣,没回过神来。 陆淮看着她通红的眼眶,有些心疼,但还是说:“先把孩子哄住了再说。” 楚苓知道他解释的是刚才骗多多的事情,她对陆淮刚才做的并没有意见,但只是忍不住想,万一那人还是把多多从她手里抢走,到时候多多会不会更加伤心? 第二天一大早楚苓便向公司请了假,又陪着多多糖糖一起吃过早饭,之后便开车去了律师事务所。 张律师年纪四十上下,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笑起来和个白面包子似的。 “本来按照一般情况呢,这类案子起码得排到四五个月以后。”张律师给楚苓泡了一杯茶,然后又走回到座位上,话锋一转:“不过呢,你前夫自然不用等这么久。” 楚苓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张律师翻了翻手中的卷宗,淡淡说:“其实现在对你有利的证据也不多……” 楚苓心中一紧,对面的张律师又继续说了下去:“经济方面,你和你前夫抚养两个孩子都没有问题。孩子是跟在你身边长大的,本来这种情况下法官应该会更倾向于你,可孩子父亲三年没见孩子,还是非自愿的……这一点对判决结果影响很大。” 楚苓没说话,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她的手有轻微的颤抖,几滴茶水溅在桌面上。 张律师抽了几张面巾纸递给她,过了会儿又说:“不过有一个好消息。” “我今天早上刚去打听了,接这个案子的是樊法官……哦,你不知道她。”张律师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前年研究生毕业,分到我们这儿的法院来。她的大伯是省委政法委书记,还有一个舅舅,是西南司法系统的一把手,爷爷曾经是最高人民法院院长。” 听完张律师这一番话,楚苓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这位樊法官听起来背景十分深厚,自然不怕江渊的施压,说不定两家还是分属于不同的阵营。 张律师又说:“而且对方是女法官,在抚养权这种问题上,自然会更偏向你一点。” 楚苓心中升起一丝希望来,她突然问:“这位樊法官的大学和研究生是在哪里上的?” 张律师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会儿才说:“应该是r大。” 如果那位法官几年前在r大念书,又是江渊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自然知道江渊的风流名声。 楚苓迟疑了片刻,问张律师:“我前夫……他曾经在我孕期出轨,当时另一个女人也怀了孕。如果我拿到了证据,能不能把两个孩子都留下?” ---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后,楚苓便给陆淮打了电话,陆淮似乎才刚起床,在电话那头懒洋洋的问她和律师谈的怎么样。 楚苓压抑住心底冒出来的一点喜悦,很认真的对陆淮说:“帮我找个人。” 陆淮坚持说在电话里讲不清楚,要求她来自己住的酒店。 楚苓当然知道这是他在耍流氓,但没办法,她还有求于人家,只得调转方向盘,一路开去了陆淮住的酒店。 她到的时候陆淮刚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上身裸着,头发还在不停往下滴着水。 楚苓有些尴尬,但还是强装镇定的翻着白眼道:“你就不能把衣服穿好?” 陆淮听见她的话,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你又不是没见过我暴露的样子。” 楚苓硬生生忍住,没有脱下脚上的高跟鞋砸过去。 “我来和你说正事的,”楚苓在沙发上坐下,“能不能帮我找一个人?” “谁?” 楚苓想了想,然后说:“名字叫陈怀雅,年纪……今年应该是二十六七左右,北京人,父母都是老师,三四年前出的国。” 陆淮满脸黑线:“就这么一点条件,你让我怎么找?” 楚苓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陆淮被她那怯生生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转过身去,十分无奈的撑着额头,说:“行行行……我让人去找找。但结果我不能保证。” “对了……那个陈、陈什么,是你什么人啊?”等陆淮缓过劲儿了,又巴巴的跑过来问她。 楚苓端起茶几上的一杯水,淡定的喝了一口,然后说:“江渊从前的相好,差点给他生了个孩子。”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太大,陆淮在一边呆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靠,你怎么不早说?”他赶紧扑到楚苓面前,问她:“她叫、叫什么来着?你把她的名字写给我,我上天入地一定帮你找到她。” --- 陆淮的办事效率很高,在开庭前三天就找到了陈怀雅,陈怀雅三年前被江渊送到美国念书,现在已经在美国定居。陆淮还说,每个月都有一笔钱进陈怀雅的账户,应该是江渊给的钱。 晚上楚苓帮多多和糖糖洗了澡,又哄着他们睡着了,这才出了房间,回卧室里去给陈怀雅打电话。 她的声音和楚苓印象中不太一样,但此时此刻面对陈怀雅,楚苓心情异常平静,唯一的一点紧张是因为害怕她拒绝自己的要求。 可楚苓没想到自己在这边刚起了个头,陈怀雅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说自己手里还有四年前在国内医院妇产科的就诊记录,都可以给楚苓。 陈怀雅连夜便坐了飞机回国来,楚苓没有去接她,因为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到底还是有些尴尬的,最后只让陆淮去接她。 楚苓当然明白,陈怀雅会这样做不是因为好心想帮自己,兴许对江渊是因爱生恨。如果自己能和江渊彻底脱了关系她应该是乐见其成的。 不过不管怎样,陈怀雅这次都算是帮了自己的大忙。 开庭前一天,张律师整理了手头所有的资料,又和楚苓说,这个案子他们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会赢。 原本一直有些害怕的楚苓听到张律师这样斩钉截铁的说,也逐渐放下心来,心中甚至还隐隐期盼案子早日结束,省得每天这样提心吊胆。 因为要准备这场官司,楚苓向公司请了两个星期的假,王先生似乎隐隐有不悦,但大概是实在摸不清她和江渊的关系,所以也不敢摆脸色给她看。 楚苓难得休息在家这么长时间,虽然心情紧张,但还是很愿意陪两个小家伙的。 上午的时候,楚苓让徐阿姨出去买菜顺便给她买一点奶油回来,她想下午烤蛋糕给两个小家伙吃。 多多听到说要吃蛋糕,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但等听清楚说是妈妈做的蛋糕时眼神又瞬间黯淡下来,嘴里嘟囔:“怎么可以这样……” 他的小声嘀咕被楚苓听见了,她走过去就揪住多多的耳朵,问:“说什么?刚才妈妈没听清,再说一遍。” “哇哦!”多多惨叫了一声,“糖糖快来救我!” 三个人闹得正开心,门铃突然响了,楚苓赶紧让两个缠在自己身上的小家伙下来。 她最近对家里来人这种事特别敏感,总害怕是江渊过来抢孩子。 等楚苓走到猫眼前一看,却发现门外站着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她心中疑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门打开来。 “楚苓是吧?”为首的一个高个警察开口问。 楚苓点了点头,有些摸不准这两个警察的来意。 “我们是市公安局经济犯罪侦查大队的,现在怀疑你和一桩□交易案有关,跟我们回局里走一趟吧。”警察向楚苓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板着一张脸说明了来意。 楚苓更是觉得一团雾水,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在客厅里的多多和糖糖。 “你们不要进来,别吓着了孩子,”她挡在门口,“我跟你们回去,不过先让我和孩子说几句话。” ☆、第 48 章 小方给江渊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是都打不通。他坐在车里急得团团转,司机从后视镜看见他的模样,忍不住问:“你干嘛呀?” 小方没搭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推开车门,直接进了前面的酒店。 一路坐电梯到楼上,转了几个弯便到了江渊房间门口,小方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砰砰砰”猛烈的敲门。 小方心道,他和江渊来这边半个月了,公司里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再加上官司的事,昨晚他和江渊一起加班到凌晨两点多,他走的时候江渊还没睡,白天的时候又打了他好几个电话。所以小方猜他白天没补觉,现在又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说不定江渊已经睡下了。 他敲了一阵,听见里面没动静,歇一口气正准备继续敲门,门突然刷的一声拉开了。 江渊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正在打电话,给小方开了门之后就又走回客厅去接电话了。 小方一边坐下一边盘算待会儿要怎么告诉江渊。 客厅里传来江渊的讲话声,音量有些高,飘进了小方的耳里:“我说了这事你别管!” 小方猜他大概在和江母通电话,这三年来,江渊和江母经常吵架。他也很少回家,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回家去吃顿饭。不过小方清楚,就算只有一顿饭的时间,这对母子也不能好好相处,他还记得,去年中秋节的时候江渊回家吃饭,不过才半个小时,便打电话叫司机来接他,想想便知道是和家里人吵架了。 电话那头的人好像说了很长的一句话,江渊一声不吭的听完,然后沉声说道:“那是我的女儿,你不认这个孙女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又似乎是极其不耐烦,不等电话那头的人回答,又说道:“行了,过几天把孩子带给你看。这事你别插手,就这样。” 挂了电话,江渊又独自一人在落地窗前站了一会儿,就当小方怀疑他是不是把自己给忘了,他突然转过身来,看向小方:“什么事?” 小方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接说:“今天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嫂子被公安局的人带走了。” 江渊一愣,然后又问:“公安局?公安局有什么事能找她?” “具体我不清楚,但嫂子是被经济犯罪侦查大队带走的。”小方不确定的说道,他这也是才知道这事。这不刚知道就跑过来告诉江渊了吗? 江渊只消听他说一句便明白过来了,楚苓现 在在基金公司上班,被经济犯罪侦查大队带走,那多半是和□交易老鼠仓什么的有关。 他连外套都没穿,心急火燎的便出了门,没让司机开车,自己直接坐上了驾驶座。 江渊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问市公安局长的电话号码。 如果是刑事案件,他不太相信楚苓会有什么干系。但这是经济案件,他心中也有些不安,怕楚苓一时糊涂,真做出什么犯法的事来。 等车开到了公安局门口,局长正好打电话过来,告诉江渊已经和里面的人说好了,他直接去领人就行了。 江渊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但突然想到什么,动作又慢慢的停住了。 坐在副驾上的小方有些疑惑,但马上也明白过来了江渊的犹豫。 如果江渊现在跑到公安局里去领人,估计楚苓多半又要以为这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 小方刚想说“要不我去吧”,江渊突然开口道:“你去和里面的人说一声……别让她看见。” 小方赶紧点头,心道自己猜得果然不错。 没过几分钟小方便坐回车里来了,对江渊说:“人马上就出来。” 江渊一声不吭的抽着烟。 两人又一齐在车里等了几分钟,果然看见从公安局里走出来一个人,不是楚苓又是谁。 小方偷偷的看一眼旁边的江渊,然后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楚苓一个人沿着马路慢慢地走,过去好几辆出租车,都是满客,她大概是真的累狠了,居然就直接提起裙子坐在了路边。 连小方看着都觉得挺心疼……他又偷偷瞄了一眼江渊,猜他还有多久就忍不住了。 果然,还没等他数到十,江渊就发动了车子往前开去。 --- 从上午到现在,楚苓一点东西都没吃,连水也没喝一口,又被接连审讯了快十二个小时,整个人早就虚脱。好不容易那些警察说可以走了,她现在只想赶紧打车回家睡一觉。 有一辆车在她面前停下来,她一时未觉,等反应过来抬头看的时候,却看见一个人站在了自己面前,是江渊。 看到江渊,她这才反应过来,大概刚才是江渊和公安局里的人打了招呼,她这才能被放出来。 她刚被警察带走的时候也曾经怀疑过是不是江渊做的好事,但等到了公安局,把事情搞清楚了后,她才知道并不是江渊。 审讯的时候警察说她涉嫌建老鼠仓,楚苓简直觉得莫名其妙,她本人是没有炒股,再加上她带着两个孩子独自生活,身边更不会有亲朋好友炒股,哪里来的老鼠仓说法。 但后来警察出示给她一份资料,上面清清楚楚的写了何曼在一月份的时候一共花了五千万买了两支股票。 警察在旁边说:“我们查过了,你管理的蓝筹基金在三月份买入过这两只股票。四月份的时候一支涨了30%,另一支涨了50%,何曼也是在这个时候把手里的股票抛售,获利将近两千五百万。” 楚苓听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的确配过那两支股票,在她手下基金的股票买卖信息披露后,那两只股票的确大涨了一阵子。 而且,短短三个月就赚了两千多万,连她也不相信何曼有这样的眼光。 她干巴巴的解释道:“她虽然是我妈妈……但是我们已经很久不联系了。” 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解释太无力。 警察说:“我们调查过了,何曼去年十一月才在证券公司开的户。” 楚苓越听越觉得心凉,何曼根本就不是炒股老手,就算是用运气来解释也说不通。 她一开始怀疑是江渊,可一月份的时候江渊根本就还没找到她。也不可能是叶昭言,一月份的时候魏鹤生还没倒,他也不可能是为了讨好江渊而卖了自己。 楚苓心中思绪万千,但最担心的还是孩子的抚养权。 在开庭的当口出了这样的事,就算最后证明了她是清白的大概也无济于事。 站在她面前的江渊说了一句:“起来。” 楚苓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还是手撑着地站了起来。 她原本想叫陆淮过来接自己,但手机早就没电了。 原本坐在副驾上的小方十分机灵的爬到了驾驶座,江渊看到一愣,然后又神色如常的拉开后座的门,等楚苓坐了进去之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回家?”江渊问她。 过了一会儿楚苓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和自己说话,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头道:“算了,找家酒店把我放下来吧。” 她上午跟着警察走之前就给徐阿姨打了个电话。她知道徐阿姨胆小,也没说事情,只是告诉她自己要去公司加班,可能晚上也不回来,让她赶紧回家来照应着孩子。 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多多和糖糖肯定 已经睡下了,她这一回去,怕是又要把他们吵醒。 坐在前座的小方神色兴奋,他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江渊,腹诽他实在太假正经了,听到嫂子说这句话脸上居然连一点喜色都没有。 小方直接开车去了江渊住的那家酒店,到了之后连车也来不及停,就抢在两人前头冲进了酒店。 等楚苓和江渊进来的时候,小方一脸遗憾的说:“酒店房间爆满,没有空屋子了。” 说完还看了一眼前台,前台小姑娘点头如捣蒜。 楚苓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小方是什么意思。她抿紧了唇,过了一会儿才说:“那算了,我再找别家酒店。” 小方十分不甘心:“这个星期有领导过来开会,附近酒店都——” 可惜他话说到一半,就感觉到江渊投射过来的杀人的目光。 自己明明是在帮他,他居然还这样凶自己,小方委屈的闭上了嘴。 江渊没理小方,只是低头对楚苓说:“你去我房间睡,我和小方挤一间。” 一边的小方脸色脸色渐渐变绿。 等到了房间,江渊又想起来什么,问楚苓:“肚子饿不饿?叫他们送点东西来。” 大概是饿过劲儿了,被他这么一说,楚苓才想起来自己一整天没吃东西,她点了点头。 楚苓想起来,他们两个人之间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平静的相处过。 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江渊总能轻而易举的扯下她的面具,逼得她歇斯底里。 江渊今天晚上也异常沉默,他跟着楚苓一起到房间里来,拿了换洗的衣服和笔记本电脑就出去了。 想了想,楚苓还是在他出门前小声对他说了声谢谢。 江渊脚下一顿,想是听见了她这句话,但什么都没说,阖上门便出去了。 江渊出去了没一会儿,便有服务生推着餐车在外面敲门。 楚苓胡乱喝完了半碗小米粥便再没了胃口,又拿起刚才送过来的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等她洗完澡出来,手机也充上了一点电,她拔下充电器,给张律师拨了个电话过去。 张律师听她说了今天的事,只是说:“你现在也不算是嫌疑人身份,警局那边也只是请你回去协助调查……明天就开庭了,你到时候在法庭上好好表现就行。” “不是——”楚苓欲言又止,“这件事 、这件事我前夫也知道了。” 她了解江渊的性格,他说了要拿到孩子的抚养权就一定会拿到,明天在法庭上他一定会说出这件事来。 比起是犯罪嫌疑人的母亲,一个曾经婚内出轨的父亲看起来似乎更容易让人接受一点。 和张律师通完电话后,楚苓坐在床边发了很久的呆。 突然床头的电话叮铃铃的响了起来,楚苓被吓一跳,但马上反应过来大概是提供特殊服务的,所以也就没管,任由电话在一边响。 只是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太有毅力,等到电话响起第三次的时候,楚苓终于不胜其扰,将电话接了起来。 接起来电话那头便传来愤怒的女声:“你再挂我的电话试试?” 楚苓听着电话那头的女声,只是觉得耳熟,一时居然没想起是谁。 “江渊我告诉你,那个丫头你带不带回来我不管,我孙子你是一定要给我带回来的。” 楚苓恍然,这不就是章颖的声音吗? 她下意识就想挂掉,但话筒还没放回去,就已经改变了主意,她将话筒贴回耳边,电话那边的人问:“江渊,你说话。” 楚苓回想起章颖刚才说的话来:章颖说她只要多多,不要糖糖? 心中挣扎良久,但楚苓最终还是将话筒放回原处。 她是一个母亲,她不可以用多多来做交易。 ☆、第 49 章 第二天楚苓早早的就醒了,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才六点不到。 她下床进了浴室,看见镜子里的女人头发蓬乱、面容憔悴,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十分符合一个为了孩子操碎心的母亲的形象。 楚苓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心想到了法庭上说不定会有同情分,于是用清水扑了扑脸便作罢。 她穿好衣服便出去了,没想到一推开卧室的门就看见江渊坐在客厅里。 现在还早,天都还是蒙蒙亮,楚苓没料到他在外面,一时有些愣住。 江渊听见声响,转过头来看她,又将指间的烟掐灭了,沙哑着声音道:“我有一份资料落在卧室里了。” 楚苓不知道他在外面等了多久,但也没问,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说:“我先走了,你进去拿东西吧。” 原本坐着的江渊从沙发上站起来,他人高马大,楚苓下意识的便往后退了一步。 江渊脸上没什么表情,绕过她便直接进房间了,只是在擦身而过的时候轻声对她说了一句:“待会儿见。” 是啊,待会儿见。楚苓心中不禁苦笑。 她到楼下的时候陆淮的车已经停在那儿了,楚苓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不停道谢:“陆淮,多谢多谢,一早就知道你是好闺蜜。” 陆淮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正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听见楚苓这话,他笑开了,说:“你这人真烦,每次轮到我表现了,你就要不厌其烦的强调闺蜜身份。” 被他说中心事,楚苓老脸一红,又将脸转了过去,目视前方道:“行了啊,赶紧开车去我家。” 两人回到家里才刚刚七点,多多和糖糖还在床上,徐阿姨正在做早餐,看见陆淮跟她一起回来,脸上满是揶揄暧昧的笑。 楚苓知道徐阿姨是误会了,但也懒得解释,索性由她自由发挥想象力。 她进房间里去看孩子,没想到两个小家伙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聊天,她在屋外的时候就听见多多的声音—— “我觉得,妈妈一定是和陆叔叔出去玩了。”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糖糖细声细气的说:“……是吗?” “对呀!”多多得意的声音传来,“糖糖,我和你说哦,我觉得,陆叔叔要变成我们的爸爸了。” 糖糖似乎颇不赞同,慢吞吞地说:“可、可我觉得……” 结果小 家伙觉得了半天,终究是没觉得出什么来。 楚苓看了一眼身边的陆淮,他嘴角挂笑,看向自己的眼睛亮晶晶的。 陆淮那笑容里的信息量太大,楚苓没理他,直接推开门进了房间去。 没想到前一刻还聊得欢畅的两个小家伙立马装睡。糖糖速度快装得像,直接闭上眼睛就是,但旁边的多多还欲盖弥彰的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楚苓哭笑不得,但也不点破,只是说:“两只小懒虫快起床!” 多多的小脑袋从被子底下钻出来,笑嘻嘻的说:“妈妈你回来啦!” 刚说完又惊喜的看见陆淮也在,立刻惊喜的大叫:“陆叔叔!” 喊完又坐起来,冲着旁边床上的糖糖挤眉弄眼的笑。 楚苓无奈,看了看身边的陆淮,陆淮笑着说:“好了,快起床,我们去吃早饭。” 多多和糖糖掀开被子下床,一蓝一粉的两个小身影先后进入浴室。 陆淮带着他们两个洗漱,楚苓就在饭厅里摆好碗筷,又分别给每个人碗里添白粥。 多多今天似乎特别开心,两条小短腿在桌子底下晃啊晃的,刚安静的吃了一会儿,又咬着勺子歪头问旁边的陆淮:“陆叔叔,你昨天带妈妈出去玩了吗?” 陆淮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旁边的徐阿姨都在偷笑,楚苓觉得尴尬,瞪了多多一眼:“妈妈不是教过你‘食不言寝不语’的吗?都给忘了?” 多多皱着小脸看了一眼他的陆叔叔,可陆淮也怕楚苓,无视多多的求救,一脸淡定的喝粥。 “妈妈好凶。”多多小声的嘟囔了一声,然后又乖乖低下头去喝粥。 小家伙稀里哗啦的把粥喝完,得意的把空碗往前面一推,果然妈妈朝他看过来,他想了想,然后说:“妈妈,我们等一下去看哆啦a梦好不好?” 多多说的是市里的一家以哆啦a梦为主题的餐厅,新开的时候陆淮带两个小家伙去过一次,后来每隔一段时间多多就闹着要去。 楚苓拿了个水煮蛋,剥好了壳之后放进多多面前的空碟子里,然后才慢条斯理的说:“妈妈今天没空。” 看到小家伙又可怜巴巴的看向陆淮,她又补充道:“陆叔叔也没空。” “啊——”这下是糖糖遗憾的声音,不过她感叹了一下,就又低下头喝粥了。 “嗯……星期天去好不好?”楚苓 想了想,和他们协商道。 多多没说话,伸出白胖的小手抓起水煮蛋,吃了起来。 看见他这副闹别扭的样子,楚苓也没理他。她觉得多多最近似乎任性了不少,心道不能无条件的满足他的要求。 吃完早饭后楚苓和陆淮便出了门,在车上的时候陆淮拿了一份文件给她,说:“你上次说的,帮你弄好了。” 楚苓接过来看了一眼,发现是她上次要陆淮帮自己开的医院证明,证明她已经结扎,不能再生育。 她一开始是拜托过陆淮这事,但后来张律师和她说官司的赢面很大,所以就没再提,没想到陆淮还记着帮她搞了来。 楚苓挺感激的看向陆淮,陆淮太熟悉她这种眼神,赶紧抢在她开口之前说:“你够了啊你,我不是你的好闺蜜。” 楚苓讪讪的笑,没再说话。 两人先开车去陈怀雅住的酒店,可按了半天的门铃都没人来开门,路过的保洁阿姨说这房间没住人。 楚苓不信,又下楼到前台去问,前台告诉她,住在303号房的陈小姐昨晚就退房了。 一边的陆淮也觉得诧异:“我昨晚明明还和她通了电话的……” 楚苓想,大概是江渊知道自己将陈怀雅找来了,不动声色的就把人带走了。 陆淮定了定神,又安慰她道:“算了,我们先去法院,和张律师商量一下。” --- 江渊到法院的时候是九点半,下车的时候看见对面停着一辆红色的保时捷,副驾上坐的不是楚苓又是谁。 其实这辆红色保时捷他早上的时候就见过一次,他不动声色的想。 当时早上六点多,他站在酒店房间的窗边往下看,看见楚苓坐进这辆红色保时捷里。 车里的人似乎看见了他,一时没下车。 周然是认得楚苓的,顺着江渊的视线看过去,顿感尴尬,一时也立在原地,不知该不该继续前进。 江渊将视线收回来,没看身边的周然,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进去吧。” 两天前他妈就专门给樊意打了电话,声泪俱下的表达自己三岁孙子的思念之情,并强烈表达了儿孙绕膝的期盼。江渊太了解他妈了,知道她肯定不止给樊意打电话,说不定还给樊家所有人挨个打了一遍电话。 法庭上周然侃侃而谈,一边的江渊很满意,心想,到底是普 林斯顿的法学博士。 不过对于楚苓牵扯经济案件的事,周然只字未提,句句都围绕在楚苓三年不让孩子见自己的当事人上。 最后楚苓的律师向法官递交了一份医院的证明,说是他的当事人已经不能再生育,希望法官能考虑到这一点。 周然立时有些紧张的去看江渊,后者的目光的紧紧的锁在另一边的当事人身上。 从开庭到现在,楚苓就一直在哭,眼泪没断过。不过也没哭出声来,只是一直低着头抹眼泪,梨花带雨的样子,看得连周然都有些心软。 最后的判决结果出来,法官将楚昀判给男方,楚洛判给女方。 宣判结果的时候周然松一口气,总算是连保底任务完成,至少抢到了一个孩子的抚养权。想完他又觉得有些憋屈,本来这个抚养权的案子哪里有这么难打,要不是江渊不让,他只要和法官说女方当事人现在是一起经济犯罪案的嫌疑人,已经被边境控制了,那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不还都是男方的? 周然看到江渊一点欣喜的表情都没有,也没说什么,低头默默的整理卷宗。 出了法院,周然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江家的老太太打电话过来,在电话那头急切的问他审判结果。 周然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江渊,然后说:“男孩的抚养权判给了我们这边。” 章颖喜悦的声音传过来:“什么时候接孩子?这样,我今天晚上就过来吧。” --- 张律师安慰楚苓:“算了,好歹留了一个孩子在身边。” 楚苓没说话,只是刚才在法庭上哭的久了,双眼红肿,看起来万分憔悴。 张律师在心里默默叹一口气,还是他教给楚苓的招,结果到头来白哭了一个多小时。 等楚苓上了车,陆淮手控着方向盘,问她现在是不是回家去。 楚苓慢慢的弯下腰去,双手捂着脸埋在膝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陆淮看得心疼,但还是觉得,有些话虽然难听,还是有必要说给楚苓听的:“江家的实力你不是不知道……能留住糖糖,已经是万幸。” 楚苓一直捂着脸,没有说话,陆淮也就这样陪她坐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沙哑着声音说:“带我随便去哪里逛逛,我现在……不想回家。” 陆淮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过了好半天,才干巴巴的说 道:“等多多满了十岁,他想跟你就能跟。” 楚苓在心中苦笑,等多多满了十岁…… 等多多长到十岁,到时候他大概早就不认识她这个妈妈了,又怎么会愿意和自己一起生活? 中午的时候家里打电话过来,楚苓接起来,电话那头是多多奶声奶气的声音:“妈妈,你中午回不回来吃饭?陆叔叔来不来?” 楚苓还没说话,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住的往下掉。 一边的陆淮见状,赶紧拿过她的手机,放在耳边,对电话那头的小人儿说:“多多,我是陆叔叔。” “啊!陆叔叔!”多多惊呼,“你和妈妈回来吃饭吗?” “我们马上就回去,多多乖,带着妹妹先吃饭,别饿着了,好不好?” 多多应了声好,然后又有些疑惑的问:“妈妈呢?妈妈怎么不说话?” 陆淮柔声哄道:“妈妈现在忙,等下回去再和多多说话好不好?” “……那好吧。”多多有些失望的说。 回去的时候陆淮特意绕路,去了那家老字号乳品店买了两盒多多最喜欢的奶卷。 楚苓看着他把两盒奶卷放在驾驶台上,心中更是满满的酸涩。 回到家刚打开门,便有小东西扑到脚边,是多多。 他抱着妈妈的腿边蹭边撒娇:“妈妈!妈妈妈妈!” 楚苓蹲下来,拎着手里的袋子强笑道:“陆叔叔买了多多最爱吃的奶卷。” 小家伙十分惊喜的接过来,说了声“谢谢陆叔叔”,然后就吧嗒吧嗒的跑回房间和糖糖一起分着吃了。 晚上陆淮没留在这里吃饭,趁两个孩子不注意,徐阿姨问楚苓:“你的眼睛怎么了?” 楚苓没吭声,发了很久的呆,然后扔下手里正在摘的菜,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后她打开电脑,将多多从小到大的照片都找出来,一张一张的点开来看,看到后来终于还是泣不成声。 多多从小就爱闹腾,从没让她省心过。一岁多的时候小家伙刚会说话,每天一醒来就叫妈妈,一个人也能叫得不亦乐乎。后来楚苓教会了他叫糖糖,于是小家伙每天都搂着妹妹啵啵的亲个不停。 再大一点的时候,多多看电视看到里面的小孩给妈妈洗脚,于是也像模像样的端了一盆水,又搬来自己的小马扎坐在玄关处,撑着下巴等她回来。 他还那么小,连三岁都不到。楚苓眼泪止不住的滚落下来,她怎么放心把多多交给别人? 吃饭的时候,多多咬着筷子问:“妈妈你的眼睛怎么了?” 楚苓说:“妈妈切辣椒的时候不小心抹到眼睛里了。” “哈哈!妈妈你好笨!”多多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楚苓往他碗里夹了一块胡萝卜,一边说:“是呀,妈妈很笨,以后还要靠多多照顾妈妈和糖糖呢。” 小家伙得意的挺起小胸脯,说:“当然啦,嘿嘿。” 吃完饭后她让多多和糖糖在客厅里玩,自己躲在儿童房里帮多多收拾平时穿的衣服,又想起多多皮肤敏感,只能用一种牌子的爽身粉和沐浴露,于是专门把名字记下来,准备到时候一并给那人。 第二天的时候江渊并没有来,来的是小方,小方一脸的尴尬,摸着鼻子说嫂子好。 楚苓面无表情的说:“我不是你的嫂子。” 见她这幅模样,小方没敢再说话。 楚苓从房间里把多多领出来,找出他平常戴的黄色小圆帽帮他带上,又找到多多平时背的小挎包、然后是水壶。 多多仰着脸问:“妈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楚苓眼眶发酸,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说道:“多多跟小方叔叔去玩几天好不好?” 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多多对小方叔叔的印象很好,当下也歪着头问:“糖糖呢?糖糖不去吗?” 楚苓赶紧擦一擦眼眶,然后又抬头笑着说:“去的呀。多多先跟着小方叔叔走,妈妈过几天就带糖糖一起过来,好不好?” 一边的糖糖小声的“呀”了一下,多多也赶紧说:“让糖糖和我一起去嘛。” 楚苓强笑道:“宝贝,车子坐不下这么多人的。” “好吧。”多多嘟着嘴,有些不高兴,但他不想让妈妈觉得自己不乖,所以还是点了头。 小方看到楚苓提了一个拉杆箱,猜想里面大概全是孩子的日常用品,忍不住说:“嫂子,那边不缺东西。” 楚苓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小方叹一口气,将箱子接了过来。 小方十分细心,车里还装了儿童座椅,多多坐上车后,使劲的对着妈妈妹妹还有徐阿姨挥手:“妈妈,快点带着糖糖过来哟~” 小方就像是怕楚苓后悔似的,一上车就让司机赶 紧发动车子。 多多有些奇怪的问小方叔叔:“妈妈好像哭了……” 小方尽量转移话题:“多多喜欢看什么动画片啊?” “海绵宝宝、起司猫……”多多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给小方叔叔听,但说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对劲:“车里坐得下妈妈和妹妹呀!” 小孩子的直觉都很准,多多只愣了一秒钟,马上问小方叔叔:“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小方还没来得及说话,多多的一双大眼睛里就蓄满了泪水,他挣扎着去看车窗外,可车窗外早就没有了妈妈和妹妹。 多多的一张小脸因为愤怒涨得通红,双脚不停的踢打,他尖叫道:“坏人!坏人!放我回去!妈妈不会不要我的!” 小方沉默着,不知道如何和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说真相。 多多挣扎了很久,终于沉默了下来,低垂着小脑袋,一边狠狠擦着眼泪一边小声说:“我会好好听话的,我再也不惹妈妈生气了……你们把我送回给妈妈好不好?” ☆、第 50 章 等江渊上车的时候,多多已经不哭了,只是沉默的坐在那里,小身子一抽一抽的抖动着。 江渊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将多多脑袋上歪了的黄色小圆帽扶正,然后便吩咐司机开车。 多多扁了扁嘴,一眨眼又有大颗的泪珠滚下来,他瓮声瓮气的说:“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多多记得妈妈说过,这个看起来很凶的叔叔就是他和糖糖的爸爸。他打了个嗝,然后又擦了擦眼泪,心里默默的想,我要乖一点,这样他才会送我回家。 他又说了一遍:“你……爸爸,送我回家好不好?” 听到那个称呼,江渊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转过头来和多多说:“你不想和爸爸生活吗?” 多多的一张小脸胀得通红,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他才耷拉着脑袋小声问:“……妈妈她真的把我给你了吗?” 江渊看着眉眼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儿子,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柔软的情愫。 他揉了揉多多的脑袋,然后又放低了声音道:“知道吗?你小时候可不省心了,成天的哭,爸爸每天都帮你换尿布。” 江渊有意讨好,想了想,又将手机拿出来,调出一段视频来,对着面前的小人儿笑道:“多多看过自己刚出生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多多就将脸扭到一边去,声音里带着哭腔:“……妈妈她为什么不要我?!” 江渊愣了一会儿没说话,然后慢慢的将手机收回来,多多又伸腿狠狠的踹了一脚前面的座位,咬牙道:“妈妈她不会不要我的!” 终究还是不满三岁的孩子,多多很快就又大哭了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妈她说好要带我去看哆啦a梦的……骗子!大骗子!她只要糖糖!只要糖糖不要我!我讨厌糖糖!” 等到上飞机的时候,多多已经哭累了,刚在座位上坐好便睡着了。 江渊接过空姐送过来的毛毯,抖开来,小心的将熟睡的小家伙包好。多多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江渊伸手轻轻帮他擦去,然后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小家伙的脸。 小家伙的眼睛鼻子和自己长得像,但又长又卷的睫毛和唇红齿白的模样却是遗传了他妈妈。 正想着,小家伙的小短腿踢了踢,大概在梦中也睡不安稳,小小的眉头皱起来。 不到两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下飞机的时候江渊看见一边停机坪上停了一辆黑色轿车,旁边站着的不是 章颖又是谁。 多多杵在原地不走,一只手还紧紧攥着身上小挎包的带子,江渊去牵他他也不理,江渊没办法,只得一把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看到多多,章颖眉开眼笑的就要伸手过来抱孩子。 江渊看了他妈一眼,把小家伙直接放进了车里,然后自己又坐了进去。 三个人一齐坐在车后座,多多坐在中间,小身板挺得笔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章颖将多多抱过来,逗他:“多多,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奶奶呀!” 被一个陌生人这样抱着,多多很不开心。因为刚才哭久了,他的眼皮还泛着粉,这下又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的在章颖怀里扭动挣扎。 江渊将多多从他妈怀里解救出来,又将他放在正中的座位上,这才对他妈说:“妈,他不喜欢别人抱着。” “我是别人吗?”章颖瞪了儿子一眼,“我是多多的奶奶。” 说着又讨好的看向多多,问小家伙:“多多,待会儿跟奶奶回家去啊。想吃什么和奶奶说,奶奶让他们做。” 多多一路都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一直盯着脚尖,死死忍着眼泪,忍得鼻头酸酸的。 车子一路开到了江宅,一进门章颖就要带着多多去看他的房间,哪知道被江渊拦住了:“妈,多多和我住。” 章颖瞪眼:“和你住?你每天公司的事那么多,哪里抽得出时间来带孩子?再说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带孩子?” “我找好保姆了,”江渊把怀里的多多放下来,“多多就和我住。” 章颖还想说话,江渊又补充道:“孩子给你带我不放心,还不知道你把孩子惯成什么样呢。” 章颖想了半天,居然也觉得无可辩驳,于是只说:“……那多多周末来家里住一下总可以吧?” “嗯。”江渊随意应了一声。 其实他这次带多多回来,本意就是想让家里人瞧瞧。楚苓那边的案子还悬着,他自然不能在这里长待,等那边的房子装修好了,便要带着多多回去的。 中午的时候江渊特意从外面赶了回来,看到多多自然是眉开眼笑的,拿了玩具逗他:“多多喜不喜欢这里呀?” 多多一直耷拉着脑袋,毫无平日的生气,江父又抬头看了一眼妻子,问:“你带多多去看他的房间了吗?” 章颖说:“看什么房间,你儿子不 让我们带孩子,说要自己带。” 江父皱起眉来,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也好,让他学学怎么为人父。” 吃饭的时候多多死活不上桌,旁人多劝了两句就抱着桌子腿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我要回家!我要妈妈!” 章颖看见孙子这样哭,心疼极了,赶紧也蹲下来哄道:“多多乖,多多不哭。这里就是你的家呀,爷爷奶奶和爸爸都在这里,还比不上你妈妈吗?” 多多哭得更大声了:“我要妈妈!” 江渊也蹲下来,耐着性子柔声哄道:“多多,你先乖乖吃饭,吃完饭我让你和妈妈讲电话好不好?” 小家伙抽了抽鼻子,停住了哭泣。 章颖见状,赶紧把多多一把抱了起来放在一边的椅子上。 她一边往多多的碗里舀汤一边说:“多多先来喝一点汤……要不要奶奶喂?” 多多原本还在抽泣,这下赶紧伸手护住自己的碗,说:“我会吃,不要喂。” 章颖笑眯眯的表扬他:“多多真乖,这么小就会自己吃饭了。” 江渊在一边倒是一直没说话,只是时不时的给多多夹菜。 多多看着碗里堆起来的茄子和胡萝卜,鼻子一酸又想哭,但还是忍住了,只是筷子停了下来。 桌上的三个大人原本就时刻关注着多多的动静,这下章颖更是马上开口问:“多多就吃饱了吗?还是饭菜不合胃口?” 多多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发脾气的借口,将手里的筷子一扔,哭道:“我不喜欢吃茄子和胡萝卜!我不喜欢吃!” “好好好,咱们不吃。”章颖赶紧安慰道,又让保姆再拿一双筷子来,“以后再也不让他们做这个了。” 一直没吭声的江渊终于也将筷子放下来,对着多多沉声说:“谁教你这样挑食还乱发脾气的?” 多多把头扭向一边,扁着小嘴不说话。 江渊又说了一句:“把碗里的东西都吃了。” 其实多多一直挺怕江渊,因为他看起来就不如陆叔叔可亲。这下被他一恐吓,多多心里更害怕了,但又觉得把东西吃了很没面子,于是梗着脖子在那儿,小胸脯一起一伏的。 一旁的江父不满儿子的语气:“你凶他干什么?孩子要耐心教育的,你这样怎么当父亲?” 章颖也在一边帮腔:“你那臭脾气也该收收了,多多 还这么小,你净知道吓他!” 有人护着,多多不像先前那样害怕了,也不太担心这个爸爸会打自己的屁股,于是还故意将脸转过来,看了江渊一眼。 江渊原本就觉得男孩子不能太娇养了,不然以后会成窝囊废。这下看父母这样护着多多,更是急怒攻心:“你们就好好的惯着他吧!” 江父也不开心了,但到底还是觉得在小孩子面前吵架不好,于是站起身来,将多多牵下来,说:“多多不爱吃我们就不吃啊。来,跟爷爷上楼去,我们叫阿姨弄点别的来吃,好不好?” 虽然不认识这个老爷爷,但相比之下,多多更讨厌江渊,于是乖乖的就跟着他上楼去了。 等江父牵着孙子走了,桌上剩下的两个人都没心情吃了。章颖转头和保姆说:“记着以后别弄这两个菜了。” 听见这话,江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但终究没说话。 等保姆走了后,章颖又说:“你好好的,又答应孩子给他妈打电话干嘛?还嫌那个女人把孩子拐带得不够?” 江渊说:“什么叫拐带?那是多多的亲妈,我的老婆。” “怎么不叫拐带?”章颖气也上来了,“你今天难道没看到多多对我这个奶奶是什么态度?那女人不定在孩子面前说了我多少坏话呢,才搞得我孙子都不认我了,你怎么还让她接触孩子?” 江渊笑了,说:“妈,你自作多情什么?多多本来就不认识你。他被带走的时候才半岁都不到,连我这个当爹的不认识,更别说你了。” 章颖被他的话噎住,顿了好一会儿才冷笑道:“原来你还知道呢。所以我说就不该把孩子让她见,不是把我们家急了好几年么?怎么说也得让她尝尝这滋味。” 江渊没接她的话茬,抽过纸巾擦了擦嘴便起身了。 多多跟着爷爷进了楼上的房间,没过一会儿保姆又端上来一叠小蛋糕,说是厨房刚才新烤的。 江父从托盘里拿了一个小蛋糕递给多多,看他咬了一口又笑眯眯的问他好不好吃。 一点都不好吃。多多在心里说道,但还是对着江父点了点头,装出很喜欢的样子。 江父看着小家伙吃得开心,心情也有些愉悦,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多多要是喜欢吃,爷爷天天让人给你做。” 好不容易将那个蛋糕吃完,多多抽了抽鼻子,看着面前的老爷爷,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了:“爷 爷……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江父脸色一变,但很快恢复如常,他问多多:“多多不喜欢这里呀?” 多多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说:“我想妈妈,我想妈妈和糖糖……爷爷,送我回家好不好?” 他稚嫩的小脸上全是紧张,紧张的等着这个老爷爷的回答。 江父皱起眉来,说:“可是你妈妈把你给我们了。” “不是的。”多多的大眼睛里泛起泪花,“妈妈说了,不会不要我的!” 小小的声音,语气却是那样斩钉截铁,仿佛这样说就能相信妈妈是爱他的。 多多想,虽然妈妈只喜欢糖糖,但是……但是如果他回去了,妈妈应该也不会把他赶出来吧。 江父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多多还有两个哥哥姐姐呢,明天爷爷就让他们过来陪你玩好不好?” 多多失望极了,他原本就不是懂得掩藏情绪的孩子,刚才的讨巧卖乖已经是极限,这下他再也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里没有妈妈,没有糖糖,没有陆叔叔,没有徐阿姨……一个他认识的人都没有! 他真的好想好想回家啊。 原来那天妈妈和陆叔叔说要把他送走是真的……可是妈妈后来说了不会把他送走,还答应要带他去看哆啦a梦。 都是骗人的! 多多默默的抹着眼泪,小小的一颗心里满是伤心。 因为糖糖乖,所以妈妈喜欢糖糖不喜欢他……可是,他也没有不乖呀,妈妈过生日的时候他还贡献出自己的压岁钱,偷偷让徐阿姨带自己和糖糖去买生日礼物,妈妈收到礼物的时候都哭了,还狠狠的亲了他好几口。 他真的没有不乖呀…… 可是妈妈还是只喜欢糖糖,妈妈不要他只要糖糖!多多心里的委屈此刻全部化为愤怒。 他突然很讨厌妈妈!很讨厌陆叔叔!连糖糖也变得很讨厌了! 