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蓝雪》 上部:鸳鸯错 楔子 罪与罚 话说,人衰不是罪,不能怪社会。 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分,忽略秒,我恹恹欲睡地趴坐在m大多媒体教室的座位上,煞是认真的数着手表上的长短指针蜗速爬行,任资深教授讲解伟大的马克思政治经济学左耳痛苦的挤进,右耳呼啦的散出,突然明亮的教室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多媒体教室立刻嘘声一片躁动起来,我一个激灵立马斗志昂扬精神抖擞。 教授虽然离开了现代化设备麦克风,照样用他那足以媲美腾格尔的草原男高音,号称m大第一嗓继续在那一方领土指点江山播种开花,我又是汗颜又是佩服。我承认,我在他的课上总是一脸模范三好生地看着他心里想着外面打球的帅哥,但是我已经很努力地想听进去了,教授哇,我有罪。 “在香港可是趁(寸)土趁(寸)金啊,在座的各位咚鞋(同学),你们家也洗(许)有100丙(平)米,200丙(平)米,那在香港散(算)得上是‘猴宅(豪宅)’了!” “噗!” “哈哈!” “哇啦啦!” 教授刚说完,台下鳖了很久的笑声小心又很难以自制地泄了出来,内涝泛滥。有人甚至趁着停电的隐蔽,没节制的爆笑出声。据说教授是本省人,在发达省份的国家重点大学修完博士回来任教,但是应了一句古诗:乡音不改鬓毛衰。 我蛮喜欢这个教授的,平时在课上发呆的时候只顾着观察他……的那漂亮的五五中分头上参差密布闪耀着动人光泽的缕缕晶莹的银粉丝,飘柔,真自信啊,看着看着不禁魂飞饭堂。 正想着明天中午吃饭要一两还是二两好,一两吃不饱,二两吃了撑,上次问那盛饭的扁脸小嘴mm:“给我打1。5两好吗?” 她却飞了个白眼给我:“一两两毛五,二两五毛,1。5两你要我怎么打卡?吃饱了撑的?” 我微怏:“就是会撑啊。” 她将打饭的大勺一摔:“小同学捣乱呢?爱吃不吃,不吃走,后面排队的都等住你了!” 我半怒,咬牙朝她伸出那只空亮亮的破碗,目光一凛作豪迈状:“打半斤来!” 她愣住:“吃死你……” 我全怒:“爱死不死!关你屁事!” 她叉腰瞪我:“……” 我挺胸斜眼:“……” 结果那天就因为我一时冲动下损人不利己的行为,舍友甲乙丙都省了米饭钱,泪眼汪汪振臂大呼我真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好同志啊。 唉,饭桶子mm服务态度不好,一点都不和谐,下次找学生会的帅师兄反映一下,叹了一口气,魂归黑暗课堂,却听见旁边的小碗同学不满的嘟囔起来:“哎呀!真讨厌,在这种时候停什么电嘛!都不曝点光给我……”边说还边掏出手机,将亮度调到最亮,时间调到最长,顽强的打光照页,此等执着不懈恐怕是匡衡同学也要汗颜自己当年凿壁偷光是多么的落后了,其实想想,这其中还有侵犯邻居隐私的嫌疑,我摇摇头在一旁偷着乐。终于,在证明不停的按键维持那点可怜的弱光实属白费力气垂死挣扎以后,小婉妥协的将书一扔:“郁闷啊!看到我弱视都看不见!” 该女负案累累,曾多次利用多媒体教室阶梯式座椅的良好地形,完美地将自己隐藏在前面坐得挺直的同学身后,在此期间,放纵自己沉迷于小日本精美的漫画中,然而突然的黑暗使得那张男女主角准备kiss的画面又一片漆黑。 “想知道接下来夕梨和卡尔将采取什么姿势接吻吗!” 我往柔软的座椅上一瘫,嘿嘿地笑起来。不是我吹,这部漫画我初中就已经在看了,别说是剧情,就连对白我都能信手拈来。台上的教授已经被自己的声音给淹没了,完全听不到台下乱糟糟的说话声,电话声乃至音乐声,即使听到,该教授也自娱自乐自欺欺人地不予理会。 “哇?怎么样?”小婉开始激动了,即使在黑暗中,我也能看见她闪闪发亮的瞳孔散发着名为黄色的光芒。 “姑娘莫急,且听鄙人慢慢道来。”我假正经地咳了一声,接着声情并茂地开始了,“卡尔把夕梨压在床上,然后扯开她前胸的衣服,目光灼灼……对,就是你现在这个眼神。”我促狭地瞟了小婉一眼接着说:“卡尔撕开夕梨的衣服目光灼灼的说‘夕梨,成为我的女淫!’” “哇!继续继续!”这小女子…… “夕梨大喊‘陛下!不要!’她很害怕,不知道为什么温柔的卡尔陛下突然间变得那么禽兽,还想霸王硬上弓,她一边挣扎一边说‘这样粗暴的你跟拉美西斯有什么不一样!’。卡尔一听,整罐醋坛子都翻了,一股火气噌地就冒了上来,他霸道的封住了夕梨娇艳欲滴的唇,妒嫉地大声说‘我不想听到其它男淫的名字!’接着就继续对夕梨上下其手……夕梨又害怕又难过地流着泪……啊呀!” 说到热血沸腾的时候突然我的脑袋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紧接着一个毫不客气的声音从头顶上砸了过来:“上课的时候开什么小差!” 凭借多年的经验,当时击中头部的疼痛感以及书掉地的声音,我断定该凶器正是今早在小卖部买牛奶时看见某人手里拿着的那本标价35。00¥的《法医学》教科书,按袭击者的位置判定,嫌疑人正是坐在我正后方——我的青梅竹马李某。 tnnd!只许周官放火,还不许百姓点灯啦?这死痞子还不是在上马经的时候看专业书,自己恬不知耻也就算了,居然还好意思说我?无端端被拍了脑袋,我登时怒了,腾地站起来操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就往李某的身上泼去——只听到犯罪嫌疑人李某冲冠一怒却是为了我这个不怎么红的颜,大喊一声:“黄丰丰!” 这倒霉孩子!那么大声不喊自己的名字暴露我身份干什么? 该怒吼一出,四周顿时鸦雀无声,连那可爱的教授也立马住口,我感到黑暗中的数道谴责我俩打破了教授高音掩护的视线如同伽马射线一样精准的射向我俩,而我,就像被扒光了内衣然后在教室里裸奔。当时没想别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上海滩》的主题曲“裸奔,裸泳……”我慌了,怕被李某进行下一步的报复,赶紧地穿越同学们重重封锁线,摸黑地往门口溃退。 借着走廊的应急灯冲出重围,跑到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现在是晚上,巧的很,学校又停电了,外面跟里面一样黑。 听到后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用回头就知道肯定是犯罪嫌疑人李某向我实施报复来啦!我拔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裸奔,不对,是狂奔起来。不停地越过层层防线和障碍物,跨栏!前空翻360°转体720°!再跨栏!(作者:注意安全,这是学校,不是奥林匹克) 虽然我跑得很快,但那李某好歹也是校田径队的,腿还忒长,我与犯罪嫌疑人的距离正逐渐缩小中,心里一急,趁着娇柔昏暗的月光瞥见c栋教学楼通往大礼堂的捷径,想都没想就跑了过去。 “黄丰丰!你给我站住!” 身后锲而不舍的李某大喊。 不喊还好,他越喊我越激动,跑得更快了。 “不站不住,有种你追!”我不怕死地边挑衅边继续跑,眼看着快接近c栋教学楼的那条小暗道,我加足马力以90km/s的速度向前冲,这时候我身后的李某突然激动地大叫起来:“丰丰!快回来!别过去!” 弃暗投明?这是很没有立场地!我哪里管他,将速度调到120km/s继续飞奔,跑着跑着突然脚一空,就在几秒钟内,我体会到了地心引力的强大影响,嗖的一声往黑暗的大坑做自由落体运动,同时就在这几秒内我听见风中夹杂着李某撕心裂肺的呼喊:“丰丰!”,伴随着我那破了音的“啊!”。随后“咚”的一声,额头与某一物体激烈碰撞并伴随着一阵钻心剧痛猛然袭来,滚烫粘稠的液体顺着额头流到眼睛,模糊一片,即使是在这种时候,我还是发挥了顽强的推理精神,凶器……应该就是这个坑里的……某一块石头。 坑外的声音逐渐吵杂起来,迷糊之间,我看见那个叫李某的嫌疑犯从上面滑了下来,抱着我摇晃着吼叫:“丰丰!你别吓我!别吓我啊!都怪我!都是我要追你……” 李某那定然苍白悔恨的脸我是看不清楚了,只感觉他那冰凉颤抖的手抚上我满是鲜血的脸,沙哑的嗓子伴着哭腔一遍遍地叫着我的名字,由于他太激动,我后面只听见他像只小蜜蜂似的把我的名字喊成“嗡嗡!嗡嗡……” “你……”我艰难地抬起手颤抖的指着他,吐出最后的几个字:“李雅琪……你这个嫌疑犯……有坑……你不早说……”还想骂他几句的,奈何体力不支,眼前一黑,不是,天本来就是黑的,我头一歪堕入了无边的黑暗…… 这上课不专心外加嘲笑学术权威,后果,是无法预料的,下场,是很惨重地…… 鸳鸯错 翼双飞 泪红妆 愁鬓眉 芳华俏 初见笑 才子俊 多寂寥 纵有恨 无处晓 执手牵 永不负 若有悔 终须度 谁错过了谁?谁又辜负了谁?谁能陪我至结尾…… 第1章 往事随风东逝去 声不在响,气通则行。 味不在浓,冲鼻则灵。 斯是放屁,人之常情。 缓来声悠扬,急去一身轻。 脱裤多一举,神仙非凡名。 可以通肠气,奋神经。 如轰雷之乱耳,忙走避之劳形。 电梯挤人群,大堂破声静。 无赖云:“不是我喔!” “皓雪,你这念的什么呢?” 青天白日的大街上,张念娇小朋友正牵着我的小狗肉丸子,勤奋好学的问道。 “这个嘛,原来人们称之为《陋室铭》,我念的呢,是改良诗,你看,是不是比较贴近生活呀?” “可是……听起来好奇怪,电梯是什么?”她眨巴着眼睛又问。 “嗯……这个问题,以现在的文明,我很难跟你解释清楚。”我叹息的摇了摇头,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念娇小朋友用那双明亮的大眼睛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一定是有道理的!” 看着她坚定信任的眼神,我有些类似于骗子的心虚。 阳春三月,天高气爽啊,心情真舒畅。看着碧云湖畔的杨柳和岸边卖力呼喝的小贩,总觉得心里十分的平静,但愿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就好,无风的日子淡如一汪清泉,下雨时节躲在亭子里赏雨。 我,就是黄丰丰,十二年前的某一天不小心掉到学校里的大坑里,接着就不省人事。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发生了乾坤大挪移。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缩了水的我被包在襁褓里,正窝在一个男人怀里,准确的说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怀里,男人身上淡淡的香味让我的感官十分的清晰,我们旁边一个虎背熊腰,脸上横划了一条蜈蚣疤的大汉正对着前方的人叫嚷着什么。接下来就是一阵骚乱,混乱中眼一花,我被人一把抢去,待我定了定神才发现,抢我的那人长得眉目俊朗,只是下巴上有些沧桑的胡渣泄露了他的疲惫,他看着我如释重负的笑了道:“皓雪,幸好你没事。” 后来我才知道,如同彗星撞地球一样渺茫的几率,我居然tmd穿越了! 而且这个“我”,原来已经有名字了,因为出生的那天,皇都降下了入冬以来第一场雪,银装素裹,到处白皑皑一片,嘉宁王——我的老爹,也就是这位抱着我的男子,在花前月下为我取名“皓雪”。 看人家这名儿取得多艺术,听起来多有白雪公主的架势,哪像我老爸给我起的,什么丰丰,特别是特别,从小到大没遇见重名,但是人家喊我名字的时候我感觉总是有点怪,本来也没什么的,但就是有个别懒人直接连第三个字也省了,于是我就成了黄蜂! 话说那天绑走我的那两个人,其中脸上有疤的男子被嘉宁王的左右手王将军当场一剑封喉,另一个失足跌落悬崖,那高度估计他现在也在排队超生了。 唉,那个帅哥就这么没了,虽然只有一面之缘,想想还是挺可惜的。 小强般顽强的我迅速地从帅哥阵亡的哀伤中振作起来,这古代啥都缺,就是帅哥是批量生产的。 这个叫做武陵的封建王朝,从未记载在我所了解的任何一部史书上,这么一来,我在这个没有任何历史背景的朝代,发挥不了未卜先知的本领,也无法预测未来。只有按着既定的轨道走下去,适应自己成为一个古人。 至今为止,我见到的人还是很有限的,虽然老爹是皇帝他亲弟,但是老爹在我这个身体只有两岁的时候就被皇帝指派到南岭来当郡王了。如果那天不是那个人出现,我也许已经忘记了,我其实是个郡主,所谓的王室成员。 前几天,在我12岁生日的时候,老爹送了我一块晶莹剔透的碧玉,玉的质地很好,色泽均匀,手感冰凉。 “它叫墨玉,据说很有灵性,当佩戴它的人中毒的时候,玉就会变成黑色,并且冰冷无比。”那个如玉般温润的少年微笑着对我说。 我静静地看着他,老爹用那双温暖的大手抚摸着我的发顶和蔼的说道:“皓雪,他就是你三皇兄,当今的三殿下,快叫声旋哥哥呀!” 那一夜上弦月特别的明亮,我第一次见到宫旋,虽然只有短短一面,但是却成为日后与他回忆中最美好的部分。 往事不堪回首啊,如果当时我不掉进那个大坑,不在黑夜里狂奔,不把水泼在那家伙的身上,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现在的我应该已经毕业,找了份好工作,也许,已经找个好男人嫁了,又也许,小孩都会上qq了。 正想得出神,却听见念娇说:“你看,那不是璎璎他爹吗?”她抬手指着前方不远处卖冰糖葫芦小贩旁边,一个身穿粉衣的男子。 哟,是他呀! “哼哼,真是冤家路窄啊!”我狞笑着走近他,想听听他是不是又在说我的八卦了。 “哎哟哟,你们知道吗?那个郡主啊,长得怪模怪样不说,脾气更是刁钻得不可理喻,他们王府上下除了她爹嘉宁王,没人敢正眼瞧她,生怕多看了一眼晚上回去梦到夜叉。” 粉衣男子唾沫横飞的说得头头是道,周围围了一圈听得津津有味的人,“还有啊,那郡主实在是无法理喻,你说东呢她说西,这里也许有毛病”男子啧啧声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继续道,“听说她小时候被歹人给绑架过,掉进水里差点淹死!大夫都说救不活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居然又活过了,想来是被鬼上身才这样的,当真诡异得紧!我奉劝大家以后若是见到那个郡主,该避的避,该跑的跑,免得引火上身!” 念娇脸色一变,愤怒的急步上前却被我拉了回来,我面不改色地凑近那人,大声喊道:“哇!好臭啊!哪个缺德的当众放屁!” 那人一听,连忙回过头一看,发现我阴恻恻地站在他跟前,连忙像见了鬼似的跌步往后倒去。 “你……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他面色惨白,细白的手指颤抖的指着我。 “哼哼,你说呢?”我挽袖叉腰在他面前站定。 绿意盎然的南岭,微风和煦,碧云湖上碧波荡漾,野鸭子自由自在的游弋着,我看着这个刚才还侃侃而谈,此刻却满头大汗的男人,只觉得好笑。 其实我跟这个男人原本无仇无怨的,那天也就是一时气不过,想为民除害罢了。 六岁那年,我骑着肉丸子在门口玩耍,肉丸子突然一个激灵发癫一样从我身下冲了出去奔到水沟那里仰天乱吠起来,我被突如其来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念娇和她弟弟念甫连忙过来扶我,我气呼呼地追过去,却看见肉丸子用它那湿嗒嗒的舌头舔着一个小女孩的脸。小女孩浑身破破烂烂的像是昏迷过去了,叫念甫进门找人来把她抱进府里,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这小孩只是饿晕了,喂她吃了点粥,她醒了以后告诉我们,她叫林璎璎,今年七岁,跟着娘从乡下来找爹,没想到成了陈世美的爹已经成亲了,还装作不认识她们的样子,伙同老婆把她们轰了出来,她娘遭受心灵重创,在回家的路上病死,被好心人给葬了,她想独身一人回家结果盘缠用尽体力不支滚到沟里被我们给捡了。 见她可怜,我就让念娇他爹张大叔,也就是王府的总管安排她住下,这小妞洗白净了以后长得还挺俊俏的,只是性格有些害羞,我就让她跟在身边,跟念娇混在一起长长胆量。 老爹不知道从哪找来的一个长着山羊胡的夫子教我识字念书,山羊胡夫子长得跟小白脸似的,讲话文绉绉一脸绝世独立的清高样。 这繁体字我倒是熟悉得很,他教我一遍我就会了,他还在惊奇我的天赋异禀,我当然不能告诉他,咱在那边学的就是这个专业。 本以为我可以忍受这个山羊胡啰里巴叽三纲五常的,结果有一天我终于熟到不能再忍了。因为那天他回去时在院门口和老爹点头哈腰的时候,从屋里端盘子走出来的璎璎突然把盘子摔了一地大哭起来,冲上去抱住山羊胡的大腿凄厉地喊着“爹!”。 于是富有正义感的我决定替天行道。 次日,我家书房。 “请郡主用‘重要’造个句子”山羊胡恭谦地立在讲台前,捻须说道。 “夫子,句子里一定要有‘重要’对吧?”我假惺惺地表现出一个六岁孩童对知识的无限向往。 “当然。” 我眼珠骨碌碌一转,看见窗外那条金黄的身影正在兴奋地跑来跑去追逐那只可怜的花猫,见我不怀好意的看它,立马乖乖地坐在地上摇尾巴,乖得跟兔子一样。果然是狗不教性乃遣呀!肉丸子因为那天把我摔在地上,被挂在门口晒了一天日光浴美容了一把,那金光灿烂,也就是颤抖破烂的毛越发的闪亮了! 看到它,我张口就来了一句:“我家的肉丸子太重,要把它抱起来很难。” 山羊胡先是一愣,愕然地看着我为难地说:“郡主这句造得不合理呀。” “有何不妥?” “这‘重要’二字不能分开用。” “哦,那就是‘我家的肉丸子太重要把它抱起来很难。’这样行了吧?”我一口气把句子念完。 “这……”山羊胡额角滑落一滴汗,“那……那请郡主再造一句。”山羊胡将手中的折扇打开,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郡主殿下,请您用‘天真’一词来造个句子。”山羊胡踱步走到我面前,微闭双眼继续捻着胡须说道。 “嗯,夫子,‘天真’不能分开的对吧?”我假装一脸好学地问。 “对。”山羊胡一副孺子可教的眼神赞赏地看着我。 “今天真热呀,夫子辛苦了。” 上羊胡听了后,笑眯眯地说:“不辛苦不辛苦,能教导郡主是在下的福分,还请郡主把句子给造了” “我已经造了呀!”我无辜地看着他。 “郡主已经造了?在哪?” “我刚不是说了嘛,‘今天真热呀,夫子辛苦了。’” 山羊胡一愣,眉毛一挑摇摇头,带着几分无奈接着道:“呃,这个句子不合适呀,郡主请再造一个。” “夫子请说。”我看你还想怎么样? “那再请郡主用‘又……又……’来造个句子。” 我观察了一下上羊胡,转着笔说“夫子长得又高又矮又肥又瘦又白又黑。” “你……”山羊胡不敢置信地目瞪口呆地喘着气,那两撇小胡子被他吹得舞动起来。他手中的扇子飞快地扇动着,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几分妥协地说:“郡主也许不喜欢遣词造句,那在下就教郡主算术如何?”不愧是马屁精,遇到我这种存心找茬的主还能迅速调整心情。 “好呀,夫子请说。” 山羊胡清咳了一声,捻了一下小胡子,环顾四周,一本正经地说道:“请问郡主,假若那荷花池里有十条鲤鱼,我捞了两条上岸,还剩几条在池塘里?”他指了指屋外的荷花池说。 你当我弱智啊?看我不整死你,嘿嘿。 “鱼是活的吗?” “当然啊。”山羊胡不明所以地问。 “全部都是吗?” “对。” “你捞上去的是活的吗?” “是。” “那剩下的也是活的啦?” “是。” “那剩下的不会死么?” “当然”。 “那剩下的鱼是公的还是母的呢?” “这,姑且都有吧。”山羊胡的眉毛纠结在一起,有些不耐烦地眯着眼看我。 “那它们成亲了没有呢?” “这我怎么知道?” “哇!夫子也有不知道的事呀?” “那,就算成亲了吧。”山羊胡不甘我取笑他,咬牙回答说。 “那成亲以后要做什么呢?” “这……”山羊胡窘迫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脸上浮现一丝红晕。 “要生儿育女吧?”看你小样,想歪了不是? “嗯。”山羊胡额头的青筋有些涨了。 “那鱼妈妈要生小鱼啦?” “郡主!”山羊胡受不了了,“这跟我问的问题无关。” “有关呀!那鱼妈妈有了身孕就会生小鱼,小鱼又生小鱼,小鱼再生小鱼,就会有很多鱼啦,接着又是小鱼再生小鱼……” “够了!”山羊胡打断我,脸色有些难看的一手扶着额头说。 “夫子,我还没说剩下多少鱼呢?” “那你说,捞出来两条还剩几条?”终于进入正题了,他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 “夫子,你说在郡王府里你可以随便在荷花池里捞鲤鱼吗?” “在下当然不能放肆。”他一脸卑谦地说。 “那不就结了,答案是荷花池里还有十条。” “为何?”他不解地看着我。 “夫子都说自己不能随便在我家捞鱼了,所以刚才你说捞两条鲤鱼上岸根本不成立呀!这种白痴的问题夫子还来问我?”我不屑地转着笔,抖了抖脚。在一旁伴读的念娇和念甫憋着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让我觉得此刻我做的是天大的好事。 “……”山羊胡不说话了,阴沉沉地看着我。 “夫子,老是你问我问题多没意思呀,听父王说你可是这城里最有学问的人呢,要不徒儿也出几个问题考考夫子?”他听我夸他,得意的摇头晃脑,又听我要考他,立马昂头挺胸精神抖擞地摇了摇扇子。 “郡主请讲。” “嗯,那夫子听好。一只小猴子爬上树去摘香瓜,一个时辰摘一百个一天可以摘几个?” 山羊胡走了几步,沉思了一会儿,随即自信地说:“总共一千二百个。” “夫子确定?” “当然。” “不对。” “怎会不对?” “夫子好笨啊,这个问题连念甫都知道答案呢?香瓜又不长在树上,猴子怎么会爬树去摘呢?” 山羊胡目瞪口呆地往后跌去,揉了揉太阳穴轻声说:“劣童……” “噗!”心理承受能力较弱的念甫憋不住了,闷笑出声,被山羊胡白了一眼。 “夫子,我有一句词,但是不知道怎么接才能把它接成既对应上文又押韵的七言,想请教夫子。”我噘起嘴困惑地看着他。 “哦?郡主请讲。”山羊胡怎么可能让我这小丫头给比下去?正想着怎么扳回一局。 “人生自古谁无死,请接下句。”我脱口而出。 “‘人生自古谁无死’?这倒是个好句,嗯……”山羊胡低头沉思,在房中来回踱步,走了几圈最终败下阵来,“在下才疏学浅,这等绝句一时半会还想不出,且等我回家细细琢摩,过段时间再回复郡主”。山羊胡不自然地擦了擦汗。 “可是夫子,我刚刚想到下文了。” “哦?郡主果真天资聪颖,请讲!” “嘻嘻!”我不怀好意的咧开嘴,“答案是‘人生自古谁无屎,有谁拉屎不用纸?若君不用大便纸,莫非你是用手指?’”说完,我看着山羊胡一脸的惊诧,见鬼一样苍白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红,浑身发抖面露鄙夷地瞪着我说:“郡主乃千金之躯,大家闺秀,怎可口出秽言?” “慧言?”我眨巴眼睛,天真地说:“夫子也认为我刚才的话很聪明哦,谢夫子。”我从座位上起来,十分有礼貌地向他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祝你两脚一蹬,早登极乐! “郡主!”他终于吼了出来,“请您自重,不要与那些低下人等相提并论。” “哦。”我装作很委屈的样子低下头,敢情你这衣冠禽兽还配跟我讲高尚? “郡主可接受在下的意见?”他严肃的抖了抖扇子,摆正自己的位置。 “虚心接受,坚决不改。”我随即抬头笑嘻嘻地说。 “你!”山羊胡浑身激烈的颤抖着宛若迎风狂舞的杨柳,我真担心他再抖下去就癫痫了,他瞪着似乎见到千年妖孽的双眼,细白的手抬了几次碍于我的身份硬是没敢指着我的鼻子。 “朽木不可雕也!” 山羊胡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接着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去。 之后的几天,念娇和念甫的嘴一直抽抽的,笑得太厉害造成的后遗症,林璎璎被我给洗了脑,我说你那狼心狗肺的爹不要你,咱郡王府还怕养不活你?璎璎思量再三,最终留了下来踏踏实实地跟着我。这孩子虽然文弱,但遇事还是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枉费我辛苦救她,做她的思想工作。 接下来张大叔在挑选夫子的时候格外慎重,因为我说了,留山羊胡,小白脸,装清高的一律不要。 其实老师根本都轮不到我选,因为山羊胡罢工了以后,到处在外面八婆地传扬我的光辉事迹,不是说三个女人一条街吗?其实男人要三八起来,一个人就万夫莫敌了。 山羊胡就是眼前的这位粉衣男人,也就是我的贴身仕女林璎璎他爹。 由于山羊胡的卖力宣传,我成了街知巷闻的妖孽郡主,学术界对我也是闻风丧胆,敢于挑战教书育人,传播封建社会思想的学究们在我家门前止步了。切,这只是小场面,比起原先那个年代的孩子们,我可善良多了。我差点没给山羊胡立块功德碑,要不是他的努力,我还在想怎么才能让老爹放弃对我的应试教育呢。 至那以后,我也声明,我不需要先生,我要发奋向上,自学成才。当然,我看的书都是当时不入流的小说、奇闻传记之类的东西。反正我是不用接触那些假惺惺的三从四德,道德伦理了。老爹也没太多时间管我,张大叔又是管家又是奶妈的风雨飘摇中把我拉扯大了。 听说我对艺术颇有兴趣,于是张大叔又请来了乐师教我弹琴,我就像那只得了芝麻丢了西瓜的猴子,什么都想染指。各种乐器被我尝了个遍,结果门门通,门门不精,乐师叹气地说:“此女,果真与众不同……”我还白里透红呢! 张大叔又为我请来了舞蹈老师,老师很漂亮也很有耐心,先让我展示一下身段随便舞一下,我乐了,边哼着《we will rock you》边跳起了机械舞,那美丽的女老师没气质的喷出了含在口中的铁观音,忙喊张大叔去召大夫,说什么我犯羊癫风。md!你才抽风呢!要不是见你长得漂亮,我一定批评你!张大叔忍辱负重地说:“我家的宝啊!这老师再跑可就没了……” 琴和舞就这么过去了,还有书画。老师那肯定是找不着了,没关系呀,咱有天赋!想当年我在学校还是个宣传委员呢!叫念娇把炭弄到最细的那种,刷刷在纸上画了灌篮高手,正等着大叔夸我呢,谁知道大叔看完之后泛着泪光激动地指着仙道说:“郡主!咋地了?这孩子穷的连件像样衣裳都没有呢!” 我哼了一声,没人欣赏我。我孤芳自赏,赏花赏月赏秋香! 第2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 “小哥!要是觉得好吃,以后常来啊”卖煎饼的大婶憨憨地笑了起来。 “呵呵,当然当然!”我抖了抖白衣上的饼屑口齿不清的说道。衣服是念甫的,以前不小心已经弄烂了几件,念甫那天生就苦大仇深的脸皱得跟柿饼一样,我可不愿意他再用那双委屈的眼睛看着我了。 “每次都给我这么多钱,我可得给您烙块又香又大的。”大婶爽快的笑声响起,红润的脸庞洋溢着幸福,我也笑了,南风吹拂在脸上,心旷神怡。 “大婶好生意啊!”我大摇大摆地咬着饼走向前方的糕点摊。突然一个人冒失的从我身边跑过撞了我一下,差点把我的煎饼撞在地上,我皱着眉头瞪过去,那人好像没发现,一个劲的往前跑,旁边还有几个人喊着什么“快去看热闹”之类的。 我循声望去,福昌酒家门口吵吵嚷嚷地围了一群人,议论纷纷不知道在看什么,我好奇地探头探脑想看清楚,但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公子,拿好。”妇人把绿豆糕包好递给我,老规矩念娇付账。 “谢谢啊。”我笑咪咪地接过绿豆糕吃了起来,递了一块给念娇说:“念娇,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忘了念娇不喜欢这种甜点,她摇摇头就向人群走去,我寻了张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台阶一屁股坐了下来,吃着绿豆糕等着她汇报。 不久,见她一溜烟儿地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说:“有,有个孩子被打了。” 嗯……要不要管下闲事呢?我拍拍手上的糕屑,大摇大摆地向人群走去:“走,看看去。” “让开让开啦,热水来啦,让开啊,滚烫的热水啊!烫死活该啦!”我边大声说着边往人群里挤,那些围观的人一听,果然给我主动让道,待我走进里圈,众人才惊觉受骗,谴责我的目光接着扫了过来。 我不屑的一一回瞪过去,“看什么看?就知道围观,也不帮下忙,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被打死吗?” 围观的人听我这么一说,一半的人脸一红,尴尬的慢慢散开,还有部分顽固的依旧驻足观看免费动作片。 “劣根性!”我骂道,然后大步朝前方混乱的人群走去。 地上伏着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孩子,孩子瘦弱的身躯此时正蜷缩在一起,两只手正捧着什么拼命地啃着。 “臭叫化子!叫你偷东西!”店小二正怒气冲冲的对他拳打脚踢。他也不理,只一个劲地埋头狂吃。 “住手!想打死他吗?”我大喝了一声,那小二见状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我,见我气质不凡,衣饰华美,口气软了下来。 “这小叫化子偷了我们店里东西,不打不行!”他斜睨我道。 “他偷了你什么,我代他给钱,念娇,给他。”我口气不悦地说。 念娇走上前问:“他拿了多少?”说着就要掏出一锭银子。那小二看见银子就乐呵呵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够了够了。”他伸手就要拿过银子,却被念娇放回袋子。 “这……” “你就说他欠了多少?”我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他还为刚才的出手而尴尬。 “一个馒头。” “什么?!你丫的就为了一个馒头把他往死里打?”我怒了。双目圆瞪,为了一个馒头打人,人血馒头吗? “这小子不只一次在我们店里偷东西了,我,我只是略施惩戒。”他结结巴巴的说,甚是惧怕我生气的样子。 “哼!好一个狗奴才!”念娇不平的骂道,她在府里与我亲近,我和老爹对待下人极好,从不打骂,她也看不惯这个小二的所作所为。 “恐怕你几筐馒头的钱都不够银子给这个小兄弟治病!为了几个钱把人家打成这样,我有足够的理由拉你去见官!”我威胁他说,外加一条罪,虐待儿童! “这,这位公子,请您行行好,这年头买卖难做,我只是个跑堂的,请公子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他说着不停地对我作揖,那个样子也挺狼狈的,看他这样也是个穷苦人家,也就不想难为他。 “罢了,我不拉你见官,你先把他扶起来。”我指了指蜷缩在地上的少年,他显然是吃得太急了,一个劲的猛咳。 “谢谢公子!”小二感激地又对我作揖,这年头,果然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只是穿得好点就可以唬弄这些无知百姓了。让念娇给了小二三十倍馒头的钱,想想差不多了,还便宜了他。我才不会像电视剧里的公子小姐那样,随手一砸就是一锭银子,钱难挣的道理我想当明白,何况是给这种狗仗人势的人,不能太多。 “拿碗水来。” 我吩咐念娇把少年扶了起来,接过小二送来的水端到他面前。 眼前的少年弓着背,颤抖着站了起来,要不是念娇扶着他,他恐怕又要倒下了,他凝结的长发盖住了脸,邋遢的样子在我看来跟天桥下的乞丐差不多了。 以前看到乞丐脏兮兮的样子,我也觉得挺恶心的,毕竟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好,非要当乞丐,把自己弄的污秽不堪博取同情,这样的人我看不起。但是这个少年明显不是乞丐,他的衣服虽然破,但是脏的痕迹明显是别人的腿脚弄上去的。头发虽然凝结成块,很多天没洗的样子,但是他的手却很白,不像是终日暴晒沿街乞讨的样子。 他没说话,愣愣的想接过我手里的碗,但看看自己污浊不堪的手,还有擦伤的血迹,自惭形秽地往后缩了缩。 看出他的意图,我好言相劝,“这样,我喂你喝,你把头抬起来吧。” 少年犹豫了一下,缓缓地抬起头,眼神恍惚的转来转去,他的一头长发遮住了脸,我伸手把他面上的长发揭开,凑上碗。 当我看见他脸的一刹那,我呼吸一窒,整个人像被钉在地上动不了,手里的碗咣当一声摔在地上砸得粉粹。 我瞪大眼掩嘴不敢相信地惊呼:“雅琪……” 兄弟,你也穿越了? 少年疑惑地看着我,陌生的眼神让我心凉。 “雅琪?真的是你……”我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扶着他长发的手就这么停在空中。 “雪儿,你认识他?”念娇不明所以地问。 “雅琪!你是雅琪对不对?”我突然激动地抓住他的双肩摇晃道。 他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面莫名其妙,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我叫阿狗。” 不是!不是雅琪吗?这张脸我怎么可能认错,怎么可能不认得?我跟李雅琪那家伙幼儿园就在一起了,直到小学,初中,乃至大学都是同一个学校。我当然知道他少年时期长得什么样。 “你真的不是雅琪么?”我难过地看着他,鼻子酸酸的。 少年无辜地摇了摇头,看着我的样子有些不安。 我心一空,还以为老天开眼,让李雅琪那王八蛋也穿越过来和我作伴了,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也难怪,命运已经跟我开了一次玩笑,还会有第二次吗? 我失望地看着眼前这个自称阿狗的弱小男孩,他同样在忐忑地打量着我。原来想着给他点钱让他找个地儿安生或者投靠亲人的,但是现在,他那张酷似李雅琪的脸让我无论如何不能放他离开,至少让我弄明白他是谁。 “念娇,扶好他,雇辆马车我们回家。”他这个样子恐怕走不了太远。 “公子,我……我还是自己走吧。”他喏喏地说,虚弱的样子让我不忍心,就算他不是李雅琪,我也不会丢下他不管。 “你不会是怕我们把你卖了吧?”我强笑道。 他受惊一般恐慌的看着我,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接着低下头小声说:“不会,我相信公子是好人。” “那就好,跟我回去吧。”见他不说话了,我便搀着他,念娇把马车雇来了,我扶好他上车,念娇跳上车夫旁边的位子,车夫扬起马鞭,马车缓缓前行起来。 回家的路上我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少年,他跟雅琪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了,只不过他是长头发,而且也比较消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他见我大剌剌地瞧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回我真的确定他不是雅琪了。雅琪决不会被我看得不好意思的,相反的,他会毫不客气地反瞪回我跟我比眼力。 马车终于在王府门前停下,阿狗看了郡王府几个镏金大字,局促不安地看着我,我朝他摆出了和蔼的笑,牵着他躲闪的手带他进门。 我让念娇准备好水给他沐浴更衣,念娇问我是不是认识他,我一时之间也答不上来,只说他长得很像我在皇都的朋友,念娇又说我那时候不过才两周岁,怎么认识的朋友,我说我掉坑里了他把我救了,她又问我那时候那么小怎么还记得他,我又说我天赋异禀过目不忘,后来念娇还想问什么,被我用绿豆糕塞住嘴巴。 “明天就给你起个日本名字。”我不耐烦的踢了踢地板。 “什么日本名字?”念娇把塞在嘴里的绿豆糕拨出来口齿不清的说。 “好奇心子。”我白了她一眼,这丫头怎么越发的啰嗦起来了。 在门外等了许久不见阿狗出来,我真担心他晕在里面了,猛地推门进去,发现他穿得整整齐齐,正蹲在地上用他的破衣服擦拭地上的水迹。 见我一脸惊慌地冲了进去,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不停地道歉:“对不起,我刚才洗澡的时候把你家地板弄脏了,我这就帮你擦干净!” 见他拼命地擦着地板,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心莫名的辛酸,哽咽地说:“不用了,不碍事的,你先起来,我带你去吃东西吧。” 就算他不是李雅琪,我看见他这个样子还是很难过。他想必曾经遭遇过什么痛苦的事情。 念娇早就准备好了饭菜,摆在池边的亭子里。我拉着阿狗的手带他走进亭子。他还是诚惶诚恐地低着头不敢坐下,想必已经知道能在这郡王府对下人呼来喝去的我的身分了。 他不安地立在一旁,时不时看下我,时不时偷偷瞟一眼桌上的饭菜,猛地咽了咽口水,舔着苍白嘴唇。 我把他拉过来按他坐下,柔声说:“你有几天没吃饭了?” “两天,不,三天吧。”他说完又把头低了下去。 我的心好像被谁拧了一把,这么多天没吃饭,难怪会为了一个馒头连命都不要。 “别怕,桌上的东西都是为你准备的,你尽管放心的吃吧。”我夹了一个鸡腿放到他的碗里,朝他温和地笑笑。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我,见我不像是骗他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鸡腿啃了起来,他虽然饿,但是在果腹的同时好像还顾忌什么似的,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先喝碗汤。” 他估计是不好意思吧,我也抓起一块鸡翅膀,没形象的大啃起来,“看,要这么吃才有味道哦。” 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我鼓励地朝他笑笑,他终于敞开大吃了起来。其间为他添了几次饭,直到桌上的菜吃得差不多时,他才停下筷子,刚想用袖子擦嘴,看见身上崭新的衣服时,神色一黯,复又低下头说:“对不起,这衣服我洗好了还你。” “不用了,这衣服是你的了,我让念娇给你准备了几套,待会儿你去试试。” 他又是感激又是疑惑地看着我,眼眶红红的,哽咽道:“我把碗筷收拾一下。”说着就要去收碗,我连忙制止他,“让仆人做就好。” 他那双满是油污的手接触到我的手,立刻缩了回来。我不以为然的笑着吩咐:“璎璎,把桌子收拾一下吧。念娇,水。” 念娇把脸盆端来,我把阿狗的手放进去,想帮他清洗,他急急地说:“不,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 看着他脸红的样子,我不禁想起念小学的时候,李雅琪也是这样,像个小大人一样边骂边把我沾满泥土的小手放在水龙头下一遍一遍地耐心冲洗着。可是,眼前的男孩,并不是他。 小玲收拾好碗筷后,我与他面对面坐着,开始询问关于他的一切。他说他家住城东,父母早年就已经过世了,跟着阿姨姨父住在一起,说到姨父,他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双肩不住地颤抖起来,我递给他一杯水,让他慢慢说下去。 “我原来姓李的,后来姨父非要叫我狗子,我不答应,他就用藤条抽我。还说要把我卖给人贩子。”他讲到这里,下意识地用袖子遮了遮手腕。 他也姓李?怎么会这么巧! 我抱着一丝希望紧张问道:“你原来叫什么名字?” “我……”他想了想,好似不确定地说:“我不记得了。” “啊?” “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小姨一起生活,小姨那时候还唤我名字的,后来姨父就不给叫了,一直喊我阿狗,所以,所以我就不记得自己原先叫做什么了,只是知道姓李而已。” “混蛋!