江渊进房间来看到多多哭成这样,火蹭的一下就冒上来了:“一个男孩子整天哭像什么话?你妈妈怎么教你的?” 多多哇哇大哭着还不忘了回嘴:“我又没有让你教!我就是爱哭!我就是爱哭鬼!” 听到多多后面那句话,江渊自己倒又先绷不住脸笑了起来。 他反省自己是不是严厉了些,到底还只是三岁不到的孩子,刚离了妈 妈,哭也是正常的。 所以在回家的路上,江渊又有意讨好多多,问他:“要不要和妈妈打个电话?” 多多扭过脸,没有说话。 江渊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小家伙的回应,于是自顾自的拨了电话过去。 “喂?”电话那头传来楚苓有些紧张的声音,“下飞机了?多多还好吗?中午有没有吃饭?他是不是闹别扭了?你把电话给多多好不好,让我和他说几句话。” 江渊原本是想让她和多多说话,也好哄哄多多,但此刻听见她问题抛了一大箩筐,反倒不急了,不紧不慢的一个个回答她的问题:“下飞机了,挺好的,吃了午饭,在闹别扭。” 电话那头的人深吸一口气,然后说:“把电话给多多好不好?求你了。” 江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把手机递给多多,说:“妈妈想和你说话。” “我不要和她说话!我讨厌她!”多多推开江渊递过来的手机,但马上身子又凑过去大声喊了一句:“你不是有糖糖吗?你不是最喜欢糖糖吗?你去找糖糖说话啊!” 江渊将手机贴回耳边,说:“他在发脾气,算了,晚点再给你打过去。” 说完就收了线,转头看见一边的多多眼圈已经红了。 江渊问:“不是想和妈妈说话吗?怎么又凶她?” 多多本来能忍住眼泪的,可是被江渊一说,又想哭了。 是啊,他那么喜欢妈妈,那么想和妈妈说话,但妈妈心里只有糖糖。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渊问多多:“是和我睡还是自己睡?” 多多说:“我才不要和你睡。” “那你不怕黑吗?”江渊故意问。 多多抠着睡衣的衣角,不吭声。 “那好吧。”江渊将房间的灯打开,里面的房间已经布置好了,家具全是新的,床单被罩也都是钟点工早上换好的,“要是害怕就叫爸爸,直接到隔壁来也行。” 多多不说话,往床上一躺,然后闭上了眼睛。 江渊给他留了一盏小夜灯便阖上门出去了。 回到房间里,手机上显示着一个未接来电,是楚苓打来的。 江渊拨回去,电话一接通,那头就传来楚苓的哭泣声:“江渊,把多多还给我吧。我真的没办法,我受不了……求求你了,把多多还给我好不好?” - -- 等江渊走了,多多又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房间的大灯。 他有些后悔下午时和妈妈说的那些话,万一妈妈真的以为他讨厌她怎么办? 多多揉了揉眼睛,然后拿起床头的电话,很认真的一个键一个键拨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接通,多多越来越沮丧,他又听了一会儿单调的“嘟嘟”声,然后将电话放了回去。 他抱着膝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然后又去拿电话,快速的按下了几个号码,然后等待接通。 “喂?是110吗?我被绑架了,我要回家。” ☆、第 51 章 电话那头的接线员原本不太相信,这小孩声音听起来不过三五岁,如果真是被绑架了,哪能这么镇定。 于是小姑娘又问了一句:“小朋友,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那头传来刻意压低的童音:“当然是在坏人的家里啦。” 接线员小姑娘压下疑惑,也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小朋友,你的爸爸妈妈呢?他们在哪里?你怎么会到坏人家里的?” 哪里晓得她这么一问,电话那头的孩子就呜呜的哭了起来:“我、我没有爸爸,只有妈妈……还有一个妹妹。我妈妈长头发大眼睛,长得很漂亮。妹妹、妹妹叫糖糖,长得和妈妈一样漂亮……我们家楼下的彤彤家养了一只很漂亮的狗狗,是哈、哈——” “哈士奇。”接线员小姑娘提醒道。 “对!”电话那头的小家伙重重吸了吸鼻子,然后说:“姐姐,你们找得到我妈妈吗?我要回家……我现在很冷很饿,坏人不给我吃饭,也不给我被子盖,你们快点来救我!” 接线员小姑娘摸了摸被办公室冷气吹得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又想了想“又冷又饿”那四个字,于是教育道:“小朋友,撒谎是不好的行为哟。你该去睡觉了吧,不然长不高的啦。” 电话那头立时传来呜呜的哭声:“我没有说谎!那个坏人绑架我是为了找我妈妈要钱……呜呜,坏人来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啪嗒”一声扣话筒的声音。 --- 江渊打完电话,看见隔壁房间透出来灯光,于是又出了房间到隔壁来看。 一推开门就看见房间里灯光大亮,多多正坐在床上,玩自己的脚丫子。 “怎么还不睡?”江渊问。 多多轻轻的“哼”了一声,然后钻进被子里,背对着门口侧躺着。 江渊见他这别扭的小样子,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又问:“睡不着?” 多多闭着眼睛装睡,就是不理他。 江渊怕他待会儿又玩起来了不睡觉,于是说:“到我房间里去睡。” 小家伙将屁股撅得更高了,扯过被子蒙住头。 “跟你说话怎么不理?”江渊走过来,一把将被子掀开,然后把床上的小家伙抱了起来。 多多趴在他的怀里,没有说话。 妈妈很少抱他,妈妈一般只会抱糖糖。有时候陆叔叔想抱他 ,妈妈会说,男孩子不能太娇气。 多多以前虽然很想要妈妈抱抱,可他觉得自己平时吃的零食太多,肯定比糖糖重不少,妈妈抱起来会很吃力,所以他也从没要求过妈妈抱自己。 而现在的这个爸爸,一只手就能轻轻松松把自己抱起来,他觉得有点儿开心,又为这开心感觉有些难为情。 江渊自然是不知道多多的小脑袋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的,他将小家伙抱进房间后就放在了自己的大床上,然后说:“快睡觉。” 多多原本以为他会多抱自己一会儿的,这下被放在床上,自然有些失望。他抿了抿嘴,翻了个身滚进被子里。 江渊把吊顶的大灯关了,然后又回到房间另一角的沙发上坐下,拿起电脑开始工作。 没过一会儿,床上被子里传来小家伙的小声哼哼:“太吵了,我睡不着。” 小区里的绿化做得好,一到夏天彻夜都是蝉鸣声,可现在还是初夏,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虽然如此,江渊还是起身出了房间把外间的窗户都关好了。 刚坐下来不到五分钟,床上一个团状物里又传来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声音:“太亮了……” 江渊说:“把脑袋伸出来。” 话音未落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就探了出来,多多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那盏灯晃得我眼睛痛。” 江渊看了看沙发边灯光调到最暗的落地灯,心知这小子是有意找茬,但还是把灯关掉,合上了笔记本电脑起身去书房。出去之前他补了一句:“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 多多没出声,只是在黑暗中冲他做了个鬼脸。 --- 警察是十一点左右上门来的,江渊刚回复完一封电邮,就听见玄关处传来“砰砰”的敲门声,他纳闷这个点了还有谁会过来,没想到刚出书房就看见站在卧室门口的多多。 他一眼就瞥见了多多的光脚丫,于是说:“别光脚乱跑,回房间去。” 多多满怀期待的往玄关看了一眼,但又怕江渊,于是一步三回头的进房间去了。 等多多进了房间,江渊这才去开门,开门就看见了两个警察站在门外。 这下他更加奇怪了,问门外的警察:“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警察在查报警电话的时候就知道了这家的户主是江渊,更知道他的身 份,所以当下也笑着问:“江先生……您儿子是不是在家?” 江渊点了点头,然后又说:“他已经睡了。” 哪晓得他这句话刚说完,多多就“蹬蹬蹬”的跑出来,冲到警察叔叔面前抱着对方的大腿:“警察叔叔!救命!救命啊!” 被抱住大腿的警察赶紧蹲下来安抚小家伙:“小朋友,别怕啊。” 另一个稍年长些的警察赶紧对江渊解释道:“小家伙给我们打电话,说自己被绑架了……我们通过座机号码找到您家来的。” 江渊皱起眉头,弯下腰一把将小家伙拎了起来放到身前,然后又蹲下来问:“你什么时候打的110?” 多多还要挣扎着上去抱警察叔叔的大腿,一边哇哇大叫:“我不是他儿子!呜呜,警察叔叔,快救我,带我去找妈妈吧!” 年轻警察还想安慰一下小朋友,但被一边的同事拦住了。 江渊这时也抬起头来,对面前的警察解释道:“他今天一直在和我闹别扭。” 年长些的警察也赶紧笑道:“是啊,我就说了,这肯定是个误会。”说着又弯下腰对多多说:“小朋友闹别扭可以,但是不可以报假警呀。” 多多被警察叔叔说得有些心虚,小脸胀得通红,但还是死鸭子嘴硬道:“我、我本来就是被绑架来的……” 警察打着哈哈笑道:“江先生,这么晚还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啊。”然后又转身对一边的同事道:“收队收队。” 一直等到警察走了,多多还眼巴巴的望着门口,江渊简直被他气笑了,轻轻踹了一脚他的屁股,故意沉下脸来:“回房间去。” 多多泪眼汪汪的捂着屁股进房间去了。 江渊跟在他后面,看着小家伙一颠一颠的身影,心里觉得好笑,但还是认为有必要和他谈一谈。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江渊问他:“多多,你很舍不得妈妈和妹妹是不是?” 小家伙正将勺子咬得“啪啪”响,听见江渊的问话,点头如捣蒜。 江渊摸了摸他的脑袋,耐心的说:“爸爸也很舍不得妈妈和妹妹。” 多多皱着小眉头,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江渊往小家伙的杯子里又添了一点牛奶,然后才说:“爸爸也想和妈妈、多多、糖糖生活在一起。” 多多喝了一口牛奶,没有吭声。 江渊看着 小家伙的神色,又补充了一句:“但是妈妈不喜欢爸爸,不让爸爸和你们一起住。” 多多把牛奶杯往桌上一放,有些疑惑:“我和妈妈糖糖住一起就好了啊,你来干什么?” 想了想,他又小声说了一句:“我、我也不喜欢你……” 江渊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边的多多又自言自语了一句:“糖糖肯定也不喜欢你。”说完他又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重重的“嗯”了一声肯定自己的想法。 江渊原本还想将多多拉到己方阵营来,除了之前那个问题,他本来还想问“爸爸和陆叔叔你更喜欢哪一个”,现在看来这个问题没必要问了,问了就是给自己找虐。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还是开口了:“多多不希望爸爸和妈妈和好吗?” 他诱惑道:“如果爸爸妈妈和好了,我们一家四口又可以住在一起了,你天天都可以见到妈妈和糖糖。” “我之前就天天都和妈妈糖糖在一起啊。”多多小声的嘟囔,过了一会儿又有些怀疑的看向江渊:“……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了,”江渊十分诚恳的看着儿子,“要是有多多帮忙说情,妈妈很快就会原谅爸爸,到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就可以在一起了。” 多多舔了舔手指上的饼干屑,想了想然后说:“好、好吧,那我就帮帮你好了。” 才怪呢!小家伙在心里默默补充道,到时候他一定要向妈妈告状,这个爸爸凶自己,还踢自己屁股,要让陆叔叔过来把他打跑! --- 上午江渊把多多带去公司里,一时又忙着和下面的经理开会,于是将多多丢给秘书reba照顾,结果半个公司的女性,无论是未婚少女还是已婚少妇,都跑到总经办来逗多多。 多多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漂亮姐姐,心情不免有些激动,他刚想说话,又有一个漂亮姐姐拆开一袋小熊饼干递给他:“多多,来吃饼干!” 一时之间多多面前又涌现出了一大堆果冻、薯片、海苔等零食。 reba赶紧拦住,把那堆零食通通推回去,说:“江先生不准他吃这么多垃圾食品的。” 搬出江渊的名字果然很有效,众人马上便将零食收了回去。 惊喜来得太快走得也太快,多多不免有些失望。 又有漂亮姐姐问他:“多多,你今年几岁了?不用上幼 儿园吗?怎么跟着你爸爸来这里?” “我、我就快三岁了,”多多想了想然后答道,“我才不想来这里!” “多多,你妈妈呢?”有好事者问。 小家伙想,虽然妈妈更喜欢糖糖,但也绝对不可以让别人知道妈妈不要自己。 “妈妈很喜欢我,没有不要我……那个坏人把我从妈妈那里抢过来,还、还不让我见妈妈。”说着多多就又有些想哭了。 看到多多眼里闪着的泪花,一众女性的母性纷纷被激发,争相谴责老板—— “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呢?” “就是啊,平时看着人模人样的……” “这么小的孩子,没妈妈在身边怎么行!”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江渊立刻变成了千夫所指的大坏蛋。 一群人正说得起劲,突然听见reba轻声咳嗽:“江先生来了。” 果然,江渊正和几个经理一边说着话一边从会议室里出来。 多多傻眼了,刚才义愤填膺的那些姐姐怎么全都嗖的一下没影儿了? 江渊看着鸟作兽散的众人,忍不住说了秘书一句:“这都干嘛啊?不用上班呢?” reba赶紧站起来低头等着挨训。 不过江渊没心情训她,只是和她说:“行了,都快十二点了,你下班吃饭去吧。” reba问:“您中午不在公司吃饭?” 江渊说“不了”,然后又将多多牵过来,带出了办公室。 昨天晚上叶涵就打电话来让他带着多多一块儿出来吃饭,等江渊到了餐厅的时候发现叶乾信也在。 “叶申没带过来?”江渊问。 叶申是叶乾信的儿子,比多多小几个月。 叶乾信摇头:“他妈带着回外婆家了。”说着又伸手捏了一把多多的脸:“这就是多多呀!多多,知道我是谁吗?” 江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然后对多多说:“你妈妈。” 多多眼巴巴的看着他手中的手机,哪晓得江渊直接就站起了身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我想和妈妈说话……”多多眼泪汪汪的小声嘟囔。 看到小家伙这副可怜模样,叶涵的心马上就化成渣渣了,她赶紧安抚道:“多多乖啊,待会儿姑姑 给你妈妈打电话过去。” 说完又叹一口气对旁边的叶乾信说:“你说江渊这是造什么孽啊?我给楚苓打了好几个电话,每回声音都是哑的……” “你瞎担心什么?”叶乾信在一边笑,“江渊还能不让她见孩子?他巴不得她每天见孩子八回呢。” 被他这么一说,叶涵倒也回过味来,江渊当初为什么抢孩子呀? 他抢孩子可不只是为了抢孩子,还为了创造和楚苓多接触的机会,怎么可能会不让楚苓见孩子?这几天大概是使坏先吊着楚苓。 两人正说着,江渊那边已经讲完了电话回来,一回来就对多多说:“多多,我们后天回去见妈妈好不好?” “啊?”正在吃冰激凌的多多愣愣的抬起头来。 “过几天就是你和糖糖的生日了,”江渊揉了一把他的小脑袋,“爸爸和妈妈一起给你们过生日。” 接着,还没等多多说话,他又转头问一边的叶乾信:“我上次让你帮忙查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叶乾信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的说:“我查过了,今年上半年有一个开美容院的女人跟何曼走得很近,何曼买的股票大概也是她推荐的。” ☆、第 52 章 自从被公安局叫去问话之后,公司就给楚苓放了长假,说是让她好好在家里休息。 楚苓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公司的意思。其实业内建老鼠仓的基金经理不少,公司大多会包庇,除了像楚苓这样被公安机关请去问话的。 但她觉得无奈的是,自己明明就什么就没有做。 证监会的人也来找她谈过几次话,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对方的态度都十分客气,几次谈话都没有超过一个小时。 楚苓也想了很久,到底是谁这样和自己过不去,但绞尽脑汁都想不出。 徐阿姨在厨房里叫她们来吃饭,楚苓收回思绪,起身到隔壁房间去叫糖糖。 这几天多多不在,家里都安静了许多,楚苓要带糖糖下楼去玩她也不去,只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玩积木。 饭桌上,糖糖又扁着小嘴嘟囔:“妈妈,我要哥哥……” 楚苓心中原本就酸涩难当,这下女儿一说,险险又落下泪来。 她连忙侧过头去,不让糖糖看到自己的失态,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说:“我们后天就可以见到哥哥了,糖糖高不高兴?” “后天……”糖糖扶着碗若有所思道。 “就是明天的明天。”楚苓解释道。 “好吧,”糖糖慢吞吞的说,“那明天糖糖不吃饼干了,后、后天留着和哥哥一起吃。” 楚苓差点又要落下泪来,她揉揉发胀的眼眶,又摸了摸糖糖的头道:“糖糖爱吃就吃,后天妈妈再给你们买。” 糖糖固执的摇了摇头,睁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妈妈:“这是糖糖给哥哥留的!” 楚苓打算明天带着糖糖出门逛街去买她和多多的生日礼物,所以八点钟的时候就让她去睡觉。 她帮糖糖掖被子的时候,糖糖突然抓住妈妈的衣角,说:“妈妈,我要和你睡。” “好呀。”楚苓赶紧答应,等把糖糖抱到自己房间之后,这才又问:“糖糖以前不是喜欢自己睡吗?” 小家伙又使劲往妈妈怀里钻了钻,然后才细声细气的说:“一个人睡……怕怕……” 楚苓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把糖糖又往怀里带了带,然后说:“那妈妈以后每天都带糖糖一起睡好不好?” 糖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问:“妈妈……哥哥是不是不回来住了?” 楚苓不知道糖糖为 什么会突然这样问,又担心是徐阿姨和她说了什么,于是摸了摸小姑娘的脸,问:“糖糖怎么这么想?” “因为、因为……”糖糖的语气有些急,听起来像就快哭出来,“我看到、看到妈妈把哥哥的衣服都拿走了……” 糖糖不安在妈妈怀里拱动着身体,又问了一句:“哥哥是不是不回来了……” 楚苓不知该如何回答女儿,沉默了半晌,只得敷衍她道:“糖糖乖啊,我们睡觉。后天就可以见到哥哥了。” 第二天一早她便给江渊打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才起床,她想了想,尽量心平气和的开口:“江渊,你今天能不能把多多带出来让我见一面?”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想今天先带孩子去挑生日礼物。”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边才传来江渊的声音:“我现在还在北京,明早的飞机才回去。” 楚苓心中失望,沉默了几秒,又握紧了听筒问:“那你让多多接电话吧。” “好。”江渊说。 过了几秒她便听见敲门的声音,然后是江渊的声音:“多多,妈妈要和你讲电话。” “你不要进来!!!”即使是隔着电话,楚苓还是听见了电话那头多多气呼呼的声音。 多多在家的时候脾气从没这样大过,楚苓这下听见了也不免有些担心,忙问电话那头的江渊:“多多怎么了?你打他还是骂他了?” 顿了几秒,她才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回答:“楚苓,我是孩子的爸爸,你别像防贼一样防着我行吗?” 楚苓心想,可不就得像防贼一样防着你吗。 但楚苓还是忍住了,她说:“对不起,是我担心孩子,心急了一点。” 自两人再见面以来,楚苓何时对自己这样好声好气过,当下江渊也有些飘飘然,他从多多的房间门口走开,回到自己卧室,又掩上了门,这才说:“明天去哪家餐厅你想好了没?” 楚苓不防他会问这个,愣了愣才说:“我已经订好了一家自助餐厅。”说完她又报了那家餐厅的名字给江渊听。 “怎么去那种地方?” 楚苓猜他大概是嫌弃那地方,于是解释道:“那家餐厅可以看老虎,多多喜欢那里。” 江渊像是没话找话似的,过了一会儿又问:“糖糖呢?糖糖喜欢那里吗?” 楚苓耐着性子答了句“喜欢”,然后又说 :“你让多多接一下电话吧。” “刚才你不是听见了么?”江渊笑起来,“他不让我进房间去。” 楚苓知道他是故意,还没等她说话,那边又问:“最近证监会找了你么?” “找了我两次……”楚苓迟疑了一会儿才答道。 “这几年你和你妈联系过吗?” 楚苓不想回答他这些问题,但知道江渊只是想帮自己,于是还是答道:“今年过年的时候她给我打过一次电话。” 还没等江渊说话,楚苓又急急说道:“事情应该和她没关系,她大概是被人当枪使了。” “我知道。”江渊短促的笑了一声,然后又说,“她现在已经被边控了,这边的证监会也在调查她。” 楚苓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握着话筒沉默。 “好了,这些事情等明天再说。”江渊一边往多多的房间走一边说,“我现在带多多去吃早饭,待会儿等有空再让他给你打电话。” “那……好吧。”楚苓应了一声,然后就挂了电话。 那天到最后多多都没有给她打来电话,只是楚苓第二天才知道是为什么。 早上楚苓是被糖糖弄醒的,小丫头十分努力的一边推妈妈一边说:“妈妈,快起床!我们去看哥哥。” 好不容易帮糖糖梳好头,又换上新裙子,已经是八点了。楚苓知道航班还没这么快降落,于是忍着心里的焦灼,又带着糖糖去了餐厅附近的商场给多多再买点东西。 等她们母女俩在餐厅坐下,已经是十一点了,给江渊那边打电话,江渊说是现在在机场高速上。 “让我和多多说说话吧。”楚苓再次要求。 没过几秒,电话那头就传来小家伙有气无力的声音:“妈妈。” “多多……”楚苓又是欣喜又是担心,“多多怎么了?不高兴吗?还是生病了?怎么说话声音这样?” “妈妈,我——”多多刚说到一半,电话就被人抢了过去,紧接着电话那头就传来江渊的声音:“我们马上就到了,待会儿见了面再说话吧。” 楚苓觉得奇怪,又有些担心,因为电话那头还传来多多隐约的大叫:“坏人……我要和妈妈告状……” 她还想问,江渊就已经把电话挂了。 没办法,她只能和糖糖坐在餐厅里等他们俩过来。糖糖眨着大眼睛问妈妈:“哥哥 为什么不和糖糖说话?” 楚苓安慰她:“信号不好,妈妈也只和哥哥说了一句话呢。” 楚苓原本以为等见面了自己会抱着多多哭一场的,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情形,她看着扑进自己怀里的多多,愣得说不出话来。 倒是一边的糖糖脆生生的开口了:“哥哥,你怎么变光头啦?” 没错,几天不见,多多居然变成了光头,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个小和尚。 多多哭丧着脸,又看一眼跟在身后的江渊,指着他向妈妈告状:“都怪他!” 江渊也跟着过来了,在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摊着手解释道:“可是你嫌弃爸爸帮你吹的头发不够帅。” “呜呜……”多多又难过起来,摸着自己的秃瓢,“坏人!坏人!” 糖糖也从座位上跳下来,伸手摸了摸哥哥光溜溜的脑袋,然后又笑嘻嘻的说:“哈哈,好扎手啊。” 多多哼了一声,不太想理糖糖。 楚苓也赶紧摸了摸他圆滚滚的小脑袋,又看着小家伙这副滑稽模样,忍不住侧过脸去偷笑。 看见妈妈也笑他,多多终于忍不住了,跳脚道:“妈妈也是坏人!” 楚苓赶紧给他顺毛:“没有没有,妈妈觉得多多的新发型可帅啦!糖糖,你说是不是?” “嗯!”糖糖很用力的点头,然后又一脸期盼的等待着哥哥的回应。 哪里知道哥哥都不看她,糖糖有些失望,又有些伤心。她偷偷看了一眼哥哥,然后又小声补了一句:“哥哥好帅……” 可是哥哥仍然是不理她。 一边的江渊开口了:“糖糖,过来。这是爸爸给你的生日礼物。”说着就拿出一个小盒子来。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便宜爸爸对于糖糖来说本来就没有存在感,更何况她现在正伤心。 楚苓一手抱着多多,一手接过江渊递过来的小盒子,然后对糖糖说:“糖糖,快谢谢爸爸。” 江渊的手机响起来,他皱眉,原本想直接挂掉,但看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还是和楚苓说:“我去接个电话。”然后便起身到不远处去接电话。 糖糖撅着小嘴打开盒子,是一块质地上好的和田玉,雕成了栩栩如生的小兔子。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糖糖自然是喜欢的,又拿着那只小兔子献宝似的对着哥哥咧嘴笑:“哥哥,你看!” 多多很想忍住不搭理糖糖,但还是偷偷看了妹妹一眼。 可在糖糖看来不是这样,她一直和哥哥说话,可哥哥都不理自己……她小嘴一扁,将手里的小兔子往桌上一扔,然后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糖糖……”楚苓一门心思都放在多多身上了,哪里有空关注糖糖的这些小心思了,这下乍然看到女儿哭得哇哇叫,也有些慌了,赶紧安抚。 多多也从妈妈怀里跳下来,去揪糖糖的耳朵,嘴上还十分别扭:“你们女生好爱哭……” 他已经全然忘了自己前几天是怎样哭鼻子的了。 糖糖哭得一抽一抽的,这下看见哥哥终于理自己了,又扁着小嘴说:“你不理我……” 两个孩子这么一闹,在餐厅里闹出了不小的声响,周围已经有人看了过来,楚苓觉得不好意思,刚想和周围的人道歉,旁边一桌的一个女人开口道:“你们怎么搞的?不知道这是公共场合吗?小孩子没管好就别带出来啊!什么素质啊?” 楚苓从未被人在公共场合这样训斥过,但也因为理亏,于是赶紧对邻桌的人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原本她还想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一下糖糖,但终究舍不得,只说了她一句:“糖糖,不可以这样随便哭的。” 旁边那桌的女人又冷笑着开口了:“看你这样,怪不得教出这样的孩子呢!哭哭哭,哭丧啊?好心情全被哭没了。” 楚苓原本觉得抱歉,这下听对方的话,觉得太过分,刚想回击,就看见江渊从不远处走过来,面色不善的对着那女人说:“你再说一句?” 那女人见他面色不善,看着也不像好惹的,当下也就撇了撇嘴小声道:“横什么横。” “不爱吃现在就滚!”原本刚才接了电话江渊就是一肚子的火,现在更是怒火中烧,当下就要叫经理。 楚苓原本觉得那女人的嘴太厉害,当下看江渊这样,又觉得不妥当,于是劝道:“算了,算了。” 好不容易将江渊劝得坐下了,她又赶紧转移话题:“刚才谁打的电话?” 话问出了口,江渊却没有接茬,楚苓也自觉失言:两人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自己问他这个,他说不定还以为自己吃味了。 江渊没说话,因为刚才叶乾信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查到那个和何曼走得很近的美容院老板,曾经是余琅琅的中学老师。 ☆、第 53 章 这顿饭还没吃到一半,多多和糖糖就又再次和好如初了,原本和江渊坐在一边的多多硬要挤过来和妹妹一起,江渊被孤零零的撂在一边,忍不住对楚苓说:“你过来,坐我这边。” 楚苓将糖糖抱到自己膝上,没看江渊,只盯着面前的盘子低声说:“我要照顾他们吃东西呢。” 多多是个小馋猫,他以前就很爱这家自助餐厅的杏仁豆腐。 他把盘子里的杏仁豆腐全都吃光,然后又看向江渊:“我还想吃杏仁豆腐。” 江渊皱了皱眉,然后又说:“跟我一起去,想吃什么自己拿。” 楚苓觉得他奇怪,和一个三岁孩子计较什么。她刚想说话,怀里的糖糖突然扭了扭,然后指了指哥哥面前的空盘子,又看了江渊一眼,很不好意思的说:“我、我也想吃。” 这还是糖糖第一次和自己主动说话,江渊简直是受宠若惊,他赶紧俯低身子问糖糖:“糖糖还想吃什么?” 糖糖看了一眼哥哥,然后又说:“我和哥哥一样。” 被女儿使唤,江渊简直是受宠若惊、甘之如饴,他也没顾得上再把多多叫起来,自己就起身去了一边的自助区。 看到江渊走了,只剩下他们母子三人,楚苓很开心,可细细看了多多几眼,又忍不住心疼起来了:“宝贝,你怎么瘦了?在爸爸那里没有好好吃饭吗?” 多多喝了一口果汁,然后故意扁嘴装可怜:“那里的饭好难吃,我都吃不下的。” 糖糖赶紧插话道:“哥哥,我给你留了饼干。” 楚苓也笑起来,对多多说:“是啊,昨天糖糖把自己的零食省下来,要和多多分着吃。” 想起自己刚才还吃糖糖的醋、故意不理糖糖,多多突然觉得有点难为情。 可他还是不太好意思道歉,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揪了揪糖糖的耳朵,小脸红红的说:“好嘛,谢谢糖糖啦。” 楚苓又仔细打量了多多几眼,可看来看去都觉得他比之前要黑了瘦了。她又疑心是多多新发型的缘故,忍了半天还是摸着多多的脑袋问他:“多多这次跟爸爸回去见了哪些人啊?” 小家伙的嘴里塞满了东西,腮帮鼓鼓的,这下听见妈妈的问话,掰着手指数给她听:“见了……爷爷奶奶、大伯、二伯、逗逗、园园、还有叔叔和姑姑……” 说完多多似乎还觉得漏了一些人,但怎么想都想不出来,楚苓见状,赶 紧拍着他的脑袋说:“好了好了,妈妈不问了。” 可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问多多:“他们对多多好吗?没有欺负多多吧?” 多多咬着筷子,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说:“没有欺负多多……但、但是,奶奶说妈妈是个坏女人,不让、不让——”小家伙努力回忆着奶奶的说法:“哦!她说不让多多过好日子……她说妈妈的坏话,多多不喜欢她。” 楚苓知道章颖对自己一贯不满,三年前就是如此,现在她带着多多糖糖走了三年,章颖对她的厌恶只会比从前更甚。 她赶紧问多多:“那多多觉得妈妈坏吗?” 多多赶紧拼命摇头,然后又问一边的糖糖:“你说是吧?” 糖糖在旁边听得似懂非懂,但这下哥哥这样问自己,也不管说的是什么,自然是拼命点头的。 楚苓忍不住笑了,但马上又担心起来,多多如果一直跟着江渊,自然是免不了跟章颖常接触的。她怕章颖给多多灌输这样的观念将来对多多的心理有影响,但一时又不好和多多说什么,只好暗暗决定待会儿和江渊谈一谈这件事。 正想着,江渊就从那边的自助区回来了,盘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吃食。 江渊把盘子放下来,又把小碟子全堆到糖糖面前,一样一样的举起来问糖糖喜不喜欢吃。 糖糖对江渊根本就什么印象都没有,这下自然还是怕羞的,身子一扭,就钻进了妈妈怀里不说话。 楚苓赶紧哄女儿:“这个叔叔——”说完她自己意识到不对,余光瞥见对面的江渊也脸色发黑,于是赶紧改口道:“爸爸刚才还送了糖糖小兔子呀。糖糖,记得妈妈是怎么教你的?” 糖糖摸了摸挂在脖颈上的小兔子,又转过身来,小声的对着对面的陌生叔叔说了句:“……谢谢。” “糖糖真乖。”江渊自然是再也忍不住,手臂伸过来,将糖糖一把抱起来放进怀里,狠狠的亲了一口。 --- 吃完了饭楚苓又对江渊说:“今天是他们两个的生日,你就让多多跟我回家住一天,明早你再来接他,行不行?” 江渊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那万一他明天不跟我回家怎么办?” 楚苓在心里默默吐槽:你不是会抢吗? 可还没等他说话,江渊就又抢先着说:“我也想和糖糖多接触,要不带着他们一起去公园,要不就回家?” 楚苓看了一眼窗外的灰蒙蒙的天色,估摸着是快要下雨了。想了想,又记起自己刚才打算好要和江渊说章颖的事情,所以虽然对江渊的心思心知肚明,但还是点了点头。 结果出餐厅的时候江渊也懒得叫司机来接他了,直接就厚着脸皮和楚苓挤一辆车。 多多和糖糖都被楚苓安在了后座的儿童座椅上,多多看了一眼被江渊霸占的副驾驶座,忍不住小声和糖糖嘟囔了一句:“那是陆叔叔的座位。” 糖糖悄悄的和哥哥咬耳朵:“今天早上陆叔叔还给糖糖打电话了。” 多多好伤心:“他都不给我打电话……” 糖糖忍不住又伸出小手摸了摸哥哥的小光头,然后笑嘻嘻的说:“他肯定以为你做小和尚去了。” 餐厅离楚苓家不近,等车开进了小区,雨已经下大了。 江渊倒是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到时候一手拎着一个小家伙冲上楼去就可以,但楚苓怕他们淋雨感冒,于是从包里拿出钥匙给江渊,说:“你上楼去,房间进门的鞋柜里就有伞。你拿了伞再下来接孩子。” 江渊原本想说小孩子哪里需要这么娇气,但看见后视镜里粉粉嫩嫩的小女儿,当下二话不说就下车去了。 他一下车,多多就探出一个脑袋来,问妈妈:“妈妈,陆叔叔怎么不来看多多啦?” 其实陆淮前几天就来过家里,把准备好的给两个小家伙的礼物也送来了。他知道今天江渊会和她一起带着两个小家伙过生日,以他的身份自然是不好出现的,也不好往江渊那里给多多打电话,于是只是托楚苓向多多转告一句生日快乐。 想到这里,楚苓赶紧说:“陆叔叔给多多准备了礼物。不过妈妈早上出门的时候忘了带,现在就在楼上等着多多拆呢。”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多多欢呼了一句:“陆叔叔!” 楚苓刚想问他喊什么,眼角余光就瞥见车边多了两个撑着伞的人影,一个是江渊,还有一个是……陆淮。 一边的江渊沉着一张脸,反观陆淮,他倒是十分自然的拉开车门。 车门刚拉开,坐在后座的多多就叽叽喳喳的叫起来:“我要陆叔叔抱!要陆叔叔抱!” 臭小子!江渊的脸不易察觉的抽搐了一下,看了看被那个陆叔叔抱在怀里、欢天喜地的多多,气得差点吐血。但目光一转,又看向粉嫩嫩的小女儿坐在那里,心情立马转晴,一只 手举着伞另一只手便将糖糖抱了出来。 等到了楼上,楚苓才忍不住问陆淮:“你怎么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就来了?” 陆淮冲她挤挤眼笑道:“我本来打算给你和糖糖一个惊喜的……” 他知道楚苓今天带着孩子出去过生日了,所以中午就带着蛋糕来了楚苓家,打算晚上给糖糖吃。徐阿姨看见他自然是高兴的,所以也就放了他进来。 楚苓觉得陆淮在这里太添乱了,所以声音也忍不住提高了一些:“他们中午吃过了蛋糕……” 哪里晓得陆淮怀里的多多忙扭过身子,说:“还要吃!还要吃!” 楚苓忍不住拍了拍小家伙的屁股,忍着笑问他:“多多想吃成小胖子吗?” 江渊这边进了房间刚把糖糖从怀里放下来,还想和糖糖说几句话,哪晓得小家伙就蹬蹬蹬的跑到哥哥身边去了,拽着哥哥到房间里去:“哥哥,来吃饼干哦。” 多多一手被妹妹拽着,另一只手又过来拉陆叔叔一起进房间。 楚苓这时站直了身子,又看向被冷落在一边的江渊,说:“小孩子就是这样,他们和陆淮待习惯了。” 江渊面色不善,但只是简短的“嗯”了一声,然后就也朝着两个小家伙的房间走去了。 楚苓怕他到时候和陆淮动起手来,但转念一想,有两个孩子在,料想江渊也不会动手,于是也放下心来。 她又进厨房里去和徐阿姨说了一会儿话,徐阿姨说:“陆淮带来的蛋糕放在冰箱里,要不要现在吃?” 楚苓心里埋怨徐阿姨怎么这么拎不清状况,但嘴上只是说:“等等吧,多多糖糖刚才吃得很饱。” 说完她便出了厨房去两个小家伙的房间,房间里多多和糖糖都围着陆叔叔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把江渊一个人撂在旁边,他插了几次话都没能成功,这会儿正一脸落寞的摆弄着糖糖床上的洋娃娃。 楚苓进去的时候他正百无聊赖的把娃娃的腿折到脑袋上,看见楚苓进来,他赶紧放开手里的娃娃。不过楚苓没理他,和陆淮小声耳语了几句。 江渊看得怒火中烧,但多多糖糖,尤其是糖糖在旁边,他又不好发作,只好一口老血憋回去。 楚苓是在求陆淮赶紧回去,别在这儿故意挑衅江渊了。陆淮倒是一如既往的厚脸皮:“我没挑衅他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挑衅他了?我一直都在和多多糖糖玩呀。” 楚苓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布满乌云的天空,小声哀求道:“陆淮你行行好,你要不走他是不会走的……这马上就要下暴雨了,再不走难道要我留你们俩在这儿住?” 一听这个,陆淮马上警惕起来了:“那万一我走了他在这儿住下了呢?不行!那我太吃亏了!我才不要!要不两个人一起住也是可以的!” 楚苓忍不住掐他:“陆少爷求你别捣乱了!” 陆淮想了想,和她提要求:“那下星期我有个酒会……” “我陪你去我陪你去!”楚苓赶紧应道。 陆淮好不容易答应要走,走之前还特意走到江渊面前和他道别:“江先生,那我就先走了……” 江渊脸色铁青,但还是与陆淮握手:“好走不送了。” 陆淮一走,江渊就赶紧蹭到多多和糖糖身边,眼巴巴的想要讨好两个小家伙,楚苓在一边也寻不到机会将他请出去。 没过一会儿,玄关处便传来门铃声,楚苓以为是陆淮去而复返,却没想到一打开门是小方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一人,提着一个巨大的蛋糕盒子。 小方浑身湿淋淋的,显然刚才把这蛋糕拎过来费了不少劲。 楚苓赶紧让他进来,又问:“下这么大雨你过来干什么?” 小方笑着说:“老板让我送蛋糕过来。” 楚苓看了一眼小方身后那个蛋糕店的工作人员手里拎着的蛋糕,足足比陆淮带来的蛋糕大了一轮,她又伸手接过来,一只手险些拿不住,至少有十二磅重。 转身一看,江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伸手接过那个蛋糕,放在了一边的餐桌上。 楚苓心里觉得这个男人幼稚,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对小方说:“你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吧,不然得感冒了。” 小方立刻两眼发亮:“这里有能换的衣服?” 楚苓这才反应过来,家里根本就没有男人的衣服,她想了想,说:“要不你先去洗澡,我去隔壁家给你借一套过来。” 小方看一眼旁边嫉妒得两眼冒火的老板,刚想拒绝,却又听见江渊开口:“快去洗吧,别真感冒了。” 别装了!你什么时候对我这样好过!小方暗暗腹诽。 这话他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他狗腿的对着老板笑了笑,然后便进了浴室。 楚苓正要到隔壁家去借衣服,江渊 就开口了:“还要再借一套。” “为什么?”楚苓下意识的反问。 江渊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举到楚苓面前给她看:“气象台发来的短信,八级台风,市民最好不要出行,我今晚在这里在。” 楚苓住的是高层,这时感觉得就尤为明显,虽然装的是双层玻璃,但这时玻璃也被风吹得哐哐作响。 她抿了抿嘴,没说话就出了门,不过回来的时候还是带了两套衣服回来。 回来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已经吃起了蛋糕,是小方带来的那个十二磅的大蛋糕,楚苓不禁在心里觉得好笑,这两个小家伙真是忘恩负义,看到更好吃的蛋糕就把陆叔叔扔一边了。 她走过去和江渊说:“两个孩子今晚和我睡,你和小方就在他们那两张小床上挤一挤。” 江渊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楚苓脸上一红,她的确是在防着他,虽然想到小方和徐阿姨都在家里,江渊想必不敢怎样,但还是要将多多和糖糖抱过来一起睡,她才能安心一点。 经过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相处,糖糖好不容易能对着江渊主动说几句话了,江渊自然十分激动,小方在一边瞧着老板这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暗暗叹息。 楚苓在小房间里铺好了床出来,又将刚才借的那套男式睡衣拿过来,递给江渊,对他说:“你先去洗澡。” 江渊赶紧亲了一口糖糖的脸蛋,哄道:“等爸爸回来再给糖糖讲故事。”然后便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楚苓笑着对小方说:“你不用陪他们玩,他们磨人得很。你先去睡吧。” 小方刚想说“一点都不磨人”,但马上想到待会儿老板洗完澡出来还看见自己这个电灯泡在这里…… 想到这一层,他赶紧说:“我还有点工作没忙完……” 楚苓点点头,说:“你去吧。” 她正要带着两个小家伙回卧室,突然听见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声音是从江渊搭在一边的外套口袋里传来的,她还没说话,多多就蹭蹭蹭的跑过去,把爸爸的手机从口袋里捞出来,然后又迈着小胖腿跑回来,将手机递给妈妈。 手机的震动声已经停了,楚苓接过来,无奈的摸着多多的头:“不要乱动爸爸的东西。” 多多摸着自己的小光头“嘿嘿”的笑,楚苓又舍不得训他,刚要把江渊的手机放回去,就有一条短信进来。 楚苓原本没想看,但江渊的手机是开着短信预览的,所以她一低头就瞥见了那条短信打头的几个字:“琅琅的事……” 时隔三年,再次看到余琅琅的名字,她心中依然震动,楚苓几乎没有半刻犹豫,就点开了那条短信。 短信是叶乾信发来的,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琅琅、琅琅……居然是余琅琅。 她魂不守舍的将多多和糖糖哄进房间,然后关上了卧室的门,在客厅里等着江渊。 此时过往的一桩桩一件件全部涌上楚苓的心头。 他刻薄的母亲、恶毒的表妹……楚苓只觉得全身发冷。 “怎么不进房间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江渊洗了澡从浴室里出来,看见楚苓魂不守舍的靠在沙发背上,手里还握着自己的手机。 她脑中发热,想起多多告诉她的“奶奶说妈妈是个坏女人”,又想起曾经丢掉的那个成型男婴,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怒意,狠狠的将掌中的手机往江渊身上砸了过去。 ☆、第 54 章 手机砸在了江渊的胸前,他甚至不用看手机上有什么内容,就能猜到楚苓为何如此愤怒。 离他一步之遥的楚苓突然笑起来,可却连牙关都在打颤,她一字一句的问:“江渊,你们家的人怎么都这么恶心?” 江渊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站在那儿望着她。 楚苓觉得不可思议,她从没想到,余琅琅居然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恨意。 她第一次见余琅琅,还是七年前的婚礼前夕。当时旁观江渊和余琅琅之间的相处,她心中曾经冒出一个猜测,但很快便觉得是自己瞎想。 可现在,她却觉得这猜测已经得到了印证。 楚苓抬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突然觉得万分讽刺。 她轻轻的笑了起来,然后问江渊:“江渊,你是真不知道余琅琅对你的心思,还是假装不知道呢?” 楚苓的确不明白,江渊到底是感情迟钝,还是默默享受着被喜欢的虚荣。 “江渊,你知道吗?我去年就见过一次余琅琅……”楚苓慢慢的蹲了下来,背靠着沙发,“去年圣诞节,我带多多和糖糖去香港玩,在文华东方吃饭的时候碰见过余琅琅……当时她和她男朋友在一起,我们并没有打招呼,但我知道,她看见我了。” “我当时很担心,怕你知道我的行踪,所以我当天晚上就带着孩子回来了。”说到这里楚苓的笑意更浓,她笑着看向江渊,一字一句缓缓道:“可我现在才知道,之前我都在瞎操心。” 江渊紧紧抿着嘴,没有说话。 楚苓继续说了下去:“余琅琅怎么会把我的行踪告诉你呢?她当然希望你一辈子都找不到我……” “因为她喜欢你啊。”楚苓仰起脸,“她喜欢你,我说得对吗?” 七年前她便发觉余琅琅对江渊有异样的情愫,可当时对方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当时楚苓觉得,一个小姑娘,对兄长依赖也属正常,并未放在心上。 可现在想到过往的种种,她只觉得讽刺。 “她害我没了孩子,我以为她是恨我妈,所以迁怒于我。可后来,陈怀雅的孩子也没了……江渊,你难道就从没想过为什么吗?” 江渊也蹲了下来,缓声对她说:“你不要乱想……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我明天给王建打电话,你想回去上班就回去。” 楚苓 置若罔闻,眼睛紧紧盯着脚下的大理石瓷砖。 “余琅琅……她那边也交给我来解决。”江渊又说。 “解决什么?”楚苓短促的笑了一声,“没什么好解决的,余琅琅她想让我坐牢。江渊,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多爱我么?好啊,那我现在就要你把你的小表妹送进监狱里。” “你别闹。”江渊沉声道,“……这件事,我会还你一个公道。” 听到这句话,楚苓觉得讽刺极了:“公道?江渊,你以为你是谁?我进出公安局十多次,证监会也来找我谈话,什么公道能抹清这些?” 这种情景下,楚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笑得出来,她低低道:“江渊,你们一家都是变态,一家全是混蛋。” “你够了。”江渊的声音低沉,并不如何愤怒,但语气冰冷。 “我说的不对吗?”她反问,“你妈告诉多多,说我是个坏女人,挑唆我的儿子不认我……余琅琅呢?余琅琅从小就喜欢你这个哥哥,这不是乱,伦是什么?” “我说你们一家都是变态,哪里说错了?”楚苓觉得此刻的自己恶毒极了,她一字一句的说,“我恨不得你们一家全去死。” 江渊厉声吼道:“楚苓,你够了!” 卧室的门被打开一线,有两个小脑袋探出来,多多小声的喊了一句:“妈妈……” 楚苓揉了揉脸,赶紧站起来,说:“宝贝,怎么了?” 多多蹬蹬蹬的跑过来,又认真的研究了一下妈妈的脸,然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妈妈,原来你没哭啊。” 说完又看向一边的爸爸,他有些生气:“你对妈妈那么大声干什么?” 江渊看了多多一眼,没说话,走到一边去了。 楚苓拉住多多,又看了看站在卧室门口的糖糖,说:“宝贝,该睡觉了,跟妈妈进房间。” 回了卧室,糖糖绞着手指很不安的问:“妈妈,你和爸爸吵架了吗?” 听见“爸爸”那两个字,楚苓倒是有些愣住,下午江渊哄了她很久都没能听到一句“爸爸”,没想到小家伙这会儿到倒自己说出来了。 一边的多多很不满,重重的叫了一句妹妹的名字:“糖糖!” 然后又若有所思的说道:“其、其实,我还是想要陆叔叔当爸爸。” 糖糖无立场无原则的支持哥哥:“我也喜欢陆叔叔!” 楚苓把两个小家伙赶上床,又一人拍一下屁股,笑着说:“你们好烦。” 糖糖枕在妈妈怀里,小脚丫拱了拱哥哥,然后又睁着大大的眼睛,慢吞吞的问:“哥哥,你不走了吧?” 一提起这个话题多多就很伤心,他看了一眼妹妹,又可怜巴巴的看向妈妈。 楚苓被多多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得愧疚难当,又想起章颖告诉多多自己是坏女人,更觉得无法忍受。 即便法院将多多的抚养权判给江渊,可她当初怎么会那样轻易的把多多交给他呢? 楚苓摸了摸多多的小光头,缓慢却坚定的说:“宝贝,妈妈不会再让任何人把你带走。” 两个小家伙自然感觉不到妈妈的种种情绪,多多只是单纯的喜悦,觉得自己简直太聪明了,他就说了嘛,只要他回来,妈妈就一定不会把他送走。 想到这里,他的小脑袋瓜里又记起一件事来,小家伙立马变得紧张兮兮,他一脸神秘的对妈妈和妹妹说:“妈妈妈妈,你知道吗?” 糖糖撑着下巴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下文,不满的撅起嘴巴。楚苓见状只好给小家伙一点面子,装作十分兴奋的样子问:“嗯?知道什么?多多快说!” “那个坏人哦……”多多不想叫他爸爸,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来代替,“他、他让多多向妈妈说情,还想和我们住一起哦。我骗他说好,然后他就把我送回来了,哈哈,他好笨哦!” 因为惊讶,糖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哥哥你骗人!” 楚苓没想到江渊会和孩子说这个,又听到糖糖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完了才摸摸多多的脑袋:“多多,以后不可以随便骗人啦。” 多多扁着嘴,十分委屈,又幽怨的看了看妈妈和糖糖:“因为我想你们啊。” ---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徐阿姨去买菜了,江渊也已经走了,楚苓不知道他是昨天晚上还是今天早上走的。 小方早就已经穿戴整齐的等在客厅里,见到楚苓出来,满脸堆笑:“嫂子。” 楚苓没搭理他,又去厨房里热牛奶,等收拾停当了,才出来问小方:“你在这儿吃早餐么?” “好啊好啊,不麻烦的话。”小方厚脸皮的答应道。 但他马上想起来,自己昨晚听了那么久的壁角,这下要是再和楚苓套近乎,恐怕回去老板就要把他剁了。念及此,他赶紧改口道:“ 哎,嫂子,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 “哦,那你走吧。”楚苓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闻言,小方赶紧窜到厨房门口,斟酌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那、那我带多多一起走了啊……新房子在装修,老板说让多多自己布置房间。” 楚苓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然后又低头继续忙。 见她没说一句话,小方自然也不敢直接把孩子带走,只得在厨房门口等着。 楚苓将煎好的鸡蛋装起来,回过身看见小方还站在厨房门口,于是对他说:“你回去告诉江渊,这回我不会把孩子给他。” 她长到这么大,一直都在规规矩矩的做人,从没做过半点伤天害理的事情,可还是处处被人欺。现在为了多多,为了糖糖,她怎么就不能无赖一回? 小方赔笑道:“嫂子,你消消气,别让我难做……” “你觉得难做呀?”楚苓一边将碗筷摆好一边对小方道,“那你向江渊转达一下我的意思吧:我觉得他们一家没一个好东西,我不能让孩子去他们家,免得被教坏了。” “嫂子……”小方继续苦哈哈的赔着笑脸。 楚苓没理他,径直进了卧室,去叫多多和糖糖起床。 小方苦着一张脸站在饭厅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卧室里还传来楚苓的声音:“多多,不要把水弄得到处都是。” 然后是小家伙嚣张的笑声,没一会儿又传来楚苓念念叨叨的声音:“多多,好好洗脸……糖糖,不准和哥哥学!” 小方一脸郁闷,其实他也觉得楚苓带着两个孩子挺好的呀。至于江渊那边,他倒觉得,要是多多真在江家长久住下去,多半是要被宠坏的。 没过一会儿,两个小家伙一前一后从房间里出来,小方赶紧巴结:“多多糖糖,快来吃早餐。” 多多是不理他的,因为上次就是这个小方叔叔骗自己,还把自己从妈妈身边带走的。在多多心里,已经自动将小方划入江渊一伙。 倒是糖糖,对小方叔叔印象很好,还拿了一块面包问小方叔叔吃不吃。 多多十分不满,气哼哼的对妹妹说:“糖糖,给我吃,我要吃!” “好呀。”糖糖笑眯眯的给哥哥投喂面包。 楚苓也跟出来了,见小方还没走,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问他:“小方,你刚才不是还说有事么?” “有事……”小方讪讪笑道,“是有事,那、那嫂子,我先走了。” 等小方走了,又陪多多和糖糖吃完早饭,楚苓才进卧室打电话。 电话是打给陆淮的,她告诉陆淮:“老鼠仓那案子是江渊表妹做的。” 陆淮终于忍不住在电话那头说了声“我操”,过了会儿,他又说:“这家人有病吧?” “嗯。”楚苓对他的话表示赞同,但很快又转回正题,简短的把事情经过和他说了一遍,最后问他:“我现在手上没有证据,但我挺想把她送进牢里的,有办法吗?” 陆淮在电话那头怪声怪气的笑了几声,然后说:“我怎么觉得你现在最应该担心的问题是你自己会不会进监狱。” “别闹。”楚苓轻笑了一声,然后又说:“放心,江渊不会让我去坐牢的。” 陆淮指出来:“我觉得你有点恃爱行凶的味道。” “你怎么帮他说话啊?”楚苓笑起来,“话说回来,我摊上这事全因为他,恃爱行凶又怎么了?” “算了算了,不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了,”陆淮说,“不过,我觉得,你最多也就是把那个美容院老板送进去。江渊那个小表妹,你还真动不了。” ☆、第 55 章 楚苓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余琅琅家的背景到底有多雄厚。共和国建立时,她的外公是着名的红色资本家,后来举家迁往香港,得以逃过那一场浩劫。此后章家更是蒸蒸日上,几个女儿都嫁给了政商界的名流,余琅琅的母亲是章家最小的女儿,深得父亲的喜爱,但从小体弱多病,三十多岁时好不容易得了余琅琅这个唯一的女儿,更是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 在还没和江渊离婚时,过得最灰心丧气的那两年,楚苓曾经想过,如果她的出身好一些,娘家背景雄厚一些,江母还会不会这样肆意轻贱自己?余琅琅又能不能那样的有恃无恐?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刚结婚的时候有江渊护着,江家人对自己的冷淡疏离也掩盖在甜蜜情意之下,她并未觉得十分不适。 后来两人关系破裂,她忍受不了那样的冷落,也曾经想过把真相告诉江渊,可那时江渊已拥着各色不同的女人进出,她觉得自己迟钝又懦弱,这时将真相告诉江渊,难道两人的关系就能恢复如初? 不过是让他内疚,让自己痛苦。 后来楚苓想,她和江渊的结合大概根本就是个错误,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怎么可能幸福? 回想起二十岁的自己,楚苓觉得自己也是贪慕虚荣的,如果江渊只是一个穷小子,她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那样义无反顾的爱上他。 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楚苓同他说过这些,但当时父亲宽慰她,让她不要对自己太过求全责备。 她花费了很多时间,终于走出来,本以为可以抛开过去的一切,但没料到余琅琅竟然这样阴魂不散。 下午的时候她给何曼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问她那两只股票到底是谁推荐她买的。 何曼在电话里支支吾吾,但仍然一口咬定是自己选的股。 楚苓知道大概是有人在监听何曼的电话,所以她才会如此表现。楚苓觉得太不可思议,所以说话也没有顾忌,只是问她:“因为你这件事,我差点就要坐牢。都到这地步了,我不知道你还在护着谁?”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直截了当的挂了电话。 听着耳边传来的“嘟嘟”声,楚苓发了很久的呆。 其实对于这样的何曼,她早就习惯,但不知道为何还是会灰心。 过后楚苓给小方打电话,让他把那个美容院老板的资料全都发过来,小方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的敷 衍她,一直没松口,楚苓说得烦了,一气之下就撂了电话,但之后又后悔起来,小方又不是她的什么人,没必要为了她得罪余琅琅。 楚苓原本打算晚上给小方去个电话为白天的态度道歉的,但没想到吃晚饭的时候小方倒上门来了。 是徐阿姨开的门,小方嘴甜,人又长的讨喜,又来过家里好几次,所以现在徐阿姨对他的喜爱仅次于陆淮,不止一次动过要将自家侄女介绍给小方的念头。 楚苓问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你吃了饭没?” 小方倒是老实不客气的说:“急着赶过来,还没吃饭。” 楚苓看到小方手里拿着的一沓资料,心下明白了几分,但当下也不动声色,只是去厨房里给小方盛饭。 多多很快就吃完了饭,糖糖碗里还剩一大半,看到哥哥已经吃好了,不由得有些着急:“哥哥,你好快!”说完更努力的扒饭了,半个小脑袋都埋到了碗里。 楚苓赶紧扶住糖糖的脑袋,说:“慢点吃慢点吃。”然后又往多多的碗里加了一点汤,对一边晃荡着腿的小家伙说:“多多,再喝点汤。” 终于,两个小家伙好不容易赶在六点半动画片开播前吃完了饭,跳下椅子跑到客厅去开电视了。 小方本来也想跟去的,因为他觉得楚苓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恐怖了……但他今天来是有正事的,于是还是忍泪留在了饭厅里。 徐阿姨收拾好了桌子,正在厨房里洗碗,两个小家伙在客厅里看电视,饭厅里只剩下了他和楚苓两个人,小方见状,也将一边的资料拿过来,一股脑的递给楚苓:“嫂子,你要的资料。” 楚苓随便翻了几页,知道那个美容院老板是中英混血儿,叫sally,四年前在英国的一所寄宿女校工作,就是余琅琅念的那所女校。 楚苓问小方:“你怎么又突然想到把这资料给我了?” 小方咬咬牙,决定牺牲自己的形象以成全江渊,他情真意切的开口了:“其实,嫂子,我和你说实话吧,这些资料我肯定不敢私下给你的,你也知道章阿姨是个什么脾气……是老板让我给你的。” 听到小方这话,楚苓倒是先乐了起来:“江渊让你给我的?” 她心里想,就算要烘托江渊的形象,也不能这样睁眼说瞎话呀。 小方赶紧急急的解释:“不是——嫂子,你别不相信呀。其实我们也是才知道她和余小姐的关系……老板 绝对是偏向你这一边的,只是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也不好贸贸然告诉你呀。” 楚苓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其实小方明白江渊的心思,他大概是不想惊动楚苓就把这件事给解决了,余琅琅那边呢,要怎么帮楚苓出气也是全凭他自己的意思,但无论如何,他是肯定不希望楚苓卷进来的。 小方挺能理解老板的想法的,女人本来就麻烦,要是楚苓知道了这事,估计情况就更复杂了。他大概想不动声色的就把余琅琅给收拾了,毕竟闹大了不好看,但没想到短信给坏了事。 想了想,小方还是试探着说道:“老板他的确没明说把资料给你……但他今天下午登机前我问过他,他当时没说话,是默认了。” 楚苓没理小方,继续低头专心致志的翻着手中的资料。 过了好一会儿,楚苓才重新抬起头来,问小方:“你说,余琅琅是怎么知道我手下基金的配股信息的?” 小方心想,你自己都不知道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我怎么会知道? 但他还是说:“大概是你们公司里有人被她收买了。” 楚苓沉思了片刻,然后顺手撕下一张纸,写了几个名字,然后递给小方,对他说:“这几个人都是公司的交易员,你帮我查一下。” 写完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公安局和证监会一直揪着她不放,但却连公司的交易部都没调查过,到头来还要她自己来给自己洗刷嫌疑。 小方看了那张纸一眼,然后小心的把它收进口袋里。 “对了,”楚苓突然想起来,“北京那边的证监会也只调查了何曼一个人?” 小方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不止,还、还在调查叶昭言。” 楚苓忍不住苦笑,觉得叶昭言还真是挺无辜,被自己连累成这样。 她知道江渊手中还有叶昭言商业犯罪的证据,如果此时他将那些证据交了上去,恐怕叶昭言难逃牢狱之灾。 楚苓向来不是漠视法律的人,她一直觉得,叶昭言既然做了那些事,就要做好进监狱的准备。但这并不代表叶昭言因为她被人挟私报复的时候她可以无动于衷。 东窗事发进监狱和因为她被人报复进监狱,是不一样的,楚苓想。 楚苓也知道小方是江渊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很多事情江渊都不会瞒着他,于是在他面前也不避讳,直接问:“江渊现在还想着要动叶 昭言么?” 小方赶紧赔笑:“这、这……他哪能啊?”老板再犯浑也不可能真对自己老丈人下手啊。 楚苓问:“江渊现在在哪里?” 小方说:“老爷子突然病重,他下午的飞机回北京。” “真的假的?”楚苓有些震惊。 小方哭笑不得:“我敢编这种事骗你么?是真的。” 楚苓想,要治余琅琅大概就得趁现在,江家上上下下现在应该已经乱成一锅粥,根本没空顾及余琅琅。 八点多的时候小方就回去了,楚苓也将桌上的资料都收拾好锁进书桌抽屉里了,然后又回卧室里陪多多糖糖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的分离,多多和糖糖最近特别亲近,之前两个小家伙偶尔还会闹闹小别扭,现在两人简直就要好成连体婴了,动画片都要一起看。 多多和糖糖最近对楚苓也特别黏糊,每天都要缠着和妈妈一起睡,楚苓对这两个小家伙哭笑不得,但对孩子黏自己还是很开心的。 一进房间,就看见多多把他的玩具车摆得一地都是,楚苓一脚差点踩到他的消防车,多多还没说话,糖糖就先嘟囔了起来:“妈妈踩到哥哥的车车了。” “唉哟,”楚苓忍不住去捏女儿的脸,“小坏蛋,不要妈妈只要哥哥了是不是?” 一边的多多十分欢快:“啦啦啦。” 睡觉之前糖糖奶声奶气的问妈妈:“爸爸不见了!” 小别扭多多也在妈妈身边蹭来蹭去,扭捏道:“嗯嗯,不见了。”但马上又嘴硬道:“我不想他哦,只、只是问问。” 楚苓想,还是别把江老爷子病重的事告诉他们俩,一来多多大概只见过江老爷子一面,糖糖连见都没见过,二来她的确不想再让孩子和江家人扯上什么关系了。 她说:“爸爸有事,过几天会来看多多和糖糖。” 糖糖慢吞吞的说:“我想吃蛋糕了……” --- 没过几天楚苓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老板王先生打来的,说是楚苓现在就可以回公司来上班。 虽然楚苓原来挺喜欢这一份工作,但因为余琅琅的关系,现在对这份工作已经觉得万分膈应,当下便拒绝了王先生。 其实现在就算她还想干这份工作,但一想到江渊会来抢多多和糖糖,估计也是无心上班。 没过一会 儿又有小方打电话进来,说是楚苓给他的名单已经查过了一遍,里面的人都没什么问题,和余琅琅都搭不上关系。 楚苓想起王先生曾经请江渊吃饭,料想他应该是有求于江渊,那么小方出面应该有用,于是她央小方去和王先生谈一谈,让他帮忙。 小方马上便答应了下来,还安慰楚苓别急,事情肯定能查清楚。 就这样,楚苓一整天都觉得心神不宁,做什么都没有心情,心里老记挂着这件事,但也不好总是打电话去催小方那头。 晚上的时候江渊倒是上门来了,楚苓从猫眼里看见是他十分惊讶,开了门忍不住问:“你不是回去了么?” 他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也长出青色的胡茬,脸上的神色也万分疲惫,看样子好几天都没睡好。 小方说的江老爷子病重大概是真的了。 她和那位老人接触不多,但老人一直对她和颜悦色,所以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爷爷……还好么?” 江渊在沙发上坐下,过了很久才说了一句:“大概就这几天的事了。” 没想到老人家的病情这么严重,楚苓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当下也觉得心酸,但又不知道如何安慰江渊,心里又暗暗问自己,她现在应该以何身份立场来安慰他。 江渊看了一眼半掩着门的卧室,突然问:“多多和糖糖都在。” “嗯。”楚苓说,心里已有预感。 果然,江渊说:“让孩子跟我回去见老爷子最后一面吧。” ☆、第 56 章 楚苓自然是不想让多多和糖糖跟着江渊回去的,可孩子不是她的私有财产,她也的确没有理由拦着不让孩子去见曾祖父最后一面。 但想了想,她还是问了一句:“你爷爷的病……真的很严重?” 江渊面无表情的看了楚苓一眼,但没有说话。 静默了片刻,两人都没有开口,最后还是楚苓先打破沉默:“你们家现在肯定一团糟,两个孩子……你怎么照顾得过来?” “有保姆。”江渊沉声答了一句。过了片刻,他又抬起头来看向楚苓,低声道:“我不和你抢孩子了。” 顿了顿,似乎怕楚苓不信,还补充了一句:“你要是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去。如果你不愿意在那儿多待,当天去当天回也可以。” 楚苓知道自己软弱,没办法说出不让孩子见曾祖父最后一面的话来,可如果真的要跟着去,尴尬的恐怕是她。 她说:“多多和老爷子接触的不多,糖糖更是连老爷子的面都没见过……这种场合,三岁的孩子不太适合去吧?” 楚苓想了想,又说:“多多还好,糖糖那么怕生,万一到时候哭起来……” 江渊沉默的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算了。”楚苓喃喃自语了一句,但眼角余光瞥见卧室门口探出来的两个小脑袋,她朝多多和糖糖勾勾手,然后低声对江渊说:“你自己问问孩子吧。” 江渊抬起头,看见多多和糖糖朝自己走过来。糖糖身上穿着一条粉色的蛋糕裙,更显得粉嫩可爱,江渊见了,揉了揉女儿的头发,说:“糖糖今天好漂亮。” 听到夸奖,糖糖有点不好意思,扭着手指往哥哥身后躲。 江渊又把多多拉到身前来,问他:“多多,还记不记得太爷爷?” 多多一脸疑惑,刚想摇头,江渊就提醒他:“太爷爷上次陪多多堆了一个下午的积木。” 经他这么一说,多多倒是想起太爷爷是谁了,于是赶紧扑通扑通的点头,不过好奇怪,太爷爷一直喊他老三,可他明明是老大! 江渊又继续说道:“太爷爷现在生病了,多多要不要去看一下太爷爷?” 生病?多多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想起以前自己生病的时候,妈妈带着他去医院打针,医生好凶,护士姐姐也好凶,还按着他不准他动。 多多不忍的问:“那、那太爷爷也要打屁股针么?好痛的呀……” 若在平常,江渊听见多多这话,肯定是要发笑的,可他下午还在爷爷的病榻前,现在脑中还全是老人疼痛发作时的痛苦模样,怎么也笑不出,只是揉着多多的脑袋说:“对,很痛的。” 多多吸了吸鼻子,觉得太爷爷好可怜:“打针好痛,药丸也好难吃……我带点糖给太爷爷吃吧。” “多多真乖。”江渊摸了摸他的小光头,然后又转向糖糖:“糖糖想不想去看一下太爷爷?” 糖糖没想到会问到自己,她看了妈妈一眼,可妈妈没有说话,她又看了哥哥一眼,然后奶声奶气的问:“哥哥去吗?” “去。”江渊说。 “那、那……”糖糖睁着大大的眼睛,“糖糖跟哥哥一起去。” 见两个孩子都答应了下来,楚苓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让多多带着妹妹回房间去玩。等两个孩子进了房间后,楚苓才对江渊说:“你要带多多糖糖去可以,但我告诉你,别让你妈碰孩子。” 江渊知道楚苓对自己母亲有诸多不满,也知道章颖在对待多多这件事上的确是过分了的,当下沉默了片刻,最后什么都没说,只应了个“好”。 楚苓问他:“你能一直跟在孩子身边么?” 江渊愣了愣才说:“那我让叶涵过来,一直带着多多糖糖行么?” 楚苓抿着嘴,没再多说话。 从前她对章颖多有忍让,不过是顾及着她是长辈,是江渊的母亲。可章颖现在对着孩子说她这个妈妈的坏话,这的确已经不在她忍耐的范畴了。 晚上睡觉前楚苓帮多多和糖糖收拾了几件衣服,又收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一并放入行李袋中。 江渊说好第二天早上八点来接她和孩子,可没想到早上一起床就发现糖糖喷嚏连连。 楚苓摸了摸糖糖的额头,发现温度并没有异常,于是又问她难不难受。 小丫头摇摇头:“不……啊啾!”话没说完就又打了一个喷嚏。 昨天晚上下了雨,十分凉爽,所以睡觉的时候楚苓关了空调,特意把窗户打开。现在想来应该是多多昨晚睡相不好踢了被子,结果反倒让妹妹感冒了。 楚苓问一边的多多:“多多难不难受?是不是也着凉了?” 多多赶紧对着妈妈摇头,然后又一脸紧张的盯着妹妹。 楚苓还想说话,没想到门铃就已经响了起来,她跑去开 门,发现门外站着江渊和叶涵。 叶涵满面笑容:“可以出发了吗?”说着又对着里屋喊:“多多糖糖,快出来哦!” 楚苓说:“你等等,糖糖好像有点感冒。” 江渊脸色一沉,没有说话,直接走进来到里屋去看糖糖。 江渊走到卧室,糖糖还披着头发、穿着小睡裙,他蹲在小丫头面前,一脸紧张的问:“糖糖不舒服吗?”说完就将额头贴着糖糖的额头,看她有没有发烧。 糖糖有些害羞的往后躲,江渊将额头挪开,又伸手摸了摸糖糖的肚子,问:“昨晚睡觉着凉了么?” 糖糖刚想说话,就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口水全溅在了江渊脸上。 一边的楚苓赶紧递了纸巾给江渊,江渊倒是不以为意,在他眼里,女儿的口水是香的。他随手擦了擦,又站起身来对楚苓说:“算了,糖糖别去了。” 糖糖这边还在感冒,楚苓怕她到了那边会水土不服,原本就想和江渊说这件事,这下看他主动提了出来,也就点了点头道:“嗯,我待会儿带她去医院看看。” 江渊转身对叶涵说:“叶涵,你带多多先上飞机。”然后又和楚苓说:“我先和你带糖糖去医院看看。” 多多很不满,在一边抗议:“我也要陪糖糖!” 糖糖也添乱:“我要哥哥!” 楚苓也不想让多多去,正想答应孩子,叶涵就蹲下来捏着多多的小鼻子道:“糖糖只是小感冒啦,不要紧的!”然后又苦着一张脸说:“原来多多不喜欢和姑姑在一起呀。” 多多最见不得漂亮女生向自己撒娇,当下赶紧扭着肥肥的小屁股说道:“喜欢的!多多喜欢的!” 江渊手掌重重拍了拍多多的屁股,说:“行啦,明天就带你回来。” 有叶涵在,楚苓不好意思说什么不让章颖接触孩子的话,好在叶涵细心周到,大概又有江渊一早交代好,所以当下便小声和楚苓说:“放心啦,我会好好带着多多的啦……我姨妈性格就是那样,她还经常对我没好脸色呢,你也别担心啦,好不好?” 楚苓对她笑了笑,然后便进房间把收拾好的行李拿出来。 叶涵一看到她手里那个大大的行李袋就笑了:“不过就是过去住一天而已,不用带这么多东西啦。” 楚苓坚持:“万一要用到呢?” 几人一齐坐车去机场,等送了叶涵和 多多进机场,江渊又吩咐司机把车往医院方向开。 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和哥哥分开,糖糖耷拉着小脑袋坐在车里,情绪显得有些低落。 一时车里没有人说话,气氛尴尬而沉默。楚苓看了一会儿窗外,然后又转过头,摸了摸糖糖的脑袋,问她还难不难受。 说话间糖糖就又打了个喷嚏,江渊将她抱到了自己膝上,对她说:“糖糖要是觉得难受就和爸爸说。” 到了医院,医生说孩子只是小感冒,回去多喝水好好休息就是,还说他们这些家长太爱大惊小怪了。 江渊和医生道过谢后就将糖糖抱起来往外走,糖糖十分乖巧的搂着爸爸的脖子,小脑袋枕在他的肩窝处。 楚苓在一边看着,心情有些复杂。 果然,血缘大概是世界上最奇妙的羁绊,虽然他三年未见孩子,可再次出现的时候,孩子还是会不由自主的亲近他。 大概是今天早上折腾得狠了,一上车糖糖就睡着了,楚苓怕她这样睡会着凉,刚想把她叫醒,没想到江渊把她拦住了,然后又拿过车上的毛毯把女儿包住。 “之前的那件事,”江渊突然开口道,“没有告诉你,的确是我不对,你有知情权。” 楚苓没看他,目光转向了窗外,此时听见江渊的话,也不过低低笑了一声,脸上满是嘲讽的神情:“要怪我自己,我早该想到是余琅琅。” 江渊对她的讽刺浑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北京那边的证监会已经在关注刘莉,哦,就是那个美容院老板。”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过,之前她就已经潜逃出国了。” “逃到哪儿去了?”楚苓问,“英国,法国,还是美国?” “根据出入境记录,她是去了加拿大。”江渊答道,“她太可疑,证监会这几天大概就会开始调查她,之后大概会有警方和加拿大那边交涉。” 楚苓默默看着窗外,一时心中思绪万千。过了很久,她才缓缓的开口了:“找到她也没有用。”说完又自嘲的笑了笑:“我妈现在还坚持说是她自己选的股,和别人没关系。” 此言一出,江渊也愣了一下。 这的确不是何曼的个性,江渊虽不如楚苓这个女儿那样了解何曼,可也知道何曼生性自私懦弱,一遇到麻烦恨不得立刻撇清所有干系,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包庇别人,甚至帮别人顶罪? 江渊想了想,才说:“也许刘莉手中有她的把柄,所以她才不敢轻举妄动。” 是啊,楚苓想,余琅琅手中一定抓着何曼的把柄,而且公布出来的后果比内,幕交易要更加严重,所以何曼到现在还不敢指证刘莉。 江渊又问她:“你要不要和你妈好好谈一谈?” “不用。”楚苓摇了摇头。从小到大,她太了解何曼了,何曼从来都顾不上她这个女儿的生死,即使现在也一样,何必白费力气。 想了想,楚苓对他说:“不用在我妈那边白费力气了。”然后又说:“余琅琅不会无缘无故知道我的基金配股信息,一定是公司里有人向她泄密。我让小方查过几个可疑人选,但是都没有进一步线索。” 江渊立刻会意,他说:“等我从北京回来,我找时间和王建见一面。” 两人说着话,车子已经到了家楼下,楚苓本想把糖糖叫醒,但看小家伙睡得太香,所以还是打算将她抱上去。 江渊想帮忙,但楚苓还是固执的将糖糖抱进怀里,然后对他说:“行了,你先走吧,再见。” 说完便抱着糖糖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江渊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这才重新坐进了车里,让司机开去机场。 他是下午才到北京的,一下飞机就打电话给叶涵,问她现在多多在哪里。 “多多就在我旁边呢,”叶涵在电话里答道,“我们现在在五道口的那家鲜芋仙,你过来找我们吧。” 等他到叶涵说的那家甜品店的时候,才发现里面乌泱泱排着队的全是学生,叶涵带着多多在人群里十分打眼。 他过去的时候叶涵正好点完餐,转身看见江渊,于是说:“我帮你点了冬瓜茶。” 说完又牵起多多的小手去找空座位。 多多脑袋上依旧带着那顶黄色小圆帽,叶涵想帮他拿下来,没想到小家伙死死按住脑袋,嘴里还叫着“不要”,叶涵赶紧松开手,然后多多马上又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 江渊在一边解释道:“他剃了光头后出门就必须戴帽子。”说完又问多多:“怎么没精打采的?是不是生病了?” 多多毫无反应,继续趴在桌上。叶涵看孩子一眼,又对江渊说:“别说了,今天带他去医院,大概是吓着了。” 话一说完,多多就抬起头来,泪眼汪汪的说:“太爷爷好可怜…… ” “唉哟,多多乖,不哭不哭啊。”叶涵赶紧拍拍多多的背,然后又对江渊说:“中午可吓死我了,你之前不是让我好好带着多多么,结果在医院的时候姨妈就说中午要带多多回家吃饭,我还是趁她上厕所的功夫带着多多从医院跑出来的。喏,她中午到现在打了我十多个电话,我都没接。我这回死定了,记得帮我啊。” 江渊把叶涵的手机拿过来看了看,然后才说:“真笨,你就说带着多多去机场接我了啊。” 正说着,放在桌上的叫号器亮了起来,叶涵赶紧把叫号器递给江渊,说:“吃的好了,快帮我们去拿吧。” 叶涵帮多多点了芋圆4号和牛奶冰,有好东西吃,小家伙总算是打起了一点精神,不像之前那样低落。 原本江渊还想带着多多再去医院看看老爷子,但见多多情绪低落,所以等车开到医院的时候,他让叶涵带着多多在车里等着,自己上去看了看老爷子便下来了。 江渊上小学前父亲都在云南工作,所以他可以说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现在看到老爷子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的模样,心里自然是不好受,所以送叶涵回家后的一路上也没有多说话,车里面的一大一小俱都沉默着。 “爸爸。”多多突然开口了,他伸手很努力的够到了江渊的肩膀,郑重的拍了拍,然后一脸认真的安慰他:“你不要难过啦,太爷爷很快就能好的。” 看着面前这个眉眼和自己如此相似的小家伙,江渊心里泛起了阵阵暖流,他扯着嘴角笑了笑,然后又拍了拍多多脑袋上的黄色小圆帽,说:“谢谢多多。” 回到家里,多多说要给妈妈打电话,江渊说房间里有电话,还问他不是会自己打电话吗。 多多知道爸爸说的是上次自己打110的事,十分生气,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又哒哒哒的跑进房间,跳到床上,拿起床头的电话,很认真的一个一个按下妈妈的手机号码。 这次很快就有人接了,妈妈在电话那头很紧张的问他:“宝贝?这是哪里的电话?你现在在哪里?没有和爸爸在一起吗?” 多多说:“我有和爸爸在一起哟,他让我自己打电话的。” 楚苓又问:“多多吃了晚饭没?饿不饿?” “爸爸在做饭。”多多赶紧说,然后又看了一眼门外,确定他没有来偷听,于是又凑近话筒,压低了声音说:“我怕怕的,不想吃,呜呜。” 楚 苓赶紧安慰小家伙:“爸爸做的饭味道还是不错的啦。”然后又问:“多多今天去医院看太爷爷了吗?” 一说到这个,小家伙情绪就有点低落,小脑袋立刻就耷拉了下来,他小声说:“嗯。太爷爷好可怜……” 电话那头的楚苓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母子俩都对着电话沉默。 江渊不知什么时候进房间来了,拿过多多手里的听筒,然后对着电话那头“喂”了一声。 楚苓听见是他,于是问:“你待会儿给他吃什么?对了,多多晚上会踢被子,你最好带着他睡。” “知道了,”江渊应着,然后又看了一眼多多,“明天我就带他回去。” 多多的小手在底下探啊探的,嘴里嘟囔着:“我要和糖糖说话。” 江渊拍了拍他的脑袋,示意他在床上坐好,然后又对电话那头说:“他要和糖糖讲话。”然后便把听筒递给了小家伙。 小家伙抱着电话和那头的糖糖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什么,江渊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出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江渊接到小方的电话,说是他们的人已经找到了刘莉,她就在当地的一个亲戚家躲着。 江渊看了一眼正在数饭粒的多多,忍不住敲了敲他的头,说:“好好吃饭。”然后起身到了客厅去讲电话。 “现在方便把她带回来么?”江渊问。 小方在电话那头支吾了半天,终于还是说:“余小姐也在这边……他们现在也只是盯着,没做什么。” 江渊又想起之前和楚苓讨论的,何曼的把柄多半还在余琅琅手上,他想了想,又问小方:“楚苓公司那边的内鬼查出来是谁了么?” “还没,”小方说,“余小姐最近三个月没和这边的人有过联系。” “那就继续查,”江渊说,“查最近半年。范围也扩大,查查她身边的人。” 小方赶紧应了下来,江渊又说:“算了,我还是过去一趟,最近去那边的航班是几点?” 打电话之前小方就知道他要问这个,于是赶紧说:“晚上九点半有一班。” “行,那你帮我订票,就这样。” 挂了电话后江渊又坐回餐桌前吃饭,看见多多碗里的饭一点没动,忍不住问他:“有那么难吃吗?” 多多小声嘟囔:“比徐阿姨做的难吃多了。” 江渊一听也 忍不住乐了,问他:“那多多到底是觉得徐阿姨做的好吃还是难吃呢?” 小家伙扁着嘴瞥他一眼,然后又说:“你和徐阿姨做的饭都没有陆叔叔好吃!” 经叶涵私底下的几番提点,江渊现在对陆淮倒不像之前那样愤怒了,现在听见多多这话,也只是问他:“那除了做饭,多多还觉得爸爸哪里做的没有陆叔叔好?” 多多狐疑的看他一眼,咬着筷子犹豫到底要不要说。 江渊装出很大度的样子:“多多不说的话爸爸怎么改呢?” 多多十分天真的“哦”了一声,然后歪着脑袋,掰着手指头一项项的数:“你好凶,没有陆叔叔温柔。还、还不会讲笑话,也不会当大马给我和糖糖骑……太、太多了!” 江渊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一边的多多还仰着脸努力想他还有什么地方比不上陆叔叔,可是……可是太多了呀。 他往多多碗里夹了一筷子胡萝卜,说:“快点吃饭。” 还是这么凶……多多很伤心的低头扒饭。 吃完了饭江渊又把拎着多多的行李就将他送到了叶涵家里,叶涵看见父子俩,有些惊讶,江渊解释道:“我现在有急事,多多在你这里睡一晚,明早小方会过来接他。” “行啊。”叶涵赶紧把多多的行李接过来,又摸了摸多多的脑袋,说:“多多今晚跟姑姑住一起哦。” 和叶涵住,多多看起来十分高兴,小脑袋晃啊晃的,然后又很兴奋的和爸爸挥手:“拜拜!拜拜!” 看他这样子,江渊气不过,敲了敲他的小脑袋。 将江渊送走之后,叶涵问小家伙:“多多是自己洗澡还是要姑姑帮忙?” 多多很严肃的说:“我是男生,不可以和女生一起洗澡的。” 叶涵乐了,问他:“这样呀,那多多跟不跟姑姑一起睡呢?” 多多小脸一红,然后说:“一、一起睡觉觉是可以的。” 第二天早上,叶涵还没醒,就被多多闹醒了,她抓住多多的小爪子,闭着眼睛道:“不可以捏姑姑的鼻子啦。” “姑姑,快点起来!要回家了哦!”多多十分激动。 叶涵拍了拍他光溜溜的脑袋,说:“没良心,想着妈妈就不要姑姑了。” 虽然这样说,但是叶涵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又带着多多去洗手间洗漱穿衣。 八点整的时 候门铃响了,正在喝牛奶的多多很兴奋:“小方叔叔!” 叶涵也放下手里的面包,走到玄关处去开门。 可她万万没想到,门外站着的人不是小方,居然是章颖。 “……姨妈,你怎么来了?” ☆、第 57 章 早上起床时楚苓就发现了糖糖有些不对劲,身上烫乎乎的,一摸额头还有点烫,她连忙把糖糖摇醒,问她:“宝贝,是不是发烧了?难受吗?” 糖糖很艰难的睁开眼睛,声音细细软软:“妈妈,我口渴,还、还想睡觉。” 楚苓找出温度计来给小丫头量体温,量完之后一看,居然有三十八度,楚苓赶紧给糖糖擦了把脸,换了件衣服,然后就开车带着孩子去了医院。 不知怎么回事,今天医院的人特别多,楚苓让徐阿姨带着糖糖在候诊室坐着,自己先去挂号,等挂了号回来一看,才发现轮到她们不知要到几时。 看到糖糖躺在徐阿姨怀里难受的哼哼,楚苓平时的公德心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也忘了周围都是一群和她一样着急的家长,摸出了手机就给小方打电话,问他能不能马上安排一个医生来帮糖糖看病。 “嫂子,我现在在北京。”小方最近半个月在两地跑来跑去,楚苓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还没睡醒,等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楚苓刚才说的话,于是赶紧提醒道:“嫂子,医院里人多不卫生,糖糖又病着,你赶紧带她去附近的私立医院……哎,你等等,我给一家的儿科主任打个电话啊。” 经小方这么一说,楚苓才觉得自己真是急糊涂了,居然带糖糖来人这么多的地方,本来孩子没病都要被传染上什么流行病了。 等她和徐阿姨带着糖糖到附近的私立医院时,已经是快一个小时以后了,那家医院的儿科主任亲自出来接待的她们。 等进了诊室,医生又给糖糖量了量体温,楚苓在一边紧张不安的看着,但马上她又发现了不对劲:糖糖露出来的胳膊和小腿上,起了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医生,这些小红点是什么?”楚苓特别不安,“早上起床的时候还没有的,是不是过敏了?但我没给孩子乱吃药呀。” 医生一边查看糖糖的症状,一边安慰楚苓:“您别紧张,孩子到底是什么病症还要确认。” 说完又让糖糖张开嘴:“小朋友,来,张嘴,啊——” 糖糖恹恹的张开小嘴。 医生又对着糖糖胳膊上的小红点认真看了许久,期间问了楚苓一些孩子的症状,最后才下结论:“带状疱疹,哦,就是水痘。” 听到是水痘,楚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没过几秒又提心吊胆起来:“那孩子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并发症吧?”三岁的孩子是高危人群 ,要是再有什么其他的并发症,可真不得了。 看到楚苓这样紧张的模样,医生赶紧安慰她:“您别紧张,只要遵照医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对了,家里还有其他孩子么?”医生又照例问了一句。 楚苓这才想起多多这茬,心下一沉,赶紧对医生说:“有,双胞胎哥哥,昨天送去爷爷奶奶那儿了,走的时候没症状。” 医生点点头,说:“最好还是把两个孩子隔离开来,不然到时候把哥哥也传染了,那可就麻烦了。” 楚苓打算待会儿还是和江渊商量,就让多多现在他那儿住几天,等糖糖病好了再接过来。这边打定了主意,她又问医生:“孩子还是要住院吧?” 医生说:“住院是没必要,不过如果您坚持,当然也可以。” 楚苓是关心则乱,这不是糖糖第一次生病,但她还是和从前的每一次一般紧张,所以还是给糖糖办了住院手续。 糖糖搂紧了妈妈的脖子,小声嘟囔:“妈妈,我不想打针。” 楚苓亲了亲小丫头,柔声说:“打了针病才能好呀。” 糖糖扁着嘴:“那、那……哥哥呢?哥哥打我就打。” 楚苓拍拍她的屁股,说:“哥哥没有生病,不能乱打针的。等糖糖病好了就可以见到哥哥了。” 糖糖觉得身上发痒,一边伸手挠胳膊一边说:“为什么现在不能见哥哥?” “哎,宝贝,不能挠!”楚苓赶紧抓住糖糖的手,然后又给她解释道,“哥哥要是来了,就会被糖糖也传染上水痘,身上也会长一个一个的痘痘。” 糖糖很伤心:“我也会传染其他小朋友吗?” “嗯。”楚苓点了点头,“不过,糖糖要是乖乖打针吃药,病很快就能好了。以后别的小朋友也传染不了水痘给糖糖啦。” 糖糖眼睛一亮:“会好的吗?那我让哥哥传染上也没关系啦……他还可以陪糖糖一起打针吃药哦。” 楚苓抚额,过了一会儿才正色道:“糖糖现在生病了,很难受对不对?哥哥生病了也会很难受的,糖糖忍心看哥哥难受吗?” 小丫头也觉得自己不对,但想了想又觉得难过起来:“我想见哥哥……” 眼看着她就要哭出来,楚苓赶紧安慰:“好啦好啦,到时候糖糖每天都和哥哥打电话好不好?” 把糖糖安顿好之后,楚苓让 徐阿姨在病房里陪她,自己就去药房里拿医生开的药。 去药房的路上,她给叶涵打了电话,想让她先不要把多多送回家来,让他先在江渊那里呆几天,但叶涵的手机打不通,她又换了小方的号码打,依旧是打不通。 楚苓猜想他们现在大概在飞机上,刚想放弃的时候却又有电话进来,是江渊。 刚接起来,江渊就在电话那头问:“刚才打你的电话不通,糖糖没事吧?” 说完又马上解释道:“小方刚才和我说,你带着糖糖在找医院。” “没事,医生说是水痘。”很奇怪,其实她心里明明担心的要死,但在江渊面前还是强装出镇定的模样。 果然,电话那头的江渊立刻紧张起来:“水痘?不要紧吧?医生怎么说的?有没有别的并发症?” “应该不要紧,”楚苓更加镇定了,“小孩子得水痘很正常。” 电话那头的江渊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也觉得是自己太过紧张了,轻咳了一声,然后说:“嗯,那你好好照顾糖糖,也别让她留疤。” “我知道了,”楚苓说,“多多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江渊想了想,说:“小方订的九点钟的机票,中午之前就能到。” “那等多多回来,先在你那里住几天。等糖糖这边好了我再接他回来。” “好。” 楚苓想了想,也觉得两人之间除了孩子再没别的话题了,于是说:“就这样吧,我挂了。”说完便干净利落的挂了电话。 药房里没什么人,楚苓很快就领到了药,她低头看着手中药膏包装上的说明,没顾得上看路,所以刚转身就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手里的东西被她撞得掉了一地,楚苓赶紧蹲下去帮他捡起来,一边还说着“对不起”。 “……楚苓?”她的头顶上方传来不确定的声音。 这个声音太熟悉,楚苓心中一震,也顾不得散落了一地的东西,愣愣的抬起了头:“蒋衡?” 时隔三年半,两人再度相见,和从前相比,更添了几分尴尬。 还是蒋衡最先打破两人僵持的气氛,先解释道:“我妈在这里住院。”然后又问她:“你呢?你在这儿干什么?” 楚苓继续低头帮他拣起地上的东西,然后笑着说:“我女儿也在这里看病。” 蒋衡愣了几秒,然后也和她寒暄: “孩子不要紧吧?多大了?” “三岁了,生水痘。” --- 多多一脸戒备的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章颖蹲下来,摸着多多的脑袋,笑容可掬:“奶奶带多多回家玩好不好?” 多多皱眉,很坚定的摇头:“不要!” 那里没有妈妈和糖糖,才不是他的家! 章颖脸微微沉了下来,但很快又恢复满面笑容:“那多多想去哪里?” 多多攥紧了自己小挎包的带子,大声说:“我要回家!回家找妈妈和糖糖!” “好好,那奶奶就带多多回家。”章颖脸色倒是一点未变,温柔的哄他。 多多将信将疑的看她一眼,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奶奶骗过你吗?”章颖说着便要牵着多多往外面走去。 多多挣开她的手,然后又提了提裤子,挺起小胸脯说:“我自己会走啦!” 叶涵在一边看着,她自然不能告诉多多你奶奶都是骗你的她怎么可能送你回家别天真了少年!她只能一边揪住多多的衣领,一边对章颖赔笑道:“姨妈,我跟你一起去吧。” 章颖还因为昨天她把多多带走的事生气,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悦。 好在归心似箭的多多赶紧拽住姑姑的衣角,说:“姑姑姑姑,你快点呀!不要耽误人家回家啦!” 叶涵没好气的拍他的小光头:“没良心!”然后又赶紧跑到客厅沙发上拿过自己的包。 一路上多多兴致都十分高昂,还跟叶涵换了座位,趴在车窗边,小脑袋一探一探的看着外面。 叶涵伸出一只手挡在了窗边,说:“脑袋不可以伸出去哦。” 多多又看了一会儿窗外的风景,然后坐回来,说:“姑姑,我还想吃昨天的芋头。” 叶涵还没来得及回答,章颖就已经抢先着问了:“多多想吃什么芋头?和奶奶说,奶奶让人给你买。” 多多虽然不太喜欢奶奶,可他是个有礼貌的孩子,妈妈告诉过他要好好回答别人的问题,所以他扶了扶脑袋上的黄色小圆帽,然后说:“就、就是昨天姑姑带我去吃的芋头。” 叶涵在一边解释道:“我昨天带他去了一家甜品店吃芋圆。” 章颖立刻眉开眼笑,摸了摸多多的脸,然后说:“宝贝,那跟奶奶回去,家里的芋圆做的 比外面好吃多了。” 多多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口水,问:“真的吗?” 叶涵无语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吃货,不过想想其实也没差,本来现在走的这条路就不是去机场的。 那边章颖还在说:“那多多就先跟奶奶回去吃芋圆,吃完了再回家好不好?” 章颖这几年偏爱甜食,所以家里请了专门做甜品的大师傅,上次多多来没尝过这位大师傅的手艺,这次一尝立刻就端着碗不舍得放下了。 叶涵忍不住说:“多多,吃那么多甜食会长蛀牙的哟。” 多多置若罔闻,只是眼巴巴的望着叶涵的碗,咽了咽口水,问她:“姑姑,这个红豆汤圆你还要不要?” “哎?”叶涵反应过来,赶紧护住自己的碗,“要的要的。” 叶涵终于不纠结于蛀牙的问题了,赶紧三下两下将自己碗里的汤圆吃掉。 最后一大一小两个吃货吃得好饱,多多的小肚子鼓鼓的,大张着手脚摊在椅子上休息。 叶涵借着上厕所的机会,给远在加拿大的江渊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和多多被姨妈截住啦!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被我妈截住了?”江渊说,“你说清楚点。” 叶涵把事情经过和江渊说了一遍,又说她和多多现在就在江家,小家伙刚才还吃饱了,现在在打嗝呢。 江渊问她:“孩子带不出来?” 叶涵真想喷他一脸:“你自己的妈你还不了解?我有那个本事么我?” “算了,”江渊一想也是,“等我回来把多多带回去吧。” 