怎么有那么可恶的人!”我还没发话,站在一旁的念娇不平地说到,这小妮子,性格颇有江湖义气了呵呵。 “你小姨不照顾你么?怎么让你偷人家的馒头吃?”我接着问。“我……”他脸一红,“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太饿了。” 也难怪他了,这么小的年纪。他顿了顿,接着说:“小姨也劝姨父不要打我,可是姨父不管,有时候连小姨一起打,小姨……小姨也就再不敢替我出头了。”说完以后神色黯然地又低下头。 “所以你不堪忍受毒打,跑出来了?”说这话的是念娇,她刚说完就被我白了一眼,这丫头也忒迟钝,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明摆着嘛? 他一听后,眼神不安皱着眉头,手紧紧地攥着衣摆。 “别怕!你姨父不敢到这里来要人,更不敢在我的眼皮底下打你。”我拍着胸脯担保,阿狗两眼放光地像看救世主一样地看着我。我心里涌起的保护欲更盛。要想治好他的心病,必须针对源头。 夏风轻轻吹起,拂过绿意盎然的荷花池,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招摇地轻摆着,妩媚之极。我的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阿狗,不是,呃,我也不知道应该叫你什么,如果你不嫌弃,我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我知道名字是父母才有权力给予的,但是我又不想让阿狗这样白痴的名字污辱了他,谁叫他长得跟那家伙那么像呢? 他疑惑地看着我。我解释说:“阿狗这个名字你也不喜欢对吧?那就得换个好的。”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我接着补充,“我知道只有令尊令堂才有权力给你起名,但是偏偏你又记不得你原来的名字了,所以,我自作主张地想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我一脸无害地看着他。 他眼里闪动着明亮的色彩,高兴地说:“谢郡主!” “这样吧,你姓李,就叫雅琪好不好?”远在那边的雅琪,别怪我,谁叫他跟你长那么像? “雅琪?”他低头沉思。 “对,雅琪,就是一块美玉,怎么样?这名儿还配你吧?”我得意地看着他,想当年,李雅琪的名字还被我嘲笑了好久,说他名字太女孩气,但是现在看来,这名字搁在古代倒是个挺文雅的。 他明亮的眼里闪动着泪光,别,别激动,我只是盗版了人家的名字,要是让那睚眦必报的痞子知道了还不把我扁了。他感激地看着我,眼里的释然使得他瘦弱的身躯此刻显得挺直了起来,他吸了口气,郑重地说:“谢郡主,阿狗,不,我今后就叫李雅琪了。” “你可愿意留在府里做事?”我笑眯眯地问,铺垫够了,我终于表达出中心思想。我有私心让他留在我身边,不管他是谁,只因为这张让我感到熟悉的脸。 “我,我当然愿意,只是……”他犹豫地咬了咬嘴唇。 “如果你是担心那恶狗找你麻烦,我们今天就去了解了他。”我吃着雅琪做的稀饭,平淡地说,嗯,味道不错啊,跟那个时空的家伙一样,一副标准家庭妇男的样子。 “郡主……”他有些惊惶的看着我。这小子,我又不是想杀人灭口。 “哎,我的意思是,跟你小姨和姨父打声招呼,以后你跟他们再无瓜葛,你是我郡王府的人了。”潜台词就是,你是我的人了,嘿嘿。 “好。”他咬了咬唇,像是下什么决心一样,坚定的目光看着我说着。 “这样,你先好好休息,我让念娇带你去厢房,然后让人帮你上药,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谈好吗?”我微笑着拉他起身,吩咐好念娇,他跟着念娇,像个小媳妇儿似的一步三回头地看我,对我点点头,我笑着目送他离去。 第3章 红光冲天斗牛士 第二天我就派人解决了雅琪小姨那边的事情,雅琪的姨夫本来就不想带着雅琪这个拖油瓶,我这一开口要人正遂了他的意,他忙不迭的满口答应,雅琪的小姨纵使不愿,却不能逆了丈夫的意,于是雅琪便正式住在府里。我让张大叔安排了一份差事给他,张大叔见我又捡回一个忠实的免费劳动力,乐得屁颠屁颠的。 我知道按雅琪的性子肯定是不会在我家白吃白住的,何况他煮的东西味道还真不错,让大厨好好调教调教他,说不定以后还会在厨艺界有什么大作为呢。 看着雅琪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我正努力想着法帮他补回来,他跟我同样大,那架子骨跟竹竿似的,看起来比我还弱小。我天天都让厨房做各种各样的补品塞给他吃,还别说,吃了一段时间,这小子的身子比以前健康了许多,朝着面色红润万人迷的势头发展着。 他本来在我和他的身份之间踌躇不定,看见我跟府里的丫头小厮打打闹闹没正形的样子,由原来的诧异到后来习惯了我们之间的尊卑不分。反正老爹也不管我,这个府里还有谁能管得了我。 虽然在心里他视我为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但是他还是对我的身分保留了一定的尊重,始终拿我当主子看,其实别人也是这样,虽然大家在一起没有芥蒂,但主子终归还是主子,至少在外人面前,我是个不容亵渎的贵族。唉,这封建社会果然毁人不倦。 这段时间除了捡回个雅琪好像就没干什么正经事了,(作者:你以前干过正经事嘛?)初夏的南岭微风宜人,最适合郊游远足了,我打算带上大家好好地去爬爬山,也算是让雅琪散散心吧,这孩子虽然听话懂事,但是总觉得不够念娇念甫他们活泼开朗,也难怪,童年阴影哪能那么快烟消云散呢?又不是人工降雨,说下就下。我还不是因为4个月的时候掉进澡盆,就死都不敢游泳嘛! 张大叔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念娇念甫要照顾好我,要不是家里事多,这个可爱的奶妈就跟着去了,还说要几个护卫跟着的,被我给拒绝了。虽然有保镖挺拉风的,但是几个彪型大汉跟在后面还要快乐的郊游,好像挺怪的,这不是摆明了告诉不法之徒我们的身份嘛! “郡主,最近城里不太平,王爷又和三殿下去了偃江,你们路上要当心啊!”张大叔大妈般的叮嘱道。 “爹,都说不用担心了,有我们保护雪儿,哪个王八蛋敢找死!”念娇不是吹牛,以她现在的身手,普通的小毛贼根本不是她对手。 “念娇!说了多少遍了,女孩子家说话不能那么粗鲁!把郡主都带坏了!”张大叔厉声道。念娇无辜地看了我一眼,我事不关己的笑笑,大叔你搞错了吧,是我把她带坏的。 “大叔您别怪念娇,有她在我很安全呢!”我笑嘻嘻地拉着张大叔的衣服撒娇道,大叔对我像亲生女儿一样,耐不住我的哀求,让小南子备好马,我,念娇、念甫、璎璎、雅琪还有小南子,对了,当然还有我那忠诚的肉丸子,我们一群狗男女向旅游胜地大明山进军了。所谓人狗搭配,干活不累。 沿途的风景真不能错过啊,南岭常年绿树成荫,即使是在寒冬北方叶子都秃光的季节,这里依旧叶绿枝繁,一派生机盎然。这也是我喜欢住在这里的原因。 “雪儿……”念娇突然转过头低声说,“你今天穿了那个吗?” “哪个那个?”我不明所以地问。 “哎呀!小声点,他们都看过来了!”念娇脸红红的,还刻意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哪个嘛?” “就是……哎呀……红色的那个……”念娇说得吞吞吐吐的,不过我算是听懂了。今年本命年,我特地买了几件红内内来穿穿。 “你说红内……唔!”我还没说完念娇的爪子一把盖了上来,她急急地扫了眼旁边几个纳闷的男生,气恼地压低音量说,“不是叫你别那么大声的嘛?丢死人了!” 拨开她的爪子,我不急不慢地说:“不就一件避邪衣嘛,瞧你激动成那样。” “你到底穿了没?”她把我拉到角落问道。 “穿啦,怎么了?” “穿这个真的有用么?” “不懂,我还没得试验过。” “试验?” “就是没见它发挥作用的时候,我又没遇到什么危险。” “哦。”念娇把脸转了过去,随即又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转过头盯着我,吓了我一跳。 “干什么啦,扭来扭去的。” “雪儿,那天见你把里衣修改了过后,似乎挺好看的,样式虽然有些怪,不过……不过你穿起来真的好看呢!”念娇有些兴奋两眼放光地看着我。那天我画了文胸和小底,让璎璎照着改,璎璎手艺还真不赖,改得有模有样的,要是在现代,我就当比基尼穿了。我的身体已经开始发育了,还穿肚兜不仅不雅观以后还会下垂,我可不想顶着两个苦瓜在胸前。 “嘿!我说姐姐”我用肩膀顶了顶她,揶揄道“你要不要也来一件啊!” “真的?” “有什么难的,让璎璎把你的给改改不就行了,就怕你不敢穿。” “我有什么不敢穿的,你都穿了,我……我还比你大呢。”念娇说完有些不自然地红了脸,左顾右盼地生怕别人听见她说话似的。 “咳!”我清了清嗓子,“你说你哪里大啦?”我故意指鹿为马地大声说,还色迷迷地看着她胸前的小笼包。 “当然是……”念娇顿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好啊你,敢取笑你姐姐!看我不收拾你!”她的脸熟得跟虾子一样,恼羞成怒地作势要呵我的痒,我东躲西藏地在车厢里钻来钻去,搞得原本狭小的马车像炸开了锅一样。一行人就这样吵吵嚷嚷地来到了目的地大明山。 下了马车后就感到阵阵树风阴凉扑面,满山绿树犹如最天然的氧吧,我们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感受这恬静的一刻。 既然是远足,该有的一样也少不了,小南子把布铺在一棵参天大树下的草坪上,茂密的树叶成了最好的遮阳伞,璎璎把我让雅琪准备好小吃放好,大家席地而坐。 “开吃!”我大声宣布。大家也不扭捏,边吃边称赞雅琪的手艺,璎璎有些委屈,本来雅琪还没来的时候,她做的点心是最好吃的,现在呢,只能沦落成我的私人乐师了。 徐徐夏风吹得我心旷神怡,心情大好,叫璎璎奏起琵琶,我在落英缤纷中翩然起舞,唱起那轻快的歌谣,幻想着那红楼一梦。 我一边舞着一边拉起念娇念甫他们围成一个圆圈跳舞,本来他们还有所顾忌的,但是因为大家都正处在活泼开朗的年纪,被这美妙音乐和愉悦的氛围感染,也笑着跳了起来。璎璎的曲子接连不断地换了好几首,我们也乐此不疲的随着音乐跳着,唱着…… 不知不觉,周围逐渐聚集起踏青的游人们,他们见我们这群孩子如此欢乐,不由得脸上也焕发着笑容,步履轻盈间,谈笑着经过我们的身边。我庆幸自己活在这个相对民风开放的时代,庆幸我遇到这些美好的人。 我一直注意着雅琪,他脸上淡淡的忧郁曾经让我感到心痛,但是此刻,他那么开心地笑了,像“他”一样笑了。 阳光从树缝中参差落下,洒在雅琪俊秀的脸上,我一时竟看呆了,他真像“他”……恍惚间似乎有一瞬亮光迷了我的眼,我下意识地闭起眼,却听见耳边同伴的呼喊。 “你们是谁!”念娇的爆喝在耳边响起。 我立刻睁开眼,诧异地看见四名身着夜行衣的蒙面人齐刷刷地立在跟前,他们手里的刀正明晃晃地闪着寒意,大家立刻警戒地围了起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突发状况? “你们谁是齐皓雪?”一个看似黑衣人头头的男人发话了。 什么!目标是我?嗯……我好像没得罪什么人吧? “你们是谁?”念甫挡在我们前面,颇有架势地说。 黑衣人逼近我们,手里的刀闪得有些让人心寒,为首的又说:“我再问一次,谁是齐皓雪?” “我就是!你们想怎么样?”我还想着该怎么应对,念娇却挡在我身前厉声说道。风吹起她额前的秀发,镇静的脸上流露出不似十四芳华少女般的青涩,紧抿的唇却透露出一股子倔强的味道。 我曾经听小南子提起,张大叔跟念娇姐弟说过,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证我的安全,要是有人对我不利,念娇就要冒充我转移敌人的注意力,甚至——为我去死。 我无法想象一个父亲如何对自己的亲生子女说出这么残忍的话。只因为我天生是个郡主,是他们认定的主子? 不!此刻我无法选择沉默,向前跨了一步,正要开口。 “郡主不可!”小南子压低声音按住我将要上前的身体,“王爷有吩咐,保你周全!” “可是……”我急急地说,却被念甫挡在了身前。 “念甫!你也想让你姐姐当我的替罪羊吗?” 念甫咬紧牙说:“父亲说过,我们只能照办!” “你……”我真是无语了,好!你们不说是吧,我自己说! “我就是齐皓雪!你们找我做甚?”小南子按住我,我无法上前,只能大声地喊道。 谁知道我的身份还没被证实又有突发状况了,璎璎轻轻推开念娇,抱了琵琶走上前,仪态万千地抬手横在我们身前。“念娇,璎璎,不要为了我涉险。”接着又对黑衣人说:“我就是齐皓雪,你们为何找我?” 哇!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什么是名人效应了,这俩人当着我的面盗版都不带脸红的。尤其是璎璎,那举手那投足,简直比我还大家闺秀嘛!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小妞气质这么好咧? 我们三个这样一抢白,四个黑衣人倒是愣了,平常我就不喜欢穿得太富贵,所以今天我和念娇璎璎的衣着看着也没什么区别。再说璎璎长得甜美可人,念娇又英气勃发,我这个屁孩最多混个丫头什么的。 “说!你们到底谁是齐皓雪?不说我都杀了!”黑衣人显得有些不耐烦了,缓缓逼近我们。 我们只好也慢慢后退,我发现此刻除了风沙沙的声音,周围寂静得可怕。刚刚还怡然自得的那些游人像四脚蛇一样一溜烟儿全跑光了,真是没义气! “等会儿念甫保护郡主往南跑,雅琪和璎璎往东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小南子和我应付他们。”念娇握紧腰间的长鞭低声说道,“念甫,郡主交给你了!给我保护好了!”念娇明亮的眼睛里居然有些许决绝的味道。 我赶紧拉住她道:“你打不过他们的!要走一起走!” 念娇没答应我,只是朝我笑了笑,随即看着念甫认真说:“听清楚了吗?” “知道了姐姐!”念甫拉紧我的手,把我从念娇身边扯开。 “走!”念娇大喝一声,抽出鞭子和小南子迎了上去。 “念娇不要!”我喊道,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被念甫拖着往南跑。 念娇不愧是练武奇才,长鞭过处,虎虎生风,即便对方身形高出她许多,她也能同时应付两人,小南子也不弱,跟另两人纠缠起来。 “雅琪!保护好郡主!”念甫这小子还猴精的很!拉着我跑的同时不忘朝雅琪大喊混淆视听。 哎?怎么好象少了点什么? “汪汪汪!”肉丸子凄惨的叫声响起来,刚刚它跑到草丛那边扑蝶去了,听到打斗声才从那里跑回来。 好肉丸子!快去帮念娇他们咬人!上啊!我在心里呐喊道。谁知道那不争气的家伙喊了几声就往我这边跑来了,真是气死我了! 难怪以前听人说,狗就会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大喊看似忠心护主实际上是把主人叫出来保护自己。 念娇逐渐有些吃不消了,一个黑衣人摆脱她的纠缠往雅琪和璎璎的方向追了过去。念甫拉着我往南面跑,我知道南面有一条下山的道路,肉丸子这死不要脸的也汪汪汪地一边叫一边飞快地跟了上来,平时怎么不见它跑得这么快? 我们不顾一切的跑着,我的肺好像快要炸开似的难受得很。可是又不敢停下来休息,只有这样气喘吁吁的跟着念甫的脚步,我真后悔怎么没听张大叔的话带上几个护卫呢?要是念娇他们有什么的话,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不好!郡主你先跑!”念甫突然放开我的手,转过身拔出系在腰间的九节鞭。 只见一个黑衣人提着刀追了上来。当时见念娇那么喜欢鞭子,我就提议让念甫练九节鞭。虽然念甫也很有天分,但是他不过也才13岁,怎么斗得过那个黑衣人呢? “不跑了!”这次我说什么也不跑了,先别说我不能这么没义气丢下念甫不管,我实在是跑累了,干脆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大口喘气。 “郡主别管我,你快走呀!”念甫很快就和黑衣人打了起来,他焦急地看着我,这样会分心的!我赶紧拿出腰间的弹弓,拾了颗石子儿瞄准黑衣人的脑袋射了过去—— 嘿!还真准,黑衣人吃痛的时候被念甫找到空隙,钢刀被九节鞭给卷了过来稳稳地扎在草地上。 我乐得直拍手叫好,那黑衣人虽然恼怒,但也无暇顾及我,只是应付念甫的鞭子都已经忙不过来了。 “哼!竟然被几个小毛孩耍得团团转,你们还真是没用!” 突兀地,一个冷冷的声音自树上响起,我猛地抬头看去,又是一个黑衣人。今天到底来了多少个黑衣人?还个个都从树上跳下来,花果山来的? “快跑!”念甫急得大声喊道,他想过来救我,可是跟那个黑衣人耗上了脱不开身,这边又来了一个黑衣人,我这回又要跑了,不然念甫要应付俩人还要担心我,我岂不是害了他? “肉丸子开路!”我从石头上跳起来接着往前跑,身后的黑衣人也追了上来,我让肉丸子跑在前面,这样可以让我拼命地追赶它不至于减速。 跑着跑着逐渐看见前面是清源瀑布,这傻乎乎的肉丸子带的什么好路!这下好啦,真是绝路难逃了。 “喂!够了你!干嘛不追他们非要追我!”我索性不跑了,转过身气急败坏地看着他。 “因为你才是我的目标。”黑衣人说道。 “我靠,你凭什么认为我是你们的目标,是不是认错人啦?” “你是嘉宁王齐临楚的女儿吗?” “是……”我刚想顺口答上的,但随即又多了个心眼,“是才怪,我爹是在路边卖猪肉的,叫猪肉王,什么嘉宁王,没听说过。” “哼哼,小小年纪还挺有心眼的,不过你不承认也没用,我知道你就是郡主,好了,你乖乖地走过来,别让我动手。” “你又知道我是郡主?刚才那么多个女孩,你干嘛不追她们?”我现在只能拖延时间,多扯一句是一句了,希望他们快点赶来救我。 “这有何难,我们跟着你们的马车,发现你跟其它人虽然亲近没有架子,但是其它人似乎都以你为中心,更何况你的相貌不凡,要认出你不是难事。再说……”他指着我身边的肉丸子,“这条狗不是一直跟着你吗?”黑衣人还挺自信,对答如流的。 死肉丸子就知道拖后腿,我恶狠狠地瞪了它一眼,它朝黑衣人吼了几声接着低低地呜呜叫了几下就跑我身后躲着了,唉……我怎么还想着要指望它呢? “嗯,那算你厉害,不知道可否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还是继续拖延时间吧。 “生辰八字?”他有些疑惑地问。 “对呀,你要绑架我是吧?那总得让我认识一下你吧,我知道你肯定是不敢把脸露给我看的,我也知道,要是我看见了绑匪的样子,我会被撕票的,所以我不会问你的,我问了你也不会给我看的,因为我知道你不会给我看的,我不问你都知道你不会给我看的,所以我只能问下你的生辰八字,好看看你是什么星座的,那以后我们要是相处起来也不会那么别扭呀对吧?哎呀,说了这么多,我先自我介绍吧,我是射手座的,这种星座的人呢,热情开朗,自信大方,很好相处的,你呢?你是什么星座的呀?火相星座还是水相星座还是土相星座的呀?我跟你说哦,我跟火相星座的比较处得来哦,因为……” “闭嘴!”黑衣人制止了我的滔滔不绝,手里的刀紧了紧,“听说嘉宁王的女儿是个妖孽,今日一见我算是明白了。好了废话少说,自己走过来免得我伤了你!” “哟!你听谁说的?那个山羊胡啊?别信他的呀,他没口德又三八,你听那种人讲话岂不是跟他一样三八?男人三八不好的呀,会被女孩子嫌弃的,哎……你放我下来!” 我还没说完就被黑衣人像扛麻包一样扛着往回走。我知道挣扎无用,只好边跟着他走边想对策。 “喂!” 黑衣人不理会我一直走。 “我饿啦!” “……” “我渴啦!” “……” “我内急!” “……” “你不让我拉我就尿你身上啦!” “……” “我真的尿啦!你别后悔!” “……” 我说完这句,黑衣人终于停了下来,冷冷地说:“你要是敢尿我身上我就杀了你!” 切!骗谁呢?刚才有那么多机会你只需要飞一把刀过来我就翘辫子了,还费那么多周折来抓我,我活着肯定比死了用处大得多。 “呜……叔叔,让我去吧,你看我又打不过你,跑不掉的,我就去那边,解决完了就回来。”我指着左前方不远处的那棵拴着两头牛的大树,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形成。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快去!别想着耍花招,你应该知道你逃不了的。”说完把我放了下来。 我得了自由以后立刻往大树那里跑去,还不忘回头喊道:“不准偷看啊!” 黑衣人哼了一声,不屑地转过头去,“我用听的就知道你在不在,别想使心眼!” 我靠,你用听的?那我不是更吃亏?这小子平时肯定有偷听的习惯,不用看就知道别人在做什么,他肯定经常躲在女厕所偷听,比偷窥狂还无耻呢!(作者:这种危急时刻你都在想些什么啊?) 我小心翼翼地接近其中一头看起来比较壮实的牛,蹲低了身子解开它鼻环上那根绑在树上的绳子,拔下发簪。对不起了可怜的牛大哥!我心里不住地忏悔,接着咬了咬呀狠狠地朝牛的臀部刺下去—— 牛吃痛地挣扎起来,原地转着圈圈想要看清楚臀部的伤,尾巴想扫又扫不到那个位置。我立刻接连刺了它几下,它终于发现凶手是我,怒气冲冲地朝我奔了过来!(作者:非专业人士请勿模仿,如有一意孤行者请事先联系好保险公司) 我赶紧撒腿就往黑衣人的方向跑,大喊着:“不好啦!牛发狂啦!” 黑衣人回头错愕地看着我和我身后的牛,我拼命地朝他跑去,实际上是把牛给他引过去,一边跑我一边把粉色薄衫脱了下来,不时地回头朝牛招摇着,这下子牛更兴奋了,一边哞哞叫一边冲了过来。 “你怎么回事啊?招了头畜牲过来!”黑衣人大手一捞把我扛在肩上,接着狂奔起来。 “没什么啊?不过解手的时候不小心尿在它身上了,嘻嘻!”我笑厣如画,看着他冰冷的瞳孔忍住爆笑的冲动。 “果真是个妖孽……”他狠狠地说。 我不理他,悄悄地把薄衫系在他的后腰带上,然后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咬了他肩膀一口,嘴里尝到了血腥的味道,预料中的,黑衣人闷哼一声恼怒地把我摔在路边的灌木丛上。 “嘶……”疼死了。 我连忙滚到一旁朝他假好心的大喊道:“喂!你先逃命吧!别管我啦,发疯的牛可是六亲不认的!” 黑衣人狠狠地瞪着我,想回头抓我的,但是那牛可不理他,一个劲的朝他狂奔,速度之快呀,堪比东风大卡车。四周又没有太高的树供这只猴精躲避,他只好一路往前,也顾不上我了。 看着他腰间飞舞的粉色轻纱和一路上被卷起的尘烟,我欢欣鼓舞地跳了起来,嘿嘿!比耍心计,你小子最多就是只青年猴精,我可是你们大圣爷爷! 我拍拍身上的土,想摸摸发疼的屁股,这时候肉丸子又吠了起来,这死没良心的!刚才我被绑架的时候怎么没见它喊,现在我脱险了,叫得比刚见到璎璎那会儿还欢腾。 “喊什么喊!闭上你的狗嘴!”我气咧咧的大步朝它走过去。谁知道它喊得更凶了,还跳来跳去地把爪子搭在我身上。 “干什么啊?” 肉丸子一直用爪子挠我,还一个劲的朝我身后拼命叫,难道又有黑衣人?我赶紧回头看去,我的妈呀!这回来的不是黑衣人,而是黑牛。 刚才树下拴着的另一头牛不知道怎么的,四蹄全发,正朝我冲过来,它不是被拴着的嘛?哎不对,刚才好像没注意它是不是被拴在树上的。 我还是赶紧跑吧,呜呜呜呜~~~生命果然在于运动…… 我当然不能忘黑衣人的方向跑,我往右一拐,向前方茂密的树林跑去。黑牛还是不放过我,死命地追着我,该死的肉丸子又不知道跑哪去了,等脱险了我一定把它给卖了!谁说养条狗还比人强的! 喂!这傻东西怎么一直追着我不放啊?我拼命地跑着,但是它有四只蹄呀!被它逼进前面的树林子,我东绕西拐地想甩开它,可它好像越发地有劲了,死追着我不放,眼看着牛角就要戳过来了,我紧张得不知所措,就在这时,头顶上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郡主快!拉着我的手!” 我没时间考虑,紧紧拉住那只白皙细长的手臂,一个借力再用脚一蹬,迅速地攀上了树枝,接着猛然撞进一个怀抱里。还没来得及抬头,就感到树干一阵摇晃,低头看去,那头疯牛没来得及煞住脚,一头撞到树干上了。接着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转着圈鼻子喷气,还蛮滑稽的。 刚刚经历了生死追逐,我居然笑了,抬头看见那张因为紧张而苍白的脸。 第4章 祸不单行谁的殇 “郡主,你没事吧?” 我呼了一口气,拍拍胸口说:“还好还好,就是被牛追得有些狼狈,对了雅琪,你怎么跑树上了?”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还好,只是脸和衣服有些脏,没受伤的样子。 “我和璎璎跟大家分开后,被一个黑衣人追进树林,璎璎说要和我分开跑好转移黑衣人的注意力,说完后就往西跑了,那黑衣人也追了过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情急之下就爬上这棵树,没想到看见你被牛一路追过来,幸好赶得及救你。” 原来是这样,雅琪嚅动着苍白的唇说完这些话后,我发现他的手跟最初见到他的时候一样冰凉。 璎璎,她怎么样了? 我从未想过,一个如此柔弱的女孩子居然会这么勇敢,要是璎璎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雅琪似乎看出了我的自责,那双盛满忧郁的眼眸担忧地看着我,从刚才到现在我们的手不曾放开,此刻,不知道是我在温暖他冰凉的手,还是他在给我传递力量。 “璎璎她……会没事的。”雅琪轻声说,既像是在安慰我,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嗯。”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样静静的和他坐在树杆上。 树下那头黑牛围着树桩转了几圈,发现一无所获,而且树上的人也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它郁闷地用鼻子喷了几口粗气,甩着尾巴离开了。 我一直弄不明白那傻牛干嘛死追着我不放,本来要是它不追我,我说不定靠着肉丸子也能沿着路线走回去。 “雅琪,刚才追你们的黑衣人往西去了是么?”我松开彼此紧握的手,整理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头发。 “嗯,没错,郡主,现在我们要怎么办?”他茫然地看着我,就像当时初次见到他时那种手足无措的表情。 我想,黑衣人是分开活动的,也许这时候正分散开在找其它人呢,我还是快点搬救兵来的好,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大家舍身救我的好意?我四下望了望,还好,没见黑衣人的踪影。 “我们下去!”我没等雅琪回过神来径自跳下树,现在最不安全的其实就是坐在树上,天知道那些花果山来的是不是正躲在树上等着将我们一网打尽呢! “好像没人,我们快走吧。”我回过头示意让雅琪也下来,他好像没听到似的呆呆地坐在树上,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眼神不自然的瞟向一边。 “雅琪,快下来呀,你想在树上当猴子吗?” 他听到后立刻跳了下来,扭捏地走到我面前,低着头轻声说:“郡主……你……你的……” “怎么啦?”这雅琪怎么古里古怪的? “你的裙子……”他说完头更低了,猴屁股的脸熟得都可以丰收了。 “我的裙子?”我不明所以地低头看了看,没什么呀,就是脏了一点嘛。 “你的后面……”他抬起手指了指我的裙摆,接着又低了头。 搞什么?我转过头看去…… “哇!这是怎么回事?”我大叫起来,我的裙子在屁股那里居然裂开了一个大洞!大洞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大洞里面那鲜红的三角形…… 呜呜呜呜~~~丢死人了! 我说为什么那黑牛死追着我不放呢,原来搞了半天,我才是那个倒霉的斗牛士。 死红内内!还说什么避邪呢!招灾的还差不多!什么本命年要穿红,全tm骗人的。以后我再信这种事我就是二百五!(作者:好像你以前不是一样) 啊!我知道了,肯定是刚才那该死的黑衣人把我摔到灌木丛的时候钩烂的!死黑衣人!别让我看见你的脸,否则我肯定把你剥光了让你当街裸奔! “郡主,先穿上吧。”雅琪把外衣褪了下来递给我,我此刻的脸色不比他好多少,脸都烫到耳根子了。 “谢……谢……”接过雅琪的外衣,我利落地把袖子绑在腰上,用衣服挡住那个丢人的大洞,唉,今天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一路上雅琪都一言不发,我也挺尴尬的,一连说了几个冷笑话,雅琪都只是呵呵了几声接着又闷了。 此刻,沉默是可耻的。 “哈哈,雅琪,好像女孩子被男孩子看见身体就要以身相许哦,不知道武陵是不是也有这个规矩呢?”算了,还是牺牲我的形象跟他开玩笑吧,反正我就是个二皮脸,没脸没皮没感觉。 雅琪听到后脚步顿了顿,转过头神色复杂的看着我,我一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不是我的玩笑把他刺激了吧?我怎么忘了呢?这可不是现代,男同志和女同志之间可以毫无顾忌地互相开涮。他可别把我当女流氓了啊! “呵呵,当我没说。”我不理他,埋头往前走。 听到他的脚步声伴随着树叶被踩踏的沙沙声走近,我放慢了脚步等他跟上来。没想到走了几步,他的脚步声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雅……”我回过头想叫他,眼前突然一黑,雅琪把我扑倒在地上。 “嘘!”他戒备地说,“有人!” 什么?我怎么没看见?难道是黑衣人?这些死猴精怎么老阴魂不散! “我去引开他们,你往南跑。”雅琪好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一阵不安侵袭上我的心头。不!不可以,我不能让他也为我涉险。 “不行!这次你怎么说都不能丢下我!”我从他身下滚出来,紧紧握住他的手,“别想离开我!” “郡主……”他的眼眶有些湿润,清澈的眼睛映出我因为激动而绯红的脸。 “在那边!”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躁动的声音,我循声看去,几个黑衣人往这边杀了过来。 “可恶!”我拉着雅琪的手毫不犹豫的往南跑。 没跑几百米就被他们给追上了,黑衣人逼近我们,四面楚歌的阵势让我们无处可逃,雅琪将我护在身后,我可以感觉到他手心渗出的细汗,这个瘦弱的孩子,其实他应该比我还紧张才对。 “齐皓雪,你再挣扎也是没用的,乖乖地跟我们走,我可以保证不杀这小子。”这声音,又是那个黑衣人的头头。 “我说,你们是不是有毛病啊?”我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看着眼前的四名黑衣人。怎么没见那个斗牛的呢? “你说什么?”头头有些困惑地问。 “还是你是色盲外加青光眼白内障?” “你这丫头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哎,你们大白天的穿的一身黑,就是为了躲在树上然后像猴子一样跳下来吓我们吗?真是幼稚!”我不屑地努了努嘴,“猴子还会摘香瓜呢,你们会什么?不就是手里拿把道具刀吓唬人嘛!” “你这丫头,自身都难保了还要惩口舌之快?” 嘿,对了,姑娘我跑不了,还不给我骂骂人出出气?“大白天穿得那么黑,明显地让人发现你们是恐怖分子嘛,想做坏事也不先选套合适的衣服,不是傻子就是神经病,亏你们还上窜下跳的以为自己功夫了不起呢,不就是一群猴精嘛!屁股比人家的红就拽得二五八万的。所谓老虎不在山,猴子称大王。你呢,就是那只最傻的猴王。” “臭丫头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等齐临楚来了你们父女俩一起上西天吧!哈哈哈”头头阴鸷的笑声听起来还真刺耳。 “幼稚!” “你说什么?” “你费了那么多劲不是到现在都还没抓到我吗?傻呼呼的还领着一群小猴子当头儿呢!” 黑衣人听后攥紧了拳头,“死丫头!你们快把她的嘴给我堵上,省得耳根都不清静。” 几个黑衣人作势要上前,雅琪挡在我面前,冲着最近的那个黑衣人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下去! “臭小子找死!”黑衣人一把推倒他,举刀就要往他身上刺去! “不要!”我头脑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思考,想也不想就扑了上去,黑衣人没想到我突然扑了上来,虽然反应过来要收刀,但是却来不及,钢刀不深但却已经没入了我的肩膀,一阵剧痛袭来,我呻吟了一声倒在雅琪怀里,身体顺势离开了那把刀,但同时又体会到刀抽出来的疼痛,一股湿热的暖流自肩膀滑落到胸前。 黑衣人有些慌了,无措地看着手里见红的白刃。 “混蛋!谁让你伤她的!”头头大喝道,走上前给了黑衣人一掌,黑衣人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神色恐惧地看着头头不敢出声。 “想不到这娇滴滴的郡主倒挺仗义,快把她带走免得多生事端。”头头冷冷地发话,几个黑衣人连忙走向我们,就在这时,几声尖锐的嗖嗖声划开令人窒息的空气,一尾白翎箭羽几乎是贴着我的脸颊飞过,射在前方的草地上,箭身深深没入泥土,紧接着又是几支飞箭,直射那两名欲上前抓我的黑衣人前胸,那两人还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就倒了下来。 “不好!快撤!”头头见势不妙赶紧叫上剩下的一人,飞快地逃走了。 阵阵剧痛袭来,我捂着不断涌出鲜血的肩膀,转过头看雅琪,痛得说不出话。雅琪苍白得不见血色的脸似乎变得透明,震惊的双眼死死盯住我殷红的肩膀,我艰难地伸出手想触碰他的脸,奈何肩膀实在痛得厉害。 雅琪的身体在发抖,扶着我身体的手更是颤抖得厉害。 “都是我……都是我……”雅琪梦魇般的喃喃自语道,空洞的眼神似乎找不到焦距。 兄弟,这句台词你那正版的兄弟也说过,你能不能换一个呀?盗版也要盗出风格,盗出水平地! 唏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响起,我逐渐感到有些支持不了,真怀疑是不是平时吃得太好了,怎么有那么多血可以流呢?不要钱也不能这样啊。 在陷入昏迷之前,我似乎看见念娇焦急的脸,听见念甫愤怒的咆哮,璎璎的哭泣,以及雅琪自责的声音。太好了,大家都在。 “汪汪汪!”对了,还有这家伙,它什么时候出现的?等我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这没良心的卖给狗贩子。 “嗷~~~呜呜呜呜~~~”死肉丸子叫得这么凄厉干什么? 我还没死呢…… ※※※※※ 早知道当那把刀距离我0。1公分的时候就该想清楚了再撞上去,冲动真是个魔鬼! 现在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吃喝拉撒还得别人来伺候,唉…… “璎璎,雅琪还在外面么?”我支起身坐了起来,牵动肩膀的伤口有些疼痛。 “哎呀郡主快躺下,大夫说了让你好好休息的。”璎璎赶紧丢下手上的碗,像只兔子一样噔噔噔地跑过来扶着我。 “雅琪……” “他还在门口跪着呢,谁劝也不听。”璎璎幽幽说道,把枕头塞在我背后帮我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你让他进来。” 从我醒来的时候就听念娇说,雅琪跟着大家一起回来后就一直失魂落魄的,谁叫也不理,看见大夫从我房间出来以后又疯了似的冲上去问我怎么样了,得知我没事后就咚地一声跪在我房前的院子里,任谁劝都不起来。 “我叫过了,他不听。”璎璎皱起眉头,走到桌子边端了杯水过来喂我。 “不行,我去叫他起来。”说着我就要起身,随即又牵动肩膀的伤口,疼得我龇牙咧嘴的。 璎璎见状吓得赶紧扶着我,“郡主你别动,待会儿伤口又裂开了!” “没事,又不是腿断了,去,把门开了。”璎璎见扭不过我,只好替我穿鞋,开了门扶我走到门口。 我走出房门就看见跪在地上的那个消瘦的身影,虽然现在还不是盛夏,但是日光照久了也是会头晕的,更何况璎璎说他从回来后就一直拒绝进食,连水也不喝一口。这换了谁都受不了的。 雅琪依旧穿着那件有些脏污的衣服,低着头,拳头紧紧揪着裤子。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直发酸,我可以理解他自责的心情,他认为我受伤全是因为他,大家拼了命地救我,而他自己却让我为他昏迷了一天一夜。 “雅琪。” 他听到我的声音,单薄的身体震了一下,缓缓地抬起头,空洞的眼在看到我以后似乎找回了焦距,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睛定格在我受伤的肩膀,像被什么刺痛了一样,紧咬着唇,复又低下头去。 “你起来。”我推开璎璎,示意她不必扶我,走到雅琪面前说,“你以为你这样跪着我就能好起来了吗?我曾经说过什么的,你可还记得?” 雅琪松开被攥得皱巴巴的裤子,紧接着又抓得紧紧的,头始终没抬起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低声说。 “既然记得,那你为何要跪着?起来!”我的声音大了起来,气有些不顺。 他咬紧了唇,有些哽咽地说:“郡主之所以受伤,都是因为我,我……” “不管因为什么,都不可以随便地向人下跪,这双腿,只跪你的父母!咳咳……”我有些激动地打断他,说话太大声让我有些吃力,肺好像憋了气一样。 雅琪听见我咳嗽,猛地抬起头担忧地看着我,纤细的手伸过来想扶我,可刚举到一半又放了下来。 “李雅琪!”突然一声娇喝,念娇跟念甫从拱门那里走了过来,“你该死的还不起来想连累郡主为你受累吗?”说完急急地走过来扶着我,“这里没人怪你,大家都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可你怎么就不开窍呢?真是气死我了!” “念甫!把这不争气的家伙扶起来,雪儿跟我回房。”念娇说着就要扶我走开,我制止她,走上前蹲低身子想要把雅琪扶起来。 “嘶!”伤口像是被扯开了,火辣辣的痛。 “雪儿!” “郡主!” 念娇他们还没来得及扶我,雅琪已经抢先一步站起来稳稳的扶住我,腿因为在地上跪得太久了还摇晃了几下,他懊恼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啊!”璎璎尖叫道,“血!伤口裂开了。” 我低头看去,肩膀处的衣衫渗出丝丝猩红,在雪白的上衣显得格外刺眼。 “小五子快去叫大夫!我去叫爹来。”念甫喊道接着跑了出去。 伤口实在是疼得厉害,我想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很苍白,但肯定也比不上雅琪那近乎透明的脸和咬得苍白的嘴唇。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我安置到床上后,大夫和张大叔也来了,这回真是难为大叔了,老爹不在,我又出了这种事,他比谁都急。看着他和大夫手忙脚乱的时候,我强笑着说了几个笑话,可是大叔那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样子,脸僵硬得像块洗碗布一样。 雅琪一直站在众人身后,默默地,用那种受伤的自责的眼神注视着我,直到伤口处理好后大夫说让我安静休息,才被念甫拉走。 我记得当时雅琪的眼神,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那种坚定的目光我从未看过,也从未忘记过。 