听到他这样说,叶涵总算是放心了一些,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天吧。”江渊说,“糖糖长水痘了,我先回去看她。” 叶涵一下子紧张起来,又询问了几句糖糖的病情,听到没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等她出了洗手间,发现章颖就站在外面等她,“通风报信完了?” 叶涵笑着装傻:“姨妈你说什么呢?” 章颖拿过她的手机,翻到最近的通讯记录,然后又问她:“你和江渊说我什么了?” “没有——”叶涵挠头,“他是担心多多,我给他报个平安。” 章颖没说话,只是继续看着叶涵。 叶涵从小就怕这个姨妈,章颖虽 然对自己很好,但凶起来的时候还是很吓人的,他们一众小辈长期生活在她的淫威之下,虽然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但也不会反抗了。 所以叶涵支吾了一下,就把刚才和江渊的通话内容说了出来:“表哥说他过几天就来接多多……哦,糖糖还长水痘了,也不知道严不严重,姨妈你也去看看糖糖吧。” 章颖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就传来多多的声音:“糖糖怎么啦?” 听见小家伙的声音,两人俱都转过身去,章颖在多多面前蹲下,问他:“多多怎么不看电视跑到这里来了?” 多多显然很紧张,盯着姑姑,又问了一遍:“糖糖怎么啦?” 叶涵只得硬着头皮说:“糖糖长水痘了。”叶涵带了点私心,所以特意给多多解释了一下:“就是身上长满了小包包。” 多多惊恐的“啊”了一声,然后就往外面跑,边跑边说:“我要回去看糖糖!” 章颖赶紧追上小家伙,对他说:“多多,你现在不能回去,不然会传染的。” 多多有点想哭,他想起昨天看到的太爷爷。太爷爷也是生病了,然后浑身插满了管子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一下,看起来好痛好痛。 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问叶涵:“姑姑,糖糖也和太爷爷一样的吗?” 叶涵一时没说话,章颖赶紧说:“不是不是,糖糖只是生小病,和感冒一样。” “骗人!”多多很生气的对她哄道,“骗人骗人!” 如果是感冒,那为什么不让他回去看糖糖? 小家伙愤怒的跺脚:“我要看糖糖!让我回去!让我回去!” 章颖手忙脚乱的哄他:“多多乖,不能生气,生气就不是乖孩子了……多多还吃不吃芋圆,奶奶让他们做好不好?” “我不要吃芋圆!”多多更加愤怒了,又重重跺了一下脚,“我要糖糖!糖糖!” 叶涵在一边幸灾乐祸的看着,心里给多多鼓掌:宝贝你闹得真好!然后还时不时添油加醋几句:“多多,不哭了啊。咱们不要糖糖了,快来吃好吃的啦。” 等江父回来,看见多多在家,自然是高兴的,可再仔细一看,发现多多又和上次一样哭得撕心裂肺的,忍不住说了章颖几句:“你怎么也不好好哄哄他?” 章颖正在气头上:“我哄得住么?有本事你去哄。” 江父气结:“多多可是你孙子 ,你怎么这么不上心?” 章颖脾气本来就不好,两人说着就吵了几句。江父不愿在孙子面前吵架,抱起多多就说:“多多,我们不理奶奶,跟爷爷上楼玩啊。” 下午的时候,章颖说是要带多多一起去逛商场,给他买几件衣服。 多多已经哭累了,现在倒也不哭了,只是眼皮还肿着,他背着自己的小挎包,执拗的说:“我要糖糖!” 章颖哄他道:“我们去给糖糖买衣服,好不好?” 多多扁着嘴不说话。 章颖又用眼神示意叶涵,两人好不容易将多多哄到了商场,然后又哄他去试衣服。 章颖挑了一条背带裤给多多,多多嘟着嘴站在那里,就是不试。 叶涵赶紧蹲下,在他耳边耳语道:“多多乖啦,先试一下这件衣服,过几天爸爸就会过来接你了。” 多多怀疑的看了姑姑一眼。 叶涵睁大了眼睛看他,脸上写满了“你还不相信姑姑吗”。 多多抽抽搭搭的拿着那条背带裤进了试衣间,出来的时候还有一个扣子没扣好,导购小姐过去帮他扣好,然后说:“帅呆了!” 章颖看得高兴,当下又挑了好几件其他款式的背带裤,然后刷了卡,又留下了地址让他们送过来。 章颖又问多多:“饿不饿?要不要去楼上吃点东西?” 多多想了想,点了点头。 然后,上楼的时候,章颖和叶涵一时不察,转身就发现多多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送上一个小剧场,改编自微博段子—— 星期天的肯德基。 一个三四岁的小家伙推门进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猪存钱罐,一进门就直奔柜台,噼里啪啦抓出一堆硬币和纸币,眼睛发亮的点了一堆汉堡鸡翅薯条,服务员问他:“小朋友,点这么多你吃完吗?” 这个小家伙的脑袋光溜溜的,服务员有些怀疑他是偷偷溜下山的小和尚。 小和尚也是和尚,和尚……不是不能吃肉的么? 小家伙一边擦着口水一边拼命点头:“吃得完吃得完!”然后大眼睛扑闪扑闪着看着服务员。 服务员被小家伙的这一眼看得母爱泛滥,赶紧转身向厨房点餐。 可是东西还没做好,外面就冲进来一个男人,从后面揪住小家伙的领子将他揪起来,说:“家 里做饭了,跟我回去。” “呜哇!”小家伙吓了一跳,等看清了面前的男人,又问:“……是你做饭么?” “嗯。” “不要!”小家伙抱住柜台上的收银机泪流满面,“你做的饭太难吃啦!我攒了一个星期的零花钱!就为了吃一顿肯德基!” 男人没理他,将小家伙的手掰开就要抱他回去。 “呜呜,别带我回去!”小家伙撕心裂肺的叫声传来,“你做的饭太难吃了!救命!救命啊!!!!!!” ☆、第 58 章 多多趁着她们不注意,一闪身就躲到了不远处广告牌后面的盆栽边上,他人小个子矮,蹲在那里居然也没有被发现。 等章颖和叶涵在经理的陪同下去了广播室,多多这才慢慢从盆栽后面钻出来。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头上的帽子太显眼啦! 于是他忍痛将脑袋上的黄色小圆帽摘了下来,塞进随身的小挎包里,一双大眼睛又滴溜溜的打量起四周的人来。 多多看了半天,终于选定了一个漂亮姐姐,打算一直跟着她出去。 多多觉得自己的计划完美极了!待会儿出了百货公司,然后他就坐出租车去机场,再然后就坐飞机回家! 以前妈妈有说过,个子在一米二以下的小孩坐公交车是不用给钱的!哈哈,那坐飞机肯定也不用给钱啦! 多多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好聪明,奶奶好笨!难道以为没钱他就回不了家了么?她都不知道自己坐车是不用给钱的吗? 他就这样开心的想着,抬头一看突然发现离前面的漂亮姐姐有些远了,他刚要迈着小短腿追上,后面就传来一个保安的声音:“小朋友!” 糟糕!肯定是来抓他回去的!这样想着,多多害怕的攥紧了身上的挎包带子,准备随时拔腿就跑。 “小朋友,你是不是和妈妈走丢了?” 这个保安大叔看起来很凶,但说话还是蛮温柔的嘛。 多多赶紧摇头,然后又伸着小手往前面一指:“我妈妈就在前面哦!”说着也不顾保安大叔了,提着裤子就蹬蹬蹬的跑上了自动扶梯,追到那个人群里最漂亮的姐姐身边。 那个漂亮姐姐感觉有小东西在自己腿边拱来拱去,低头一看,发现是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背着一个小挎包,脸上神情认真又严肃。 她和同伴对视一眼,忍不住逗他:“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多多抿了抿嘴,自以为十分深沉的说:“我叫多多。” “小朋友,你一个人吗?你妈妈呢?”同行的另一个女生问道。 “我、我去找我妈妈。”多多怕她们再把自己送给警察叔叔,于是又赶紧补充道:“我妈妈就在外面等我哦!” 等出了百货公司,两个女生又问多多:“你妈妈在哪里?要不要我们陪你等妈妈?” 看着漂亮姐姐,多多心里十分不舍,但一想还在生病的糖糖,他马上果断起来,又使出 刚才的伎俩:“我妈妈就在那边!那个……姐姐,再见!” 说着他就不顾还在后面的两个漂亮姐姐,蹬蹬蹬的跑远了。 这时正好有一辆出租车停下来,多多赶紧哼哧哼哧的跑过去,踮着脚趴在车窗外,探着脑袋问司机大叔:“大叔,我要去机场。” 司机大叔看了他一眼,问:“小朋友,别捣乱,你妈妈呢?” 多多说:“我就是去找我妈妈啦!” “别闹了,你身上有钱吗?”司机大叔怀疑的看他一眼,然后又说:“小朋友,要不要我帮你报警?” “不要!”多多知道,要是警察叔叔来了,肯定要把他送回奶奶家,这样一来他就见不了糖糖啦! 多多提了提裤子,然后又深吸一口气:“司机大叔你好英俊!好帅气!……好、好高大!”小家伙绞尽脑汁把所有夸人的词都说了个遍,然后才问:“司机大叔,你送我去机场吧!” 司机嘴角抽搐的听着这个三岁小孩的赞美,末了淡淡的说一句:“可是你没有钱。” “我、我很矮的!”说着多多又想起自己上午吃了好多东西,不知道是不是长高了,于是悄悄的弯了弯腿想让自己显得矮些,“妈妈说坐车不要钱!” 司机大叔哈哈大笑:“小朋友,那是坐公交车不要钱啦。” “啊?”多多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可他也觉得这个司机大叔不像是骗人的。 小家伙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嘟囔着说:“那、那……大叔你告诉我要坐几路车去好啦!我坐公交车去!” 司机大叔觉得这个小家伙真好玩,于是继续问他:“你去机场干什么呀?你没有钱,人家不会让你上飞机的。” 多多瞪大了眼睛:“我才三岁……可以免票的!” “谁说可以免票的?”司机大叔一听乐了,赶紧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让多多上车来,“行了行了,小朋友,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 多多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你又不认识我家!”他蹬蹬蹬的往后退了几步,又大叫:“骗子!你是卖小孩的吧!”说完又撒丫子跑开了。 多多一个人站在热闹繁华的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突然有点想哭。 刚才司机大叔说的……是真的么? 原来他坐飞机是要钱的吗?多多忧伤的想着,但马上就又生起气来:坏人!小孩的钱都要赚 ! 现在他要怎么回家看糖糖呢?多多把自己的小圆帽从挎包里拿出来,一边戴帽子一边沿着街道走。 前面有一家卖零食的小店,门口还排着长长的队伍。多多闻着前面飘来的章鱼小丸子的香味,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口水。 多多翻了翻自己的口袋,一毛钱都没有。他又不甘心的打开自己的小挎包,里面还有一包小熊软糖,还是来之前妈妈放在他包里的。 小熊软糖还剩下小半包,之前他在飞机上吃了一大半,想到这里多多就有些后悔,他应该多放点零食放在包里的。 前面有一个和多多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手里拿着刚买来的章鱼小丸子,还在冒着热气。多多捏紧了手里的小熊软糖,鼓起勇气走上前去,酝酿了一下,说:“我、我的糖很好吃哦,跟、跟你——” 多多想拿自己的软糖和他换章鱼小丸子,可是话还没说完,小男孩就被他妈妈拉着过马路了,人家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好吧……”多多小声嘟囔了一声,低垂着小脑袋退到一边去。 他剥了一颗糖,慢吞吞的放进嘴里,感觉到嘴里的甜味,多多突然很想哭。 他好想妈妈呀,也好想糖糖呀,不知道糖糖的病好了没有,也不知道她还难不难受。 多多靠着旁边一家店的外墙玻璃蹲下来,撑着下巴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回家。 “小朋友,不可以蹲在这里哟。”里面的一名店员突然走出来,站在多多的面前这样说道。 多多抬起头来,又透过玻璃朝里面看了一眼,然后耷拉着脑袋站起来,小声说:“哦,对、对不起,我不蹲了。” 看到小家伙这么委屈的样子,店员突然觉得自己实在太坏了,刚想说“算了算了你继续蹲吧”,店内正在挑选衣服的一位女客人突然走出来,有些惊讶的叫了一句:“多多?” 听见声音,多多惊喜的转过头去,却失望的发现这个阿姨虽然很漂亮,可他并不认识。 那个女人直接走了出来,弯着腰问多多:“多多,你不认识阿姨啦?” 多多摇了摇头,然后又全神贯注的盯着这个阿姨鼓鼓的肚子。 “刚才在楼上买衣服的时候阿姨不是还和多多打过招呼吗?多多就不记得阿姨了?”女人笑起来。 多多很努力的回忆了一下,但发现自己的确不记得面前的这个阿姨。 她又说:“阿姨不是坏人,是你爸爸的朋友。我知道你叫多多,今年三岁,还有一个妹妹,叫糖糖。阿姨说得对不对?” 多多吸了吸鼻子,然后迟疑的点了点头。 女人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又问他:“多多是不是和奶奶走丢了?阿姨送你回家好不好?” 多多立马将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我要回家找妈妈。” 这时和她同行的男人也从店里面出来了,在一边问:“这是谁家的孩子?你认识?” “江渊的儿子。”女人说,然后又笑眯眯的看向多多:“那这样吧,多多,你先跟阿姨回家,阿姨打电话让你爸爸来接你,好不好?” 多多听见自己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于是点了点头。 其实现在他也是有点想那个坏爸爸的。 ……好吧,是很想很想。他摸着肚子在心里说道。 跟着那个阿姨上了车之后,多多一直好奇的盯着她的肚子,过了很久还是开口了:“阿姨,你、你中午吃了什么?” 女人注意到多多的视线,抚着肚子笑了:“多多,阿姨肚子里的是小宝宝啦。” --- 楚苓念书时经常去蒋衡家玩,蒋衡的妈妈很喜欢她,现在她也在这里住院,楚苓不去看看自然是过意不去,于是便跟着蒋衡去了他母亲的病房。 走到门口她又觉得不妥:“我这还空着手呢……要不我先下去买点水果?” “行了啊你,”蒋衡将她拉回来,“谁缺你那一点水果啊?进去吧。” 虽然才开过刀,但蒋母的气色不错,她起先并没有认出楚苓来,等蒋衡介绍了,她才反应过来:“小苓,咱们好久没见了啊。” 楚苓坐到床边,和老人家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期间蒋母看了儿子一眼,然后又问楚苓现在在做什么工作,结婚了没。 楚苓说:“我现在没工作,忙着带两个孩子呢。” 蒋母脸上隐约有些遗憾,看着一边的儿子,又忍不住问楚苓:“你老公是干什么的呀?” 被问这样私人的问题,她觉得有些尴尬,但知道蒋母并无恶意,于是答道:“我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 “哦。”蒋母了然,知道自己问错了话,于是又将话题转移开来。 坐了一会儿,楚苓心中还记挂着糖糖,于是起身告辞:“伯母,我女儿还在 楼下的病房里等我呢,我先回去了啊。” 蒋衡说跟她一起过去看看,走之前蒋母还不忘说一句:“有空带小丫头上来玩玩。” 出了房间蒋衡就同她说:“我妈最近两年越来越啰嗦,她刚才问你的话你别介意啊。” “怎么会。”她笑了笑,然后又问:“蒋衡,别光顾着说我了,你呢?你最近怎么样了?” 她在报纸上经常看到关于蒋衡公司的报道,知道他的事业现在越做越大,公司也在两年前成功在香港上市。 蒋衡笑了笑,说:“马马虎虎,糊口饭吃呗。”笑完又看向楚苓,语气认真:“……你现在离婚了?” 想起从前的事,楚苓觉得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 蒋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楚苓看在眼里,觉得心酸,但仍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进了病房,徐阿姨正坐在床边哄糖糖,看见楚苓进来,徐阿姨松了一口气,对糖糖说:“糖糖,妈妈来了。” “妈妈,我难受……”小丫头软着嗓子对着楚苓撒娇,楚苓的一颗心都要化了,她赶紧上前去把糖糖抱起来,好声好气的哄着:“宝贝,乖啊,妈妈给亲亲,亲亲啊。” 一边的蒋衡也逗了糖糖几句,有外人在,糖糖又恢复了往常的害羞模样,捂着眼睛趴在妈妈肩头不说话。 楚苓抱歉的对他笑笑,说:“这孩子就是这样,特别怕生。等她和你熟了,又特别黏你了。” 因为糖糖一直嚷嚷着难受,楚苓也没时间招呼蒋衡,蒋衡坐了一会儿,也觉得自己在这儿是给人添麻烦,于是说:“那我先走了啊,要有什么事帮忙,你直接打我电话啊。” 说着两人又互相留了电话。 今天徐阿姨也没来得及回家做饭,所以楚苓就让她去医院的食堂买了饭菜回来。可糖糖本来就发着低烧,这下更不愿意吃饭了,一个劲的往被子里钻:“糖糖不饿,不要饭饭!” 楚苓觉得头疼,从前小区里的其他妈妈都羡慕她,因为家里有两个孩子,楚苓基本上不用和其他妈妈一样拿着饭碗追着孩子到处跑。 多多是个小吃货,不用她念叨就能把饭吃得干干净净。至于糖糖,哥哥做什么她就也跟着做什么。所以楚苓从没担心过两个孩子吃饭的问题。 想到这里,她有些想念多多,这时糖糖也歪在床上奶声奶气的问她:“妈妈妈妈,哥哥吃饭饭了吗?我要和哥 哥说话!” 楚苓放下饭碗,又给叶涵拨了个电话,发现电话还是打不通。 国内的航班从来难准时,她估摸着大概是因为天气原因滞留,于是和糖糖解释道:“电话打不通。糖糖先乖乖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和哥哥讲电话嘛。” 江渊是晚上十点多到医院来的,徐阿姨已经回家去了,糖糖也已经睡着了,楚苓还守在糖糖床边,眼睛都不敢眨的守在她旁边,就怕小家伙在睡梦中在身上乱挠。 这家私立医院原本就清静,入了夜就更加安静了,所以江渊刚将门推开楚苓就回过头去。 看见是他,楚苓松了口气,然后又回过头去看女儿。 江渊刚下飞机就赶了过来,他将包放在门口,然后又走到糖糖床前,小声问楚苓:“怎么样了?” “你轻点——”楚苓给熟睡的糖糖掖了掖被子,然后才对他说:“晚上给她抹了药膏,小家伙一直嚷着难受,刚刚才睡着。” 房间里没有开灯,江渊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仔细看了看糖糖露出来的小胳膊,看完又让楚苓把糖糖用的药膏拿过来,看过之后吁了口气,说:“嗯,是用这药。” 楚苓并不想要他留在这里,于是说:“你刚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先回家睡一觉吧。” 江渊大概会错意了,眼底有一抹笑意,顿了顿他才说:“没事,我就在这儿陪你和糖糖。” 楚苓不想和他共处一室,可她放心不下糖糖,也不能直接赶江渊走,于是也不再说话,只是趴在床边,专注的看着糖糖。 江渊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我把刘莉带回来了。” 他这次去加拿大,倒是毫不费力的就把刘莉给带回来了,但是余琅琅不在那里。 楚苓听见这话,倒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问:“人现在在哪啊?” 江渊说:“我让人带着回北京自首了。”顿了顿,他又解释道:“我不放心糖糖,所以先过来这边。” 过了一会儿,楚苓又问:“多多呢?我今天打电话给叶涵和小方,都没人接。” 江渊自然不敢让楚苓知道多多在他妈那里,只能面不改色的撒谎:“今天听你说糖糖发水痘,所以我就让叶涵带着他留在北京先别回来,我过几天去接他。” 楚苓想了想,说:“我有点想他,你明天把他接回来吧。” “好。”江渊说。 之后两人便一夜无话,后半夜糖糖睡得安稳了些,不说梦话也不乱动了,楚苓也渐渐撑不住了,只觉得上下眼皮在打架,迷迷糊糊间听见江渊让她到旁边床上去睡。 等楚苓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天已大亮,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到了床上,徐阿姨也已经来了,正把带来的早饭的拿出来。 “几点了?”楚苓揉了揉额头,问一边的徐阿姨。 “快八点了。”徐阿姨答道。 一边的糖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趴在床上笑嘻嘻的看着楚苓:“妈妈是大懒虫!” “是呀是呀。”楚苓拢了拢头发,下床走到糖糖身边,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小没良心的,妈妈还不是为了陪你!” 糖糖也爬起来,搂着妈妈的脖子说:“爸爸说,让妈妈多睡会儿,让糖糖不要吵醒妈妈。” 楚苓“哦”了一声,然后又问她:“早上是爸爸一直在陪你?” “嗯。”糖糖重重的点头。 楚苓又转头问一边的徐阿姨:“他人呢?” 徐阿姨当然知道楚苓说的是谁,刚想回答,一边洗手间的门就被拉开,原来江渊刚才在里面洗漱。 他一边戴手表一边走出来,问楚苓:“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楚苓不习惯他这样亲昵的语气,只是问一边的女儿:“糖糖还没有刷牙洗脸是不是?来,下床跟妈妈走。” “等一下——”江渊叫住糖糖,又在小家伙面前蹲下,把侧脸凑到她面前,“来,跟爸爸亲个。” 糖糖看了妈妈一眼,见妈妈没有反对,于是搂着爸爸的脖子“啵”的一声亲了下去。 “糖糖真乖。”江渊捏了捏女儿的脸,然后又站起身来对楚苓说:“我一个小时后的飞机。” 他眼巴巴的站在那儿,似乎是在等着楚苓说些什么。 “嗯,你赶紧去吧,别误机了。”楚苓面无表情的说,然后又低头牵住糖糖的小手,带着她进了洗手间洗漱。 江渊站在原地,看着楚苓牵着女儿进了洗手间,这才收回视线,对着病房里的徐阿姨笑了笑,说:“徐阿姨,我先走了,这边还麻烦你了。” --- 下了飞机他给叶涵打电话,问她:“多多现在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 电话那头传来叶涵犹疑的声音:“你……你现在在哪儿啊 ?” “我刚出机场,”江渊说,“你现在不在我家?” “在……”叶涵颤巍巍的说,“你、你先回家来吧。”说完就一把挂了电话。 叶涵这样,江渊当然知道是家里出事了,当下他也不再问,直接让司机快点开回家去。 等他到了家一看,才发现人都聚集在客厅里,连父亲都呆在家里没去办公室。 他觉得不对劲,问:“你们都在这儿干嘛?多多人呢?还没起床?” 一边的叶涵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哭过好几回了,江渊又看了章颖一眼,发现她也一样。 叶涵站在一边,自然是不敢接话的,章颖坐在那儿抹眼泪,江父脸色铁青的看了江渊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妈把多多给弄丢了。” 听到这句话,江渊觉得头皮发麻,耳边嗡嗡作响,他看向章颖,重复了一遍父亲的话:“你把多多弄丢了?” 一时之间,偌大的客厅,没有人说话。 江渊按着突突跳着的太阳穴,只觉得脑袋快要爆炸,他深呼吸了好几下,逼自己冷静下来:“多多什么时候不见的?在哪里不见的?你们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章颖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嗫嚅:“昨天下午……” 听见这句话,江渊的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孩子昨天下午不见了你们现在才说?要是我没回来你们还打算瞒着我一辈子是不是?” 多多,多多……才三岁大的孩子,他会到哪里去? 江渊越想便越觉得暴躁,他指了指章颖,咬牙道:“我说了让你别碰孩子,你非要把他接过来,接过来了也不好好照顾……他才三岁!才三岁!” 章颖在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知道……” 正巧这时吴嫂进来,说是百货公司的人上门来了。 江渊压制住怒气,问:“来干什么的?” 叶涵在一边解释道:“应该是送监控录像的,昨天他们电脑出了问题,后来找人来数据恢复。” 百货公司的人将昨天下午的监控录像调出来,屏幕上是多多探头探脑从一边的盆栽后跳出来的模样,然后他还把自己脑袋上的小圆帽给摘了下来。 章颖看到后又捂着嘴哭了起来:“多多……多多你好好的干嘛乱跑啊?” 江渊看了章颖一眼,没说话,接着又转过头去问百货公司的安保人 员:“继续放,他最后去哪里了?” 安保人员手忙脚乱的调出另一个摄像头拍摄的画面,一边说:“他跟着人流下楼了。” “行了。”江渊示意不用再放视频了,过了一会儿又问:“百货公司门口的监控调过了吗?” 叶涵在一边说:“那条马路上的摄像头坏了好几个月了。” 江渊站起身来,看了他妈一眼,然后又将视线收回来,沉声道:“我去警局一趟。” 叶涵也跟着站起来,默默道:“我跟你一起去。” 出了江家,刚坐进车里,江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本来想挂掉,但看一眼屏幕上的名字,还是接了起来。 “你到了吗?”电话那头传来楚苓的声音,“多多在不在你旁边?让我和多多说话吧。” 作者有话要说:公子来采访一下多多吧—— 公子:多多小朋友,现在全家都在找你,都很担心你,你现在心里是什么感受? 多多(嘴里塞满了章鱼小丸子):妈妈和糖糖也在找我吗? 公子:哦,妈妈和糖糖现在还不知道。 多多(打了个饱嗝):噢噢,那让他们担心去吧。 ☆、第 59 章 她在电话那头追问了好几句多多,江渊一句话都说不出,一时竟不知如何面对她。 楚苓又问了一句:“喂?你在听吗?” “嗯。”江渊沙哑着嗓音答了一句,心中念及自己刚知晓多多走失时的无措与被隐瞒的愤怒,他想了好一会儿,才告诉电话那头:“多多不见了。” 这句话听在楚苓耳里不啻于晴天霹雳,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反问道:“多多不见了?” 江渊看一眼车窗外,然后沉声道:“我现在在去警局的路上,你别担心,我会找到他。” 此刻的楚苓自然不能安心相信他的承诺,她颤抖着声音问:“多多什么时候不见的?在哪里不见的?谁把他给带丢了?” 江渊怕她情绪更加不稳,于是对那些问题避而不答,只是说:“你如果现在要过来,我让人给你订票。” 多多走失,楚苓自然是要过去的,挂了电话她就和徐阿姨说自己要出去一趟。 徐阿姨刚才在旁边,也隐约听见了几句电话内容,当下也有些发虚,问:“……多多不见了?” “嗯。”楚苓点点头,又看向床上正在午睡的糖糖,对徐阿姨说:“徐阿姨,麻烦你照顾糖糖了,待会儿我给陆淮打个电话,让他过来帮忙照看一下。” 徐阿姨忙不迭的点头:“你赶紧去吧,这边有我你就放心吧。” 楚苓打车去机场,最近的一趟航班半个小时后便会起飞。她登了机,坐在座位上,却觉得整个人都是懵的。 多多,她的多多……多多才三岁,他能跑到哪里去?万一被人贩子拐跑了……想到这种可能性,楚苓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她当初就不应该同意让多多跟着江渊去北京的。 楚苓旁边坐着一个白胡子老外,见她这样赶紧递纸巾给她,又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极力克制着全身的颤动,接过递来的纸巾,瓮声瓮气的说了句“谢谢”,然后全程都没有再说话。 一下飞机便有人来接她,楚苓跟着上了车,车子一路风驰电掣的开到了警察局。她进了警局,里面是乌泱泱的一群人,不但江渊在,连他父母也在。 此刻楚苓自然无暇顾及那么多,她满心只有多多,一心只顾着听警察说话。 警察说:“我们找到了一个出租车司机,他说昨天的确见过了这个孩子,当时他的的确确是一个人,但多余的线索就没有了。” 楚苓问:“监控录像能不能给我看看?” 一边马上有一个年轻警察带她去一边看监控录像。 楚苓看到屏幕上探头探脑的多多,一颗心就像被人揪住了似的,等看到小家伙自己偷偷躲起来的时候,更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捂着嘴呜咽起来:“多多,你怎么不听话呀,好好的为什么要乱跑……” 江渊走过来,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沉声道:“别哭了,现在找到多多才是最重要的。” 楚苓止不住哭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看上去有些狼狈。 江渊掏出纸巾,刚想要递给楚苓的时候,她突然站了起来,直直的指着一边的章颖,声嘶力竭:“如果不是你非要带着多多,如果不是……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看好他?他还那么小……如果不是你,他又怎么会偷偷跑掉?” 章颖站在一边,默默的抹着眼泪,竟然无可辩驳。 说完这些,楚苓却又突然像脱了力一般,颓然滑坐在一边,只是嘴里喃喃着一句:“我的儿子要是有事,多多要是有事……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行了,别光顾着哭了,”江渊皱眉,将一边的楚苓拉起来,“跟我去一趟百货公司。” 他们一到百货公司,警局那边又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已经找到了昨天在电梯上和多多说话的女孩子,两个人都是附近大学的学生,突然被警察找到问话,自然是惴惴不安,等知道是问昨天那小孩的下落,这才解释说她们俩一出门就和小家伙分开了,而且小家伙还说妈妈就在前面。 听到这话,楚苓又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一边的江渊皱起眉来,楚苓的哭声听得他心疼又心烦,之前安慰了几次不管用,他也知道她起码还要再哭五分钟,于是走到一边去抽烟。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的震动起来,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江先生,你儿子现在在我们手里,请速速准备两亿赎金~(≧▽≦)/~” 看到这条短信,江渊几乎是松了一口气,比起之前毫无目的的寻找,现在起码算是有了个方向。 他又看了一眼短信最后的那个“~(≧▽≦)/~”,觉得有些不对劲,又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他身边只有一个人会用这种表情文字。 他毫不犹豫的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那头 传来陈玮玮笑嘻嘻的声音:“你家多多在我这儿呢。” 江渊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问:“你现在在哪里?” “在我那套小公寓,就是你那次送我回来的地方。”陈玮玮说,过了几秒又赶紧补充道:“你一个人过来就行了,千万别让你妈跟来。” 挂了电话,他又走到楚苓身边,沉声道:“别哭了,多多找到了。” --- 多多这半天过得十分惬意,陈玮玮本来就是小姑娘心性,又爱吃零食,怀孕之后口味愈发刁钻,家里屯的零食都是托朋友从世界各地带回来的。 在家的时候楚苓不让孩子多吃零食,多多和妹妹平常吃的也都是最大众的零食,他哪里见过比利时的巧克力、瑞士的饼干,当下就对这个陈阿姨佩服得五体投地。 陈玮玮也一直苦恼于没人理解她对零食的爱,这下子立马和多多成了忘年吃友。 她逗多多说:“多多,以后咱们俩组个吃货小分队,阿姨当队长,多多当副队长,你觉得好不好?” “好,好。”多多腮帮子鼓鼓的点头。 陈玮玮又吸了一口酸奶,然后叹气道:“哎,你爸爸马上就来接你了……宝贝,趁他没来,赶紧多吃点!” 不过多多倒是没想到妈妈也来了,他本来以为只有爸爸来接自己的。 妈妈红着眼眶,一进来就抱着他哭了起来。 看到妈妈哭得这么伤心,多多很难过,很自责,还有点害怕,他摸摸妈妈的头发,小声叫了一句:“妈妈。” “宝贝,你好好的乱跑什么?你把妈妈吓坏了你知道吗?”楚苓不住的抹着眼泪。 多多也“哇”的一声哭了,他也搂着妈妈的脖子哇哇哭道:“姑姑说糖糖生病啦……我想回去看糖糖,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回家,呜呜。” 江渊看着这母子俩抱头痛哭的场景,也不禁觉得头疼,他退开一步,又问一边的陈玮玮:“你在哪里看到他的?” 陈玮玮笑了笑,然后说:“我昨天下午逛街的时候看见小家伙一个人坐在马路上,就赶紧把他给带了回来。” 江渊觉得头皮发麻,他看着陈玮玮问:“你昨天下午就把他带回来了?” 陈玮玮有些心虚,迎着江渊的目光,她讪讪笑道:“我不敢找你妈……” 之前她和江渊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只有她和江渊两个当事 人知道,他们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关系。 陈玮玮在国外念书时有一个交往六年的男朋友,可是男友家境只是小康,她父母看不上男友的条件,逼着她和男友分了手,又要给她重新介绍对象。 原本江渊没离婚时家里人就安排她和江渊相亲,当时陈玮玮还挺开心,觉得去相亲之后多挑挑对方的毛病,估计父母也不会让她再去了。 再到后来,江渊离了婚,老婆孩子也给跑了,她又被父母逼得没有办法。知道江渊还对前妻心心念念,所以她觉得要是能真和凑活过日子也挺好,起码双方还能互不干涉。 最开始两个人便协议好各自的责任义务,不过陈玮玮倒没想到江渊还挺够意思,不但帮她男朋友创业,还给他的公司拉到了第一笔风险投资。 后来她不小心怀孕,江渊也找到了老婆孩子,两人的婚约自然要解除,但从那之后章颖对她便没了好脸色,特别是在知道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江渊的之后。 所以陈玮玮昨天才没把多多直接送回江家去,而是想要江渊过来她家领人。 她摸了摸肚子,又慢吞吞地说:“我昨天打你电话一直不通……” 江渊额角的青筋在突突的跳着,他说:“我当时在飞机上。” 陈玮玮“哦”了一声,又说:“今天早上也不通……” “也在飞机上。” “哈哈那这就是你的问题啦!”陈玮玮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旁边正和妈妈抱在一起哭的多多,又说:“我刚才带着小家伙午睡了一会儿,没想到醒来就四点多了哈哈哈。” 江渊脸色不善的看了她一眼。 陈玮玮扶着肚子,咕哝道:“别瞪我……其实你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我,小家伙可能真被人卖了呢。” 离开的时候,楚苓对着陈玮玮千恩万谢的,反倒搞得陈玮玮不好意思起来。 多多赶紧在旁边对妈妈说:“妈妈,玮玮阿姨对多多很好哟!多多昨天还和小宝宝说了好久的话呢!” 陈玮玮笑着捏了一把多多的脸,又偷偷往他的小挎包里塞了好多巧克力,又问他:“多多以后来北京还找不找阿姨玩?” 多多点头如捣蒜,一脸严肃认真:“多多是吃货小分队的副队长呀!” 出了陈玮玮家,楚苓说是要直接带多多回家去。 江渊现在倒也明白了过来,对待楚苓,最好 还是收起他平日里的手段,从孩子身上入手是最好的,于是他弯腰问多多:“多多累不累?要不要先在这里住一晚再走?” 多多还沉浸在要回家了的喜悦中,这下被爸爸这么一问,又觉得虽然少了糖糖,但是和爸爸妈妈一起住一晚还是不错的,于是他满怀期待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睁着大眼睛看妈妈。 哪里晓得妈妈理都没理他,直接强硬地说:“你的意见没有参考价值。” 然后又对江渊说:“不用你送了,我打车带他去机场。” 这时楚苓早就从刚才的状态里恢复过来了,儿子就在身边,她也安心不少,但安心过后,心里更多的是怒气。 江渊哪里想到这么多,只是觉得今天晚上要是能留她住下,两人的关系势必能有大进展,于是他又说:“你看多多都累了,今晚还是先别走了吧。” 哪里晓得他这一句彻底让楚苓爆发,她冷笑道:“原来你还关心孩子呢?来北京前我是怎么和你说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结果呢?结果你妈还是把孩子接走了!江渊,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之前你妈当着孩子说我坏话也就算了,这回倒好,她直接把孩子给带丢了,要不是人家陈小姐刚好路过,你打算上哪儿去把孩子找回来?” 江渊被她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好半天,他才开口:“对不起,我之前答应你的事没做到。” 楚苓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不过,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我也不能再把孩子交给你了。你觉得呢?” 江渊没说话,就在这当口,一辆黑色轿车在不远处停下,开门下来的是他爸的秘书,走到楚苓面前彬彬有礼的说:“楚小姐,江先生想和您谈谈。” 楚苓看了一眼旁边的江渊,心里想,的确该和这家人谈谈,于是她对着秘书点了点头,然后牵过多多上了一边的车。 秘书将她送到一家私人会所,一下车便有侍应生引着她进包厢,包厢里坐着江父和章颖。 江父亲自动手给她倒了茶,然后又说:“小楚,今天这件事,都是我们家的责任。”说完又看向一边的多多,问:“多多,以后不能一个人乱跑了,知道吗?” 多多缩在妈妈脚边,有些害怕,可看到奶奶红红的眼睛,还觉得有些愧疚。 虽然他不太喜欢奶奶,奶奶也不让他回家看糖糖,但他还是觉得奶奶现在有点可怜。他看了妈妈一眼,见妈妈没有反对,于是他慢吞吞 的走上前去,小声说了一句:“奶奶,对、对不起。” 章颖擦着眼泪:“多多,你吓死奶奶了你知道吗?” 楚苓面无表情的看了章颖一眼,然后对江父说:“伯父,您不用觉得愧疚。我只希望你们家以后不要再来和我抢孩子。” 江父皱起眉头,沉声道:“小楚,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楚苓把多多叫回来,抱到身前,然后才淡淡的开口了:“江渊之前说老爷子病重,所以我让他带多多来北京,看看太爷爷。可才两天不到,你们就把多多弄丢了,你让我怎么放心再把孩子交给你们?” 此刻面对楚苓,章颖也有些心虚,但还是说道:“多多,你答应奶奶,以后不要乱跑了好不好?” 楚苓冷笑一声,“算了吧,章女士,多多他根本就不喜欢这里,不喜欢你们家。他只是个三岁的孩子,听不懂道理,碰到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事,他会跑第一次,就会跑第二次。” 章颖的脸色渐渐发白,可楚苓犹觉得不解气,顿了顿她又说:“而且,我也不觉得你们家能教育好孩子。”她笑起来:“对着一个三岁孩子说他妈妈的坏话,还告诉他妈妈不要他了,我不知道你们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气氛沉重,多多有些害怕的拉了拉妈妈的衣角。 楚苓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站起身来,说:“就这样吧。章女士,我记得你说过,不能生的是我,不是你儿子。现在我只想带着两个孩子好好生活,所以,拜托你,让你的儿子随便找哪个女人给你生个大胖孙子,但是请你别打我儿子的主意。” 忍了很久的话终于说出来,楚苓觉得心情都畅快了许多。 她牵着多多走出包厢,一出去就撞见江渊等在门口。 江渊问她:“我爸妈和你说了什么?他们……没难为你吧?” 楚苓看着他笑了笑,然后说:“没有。”顿了顿,她又说:“我记得你上次说过,不会再来和我抢孩子。” 多多一下子好紧张,攥紧了妈妈的手,然后努力仰起脑袋看着坏爸爸。 楚苓看了多多一眼,然后继续对江渊说道:“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说完她便抱起多多,头也不回的向一边的电梯走去。 她带着多多连夜坐飞机回家,在飞机上,多多蹬着小短腿脑袋四处探啊探的,楚苓知道他在找什么,但装作没看见,什么也不说。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有些累了,收回视线,打开自己的小挎包,拿出一块玮玮阿姨塞给自己的巧克力,咬了一大口,然后问:“妈妈,爸爸不和我们一起回来吗?” 楚苓没理他。 过了一会儿,小家伙吃完了手里的巧克力,想再拿的时候,生生忍住了,喃喃自语道:“不行,这些要留给糖糖吃的。” 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楚苓之前也没通知谁过来接,所以等她带着多多回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糖糖去哪里了?糖糖不在家!”小家伙找遍所有房间后失望的发现妹妹不在。 “妈妈带你去洗澡,洗完澡睡觉觉。”楚苓强忍着倦意帮小家伙拿来睡衣,又哄他去洗澡。 “糖糖在医院里吗?”多多一边玩着沐浴露揉出来的泡泡一边问,“我明天可以去看她吗?” 楚苓说:“不可以。” 多多又惊讶又愤怒:“为什么?!” 楚苓没理他,帮他冲掉身上的泡沫然后拿浴巾包着他让他去睡觉。 不过,第二天多多就知道为什么了。 早上刚吃完饭,妈妈就把他关进了储物间,还在门外问他:“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不、不知道。” “你不应该自己跑掉,”妈妈的声音有点生气,“外面很危险你知道吗?你下次还敢不敢?” 多多很诚实:“为了糖糖,我不怕危险!” 妈妈似乎更生气了:“妈妈教过你多少次,小孩子不可以乱跑,你都忘记了?” ☆、第 60 章(附赠蜜月番外) 虽然在江家人面前,楚苓借着多多走失这件事好好发作了一顿,但这不代表她认为多多做的就是对的。 她觉得有必要好好教育他一顿,以免他下次还做出偷偷溜走的事情来。 可小家伙倔强的很,只梗着脖子说自己是为了回来看妹妹,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错。 楚苓被他气得不轻,原本关储物间只是打算吓吓他,这下倒是铁了心要好好让他面面壁。 徐阿姨是早上回来的,告诉楚苓陆淮还在医院照顾糖糖,楚苓心里记挂着女儿,陆淮一个大男人,又担心他照顾得不够周到,于是没时间再教育多多,只是交待了徐阿姨不准放他出来,然后便赶去了医院。 她到医院的时候陆淮正陪着糖糖趴在病床上玩拼图,看见她来,陆淮先笑了起来,问她:“多多怎么没来?是累着了?” 楚苓摇摇头,只觉得说不出的疲倦:“我教育了他两句不该乱跑,结果呢?小家伙还学会和我顶嘴了,我现在关他在家里面壁呢。” “真狠心。”陆淮摇头叹息,过了一会儿又说:“不过也好,糖糖这边还出着痘,他要过来,肯定得传染了。” “是呀。”楚苓附和道,又低头问了糖糖几句话,然后对陆淮说:“陆淮,你昨晚为了照顾糖糖,肯定一晚都没睡吧?这样,你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我就行。” 陆淮撑了一夜,这下被楚苓一说,的确有些犯困,于是说道:“嗯,我下午还有事,那我先回去眯一觉了。”说着就和糖糖来了个告别吻。 糖糖“啵啵”在他左右两边脸颊亲了两下,陆淮可得意了,然后又冲一边的楚苓笑道:“要不你也来一个?”一边还暧昧的指着自己的脸颊。 “你赶紧走吧。”楚苓面无表情的说道。 陆淮走了没一会儿,江渊就来了,虽然楚苓不愿多搭理他,但还是让他在旁边坐下了。 没过几秒,糖糖从洗手间里出来,江渊原本以为能等到女儿惊喜的迎接,哪里晓得小姑娘“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的拼图——” 他坐下的时候没注意,现在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果然坐在了一副已经拼好了大半的拼图上。他看了旁边的楚苓一眼,有些生气她刚才怎么不提醒自己,可后者都懒得拿眼角扫他。 江渊赶紧把还在哇哇哭的糖糖搂过来,说:“糖糖不哭不哭,是爸爸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糖糖哭得更大声 了,上气不接下气道:“我和陆叔叔拼了好久好久!” 听到“陆叔叔”这三个字,江渊的脸已经黑了,他又侧头看了一边的楚苓一眼,哪里晓得她完全没有要来哄女儿的意思,反而是在一边饶有兴致的观战。 无奈,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哄女儿:“那爸爸陪糖糖把拼图再拼起来好不好?” 糖糖还在哭:“那是我和陆叔叔一起拼的!” 结果就是江渊在旁边哄了半天,糖糖总算是不哭了,但对于爸爸要求再一起拼图的邀请,小家伙嗤之以鼻,哼了一声就慢吞吞地爬回床上。 楚苓在旁边倒什么也没说,只是趁着糖糖哭闹的当口削好了一个苹果,然后一口一口的喂着她给吃完了。 中途江渊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的时候就告诉她刘莉已经认罪了,而且还供出了楚苓公司的内鬼——一个叫张威的交易部职员。 听到那个名字,楚苓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张威是她们公司新进的职员,去年才刚大学毕业,楚苓对他印象不深,只记得两人说过几句话而已。 江渊说:“他和那些人背景没什么交集,大概是余琅琅主动找上他的。” 楚苓没说话,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经放话要把江渊的这个小表妹送进牢里,现在想来,她也只觉得讽刺。 余琅琅是什么背景,她又是什么背景?余琅琅在这个案子里从没正面出现过,她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法把余琅琅给扯进来。 江渊像是知道她的心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刘莉她自己也买了那两只股票,和你妈比起来,她买得只多不少。”顿了好一会儿,江渊才继续说道:“而且,她一直没有对证监会供出余琅琅这个名字,她一口把所有的罪名都揽下,还承认是她主动联系你们公司的张威。” 楚苓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江渊。 江渊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她还主动向警方承认自己今年上半年一共给张威打过6次款,加起来有四十多万。” 听到这里,楚苓自然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在这个案子里,余琅琅倒是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联系张威获取内~幕信息是刘莉做的,透露内~幕信息给何曼也是刘莉做的,这个案子里的两个主要当事人居然和她从没接触过,任谁也不会相信余琅琅会和这个案子有关系。 但凡知道一点内情的人都明白事情的始作俑者 是余琅琅,可人人都拿她没有办法。 楚苓没说话,只是觉得讽刺。 从前她只当余琅琅是小女孩,现在才发现,人家哪里是小女孩?人家的手段分明十分高超,不动声色便能将她玩死。 一边的糖糖看到妈妈默不作声,忍不住拽了拽妈妈的衣角,把手上的薯片递过来:“妈妈吃。” “乖,妈妈不吃。”她揉了揉糖糖的脑袋,又觉得在孩子面前说这些事不好,于是转头看了一眼江渊,希望能停止这个话题。 楚苓这边装得和没事人一样,继续陪糖糖说话做游戏,可看到她这个样子,江渊心里却十分忐忑不安。 好不容易等到糖糖午睡,楚苓在洗手间给小姑娘洗衣服的时候,江渊才找机会堵在了门口。 看他突然进来,楚苓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淡淡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我想多陪陪糖糖。” “哦。”楚苓默默应了一声,然后又说:“那你出去陪她吧,这里地方小,人多碍事。” 江渊无视她语气里的疏离,走近了一步,然后说:“我知道,因为余琅琅的事,你心里很不舒服。” 楚苓不语,只是盯着面前水龙头里哗啦啦流出来的水。 站在她身后的江渊继续道:“刘莉不指证她,你妈和张威连她的面都没有见过。我手里也一点证据都没有,现在在证监会眼里,她的的确确是和这件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楚苓闭了闭眼,还是没有说话。 “你再等等……”他声音疲倦,“给我一点时间,我不会让事情拖得太久的。” 楚苓也觉得疲倦,她转过身对面前的人说道:“江渊,算了,我不要余琅琅坐牢了。”她笑起来:“我认命了,斗不过就是斗不过。对你们这群人来说,想要整我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没错,我以前觉得不服气,可不服气有什么用?余琅琅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我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江渊,我不打算计较了,也没那个本事去和她计较。我现在只求你管好你的那个小表妹,不要再让她来打扰我和孩子的生活。” 江渊向前一步,语气无奈:“你听我说——” 楚苓也往后退了一步,后腰正好抵在洗手台冰凉的大理石上,水池里溢出来的水将她后腰的衣料打湿。 她看着江渊,面无表情:“还有你,你 和你的家人,也离我和孩子远一点,可以吗?” “楚苓,你别这样,”他皱眉,“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她摇头:“不用,不用了。余琅琅这件事,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我现在只求能带着孩子好好过。” “那我呢?”江渊问,“你只想带着孩子好好过,那我呢?” 楚苓看着他,简直觉得不可置信,不知道他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她将脸转开,低声道:“你怎样,和我没关系。” 楚苓不是自暴自弃的人,她对明天仍有期盼,只是这期盼里早就不包括他了。 江渊无法忍受她那样漠然的眼神,他只觉得胸腔里满满的情绪无可宣泄,暴躁得想要杀人。 “和你没关系?”他冷笑,“那多多和糖糖呢?也没关系吗?” “对呀。”楚苓面无表情,“我希望你以后能离孩子远一点。” 见到她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江渊只觉得怒不可遏,心中的怒气无处发泄,看见她的小嘴还在一张一合的说话,他没有多犹豫,一低头就狠狠的吻了上去。 楚苓似乎没料到他会这样做,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便是拼命的在他胸前捶打。 他不顾她的反抗,只牢牢的将她禁锢在自己身前,将她两只胡乱挥舞的手反剪在身后,甚至还空出了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来加深这个吻。 江渊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如果他没疯,怎么会这样逼迫她? 可他又觉得自己太可怜,他幻想了太久太久。从再见到楚苓的第一面开始,他就在幻想着这件事。 她的唇柔软微凉,吻上去是熟悉的触感,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江渊听见心底有一个小人对自己说:你怎么这样没出息? 对,他怎么这样没出息?三年了,整整三年,可他还是记得她的每一个细节,她的一颦一笑都被他拿出来反复温习了许多次。 江渊觉得身体里有一把火越烧越旺,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滚烫的血液在身体里翻涌。 他知道这是错的,但他就是停不下来。 江渊短暂的松开她的唇,却在下一秒将她抱上了洗手台,粗鲁的将她的裙子推高。 “你放手!”楚苓低喝,想要给他一个耳光,可他的手指如铁钳一般,牢牢的困住她的两只手腕让她不得动 弹。 楚苓的上衣已经被他扯裂,纽扣散了一地,腰带也已经被他解了开来。她看着面前男人红了眼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升起阵阵绝望。 “妈妈——”外面突然传来糖糖软糯的声音,大概是刚睡醒找不到妈妈着急了。 江渊的动作明显一僵,力道不用自主的减了下来,楚苓趁机一把将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推开。 楚苓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肯定是没法再穿了,她走到一边的洗衣机前,从一堆刚烘干的衣物里找出一件t恤来,直接套在了身上。 穿好衣服转身,看见江渊就站在自己身后,楚苓想起女儿还在外面,于是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看也不看他,转身就想往外走。 哪知道江渊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楚苓刚要质问他还想干什么,他就已经低低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楚苓冷笑一声,只觉得心中的怒意再也遏制不住,反手便甩了他一个耳光。 看到他脸上立刻浮起来的红印,楚苓心中气顺不少,转念想想,她便又觉得可笑。 “江渊。”她突然轻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脸上是少见的笑意。 江渊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了七年前,那时两人新婚燕尔,她被他惹恼时也常常这样叫他的名字,脸上带着薄怒,语气却是娇嗔的。 楚苓靠在墙壁上,觉得自己冷静得不像话,她甚至听见自己一字一句的说: “三年了,我早就走出来了,可你还在原地。” --- 出了医院,司机还开着车等在门口,见他出来,忙下来给他开了车门,然后又问他去哪里。 去哪里?江渊觉得这个问题问得真多余,在这个城市,他根本没有地方可去。 徐阿姨来开门的时候看见是他,免不了有些惊诧,然后又往他身后看了看。 江渊连客套的笑都笑不出:“就我一个人。”顿了顿,他又说:“我来看看多多。” 徐阿姨让他进门来,然后又念叨说:“多多被他妈妈关在储物间了。” 江渊一愣,然后又问:“他中午吃饭了没?” “吃了吃了,”徐阿姨赶紧说,“我中午下了面条给他送进去。” 徐阿姨拿了钥匙开了储物间的门,江渊一进去就看见多多坐在一个小马扎上,耷拉着脑袋在那儿打瞌睡。 “多 多。” 小家伙听见声音,一脸惊恐的抬起头来,看见是江渊,刚蹦出一个“爸”字又生生的咽了回去,过了一会儿才问:“你来干什么?” 江渊看着儿子,沉默许久,突然问:“多多,那天为什么要偷偷跑掉?” 大概是被关了一天关怕了,多多马上泪眼汪汪的反省自己的错误:“我、我错了!妈妈说的对,小孩子不可以到处乱跑的!” 江渊扯着嘴角笑了笑,然后又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才问道:“多多不喜欢那里是不是?” 多多第一次觉得这个坏爸爸如此理解他,“奶奶关着我,不让我回来看糖糖……我很生气,不高兴,所、所以就……” 江渊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多多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还害怕,奶奶不让我回家,我害怕……”说完他又有些紧张的垂着脑袋打量爸爸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江渊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然后摸着他的脑袋,小声说:“多多说的对,被人关着,的确很讨厌。” 作者有话要说:(后有小剧场+2000字蜜月番外!) 1.前面说了楠竹会改变,就是从多多这件事之后开始改变的……他现在从儿子嘴里认识到自己当初那种行为有多可恶了 还有,公子真的一直在虐楠竹……是因为一直没写他的视角所以你们觉得他没被虐到咩? 2.看上一章评论,有不少同学觉得情节发展过慢,公子回头看了一下,好像的确是…… 公子认真反省了一下,可能是因为公子一写到多多和糖糖就刹不住车,不知不觉占的篇幅就多了【捂脸 好吧,公子主线情节推进要加快,至于小包子,公子就多写几个小剧场放在作者有话说里,不想看的同学可以跳过,想看的同学可以直接看~ 3.下一更:星期二(公子周一会在这一章的作者有话说里更新个新婚小剧场,在这里先提醒了,不喜欢看的慎点,不要到时候说公子坑爹) 公子明天花时间整理一下后文的思路吧,发现现在写得的确有些乱了。 4.父亲节小番外—— 今天是父亲节,早上江渊还在睡梦中就被糖糖摇醒。 他一睁开眼就看见趴在身上的女儿,抱起来亲了一口,然后问:“糖糖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糖糖眨着大眼睛:“爸爸, 父亲节快乐。” 他很惊喜:“糖糖好乖。” 糖糖搂着他的脖子说:“我给爸爸唱首歌吧!” “好呀。”江渊特别高兴。 “世上只有妈妈好~~~” 江渊一脸黑线。 (改编自围脖小段子) --------------------我是蜜月番外的分割线,不喜勿入!-------------------- “哎,这里的早餐不错嘛。”今天是蜜月的第一天,楚苓吃着餐厅的小笼包,意外的发现味道很好。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脸色不善,听到这句话只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 楚苓假装没看到他的臭脸,继续兴致勃勃的吃着,但没过一会儿又心虚起来,偷偷觑了一眼他的表情,然后又将面前的一碟小点心推到他面前,说:“这个味道不错,你尝尝。” 江渊依旧是哼了一声,不搭理她。 好吧,楚苓知道自己理亏。 当初两个人商议蜜月地点的时候,江渊打算去地中海绕一圈。 他兴致勃勃的拿着地图指给她看:“我们先去西班牙,然后是摩纳哥、意大利……最后去希腊。对了,其实我还想去洪都拉斯,你假期够么?”不等她说完,江渊又想出了解决方案:“算了,我们把前面的行程压缩一下,空出来两天去洪都拉斯好了。” 楚苓看着地图,只觉得头大,她瞄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低头认真的研究了一下路线,然后抬头,一脸严肃:“咳,我不太喜欢这些地方。” “那你想去哪里?”他定的蜜月计划明明很棒。 楚苓搂上他的脖子,有意撒娇:“去麻袋好不好?我还没去过!” 江渊的脸马上就黑了下来:“老陆给你批了多久的假?” 楚苓想糊弄过去,支吾着不说话,只是食指在他的胸膛上画圈圈。 江渊被她撩得心痒难耐,他喘了一口气,还是一把抓住她调皮的手指,装出义正词严的模样来:“别想色诱!” 她可怜巴巴的伸出一个指头来:“一个星期……” 江渊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ipo都停发了,你们还忙活什么呢?蜜月只放一星期假?不行,我必须和你们领导联系一下。” 楚苓踹他一脚,没好气的说:“这能怪我么!公司又不是 我开的,我还想一年放360天假呢!” “我觉得你最近的态度很不端正,”江渊把她压在床上,“必须好好教育一下。” 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楚苓腰酸腿软,她气得踹了江渊好几脚,然后又问他:“你不怕肾亏呀?” 耍起流氓来,她真不是某人的对手,当即江渊就又兴致勃勃的压了上来,沉声道:“试试才知道。” 不过最后江渊还是黑着脸同意了将蜜月的地点定在马尔代夫,虽然为此他整整念叨了两天。 可后来临到婚礼前一天,公司又打了电话来,告诉楚苓必须提前四天回来上班,麻袋之行自然而然泡汤,她偷偷退了去麻袋的机票和酒店,又拿着中国地图研究了半天,最后偷偷订了去三亚的机票。 新婚之夜当晚她颤巍巍的把这件事和江渊说了,没想到他果然炸了毛:“三亚?” 楚苓不说话,低眉顺眼的,一副小媳妇样儿。 结果当天晚上他虽然十分卖力,但一早起来还是闷闷不乐,一直到现在情绪都没恢复过来。 吃完早餐,楚苓跑过去主动牵他的手,又捏了捏他的脸,笑眯眯的说:“你开心一点好不好啦?摆副臭脸给谁看呢?” 江渊的脸色缓和了些,但语气还是不太高兴:“你那工作累死累活的,就应该辞了。” 楚苓今天心情好,懒得跟他计较。 江渊从前每年冬天都会来三亚打高尔夫,倒是楚苓,从没到过三亚,现在看着这里的景色也觉得挺新奇的。 两个人回酒店房间换衣服,楚苓兴致勃勃的打算去潜水,可某人黑着脸不同意。 “为什么呀?” 话刚问完,楚苓就想起来,前年叶涵在大堡礁潜水差点出事,江渊大概是有这一层顾虑,但她还是坏心眼的又补充了一句:“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潜水的!”说完就偷偷的看江渊的反应。 果然,江渊直接拒绝:“不准就是不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还没等楚苓回嘴,他又低头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比基尼,问:“你穿着这一身打算去哪?” 楚苓侧身,对着镜子照了照,然后特别臭美:“江先生,你老婆有胸又有腿,可喜可贺呀。” “胸在哪里?”江渊一脸怀疑的表情,然后很认真的把手伸过来,“我摸摸看。” 说着两人便闹作一团,楚苓按住他 不规矩的手,喘着气笑道:“别闹了!”说完又戳了戳他的腰,“你真不怕肾亏呀?” 事关男性尊严,江渊怎么能让自己被这样污蔑,当下就拉过她的手往某一处带,还一边说着:“我们来验货。” 楚苓笑着往后躲,江渊压上来,一副急色鬼的样子,等楚苓意识到他是玩真的,连忙求饶:“不要,还疼……” “是吗?”他嘀咕,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我看看。” 楚苓一巴掌拍在他不安分的手上,然后又小声嘟囔:“你不觉得我们……太频繁了一点吗?” 他手上在揩油,嘴上还不忘占便宜:“唔,什么太频繁了?” 楚苓脸刷的一下红了,然后又推了推他,小声道:“你、你就不觉得腻味呀?” “不腻味,”他吻下来,“我都答应来三亚了,那接下来三天的安排就都要听我的。” 可是等三天的蜜月旅行结束,楚苓才知道某人到底有多奸诈。 回到公司的时候有同事向她讨蜜月旅行的照片,楚苓拿出为了蜜月旅行特意清空的相机,才发现里面一张照片都没有。 午休的时候她愤怒地打电话给某人:“骗子!” 江渊莫名其妙:“哎?” 她怒气未平:“你一开始装什么伤心?去三亚旅行和去马尔代夫、去地中海有什么区别吗?” 整整三天,都是在酒店床上度过的! 有区别吗?! ☆、第 61 章 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糖糖的水痘总算是好了,楚苓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为了照顾两个小家伙,这几天她在医院和家之间来回奔波,实在是累得够呛。 她和徐阿姨收拾东西的时候蒋衡正好过来了,见到了于是问:“我送你们回去?” 楚苓笑着拒绝了:“不用了,我今天开了车过来。” 蒋衡一愣,没有再说话,直到出门前才低声说了句:“楚苓,我们之间没必要这么客气。” 楚苓不是小姑娘,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可就是因为明白,所以才更要拒绝。 蒋衡至今未婚,虽未必是在等她,可楚苓觉得,自己带着两个孩子,身边还有个闺蜜陆淮,最好还是与蒋衡保持距离,以免他、也以免自己生出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来。 一回到家里,多多就激动的窜上来,抱着糖糖又啃又亲的,徐阿姨在一边笑着说:“这对兄妹感情真好。” 楚苓也笑了起来,她不准多多去医院,小家伙气得快把屋顶给掀了,最后实在没办法,又每天和妹妹煲电话粥,两人一讲就是好几个小时。 多多献宝似的把玮玮阿姨给他的巧克力拿出来,说:“糖糖,这是我给你留的巧克力哦。” 糖糖感动得泪眼汪汪:“哥哥你真好!” “哈哈,”看着面前的半袋巧克力,多多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笑了笑,“其实本来有一袋的……我、我忍不住,吃了一半。” 因为糖糖生病,家里有一段时间没打扫过了,楚苓让多多带着妹妹回房间玩,然后就和徐阿姨一起打扫房间。 徐阿姨问她还打不打算回公司去上班了。 楚苓一愣,想了一会儿才说:“不想回去上班了,不过还没别的打算。”说完她又抬眼看徐阿姨,发现她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楚苓笑起来,心中也猜到了几分,于是说:“徐阿姨,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徐阿姨踌躇了许久,道:“前段时间糖糖生病,我也不好跟你说……我儿子下半年开学就升高三了,我和他爸商量过了,还是得有个人陪读。” 楚苓了然,其实前年她就问过徐阿姨送她儿子出国念书的事情,只是徐阿姨说她儿子英语不好,也不愿意背井离乡独自出国念书,所以这事也就作罢。 “孩子高考是挺重要的,”楚苓想了想,又道,“那徐阿姨你做完这个月吧,我一 时也找不到人。” 徐阿姨是从多多糖糖记事起就一直带着他们,所以她也不舍得两个小家伙,又和楚苓说可以做到九月份开学前。 当晚楚苓想了一夜,觉得既然徐阿姨不做了,多多和糖糖也越来越大了,她肯定要多花时间在教育孩子上面。 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她又给陆淮打电话,问他:“陆淮,你觉得我开个咖啡馆怎么样?” 陆淮被她吵醒,打着呵欠含糊道:“挺好,挺好的。” “你认真点。”楚苓气结,说完又不自觉地发笑,这几年来,她身边从来都缺个能拿主意的人,所以遇事找陆淮商量都已经成了习惯。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陆淮正在穿衣服,隔了一会儿他才说:“要我说,你就放手去做呗,没钱了就来找我。” “算了,”楚苓泄气,“知道从你那儿问不出什么意见来。” 虽然是这样说,但楚苓却安心了许多,当下也打定主意把这个计划落实,第二天便开车出去选地方。 期间蒋衡也打了电话过来,知道她打算开咖啡馆之后,忙说他认识好几家公司的老板,可以介绍过来订员工餐。 楚苓哭笑不得:“我这咖啡馆八字还没一撇儿呢,你们个个都这样我压力太大了。” 蒋衡说:“哎,我上大学时还在星巴克打过工呢,到时候等你开业了,我去给你端盘子,怎么样?” 楚苓不由失笑:“行呀,到时候我肯定包三餐。”其实她知道,蒋衡最近因为公司的事不顺心,公司越做越大,但当年一起创业的同学之间的分歧日渐增多,他这次来这边呆这么久,不只是因为母亲,也是逃避公司里的人事斗争。 没过几天,蒋衡又打电话过来,告诉她有一家咖啡馆的老板要出国,店面也要转让,问楚苓有没有意向。 楚苓自然感激他帮自己留意这些事情,又问了位置,知道那家咖啡馆开在cbd商圈,客流自然是不愁的。下午的时候她又亲自去那家咖啡馆看了看,地段十分好,店内面积也大,问过价钱之后,她当场就和店主拍板成交了。 其实想接手这家店的人很多,楚苓知道能这么顺利的谈下来自然是因为有蒋衡居中帮忙,她斟酌了一会儿,然后问:“你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吧。” 蒋衡欣然应允,又问:“把多多糖糖也带出来吧。” “他们两个太闹腾了 ,”楚苓说,“到时候肯定闹得你吃不好。” 蒋衡有意讨好两个小家伙,于是道:“没关系,多多糖糖很可爱。” 楚苓想了想,最近忙着找店面,没顾得上陪多多糖糖,她也很久没带他们俩出来吃饭了,于是还是答应了下来。 蒋衡特意选了一家主题餐厅,两个小家伙都吃得很开心,难得的没有闹腾,楚苓非常欣慰。 走的时候多多牵着糖糖走在前面,楚苓和蒋衡跟在后面,一边聊着咖啡馆的事情。 两人说得兴起,却突然看见多多扑到前面正在用餐的男人身上,拽着他的衣角大喊了一句:“爸爸!” 听见那声“爸爸”,楚苓心没来由的一跳,她急忙往前一看,看背影差点就真以为那男人是江渊了,可等人家回过头来,却发现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她赶紧快走几步上前,刚想给人家道歉,话还没说出口,坐在男人对面的女孩子就“霍”的一下站起身,指着多多和糖糖高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哎,这孩子和我没关系呀。”男人欲哭无泪,又看了一眼旁边泪眼汪汪的多多和满脸好奇的糖糖,语无伦次道:“小莉,这、这真不是我的孩子呀。” 楚苓见状,赶紧上前解释道:“小姐,这孩子乱叫人,您别介意啊。” 女孩子显然正在气头上,闻言就狠狠瞪一眼楚苓:“你叫谁小姐呢?!”说完就拿起包包跑了出去。 楚苓无奈,转头一看,发现那男人还愣在原地,她赶紧小声提醒:“先生,快去追你女朋友吧。” 等那男人走了,多多和糖糖还在眼巴巴的盯着他的背影,楚苓蹲下来,问多多:“宝贝,你瞎叫什么呢?爸爸是不能乱叫的,知道吗?” 多多眼睛里包着泪,小拳头激动的挥舞着:“他、他冒充爸爸!” 楚苓看了看四周投射过来的好奇探究的目光,只得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好了,先跟妈妈回家吧。” 回到家里,徐阿姨正在看电视,看见他们回来,赶紧问:“多多糖糖吃饱了没?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不用,他们吃饱了,”楚苓说,“徐阿姨你先带他们去洗澡吧。” 楚苓在沙发上坐下,拿过一边的遥控器,随手换着频道。 “……本台最新消息,香港文华集团董事局主席余震之女余琅琅近日牵扯上一起内~幕交易案,据称在今日晚八 时左右,警方来到rosetta住所请其回警局协助调查的过程中,意外在其住所发现大量大麻和摇头丸。警务处发言人对于这一说法还未予以回应,目前rosetta的住所已经被记者包围,下面是本台记者在现场的报道。” 楚苓将电视机的声音调大了一些,电视台现在播放的是余琅琅从家里被两个警察带上警车的画面,旁边乌泱泱的围了一圈的记者,还伴着主持人的旁白:“rosetta涉嫌唆使他人进行内~幕交易,据称涉案金额达两千万人民币之巨。如果罪名成立,rosetta将面临最高可达七年的监~禁。” 楚苓听着电视里女主持人的声音,心里没有意想中的痛快,反而是一阵阵的恍惚。 她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大概是好消息来得太突然,她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了。 “rosetta目前就读于牛津大学,本次回港是为庆祝父亲五十大寿……”现场的片段播放完毕,女主持人又开始向观众介绍余琅琅的家世背景。 楚苓将电视关了,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等余琅琅的这件事了结了,那她和江渊之间就是彻底互不相欠了。 楚苓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九点多了,她起身到多多糖糖的房间门口,还没进门,就听见多多的声音:“我让糖糖和你说话哦。” 她推门进去,看见两个小家伙刚洗完澡,身上穿着睡衣,多多正要把手里的电话递给妹妹,看见她进来,马上对着电话那头惊呼:“妈妈来了,你要不要和妈妈讲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多多又抬起头来看妈妈:“妈妈,爸爸问你要不要和他说话?” 楚苓说:“让糖糖和爸爸说话吧。” 糖糖有些害羞,但还是想要和爸爸说话的,于是将电话接了过去,小声的和爸爸说起了悄悄话。 楚苓问多多:“怎么偷偷给爸爸打电话?” 多多扁着小嘴:“我想爸爸啦。” 楚苓想起刚才在餐厅里发生的乌龙一幕,只能在心里感叹血缘真是神奇。她摸了摸多多光溜溜的小脑袋,说:“下次多多想和爸爸打电话,先和妈妈说一声好不好?” 旁边的糖糖对着电话那头小声嘀咕:“爸爸,我想吃蛋糕了……” 江渊一愣,然后笑起来:“那爸爸明天就让人送到家里去,好不好?” “可是妈妈说,”糖糖 慢吞吞地说,“蛋糕不能多吃,每天只能吃一小块。” “嗯,妈妈说得对。”江渊柔声对女儿说,顿了顿,又安慰她:“过几天爸爸来看糖糖,我们偷偷的吃,不让妈妈知道,好不好?” “好!”糖糖很高兴。 江渊心中还记挂着那天拼图的事,他特地让人从国外带了一副10000片的拼图回来,打算到时候带给糖糖,所以又问:“爸爸还给糖糖买了拼图,到时候我们一起拼,好不好?” 糖糖早就忘了那天拼图的事情,心里只觉得这个爸爸真好呀,他一回来,又可以偷偷吃蛋糕又能玩拼图,当下就对着话筒乖乖的“啵”了两口。 江渊又和女儿说了一会儿的话,然后说:“不早了,糖糖是不是该睡觉了?” “嗯。”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那糖糖把电话给妈妈吧,爸爸有话要和妈妈说。” 没过几秒,电话那头传来楚苓的声音:“喂?” 江渊想了一会儿,还是和她解释:“爷爷这边的事多……我过几天得了空就去看你们。” 楚苓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两人之间便是沉默。 最终还是楚苓先打破沉默:“不早了,你先休息吧,孩子也该睡了。”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过了很久才应了一声:“晚安。” 电话那头没有再传来楚苓的声音,她直接挂了电话,“嘟嘟”的忙音在耳边回响。 江渊在原地发了一会儿的呆,这才把手机收了起来。 爷爷的病情恶化,江渊这几天都待在老宅子里,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医生护士不分昼夜的进出。他站在二楼的阳台抽烟,瞥见几辆黑色轿车在楼下停着,出来几个中年男子,然后就是大伯上前去和他们寒暄。 江渊突然觉得厌烦,他随手将烟头按熄,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没看号码,随手就接了起来。 “哥哥。”电话那头传来余琅琅的声音,少女的嗓音娇嫩清脆。 他刚想挂掉电话,电话那头又传来一句:“哥哥,我现在可是在警局给你打的电话。” 江渊冷笑了一声,但还是没有收线,他问:“你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余琅琅的嗓音愉悦,似乎心情十分不错,“只不过……” 她有意停顿,过了许久才缓缓道:“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了告诉楚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得早吧~明天见!么么哒! -------------我是关于10000片拼图后续的分割线---------- 糖糖刚拿到那一套超大拼图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 可等她拆开,发现里面有好几千片差异甚微的蓝色、黑色图块,糖糖瞬间傻眼了。 爸爸这时正好走了过来,笑眯眯的问她:“糖糖喜不喜欢这个拼图?” 小姑娘眼泪汪汪:“好多呀!……糖糖以前没有拼过这么多的!” 江渊当时没当一回事,只是想小姑娘慢慢的拼,拼着拼着就拼完了。 没过几天,楚苓怒气冲冲的打电话过来质问他:“你送糖糖什么了?” 他想了半天,才说:“拼图?还是蛋糕?” 楚苓更加生气了:“拼图?是10000片的拼图吧!” 糖糖这两天一直在拼,但是拼图太大太复杂,小姑娘拼了整整两天,才拼了一个小角,于是楚苓见到的情景就是:糖糖一边哇哇哭一边拼,嘴里还在碎碎念:坏爸爸……呜呜,坏爸爸…… ☆、第 62 章 楚苓一心打算在九月份之前将咖啡馆开起来,所以每天除了亲自去买材料,还要去当监工。忙了半个多月,咖啡馆是焕然一新,但她也累得够呛。 因为咖啡馆还在装修,所以楚苓还从没让两个小家伙到那里去过,连续十多天,多多和糖糖都只能在晚上睡觉前看到妈妈,他们自然十分不满。 就像今天晚上,讲睡前故事的时候多多赌气捂着耳朵表示不听,糖糖犹豫了很久,在妈妈和哥哥之间选择了哥哥,小声说:“妈妈,我、我也生气了哦!” 楚苓以为小家伙是怪自己没陪他们,于是笑眯眯的说:“好啦,妈妈已经差不多忙完了,明天就带你们出去玩好不好?” 多多把手从耳朵上拿下来,小声嘟囔:“你要约会,才没有空陪我和糖糖。” 楚苓点了点多多的脑门,哭笑不得:“你哪只眼睛看到妈妈约会了?” “本来就是。”多多扁嘴道,妈妈现在不上班了,但是却比以前还忙,肯定是和上次那个叔叔约会去了! 一边的糖糖也添乱,咕哝道:“我更喜欢陆叔叔呀……”顿了顿,小姑娘又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其实、其实爸爸也是蛮好的!” 多多说:“陆叔叔好久没来看我们了,爸爸也是……” 陆淮最近很忙,半个月前就回美国了,自然是没空来看他们。至于江渊……楚苓一愣,想起昨天看新闻时看见了江老爷子的讣告。她本想打个电话过去,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举动实在多余。 楚苓对两个孩子说:“爸爸和陆叔叔最近都很忙,你们没事不要乱打电话,知道了吗?”等看到多多糖糖乖乖点头后,楚苓又继续道:“妈妈最近没有和其他叔叔约会,你们的小脑袋瓜里都装着些什么东西呀?”说完她又保证:“以后妈妈如果去约会了,一定向多多糖糖汇报,好不好?” 楚苓虽然一直都有再婚的打算,可前提是建立在两个孩子都同意的基础上,如果孩子不喜欢,那她婚也结得没什么意思了。 第二天一早便下起了大雨,楚苓原本打算带多多糖糖出去转一转,现在看来计划也泡汤了,徐阿姨问她要不要叫多多糖糖起床。 她看一眼卧室大床上睡得东倒西歪的两个小家伙,说:“他们昨晚睡得晚,现在让他们多睡一会儿吧。” 九点多的时候有人敲门,楚苓纳闷这种天气还会有谁上门来,打开门却发现是快递员,对方说有她的一封邮 件,请她签收。 楚苓签了字,然后将手里那份薄薄的邮件拆开来,发现里面除了一张照片以外什么都没有。 脚边突然有两团软软的小东西撞上来,楚苓收起手上的照片,看着抱着她腿发疯的两个小家伙,忍不住笑:“起来啦?起来了就快去刷牙洗脸!” 徐阿姨正好从房间里出来,楚苓赶紧说:“快把这两个小疯子拉走。” 等到多多糖糖乖乖的进了卫生间,楚苓才将刚才的照片拿出来再看了两眼。 楚苓又看了一眼纸袋上空白的寄件人信息,忍不住嗤笑:“有病。”然后就将照片随手丢进了鞋柜里。 下午的时候,她果然接到了一通电话,是余琅琅打来的。 “那张照片你收到了吗?”余琅琅的声音清脆,听起来格外的悦耳。 楚苓看了一眼旁边在看卡通片的多多糖糖,站起身来走到阳台上去,这才开口了:“余琅琅,比起照片,我更好奇的是你要坐多少年牢。你现在是在监狱里给我打的电话?还是戒毒所?” 没想到余琅琅倒是毫不避讳的承认了:“判决还没下来呢,应该不会低于三年。” 可还没等楚苓说话,余琅琅就又紧接着开口了:“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得意?是不是觉得,哥哥他特别的爱你,为了你,甚至不惜把我送进监狱,和整个章家为敌?” 外面在下着哗哗的大雨,余琅琅的声音听在楚苓耳里有一些模糊,但楚苓还是一字不落的听清了。 她笑了笑,然后轻轻说:“余琅琅,你是罪有应得。” “你说得对。”余琅琅愉悦的叹了口气,然后又笑起来:“不过我还是有一些伤心的,哥哥居然这样对我……” 楚苓突然开口:“你到底是因为讨厌我而喜欢江渊,还是因为喜欢江渊而讨厌我?” 她只是单纯有些好奇,想来楚苓也觉得自己蠢透顶了,在知道余琅琅害得陈怀雅也流产的时候,她就应该猜到余琅琅的心思。 “这个重要吗?”果然,余琅琅在电话那头漫不经心的反问道。 顿了顿,电话那头又传来余琅琅的声音:“我觉得,你更应该关心的,是哥哥对你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 楚苓没说话,但也没收线,就是想看看余琅琅到底能说出些什么来。 “你看,那张照片上的女孩是不是长得和你特别特别像?她是哥哥上大学 时的女朋友,但是他们交往没多久,她就出车祸死了,当时哥哥还颓废了好一阵子呢。”余琅琅惋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你猜猜看,你是他找的第几个替身?” “余琅琅,你真是个变态。”楚苓轻轻的说完这一句后,就干净利落的挂了电话。 她的脑海里不可避免浮现起了上午看过的那张照片:那上面的江渊和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年轻,笑意盈盈着搂着另一个女孩,那个女孩要更年轻一些。楚苓猜,拍照的时候,她大概还在念高中。 楚苓早就不记得自己高中时的样子了,但如果有人把这张照片拿到她面前,告诉她这是十年前的她,那她会毫不犹豫的相信。 真的是太像了啊。 楚苓甚至想起来,很多她一直疑惑的事情都有了完美的解释。 那时她与江渊非亲非故,江渊为什么要在酒店帮她解围,为什么要把发烧晕倒的她带回家,又为什么要送她到美国念书? 她一度以为是因为两年和江渊在学校操场的偶遇,现在才明白,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两年前的人和事,他怎么会有印象? 原来是因为她长了一张和别人万分相似的脸。 楚苓记得自己念大学时,教经济学的老教授总爱把一句话挂在嘴边:一切不合理的事情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觉得前所未有的讽刺,可事实的确就是这样。 一切不合理的事情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给多多剪脚趾甲的时候,多多突然问:“妈妈,爸爸好久没有来了哦。” 楚苓面不改色的反问:“多多不是会打电话吗?” 小家伙耷拉着脑袋,愁眉苦脸的说:“我、我最近想……”话还没说完,小家伙就机警的闭上了嘴,他想要一个最新款的遥控飞机,可是妈妈上星期已经给他买了一个消防车了,肯定不会答应的,所以只能求助于坏爸爸啦。 楚苓看他这个样子,知道他大概是想要什么玩具,于是很认真对他说:“多多,你要是有喜欢的东西,就和妈妈说,妈妈会给你买。” 多多被妈妈认真的模样吓了一大跳,过了好一会儿才“哦”了一声。 楚苓还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妈妈教过你的,小孩子不可以随便向别人要东西。” “哦。”看到妈妈这样,多多不知道自 己说错了什么话,等到妈妈关灯出去之后,他才小声对旁边的糖糖说:“糖糖,我觉得爸爸不是别人啊。” --- 楚苓看着孩子睡下之后才回到客厅里,她找了半天才在家里找到了一只打火机,大概是陆淮什么时候在家里落下的。 她突然想起很早以前听过的一首歌:“她在世界上最后的照片,我吓一跳那么像我的脸……你对她的想念,化成对我的缠绵……” 看着火苗在那张照片的一角燃起的时候,楚苓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楚苓看着照片里的俊男靓女,笑得十分养眼,简直是赏心悦目。两人脸上的笑容映着越来越旺盛的火光,显得有些可怖。 他怎么能笑得那么开心呢? 楚苓还是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他怎么能笑得那样开心呢? --- 楚苓一夜未眠,好不容易捱到了早上六点多,外面隐约传来了鸟叫声,她换了衣服打算出门去买早点,却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家门口坐着一个人。 她差点尖叫一声,等退后一步才定了定心神,她看着面前已经站起来了的人,喉头发涩:“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在这儿坐了多久?” 江渊站起身来,声音疲倦:“我三点多来的,怕吵醒你,所以就在这儿等了一会儿。” 楚苓扭过脸,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多多和糖糖还在睡觉。你先进来吧,我去叫他们。” “不用,”江渊说,“让他们继续睡吧。” 楚苓应了一声,然后说:“你到沙发上躺一会儿吧。”说完又在原地站了许久,这才挪动步子,走到玄关处换鞋,背对着江渊,低低的说了一声:“我出去买早餐。” ☆、第 63 章 楚苓在小区门口的早餐店买了早餐回来,到家的时候徐阿姨已经醒了,在厨房里忙碌,楚苓忙进去说:“徐阿姨,我买了早餐,你别折腾了。” 徐阿姨看见她回来,明显松一口气,然后又看了看客厅方向,小声道:“吓我一跳。” 楚苓知道她口里说的是江渊,当下也没接话茬,只是把早点拿出来装在盘子里,然后说:“我去叫他们起床。” 多多和糖糖从房间里一出来,就看见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一个人,那个人居然还是他们的爸爸。多多忍不住叫了一句:“爸、爸爸!” 糖糖也揉了揉眼睛,呆呆道:“真的是爸爸哎。” 楚苓示意他们安静:“小声点,让爸爸睡一会儿。” 不过原本在沙发上睡着的江渊已经醒了,他坐起身来,嗓音还有些沙哑,笑着对楚苓说:“我没睡着,就是躺一会儿。” “嗯。”楚苓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转过脸,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既然起来了,就过来一起吃早餐吧。” 徐阿姨大概是怕尴尬,吃了几口之后就推说吃饱了,反倒是多多,一顿饭的工夫,嘴里叽叽喳喳个没完。 楚苓这下也懒得说他,只坐在那里默默喝粥,眼观鼻鼻观心。 “妈妈,妈妈!”多多叫了楚苓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抬头问:“怎么了?” 多多不满,一副“你刚才在走神”的表情。他挥舞着小拳头,很激动的说:“爸爸说带我们去迪斯尼玩!” 楚苓转头,正对上江渊的视线,他说:“我下个月有空,可以带他们出去走走。” “再说吧。”楚苓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又转向一边的孩子:“多多,你手上的包子再不吃要凉了。糖糖,还要不要牛奶?” 吃完了早餐,楚苓提醒两个小家伙快到八点了,于是两个人就蹬蹬蹬的跑回客厅,蹲守在电视机前。 楚苓看了一眼还坐在餐桌边的江渊,没说话,只默默的将桌上的碗筷收拾进厨房。 江渊起身,跟在了她后面进厨房。 他心中忧虑,想着叶昭言已经被边控,公安局也已经开始对他调查,媒体报道不过就是这几天的事。 当初从何曼手里拿到叶昭言商业犯罪的证据时,江渊并未亲自出面,而是通过那位吴太太。后来坏事也坏在这位吴太太身上,他这边刚拿到了叶昭言的电话录音和邮件,那边余琅琅 就开出了高价,于是那位吴太太又把那些证据转手卖了第二道。 江渊没料到这位吴太有这样大的胆子,可惜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和丈夫早就跑到国外去了。 其实江渊也从没打算过要把那些对叶昭言不利的证据抖落出来,说实话,做生意做到那么大的,有几个的发家史是清白的?又有几个手上是干净的?当初他如果不是一心想找到楚苓和孩子,也不会用这个来威胁叶昭言。 他又想起余琅琅打过来的那通电话,她在电话那头笑的十分得意,一字一句的问他:“哥哥,要是楚苓知道,她的生父是因为你而入狱,你说她会怎么想你?” 是啊,余琅琅说的一点没错,叶昭言如果真的身陷囹圄,全都是因为他。 如果他当初没有去搜集叶昭言商业犯罪的证据,余琅琅也不可能拿到那些电话录音和邮件,也更不可能将那些证据全都交给警方。 江渊突然想起当初他买通吴太时,小方曾经劝过他,当时的他怎么回答来着? 哦,他记得自己漫不经心的说:“我又没有故意陷害他,所有的事不都是他做的么?” 见他这个样子,小方自然不敢多劝,但还是说了一句:“万一以后叶昭言进监狱了……东窗事发入狱和遭人报复入狱,在嫂子看来,肯定是不一样的。” 当时江渊并没有多想,只觉得找到楚苓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当然,他也没有空闲去多想。 现在看来,小方说得对,东窗事发入狱和遭人报复入狱,是不一样的。 可是江渊太了解余琅琅了,她既然特意打了那么一通电话给他,那她就一定会告诉楚苓这件事。 他刚想要怎么和楚苓这件事,正在洗碗池前的楚苓突然开口了:“你爷爷的葬礼什么时候?” 江渊一愣,没料到她会说这个,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下个星期。” 楚苓把洗好的碗沥干水放回碗橱,然后才说:“你要不要带多多糖糖去?” 江渊觉得有些意外,因为上次多多走丢,他也没想过楚苓会答应让孩子去参加葬礼,这下听她这样说,江渊倒有些迟疑的开口了:“如果你愿意……” “你带他们去吧。”楚苓淡淡的说。 其实楚苓想,多多和糖糖以后的人生还长,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斩断他们和江家之间的联系。毕竟,江家的后代这个身份本身就意味着许多。如果她这 次不让孩子去参加曾祖父的葬礼,两个孩子以后怎么在家族里做人? 江渊见她这样的态度,心中却更加忐忑起来,他踌躇了许久,才开口:“叶昭言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 “嗯。”楚苓淡淡的应了一声,刚才在外面的时候,陆淮已经打了电话过来告诉她这件事。 陆淮的父亲和叶昭言早年是大学同学,是这三十多年的至交好友,这次叶昭言出事,陆父已经从国外赶了回来,为他四处奔波打点。 陆淮还在电话里安慰她:“你知道吗,那谁是我爸的高中同学,铁哥们儿。对了,还有那谁谁,以前是我外公的学生,你就别担心了!” 楚苓当然知道事情不会像陆淮说得这样简单,叶昭言只是一介商人,他既然与军政两界的人牵扯上了关系,最后又站错队伍,这回被人举报,外面的人想要捞他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楚苓知道自己在这件事帮不上什么忙,于是索性不让陆淮担心,只是对他说:“我知道了……替我谢谢陆叔叔。” 陆淮吊儿郎当的声音自电话那头传来:“不用谢。再说了,我爸帮叶叔叔又不是因为你……等你成了我们家儿媳妇再来说谢吧。” 她的思绪被打断,站在她面前的江渊开口了:“我没想到那份证据会到余琅琅手上……” 楚苓一愣,接着便了然,叶昭言这几年修身养性,生意上的事大多交给下面的人打理,现在突然被掀出过往,原来是因为余琅琅。 她转开脸,只专注的盯着水龙头,一时没有说话。 江渊顿了顿,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公安部那边还没正式立案,我已经让——” “江渊,你累不累?”他的话还没说完,楚苓就突然地打断,满脸嘲讽的反问。 对面的男人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楚苓就先笑了起来:“就在前不久,你还告诉我你手里有叶昭言的犯罪证据,我差点就以为你要拿那个要挟我了。现在,你又费尽力气想把他捞出来。江渊,你不累吗?” 可是话一说完,楚苓就又觉得自己可怜又可悲。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为了叶昭言的事情而发火的。 楚苓听见心底有一个声音在问她:你为什么这样愤怒? 她为什么这样愤怒,为什么要借题发挥,只有她自己清楚。 楚苓甚至觉得自己下一秒就 要冲上去质问他,质问他余琅琅说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为自己的这股冲动觉得可耻,可又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去质问江渊。 不管她得到的答案是真是假,心里都不会好受,何必自取其辱?楚苓默默的想。 她关上水龙头,转过身时已是一脸平静,她淡淡的开口了:“为叶昭言的事情,我先谢过你。