在大家的精心照料和参汤补药的轰炸下,我本来就健康的身体很快就恢复了。但同时雅琪也不见了。 那日,雅琪找张大叔谈了一夜,接着第二天张大叔就让人把他送走了,至于送到哪去,张大叔也没细讲,我问他,他也只是支支吾吾的。大叔只说,把雅琪送到了他想去的地方,不会亏待了他。大叔一向讲信用,也许雅琪有自己的想法了,我这样自私地把他留在身边又算什么呢? 自欺欺人罢了。 老爹回来知道我受伤以后大发雷霆,说是要把那些黑衣人一网打尽,看来真是老爹的仇人,所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呢? 自从有那次深刻的江湖经验后,念娇姐弟俩越加地发奋练武,武艺精进,我可就惨了,出门带保镖。不过话又说回来,当时在大明山要不是张大叔不放心,让那群精英护卫来找我们,我们几个恐怕就没这么好命了。护卫首先在大树下找到念娇和小南子,逼退了黑衣人后又在树林里找到璎璎和念甫,最后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我和雅琪。 其实他们之所以能这么快找到我和雅琪,是因为在半路上看见了前来通风报信的肉丸子,卖力的肉丸子领着他们一路向前,这才救了我们。后来我把肉丸子好好地夸了一顿,还把一块刻着“三等功”的金牌挂在它脖子上以资鼓励。它颤抖破烂的毛得色地抖了抖,看来肉丸子在关键时刻还是起了一定的作用的。 老爹一向不让我过问他的事,他说这些事不是该我操心的,所以我也就不知道那些黑衣人的来历,但是直觉告诉我,那个斗牛的跟那四人不是一伙的。哎,管他呢,反正天大的事有老爹撑着呢。 时间果然如白驹过隙,一晃我已经在这个帝国生活了十五个年头了。好日子总是要走到头的,这不是,我那不厚道的皇帝伯父又是一张圣旨飘来,我们一家老小拖儿带女的又被召回那个繁荣昌盛,纸醉金迷,充满权利欲望的皇都,跟水美人娇的南方说再见了。 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第5章 八戒西游遇悟空 武陵王朝的皇都如同唐朝的长安一般富庶繁华。御宗二十五年,国家在皇帝宫闵的治理下,国力强盛,各方使节纷纷朝见。白日里大街小巷川流不息,人声鼎沸。其中最大的一条锦阳街位于东市,东市是皇都商业集中之地,也是长安城经济活动的中心。 郡王府就坐落在锦阳街的一块风水宝地上,距离皇宫仅几公里。我在这里虽然生活过两年,但是当时还小,基本上没怎么出过门,加上十几年的变化,这首都我倒是陌生得很。 念娇璎璎他们刚来的时候也是惊叹了一把,在南岭有的稀奇玩意儿,这里只会多不会少,而且南岭没有的,这里照样一应俱全。想当初在王府老家安定下来以后,我们一群狗男女像乡巴佬进城一样在街上找不着北。肉丸子更是激动地乱叫乱跑,简直就是只土包狗。因为一行人轰轰烈烈的在街上叫嚷,全皇都的人都知道嘉宁王回都了。 选了一天好日子,我叫上念娇和璎璎上街溜达去,体验一下这首都的风土民情,不然人家还说我们这贵族当的,快成阿乡了。 熙熙攘攘的集市上,我看见胭脂摊上挑选胭脂的小妞朝男装的念娇抛了一记媚眼,也学着她的样回了她一记,结果她脸色霎时间难看起来,白了我一眼扭着屁股走开了。 “雪儿,你这样子难看死了!” 念娇见状后鄙视着我笨拙的身体嘲讽道。 “咳!这你就不懂了吧?像我这样美得惊动中央政府的绝色,随便换一下男装那别人还不一眼看出我是雌的?”我不在意的扶了扶圆滚滚的肚子,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 “可是,你至少把自己弄得好看点吧?”璎璎在一旁担忧的看着我的肚子,怕里面的棉布掉出来似的。 今天出门的时候换了几套男装都觉得不满意,我这才十五岁呢,就前凸后翘的了,我盯着胸前已经被压缩过的汉堡包,出门前曾试着用布一圈圈地缠,结果缠得太紧差点没昏过去。 如果说扮个俊俏的公子哥不行的话,那就只有走另类路线了。我打量着胸前肯德基黄金汉堡的尺寸,让璎璎找来了棉布往肚子猛填,既然上面掩饰不了,那就只有在下身下点功夫转移视线。结果一个白脸小肥仔诞生了,我还在脸上贴了两撇小胡子,创意来源于璎璎那没良心的山羊胡老爹。我得意地晃荡着我的棉花肚,精神抖擞的左拥小美女璎璎,右挽潇洒小哥念娇。 路人鄙夷的目光让我的自信心高度膨胀,这证明我的化妆还是很成功的。 “啧啧,你看那胖子,艳福不浅啊,身边的美人儿比那待月楼的姑娘还俏呢!”“你懂什么,人家一看就是腰缠万贯的爷,你这穷酸样还想找待月楼的姑娘呢,做梦去吧!” 在等着璎璎选首饰的那会儿,我竖起耳朵听着街边吃面的闲人议论我们,不以为然的笑笑,待月楼,八成是个那种特殊的商业部门吧。 “唉,据说前段时间,待月楼的花魁青莲,被皇都四少之一的高浚曦给包了下来,这青莲天香国色的,旁人连她的手都还没碰着,那高公子就成了他的入幕之宾,这才叫绝顶的艳福啊!” “可不是,当时花妈妈竞拍青莲初夜的时候不少王孙公子都是下了大价钱的呀,可是谁又吃了豹子胆敢得罪高丞相的独子,嫌命长噢!” 呵!这皇都的老百姓倒是比南岭的八卦多了。这皇都四少的名气倒是响当当的,莫不是传说中的四大天王? 那两人说完叹息地摇了摇头,低头吃面了。璎璎选好首饰后,我觉得有些饿,迫不及待的拉上俩美女朝全皇都最出名的五星级大饭店瑞格酒楼进军。 “雪儿,你这肚子什么做的?”念娇被我拉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肚子?当然是棉花呀!”我莫名其妙的用手指了指我的棉花肚。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的胃,你不是刚吃了一碗馄饨吗?怎么没过多久就饿了?”念娇拧着眉看着我的肚子说。 “哈!弹簧胃。”我笑笑,见她好像又要再问什么叫弹簧的样子,赶紧拉她们进了瑞格酒楼。 “哟!三位里边请,楼上有位!”门口的店小二见我们穿的好,忙不迭的招呼起来。“这楼上的位子可好啦,您看东面依着暮虹山,西面傍着楚江,南面俯瞰苍廊街,北面正对着皇宫呢!风景哪边都好,取天地山河之灵气,吸富贵龙脉之精髓,在这里坐久了包管这位爷升官发财交好运,娇妻美妾不嫌多呀!不知道这位爷想坐哪呀?” 我说店小二你怎么不去当导游或者是神棍呢,还真是屈才了。我指了指西面的一桌摇着折扇走了过去,点了几道招牌菜。 “听说这皇都四少没?”一位坐在我们右边的白胡子大爷捋着胡须念叨。那桌子都坐了些老同志,这武陵真是怪了,男人比女人还八卦。怎么走到哪都有人谈论四大天王啊?还真的红透半边天啦?马上把我的天线打开,专心致志地收听广播。(作者:谁能八卦得过你?) “据说那严启周游列国,见多识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学多才哩!”白胡子对面另一位戴着黑帽子的老同志紧随其后发表议论。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那高丞相的爱子高浚曦,飞扬跋扈的公子哥儿,风流成性,心高气傲。”黑帽子身旁的蓝衣老同志赶紧抒情达意。 “还有那个新晋的金科状元白凝珲,诗词歌赋无一不晓,无一不精,真可谓是少年英才啊,据说当今圣上都十分地器重他呢!”最后的那个眼睛眯成一条缝的老同志补充说明。 “嗯,就是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无鸾庄庄主戴一朗,行踪飘忽不定,难以捉摸啊!”还是白胡子老头总结陈词了。 “听说那个状元爷长得十分俊呢,一表人才的。”璎璎脸红地抿了口茶。 “哟!”我不怀好意地撞撞她,“咱们林小姐思春啦!” “郡主!你……你讨厌,又取笑我!” “要是你真那么喜欢他,我让张大叔替你提亲去,早点把你给嫁了,免得在我家浪费粮食。” 璎璎一听这话立马急了,目光闪烁的跺了跺脚抡起花拳就朝我招呼,我左躲右闪地向后退,不料却撞上一人。 “对不起!”我连忙转身低头道歉。 “死胖子没长眼睛啊!”霸道的声音在我头顶炸开,谁家的小孩这么没礼貌? 我抬头看也不看的说:“不好意思,长了,在屁股上。”说完我就后悔了,眼睛长在屁股上又怎么会撞到他呢? “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似乎没听清楚,闪身挡住我的去路。 “我说我眼睛长在……我斗鸡眼行了吧。”算了,心情好不跟他计较。 “什么斗鸡眼?”他怎么没完了,我没好气地抬头看去。 啧啧,不得了,眼前的小模样生得太好了,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帅哥中最精致的一个,玉面倾倒众生相,略带挑衅的眉毛微微挑起,明亮扑闪的眼眸探究地望进我的眼睛,不期然掠过一丝惊讶,高而直的鼻子下,红润的唇角痞痞地扬起,虽然有些轻浮,但是丝毫不折损他的帅气,反而增添了邪佞的气质。 我不动声色地收起打量他的目光,忽悠道:“斗鸡眼,就是会把一个人看成两个,再把两个人看成一个,然后貌似一个又好似两人,所以我也不知道你有几个,撞到你纯属意外。” 他略有所思地想了想,没有让路的意思,“你是哪里人,眼睛为什么是蓝色的?” “火星人。” “火星?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地方?”他略有所思的说。 “当然啦,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不知道并不代表人家不存在,这是马大叔的唯物主义精神。”我很负责的解释给他听,“当然啦,火星不会因为你不知道就不存在,因为,它的存在不因为你的无知而有所改变。” 我煞有介事的说完,身后的念娇和璎璎知道我又胡诌了,很不配合的轻笑出声。 “你骗我?”小帅哥看见她们的反应,知道我不是说真话。 “这位兄台,你不知道的事我好心解释给你听,你非但不感激我,还说我讹你,这样是不厚道地。”我边说边侧身从他身边走过。 “你站住,我还没问完你话呢!”这里的小孩怎么都那么难缠,我懒得理他,不过是个心高气傲的纨绔子弟罢了。 径自走回座位,给了两女子“你们都不配合着点!”的责备眼神,抿了抿茶。 “我家公子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答!”男子身后的狗腿子挑准时间出现了,大摇大摆地走到我面前叉腰问道。 “你又是谁?”我眼都懒得抬一下。 “我当然是我家公子的人了,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谁么?说出来不怕吓死你,你等小杂毛竟敢不敬?” 这小子讲了那么多句,也不知道哪句才是重点。按住念娇欲站起的身子,我向那男子看去,他倚在柱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们,似笑非笑,看热闹呢? “小杂毛骂谁呢?”我放下茶杯悠哉地看着小狗腿。 “小杂毛骂你呢!”怎么反派都会这么回答呢?真是可爱。 “你再说一次,小杂毛骂谁?” “我说小杂毛骂你!” 一旁的念娇和璎璎憋不住笑了起来。狗腿子还没反应过来,他主人居然低头笑了笑,这小子,笑得那么花枝乱颤干什么?跟妲己似的。 狗腿子见我们都在笑,挠挠头想了想,这才明白过来,气势汹汹的走到我面前指着我道,“死胖子倒是缺德得很!” “放肆!你是什么身份,敢这么指着她!”念娇噌地站了起来,横眉怒目。 我又把她按了下来,示意她别动气,慢悠悠地说:“我哪缺德了?明明是你先骂的人,接着又自己承认自己骂自己,现在恼羞成怒了,又赖我,这皇都的人嘛,也不过就这德性!”我翘起二郎腿摇着扇斜眼看他。 “你!你!你!”他连说了几个你字,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我,回过头向那男子求救。 “行了王亮,你斗不过他的。”男子从容地走过来,径自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下,“你叫什么?何方人氏?倒挺有意思的。” “不才沉默,火星国何方市人。” “沉默?火星国何方市?”他蹙眉沉思道,旁边叫王亮的狗腿连忙给他递了茶。他接过茶突然用力在桌上一放,挑眉道:“好小子!又欺骗本公子!” “我哪里欺骗你啦?你还用个‘又’字。”我开始睁眼说瞎话了。 “什么沉默,火星国何方市人,你小子没一句真话,在本少爷面前竟敢如此!” “是你说的呀,‘你叫什么?何方人氏’,我按照你的意思回答有什么错啦?哎!你们皇都的人仗着自己住在天子脚下,就想随便欺负人,还有王法么?”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气势也不输给他。 “你……哼!是好汉就给我报上名来,遮遮掩掩的算什么男人!” 嘿!我当然不算啦。“我都说过了,你愣是不信,这我也没办法,既然彼此处得这么不愉快,那我们就此拜别吧,请!”我做了一个送客的姿势,菜怎么还没上来,我都饿死了,跟这小子绕弯浪费了不少卡路里。 那小子愣了一下,随即把修长的眉毛挑高了几度,微怒道:“在皇都,还没有人敢对我高浚曦如此说话!” 哟!不得了,这死孩子还是四大天王呢,难怪那么耍大牌了!不过你当明星也就算了,干嘛盗版我的话呢?想这武陵还真是盗版猖獗啊。 “原来是高公子,小弟这厢有礼了。”我故作卑微的朝他作揖,这小子的老爹重权在握,得罪他免不了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哼哼!小杂毛怕了吧?在皇都谁要敢得罪了我家公子,那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我说狗腿子,你也太敬业了吧,也不见那高浚曦奖你个最佳男配角送你个小金人什么的,我家肉丸子还有块金牌呢。 我刚想回他的,谁知道这小子不走运,今天念娇那月月见的好朋友来了,心里正有些郁闷,二话不说,念娇走上前照着王亮的左脸就是一巴掌。 王亮吃了鳖,瞪着那双无辜的眼睛,哇哇地叫起来,想还手的,被念娇一把将头按在桌上。 “再敢说她小杂毛!我把你手脚废了!”念娇气势汹汹的说。在南岭的时候,我的眼睛免不了会被街上的人议论纷纷,其实也没什么,混血儿而已,但在古代,这名词可就没这么好听了,这王亮还算客气了,没喊我小杂种。 “少爷……”王亮小狗般的眼神乞求地看着坐在一旁悠然自得品茶的高浚曦,可那小子丝毫没有要救他的意思,反倒是饶有兴味的看着我。还真怪了,这主子对待小狗腿的态度真有些冷漠。 “早警告过你,你非要这样,仗着是高府的一条狗就到处乱叫,如今,自己的祸自己收拾!” 高浚曦冷冷说道,那王亮听了后身体不住地打抖,倒不像是怕念娇怕的。 我心想这高浚曦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呢。 “哎,有话好说,别伤了和气呀!”我真是坏呀,打你一巴掌又给你一块糖吃。这狗腿怪可怜的,算了,被主人遗弃估计是做下人最悲哀的事了。 让念娇松开了王亮,他颤巍巍的退到高浚曦身后,低下头。 看来这高浚曦没有要走的意思,我这饭吃的也不安生。 “念娇,把帐结了,我们走。”亏啊,白花花的银子,我还没得吃一口呢…… “等等,这样就想走了吗?” 高浚曦伸手拦住我的去路,漂亮狭长的眼眸里尽是挑衅。 “你有完没完?”念娇有些不耐烦了,我挡在她面前不让她发作。 “我说大哥,请你走你不愿,那就只好我们走啦,不然你还想怎地?”这死孩子真的没完没了的。 他没答,只是轻笑了一下,我说高妲己,你再这样笑可不行啊,影响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我有什么暧昧呢。 “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的” “你这么想知道?”我学着他的样挑了挑眉,45度脸斜视他,他眼神掠过一丝恍惚。 “嗯。” “且听我慢慢道来……”接着我用扇子打着拍子唱了起来,“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又出发。啦……啦……一番番春秋冬夏。一场场酸甜苦辣。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唱完之后我发现除了临桌的那四位老同志目不转睛地看过来外,其它客人也都用各种表情注视着我,有惊诧的,有欣赏的,还有困惑的。我选择自动忽略,看着略有所思的高浚曦得意道:“怎么,听清楚了没?” “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嗯,真是好词。”他赞赏地说,“可是你唱这歌到底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挑着担,我牵着马?” “呵呵!”念娇和璎璎笑了起来,我跟她们讲过《西游记》,她们一听这首歌,就知道我把高浚曦比作谁了。 “笑什么笑?人家这就叫做不耻下问,都学着点。”我故作正义地白了两女子一眼,接着道,“高公子既然听不懂,那在下就再换一首好了,请听。”我喝了一口茶,继续唱道: 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 感冒时的你还挂着鼻涕牛牛。 猪!你有着黑漆漆的眼 望呀望呀望也看不到边。 猪!你的耳朵是那么大 呼扇呼扇也听不到我在骂你傻。 猪!你的尾巴是卷又卷 原来跑跑跳跳还离不开它。 哦~~~ 猪头猪脑猪身猪尾(yi)巴 从来不挑食的乖娃娃 每天睡到日晒三杆后 从不刷牙从不打架 猪!你的肚子是那么鼓 一看就知道受不了生活的苦 猪!你的皮肤是那么白 上辈子一定投在那富贵人家 哦~~~ 传说你的祖先有八钉耙 算命先生说他命中犯桃花 见到漂亮姑娘就嘻嘻哈哈 不会脸红不会害怕 猪头猪脑猪身猪尾(yi)巴 从来不挑食的乖娃娃 每天睡到日晒三杆后 从不刷牙从不打架 哦~~~ 传说你的祖先有八钉耙,算命先生说他命中犯桃花 见到漂亮姑娘就嘻嘻哈哈 不会脸红不会害怕 你很象它 前面唱的时候,高浚曦还一脸茫然地听着,甚至还觉得挺好听的样子面露微笑,当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我还用手有意无意地朝他一指,他脸色蓦地一变,猛地站起来恼怒地瞪着我。 “死胖子!你好大的胆子!” 除了念娇和璎璎,周围的人想笑又碍于高浚曦的淫威不敢放肆大笑。整个酒楼里弥漫着憋闷尴尬的气氛。 “高公子你怎么了?在下哪里得罪了您么?我赔罪好了呀!”说着我就使出当年对付山羊胡的那三鞠躬作势就要朝他弯腰。 “死胖子你竟敢骂我家少爷是猪!” 真是狗腿本色呀,这王亮前辈子大概是哑巴,这辈子拼命地想说话。他这一开口,原本憋住笑的客人再也忍不住的爆笑出声,唉……这回,高浚曦的小面儿怕是全被他给丢光了。 “混账!”没等我刺激他,高浚曦已经怒了,啪地一声给了王亮右脸一耳刮子。上帝说得真好,别人打了你左脸,你就把右脸伸过去给他打吧!你看,多对称啊! 王亮捂着脸战战兢兢地说:“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少爷息怒!”边说边跪下来,抖着苍白的唇。 “你……”高浚曦回过头用危险的眼神瞪着我,“你可知道得罪了我会有什么下场吗?” 他说完朝我迈了一步,我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念娇则跨步上前挡在我面前。 “哈哈哈!原来高公子也有吃鳖的时候啊!” 一个爽朗的声音划破酒楼诡异的沉静,在楼梯处响起,众人皆将摄像头调向那上楼的人。 第6章 人间春色尽枉然 “在楼下的时候就听见这位小兄弟美妙的歌声,我猜是谁呢,原来我们的高公子在此处悠哉地听小曲儿呢!” 那说话的人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外衫,腰间一条黑色的锦纹镶金边腰带,紫冠束发,眉目俊朗,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从容淡定的潇洒,年纪约摸二十几岁,此刻正微笑着注视我们。 