你走吧。”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以后你想来看孩子,先和我说一声,不要再像今天这样,等在我家门口。” 从前那么多的眼泪,那么多的伤心,她都已经咽下了。 这次也一样。 --- 八月底的时候,咖啡馆顺利开业,楚苓给咖啡馆取名字叫“多糖”,不止一个人笑过她取的这个名字,陆淮还说因为“多糖”这个名字,目测她会流失一大批正在减肥的女顾客。 陆淮自从上次回了美国,还一直都没空回国内来,楚苓将咖啡馆的照片发给他,他笑了半天,然后在电脑那头说:“你加油干,咱们一年开十二家分店,三年开遍全国,五年纳斯达克上市。” 楚苓在电脑这头笑得打跌,笑完又生气陆淮这样取笑自己。 正在这时,蒋衡打了电话,问她现在在哪里。 楚苓说:“现在这个时间,我当然是在咖啡馆了。” “好,我现在过来找你。” 挂了电话,她和电脑那头的陆淮说了再见,然后又起身去找多多和糖糖,服务生告诉她刚才看见两个小家伙往厨房去了。 咖啡馆开业不到一个星期,但生意却是异常的火爆,开张那天楚苓把多多糖糖带来店里,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多多就带着糖糖溜到外面去,看到哪桌有漂亮的女顾客,就凑上去问人家咖啡好不好喝。又叽叽喳喳的告诉人家咖啡馆的名字就是他和妹妹的名字,还说那个最最漂亮的老板娘就是自己的妈妈。 小家伙第一次拿到小费的时候还特别得意的朝妈妈炫耀,可惜被妈妈没收了。 楚苓进到厨房里,发现多多和糖糖每人面前一碟小蛋糕,她上去揪住两只小家伙的耳朵,碎碎念:“你们中午才刚刚吃过那么多蛋糕,会长蛀牙的啦!” 她拽着两个小家伙出了厨房,又正好看见蒋衡进咖啡馆来,他的手上还拿着一大束花和一个大盒子。 多多认出盒子上的标志是他经常去的那家蛋糕店 ,当下就激动的冲了上去。 楚苓问他:“你拿这些来干嘛的?” “生日快乐。”蒋衡把花拿到她面前,一脸理所当然。 楚苓这才想起,原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还没等她说话,蒋衡看了看咖啡馆里的客人,又对一边的服务生说:“今天老板娘生日,还不赶紧关门?” ☆、第 64 章 蒋衡原本打算先吃蛋糕,但是被一边的多多拦住了,他探着身子趴在桌上,很激动的说:“不行哦!蛋糕要黑漆漆的时候吃!” 小家伙想说的是要等天黑的时候点了蜡烛许了愿才能吃蛋糕,难为蒋衡居然听明白了,他揉了揉多多的脑袋,问他:“晚一点吃是没关系,但多多忍得住吗?” 被蒋叔叔隐晦的嘲笑为小吃货,多多有些难为情,又有些生气,他小脑袋一昂,嘟囔道:“我、我才没有很想吃呢!” 可话说完,小家伙还是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楚苓忍不住笑了,她摸了摸多多的头,然后又对蒋衡说:“那我们就先吃晚饭,吃完饭再切蛋糕。” 她打电话给附近的餐厅叫外卖,原本她还问了店里的好几个员工,问他们想吃些什么,其中一个小姑娘小圆刚想说话,就被另一个敲了敲脑袋:“有没有眼色?咱们太多余了!”说完又对蒋衡挤眉弄眼的笑。 楚苓无奈,只得板起脸来吓他们:“这个月奖金还想不想要了?” 不过最后咖啡馆里也只剩下了楚苓、蒋衡和多多糖糖四个人,其他人都纷纷找各种理由先下班了。 吃完晚饭后多多敲着桌子,十分兴奋的嚷嚷:“吃蛋糕咯!”然后又跳下了座位,拉着妹妹往外面跑:“糖糖,我们去关灯!” 楚苓哭笑不得的跟在两个小家伙后面,抱着手臂看着多多拼命的踮着脚尖也够不着电源开关,直到多多泪眼汪汪的转身向她求助,她这才走上前去按下了电源开关。 因为咖啡馆所处的地段繁华,对面一条街的商店都灯火通明,所以虽然关了灯,但咖啡馆里还是被外面透进来的亮光照得半亮。 蒋衡那边已经将生日蜡烛插上点亮了,他将楚苓和两个小家伙叫过来,让楚苓赶紧许愿吹蜡烛。 楚苓看了一眼蛋糕,蒋衡没有按她的年龄插蜡烛,而是只在蛋糕中央插了一根蜡烛,楚苓不由得有些感激他,又第一次觉得蒋衡居然是这样的善解人意,没有无情的提醒一个女人她的年龄。 看着仍然亮堂堂的咖啡馆,多多有些失望的嘟囔了一句:“不是黑漆漆的嘛。”但说完又赶紧抬头看妈妈,安慰她:“不过也蛮好的啦。”然后又催促她:“妈妈,你快许愿吹蜡烛啦!快点哦!” 看到多多这么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楚苓忍不住逗他,问:“干嘛要妈妈这么快吹蜡烛?多多自己想吃蛋糕了?” 小家伙有些脸红,正在这时,旁边的糖糖拉住哥哥,奶声奶气的说:“我们一起来唱生日歌吧!” 听着身边响起来的生日歌,除了软糯的童音,还夹杂着蒋衡跑调的声音,楚苓突然有些想哭。 她赶紧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放在心口。 楚苓一字一句的在心底许愿:希望多多和糖糖能健健康康长大成人,一生平安喜乐。 吹了蜡烛,蒋衡起身去开灯,楚苓切了蛋糕装在碟子里,分给旁边已经在流口水的两个小家伙。 多多“啊呜”一口咬掉蛋糕上面的整颗草莓,然后才含糊不清的问妈妈:“妈妈,你刚才许的是什么愿啊?” 楚苓朝他眨眨眼睛,然后笑眯眯地卖关子:“说出来就不灵啦。”正说着,蒋衡正好过来了,楚苓递给他一块蛋糕,然后又笑着说:“你订的蛋糕是不是太大了?我们几个吃不完。” 多多插嘴:“吃得完!” 楚苓不理他,又继续对蒋衡说:“待会儿把剩下的蛋糕放冰箱里吧,明天他们上班也能——” 不过,她显然是多虑了,因为她的话还没说完,蒋衡就将手里的蛋糕拍在了她的脸上。 楚苓一下子愣在那里,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反手就将手上的蛋糕也拍在了蒋衡的脸上。 之后咖啡馆就变成了战场,旁边两个小疯子见此情景,连蛋糕也顾不上吃了,兴致勃勃的就加入了战局。 “停——”楚苓左躲右闪,在离那一大两小好几米的距离停下来,扶着桌子气喘吁吁,“为什么你们三个都欺负我一个?” 说完又指着两个小家伙怒道:“白生你们两个了!” 蒋衡笑道:“这是寿星的待遇。”说完又对旁边两个小家伙说:“来,我们再喂妈妈吃点蛋糕!” 最后的结果就是四个人全身上下都涂满了奶油,其中以楚苓最惨。 楚苓有些不服气,伸手就揪多多的耳朵,哼哼道:“本来我不会输的。” 蒋衡在旁边很努力的忍着笑:“对。” 楚苓瞪他,然后又小声咕哝:“本来就是嘛。”因为两个吃里扒外的小家伙的衣服说到底还是要她洗,她总不能增加自己的工作量,所以也就只能下狠劲砸蒋衡了。 她又把旁边噗噗笑的两个小家伙扯过来,无奈念叨:“你们两个小疯子呀,来,跟妈妈进去洗个脸。” 洗脸的时候,楚苓突然小声问多多糖糖:“你们喜不喜欢蒋叔叔?” 多多问:“蒋叔叔是谁?” 楚苓无奈,敲了敲他的小脑瓜:“……就是刚才的叔叔。” 糖糖傻笑:“蛋糕好吃。” 楚苓哭笑不得,索性闭了嘴不再说话,从一边拿过毛巾给他们俩擦干了脸,然后又让他们先出去。 她对着镜子,细细的将脸上沾的奶油都洗净,又瞥见头发上也沾了一些白色奶油,她没办法,只能用纸巾擦了,然后忍着腻腻的感觉绑起长发。 楚苓突然直起身,打量着镜子里熟悉又陌生的自己。 镜子里的女人唇红齿白,似乎还盛开在正娇艳的时刻。她又向镜子凑近了些,果然看到眼角不知几时生出的几条细纹。 楚苓听见心底有一个声音对她说:你不年轻了。 是啊,她已经三十一岁,不年轻了。 可是,楚苓闭了闭眼,心中恍惚:她才三十一岁,为什么觉得半生已经蹉跎。 --- 蒋衡已经将外面一片狼藉的桌面收拾好了,她出去的时候蒋衡正在拖地。 楚苓赶紧上去抢他的拖把,一边说:“你放着,我来吧。” 蒋衡背过身子,伸手将她挡开,笑道:“就剩一点了。”说完又笑着看向楚苓,“我在家家务都是我自己做的。怎么,你不信啊?” 楚苓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将喉中的那一点哽咽忍下,这才开口了:“我才不信,以前我可是和你一组做过值日的。” “真的。”蒋衡又笑起来,“以前我妈怕我讨不到老婆,逼我学的。” 他看了看楚苓的表情,顿了几秒又说:“我包里有棒棒糖,刚才忘了,你去拿给多多糖糖吃。” 等两个人将东西收拾好,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楚苓让蒋衡先带两个小家伙在外面等着,自己将电源关了,又检查了一遍,这才出去,锁门。 “爸爸!”身后的多多突然大喊了一声,然后就是“哒哒哒”的脚步声。 楚苓回过头,这才看见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不知停了多久,江渊正从车上下来。 多多和糖糖都跑了过去,蒋衡站在一边有些尴尬。她走过去,把蒋衡刚才落在店里椅子上的外套递给他,又对他笑了笑。 --- 江渊 看了站得远远的楚苓一眼,然后收回视线,弯腰蹲下,摸了摸面前两个小家伙的头,然后问他们:“你们这几天乖不乖?有没有听妈妈的话?” 多多说:“妈妈过生日,你怎么现在才来?” 江渊摸了摸外套口袋里的礼物盒子,硬硬的边缘硌得他手心发疼。他又揉了揉多多的头,然后才开口:“对不起,爸爸忘了。” 多多“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他的漫不经心,倒是糖糖,慢吞吞的开口了:“我和哥哥有给妈妈唱生日歌哦。爸爸,你快去祝妈妈生日快乐吧。” 江渊又看了一眼远处的楚苓,还有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他记得,那是她的高中同学蒋衡,两人正低着头说话,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注视。 他收回视线,然后又捏了捏糖糖的脸,说:“糖糖替爸爸说一声,好不好?” “好呀。”糖糖欣然应允,想了想又说,“那下次爸爸要自己和妈妈讲哦。”小丫头笑得一脸灿烂:“那样妈妈会更开心啦。” 她不会开心的。江渊默默的想。 江渊又忍不住朝旁边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们不知聊到了什么,楚苓抱着手臂侧脸笑了起来,这样一来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楚苓愣了愣,然后收起笑容,扭过脸去。 他问面前的两个小家伙:“你们……喜欢那个叔叔吗?” 糖糖不明就里,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一脸天真的说:“嗯,喜欢,蒋叔叔很好的。” 一直在旁边不说话但又拼命找存在感的多多也傲娇的开口了:“我也好喜欢好喜欢蒋叔叔!” 江渊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身从车里拿了这次带给多多糖糖的礼物,让他们拿好之后摸了摸他们的头,说:“跟爸爸亲一个。” 糖糖很乖的过来亲了亲爸爸脸颊,多多有些别扭,嘴里嘟囔着:“你们大人好烦,为什么整天都要亲亲。”但还是凑上去亲了亲爸爸的侧脸。 江渊说:“妈妈还在等你们,快回去吧。” 两个小家伙抱着东西,蹬蹬蹬的跑了回去,一边的楚苓蹲下来和他们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带着他们上了一边蒋衡的车。 直到蒋衡的那辆黑色沃尔沃驶远,江渊才重新坐进了车里。 司机问他:“江先生,去哪里?” 江渊靠在后座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过了许久才说:“回别墅吧。” 刚找到楚苓的 时候他就在这里购下一处房产,上个星期别墅已经装修好了。 车一路开到别墅门口,江渊下了车,然后又让司机早点回去。 司机应下,但马上又想起车的后备箱里还有一个大蛋糕,于是还是硬着头皮问了:“江先生,车里的蛋糕——” 江渊一愣,停住脚下的步子,等司机把后备箱打开,这才将里面的蛋糕拿了出来,然后提着蛋糕盒子进了家门。 他想起来,其实三年前楚苓走的时候,离她生日就还有一个星期不到。 当时他早在一个月之前就预订下她最爱那家餐厅的顶楼,又找了叶涵一起去选烟花,两人放了几百种才确定下楚苓生日当天要放的烟花。 那时叶涵还嘲笑他:“你马后炮放得真好。” 后来出了那样的事,他差点疯掉,只想质问她为什么要那样做。 他的车翻下公路的时候,意识模糊的前一刻他甚至还在想,想楚苓会不会心疼他,又想,她会不会因为这心疼,而原谅从前的自己。 再后来,他在医院醒来,醒来的时候发现楚苓就在他身边。其实他偷偷的烦恼了好久,暗暗的想,原本为她安排好的生日庆祝,这回是不是要泡汤? 他暗暗的猜测,楚苓是不是已经原谅了他? 可就算如此,生日还是要庆祝的,他想起自己试了好几百种才试出来的烟花,于是又绞尽脑汁的想,除了生日,还能有什么由头?九月可只有一个教师节。 不过后来楚苓走了,所有的一切也就成了个笑话。 江渊在餐桌前坐下,又切了一块蛋糕,不过只尝了一口就放下了,他突然有些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爱吃这东西? 他从口袋里摸出那个方形的盒子来,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又扔在了一边。 --- 楚苓带着多多糖糖回了家,又让徐阿姨给他们洗澡换衣服,然后便下楼去送蒋衡。 蒋衡笑道:“你这送了我下来,我待会儿还得把你送上去。” 楚苓也笑,又侧过脸问他:“怎么?你不耐烦啊?” “不敢不敢。”蒋衡赶紧做了个讨饶的姿势,顿了顿,他又说:“今天真开心。” 楚苓看着他,抿嘴笑了笑,然后说:“我也是。” 蒋衡突然停住步子,说:“今天是你生日,本来我不应该问这些事情的,不过我忍不住了 。”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楚苓说。 她不是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当然知道蒋衡的心思。 楚苓深深吸了一口气,攒了一点勇气,这才开口:“我向你坦白……我这个年纪了,再谈爱不爱的,也挺可笑。医生说了,我很难再怀孕,而且,我已经有多多糖糖了,所以也不会再要孩子。但是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做一个好儿媳。我的确是想和你组建一个家庭的,但我不知道,你听完了我刚才说的那些之后,还愿不愿意要我?” 蒋衡低着头,外面灯光晦暗,楚苓看不清他的表情,心里有些紧张。 “好啊。”蒋衡突然开口,然后笑了起来。 楚苓还有些愣神,她问:“你……考虑好了没?” 蒋衡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他说:“不能反悔是不是?” “嗯。”楚苓点头。 “那——”蒋衡故意拉长声调,“那我就跳了这个火坑吧。” 楚苓气得捶他,蒋衡突然捉住她的手,说:“你头发上有奶油。”说着便伸手捉住她的一缕发丝。 楚苓还没反应过来,以为蒋衡说的是真的,刚想问“哪里啊”,就感觉到自己的唇被人堵住,面前是他放大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蒋衡终于松开了她,旁边正好有乘凉归来的一家三口,目光齐刷刷钉在他们俩身上,楚苓将脸埋在蒋衡胸前,闷闷的笑了一声。 蒋衡也笑,然后又问她:“我好像有些太着急了。”顿了顿他又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也没关系。” 楚苓眼中有泪,没有说话,只埋着头不说话。 蒋衡似乎感应到,他又轻笑了一声,低声说:“我说的是真的。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也不急了。” 楚苓心中对他的亏欠感从未如此强烈过,她泪眼朦胧的抬起头,又摸了摸蒋衡的眉尾,那里有一道疤。 蒋衡一愣,然后笑了出来,问:“你还记得?” “嗯。”楚苓点头,眼泪却止不住的落。 那还是十五年前,她念高二的时候,下晚自习被小混混堵在巷子里,蒋衡来英雄救美,那道疤就是那一次落下的。 那一晚她也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如今夜一般。 ☆、第 65 章 过了没几天,陆淮就打了电话过来:“你和蒋衡在一起了?” 楚苓诧异,反问他:“你属什么的?怎么什么都知道呀?” “我这是关心你!”陆淮没好气的说道,过了几秒,缓了缓又道:“不过话说回来……蒋衡挺好的。” “嗯。”楚苓捂着话筒,低低的应了一声。 “那你们打算这样先处着?”陆淮又问。 楚苓想了想,然后笑了:“就先处一段时间呗,要是磨合没问题那就继续下一步咯。” 陆淮在电话那头啧啧有声:“那你的意思是我还有机会?” “陆淮你别闹!”楚苓笑起来,“你说说你,也是三十多的人了,整天这样像什么话呀!” “你怎么和我爸说的话一模一样?”陆淮在电话那头怪叫了一声,“他老人家前天还特地打了越洋电话过来训我,说我一把年纪就只知道玩,我可真冤呀我!” 楚苓扑哧笑了出来:“陆叔叔说的没错呀!” “你别打岔!”陆淮愤愤,但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换上了认真的口气,问楚苓:“我爸最近不是忙着为叶叔叔的案子打点么?你猜怎么着了?” 听陆淮这语气,楚苓心口就没来由的一跳,她定了定心神,才顺着他的话问道:“怎么了?” “本来我不想和你说这事的,”陆淮说,“可我琢磨了两天,还是得告诉你,江渊也在捞叶叔叔。” 隔了几秒,陆淮听见电话那头没声响,又“喂”了好几声,问:“你在听没?” “嗯嗯。”楚苓应了几声,然后又问:“叶昭言那案子,现在怎么样了?” 陆淮心知她急着转移话题,但也不点破,只暗暗叹了一口气,然后说:“我爸见过好几个部委的人了,对方态度不乐观。可说回来,我爸来国外二十多年了,从前国内的那些关系派不上用场也是正常,可江渊不同,你也知道,他在国内说话办事是怎样……这事我不好多打听,你倒是可以去问问他。” 楚苓低低的应了一声,片刻后又长长叹一口气,说:“其实我都打算好了,要是叶昭言真的进监狱,我就帮他养老婆和情人呗。” 陆淮说:“钱这方面你担心什么?叶叔叔肯定把这方面都安排好了,说不定还给你留了一份呢。” “那我肯定不能要。”楚苓低低道,“本来我和我妈的存在就够让他老婆闹心了,要是还 ……到时要真被你说中了,你还得替我把那些东西还回去啊。” 两人又说了几句,然后便收了线。楚苓坐在那儿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给江渊拨过去一个电话,毕竟叶昭言惹上这事还是因为她。 电话接通后楚苓听见的却是小方的声音,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刚想说话,小方就先说开了:“哎,嫂子,老板他在睡觉,我去给你叫他啊。” 楚苓赶忙说“不用”,可电话那头却没回应。她无奈,只得握着手机忐忑的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才传来沙哑的男声:“你找我?” 楚苓之前斟酌了许久的台词此时都感觉不合适,她愣了片刻,索性直接开口:“我想问问,叶昭言那案子……现在怎么样了?” 过了许久,江渊的声音才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没问题了,他最迟明天就能出来。” 楚苓没料到结果竟然是这样的好,她一时也愣住,过了几秒才缓声道:“谢谢你了。” 江渊没回答,两人静默了许久,正当楚苓打算结束这通电话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问了:“你和蒋衡……在一起了?” 说完他便觉得自己可笑,何必明知故问。 楚苓点了点头,但想到他在电话那头看不到,于是又“嗯”了一声。 “他对——”说到一半,江渊骤然停住,生生的将到嘴边的那个“你”字咽下去,然后问:“他对孩子好么?” 楚苓觉得谈话越来越变味,但还是说:“孩子很喜欢他。” 然后不等江渊回答,又紧接着说:“我听你好像没太睡好,我不打扰你了,你去休息吧,再见。”说完便扣掉了电话。 放下电话后,她又到外面转了一圈,今天不是周末,所以咖啡馆里也没什么人,多多糖糖正围着店员小陶看他变魔术。 楚苓也凑过去,笑眯眯的问:“在变什么魔术?” 多多十分激动:“小陶哥哥你快教我!快教我!” 楚苓摸摸他的小光头,问:“多多学这些打算去哄女孩子开心嘛?” 多多赶紧护住自己的小光头,说:“才不是,女生都好烦。”说完他马上又想起旁边的妹妹,于是赶紧补救道:“噢噢,不过糖糖一点都不烦。”转念一想又发现漏了妈妈,他又狗腿的笑:“妈妈也不烦!” 楚苓刚想揪他的耳朵,店门上的铃铛突然响了起来,有客人 来了,楚苓朝门口看一眼,认出来人是谁,她怔忪片刻,还是转头对小陶说:“带他们进去玩一会儿吧。” 小陶虽然不知道来的客人是谁,但知道老板娘的意思,于是赶紧带着两个小家伙进了厨房。 “蒋阿姨。”楚苓起身上前迎接,又将蒋母引到一边坐下。 她上次见到蒋母还是在医院的时候,那时她刚开完刀。现在她脸色依旧苍白,气色不太好,楚苓又看了一眼旁边搀着她的中年妇女,隐约想起这是蒋母的护工,于是心下也了然:老太太是从医院里跑出来的。 楚苓又问了一句:“阿姨您喝不喝咖啡?如果喝不惯咖啡,这里还有我自己带的铁观音,我给您泡一杯茶过来?” “不用了,小苓你别忙。”蒋母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和气,“我来你这里,也不是为了喝茶的。” 看到蒋母的第一眼,楚苓心中就已浮上了不好的预感,这下蒋母的话更是证实她的猜测。但她还是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阿姨您不用和我这样客气。” 蒋母叹了一口气,说:“小苓,你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了。” 楚苓讷讷的应了一声。 蒋母看着楚苓的神色,心有不忍,可想想自家儿子,还是狠狠心说了下去:“我也不是老派人的思想,觉得离了婚的女人就低人一等。可是,你身边还带着两个孩子。蒋衡呢,他虽然也三十多了,可还是未婚……” 楚苓头低得更加厉害了,依旧是一声不吭。 蒋母想了想,又问:“小苓,我问你一句,你别生我的气——你想没想过,把你身边这俩孩子送回他们爸爸身边?” 楚苓觉得这问话太荒唐,可一想到蒋衡,她心中的怒气就先消了一大半。于是她平心静气的回答蒋母:“对不起,阿姨,我从没想过。” 蒋母一怔,顿了顿才说:“也是,我从前就觉得你是个好姑娘,自然也是个好妈妈,舍不得孩子是正常。”蒋母喘了好几口气,这才继续说道:“本来呢,我们家多养几个孩子也不是养不起,可是你也知道,抚养一个孩子长大成人,也不单单是穿衣吃饭,更重要的是教会他为人处世的道理。我现在担心的是,你现在身边已经有两个孩子要操心了,以后你和蒋衡有了孩子,又怎么顾得过来呢?” 楚苓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过了很久,她听见自己僵硬的声音:“阿姨,您大概有些误会,我……”她说不下去,停了好几次才得以 继续:“我和蒋衡,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蒋母又惊又怒,紧接着便剧烈的咳嗽起来,一边的护工连忙帮她拍背顺气。 楚苓正后悔自己说的太直接,哪想到蒋母刚喘上气来,就质问她:“不要孩子……是你的意思还是蒋衡的意思?” 面对老人的眼神,楚苓低下头去,如实回答:“我不想再要孩子,蒋衡他同意了。” 下一秒,蒋母就推开护工搀扶的手,竟是直直的给楚苓跪了下来。 楚苓和一边的护工大惊,赶紧去扶蒋母,整个咖啡馆的人也往这边看过来。 蒋母的声音有一丝哽咽:“小苓,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和他分手吧。” 楚苓觉得难受,眼中已有泪意,她艰难的一字一句说道:“阿姨,如果蒋衡打算和我分手,我一定不会纠缠他。” 蒋母背过身去抹了抹眼泪,然后才说:“小苓,我比你更了解我的儿子。”说话间蒋母又有眼泪落下来,她哽咽道:“我只是个自私的母亲,我不舍得去逼他,只希望你能主动和他提分手。” 楚苓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医生说我活不了几年,”蒋母叹一口气,“我希望能在死前看到他成家有后。” 楚苓低着头,不知如何应对。正当这时,多多不知道怎么跑了出来,他扑到妈妈身边,看见妈妈眼睛里含着眼泪,自然以为她受欺负了,于是对着蒋母愤怒的喊:“你为什么欺负我妈妈?” 楚苓赶紧抱住他,又示意他闭嘴,说:“多多,不可以没有礼貌。”又摸他的脑袋,说:“多多,乖,叫奶奶。” 多多迟疑着没有开口,倒是一边的蒋母笑了笑,说:“孩子真可爱。” 楚苓抱着多多,一言不发。 静默了几秒,蒋母还是继续说了:“小苓,你也是一个母亲。要是二十年之后,你的儿子领着一个女人到你面前,告诉你……” 蒋母终究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楚苓的眼泪还是忍不住的落了下来,她赶紧伸手擦掉,怀里的多多见状,赶紧扁着嘴给妈妈擦眼泪,楚苓捉住他的小手,吸了吸鼻子,这才低低的开口了:“阿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您请回吧。” 蒋母走后,接下来的一整天楚苓都过得浑浑噩噩,多多和糖糖通常都是叫了她好几次她才听到。 多多很愤 怒的挥舞着拳头:“一定是那个奶奶!她欺负妈妈!” 糖糖看着哥哥,小脸都担忧的皱成一团:“怎么办?” “我去打电话给爸爸!”多多爬下椅子,蹬蹬蹬的跑到外面去打电话。 江渊很快就到了,多多看到他的时候十分惊讶:“哇,我的蛋糕还没有吃完。” 正好这时楚苓从里间出来,正好和江渊撞上。 她转身就要往里走,江渊人高腿长,快走了几步便拦在了她面前。 “你来干什么?”楚苓低声问。 江渊看她微微肿起的眼睛,深吸一口气,缓了几秒才说:“多多给我打电话,说你忘了给他吃饭。” 楚苓转头去看,发现小家伙早就拉着妹妹躲得远远的,还在一边对她做鬼脸。 她无奈,对着江渊解释道:“我没饿着他,他下午偷吃了好几块蛋糕,我怕他积食。” 江渊没继续这个话题,只专注的打量着她,楚苓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刚向后退,就被他捉住了手腕,然后听见他问:“你白天见谁了?”多多在电话里说有一个奶奶来找过妈妈,然后妈妈就哭了。 “不关你的事。”楚苓丢下这句话便想转身走开,哪晓得江渊跟着她进了里间,又问:“是不是蒋衡的妈妈?” 她怒极:“我说了,不关你的事。” 江渊站在离她两三步远的地方,突然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蒋衡对你好。”他闭了闭眼,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他从没干过对不起你的事,单这一点,我就永远比不上。” 是的,蒋衡从没伤害过她,单就这一点,他就永远比不上。 楚苓背过身,面无表情。 江渊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姿态是前所未有的卑微。他不提自己,也不提和她十多年的感情,只说:“楚苓,为了孩子,哪怕是为了多多和糖糖,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我?” 楚苓一声不吭。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突然,楚苓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打破两人间的沉默。 她朝屏幕看了一眼,是陌生的号码,接起来听见对方说:“你好,是楚苓吗?” “嗯。”她应了一声。 对方继续道:“何曼是你的母亲?” 楚苓心里发慌,又应了一声。 “今天 傍晚六点,何曼的尸体在石景花园的公寓被发现,已经死亡一周,你是我们唯一能联系到的死者亲属。” ☆、第 66 章 在一边的江渊看她神情不对,脸色也越来越异常,心下一沉,直接拿过楚苓手中的电话,刚贴到耳边就听见“死者”两个字。 挂了电话后,江渊又看向坐在一边的楚苓,她还保持着刚才的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他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楚苓半天都没回应,只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 江渊想起三年前楚父刚过世的时候,那时她也是这个样子,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可就是执拗的坐在那里拉着父亲的手,江渊想让人给楚父换衣服她也不让。后来他没办法,只得让人把多多抱过来,又让保姆偷偷拧了一下多多的屁股引得他嚎啕大哭,楚苓这才过来看孩子。 江渊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替她拿了主意,于是打电话给小方,让他马上过来一趟。 他又把躲在外面的两个小家伙叫进来,说:“爸爸妈妈突然有急事,待会儿小方叔叔会过来,你们这几天先和小方叔叔在一起,好不好?” 糖糖看到妈妈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忍不住跑过去扑在妈妈身上,担忧的问:“妈妈,你不舒服吗?还是生病了?” 楚苓这才回过神来,看到面前的小女儿,她勉强笑笑,说:“没有呀,妈妈好得很。” 小方很快就过来了,和江渊说机票已经订好。楚苓看见小方,知道江渊安排好了一切,她也没有再多说,只是让多多糖糖这几天好好听小方叔叔的话。 江渊看她这样,忍不住说:“你要不放心他们两个,就一起带过去。” 楚苓苦笑,没有说话。 她是去收尸的,带孩子去干嘛? --- 警察说,他们从公寓的保安那里知道,在被发现尸体之前何曼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出门了。 楚苓知道,何曼从前有好几个相熟的牌搭子,也有经常一同逛街的好姐妹。只不过叶昭言最近大难临头,哪里还有人愿意来敷衍何曼? 旁边的警察还在说话:“死亡原因是服食过量安眠药,初步推断,死者是自杀,排除他杀可能。” 楚苓问:“她的尸体在哪里?能让我看看吗?” 警察要带她过去,但被江渊拦住了,他皱眉对她说:“你在这待着,我去看就行了。” “不行,”楚苓表情执拗,“我要自己去看。” 江渊无法,只得对着一边的警察点了点头 。 因为何曼死前经过一番很痛苦的过程,所以脸上的表情十分扭曲。江渊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也忍不住暗自心惊,他下意识的就捂住楚苓的眼睛,将她按进自己怀里,低声在她耳边道:“别看,别看了。” 楚苓终于忍不住,在他的怀里啜泣出声。 临走前警察问过楚苓,要不要做尸检好进一步确定死者死因。 楚苓思索许久,脑海中忍不住浮现起刚才看到的何曼的遗体。她不想再让何曼的尸体被解剖,于是还是摇了头,说不用。 出了警局,楚苓说:“我想去她住的地方看看。” 江渊的司机就等在警局外面,他沉吟片刻,终于低声说了句“好”。 --- 何曼现在住的这个小区,几年前刚建成的时候广告打得很响,不过最后住进来的大多是被包养的二奶和小三,所以名声不太好。 一进客厅,楚苓就看见地毯上有一个掉落的小药瓶,她走过去捡起来看,瓶子已经空了,不过看外包装,知道是抗抑郁药。 何曼住的这间公寓不大,房子里面的摆设也不多。这间房子里出现的最多就是衣柜鞋柜。 这房子就和何曼这个人一样,楚苓忍不住想,何曼这一生都在追求锦衣华服纸醉金迷,前四十年被她这个女儿拖累,求而不得。好在后来有初恋情人、有叶昭言的出现,为她的人生弥补良多。 楚苓很想知道,她临死的时候,是觉得空虚还是满足? 楚苓把房间里的灯都打开了,看着起居室里足足占了一面墙的鞋柜,又看着衣帽间里满满好几排的衣服,她突然觉得讽刺,何曼来这人世走了一遭,除了把她带来这世上,最后留下的,也就只是这些衣服鞋子了。 只是她不知道,这些死人的衣服鞋子,还会不会有人愿意要。 江渊在床头柜边发现了一本相册,他抽出来,发现里面全是楚苓小时候的照片,饶是他,看到这个也不禁怔住,良久没有言语。 楚苓看到,走近了来看,翻了几页她就忍不住低声道:“好多照片我自己都没有呢。” 说着她又想起刚才在警局里,警察交给了她一部手机,说是发现何曼尸体的时候她还紧紧的把这部手机抓在手里。 楚苓在床边坐下,又将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里面最近一个通话记录上的名字是“囡囡”。 其实从小到大, 何曼从没叫过她囡囡。 江渊突然伸手过来,夺过她手里的手机,沉声安抚道:“别多想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楚苓突然笑了起来,她低低的说:“其实我早该想到,她会死。” 一个星期前,何曼曾经给她打过电话。在楚苓的记忆里,何曼从来都是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的,她从来没有听过何曼那样低声下气的声音,她问:“你知道你爸爸现在怎么样了吗?我打听不到他的消息。” 楚苓相信何曼说的是真的,陆淮的父亲即便有消息也只会告诉叶太太,而叶太太对何曼深恶痛绝,再加上叶昭言惹上这事本来就是因为何曼,她又如何会理会何曼? 可饶是如此,楚苓对于这个亲生母亲也没有半分的同情,她只是漠然的告诉她:“我爸早就死了,三年前就死了。” 三年前父亲临终前她曾苦苦哀求过,可何曼到底还是没有来看父亲最后一眼。 楚苓盯着卧室天花板吊顶的彩灯,一脸平静的说:“后来我和她大吵了一架。” 其实不能算吵架,因为全程都只有她一个人在说,她历数何曼的种种不是,她告诉何曼,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贪心,不是因为她的不记恩,叶昭言那样致命的把柄又怎么会落到余琅琅手里? 她也不记得何曼到底有没有哭,只记得她在电话那头十分慌乱的说:“刘莉答应过我,只要我不把她供出来,就不会把那些证据交给警察。” “你早知道刘莉手上有证据?你既然早知道,为什么不早说出来?”楚苓又惊又怒,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蠢到这样的地步。 楚苓想,自己当时大概是气极了,所以她才会那样刻薄那样恶毒:“那还有一件事情,你一定不知道,刘莉和余琅琅是一伙的。”她甚至笑了出来:“你明白了吗?一切都是你造的孽。你前半生造过多少孽,从今以后,别人都会一样一样讨回来。” 然后她便挂了电话,过后何曼又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但是都被她挂断了。 回想起那天种种,楚苓只觉得说不出的后悔,她撑着额头低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早就和她断绝关系了,其实我当时不理会她就好,何必要刺激她?” 看到她如此自责的模样,江渊觉得心疼,他伸手将楚苓搂过来,低声在她耳边道:“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楚苓还是忍不住的抽泣起来,她呜咽道:“不是的,和我有关系,都是因 为我。” 她太了解何曼的为人了,她那么自私,怎么会因为愧疚而自杀?如果不是她故意说那些话刺激她,她又怎么会一时想不开做出这样的事? 江渊不忍心见她这样哭,他伸手帮楚苓擦掉眼泪,又吻了吻她的额头,沉声道:“不关你的事,是她一时想不开。” “其实她只要再等一个星期的……”楚苓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叶昭言已经没事了,她为什么不能再多等等?” “我从没想过要她死呀。”楚苓扑在江渊的怀里,哭得一塌糊涂。 她虽然不认何曼这个母亲,她虽然觉得何曼令她耻辱,可她从未想过要她死。 --- 大概是因为今天一天遭遇太多变故,楚苓在他怀里哭着哭着便睡着了,江渊看着她沉睡时的侧脸,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揉搓过,不知是酸涩还是甜蜜的情绪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他将楚苓带回了从前的那个家,那个两人住了三年的家。 不对,江渊突然自嘲的笑了笑,其实后两年,那个家就只有她一个人住了。 他没有过来住过,但这边一直都有让人打扫,所以屋子里还十分干净整洁。 他将楚苓抱到卧室的床上,刚想给她换睡衣,她就已经醒了过来。 楚苓裹紧身上的薄被,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江渊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但还是说:“我去隔壁睡,东西还放在原来的地方。” 正在这时,楚苓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一眼床边的闹钟,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楚苓拿出手机来,看见屏幕上闪动的名字,她又望一眼旁边的江渊,犹豫几秒,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 蒋衡在电话那头问她到北京了没,还说咖啡馆的店员告诉了自己她妈妈的事情,让她不要伤心。 楚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既然蒋衡到了咖啡馆,那应该知道自己是和江渊一起走的。 如果她回去就要和蒋衡分手,那她不想让蒋衡以为这和江渊有关系,她犹豫许久,还是此地无银的解释:“蒋衡,我是一个人过来的。”说话间她的余光瞥见卧室里熟悉的摆设,更觉得心虚,顿了顿,她又说:“我现在在酒店里。” 江渊站在一边,听着她的这些话,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觉得自己是前所未有的卑微。 ☆、第 67 章 接下来的许多天,楚苓都在操办何曼的后事。 她不禁想起,父亲去世的时候恰好碰上她在月子里,一应后事都是江渊亲自操办的,所以她也从来不知道居然有这么多事情要操心,从葬礼的布置到墓地的选择,无一不需要她亲力亲为。 叶昭言还在看守所的时候就知道了何曼自杀的消息,可从看守所出来后他也就过来看了一次,掉了几滴眼泪,除此之外也再没其他的话。 楚苓后来才知道,原来好几个月前叶昭言就不再和何曼见面,那时江渊刚让人将他商业犯罪的证据送到他的办公室,叶昭言听完那些电话录音,自然能猜到是谁是他身边的内鬼。 他这边被江渊威胁,受制于人,心中怒气积攒,又想起何曼从前的种种所为,自然是冷了心,所以也不再见她。 再到半月前,他因为那些犯罪证据险些入狱,期间叶太太为了他的案子四处奔走,怕他一把年纪了在看守所吃苦,又拿出自己的体己钱来为他打点。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叶昭言越觉得亏欠妻子良多。对于何曼,只余一点惋惜之情。 楚苓觉得,何曼当二奶本来就不甚光彩,现在叶昭言愿意回归家庭,自然是好的,所以也不再拿何曼的丧事去问叶昭言,只和他见过一次便未再联系。 何曼的葬礼不像楚父那样简单,楚苓想,既然何曼生前是那样爱风光的一个人,她大概也希望自己的葬礼能够风风光光,也算扬眉吐气最后一回。 楚苓这边在忙着葬礼的事,叶昭言倒是主动打了电话过来,问起何曼葬礼的事情。 楚苓简单的和他说了说,叶昭言沉吟良久,最后还是说:“我以你父亲的身份出席,可以吗?” 听到“父亲”二字,楚苓不觉一怔,她明白叶昭言的意思,他以楚苓父亲的身份出席,自然是希望能多邀请一些政商名流来,也符合何曼生前虚荣的个性。 可是,她的父亲三年前就去世了。 定下心神来,楚苓还是拒绝道:“外人不知道我们的关系,还是不要了。”顿了顿她又说:“用伯父的身份出席,可以吗?”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最后叶昭言讷讷的应了一声。 挂了电话,楚苓刚想和殡仪馆联系,就听见玄关处传来响动声,抬头一看,是江渊回来了。 楚苓不自觉的顿住手上的动作,她这几天都是在这处公寓住,刚开始她忙何曼的事情 忙忘记了,现在已经住了好几天,如果再提去酒店住,反倒太矫情,于是她也忍下不说。 江渊问:“才十点不到,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顿了顿,他又说:“我刚才去了公司一趟,顺便给你带早餐回来了。”说着便举起手中的塑料袋。 楚苓不自觉的拢了拢身上的睡袍,然后才起身,跟着江渊走到餐厅。 江渊去厨房里拿了碗筷过来,把粥倒进碗里,这才开口了:“我昨天让小方带多多糖糖过来了。” 楚苓拿勺的手一顿,她说:“怎么让他们过来了?这边忙,怎么顾得上他们?” 江渊知道她说这话是口不对心,昨晚她和两个小家伙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今早他起来去隔壁房间瞧她的时候,她的手机掉在地毯上,上面还是多多糖糖的照片,大概是昨晚看照片看得睡着了。 他也不点破,只是说:“好几天没见到他们俩,我有点担心,接过来正好。” 楚苓抿嘴,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头喝粥。 其实多多糖糖本来就应该在这里的,江渊想,他们一家人,原本就应该在这里的。 中午的时候,一家服装店给楚苓打来了电话,说是何曼生前在他们店里订过衣服,他们将衣服送到公寓,结果保安给了他们楚苓的电话。 楚苓最近被这种琐事弄得心烦意乱,可对方说衣服是特意从香港调过来的货,她也不好让对方退回去,只得报了公寓的地址,让他们送过来。 --- 下午的时候小方将多多糖糖送了回来,江渊接到电话,又看了一眼伏在桌上小憩的楚苓,悄悄的下了楼去接他们上来。 在电梯里江渊就对两个小家伙说:“待会儿我们悄悄的进去,吓妈妈一大跳——”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劲,于是换了说法:“给妈妈一个大惊喜好不好?” 他本来想让多多糖糖躲进房间里的,可哪里知道,两个小家伙一看见趴在那里睡觉的妈妈,就忍不住嗷嗷叫的扑了上去,一边晃着妈妈一边撒娇。 楚苓立即醒转过来,看了看面前突然出现的多多糖糖,疑心自己是不是再做梦,她又看了一眼立在旁边的江渊,这才清醒过来。 最开始的惊喜过后,她又念叨起来:“你们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怎么瘦了?” 正进门来的小方听见这话,恨不得扑到楚苓面前来表忠心:“天地良心,嫂子,他们俩绝对没瘦,瘦的 人是我呀!” 楚苓看见他,不禁噗嗤一笑,然后才说:“这几天辛苦你啦。” 原本楚苓打算下午去看墓地的,这下两个小家伙刚来,她也去不成了,于是留在家里陪他们两个,一边上网搜各个墓园的资料。 结果她不过是中途去倒了杯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小家伙凑在电脑屏幕前嘀嘀咕咕。 “哥哥,这是什么地方呀?” “笨糖糖,这是公园啦。” “但是公园里怎么有那么多石板板呀?” 楚苓在旁边听见这几句,赶紧将他们两个赶走,说:“你们出去,找爸爸玩去。” 傍晚的时候,那家服装店倒是将何曼之前订的衣服送了过来,不过让楚苓有些意外的是,衣服不是何曼自己穿的,而是好几套童装,男孩女孩的都有,不用多想,应该是给多多糖糖订的。 何曼生前也从没给孩子打过电话,孩子也从没叫过她一声外婆,现在过身了,她给孩子订的衣服却冒了出来。 她拆衣服的时候多多糖糖也围过来,糖糖问:“这是妈妈给哥哥和糖糖买的新衣服吗?” 江渊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刚才人家上门的时候他就一直注意着,现在自然知道那是何曼生前订的衣服。 楚苓看他皱着眉头,知道他忌讳这事,不愿意让多多糖糖穿这衣服上身,当下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放下手中的衣服,对着孩子说:“宝贝,我们去吃晚饭啦。” 吃完饭收拾桌子的时候,楚苓突然对他说:“你放心,我不会让穿他们那衣服的。” 楚苓不迷信,如果那衣服是买给她的,那她大概也就穿了。可这事放到孩子身上,她又不愿意了。 江渊没接这个话茬,只是沉默,隔了几秒突然说:“我觉得,多多糖糖今天很开心。” “是吗?”楚苓想了想说,“他们每次出来旅游都是这样。” 江渊似乎被她噎了噎,但脸色很快又恢复如常,他缓声道:“多多糖糖越来越大,马上就要上幼儿园了,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到时候他们会觉得自己是异类。” 楚苓心烦意乱,只得胡乱点头敷衍道:“嗯,我会考虑。” 江渊仔细探究她的神色,楚苓被他看得一凛,刚想退后,就被被他捉住手腕。 “你在敷衍我。”江渊几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 他还想说话,可楚苓抗拒的姿态太过明显,他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因为这间公寓里只有主卧和书房有床,所以晚上就是楚苓带着两个小家伙睡在主卧。 给两个小家伙洗好了澡后,楚苓自己又拿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看到妈妈进去,糖糖光着脚丫子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又蹬蹬蹬的跑到隔壁的书房去,爸爸看见她很开心,把她一把抱起来,摸摸她湿漉漉的头发,问:“糖糖洗好澡啦?” “嗯。”糖糖点了点头,然后又看见了书房里的小床,她扁着小嘴问:“爸爸,这么小的床,睡起来不舒服啦,你来和我们一起睡大床吧。” 江渊一愣,然后问女儿:“妈妈在干什么?” “妈妈在洗澡。” 江渊了然,想了想,然后对女儿说:“糖糖,你先回房间去,等妈妈洗完澡出来,你再在隔壁叫爸爸过去,好不好?” 糖糖摸着脑袋,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楚苓刚从浴室里出来,找了半天看见房间里不见人,又仔细一看,才发现多多蹲在床边,糖糖探着小脑袋在一边看。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楚苓走过去,笑眯眯的问。 两个小家伙正嘀嘀咕咕的研究着手里的一枚东西,楚苓走过去的时候,多多已经将塑胶封套撕开,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糖糖转身看见妈妈,想起刚才爸爸和自己说的话,立马扯着嗓子喊他:“爸爸,快来睡觉觉!” 多多也看见妈妈,也举着东西问她:“妈妈,这是干什么的?” 楚苓看见那东西,心中忍不住一跳,劈手就将多多手里的东西夺了下来,转头一看,两个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扒拉出一个盒子,里面满满一盒都是。 身后有脚步声,不用想也知道是江渊,楚苓感觉脸上火烧火燎的,她原本想将那东西扔进垃圾桶,可想想觉得不好,还是拿着进了卫生间,冲进马桶里。 江渊看着那安全套,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两人刚结婚时放在公寓里的。 他把那盒子放到高处,然后又连忙跟上楚苓的步子,在卫生间门口堵住了他。 楚苓瞪他:“你那东西都不知道收好?” “那套子不是我用的,”说完他又觉得不对,于是改口,“我的意思是,我很久没用套子了。” 越说越不对味,江渊理智地决定闭嘴。 楚苓听见他这话,脸上有薄怒之色,她低声道:“关我什么事。” 江渊一闭眼,横下心来,咬牙道:“我说了,我三年都没用过那玩意儿。” “神经病。”楚苓觉得脸上就要烧起来了,她咬牙骂了一句。 “我真的没用过。”江渊觉得,所谓男人的自尊被踩在脚底下,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又补充道:“真的。这三年,我没碰过别的女人。” 看到楚苓明显不相信的神色,江渊咬咬牙,豁出去了:“不信你就来验明正身。” “滚。”她一把推开江渊压上来的胸膛。 当晚江渊自然还是没能成功爬上床,但是在糖糖的强烈要求下,他得以在主卧的沙发上睡下,躺下之前他想:女儿真是爸爸贴心的小棉袄。 --- 葬礼那天,楚苓一早便出去了,她自然没带两个孩子去,只是告诉他们妈妈有事,又让江渊今天好好照顾他们。 江渊特地空出时间来带着两个小家伙去动物园玩,多多看到猴子很开心,挥舞着小手说:“爸爸,我的包包里有香蕉!快给我快给我!我要喂猴子!” 江渊无奈,他肩上背着两个小背包,刚打开其中一个,多多就抗议:“粉红色的是糖糖的啦!黄色的才是我的!” “我知道。”江渊有些恼羞成怒,又打开黄色的小挎包,刚要拿出香蕉,就看见里面有一张硬硬的纸片。 他手上的动作顿住,将那纸片拿了出来才发现是一张照片,确切地说,是一张被烧过的照片。 照片只剩下半个手掌大,边缘是黑色的火烧痕迹,江渊又看了看照片上的人,他心下一沉,又蹲下来问多多:“这是你从哪里拿的?” 多多愣住,挠了挠头,说:“我在妈妈房间里拣到的。” ☆、第 68 章 葬礼上来的人络绎不绝,楚苓忙得脚不沾地,偶尔歇口气的时候便会回过身去看灵堂正中央拜访的何曼的黑白照片。 照片是楚苓从何曼留下的那本相册里挑的,照片里的何曼还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大而深邃的双眼静静的凝视着镜头,带一分故作的天真,但并不惹人厌恶。 十点多的时候陆淮人也来了,他走到近旁来的时候拍了拍楚苓的肩膀,示意她不要伤心。 楚苓勉强对他展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又问他:“陆叔叔没来吗?” 陆淮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他爸是十佳好男人,这辈子被他妈吃的死死的。所以虽然与叶昭言交好,但对他在外包养情妇的行径并不认同,自然也不会来参加何曼的葬礼。 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楚苓也明白了几分,对他笑笑,然后说:“你去那边坐坐吧。” 不过楚苓显然没料到,陆淮刚走开,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蒋衡就走到了她面前。 这几天楚苓和他通过好几次电话,蒋衡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原本打算过来帮忙。但就在楚苓发愁不知如何拒绝的时候,那边又传来蒋母病情加重的消息,楚苓还记得蒋衡在电话那头抱歉的说来不了了的时候她暗地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楚苓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可分手的话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是她先开始招惹蒋衡的,可现在又要单方面结束这段关系,楚苓想,自己这行为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她暗暗想着,不如等这边的事情了结了,回去之后再找机会和蒋衡说清楚,这样打定主意之后,楚苓也安心许多,不过她没想到,蒋衡今天居然直接到了葬礼现场。 楚苓问他:“你怎么来了?” 蒋衡并不知她心底的这些心思,这几天两人联系次数不多他也只以为是楚苓忙不过来,所以当下并无异色,只说:“当然要来。”顿了顿他又说:“之前都是你一个人在忙,我——” 楚苓赶紧打断他:“这没什么,也不是很累。” 蒋衡笑笑,然后又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不过现在没关系了,我在北京多留几天,到时候跟你一起回去。” 楚苓觉得心虚,目光躲闪道:“你先去旁边坐坐吧。” --- 蒋衡就一直在旁边等着楚苓,走的时候他问楚苓:“多多糖糖呢?你把他们放在酒店了?这个时间了,是不是应该接他们出来吃饭了。” 楚苓原本就心不在焉,蒋衡说了那么多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胡乱的“嗯”了一声。 蒋衡见她这样,心猜她大概是因为母亲的事情而伤神,所以当下也不再说话了。 两人走了十来米的距离,楚苓突然停下步子,抬头问他:“蒋衡,阿姨的病最近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话题,蒋衡就长长的叹一口气,触及到楚苓目光的时候又笑了笑,然后才说:“还是老样子。前几天晚上一直嚷着肚子疼……所以我才没能过来的。昨天她好一些了,然后我就过来看看你。” 楚苓转过半个身子,眼睛盯着鞋尖,过了会儿才低声道:“蒋衡,你应该留在医院里陪阿姨的。” “你说得对,”蒋衡倒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放心不下你,所以过来了。” 楚苓看着他,突然开口:“蒋衡,咱们还是分手吧。” 蒋衡一时没反应过来,笑容还挂在脸上,隔了好几秒,他才问楚苓:“你是不是生气了?”他记得高中时的楚苓就爱耍小性子,顿了顿,他又说:“我这几天忙着在医院陪我妈,没能顾得上你。我保证,下次不会了,你别生气了行吗?” 楚苓觉得心中难受,可话已经出口,就不得不继续说下去:“不是,你照顾阿姨是天经地义,我没生你的气,更不会因为这件事生你的气。” 蒋衡这下不说话了,只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她说完。 楚苓横下一条心来,咬了咬牙继续道:“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那天回到家之后,我想了很久,觉得如果我们在一起,对你是不公平的。”话一旦开了口,就没想象中那么难说了,“我不想要孩子,可不能剥夺你做父亲的权利。” 顿了顿,楚苓又低声道:“是我太自私了,多多糖糖和你再怎么亲,也比不上亲生骨肉。” 蒋衡愣了好几秒,才问:“没什么公平不公平,不要孩子是我们说好的,你没有逼我,是我自愿的。”说完他又问:“楚苓,你是担心我不把多多糖糖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吗?” “不是,”楚苓缓缓的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在这段关系里,我付出太少,而你迁就我太多。” “我是男人,迁就你是应该的,你心安理得的享受就可以了。” 楚苓低着头,没有说话。 蒋衡见她这幅模样,心头袭来阵阵无力感。隔了好久,他才开口:“其 实,答应你不要孩子的时候,我心里也有侥幸感。”说到这里蒋衡笑笑,然后继续道:“我想,也许你现在对我的感情还不足以让你为我生儿育女,但没关系,我们的路还长,说不定哪一天你就愿意了。” “况且,”蒋衡看向楚苓,“就算我们真的没孩子,也没关系的。” 楚苓摇头,“不行,我的负罪感太严重,我们这样没办法继续的。” 蒋衡走到她面前来,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一字一句道:“你现在把所有世俗的想法都抛开好不好?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为什么要有负罪感?” 楚苓眼中有泪掉下来,她胡乱擦掉眼泪,又狠下心来,一把推开蒋衡就往外走。 蒋衡察觉出不对劲,他一把拽住楚苓,问她:“你老实说,我妈是不是找过你了?” 楚苓声音还有一丝哽咽,听见蒋衡这问话,她笑了笑,说:“阿姨还在医院呢,她怎么找我?”顿了顿,然后她便使力挣开蒋衡的手,慢慢道:“算了,我们都冷静几天。” 蒋衡也慢慢的松开了手,似乎也觉得刚才的自己有些失态,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好吧,我先送你回酒店。你在这等等,我去开车过来。” “不用了,”楚苓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单调,但却是说不出的残忍,“有人来接我了。”说着她便指着远远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小方就站在车子边上。 蒋衡自然是认得小方的,他问:“这才是你要和我分手的真正原因?” 楚苓已经将眼泪擦干了,她觉得心口一处疼得厉害,但还是慢慢的开口了:“你觉得是就是吧。” 看楚苓这幅模样,蒋衡想起那个人的斑斑劣迹,又想起三年前她是怎样的维护那个人,他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讽刺。 “我一直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好人,下半辈子好好过,即使那个人不是我也没关系。”蒋衡说,“不过,既然你还是那么爱他,那就当所有的话都是我白说了吧。” 蒋衡没有再看她,大步流星的走开了。 --- 小方踮起脚尖来观察楚苓那头的情况,远远的见着那男人甩手走了,楚苓一个人蹲在那里,他吓得赶紧给江渊打了电话:“老板,嫂子……嫂子好像一个人在那儿哭呢!” “蠢货!”江渊忍不住在电话那头骂道,“那你还不快去劝!” 小方腹诽: 你的女人,我怎么敢去随便劝?虽是这样想,仍对着电话那头应了。 挂了电话,糖糖眨着大眼睛问他:“爸爸,蠢货是什么?” 刚才江渊爆粗口时忘了有孩子在旁边,这下只得对女儿道歉:“刚才那话不是好话,糖糖不学啊。” 从多多的小挎包里发现了那张照片后,他又详细盘问了两个小家伙,他们说是在妈妈房间的床底下发现这张照片,糖糖还笑嘻嘻的指着照片上的女人问他:“爸爸,这个是不是妈妈?但是妈妈没有扎过这种辫辫哦。” 江渊就恨不得立刻冲到楚苓面前去解释,可他身边还带着孩子,又不好带他们去葬礼现场,给楚苓打电话她也不接。 过了一会儿他好不容易定下心神来,只觉得刚才的自己太冲动,其实就算他现在冲到楚苓面前去也解释不清什么,不如等晚上她回来了再好好说清楚。 这样想着,他倒是安心许多,于是就带着多多糖糖在这家冰淇淋店坐下。现在小方说她哭了,江渊自然再也坐不住,带着孩子就往她那边奔。 半路上小方偷偷给他发短信:老板,我把嫂子送回家啊。 江渊收到短信,暗骂了小方一句,于是转头又往家里奔。 到了家见着楚苓,她倒是没什么异样,只是眼圈有点红。江渊自然知道是谁害得她哭,可也不敢多嘴,生怕一个说话不慎就给情敌加分自己减分,于是老老实实的装傻。 等吃完了饭,两个小家伙都跑到卧室里去看电视了,他这才开口问她:“你今天见了谁?” 楚苓放下碗,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走到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江渊跟过去,酝酿了半天,才开口:“你是不是因为这个……生我的气?”说着他就拿出了那张被烧得只剩下一半的照片。 楚苓这才抬起眼来看他,那张照片烧了一半就她扑灭了火,当时她只觉得自己可怜又可悲,并未多管那张照片,现在不知怎么的,居然到了他手上。 她心口郁结难舒,这下又被江渊这样一激,伸手就将那张照片夺过,撕拉两下就撕成了碎片。 江渊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说实话,他觉得楚苓这醋吃得有些莫名其妙。 楚苓还是没说话,这回都懒得看他了。 江渊解释半天:“我和她好像只交往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我记不清了。” 那姑娘叫周怡,和江渊谈恋爱的时候还在念高中,当时他的狐朋狗友还嘲笑他对小女孩下手。 江渊想,自己又没有恋童癖,只不过他和周怡第一次见面时挺有趣,小姑娘当时一个人坐在学校操场上唱歌,江渊恰巧路过,还嘲笑了她好几句,小姑娘张牙舞爪的,凶了他好几句,可最后离开的时候还是姿态全无的摔了个狗啃泥。 江渊当时觉得这个小姑娘真好玩,第二天还专门到她们学校去找她,她长得漂亮,个子又高挑,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他找到她的时候小姑娘还一脸幼稚的装作不认识他,他忍着笑,没在她同学面前把她摔跤的事情抖落出来。 后来两人就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不过小姑娘红颜薄命,他们俩交往没多久就出车祸死了。 江渊想,年轻时的恋人不就是那么回事,想不明白楚苓有什么好吃醋的。 ☆、第 69 章 虽然江渊想在老婆面前表忠心,恨不得对天发誓自己和周怡什么都没有,可一想到那小姑娘已经去世多年,有些话反倒不好说出口了。 踌躇了半天,江渊只得干巴巴的和她解释:“你想,那时她还在念高二,我和她真的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拉过小手。” 其实他撒谎了,两人不止牵过手,还接过吻。可江渊觉得自己没必要在那么多年前的旧事上太诚实,反正没人会来揭穿他,说了实话反倒惹得楚苓心里不舒服。 楚苓笑了笑,说:“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渊当然不信楚苓像表现出来的这么不在意,如果她真的不在意,为什么要烧照片?所以在多多的小挎包里发现这张照片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有一丝窃喜的。 他想了想,决定今天一定要把她心里的这个疙瘩解开,于是耐着性子问:“你先告诉我,这张照片是谁给你的?” 楚苓懒得理他,作势就要起身,江渊不让,一把拽住她将她按在沙发上,半个身子又压了上去。 他和周怡交往的时间短,在外面就只有几个狐朋狗友知道,可楚苓一向不和他的那些朋友交往。叶涵也知道这件事,可当时叶涵也在念高中,听闻他又换女朋友了只是叫过他发张照片过来瞧瞧,后来也没有下文了。 他脑子突然冒出一个人来,细想几秒更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问楚苓:“是不是余琅琅寄给你的?” 虽然楚苓没说话,但她的表情证实了这一点。 江渊觉得自己简直是越描越黑:他和周怡交往的时候余琅琅才十岁不到,怎么可能留下当年的照片?他这不是等于变相告诉楚苓,是他一直留着自己和周怡的合照,所以余琅琅才有机会拿到照片。 楚苓一只手撑在他胸膛上,脸上的神情微微不耐:“能不能好好说话?离我远点。” 他想了想,说:“我也没一直留着照片,如果不是今天看到照片,我都忘了还有周怡这个人了。” “周怡?”楚苓脱口反问道,等她自己意识过来,又收起了脸上的惊讶之色。 她并不认识周怡,但高一刚入学的时候也听同学说过,自己和高年级的一个学姐长得很像,名字就叫周怡。 “你认识她?”江渊皱眉,回想了一下周怡的母校,果然,她和楚苓是校友,说不定还是一级的。 江渊脑子里突然响起下午时糖糖的话——“爸爸,这个是 不是妈妈?但是妈妈没有扎过这种辫辫哦。” 他捉住楚苓的手腕,问她:“你……是不是以为我把你当成她的替身?” 问完江渊又生出一丝心虚来,他第一次见到楚苓的时候她是在一家酒店的大厅里弹钢琴,当时她正被一位女客人为难,原本江渊是从来不管这种闲事的,可他发现那姑娘长得挺眼熟,于是又站在那儿瞅了她半晌,这才想起来,原来是和周怡长得像。 他觉得,小姑娘满脸通红低头站在那儿的样子看着怪可怜的,于是便出言打发了那个找茬的女客人。 江渊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把她当过周怡的替身,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从一开始的帮她解围,到后来送她去国外念书,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她和周怡长得相像。 后来他才知道,她和周怡只是容貌上相像,可性格却是完全相反,周怡爱笑爱闹,和所有十七八岁的女孩一样;而楚苓身上却带着不属于那个年纪的沉默。 再后来,再后来其实他也就没想起过周怡。 楚苓是楚苓,他从没把她当成过别人。 江渊决定晓之以理:“我和周怡只交往了一个月,往后过后两年才是我们俩第一次见面。你真觉得我那么有耐心,整整找了两年的替身,然后找到你?” 还没等楚苓说话,他又决定动之以情:“你自己想想,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是喜欢你这个人,还是把你当成替身,你真的分辨不出?” 楚苓不语,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过了很久才没头没尾的冒出了一句:“你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了?” 她算是想明白了,江渊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江渊被她这句话弄得莫名其妙,他将楚苓拉拽到自己身前来,问她:“你这话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没什么意思。”楚苓干巴巴的说道。 “你这个人——”江渊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她好好按在身下蹂躏一番,“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矫情?” 这句话可算是捅了马蜂窝,矫情的女人最恨别人说她矫情,楚苓当下便一把推开他,一声不吭的进卧室去了。 当天晚上江渊自然还想留在主卧睡,于是只得昧着良心骗糖糖:“爸爸睡那张小床很难受,腿都伸不直。” 呆萌呆萌的糖糖觉得爸爸真的很可怜,于是和妈妈说:“妈妈,爸爸睡小床很可怜的,让他和我们一起睡吧。” 楚苓没吭声。 一直在吃零食的多多插嘴:“可是沙发也很小啊。” 江渊看一眼多多,眼神里的威胁意味十足,分明是在警告他。 多多想起自己还没到手的遥控飞机,吓得赶紧吞下一大口口水,然后说:“所、所以爸爸你还是到床上来睡吧。” 楚苓说:“那行,今晚你带他们睡这里,我去睡书房。” 糖糖叽叽喳喳道:“妈妈,你睡小床会不会不舒服哦?” “不会,”楚苓摸摸女儿的头,然后又瞥了一眼旁边的江渊,“妈妈的腿没你们爸爸那么长。” 看着老婆干净利落的走掉,留下自己和两个小家伙,江渊的心情很复杂。 电视里还在放着卡通片,他看得心烦意乱,拿过一边的遥控器,“啪”的一声将电视关掉,对上两个小家伙愕然的眼神,他没好气的说:“睡觉!” 两个小家伙凄凄惶惶的爬上了床,糖糖眼泪汪汪的想:呜呜爸爸是大坏人! 江渊从没试过晚上九点钟睡觉,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等两个小家伙的呼吸声渐渐均匀后,这才慢慢起身,在一片黑暗中摸到了隔壁去。 他刚爬上床,楚苓就醒过来了,“唔”的一声就要坐起身来。 “是我。”江渊按住她,又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楚苓还要挣扎,他又赶紧说了句:“别动,就让我抱抱。” 他这话说得可怜巴巴,楚苓挣扎了两下居然真的没再动了。 江渊总算是缓缓松了口气,时隔三年,再度将她抱在自己怀里,江渊只觉得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只希望这一刻能定格。 在他怀里的楚苓语气揶揄:“怎么?又觉得大床睡得不舒服了?” 被她这样嘲笑,江渊一时居然找不到话来反驳,只能默默的忍气吞声。 楚苓似乎还觉得不过瘾,于是又踢踢他的腿,问:“腿伸得直吗?” 江渊终于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了,于是虚张声势的威胁:“你别得意,小心我……” 楚苓觉得好笑,反问他:“你干嘛?” 下一秒,她便觉得有一个温热的东西堵住了自己的唇。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江渊就顺势压到了她身上来,手上的动作也不停顿,直接就探入了她的睡衣内。 楚苓大怒,可嘴上还被堵着,只能含混不清道:“你什么意 思?” 得寸进尺是男人的通病,江渊自然也不例外,他抚着她的背,轻声诱哄道:“乖,别怕。” 楚苓快被气笑了,她又不是十六岁的少女正奉献自己的第一次,她有什么好怕的? 她不耐烦的推开他:“江渊,你做事前先想清楚后果啊。” 此言一出,江渊果然不敢动弹了,僵在那里不上不下老半天,最后才松开她,仰面躺在床上。 楚苓见他这样,想要起身去隔壁房间看看多多糖糖,却被江渊一把揽住腰身,然后才听见他说:“都睡熟了。就一会儿你也放心不下。” 的确是放心不下,楚苓想,当了母亲才知道,离了孩子不到五分钟也会心慌。 两人之间瞬间沉默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江渊才慢慢说:“这三年,辛苦你了。” 楚苓没说话,只是身子有些僵硬。 在这样的环境下,江渊也突然变得有些善感起来,他几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对不起。” “当时多多糖糖不认我这个爸爸,”江渊说,“我找了三年才找到你和孩子,所以才心急了点。” 还有一句话藏在他心里没说:要不是他操之过急,怎么能给敌人可乘之机? “我从没想过要你和孩子分开,”想了想,江渊还是决定拉下脸来说好话,“我知道你舍不得多多,我只是想借孩子接近你。” 当然,他没说的是,当时他被陆淮气得厉害,一边害怕陆淮那边捷足先登,一边又拉不下脸去求楚苓,所以打算先和她打抚养权的官司,这样的话,起码楚苓短时间内不会再婚。 后来叶涵知道了,毫不留情的骂他是蠢货,这样的话岂不是给了陆淮示好的机会?相当于亲手将楚苓推到了陆淮身边,简直是蠢得令人发指。 被叶涵这么一说,他倒是回过味来,可又拉不下脸去向楚苓示好。等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她又是那么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恨得他当场就想把她按在身下给办了。 江渊把两人重遇以来发生过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仔细搜寻在记忆里搜寻,自己在哪些场合、哪些时刻得罪过楚苓。 他絮絮叨叨:“还有那次饭局,我本来不想和那姑娘喝交杯酒的,可你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被气得——” 楚苓无语,腹诽:我什么时候看你了? 江渊觉得头大如斗,因为越 回忆就越发现自己得罪楚苓的地方多,他低声说:“还有那次打电话给你,我也不是真想和你抢孩子,你干嘛非得那么倔?求我一句我就撤诉了。” 他说了许多,一直说到那次在医院的洗手间里,他意欲对她行不轨之事,还好有糖糖在外面喊停,他才没有继续下去,想到这里江渊就果断的闭上了嘴,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了,全身的血液都往某一处涌去。 他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身子,刚想继续开口,却发现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大惊,撑着身子半坐起来,发现身边的人早就睡着了。 “算了。”他自言自语了一句,不知道楚苓刚才听到了多少,但又有些庆幸,自己那些丢人的话她没听全。 ---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是被多多糖糖给吵醒的,两个小家伙不知道是几点醒来的,光着脚丫就跑到书房来。 多多看到爸爸妈妈挤在这张小床上,惊讶的张开了嘴,等回过神来小家伙就义愤填膺的指责:“爸爸,你是男生,怎么可以这么娇气!还要妈妈哄你睡觉!” 江渊知道多多是报复自己曾经说过他娇气,于是狠狠的揉了揉小家伙的光头。 糖糖很伤心,觉得自己被爸爸欺骗了感情:“爸爸,你说睡小床不舒服的!” 楚苓也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拢好衣服便下了床。 她在卫生间里洗漱的时候,江渊突然又从外面进来,非要和她挤着用一个洗脸池。 楚苓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自己是因为这些天累坏了,所以才睡死了,可他呢? 江渊读懂她眼神里的意思,只能无奈的耸肩,可也没告诉她,这是他三年来的第一个安稳觉。 吃早餐的时候,江渊突然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开门见山的问他楚苓现在是不是带着孩子在他那里。 江渊一直很怕他爸,这下只得含糊的转移话题:“你找她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江父在电话那头发威,“你这个不争气的,老婆追不回来,还要你爸我来出面!” 挂了电话,江渊盘算了半天要怎么和楚苓说她才会答应去见他爸,可没想到他一坐回桌边,楚苓就问他:“你家打来的电话?” 江渊点了点头,然后说:“我爸想见你。” 楚苓一时没说话,给两个小家伙的面包涂上果酱后,才慢悠悠地开口了:“那就去见吧,反 正是要好好谈谈孩子的问题。” 到了见面的地点,江渊的父母都在,江母先抱着多多一口一个“宝贝”的叫着,然后又对着楚苓笑,说:“小楚,这里的茶点挺不错的。” 楚苓对她笑了笑,然后没再说话。 一顿饭下来,江家父母话里话外的主题不过是希望楚苓能为了小孩子的健康成长,和他们家儿子复合。 楚苓态度挺好,但丝毫不含糊:“我觉得,我们还是谈一下怎么看孩子比较实际一点。” 她这话说出来,对方脸上免不了尴尬之色,还是江父最先反应过来,顺着楚苓的这个台阶下了,问了楚苓关于孩子上幼儿园的事情,然后又劝说楚苓:“还是让孩子到这边来上幼儿园吧,这边的教育资源也好些。” 楚苓对早教没有太大的执念,再说了,幼儿园与幼儿园之间的差别能大到哪里去?于是也就婉拒了江父的建议。 江父见她这样,知道是劝不动,只能叹口气,然后道:“那以后每年寒暑假,让两个孩子来这边玩几天,可以吗?” 楚苓点点头,说:“可以。”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要是您和章阿姨什么时候想来看孩子,提前和我说一声就行了。” 听到那个“章阿姨”,江渊的脸瞬间黑得如锅底。 这顿饭结束了之后,章颖过来和楚苓套近乎,又说给她买了几件衣服,待会儿就让人送过去。 虽然章颖对她热络,可她知道说到底还是因为孩子,又想起从前的种种,楚苓实在是不愿意同她亲近,于是只是敷衍了事。 过后楚苓问江渊:“你妈怎么一下子对我这么热情?” 江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她知道了是……余琅琅推你下楼。” 楚苓没想到会扯到这件事,心情瞬间有些复杂,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哦”了一声。 江渊看她这样,想了想又说:“昨天余琅琅的判决出来了,藏毒罪加唆使□交易罪,两罪并罚,判了三年。” 楚苓听见,又“哦”了一声,然后没再说话。 之后楚苓在北京留了几天,让江家父母带着多多糖糖玩了几天,然后因为幼儿园快开学了,咖啡馆那边的生意也太久没人料理,所以楚苓就带着孩子回去了。 多多糖糖又在家里待了几天之后便到了幼儿园开学的日子,第一天送他们去上学,两个小家伙都哭得嗷嗷叫,活像待宰 的小猪崽子。 因为楚苓觉得多多糖糖和别的小朋友接触太少,又担心他们上了幼儿园之后还是只玩自己的,于是狠了狠心,专门找到园长,让他把两个孩子分到不同的班级。 糖糖自不必说,哭得哇哇的,至于多多,原本是外向活泼的,可一听到要和妹妹分开,马上就撒丫子不干了,就差在地上打滚。 楚苓看着这两个小家伙,又好气又好笑,可不管怎样,她也只能狠下心来把他们交给老师后就走掉。 回到咖啡馆后,楚苓发现陆淮早就在店里等她了,楚苓问他:“来了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陆淮眨眨眼:“你招人挺有眼光,这么多漂亮妹子。” 楚苓在店内环顾了一周,然后又问陆淮:“你看上了哪个?要不要我帮忙?” 陆淮夸张的叹口气:“哎,我最喜欢老板娘了,可是老板娘看不上我啊。” “少来。” “对了,”陆淮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问她,“你和蒋衡……就那样了?你不是真想和江渊重新来过吧?” 楚苓自动忽略掉他后面的那个问题,只是说:“蒋衡太好,我有压力。” 她觉得自己没那么好,不值得蒋衡那样对待,她害怕蒋衡总有一天会发现这个事实。 到时候,不管是蒋衡不要她,还是因为责任继续和她在一起,她都忍受不了。 ☆、第 70 章 上了半个多月的幼儿园后,两个小家伙好歹算是有些适应了上学的节奏,只是楚苓没想到,没过几天她去幼儿园接孩子的时候,老师就告诉她,多多在幼儿园里和别人打架。 楚苓觉得简直难以置信,他才三岁,居然就会和别人打架了! 她刚想问老师,多多就在一边不服气的哼哼。 楚苓使劲拍了拍他的脑袋,示意他安静,小家伙十分不甘心的扁嘴,楚苓没再理他,又问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巧那个和他打架男孩的家长也来了,老师蹲下来问那个胖胖的小男孩:“小胖,是不是你先推多多的?” 小胖气呼呼的指着多多:“他偷吃我给糖糖的饼干!” 楚苓看着那个小胖个头体积比多多都要大出一圈,忍不住皱眉。 多多双手叉腰,十分得意的笑:“要你管,糖糖的就是我的!我就要吃就要吃就要吃!” 楚苓在旁边看着,忍着没说话,她觉得,小孩子之间的矛盾,只要不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还是要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大人横插一手反倒不好。 倒是一边的糖糖,慢吞吞的站出来,然后拿出了自己的饼干,嘟囔道:“小胖,对、对不起。这样吧,我把这个饼干赔给你,你不要和我哥哥打架,好不好?” 看到糖糖说话,小胖立马眉开眼笑,把饼干推还给糖糖:“不用!糖糖,饼干是我给你吃的!” 说完又笑眯眯的说:“要不让我亲一下吧?” 多多大惊,很生气的挡在糖糖前面,又推了小胖一下,气哼哼道:“想得美!才不准你亲糖糖!” 眼看着两个小家伙又要动起手来,楚苓虽然觉得不应该干涉,可看那小胖的大个头,还是忍不住把多多拉回来,赶紧和老师道了别,然后就拉着两个小家伙出了幼儿园。 上了车,多多还不忘叮嘱糖糖:“不可以让小胖亲你哦!”说完,还没等糖糖回答,多多又握了握小拳头,一脸坚毅:“糖糖,要是小胖敢欺负你,一定要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揍他!” 这小家伙还真爱演,楚苓哭笑不得,但只得板起脸来呵斥他:“你还来劲了是吧?” 多多很委屈:“可是他居然想亲糖糖……” 等到了咖啡馆,店里的小姑娘们看见多多扁着嘴的委屈模样,于是都趁楚苓不注意,偷偷过来问他:“多多你干嘛啦?你妈妈骂你了吗?” 不远处的楚苓突然不轻不重的咳嗽一声,多多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话。 等回到了家之后,楚苓才把多多叫到跟前来,问他:“怎么?觉得自己委屈了?” 多多双手背在身后,笔直的站着,但眼睛一直盯着脚尖打转。 楚苓摸了摸他的小光头,语重心长的教育道:“多多,别的小朋友欺负了你,你当然可以揍回去。但是,妈妈从没教过你主动挑衅其他小朋友呀。” 多多扁着嘴,脚尖在地板上画圈圈。 楚苓见他这样,也不知他听没听进去,可对才三岁大的孩子,说道理他肯定是听不进去的。 想到这里,楚苓就忍不住想起了身边最爱挑衅的某个人……她暗暗下了决心,要让陆淮那个祸害离多多远一点。 远在千里之外的陆淮突然重重地连打了两个喷嚏。 楚苓带着两个小家伙刚吃完饭,江渊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在电话那头问:“吃饭了没?” “嗯。”楚苓应了一声,然后说,“我去叫多多糖糖来接电话。” 说着楚苓便要叫躲在房间里的两个小家伙,可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江渊的声音:“别叫他们。”顿了顿,他又说:“我就不能和你说说话?” 楚苓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然后说:“那也得看我愿不愿意。” “你……”某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楚苓故意不再理他,只是叫了多多糖糖出来接爸爸的电话。 前段时间,楼下的一户人家突然搬走了,就在楚苓知道消息的当天,楼下那家的新主人就搬了进来。 楚苓一直很重视邻里关系,原本当天便想去拜访楼下的新邻居,可对方说他们只是搬家的工人,主人家并不在。 这几天楚苓听楼下倒是有动静,也有人走动,想必是主人家已经入住,于是便打算再去拜访。 她拿了自家做的蛋糕去敲楼下邻居的门,敲了半天,她明明听见离门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甚至还看见猫眼后有人,可对方就是不开门。 楚苓想了想,隔着门对对方说:“你好,我就住在你们家楼上……” 可对方还是没动静,也没有要开门的打算,楚苓又默默的站了一会儿,心里犯嘀咕:这家新邻居还真有些怪,大概是不爱见外人。 没隔几天,晚上楚苓在家做饭的时候,江渊打了电话过 来,又是问她吃了没。 最近江渊每天一早一晚都会打两个电话过来,比晨昏定省还准时,楚苓早就习惯了,夹着电话心不在焉的嗯嗯哼哼,手上还要忙着翻动锅铲。 江渊在电话那头问:“星期天我们带多多糖糖去秋游吧?” 楚苓这段时间要照顾两个小家伙的饮食起居,还要打理咖啡馆的生意,这下听见他这么说,自然应下了:“好啊,你带他们去玩,我正好休息一天。” “……”江渊在电话那头敢怒不敢言。 “呀——”锅里滚烫的油滴突然溅在楚苓的手背上,她倒抽了一口凉气,赶紧将电话一扔,然后拿凉水冲。 看着手背上红起来的一块,楚苓心中将某人骂了个千遍万遍,她关了火,又走出厨房,走到卧室里去找药箱。 她还没走到卧室,大门就“哐哐哐”的响了起来,楚苓惊讶,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 等拉开门一看,却发现门外站着的居然是江渊。 江渊大步跨进来,一把抓住她的手,问:“怎么了?你好好的叫什么?出什么事了?”刚才她叫了一声就突然挂了电话,江渊被她吓个半死,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 楚苓抽出被他握疼的手,皱了皱眉,然后又一脸狐疑的看向他:“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如果她没看错,江渊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僵硬,但很快他就又恢复自然,说:“我刚才刚好从楼下路过。” “是吗?”楚苓小声嘀咕,明显有些不相信。 江渊赶紧转移话题:“家里有烫伤药吗?没有的话我下楼去买。” 既然他人已经来了,楚苓免不了要问他有没有吃晚饭。江渊按捺下心底的雀跃,尽可能淡定的说:“没,我还没吃。” “算了。”楚苓小声嘟囔,就算他吃过了也会说没吃的,她默默想道。 饭桌上,多多糖糖围着爸爸叽叽喳喳个不停。 江渊每回答他们一个问题,就要抬起头来看楚苓,还一边问:“妈妈觉得呢?” 楚苓被这一大两小烦得不行,她忍不住吓唬多多:“你再不好好吃饭,今天晚上就别看电视了。” 多多果然被她成功的吓唬住,扁着嘴,委屈的扒了几口饭。 江渊看到儿子这样,有些不忍心,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又打算活络一下气氛,于是他问楚苓:“多多糖糖在幼儿 园里表现还好吧?” 楚苓说:“他又在幼儿园里和同学打架了。”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糖糖。幼儿园里的小男生们都喜欢糖糖,每天都围在糖糖身边献殷勤,零食和玩具都堆满了糖糖的小柜子。 多多自然很生气,有一种妹妹被抢了的错觉,可两个人又不在同一个班,所以他只能每天休息的时候跑到隔壁班上去找糖糖。 小男生们当然也不喜欢多多,经常起哄:“你怎么会是糖糖的哥哥?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多多才不理他们,只顾着和妹妹说话:“糖糖,他们给你的零食不准吃,玩具也不准玩哦!” “好呀。”糖糖乖乖的点头,反正她也不爱吃那些零食,男生的那些玩具她也不喜欢。 “乖。”多多十分满意的点头,又像个小大人一样摸了摸糖糖的脑袋,然后才把自己的零食和玩具都拿出来,递给糖糖:“我的零食和玩具都给你!” 糖糖很感动:“哥哥你真好!” 那多多是怎么和人家打起架来的呢?其实还是因为从前那个小胖。 幼儿园里的其他小男生都是有贼心没贼胆,唯有小胖一个人有胆把心里的想法付诸实施,今天放学的时候他就拉着糖糖要亲她。 糖糖被吓得哇哇大哭,边哭就边往教室外面跑,在门口正好遇上来找她的多多,她吓得马上就往哥哥身后钻。 “然后就打起来了。”楚苓淡淡的说。 不过江渊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里,他十分愤怒:“到底是谁家的熊孩子?简直是小流氓!居然想亲糖糖?想得美!”说完又看向糖糖:“宝贝,你没被亲到吧?” 糖糖赶紧泪眼汪汪的摇头。 楚苓在旁边暗暗咋舌,果然是两父子,两个人的台词都一模一样。 等冷静下来,江渊又拍拍多多的脑袋,夸奖道:“多多,你做的很好!就应该这样,当哥哥的就是要保护妹妹!” 多多受了鼓舞,情绪瞬间高昂起来。 楚苓见这父子俩这样,忍不住皱眉:“江渊有你这样教孩子的吗?一上来就教他用暴力手段解决问题。” “那怎么办?”江渊摊手,他可不希望儿子变成天天向老师打小报告的小喇叭,相比之下,直接动手揍人比较好。 楚苓气急,她说:“多多,按照当时的情况,你可以让小胖来亲你呀。”顿了顿 ,她又说:“要是下次小胖还想亲糖糖,你就让他先亲你。” 江渊惊讶的看着她,心想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幽默感了,连多多也一脸惊恐的看着妈妈。 晚上哄完两个小家伙睡觉,江渊又装作不经意的提起:“天色已晚,你看……” 楚苓点点头:“是挺晚的了。” 江渊心中窃喜,但看楚苓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于是又忍不住说:“我觉得就快下大雨了。” 楚苓很严谨,倒还真的走到窗户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然后又点了点头:“是啊,可能会下大雨。” 江渊大喜:“所以……” “所以,”楚苓接过他的话茬,“趁下大雨之前,你赶紧回去吧。” 自己挖坑自己跳,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吧。江渊默默的想。 他在屋里烦躁的走来走去,楚苓在旁边似笑非笑的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口了:“你还不回去?” “老婆,求你了,别这么折磨我了!”江渊快要抓狂,“你要怎样都可以,就是别这么不上不下的,行么?” 楚苓纠正他:“是前妻。” 江渊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他看了一眼就直接挂掉了,刚想和楚苓继续刚才的对话,哪里知道电话又响了起来。 “接吧,”楚苓说,“说不定有急事呢。” 江渊看她一眼,犹豫数秒,还是接起了电话。楚苓知道是他工作上的事,见状就要走开,哪里知道江渊一把拽住她的手将她拽回来,不由分说就将她按进怀里。 “喂,放手!”楚苓挣扎,可他一只手就轻轻松松将她制住,还吻了吻她的额头以示安抚。 “……嫂子?”电话那头传来小方带些疑问的声音,楚苓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立刻噤声,但又咽不下这口气,于是用胳膊肘狠狠地往江渊胸前一撞。 江渊倒是没太大反应,揉了揉被她撞的地方,然后又继续对电话那头的小方说:“你继续。” 楚苓听见电话那头的小方火急火燎的声音,说是公司在柬埔寨的一个在建工厂出了问题,需要江渊马上过去一趟。 收了线,江渊将手机放进口袋里,然后对她说:“我马上就得走了。” “嗯。” 江渊皱眉:“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的?” “你能不这么自恋么?”楚苓嗤之以鼻 。 “说点好话给我听吧。”他的表情哀求,脸上的神情居然和想要讨零食吃的多多十分相像。 楚苓侧过头去,忍不住笑了起来。 江渊发现她吃这一套,更加来劲了,就那样眼巴巴的瞅着她。 楚苓想了想,然后说:“那、那我带着多多糖糖……等你回来。” --- 江渊走了几天,两个小家伙每天都嚷嚷着要给爸爸打电话,打国际长途楚苓心疼,于是便和江渊约好网上视频。 那边太忙,江渊只得抽出晚上开会的时间来和两个小家伙培养感情,视频刚接通的时候,多多欢呼一声:“爸爸!” 江渊忘了关声音,所以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听到了这一声童音,纷纷看向江渊。 他故作镇定的咳嗽一声,然后看向正在发言的下属:“继续说。” 等到会议结束,江渊才对着电脑屏幕问:“宝贝吃了晚饭没?” “吃啦!”糖糖笑眯眯的说,“刚才还吃了甜瓜。” 江渊又和两个小家伙说了一会儿的话,然后问他们:“妈妈呢?妈妈在哪里?” 楚苓在旁边看电视,听到他的问话,从旁边探出脑袋来和他打了个招呼。 江渊面上不动声色,继续和两个小家伙聊天,等到视频结束,他又等了一会儿,算了算国内的时间,估摸着两个小家伙已经睡下,这才往国内拨了电话回去。 他问:“睡了?” “嗯。”楚苓懒懒的声音传来。 “想我了没?” 楚苓没搭理他。 江渊觉得长夜漫漫,实在无心睡眠,于是又在嘴上占她的便宜,惹得楚苓气急败坏,就差要挂他的电话,他这才舒心了点,笑眯眯的说:“挺晚的,睡吧。” 楚苓气急,在电话那头损他:“嗯,长夜漫漫,和五姑娘好好过吧。” 江渊恨得牙痒痒,咬牙低声道:“等我回来收拾你。” 第二天是星期六,两个小家伙不用上学,楚苓难得睡了个懒觉,起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她随手打开客厅的电视,然后去房间里叫两个小家伙起床。 多多趿拉着拖鞋走出来,揉着眼睛说:“妈妈,中午我们去吃大虾吧!” “嘘。”楚苓注意到电视里正在播报的新闻,示意多多闭嘴。 柬埔寨国内发生□,武装分子劫持了大批中国人质。 ☆、第 71 章 楚苓当即便打电话给小方,可是小方的电话也打不通,她猜小方大概也跟着江渊去了柬埔寨,这□边连个能联系的人都没有,她心中更是慌乱。 她忐忑不安的守在电视机前面,不敢错过任何一条新闻,直到多多糖糖走到她面前来说自己饿了,她这才想起孩子还没吃早饭。 楚苓洗了把脸,勉强镇定下心神,把电视关了,然后带着两个孩子出去找东西吃。 才刚下楼,便有电话打了进来,楚苓原以为是小方回她电话了,心中一喜,可等她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叶乾信的名字时,心中陡的一沉。 如果不是江渊出了什么事,叶乾信怎么会无缘无故打她的电话? 果然,电话刚接通,叶乾信就火急火燎的问她现在在哪里。 楚苓说了自己的位置,还没来得及问话,电话那头又说:“大嫂,你现在待在那儿别动,我马上让人过来接你。” 很快便有人开车过来接她,又直接将她和孩子送到了机场。 糖糖仰着头,睁着大眼睛问她:“妈妈,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妈妈也不知道。”楚苓摸了摸糖糖的脑袋,然后复又沉默下去。叶乾信在电话里并没有说是什么事,楚苓没有问,也不敢问。 多多惊呼:“妈妈,我们又要去哪里旅游吗?” 一个半小时的飞行时间过得很快,下了飞机,又有江家安排的人来接她,楚苓认得,那是给江父开了二十多年车的司机老张。 张叔叔没有送她去江家,而是直接将车开到了江父的办公室。 