他又是谁?跟他一起上来的还有一人,我越过他背后看去…… 我的妈呀!怎么是他?他来了我岂不是曝光了? 我有些紧张地退后了一步,但是想想又不对,就算我这身装扮骗得了他,我身边的念娇和璎璎他肯定是认得的呀,唉……垂死挣扎没用的,我干脆坐了下来。 “哼!”高浚曦瞥了眼说话的人,看见他身后的那人后,眼睛眯了眯道:“今天吹什么风,怎么三殿下和严公子一起来了,这瑞格酒楼果真名不虚传啊。” 严公子身后的宫旋看见我,先是惊讶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念娇和璎璎,接着了然一笑,只是目光柔和地看着我,我尴尬的回了他一笑,这笑肯定难看得跟老树皮一样了。 “不知道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严公子没理会在一旁阴着脸的高浚曦,径直走到我面前微笑道。 “呃……”他这一问倒是让我为难了,我该怎么回答既不失礼又不让高浚曦知道我的身份? “他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么?他叫沉默。”宫旋悠扬温和的声音替我解了围,我张着水汪汪的眼睛感激地看着他。 “呵呵,沈公子么?”严公子有些好笑地看着我,眼里尽是深意,难不成这小子也发现了?“你的歌很好听,不知道公子是从哪学来的呢?” “过奖了,在下只是一个外乡人,这些小曲只是大街上流传的乡野小调,上不得什么台面的,严公子客气了。”看这人一表斯文,说话彬彬有礼,又是宫旋的朋友,应该信得过吧。“敢问严公子高姓大名?” 他微微一笑,“在下严启。” 啊……又是一个明星?今天走什么狗屎运,四大天王居然让我撞见了俩。 “原来是皇都四少之一的严公子,失敬失敬!这位就是我们伟大的武陵国的三殿下吧,真是闻名不如一见啊!”我跟严启和宫旋恭敬地作了揖,既然你有意帮我,那我当然要义无反顾地扮无知顺水推舟啦。 “哼!”高浚曦又冷冷地瞪了我一眼,我也不甘示弱地回了他一个白眼。这小子从严启他们来了以后就只会用鼻子说话了。我现在有我堂哥撑腰,才不怕你! 刚才就在一旁察颜观色坐山观虎斗的店小二这时候小跑了过来,嬉皮笑脸的说:“本店真是蓬荜生辉呀,能得到三殿下,高公子和严公子的大驾光临,不知道各位想吃什么呢?小的这就去叫大厨准备着,要不要小的帮你们准备包间雅座呀?” “不吃了!我们走!” 高浚曦突然大声说道,“还不起来!在这里丢人现眼么?” 一直跪在地上的王亮立刻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低着头走到高浚曦身后。 “高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一来你就走,莫不是看不起在下,严某倒是无所谓,就是怕驳了三殿下的面子。”严启笑道。 我说这严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呢,高浚曦是不是得罪过他呀? “哼!”高浚曦又用鼻子说话了。 “既然高公子不愿意,严启,就别勉强了。”宫旋说着已经在我这一桌坐下了。 “我们三殿下都说了,那,就此拜别,高公子走好啊。”严启做了个请的动作,高浚曦一听这话,刚走到楼梯口的身子又转了回来,眼睛来回在我和严启身上转悠。 高妲己,这可不怪我呀,你今天被连下了两次逐客令了,怪只怪你不会做人。 “哼!我还不走了。”这小无赖,还幼稚得很。 严启很有风度地笑了笑,“请便。”说着挨着宫旋坐了下来。 既然有两大重量级人物坐镇,我还怕那小子闹场么?我也拉着念娇和璎璎坐了下来,俩小妞见了宫旋,有些不自在,璎璎一向最冷静,她扯了扯我的衣角悄声说:“郡主,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走吧。” 我想也是,现在的敌我矛盾已经升级为明星大牌之间的恶性竞争,我这个小角色还是早点闪的好,免得殃及我们三条小鱼。 “三殿下,严公子,在下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天不转水转,水不转云转,只要我们有缘,就一定有再见的一天。”我站起身抖了抖扇子说。 宫旋只是淡淡地笑着看我,点了点头说:“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见面,沈公子走好。”这话语带双关啊。 “沈公子要走了么?在下刚想好好和你聊聊,真是不巧啊。”严启有些惋惜地说道,随即带着深意地看了一下我身旁的念娇。 “呵呵,大家都住在皇都,以后见面的时间还很多,在下就此拜别。请!”我给念娇璎璎使了个眼神,拉着她们快步下楼。 “郡主,三殿下和那个严公子是好朋友么?”走到了大街上,璎璎问道。 “应该吧,那严启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你看刚才高浚曦的脸色就知道了。” “唉,只是想吃顿饭的,谁知道刚来就闹出了事,郡主,你得罪了那个高公子,以后怕他不会轻易放过你吧。”璎璎有些担忧地替我整了整棉花肚,一路上她老是盯着看,生怕里面的棉布掉出来似的。 “哼!他想怎么样?且不论他不知道我是谁,就算知道他又能怎么样……念娇,你怎么了?今天话这么少,肚子痛啊?”好奇心子今天一直就很少话,该不是痛经吧? “没有,只是觉得那个姓严的眼神很讨厌。”念娇皱着眉头道,“他的武功底子不错,擅长脚下功夫。” 念娇说过,凡是习武的人只要走路就看的出来,既然是皇都四少,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严启,会武并不奇怪。念娇说她讨厌严启的眼神,我怎么不觉得,比起那笑得红杏出墙的高妲己正派多了。 说着说着我的肚子就饿了,让念娇帮我买了个肉包啃了起来。 “郡主,你看那边,好热闹呢!”璎璎指着前方围着一堆人的楚江西岸说道。 “走,看看去。” 人头攒动的主席台上一位花甲老者坐在正中央,周围聚集了一群人,我看了一旁贴出的告示,原来是拔河比赛呀,这里也流行这种竞技项目么?我仔细的看了一下规则,比赛分为初赛、复赛和决赛,初赛就像海选一样,十人自由组合成一组,和别的组比赛,赢的那组晋级复赛,再由复赛胜出的队伍决战,就这样比到最后一组,最后的胜者可以得到五十两奖金外加乘船游江。 这奖品挺不错的,刚才在酒楼浪费了不少银子,我得补回来。 “念娇,报名去,再找上8个人,我们凑一队去比赛。” “你要参加?拔河有什么好玩的”念娇不解的问道。 “哼!因为那死孩子浪费姑娘我那么多钱,怎么也得找回来才行,不然我不甘心。” 念娇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就去报名了,璎璎那文静样儿最多当个拉拉队什么,这种出力的活儿还是交给我和念娇好了,别看念娇是个女同志,力气可大了,没有把握的仗我是不会打的。 跟璎璎找了块地儿坐着等念娇拉人过来,不一会儿,念娇脸黑黑的走了过来。 “那小子把其它人都赶跑了,硬是要跟我们一组。”念娇指了指我们前面站着的那个修长的身影,那人挑衅地双手环胸看着我。 我走上前一脸不悦地说道:“高公子,原来你除了是八戒以外,还是个跟屁虫呀!” “准你个胖子参加,就不准本少爷也来玩玩儿?”听了我这话,他倒是不怎么生气,难道是被气多了产生了抗体? “你想玩谁也不拦你,但是你这样儿行么?”我上下打量了他,怎么看都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公子哥儿。 “你该不是怕了吧?”他又使出了妲己的微笑。 姐姐可不怕你小子的激将法,“好啊,你想参加的话随便你,不过这规矩得说在前头,省得你又说我讹你。不管比赛结果如何,你都不许责怪任何人,要是因为你输了比赛,那五十两白银得你赔。” “无所谓,不过有我在,不会输的。”他自信地挑了挑眉,我心想原来纣王就是这样被迷惑的。 “我们这队起个什么名儿好呢?”璎璎在一旁说道。 “嗯……就叫齐天大圣队吧。”我想了想,悟空八戒都出来了,这名儿挺好。 “齐天大圣……” 高浚曦反复喃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我懒得跟他解释,让念娇再挑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参加比赛去了。初赛和预赛都在我的预料之内,高浚曦看起来那么阿斗的样子,居然跟着我们杀进了决赛。 决赛对阵的是由五个胖子和五个壮汉组成的,叫什么千斤顶队,名字取得倒是挺响亮,看样子实力不弱呀。 “怎么,怕了?” 高浚曦看我皱着眉头,调笑道。 “怕什么,我们有八戒呢,是不是,念娇?” 念娇没回答我,但是她的笑声告诉高浚曦他又被我嘲笑了,高浚曦一脸危险的盯着我道:“再敢戏弄本公子,本公子就打断你的腿!” “呵呵,我好怕怕哦。”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谁知道他动起真格了,伸手就要揪我的衣领,我反射性的向后一退,却让他的手落在了我的黄金汉堡上…… 这小子摸哪呢! “你……”我一时间竟说不出话。他也有些错愕地看着我。 “……你的肥肉怎么那么多,吃什么长大的?” “……”他这么一说,我反倒无话可答了,只能轻咳了一声,“小时候桃子吃多了脂肪转移,大夫说我胸口分别对称地长了两个瘤子。” “怎么不割了?不是会碍事儿么?” 死孩子你以为是太监啊?说割就割!“大夫说,割了对身体不好,而且动刀的话有危险,弄不好会变得男不男女不女的,只能任由它长大。” 他眯着眼困惑地看着我,像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正尴尬着,比赛开始了,两队人都攒足了力气拉着绳子,中线的红布条你来我往的各不相让,比赛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在不停的叫好。 就在这时候,意外发生了,那根粗粗的麻绳终于经受不住双方的拉扯从中间断了开来,因为惯性两组全都向后倒去,在混乱中我不知道踩中了谁的脚绊了一跤,后面的高浚曦惨叫了一声,嘿嘿,是他呀,那我就不用内疚了。 谁知道高浚曦在混乱中也踩中了别人,又被人群一挤,身子往河岸边倾斜眼看着就要掉下去,我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拉他一把,谁知道他唇角邪恶地上扬起来,我还没领悟到这其中的意味,就被他一把揪过我的领口,把我拉了下去! 什么叫死了也要拉个做垫被的,我今儿总算是见识到了。 我的妈呀!我那棉花肚拼命吸了水以后重得不得了,压得我直线下沉,我看着越来越远的水面,挣扎地往上蹬水。 这回我再会游泳也没用了!更何况我还不会呢! ps:唐宋以后,拔河渐在民间盛行。712~756年,唐玄宗时曾作过千人参加的拔河比赛活动。拔河活动不仅在民间流传,而且在皇宫中也有举行。 咕嘟嘟喝了好多水,难过得呼吸不了,恐惧像密不透风的网一样把我勒得紧紧的,我心想这下可完了…… 忽然,一双有力的手从背后把我抱住,接着把我拖了上去。 “哗!”我终于浮出水面上线了!我贪婪的大口吸着久违的空气,蓝天白云真美好啊!我发誓,要是能上网,我绝对不潜水了! 我咳了几声,把鼻子里的水都给喷出来,又用力把刚才慌乱中吞进去的乌七八糟的东西给呸了出来,睁开眼看见那人声鼎沸的岸边已经离我很远了,原来刚才挣扎的时候已经偏离了西岸,只看见岸边的人慌乱的叫嚷着什么,念娇和璎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跑来跑去,念娇几乎是要跳下来救我,被人给拉住了。 “谢谢你救……”我回过头想感激一下救命恩人的,谁知道那张可恶的脸此刻正挂着得逞的笑容,笑得颤抖破烂的。 “我靠!怎么是你!”我马上使出川剧变脸。 “哟!救了你你还不愿意啦,那好,我放开就是了。”他说完就松开了拖着我的手,我吓得连忙死死抱住他的腰。 “不行!要放开也要把我安全送上岸!”我没骨气的吼道。 “哈哈哈!你也有求我的时候啊,刚才那股子傲气到哪去了?”看着他那副嘴脸,我真恨不得拿条死鱼塞住他的嘴巴!要不是现在不能松开他,我肯定把鞋子脱下来砸他脸上! “哼!能屈能伸才是真豪杰。” “你是豪杰?还真没看出来。”他轻蔑地上下打量了我,“假凤虚凰而已。” “你管我公母,快带我上岸。” “呵呵!”他轻笑,拖着我像拖尸体一样游了起来,还挺自在。“……”这小子……路痴啊?“喂!我说,岸在那边,你傻啦,往反方向游?”看着越来越远的楚江西岸,我朝他耳朵大吼道。 “我这不是往东岸去嘛!”他不以为然地眉毛一挑,轻佻说道。 “你……你想干嘛?”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这小子泳技好得很,拖着我这个注了水的胖子还游得跟海豚似的。偏偏救援的船只不见出发,我在水里急得念娇和璎璎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任由这死孩子摆布了。 “你说呢?”他露出了地痞的笑容。 我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你要是有什么非份之想就死定了。看着逐渐接近的东岸开得妖娆的夹竹桃,我稍微的松了一口气。 快到岸的时候他一把将我甩到一边,我赶紧狼狈地死死抓住岸边的杂草,拼命的呼吸自由的空气,刚才差点就呼吸不了了。 “哈哈哈哈!”高浚曦得意的笑声在耳边响起,他纵身一跃,敏捷地翻上了岸,坐在地上捂着肚子放声大笑,一点也没有要救我上来的样子。 我一咬牙,想学着他的样儿两手一撑爬上岸,可是被臃肿的水棉花给拖累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急得我满头汗。 “哈哈哈!螃蟹有八只脚所以这样爬,你就两只,还上不来么?” 高浚曦狂放的笑声深深地刺激了我,我的脸肯定红得不行,管不了怎么多了,我把一只脚先跨上岸,接着死命抓住坚韧的杂草,像贞子一样挣扎着顽强地爬了上来,虽然姿势难看了点,可咱不求他! “你不会水啊?早说嘛,哈哈哈!” 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可恨的是我也无话反驳,谁叫我是旱鸭子呢! “高浚曦!你干什么拖我下水!”我怒气冲冲地朝他吼道。一边把塞在肚子里喝满水的棉布掏出来扔在地上,不一会儿肚子清空了,草地上多了一座小山。 他坐在地上也不起来,一脸地痞地说:“我乐意。” “你这个小王八蛋!”我把头顶的水草烂叶甩到他脸上,把脸上的水一抹,站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指着他鼻子。 “你再说一遍!”他腾地就站了起来,危险地盯着我道。 “哼!好话不说第二遍!”我回瞪他一眼,随手拧干身上的湿衣。 “啧啧,看不出来呀,你还挺有料。”他在我跟前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着说。 我低头一看,衣服湿嗒嗒地贴在身上,曲线毕露,亏大了,被那小子给占了便宜。 “看什么看!小心青光眼白内障!”我把衣服从身上抖了出来,尽量使自己不那么狼狈。初夏的风有些凉,我冷不丁地颤抖了一下。 “横船洲口任漂流,夏风依依醉桃花。佳人乍泄弄青衿,人间春色尽枉然。”没头没脑的,小王八蛋突然蹦了这么一句。 “小王八蛋念什么淫诗浪语?你瞎啦?这里哪有桃花,满世界的夹竹桃!”我忿忿地斜了他一眼。整个东岸盛开的妖娆夹竹桃,张扬地随风招摇,这夹竹桃美则美矣,但却是毒,我一直不喜欢。 他嘴角一勾道,“谁让你惹本少爷我不高兴”他拍拍身上的土说,“这死王亮怎么还不来。” 我懒得理他,把湿漉漉的头发揭开,随性地甩了甩。 “哟,生气的样子也那么动人,怎么,这荒郊野地的,我们来做点有趣的事怎么样?” 高浚曦那臭小子一脸坏笑一步步朝我走来。 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欺负老娘? “滚!”我看也不看他的自顾自地挤干头发上的水。 “还挺横,本少爷还就不信了。”他说着已经逼到我面前,伸出双臂把我困在他和我身后的夹竹桃树里。 “如果你让少爷我满意,我可以考虑让你待在我身边。”他轻佻地抬起我的下巴。我说这姿势怎么那么熟悉,原来是盗版了《喜剧之王》。 我故作娇羞地缓缓抬起头对他嫣然一笑,他失神了一下,就在这时,我抬腿朝他膝盖狠狠踢了过去。他惨叫一声狼狈地倒在地上喊痛起来。 “哼!这就叫滚!” “你!”他痛得说不出话,龇牙咧嘴的瞪着我。 “你是哪家的死丫头,赶明儿我把你压到府里让你好受!”这小子,得了教训还不学乖。 “本姑娘姓史名雅透,历史的史,文雅的雅,通透的透,有本事你挨家挨户地查吧,不奉陪了。”说完我潇洒地甩甩头,正要大踏步离开,不理会坐在地上抚膝喊痛的高浚曦。 “史雅透?”他坐在地上想了想,眼睛一亮,“死丫头!你又戏弄本公子!”他恼羞成怒地想站起来却又站不稳倒下去。 “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背朝他摇摇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反正他的狗腿子迟早会发现他的,至于他的膝盖,估计要痛上几天了,哈哈。 在岸边等了好久都不见念娇和璎璎来找我,真是怪了,我郁闷地往王府走去,走到半路就看见小南子带人架着马车焦急的寻我。 “郡主我可找到你了,你怎么样啊?” “没事。”我摆了摆手,上了马车。今天真是倒霉透了,赔了钱又折了面子。白花花的五十两纹银和楚江一日游也打了水漂。 回到王府就看见念娇跪在院子里,咬着牙一脸愤慨,我叫了她一声,她猛回头看见我,如释重负的笑了,眼泪也哗哗地流了下来。璎璎跟我说,她们本来想乘船过来捞我的,结果璎璎上船的时候,念娇不知道为什么和那个严天王打了起来,璎璎怎么劝她都不听,打完后才发现对岸只剩下高浚曦那个小王八蛋,这才急得到处找,璎璎赶紧回府搬救兵,张大叔知道后暴怒,罚念娇跪在院子里。 在我的劝说下,大叔原谅了念娇,我问念娇为什么会和那个大牌打起来了,她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下——次——我——一——定——灭——了——他!”接着就在院子里练起鞭子来,那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架势,吓得我没敢深究下去。 今天真tm邪门了,我和念娇都和四大天王结了怨。 之后的几天都过得风平浪静的,但是我很不幸的感冒了,记得以前正版雅琪说过,只有白痴才会在夏天感冒。说着说着还挺想念那个盗版雅琪的,不知道他跑哪儿玩去了。 张大叔不提醒我都忘了,再过几日,就是我那未见过面的老娘的生辰,往时在南岭,老爹会带着我去咏晴河岸,老爹吹着那首曾经被我误以为是聊斋的歌曲,满眼愁思地望着河水发呆。现在回到皇都了,老爹说那天要带我去祭我老娘的墓。 ps:本章的诗词为鄙人的带头大哥胡大侠所作,转载请说明。 第7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这武陵国的皇帝还真是会选风水宝地,进了这位于郊区的皇陵,我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是个城市乡巴佬。 倚山而建的帝王陵墓,气势雄壮异常,座落在龙腾山的最高峰。孤耸回绝的陵园主峰,广阔浩大的陵园区域,庞大的皇亲勋臣陪葬墓,威武庄严的神道石刻,莫非这儿的皇帝跟埃及法老一样,也相信永生?把自己的墓穴建得这么金碧辉煌又警戒森严,难为盗墓的了。 穿过层层守陵卫兵,我终于看见了传说中的嘉宁王妃的墓碑,说实话,这嘉宁王妃的墓在刚才参观的那一堆贵族墓穴中算是最俭朴的。看着老爹虔诚的上香,我也照着样儿来了个三鞠躬,待了一会儿便觉得自己的态度很不好,默哀的时候注意力全部落到了四周的景物上。 青山绿树间,围绕着墓碑的一圈白色夹竹桃尤为醒目,美得如同出尘的仙子般,白色的嫩瓣儿不同于其它红色的夹竹桃花,自成一美,披着低调清冷的色彩,实际上却在不经意间夺走了鲜艳的红色夹竹桃所有的光芒。 以前曾经看过一部漫画,说的就是夹竹桃的故事。一户人家的院子里种了一株夹竹桃,屋子的女主人失踪后的近几年来,夹竹桃花开得异常鲜艳夺目,常盛不衰,邻居都很好奇,终于有一日,灵魂附身于一只死猫的男主角发现了这所房子的秘密,挖出了埋在那棵夹竹桃树下的尸体。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这漫山遍野的夹竹桃,该不会每株底下都有一具白骨吧……花无百日红,如若常开不衰,必定有母体为之给养。 寒啊……这种白色夹竹桃居然还是苏亚国的国花。 此时,老爹又拿出怀里的玉笛吹了起来,我静静的站立一旁看着这个已经不再年轻的男人,他和老娘的那段历史我曾经断断续续的听他说过,老娘名叫卡莎霍尔,是北方苏亚国的公主,在出使武陵国的时候,作为接待大使的老爹对人外国美女一见钟情,然后以某种国际纠纷为由扣下了人家的签证,就地生娃。据说,老爹当年还有一个情敌,叫做皇甫遥,人称天遥公子,也就是15年前的帅男绑架犯。 卡莎霍尔的身体不是很好,有心悸的毛病,产子后本来身子就虚,谁知道孩子被绑架了,她一受刺激,乖乖,挂了,她去世之前,院前的白色夹竹桃正开得既妖且艳,白得有些惨淡。 我寻思着这卡莎霍尔应该是心肌梗塞,不然哪有人一受刺激就立马嗝屁的? 下山的路上,我违心的装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悲哀安慰老爹。其实我很佩服他,按理说,这个有车有房父母双亡,有型有款的黄金单身汉,搁在哪个年代不是抢手货,在古代没有三妻也要包个二奶来显摆显摆吧。 已然仙逝的卡莎霍尔无疑是幸福的。 还没走到皇陵入口,就看见送我和老爹来的马车已经在侯着了。虽然祭奠王妃不是什么国家大事,但是保全工作还是做得很到位的。车子一路平坦地驶出了皇陵的范围,在路上我一直在想着刚才看见的白色夹竹桃,想着想着就出了神,念娇连叫了我几声都没听见。 “雪儿,你怎么一路上尽发呆呢,你记好了没?再过半月就是皇上的五十大寿,到时候你要随王爷进宫贺寿的,王爷说要你好好准备准备,皇上说要好好看看你呢。喂!你说话呀!” “哦。”我百无聊赖地应了一声,实在是郁闷啊,那老头过生日搞得好像国庆一样,劳民伤财的,想让全国人民知道是他生日,坐辆花车游街不就得了。 “王爷就怕你不当回事儿,才特地叫我和璎璎提醒着你。” “知道了。” “你今天情绪不高呀,我给你讲点儿新鲜事儿吧,王将军刚从边境赶回来给皇上贺寿呢,我武陵国与西方的羌雾国缔结盟约,王将军可是这次结盟的首要功臣呢!”念娇噼里啪啦的开始在我耳边念叨起来。 “这样,王叔叔有多少年没回来了?” “嗯……差不多四年了吧,自从被皇上派去驻扎西南边陲以后,这还是第一次回都呢,等王将军回来了我得好好和他切磋切磋。” 呵呵,念娇他们的武功都是受王叔叔启蒙的,要是王叔叔知道念娇现在的武功如此厉害,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看着念娇一脸兴奋的样子,殷红的小嘴像装了马达一样一张一合的,只觉得好笑,我似乎也有些被感染了,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听她侃了起来。 车子摇摇晃晃的好想睡觉,我逐渐合上了眼,但是念娇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嗡嗡的,我想还是先让她闭嘴吧。 “念……”我正想开口,却听见马夫吁了一声勒住缰绳,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我再次由于惯性撞到了门框。 念娇也倒在了地上,我们正纳闷呢,外头传来了骚乱。只听见有人大喊:“保护王爷和郡主!”紧接着就是兵器的铿锵碰撞声。 又出什么事啦?没个消停的。 念娇赶紧捏紧了腰间的鞭子,朝我使了个眼色,“雪儿,待在车里别出来!我出去看看。” “小心黑社会啊!”我趁着念娇掀开门帘的一瞬间瞥见了外面的情况,又是一群黑衣人,难道说黑衣是黑社会的会服?怎么不管是哪个门派的都在白天穿一身黑,容易暴露目标不说,衣服还会褪色。平时不能穿上街,浪费。 这次黑衣人的数目还不少,正跟老爹的卫队发生武装冲突。老爹坐在马上神情严肃地看着战斗,真有大哥大的架势。按照常理推断,做大哥的先让弟兄们火并,等打得差不多的时候再非常有型的走向战败的一方,说了几句总结性的话以后再以绝佳的视觉冲击,给对方最后一击。果然有背黑窝我来,送死你去的精神。 虽然此次出行带的人不多,但个个都是精英。别看张大叔那奶妈样,打起来也是相当有看头的。 我把头小心翼翼的露出来想看武打片的,那位车夫劳动人民般宽阔的背脊正好挡住了我的视线。 “大叔,麻烦让一下,你挡镜头了。”我拍拍车夫的肩膀,他居然没反应,“喂!”我使了一点力推了他一下,他像一具木偶一样往左一倒,胸口赫然插着一支箭! “哇!”我惊叫,连忙摇晃他的身体,他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赶紧第一时间探了探他的鼻息——约等于无。不会是死……了吧?看着念娇陷入战局,我又不好叫她过来,只好朝老爹大喊道:“爹!车夫叔叔死啦!” 老爹回过头的同时脸色瞬间一凛,大喊道:“皓雪快趴下!” 我一紧张,反射性地抱头俯身,只听见头顶嗖的一声,随即是物体钉在车门板上的声音。我回头一看,跟刚才射死车夫的是同一生产厂家的箭,箭身已经快要穿过门板。乖乖,好强的力啊! 我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又听到两声重重的金属撞击声,跟着马车竟往后方倒了出去。 “皓雪!”老爹大喊道,策马向我奔来,念娇见状也赶紧夺了马冲过来。 娘啊,马车什么时候和马分开的呀?看见那匹无辜的马在甩着尾巴离我越来越远,我又急又气。 老爹的马很争气,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追上了我,“皓雪,别怕,抓住爹的手!”说着他伸出手,我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刚想抓住他的手,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飞出来的箭在我面前闪过,顷刻间贯穿了老爹的手臂,老爹忍着疼没叫出来,手还是伸在那里,我的泪立刻不由自主地飙了出来。 “爹!别救我了,你的手在流血!”我哭道,同时因为刚才在山上的心不在焉而自责。 “别怕孩子,把手给我,爹会救你的!” “不救了不救了,呜呜呜……”不然你也挂了。 老爹见我一直哭,丝毫没有要抓住他手的意思,目光越过我,朝马车后方大喊道:“哪路的英雄!把齐某的女儿放了,我齐某人的性命你们随时拿去!”他这么说,我又是惭愧又是感动。眼睁睁的看着老爹手上的箭羽染满了血无能为力,我真恨为什么自己怕吃苦不学点本事呢! “王爷!”好念娇骑着马终于追了上来,“雪儿快!把手给我!”我听话地将手伸过去,这时候念娇的马突然长嘶一声跪倒在地,痛苦不堪,我瞪大双眼,就这样看着念娇的座骑被飞来的暗器割去了下蹄!念娇随即敏捷的一个翻身从马上跃了下来,滚在一旁。 “爹!念娇!”我大喊,老爹一直没有减速,紧紧地追着马车,这时候从路边的林子里又窜出几个黑衣人,阻挡了老爹的去路,和老爹打了起来。 “大胆鼠辈!快放了我女儿!”老爹边打边说,因为伤的是右手,他左手持剑有些力不从心,念娇不一会儿便追了上来参加战斗。 “念娇!保护我爹!”看着不远处身穿红色铠甲的卫队追了上来,我呼了一口气。接着气愤地抹掉眼泪,探出头往后看去。 我说这马车都火箭分离了怎么还跑得这么欢,原来是三个骑着骏马的黑衣人分别从左中右三个方向用绳套住了车身,车子这才被牵着跑的。 冷静!又不是第一次被黑社会劫持。大不了鱼死网破! 依周围景物的后退速度估计这也要有时速50公里吧?这速度我跳车的话八成会毁容的……想想还是算了。 马车逐渐远离了老爹他们,我忐忑不安地思考着逃脱之法,正着急的时候,又是一声长啸,急促零乱的马蹄声混在一起躁动不安,我听见黑衣人的怒喝,接下来就又是兵器交接的刺耳声音。 同时,马车又在急速中停了下来,我第三次由于惯性撞向马车的门板,tnnd!老娘以后再也不坐马车了,老这样被前后来回的撞,不变马蹄糕也成变形金刚了! 坐起来后,我小心翼翼地按摩着被撞疼的地方,过了不一会儿,马车外的厮杀声停了下来,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静,我捂住起伏的胸口,环顾四周,也没找到一样能当武器的物什,便把头上的珍珠吊坠的簪子拔了下来握在手里。 要是再敢绑架我,不扎你个残废至少也是小儿麻痹! 马车外响起了一个人的脚步声,我蓄势待发的守在门旁。 浅蓝色的门帘被掀开,一双白晰却沾了触目猩红的手,划破明媚的阳光伸了进来,在车上投下了阴影。 那人逆着光沐浴在阳光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嗯,敌友不明的情况下我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郡主,你还好么?” 乍听到这个声音,我手一抖,珍珠簪子咣地一声掉在地板上。 我有些短路,倾身向前凑进他,仔细打量起来。 他看来比三年前结实多了,个头也长高了不少,一身白色的长衫泛着微光,看着白衣上的几滴血,我脑海里突然闪过刚才在山上见到的白色夹竹桃,白衣白得鲜亮,毫无声息地遮盖住了血滴的刺目,兀自超然。 “你……你是雅琪?”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他就是李雅琪,我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是我。”他微笑,白皙的脸上溅了几滴醒目的鲜红,跟他柔和的五官显得格格不入。 “你怎么在这里?那些黑社会呢?”我握着他的手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阵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四周,我下意识地想要回过头看,雅琪却闪身挡在我面前。 他神色一黯,说道:“王爷肯定着急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就看一眼。”我不死心地想要越过他看去,他却伸出手挡住我眼睛。 “雅琪。”我拨开他的手,“让我看看嘛!”说罢我假装要向左走引他拦我,突然一个旋身背贴着他转到他身后,嘿嘿,傻眼了吧,俺以前可是篮球队的咧。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突然一花,雅琪鬼魅的身形已经移到我面前,我皱眉道:“雅琪,这样不厚道哦。”这小子什么时候身手变得如此灵活,难道这就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其实我就是想看一下案发现场积累经验而已,免得以后再遇到类似情况像个疯子一样乱喊乱叫的坏了形象。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原来是老爹的赤甲卫队来了,为首的是威武不凡的大胡子王叔叔,王叔叔从马上一跃说道:“郡主受惊了!” 我咧了咧嘴道:“有惊无险。” “义父!”一旁的雅琪冲王叔叔叫了一声,我莫名其妙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王叔叔,他笑了一下,像以前一样拉着我的手走上前,“匪人皆已尽数击毙,郡主安然无恙。” 哟哟,这小子怎么连说话的调调都变了,还肥人呢!难道那些黑衣人就没一个瘦的了? “嗯,琪儿,你先把郡主送到王爷那里,王爷受伤了,得即刻送回府里疗伤。” “王叔叔,我爹怎么样了?”我赶紧问道。 “没事儿,王爷福大命大,身手了得,那些贼人只有送死的份,卫士已经把箭拔出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听了这话,我赶紧的接过卫兵递来的缰绳跨上马往回奔,雅琪跟着我一起回到刚才出事的地方,看见老爹没事,我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回到王府后,经过大夫的诊治,老爹的箭伤只是普通的伤口,那帮黑衣人也没在箭上淬毒,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他们并不想要老爹的命。 就在我们退出房间的时候,老爹吐出一句话,差点让我一脚踢在门坎上。 “皓雪呀,今后雅琪就跟着你了,做你的贴身护卫。” 我瞪着那双et般的大眼睛,看着雅琪从容地朝我点了点头,王叔叔一脸的自豪,念娇紧咬的唇和不甘。脑袋又开始短路了。 “李雅琪,我要和你决斗!” 阳光明媚,为什么我却突然打了一个冷颤? “我不想和你动手。”雅琪淡淡说道,越过拦在跟前的念娇走到院门口。 念娇见状,猛地抽出腰间的长鞭朝雅琪打去—— “别!”我连忙大呼。 电光火石之间,雅琪悄然移动步伐,退至一边,念娇的鞭子落了空抽在地上,激起尘烟。 “躲什么?你就知道躲,这几年躲哪去了?知道大家多担心你吗?现在回来了就想做雪儿的护卫,我倒要看你有多大本事!” 雅琪听到这话,背对着我们身子一震,念娇随即又朝他挥了一鞭,他迅速的转过身来抓住鞭子,眼里却是我们从未见过的沉痛。 “念娇别为难他,他才刚回来,衣服都没换呢。”看着雅琪那一身沾了血的白衣有些刺眼。 “我看不必了,他把那几个歹人撕了的时候怎么没见他皱一下眉头,哼,这几年长本事了吧!雪儿你别管,一边站着等会儿伤了你!”说罢念娇想把鞭子抽回来,但是雅琪抓得死紧,不一会儿念娇的脸有些泛红。 “要是我打赢了,你就不再阻扰是么?”为什么雅琪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流露出的却是我从未见过哀伤?往后的日子里每每回想起今天,都觉得如鲠在喉。 “说这话还早了,得看你行不行!” 雅琪眯了眯眼,松开了念娇的鞭子,那修长的身形,衣袂翩翩,犹如白色夹竹桃迎风起舞。我突然有个感觉,他不再是以前的雅琪了。 比赛的结果我似乎早已预见到,雅琪说了一句“以后我和你都要负责郡主的安全。”就离开了。 念娇喘着气,颓然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将断裂的鞭子扔在一旁。 “他这几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我也一屁股坐在念娇身边,往她肩膀靠去。 “其实我知道我也许会输的。”念娇叹了一句,“你知道吗?你得救后,我去找过王将军,他正在马车那里处理那些歹人的尸体,我凑过去一看……”说着她有些迟疑地看了我一眼。 “说下去。” “我实在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下的手……地上没一具完整的尸体,稍微好一点的,便是被一剑从脖子横过,只差皮肉还连着了,手却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都是雅琪做的吧?”我突然觉得有些冷,依偎着念娇的身体。 “嗯,你说,他怎么变成这样了?这还是以前那个连杀只鸡都哆哆嗦嗦的李雅琪么?” “……”我不说话,只觉得这初夏的风有些透凉,都吹进我心里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念娇见着雅琪,两人没少掐着,只不过都是念娇一个人在唱独角戏,雅琪静静的做着他的事,只要我出门,便如同影子一般不离开我身边半步。 眼看着明天就是皇帝的五十大寿,我这些天也没干什么正事儿,拉着璎璎排练了一只舞。准备在那天敷衍一下那老头就行了。 可是,进宫可就没我想象中的那么轻松了。 首先,大清早的,一群大妈冲进我的房间,把一套套颜色光鲜的衣服给我试来试去,折腾了几个时辰,最后选定了鹅黄色的短襦搭配粉色的紧身长裙。裙腰高系,以蓝色丝带系扎,营造出少女的娇俏可人,这点我还是挺满意的。接着一个长着苹果脸的大妈又在我脸上捣腾了一个时辰,在眉心处贴了几片金箔,我在想这重金属有没有毒呢?还噌亮噌亮的。前面的一切我都忍了,但是当那位苹果脸大妈把一块闪着银光的板子架在我头顶上时,我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我被一把菜刀从头顶给劈开,菜刀前一半是西兰花,后一半是菠菜,我tm招谁惹谁了? 不理会大妈的劝阻,让璎璎给我弄了个既大方又轻巧的发式,精神抖擞地出门了。 因为在电视上见过无数次皇宫,这第一次进宫的体验远没有那次参观皇陵来得激动。武陵国有一项奇怪的规定,进入正阳殿的四个宫门中的两道宫门——朱雀门和玄武门,男同志和女同志要分开走。 这不,我和老爹,王叔叔还有雅琪分开了,他们从玄武门进去,我坐着轿子和念娇璎璎她们从朱雀门进。我正奇怪,轿夫是男的吧,那他们怎么进的朱雀门呢?我好心地提醒左边的轿夫大哥,谁知道他一回头朝我颤抖破烂的一笑,吓得我差点从轿子上跌下来。我开始怀念小王八蛋的妲己式微笑了,起码人家比这个芙蓉姐姐式的有气质多了。 “郡主你看!那位小姐好胖哦!”璎璎指着前方一个圆滚的身影不可思议地说道。 “就是,看她走路都有问题,谁家的小姐胖成这样?”念娇说话还是那么不留情面。 “哈哈,跟我那天穿的有得一比哦!”应该比我还肥,腰间的缎带似乎快要被绷断的样子。 我们仨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了,还没笑完,那胖妞走着走着也许是滑了一跤,一只脚跌进排水沟里,狼狈的一屁股摔在地上。幸好沟里没水,不然她漂亮的红裙子就完了。 “哇哈哈哈!” 我乐不可支全身抽动的捶着窗户大笑道,害得轿子左摇右晃,芙蓉姐姐纷纷纳闷的回头看我。旁边的俩丫头也憋得难受。肥婆掉进水沟,那时候看《天外飞仙》的时候就奇怪为什么周星星看到肥婆掉水沟里笑成那样,原来这事儿要身临其境。 胖妞不知所措地尴尬一笑,努力地想要撑起来,试了几次没成功,正脸红着,旁边一个英挺熟悉的身影伸手扶了她一把。她感激地朝他福了福身,被一旁一个娇美的女孩扯着走了。 到了正阳殿,雅琪已经玉树临风地站在汉白玉阶梯前等着我们了,我在璎璎的搀扶下优雅地从轿子上下来说道:“刚才挺有绅士风度的嘛!” 雅琪愣了一下,像是不太理解我的意思。 “嘿嘿,你替人家姑娘解了围,小心人家以身相许哦!” 看着雅琪有些难看的脸色只觉得好笑,最近他太沉默了,我逮到机会就会捉弄他。突然觉得右边射过来的一道目光扎眼得很,我好奇的望过去—— 这一看我的心咯噔一下,糟了,我怎么忘了今天他也会来呢? 第8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震惊地死死盯着我,看得我有点心虚。 “郡主,那位公子你认识?”雅琪问道。 “没见过,我们走吧。”我咽了一口唾沫,牵过念娇和璎璎的手进了大殿。 走着走着,总是感觉后面那道杀人的眼光,在对我美丽的后背进行凌迟。走到哪目光就跟到哪,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我心想自己在怕什么呢?在这里他又不能把我怎么样。 