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任是楚苓再怎么不愿面对,可也能猜到江渊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没有办法,只得对前座的司机说:“张叔叔,你可不可以先把孩子带回去?我一个人上去。” 老张愣了愣,然后说:“那我把孩子送回江家?” “麻烦你了。”楚苓点点头,然后又俯身对旁边的两个小家伙说:“你们乖乖的,要听张爷爷的话。” 糖糖怕羞,拉着妈妈的衣角,怯生生的打量着前座的张爷爷。 楚苓看了看旁边的多多,他也好不到哪里去,紧紧闭着嘴巴,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她没办法,还得分出精力来安抚两个小家伙:“你们先跟张爷爷回去,妈妈一会儿就来,好不好?” 江父的秘书不知什么时候也下了楼来,就等在车子边上。楚苓匆匆安抚 了多多糖糖几句,也顾不得他们俩还有些不情愿,直接推开车门就下了车。 李秘书将她带到了楼上的大厅,其间除了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还有大批的军官夹杂在人群当中走动。 人群中的叶乾信看到了楚苓,大步走到她身边来,扶着她的手臂说:“大嫂,你——” 还没等他说话,楚苓就打断他:“江渊他人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在回来的路上?那批人质里没有他对吧?” 她这话问得太可笑,何止是可笑,简直是欲盖弥彰。可一边的叶乾信却沉默了下来,脸上挂着莫测的表情。 过了许久,他深吸一口气,才缓声道:“大嫂,你坚强一点。” 楚苓终于忍不住流泪,她抓着叶乾信的手臂,“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你告诉我,一字不漏全告诉我。” 叶乾信沉默良久,才告诉她:“昨晚柬埔寨当地发生动乱,武装分子劫持了十多名人质,其中包括荣泰的几个工程师,江渊用自己把他们换了回来。” “你是说——”楚苓觉得不可思议,“本来被劫持的不是他?” “大嫂,你听我说。”叶乾信按住她的肩膀,“我这边已经和柬埔寨的政府军联系上了,那边正在全力营救。安排撤侨的军舰今天上午也已经出发,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不知何时,江父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来到楚苓的身边,他拍了拍楚苓的肩膀,沉声道:“你别怪他,他表现得很勇敢。” 楚苓想反驳,可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转过身去。 --- 江渊是在半夜被街上传来的枪声惊醒的,他走到窗前往外面看了一眼,知道是出事了,又听见楼下传来的一阵嘈杂声,当即便出了房间,又挨个去敲旁边几间房的房门。 小方裸着上身从房间里奔出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问:“老、老板,怎么了?” “多半是动乱了。”江渊说,然后又听见楼下传来的嘈杂声越来越清晰,知道大概是有人冲进了旅馆,现在正上楼来。 旁边的一个工程师说:“我们从旁边的后门走。” 江渊问常驻在这边的一个王姓工程师:“大使馆离这里有多远?” 那位白白胖胖的工程师脑门上沁出汗滴来,他颤抖着嗓音说:“大、大概两条街。” “行,我们现在就下去。”江渊当机立断。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下楼去,然后开车去大使馆,可走到二楼的时候,突然听见走廊另一头传来的叫声,有人在用中文喊着救命。 江渊想起公司里也有同事住在二楼的房间里,那也是公司的同事,这个项目启动时被派到柬埔寨这边来的第一批工程师,昨晚开会的时候他还听见这位工程师偷偷诉苦,说自己已经三年没回过家了。 除了他,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同事被劫持。 江渊停住步子,对常驻在这边的王工说:“你对这里熟悉,你先带着大家去大使馆。” 周围其他人都听见了刚才那声叫喊,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听到江渊的这番话,也明白他的打算。 小方迟疑着站了出来:“老板,我跟你一起去。” 江渊皱眉,厉声呵斥他:“别闹!” 小方的眼圈发红,娃娃脸上是难得的坚毅表情,他咬着牙又重复了一遍:“我跟你一起去。” 江渊难得的对小方笑了笑,然后又说:“你女朋友下个月不是就要回国了吗?你要平安回去见她。”说完又对一边的王工说:“你赶紧带他走。” 小方觉得鼻头酸酸的,上个月女朋友打电话回来说就要回国来的时候,他高兴得手舞足蹈,进江渊办公室的时候也没忍住,喜气洋洋对他说:“老板,我女朋友马上就要从国外回来了!” 可说完他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老板现在孤家寡人一个,自己还在他面前秀恩爱,典型的死得快。果然,江渊连眼睛都没抬,继续专注的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小方当时偷偷的舒了一口气。 他现在觉得难受,原来老板听见了啊,也还一直记得。 不远处又传来了一声枪响,江渊清楚再也耽搁不得,他没再理会小方,直接转身往相反方向奔去。 江渊循着枪声一路走,果然找到了被武装分子绑架的几个工程师,他对着为首的一个男人说:“我是他们的老板,你们抓我就行了,把他们全放了。” 那群人自然不干,人质多一个没关系,但不能少。 江渊想了想,把腕上的手表摘下来,抛向为首的男人,指了指自己,然后说:“你们抓一个中国人和七个中国人没有区别,人多反而容易坏你们的事。” 匪首思考了片刻,又打量片刻手中的手表,然后对着手下挥了挥手,示意他把其他人都给放了,又亲自动手给江渊绑上绳索。 趁着这个当口,江渊对着一边的几个工程师低声用中文开口:“往酒店的后门走,到停车场,然后开车去大使馆。知道大使馆在哪吗?” 那里面有一个常驻在这边的工程师,闻言赶紧点点头。 “不准说话。”匪首听见他们在用中文交谈,一棍子就狠狠的敲在了江渊的脊背上。 --- 除了江渊,他们劫持的人质里还包括一个台商、三个美国人和一个中东人。 哦对了,还有小方。 江渊看见他,简直气得七窍生烟,怒斥道:“我不是让你走了么!你怎么又来了?” 小方眼圈红红,十分委屈:“我、我刚才在楼里迷路了,然后就被他们给抓住了。”他刚才原本是想跟着江渊跑,可江渊走得太快了,他停下来歇了一口气就发现老板不见了。 江渊懒得理他,没再说话了。 那群武装分子劫持他们想必是为了增加和政府谈判时的筹码,所以对待他们几个人质倒也不算太糟糕,七个人关在一间小房间里,但是有水喝有饭吃。 江渊将自己面前的水罐往小方那边推了推,小方愕然,抬头看向老板。 感应到小方的目光,江渊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看那水罐,一脸嫌弃的说:“有股怪味,给你喝吧。” 小方低下头,偷偷的擦了擦眼睛,他知道江渊是故意把水让给他喝。 他当年大学一毕业就在江渊身边给他当助理,这么些年,在外人看来,是他鞍前马后的为江渊办各种公事私事,可事实上,一直是江渊在照顾他。 后半夜的时候,江渊突然对昏昏欲睡的小方开口:“小方,帮我一个忙。” “呃?”小方揉了揉眼睛,赶紧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 江渊慢慢的开口了:“如果我回不去了,你就帮我告诉楚苓,让她找个好男人嫁了。”顿了很久,他才十分不甘心的叹气:“蒋衡挺好的,陆淮……陆淮也不错。” 他想了想,又说:“还有,你让多多糖糖别忘了我,也不能管别人叫爸爸。” 小方觉得心里堵得慌,但还是笑着说:“老板,你开什么玩笑,如果真回不去,那也是我们俩一起回不去了,我怎么帮你带话呀?” 江渊笑了笑,然后补充道:“如果你能回去的话。” 就因为他的这句话,小方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第二天早上天刚亮的时候,江渊就去找了那个老大,不知道江渊和对方说了什么,对方居然答应把小方放走。 小方自然是宁死不从,他想,其实自己也没想象中的那么没骨气。 江渊走到他身边来,目光扫过房间里其他被挟持的人质,低声对他说:“你先走,不然待会儿你就要拖累我了。” 闻言小方一愣,但马上就反应过来,江渊的意思是不指望政府救援了,打算靠自己逃跑? 看他还在愣神,江渊又补了一句:“你忘了我昨晚和你说的话了?你必须走,你还要给我带话呢。” 小方从没想过自己一个大男人也会哭得那样夸张,他抽抽噎噎道:“我才不给你带话!有本事就自己对嫂子说那些话去!” 说完小方仍觉得不解气,又梗着脖子冲江渊大喊:“抛下老婆孩子,你还算什么男人!” 江渊难得这样和颜悦色,他甚至微笑了一下,然后说:“昨天有一句话,我忘了说。” 小方愣愣的看着他。 “你和楚苓说,”江渊说,“耽误了她那么多年,我现在后悔了……你让她把我忘了,下半辈子好好过。” --- 小方是在一个星期之后回到国内的,回来的一路上他都在不停的打听着江渊的消息,可是没有人知道。 他身上有多处骨折,回国后直接住进了医院,许多人过来看他,这些人里面甚至还包括江父,他过来问小方,问他最后一次见到江渊时的情形。 小方说:“我们七个人全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我不知道位置在哪里,他们给我眼睛上蒙了黑布然后把我扔在大街上的,后来我一路走到大使馆去的。” 顿了顿,小方又低声喃喃:“江渊不知和他们说了什么,然后他们就放了我。” 听了小方的话,江父沉默良久。 长久的沉默过后,他叹气,不知是对小方说话还是自言自语:“他告诉对方自己的身份了。” 武装分子已经知道江渊的家庭背景,所以对方现在绕过柬埔寨政府,直接向中国大使馆提要求,要求提供军火和美金。 其实江渊说不说出自己的身份都没关系,因为武装分子要的不止是赎金,还要军火枪支。这种情况下,政府方面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对方的要求,唯一的方法便是一边与武装分子周旋,一边试图救下人质。 江父知道,不管人质是谁,他们这边都绝对不能松口,也绝对不会答应提供给对方军火。 江渊说出自己的身份,不过是让对方以为自己有重要的筹码在手,更加狮子大开口而已。他说那些,大概只是希望能救下小方的一条命而已。 楚苓不知道什么时候冲进病房里来了,直直的就给江父跪下了,她一边流泪一边说:“求求你,满足那些人的要求,他们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把江渊平平安安的救出来好不好?他是你的儿子呀!” 江父赶紧将楚苓拉起来,无奈道:“小楚,你别这样。”旁边的李秘书也过来扶起楚苓。 楚苓泣不成声:“你不为他考虑,也为多多糖糖考虑呀。他们才三岁,没了爸爸他们怎么办?……我又怎么办?” 江渊是江仲远唯一的儿子,此时他自然比任何人都要更痛心,但他知道,就算满足了武装分子的要求,他们也绝不会将人放回来。 他一字一句道:“小楚,你听好。我们不会答应那些无理要求,即使现在被绑架的是我儿子,也一样。但是你放心,我会让他们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三天后。 柬埔寨政府与武装分子之间的谈判破裂,政府依靠一位人质身上携带的定位器找到武装分子藏身的大楼。而后军方控制整座大楼,武装分子逃匿,但早已在大楼内布置下定时炸弹,进入大楼搜寻人质的士兵一个都没能逃出来。 消息传回国内的时候,江父让李秘书瞒着章颖和楚苓,可她们原本就时时刻刻关注着这件事,况且,即便国内的媒体已经三缄其口,但外媒上却全拿这条消息当头条。 楚苓却觉得自己异常的冷静,她对江父说:“他们肯定不会把江渊留在那栋楼里,他现在肯定还活着。” 是啊,那些绑匪还没交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杀害人质还会激怒各国政府,这对他们来说百害而无一益。 可第二天柬埔寨那边就传来消息,说是政府军已将全部武装分子包围,双方进行了异常激烈的枪战,武装分子全部被歼灭,政府军并未在他们身边发现人质。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当初武装分子将全部六名人质都留在了那栋被炸毁的大楼里。 当晚江父便登上了飞往柬埔寨的飞机,飞机起飞前他只留了一句话:“我去把他带回来。” 楚苓想问他,怎么带回来? 她在报纸上看到 有关于事发地点的报道,别说人质了,就连踏入那栋大楼的士兵都全部被炸得血肉横飞。 楚苓捂着脸,小声的抽泣了起来,他们要怎么把他带回来? 多多糖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看见妈妈和奶奶整天都以泪洗面,房子里的每个人都面色凝重,也不敢玩闹了。大人顾不上他们,两个小家伙便瑟缩在墙脚,看着神色郁郁的大人们。 多多觉得待在这个房子里十分不舒服,于是想偷偷打电话给坏爸爸,让他赶紧过来,顺便可以像上次一样,安慰一下在哭鼻子的妈妈。 可是他一连打了好几天的电话都没有打通,这让他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电话号码。 多多想去问问妈妈,可他不敢,糖糖只好安慰他:“哥哥,你放心啦,过几天爸爸肯定就来看我们啦。” “真的吗?”他耷拉着脑袋问妹妹。 “嗯。”糖糖重重地点头。 --- 江父从柬埔寨回来的那一天,小方也找到楚苓,和她说:“嫂子,有些话,他想让我转告给你。” 从回来起,小方一直忍着那些话没有说,就是想等着江渊回来,让他亲自把那些话说出口。 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他让我和你说,找一个好男人嫁了,蒋、蒋衡和陆淮都挺好的。”小方感觉有大颗的泪滴落下来,他又觉得自己窝囊,赶紧狼狈的抬起手去擦。 “好啊。”楚苓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响起。 小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他还说,两个孩子不能叫别人爸爸。” 楚苓突然激动起来:“凭什么?他还管得着吗?” “他还说——”小方心里堵得慌,但还是忍着泪意,将江渊当时的话一字一句的重复,“他说,耽误了你这么多年,他后悔了。他让你把他忘了,下半辈子好好过。” 他也知道她已经被耽误了这么多年吗? 原来已经这么多年了啊。 “好,好。”楚苓连连点头,胡乱抹掉脸上的泪,咬牙道,“我把他忘了,我一定把他忘得干干净净。” 江父去了一趟柬埔寨,把江渊的遗物都给带了回来,他穿过的衣服,他用过的笔记本,甚至连他写过字的废纸都整整齐齐的叠起来,一并带了回来。 楚苓没有去看那些东西,事实上,当天她便带 着多多糖糖坐飞机从北京逃了回来。 多多糖糖从大人偶尔漏下的只言片语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再一次,多多打爸爸的电话打不通时,他哭着问妈妈:“妈妈,爸爸为什么不接多多的电话?” 楚苓不知道应当如何回答,她想了许久,只得干巴巴的说:“爸爸出差去了很远的地方,电话打不通。” 这回连一向乖巧的糖糖也愤怒起来:“骗人!妈妈骗人!” 楚苓想,那个人说的没错,他可真的把她耽误惨了,不但如此,还给她留下这么两个磨人的小东西。 又想起他让人带给她的那句话,楚苓第二天便找了市里的一个婚介所,要求对方给自己介绍对象。 红娘问她对男方有什么要求,楚苓说:“没有要求。” 红娘见她这样,知道不对劲,猜想大概是和家里人或者男友赌气了,于是劝她:“小姐,要不您先回去休息一下?” 楚苓许久不吭声,直到那位红娘有些不耐烦了,她才说:“我提供房车,你马上就给我介绍男人。” 红娘问:“我尽快给您安排,你看明天行吗?” 楚苓点点头,交了钱,然后便走了。 第二天一早楚苓便接到红娘的电话,说是已经安排好了一位男士,中午就可以见面。 挂了电话,楚苓对着衣橱挑了一个上午的衣服,好不容易打扮好,等到了约定地点,还迟到了五分钟。 对方对她很满意,楚苓一顿饭下来却吃得食不知味,她心中隐隐的想,相亲原来是这个样子的么?不应该是这样的。 吃完了饭,对方问她:“楚小姐待会儿去哪里?我送你吧。” 楚苓刚想说不用,她开了车过来,可一个“不”字刚说出口,她的腰突然被人揽住,身后传来懒懒的男声:“你谁啊?打我老婆主意?” ☆、72论渣男如何登堂入室(1) 【论渣男如何登堂入室】 楚苓觉得,自己那天在餐厅,一定是把这辈子所有的脸都丢光了。 刚才还在和她相亲的那个男人看到江渊,结结巴巴的就开口了:“你、你是谁?” “我是她老公。”江渊态度倨傲,语气也异常蛮横,“你活得不耐烦了?敢打我老婆主意!” 男人觉得自己今天碰上了一对神经病,既然有老公干嘛还要出来和他相亲,还有这男人,自己管不住老婆,居然还要来怪他一个路人。 江渊注意到对方在以一种看神经病的目光打量自己,他气得吐血,刚想再度挑衅,就感觉肩膀上传来一阵痛感。 唔,是楚苓拿着皮包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身上,她狠砸了好几下,似乎还是觉得不解气,于是又结结实实的踹了他好几脚,江渊怕她再做出什么过激举动来,赶紧伸手将她带到自己怀中来,狠狠按住不让她再乱动。 楚苓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她像疯了一样的在他胸前捶打,“混蛋!你不是死了么?你还回来干什么?!” 听到她这话,江渊的眼圈也忍不住红了,当初在柬埔寨的时候,他是真的以为自己这辈子再没机会能见到她和两个孩子了。 楚苓还未消气,一边流泪一边狠狠捶他:“你说让我忘了你的,我现在已经忘了!混蛋!我已经把你忘了!” 江渊想起自己之前留给她的话,现在想来自然是懊恼无比,可那时他是真的以为自己没机会回来了,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他将楚苓搂在怀里,缓声道:“我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活着回来。”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又戳到了楚苓的泪点,她伏在江渊的怀里就再次“呜呜”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江渊你混蛋!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回想起前些日子自己的焦灼心情,又想起自己得知他死讯后的伤心欲绝,楚苓越想越生气,突然就一把推开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就要往餐厅外走去。 江渊赶紧拉住她:“怎么了?” “你不是爱当英雄吗?那你就去当英雄啊!回来找我干什么?”说着楚苓就又感觉有大颗的泪滴掉下来,她还记得自己当初和那几个被送回来的工程师见过面,他们对江渊感激,对她却是愧疚。 楚苓觉得讽刺,他多伟大,代替别人去死,把别人的丈夫送了回来,让别人一家团聚。 只是留下 她,把她和多多糖糖扔在这世上。 她气极,似乎是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宣泄出来:“你根本就没为我和孩子考虑过!你也没想过多多糖糖没了爸爸会怎样!”她喘了一口气,又继续:“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个人原来这么自私,你不就是为了当英雄,你这样有意思吗!……你就是巴不得我后悔一辈子!内疚一辈子!” 看到她这样哗啦啦的流眼泪,江渊就觉得心疼得慌,他赶紧好言劝哄道:“老婆乖,不哭了啊。”说完又指了指自己:“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他看到楚苓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这才打算和她讲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当初武装分子留了四名人质在那栋大楼里,只带走了他和一个美国人质。 江渊身上一直装着定位器,本来还有小方知道,可他也被抓了过来,后来好不容易等到小方被送出去,告诉了大使馆这件事。可柬埔寨政府方面在营救人质这件事上本来就不积极,拖了好几天才确定他们的位置,那时武装分子和政府的谈判已经破裂,已经打算带着两名人质转移。当时搜身的时候在江渊的身上找到了那个定位器,于是对方便将计就计,将那个定位器一并留在了那栋大楼里。 听到这里,楚苓觉得揪心,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他们肯定揍你了吧?”说完又在他身上到处摸来摸去,问:“伤在哪儿了?给我看看。” 江渊注意到和楚苓相亲的那个男人早已不知去了哪里,现在整个餐厅的人都在对他们两个行注目礼。他按住她到处乱摸的手,忍着笑说:“别这么心急,回家再慢慢看也不迟。” 楚苓气结,全然忘了自己上一秒还在心疼他的伤势,当下便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江渊吃痛,闷哼了一声,可心里还是高兴的,大概是因为太久没见过她使小性子的模样了。看着她气呼呼的脸,他隐约觉得像某种小动物,可一时就是想不起来。 其实后来他能逃出来,是因为从对方那里抢了一把枪,打伤了几个人才得以逃出来。 江渊的父亲从政,但是大伯二伯都从军,他□岁的时候大伯就带他去军营里玩,等他长大了一点,更是手把手的教过他枪法。虽然已有十多年没摸过枪,可江渊仍是觉得,自己能逃出来,还全靠当年学过枪法。 但这些事他还是不打算告诉楚苓,只简单的和她交代了一下来龙去脉:“后来我逃了出来,附近有一户人家收留了我,后来我 给大使馆打电话,然后他们就派人来接我了。” 此时楚苓早就擦干了眼泪,她瞥他一眼,然后问:“那户人家里有没有个十七八岁的女儿?”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男主角身受重伤,被美丽的异国少女所救,然后两人共同谱写一曲旷世恋歌。 “有啊,长得还挺漂亮的。”江渊知道她想说什么,才不上当,“而且啊,她还会算命,说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我家里有一只母老虎。” 楚苓没绷住脸,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笑完她又觉得没面子,再抬头一看,发现整个餐厅的人都在看他们俩,楚苓心道这回丢人丢大发了,匆忙甩开他的手就走了出去。 --- 之后两人一齐去幼儿园接两个小家伙,楚苓提前给老师打了电话,所以刚到那里就看见老师牵着多多糖糖站在幼儿园门口。 两个小家伙都耷拉着脑袋,看到他们无精打采的模样,楚苓心中觉得有些歉疚,昨天晚上两个小家伙不睡觉,哭着喊着要爸爸,楚苓自己也是心烦意乱的,被他们一吵,更是急怒攻心,当下就结结实实的揍了两个小家伙一顿。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进行了一番深刻的自我反省,觉得将负面情绪转嫁到孩子身上不好,又主动向两个小家伙道歉,结果他们俩倒像是事先说好的一样,双双板着脸不搭理她。 楚苓和老师道了别,然后又拉开后车门,让多多糖糖上车。 多多先爬上车,果然,在他还剩两条小短腿在车外的时候,楚苓听见他惊喜的小声音:“爸、爸爸……” 爸爸?糖糖精神一振,踮着小短腿探起脑袋往车里看。 短暂的分别却让两个小家伙更依赖江渊,在前面开车的楚苓就清晰的听见了后座的多多在向他爸爸小声告状:“妈妈昨天打我和糖糖的屁股了。” 江渊知道楚苓肯定听见了,他不愿得罪儿子,但更不敢惹怒老婆,于是只能含糊的回答:“妈妈也是为了你们好……” 糖糖趴在爸爸身上,哭得泪眼婆娑:“呜呜,爸爸,我以为你不要哥哥和糖糖了,呜呜呜。” 看见小女儿这样哭,江渊觉得太心疼了,赶紧搂着小姑娘柔声哄道:“糖糖乖,不哭了啊,爸爸怎么会不要糖糖呢。”说完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爸爸就算是不要哥哥了,也不会不要糖糖的。” 一边的多多既惊讶又愤怒:“……爸爸!” --- 江渊觉得,自己想象已久的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似乎已经慢慢在实现:每天晚上接孩子回家,一家四口聚在一起吃晚饭,然后抱着老婆陪两个小家伙看几集动画片,到了九点就把两个小家伙赶回房间睡觉,然后—— “喂——”楚苓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洗碗去。” 江渊不情不愿的起身,又邀请她:“一起去?” 楚苓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他一眼:“一共就四只碗三个盘子,你一个人洗不完吗?” 被老婆这样鄙视,江渊捧着受伤的一颗小心心,怏怏的进了厨房。 等他洗完碗出来,才发现楚苓不见了踪影,他问坐在客厅里看动画片的两个小家伙:“妈妈呢?” 糖糖说:“妈妈在洗澡。” 江渊又看一眼两个小家伙,刚才一回来楚苓就已经给他们洗好了澡,换上了睡衣,他看了看电视里正在播的卡通片,然后说:“看完这一集就去睡觉。” “啊?”多多一脸惊讶,随后又不满的嘟囔:“还有两集噢!” 江渊耐着性子哄他:“我们不看电视了,爸爸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 多多一脸嫌弃:“你讲的故事不好听。” 糖糖觉得哥哥这样不太好,爸爸会伤心的,于是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角,然后又笑眯眯的对爸爸说:“好呀,那爸爸给我们讲长发姑娘的故事吧。” 看着糖糖灿烂的笑脸,江渊忍不住想,女儿真是贴心的小棉袄,但是……长发姑娘是谁? 好不容易将两个小东西哄下睡着,江渊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又来到主卧,推门一看,楚苓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抹乳液。 楚苓看见他,随口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关电视了?” 不知她是不是有意,被点破心思,江渊有一点尴尬,他轻咳一声,顺手锁上主卧的门。 楚苓也正好从梳妆台前起身,她看江渊一眼,又指了指床:“躺上去。” 江渊面上不动声色,乖乖的躺了上去,楚苓也爬上了床来,盘腿坐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胸膛,然后说:“脱衣服。”她想看看他身上的伤。 “喂!”楚苓又惊又怒,“让你脱衣服,你解皮带干什么!” “别脱裤子了!流氓!” “你别抓我的手……我不要摸!” “ 唔……”楚苓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有气无力的呜咽,“呜呜……” (未完) ☆、73论渣男如何登堂入室(2) 他蛮横的堵住她的唇,大手拢住她的腰,手上微微使了点力两人的姿势便掉转了过来,将楚苓密密实实的压在了身下。 江渊松开了她的唇,楚苓趁着这个间隙大口喘息,待他欲再度吻上来的时候,手挡住他的脸,自己又偏过头低低的笑了起来。 哪里知道江渊顺势就捉住她的手,又翻过她的手掌□起来。 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温热酥麻的触感,楚苓抽回自己的手掌,又踢了他一脚,低声骂道:“变态!” 见她抽回了手掌,江渊整个人又凑了过来,楚苓伸出一只手将两人隔开,嫌弃道:“你还没洗澡呢。” 他手上不得闲,在她全身上下乱摸揩油,这时听见她说这话,便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沉声说:“一起洗。” “疯子!”楚苓拼命捶打他的肩头,笑骂道,“我洗过澡了!” 等进了浴室,江渊才将她放下来,紧接着又开始脱自己身上仅剩的衣物。 “暴~露狂!”见他脱裤子脱得干净利落,楚苓捂着眼睛,忍不住骂道。 “又不是没见过。”江渊脸皮厚,十分的不以为然,脱光了自己又打算来扒她身上的睡裙。 楚苓吓得赶紧按住裙角,支吾了半天才咕哝:“我来大姨妈了……你要浴血奋战吗?” 江渊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势必要亲手验证,于是又伸手从她的裙摆下方探入,果然,隔着内~裤摸到了厚厚的卫生棉,他一时愣神,待反应过来,又挫败的叹了一口气。 难得看到他这么吃瘪的模样,楚苓捂着脸偷笑,在一边乐不可支。 等江渊洗好澡从浴室里出来,依旧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楚苓假装没看见他的臭脸,全神贯注的看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 江渊怏怏的爬上床,又从后面抱住楚苓,将她整个人都揽入怀里,这才问:“……用手帮我?” 楚苓自然感觉到腰上有一根热热硬硬的东西抵着自己,她刚说了一个“不要”,就被人强硬的捉住手往那个地方带。 “你自己没有手啊……”楚苓欲哭无泪,从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碰上她不方便的情况,她都是让他自己滚到卫生间里去解决的,谁知道他现在变得这样厚颜无耻! 他吻着她,十分耐心的诱哄道:“乖,摸摸它……” 楚苓嫌弃的躲开他的唇,刚想松手,可某人的手又覆了上来,还在一边沉声 道:“不是这样,我教你……” 谁要他教?楚苓觉得愤愤,她学这东西来有什么用? 楚苓被迫握住那根又热又硬的东西,又被某人捉住了手,在他的教导下上上下下的套~弄。 才上下套~弄了几下,江渊突然闷哼一声,接着楚苓感觉有热烫的液体喷射在自己手心。 楚苓愕然,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是什么。 她差点就要放声大笑,但又觉得太伤某人大男人的自尊心了,于是一边憋着笑一边安慰他:“没事,男人过了三十就……我理解的。” 江渊黑着一张脸,就在那儿也不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硬邦邦的解释:“这、这是正常现象……太、太久没做了就是这样。” “嗯嗯。”楚苓赶紧一本正经的点头,表情十分严肃,“你说得对。” 看她憋着笑的模样,江渊霎时间大怒,可偏偏又发作不了,只能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 楚苓去浴室洗了手回来,看见他还坐在床脚发呆,模样怪可爱的,于是忍不住走过去捏了捏他的脸,低头一看,发现江渊还黑着脸。 唉哟,问题好像还蛮严重的,楚苓在心里想。 她也爬上床,盘腿坐在江渊身旁,想了想,然后说:“其、其实我对那事也不是很热衷,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说完又诚恳的看着江渊:“我不介意的——” 后面本来还剩一句“不行就不行吧”,但江渊突然抬起头来,楚苓吓得赶紧把后面那句话咽了下去。 江渊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忍气吞声道:“你、你给我等着……” 楚苓心情十分愉悦,当下也不计较他的威胁,嘴里“啦啦啦”的唱着,身子往后一仰,顺势倒在了床上。 “关灯,睡觉。”她说。 江渊默默的关了灯,然后又爬上床,将楚苓揽进怀里。 “干嘛?”黑暗中,楚苓的声音懒洋洋的,“还想再来?” 这注定是个耻辱之夜,江渊屏着呼吸,忍气吞声:“就是想抱抱你。”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多多突然发问了:“妈妈,你昨天晚上为什么锁门了?” 楚苓一愣,然后想起肯定是某人干的,她侧头看去,发现坐在一边的罪魁祸首正笑眯眯的给糖糖剥水煮蛋。 她转过头来,问多多:“怎么啦?” 多多咬 着勺子,“我口渴啦,想让妈妈给我倒水,但是妈妈房间锁了。”说到这里,他又有一些伤心,“我敲了好久的门妈妈都没理我。” 最后还是他从客厅里搬了一个凳子,踩在上面才成功的喝到了水! 楚苓又看了一眼江渊,后者轻咳一声,然后一脸严肃的对多多说:“妈妈害怕晚上有怪兽闯进来,所以要求爸爸把门给锁了起来。” 这个人!楚苓瞪他一眼。 多多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妈妈你好胆小!不用怕啦,我们家里有两个男子汉!”说完便坚定的握了握小拳头。 自从江渊去柬埔寨以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公司了,也积攒了许多公事没有处理,所以他在楚苓这儿待了几天便又抽空回了公司一趟。 楚苓倒也没觉得生活有什么变化,照常去咖啡馆,接送两个孩子上学。 晚上吃饭的时候糖糖问:“爸爸还没回来吗?” 楚苓忍不住笑了起来,江渊前天早上才刚走的,没想到小丫头就如此挂念他。又想起这些日子多多和糖糖对江渊日益依赖,楚苓又忍不住有些吃味,她捏了捏小丫头的鼻子,装出很伤心的模样来:“糖糖现在是不是最喜欢爸爸啦?” 糖糖居然还认真的思索了一下,然后扁着小嘴嘟囔道:“其、其实,糖糖最喜欢哥哥啦。” 在一边的多多十分感动,连忙表态:“我也最喜欢糖糖啦!”说着就又将自己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夹给糖糖吃。 吃完晚饭,两个小家伙都闹着要给爸爸打电话,楚苓拨了电话过去,却发现打不通,于是只得向他们解释:“爸爸可能在开会。” 两个小家伙十分不甘心的去洗澡,然后又“哒哒哒”的跑到主卧,要和妈妈一起睡,还得寸进尺的要求妈妈讲完整整一本故事书。 楚苓刚讲到一半的时候,玄关处突然传来门铃声,多多耳朵尖,门铃响第一声的时候他就听见了,当即一脸肯定的说:“肯定是爸爸!” 听到儿子的话,楚苓心跳当即漏了一拍,等反应过来她又自己笑自己:都一把年纪了,怎么净是些怀春少女的反应? 打开门,果然瞧见是江渊,楚苓让他进了门来,然后又问他:“怎么就回来了?” 原本他不用两地跑的,可现在小方还在住院,公司的事假手他人江渊也不放心,于是只得赶回北京,又领着下属连续通宵了两个晚上,才将那边的事情处理好, 就又赶回来看老婆孩子了。 “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了。”江渊说。 说着又问她:“多多糖糖睡了?” “还没呢。”楚苓关上大门,又带着他往主卧方向走去。 果然,看见江渊,多多糖糖都很高兴。江渊也顺势拿起放在床脚的那本故事书,兴致勃勃的问:“妈妈给多多糖糖讲什么故事啦?” 糖糖的声音脆生生的:“一千零一夜。” 江渊在床边坐下,又对着故事书翻了两页,然后问:“妈妈还没讲完吧?要不要爸爸继续给你们讲?” 听到他这话,多多鼓着包子脸,虽然已经尽量掩饰了自己的嫌弃之情,但还是说:“让妈妈讲吧。”说完大概是怕爸爸伤心,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床,十分善解人意的说:“你坐过来和我们一起听嘛。” 江渊哭笑不得,又做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来:“爸爸可以坐这里吗?太谢谢多多了!” 小家伙仰着脸“哼哼”了两声,表示收到了他的感谢。 楚苓在旁边看着这父子俩,不禁失笑,她又拿起故事书来,接着前面的故事继续讲,余光瞥见江渊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想他大概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刚才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飞机,于是问两个小家伙:“爸爸刚回来,我们先让他去洗澡好不好?” 多多挥了挥手,表示准奏。 “臭小子!”江渊忍不住揉了揉他光溜溜的脑袋,然后起身去了卧室。 楚苓又给他们讲了几个故事,不知是因为白天闹腾得累了还是因为爸爸回来了格外安心,反正没一会儿两个小家伙就睡熟了。 楚苓合上故事书放回床头,刚起身就被人揽住了腰身,回头一看,正对上江渊还在滴水的胸膛。 他裸~着上身,只穿了内~裤就出来,楚苓忍不住推他:“孩子还在这儿呢。” 江渊收紧了手臂,迫使楚苓不得不贴紧他,又没脸没皮的凑上去吻她,一路沿着她的唇向下,吻过她的下巴、脖颈,最后来到她的胸前。 楚苓怕两个孩子突然醒过来,偏又不敢高声说话,只得捶着他的肩头让他停下来。 江渊哪里肯停,被她这样一闹,又将她两只手反剪到身后,然后再度去吻她的唇。 “疯子!”楚苓压低了声音笑骂道,又拼命扭过脸不让他亲。 江渊顺势含住她的耳垂,知道这是她全身 上下最敏感的地方,又坏心眼的往她耳朵里吹气,暧昧的□着她的耳垂。 果然,楚苓感觉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身子瘫软,脚下也没力气,全靠他支撑着才没有坐到地上去。 偏偏某人还不罢休,手伸进她的睡裙里,大力的揉弄着她胸前的两片柔软。 楚苓被他撩~拨得浑身发热,脑子也昏昏涨涨的,忍不住就□出声。 等那一声呻~吟出了口,楚苓倒是清醒了一些,她担心自己刚才叫得太大声吵醒了孩子,恰巧床上又传来动静,她赶紧侧头去看,发现是多多。 小家伙闭着眼,嘴里咕哝着梦话,又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一只手臂搭在了糖糖身上。 江渊也被小家伙传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当下便将楚苓打横抱起,进了一边的卫生间,又“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楚苓刚被他放下地,就挣扎着要开门出去,可手还没触到门把手,就被人握住腰身,按在了卫生间的门板上。 那人复又欺身上前来,蛮横的吻住她,热热硬硬的东西硌在了她的腰上。 楚苓脸颊发热,试图忽略身体深处传来的那一丝渴望。 起先孩子在旁边,江渊还克制了一些。现在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他却是再没了耐性,也不管会闹出多大的动静来,直接将楚苓抱了起来抵在了门上,又分开她的双腿,紧紧的盘在了他的腰侧。 江渊的动作太急切,就像刚开~荤的毛头小子一样。不过,他想,自己素了三年多,还不如毛头小子呢。 他进入的那一刻,楚苓忍不住呻~吟出声,异物进入体内的感觉太明显,她还有些不适。 江渊忍过那一阵酥麻,又一边往里面挤,一边咬着她的耳朵低语:“宝贝,怎么……比以前还紧了?” 乍然听见他这么露骨的话,楚苓羞得面红耳赤,伸手就要捶他。 她的拳头砸在身上不痛不痒的,江渊任由她捶打,只是又凑近了她一点,声音压得更低,可语句露骨:“别夹那么紧,先让我进去。” 楚苓知道,比厚脸皮自己比不过某人,只得哀哀的“呜”一声,然后将脸转过去。 江渊加快了身下的动作,将她按在墙上大力抽~插。 她久旷,自然受不住他这样,也跟不上他的节奏,没几下便撑不住,上身瘫软靠在他怀里,又软着嗓子求他:“你慢一点……” 江渊忍不住笑她:“没出息。” 楚苓嘴上不肯示弱,又提起几天前发生的、足以让江渊视作奇耻大辱的事情:“那天是谁——” 话还没说完,她就感觉身下被重重捣~弄了一下,然后是江渊威胁的声音:“你还说?” 她还不怕死的挑衅:“本来就是……” 可楚苓明显高估了男人在这种事情上的承受能力,特别是像江渊这种大男子主义的男人。 所以后来当她被某人压在墙上翻来覆去变换着花样折腾的时候,她十分后悔自己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而提起那件事情。 她的嗓子都求哑了,可某人依旧是兴致不减,兴致勃勃的将她按在怀里折来折去。 最后结束的时候,两个人身上都大汗淋漓,江渊又搂着她躺进了浴缸里。 江渊觉得这个浴缸实在太小,特别是在两个人的情况下,于是他开口了:“我明天找人过来把这个浴缸换了吧。” 楚苓觉得自己翻来覆去的死过了许多回,这会儿正奄奄一息的趴在他身上,听见这话,她只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皮,然后道:“我家浴缸你都看不惯啊?” 听见这话,江渊大怒,又威胁似的顶了顶她,问:“刚才还没做够是不是?” 楚苓又想起他刚才逼着自己做了那么久,现在居然还拿这种话来威胁自己……想着想着,她心中竟然生出一丝委屈的情绪来。 江渊等了好一会儿,见她没说话,又赶紧抬起她的下巴来看她怎么了。 见她沉默着一言不发,眼皮还泛着粉,江渊心中忐忑,隔了一会儿又问:“……刚才弄疼你了?”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秒~射,为了挽回男人的尊严,江渊原本是打算做足一夜的……现在看楚苓这样,他赶紧伸手去摸,嘴上还问:“是不是肿啦?” 楚苓见他这种时候还不忘占便宜,没好气的一把挥开他的手。 “让我看看。”江渊叹一口气,又分开她的腿,低下头去细细察看。 虽然两人早就互相看光了,但楚苓还是觉得十分不舒服,可偏偏又敌不过他的力气,只能任由他摆布。 看到那里又红又肿,江渊这下倒是后悔起来,于是搂着楚苓又亲又哄道:“是我没注意分寸……” 楚苓抿着嘴一言不发,一把推开他,冲干身上的泡沫,又套上了睡袍便出去了。 她刚躺 回卧室床上,下一秒江渊也就跟着爬上来,滚烫的胸膛紧紧的贴着她的后背。 楚苓觉得他烦人死了,甩开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又往多多那边靠了靠。 睡梦中的多多被挤到,十分不满的“哼哼”了两声,于是又翻了个身,这下一条腿都搭到糖糖身上去了。 楚苓见状,又转头瞪了江渊一眼。被她凌厉的目光震慑,江渊自动往床沿挪了挪,楚苓哼了一声,然后又探身将多多的手脚放好,这才重新躺下。 虽然老婆生气不给自己好脸了,可餍足的男人心情都十分好,尤其是第二天早上起来,江渊简直是容光焕发,对比一边神色萎顿的楚苓,她从早上起来之后就一直捂着嘴打呵欠。 连糖糖都很担心的问:“妈妈,你很困吗?” 江渊在一边笑眯眯的解释:“妈妈她累坏了。” 多多咬着他的小勺子,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 送完两个小家伙去幼儿园后,坐在车里,江渊就热切的表达了他想要转正的意愿:“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去复婚?” 楚苓一脸讶异:“复婚?谁和谁?” 看她装傻,江渊恨不得当场就把她压在身下给办了,他咬牙道:“我和你。” 楚苓奇怪的看了看他,然后问:“咱俩当炮~友不是挺好的么?” 炮~友……江渊就差吐出一口老血来,他指着楚苓,气得浑身哆嗦:“你、你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楚苓心里忍着笑,面上却努力装出面无表情的模样来。 江渊瞅着她看了半晌,决定一步一步来,于是咬牙道:“炮~友就炮~友!”说完又向她伸手:“那……家里的钥匙先给我一副吧?” 两人天天住在一起,他就不信忽悠不了楚苓去领证! “我第一次听说,”楚苓声音慢悠悠的,“原来当炮~友还要交换家里的钥匙。” 江渊被她噎得半死,心里火冒三丈,可偏偏敢怒不敢言。 可他没想到,一次又一次的忍让,换来的是更加惨无人道的欺凌。 因为晚上吃完饭之后,楚苓看了一眼挂钟,然后对他说:“八点多了,你该回去了啊。” 江渊愤怒至极,瞪眼道:“喂!” “看什么看?”楚苓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怎么?你还想长住呢?” 江渊很想爆发,可依旧是敢怒不敢言,他将目光转向旁边的两个小家伙,指望他们两个能为自己说句话,可两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视屏幕,丝毫没有感觉到他求助的目光! 江渊就这样被赶出了门,他夹着尾巴,沮丧的下了一楼,回到楼下的家中。 是的,当初他得知楚苓和蒋衡掰了,觉得简直是喜从天降,恰巧又得知楚苓楼下的人家要搬家,于是买下这家的房子,兴冲冲的搬了进来。 现在倒好,被老婆赶出来了,回家也挺方便的。他自嘲的想。 回到家里,他躺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正当他被国足气得火冒三丈的时候,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江渊没好气的接起来:“喂?” 电话那头传来楚苓略显慌乱的声音:“我的手被划了……流了好多血……” 江渊听得脑中“嗡”的一声响,瞬间从沙发上跳起来,奔向玄关处。 可刚打开门,就看见门口站着楚苓,这个本应该“满手是血”的女人正淡定的看着他。 江渊瞬间明白过来,自己这是上当了,他有些尴尬,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嘛,”楚苓笑眯眯的说,“楼下住的人果然是你。” 原本她只是有些怀疑,今天晚上忍不住,突然想验证一下。 想到这里,楚苓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十分开怀:“看来你在这儿住的挺开心的。”说完她又肯定的点了点头:“嗯,我也觉得你住这儿挺方便的。” 说完她便转身要上楼去,江渊见她就要把自己丢在这里,气得一把将她拽回房间里,扔在了卧室的大床上,压在身下,气冲冲的问:“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狠心。” 楚苓笑眯眯的:“我哪儿狠心啦?” “你、你……”江渊想了想,“你无耻的利用我对你的爱和关心,故意让我紧张让我担心,然后钓鱼执法……还、还穿上裤子不认人!” 江渊义正词严:“你这是人干的事吗?” ——番外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