这皇帝过生日,文武百官欢得跟是自己过的一样。那些或苍老或狡诈的面容上洋溢着喜庆的神采,老爹被几名大臣围在一起,似乎谈得很投机。 “郡主,那人一直在看你,当真有些奇怪。”雅琪在我身旁沉声道。 我心知肚明地说:“也许人家认错了呢,你没看见今天来了这么多个官家小姐啊?个个人比花娇的。” “就是,你看那位小姐不也一直看着你嘛,我发现几回了,每次我一看过去她就红着脸转过头,哼哼,李雅琪,你小子也不赖嘛!”念娇贼兮兮的说道,我顺着她说的地方看去,嘿!那不是刚才那胖妞嘛。 雅琪有些不自然的撇了撇嘴,“刚才我只是好心帮了她,没想别的。” “哟!你对人小姐没意思干嘛帮她呀!那么多路过的王孙公子都没出手,就你小子心地善良,路见不平啊?”念娇好像一天不找雅琪的碴儿就不舒服似的。 “你!”雅琪的脸都憋红了,遇见念娇就像是秀才遇见无赖一样,满腹经纶却无法辩驳。 “哈哈,你们别争了,等会儿我去会会那小姐,看她是不是真对咱们李小哥有什么心思,要是真有,我就替你做主了!反正今天来的人非富即贵,你只有占便宜的份。”我借着打量那胖妞的机会用余光瞥了一眼那人,唉,那要杀人的目光扎的我浑身不自在,我说今天那些大妈非要给我整把菜刀在头上呢,原来她们是高人,为了怕我出事特地留给我的防身暗器,按规矩,进了皇宫的除了内廷侍卫是不许配武器的。 我怎么就那么狗咬吕洞宾呢? “郡主,我……”正后悔着,雅琪在耳边说道,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认真的看住我,又看了看那人,微蹙眉头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候太监的一声“皇上驾到!”把众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青衣太监和执扇的宫女簇拥着一位身穿皇袍,气宇非凡的大叔出场了。说句公道话,这大叔没我老爹帅,我老爹虽然四十好几了,但走在路上回头率还是很高的,一群无知少女盯着看呢。可这位至尊就显得沧桑多了,果真是高处不胜寒啊。 听着皇帝不用演讲稿也能驾轻就熟的滔滔不绝地说了一些类似国泰民安的话,我的思绪飘到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每个学期必经的升旗典礼。7点的典礼,我们宿舍的姐妹非要6点45才起床,用可以媲美消防员的速度在5分钟之内洗漱穿戴完毕又用5分钟冲到操场,最后的5分钟用来找班级顺便喘口气。记得有一次我急急忙忙地跑到操场上却发现找不到自己的班了,这时候熟悉的国歌响起,我很爱国的,立马站在不知道是哪个班的最后一名同学的旁边,郑重其事的唱完国歌,这时候旁边的男同学开口了,“同学,这是03国防1班。”我后之后觉,尴尬的张了张嘴,然后故作镇定的说:“知道啊,我是怕你们只会喊‘一、二、三、四,一二三四,我们是白痴!’不会唱国歌,特地站你旁边教你呢!”(注:国防班只招男生,一二三四是国防生在路上走的时候的口号。) 想到当时那男生抽搐的嘴角我不禁轻笑出声,抬眼却看见右上方宫旋正温和地注视着我,我咧了咧嘴,看来开小差的不只我一个,当然还有,背后那个我从一进大殿就无法忽视的目光。 皇帝说了一些客套话以后就宣布设宴紫琼园。我寸步不离地跟着老爹,这时候待老爹身边最安全。 紫琼园是皇宫的主园之一,平常就是皇帝用来举办什么庆典或者设宴群臣所用,各种鲜花争奇斗艳,水灵灵的宫女像鱼儿一样穿梭忙碌着,一派繁华景象。念娇和璎璎也是赞不绝口,不知道为什么,雅琪有些沉默,只是依旧像影子一样默默地跟在我身后。 “嘉宁王,真是好久不见啊!”一个中气十足的男高音在身侧响起,我转头看去,只见一位身着一品官服的中年男子满面红光地走来,身后赫然跟着那人! “高丞相,当真好久不见,呵呵!”老爹甩了甩袖袍说道。 “多年没见,王爷风采依旧啊。” “哪里哪里,本王早已不复当年,倒是高丞相,还是那么容光焕发啊!” 接下来是不是该说什么“防冷涂的蜡啦?”我还宝塔镇河妖呢! 我有些烦躁的捏紧衣摆,目光飘忽的东张西望,刻意忽略那道杀人的目光。 “这是犬子浚曦,王爷离都的时候,他还不到5岁,浚曦快见过嘉宁王。”我说小王八蛋他爹老王八蛋,您老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见过王爷,您的大名早听家父说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小王八蛋一表斯文的说道,嘴角轻蔑地挑了挑,那眼光分明是在看我。 “浚曦贤侄果然仪表不凡啊,皓雪,来,见过高丞相。”老爹一牵,顿时把我推向了风口浪尖,我这条小竹排在惊涛骇浪中不停的翻滚。 我故作大方地福了福身说:“皓雪见过高丞相,高公子。” “呵呵,不敢当,郡主可真是折煞老夫了。”老王八蛋恭谦有礼地说道。 “郡主好面熟,不知我们是否见过?”小王八蛋向我发射了第一枚导弹。 “高公子在说笑吧,小女子成天就知道养在深闺绣花鸟,出门甚少,高公子何来面熟之说?”我拿绣帕遮住嘴角淡淡笑道。小样,扮淑女姐姐也不是第一回了。 “哦?是这样。”他颇有兴味地看了我一眼,“本少爷前段时间在街上遇见一人,跟郡主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尤其是这双迷人的蓝瞳,真令我印象深刻呢!”他故意在“印象深刻”那里加重读音,我皮笑肉不笑的低下了我高贵的头颅。 “哈哈,看来郡主和犬子相谈甚欢啊,王爷,不如我们去八角亭一叙,让他们后生好好聊聊,整天跟我们这群老头子在一起,想必也十分的烦闷吧!”老王八蛋一句话,像鱼雷一样顷刻间轰沉了我这艘破败的竹排。 “嗯,也好,我这女儿就是好热闹,平时要她消停可不容易呢,今天也许是怕生,话反而的少了,也罢,咱俩找一清静地儿聊聊,皓雪,你跟高公子好好谈谈吧。高兄,请!”我说老爹你怎么那么没义气呢?眼睁睁地看着我这块防空洞跑了,心里那个急啊! “郡主请留步,敢问你有几个名字呢?”小王八蛋用身体挡住我欲逃离的脚步,阴森的说道。 念娇赶紧把我拉到她身后,我叹了口气,心想反正竹排已经沉了,死猪还不怕开水烫呢! 我把念娇拉回来,嬉皮笑脸的说道:“高公子,你说我有几个名字呢?” “沈默是其中之一吗?”他挑眉道。 “嗯……没听说过什么什么,哪有人起这种名字的,还有人信呐?”我不以为然地笑笑。 他听后嘴角抽了抽,“堂堂一个郡主,居然装成个死胖子!真是有伤大雅!” “哟!你怎么知道我外号的?”我笑道。 “死丫头还嘴硬!” “嘿!连我乳名也知道,神了你!”我朝他扬起下巴,“八戒可曾想念师兄我呀?”耍无赖?姐姐我可比你流氓多了! 我说完这句小王八蛋就有些怒了,伸手就要抓我,被雅琪挡了下来。 “你是何人?敢挡公子爷的道?”小王八蛋眯着眼危险的说。 “李雅琪。”雅琪不卑不亢地回答。 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势,我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四处张望着寻找那个能搭救我的人。 “你是什么身份?”小王八蛋趾高气昂地打量了雅琪。 “郡主的护卫。” “哼,只是个护卫而已,就想阻拦我,滚开!” 雅琪听后眉头一皱,却不让开,两个人之间产生了无形的正负极电场,强烈的电波让我感到心脏麻痹。我焦头烂额的左顾右盼,终于在假山那里看见那抹蓝色的身影,我给璎璎使了个眼色,她立马会意地走了过去。 “我说高公子,您何必跟我的护卫一般见识呢?”我眉开眼笑的走上前道。 “难怪一个小小的护卫就敢如此嚣张,原来是主人放纵使然,我今儿倒要看看,郡主怎么给我一个说法。”小王八蛋挑了挑眉,爪子一伸,撩起我耳鬓的青丝,目光暧昧的直勾勾探入我的眼底,看得我越发的慌张起来。 “无理!”雅琪低低的说道,抬手就要将小王八蛋的狼爪拧开。这时候眼前忽地伸来一只手,把雅琪挡了下来。 我一看那手的主人,立马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高公子也在这儿呢,想必是我这妹妹太招人喜欢了,高公子也想与之交好吧。”宫旋温和地巡视了我们几人,淡然一笑,“皓雪,杜尚书的千金刚才跟我说很想结识你呢,她就在水仙池,你要不要去看看?” 小宫啊!你一定是伟大领袖毛主席派来拯救我的! “是吗?那敢情好呀!我来皇都那么久了还没结交到什么好朋友呢,三皇兄,皓雪先过去了,待会儿再来找你。”我边说边朝雅琪使眼色,他有些郁闷地看了一眼小王八蛋,被念娇给扯走了。 “慢着!”小王八蛋刚想拦住我,被宫旋给挡了下来。 “高公子,听说你对音律颇有造诣,我近日得了几首曲谱,正想讨教,不如我们去那里切磋切磋,可好?”宫旋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巧妙地将他带离了我的视线。 我和念娇还有璎璎明显地又松了一口气,“雅琪,下次可别那么冲动了,那小子只是摸了我头发而已,又不吃什么亏,你要是把他打伤了吃亏的可是你呀!”我用丝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希望宫旋把那小子带得远点,最好别回来了。 “知道了。”雅琪咬了咬唇,黯然的低下了头。 还想说什么的,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打断了我,“这位就是嘉宁王的掌上明珠皓雪郡主吧,果真是个可人儿呢!你说呢姐姐?” 说话的女孩跟我差不多大,秀美的小脸上着精致的妆容,杏眼正略带笑意地弯着,小巧的鼻子下樱桃小嘴微抿,头上的金步摇和翠绿色的衣衫相映衬托得她更加的出众。 她口中的姐姐想必就是她身后的那位吧?巧地很巧地很。 我揶揄地看了眼雅琪,走上前道:“哪里哪里,过奖了,这两位想必就是杜尚书的千金吧?” “郡主好,我叫杜韵灵,家父乃是当今工部尚书,姐姐,快过来见过郡主呀!”杜韵灵把身后的女孩推到面前,她有些害羞地看了看我,又瞥了眼我身后的雅琪道:“郡主有礼了,我叫杜萱彤。”说完绞着手帕面色微红的低下头。 唉……雅琪,我看你完了。 “两位小姐不必多礼,大家年纪都差不多,别太拘谨了。我也是刚到皇都,也没结交到什么好友,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 “郡主真是好脾气,那我们姐妹也就却之不恭了。”杜韵灵款款大方地牵起我的手往亭子走去,“郡主,我们去那边坐下聊聊吧。” “好。”我边走边观察着身旁的杜萱彤,与她妹妹相比她倒是沉默多了,只是一个劲的偷瞄雅琪,雅琪不好意思的别开脸,又被身旁的念娇以抓奸的眼神透视得无所遁形,手足无措地握紧了拳头。 我边走边寻思着,同样是一个爹生的,怎么就基因突变了呢?坐在亭子的圆桌上,看着杜萱彤一个劲儿的把水果糖饼往雅琪面前推,雅琪一脸苦瓜相无辜地看着我,我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和杜韵灵谈天说地。 这皇帝也真是,说要赐宴紫琼园嘛,自己连个鬼影都没见。在杜韵灵的介绍下,我大概了解了在花园里的各色人等,皇帝的几个儿子就宫旋刚刚露了一下脸,其它的貌似也学他老子耍大牌非要等后面才出现,我百无聊赖的听着杜韵灵热心的介绍。 “我说杜姐姐,你光给我的护卫吃东西呢,我也饿了。”我再也无法忍受雅琪的哀求目光,唉……帮他一下吧。 杜韵灵听我这么一说,立即扯了杜萱彤的衣摆道:“姐姐,郡主跟你说话呢!” “啊?哦,对不起我忘记了,灵儿你渴了吧,这果子可好吃了,李护卫不知道怎么的都不愿意吃,郡主,你帮我劝劝他吧,他那么瘦得多吃点。” 我的脸抽了抽,有些怜悯的看了雅琪一眼,用眼神告诉他,你要再不吃人家可就要喂你了。 雅琪看着我,露出董存瑞叔叔炸碉堡的表情,接过杜萱彤的食物吃了起来,嗯,用吞来形容也许更贴切。 “姐姐,你不是喜欢吃葡萄么?来,我的给你。”杜韵灵大方地把她面前的葡萄递给杜萱彤。 “哦。”杜萱彤见喂饱了她的小心肝儿,接过之后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桌上的食物被她风卷残云掉三分之一,这胖子果然是吃出来的! “郡主,你要不要也试一下这西域进贡来的蜜瓜,可甜了。” “好,谢谢。”我接过盘子,向她点了点头,她娇俏地笑了起来,惹得周围的王孙公子纷纷侧目。 “杜小姐艳压群芳,想必不少王孙公子都要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我由衷地赞叹道。 “哪里,郡主倾国倾城之貌享誉皇都,我这蒲柳之姿在郡主面前只有自惭形秽的份了。”说完掩嘴一笑,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这杜韵灵的话听起来虽然是赞美,但是说的太过自谦,多了些虚伪的味道。什么享誉皇都,我才刚到而已,拍马屁拍到河马屁股上了吧? “妹妹,你前天不是还说郡主跟你比起来,不过是那个什么小乌鸦看见……” “姐姐!你怎么那么多话,东西不够吃吗?”杜萱彤嘟起浑圆的嘴刚想说什么,却被杜韵灵凌厉地声音打断。 杜韵灵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原来这大家闺秀也不过如此,她之前营造的良好形象在一瞬间轰塌,相比之下,在一旁憨态可掬地自顾自地吃东西的杜萱彤倒反可爱多了,我不禁多看了她几眼,看见她有些狼狈的吃相,我拿出手帕递给她,“杜大小姐,你的嘴巴脏了。” “哦?真的吗?谢谢郡主。”她憨憨地笑了起来,也不扭捏,接过我的手帕就擦。 “哎呀,这帕子被我弄脏了,真是对不起呀!”她擦完才发现,有些抱歉的对我说。 “没事的,一条手帕而已,杜大小姐不嫌弃的话就拿去用吧。”我微微一笑。她看着我也笑了起来。 “郡主真漂亮,人又好!” “多谢夸奖。”我和她相视一笑,隔着中间那位正襟危坐的大小姐。 杜韵灵显然被忽略了,不满意地嘟了嘟嘴。我也不理她,当她透明地跟她姐姐闲话家常。杜萱彤见她不高兴,好心好意地把食物推过去给她,她不领情的看都不看,唉,还真不能以貌取人。 看着杜韵灵的嘴脸,我有些反感,正欲找借口离开,一阵悠扬地笛声蓦地响起,我往声源处往去,只见假山那里围了不少年轻人,难不成表演开始了? 笛声时缓时急,时高时低,却是我从未听过的曲子。我不由得站起身走了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吹笛的人身着暗红色长袍,银冠束发,精心雕琢的侧脸比例完美的呈现在眼前,他闭目吹笛,仿佛全身心都融入到曲子的意境中,围着的人也都陶醉在他高超的技艺和清扬的旋律中,甚至有些小姑娘正面色绯红地注视着他。 随着他的笛声起伏,我的心境也跟着不住的撼动,分明是欢快清幽的曲调,为什么我却在里面听出了寒冰乍破,水激石穿的韵味? “笛弄三声,梅心惊破。” 我情不自禁的低喃道,没想到笛声居然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我本来不大的音量此刻却分外的清晰。 霎时间数只眼睛像打开了500万像素摄像头一样齐刷刷的对准了我,那吹笛的人转过头来,我看见的是一张绝世容颜。 “好词。”他叹道,风扬起他额前的碎发,自在飘零,在他脸上划开轻柔的痕迹,只是一瞬间,我竟然看呆了。 “不及你的笛声。”我道。 “既然郡主欣赏,那这曲子就送给你了。”红衣美男微笑着道,他刚说完,我感到周围数条带着攻击性的目光直剌剌地刺了过来。 这美男,想要我成众矢之的啊? “公子的美意皓雪心领了,只不过这曲子意境太高,不是我可以随便侍弄的。” “如果我执意要赠予郡主呢?”美男像是开玩笑的说,但是表情却很认真。 “如你所愿。”我亦不会拖泥带水。 “哈哈,好,就算郡主不收,这曲子也便是郡主的了,我送给人的东西从不收回。”美男爽朗的笑了起来,惹得周围的莺莺燕燕又一阵痴迷。 “郡主,王爷找你。”我刚想谢谢他的,雅琪却在耳畔低声说道,我只好向美男嫣然一笑离开了。 老爹也真是忒无聊的,把我介绍给那些王公大臣,我拖着空姐的标准脸陪笑陪聊陪赏花,当了一会子三陪小姐,终于找了个借口逃了出来。 我疾步走到假山那里,却发现人早已作鸟兽散,心里莫名的失落。 真可惜,还不知道美男的名字呢…… 我说想自己一个人走走,支开了雅琪他们,让念娇等宴会开始了再去羽化园的临渊池找我。 这临渊池有过一个传说,以前有位长得国色天香的公主,一日坐在池边赏花,不知怎么的耳环突然跌落进水里,耳环是母亲的遗物,公主急得连忙入水寻找,这时候水池的上空突然卷起一阵怪风,就在顷刻间公主消失得无影无踪,从那以后,水池每隔半年就会干涸一次,之后溢出的泉水头几天居然泛着微红。 这只是个传说,哪个年代流行开的也不清楚,只不过大多数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思想,使得这个雅致的羽化园无人问津,不过这样一来也好,我一个人也乐得清静。我坐在池边,想着刚才的红衣美男出了神,那首曲子在脑海里不断的重现,眼前掠过白雪皑皑间的殷红梅花。突然间嘣的一声,我额头一阵疼痛,刚想抬头看,又被什么东西给打了额头。 “谁!”哪个混蛋偷袭我?我恼怒的摸着有些红肿的额头,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暗器。 弹珠?这种小孩的玩意儿,是哪个小鬼干的? 我环视四周,园子的长廊拐角处一闪而逝的蓝色衣角引起我的注意,我悄悄地走近,接着突然跳在那人的面前大叫道:“你是谁!” 第9章 轻歌曼舞夜未央 那人被我吓了一跳,睁着两只大眼睛无辜的看着我,不知所措的突然哇一声哭了起来。 还是个小屁孩嘛! “你是谁?干嘛用弹珠射我?”我蹲下身看着眼前的小萝卜头。看样子也就6、7岁,怎么心眼那么坏?(作者:好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善类) “我……我,不是我干的。”他噘着粉嘟嘟的小嘴辩白道,我仔细地打量了这小鬼,说实话,还真可爱,长大了肯定又是一千年祸害,小鬼穿得很腐败的样子,怕是哪个达官贵人的孩子。 “不是你是谁?凶器在你手上呢,你还赖别人?”他有些颤抖的手里正紧紧攥着一把弹弓,咦?怎么这小鬼的脸看着有点眼熟? “我……不是我!”他急得咬唇喊道,小脸都憋红了。 “你先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小鬼低着头一言不发,眼神游移不定的转来转去。 “你告诉姐姐,姐姐保证不告诉别人,也不怪你用弹弓打我,好不好?”我狼外婆地笑了起来,嘿嘿,呆会儿就抓你找你家大人告状去。 “不是我干的!我可以发誓!”小鬼急急的喊道,绯红的小脸让人看了就想啃一口。 哟嗬!小屁孩还挺老成,我还敢向伟大领袖毛主席发誓呢! 看来糖衣炮弹没用,来个激将法,“你没有名字的吗?好可怜哦,弟弟啊,我告诉你,人没有名字就像没人要的小猫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不过姐姐家的狗狗倒是有名字的。” 小鬼一听就急了,不服气地瞪着我说:“谁说我没有名字?我叫宫凡,我有父皇有母妃,凡儿不是没人要的小猫小狗!”他说着说着就激动地跺了跺脚,眉头气的都拧了起来。 宫凡?刚刚听杜韵灵说过,这小鬼好像是皇帝老子的第6个儿子,他老娘叫做什么懿妃,好像是高丞相的大女儿。 等等!我猛地站起身看着他,我说这小鬼怎么那么面熟呢,原来是小王八蛋的外甥! 哼哼,小屁孩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别怪我新仇旧恨一起报你身上啦! 我狞笑着蹲下来凑近他,捏着他的粉脸奸笑道:“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姐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颤抖了一下,水汪汪的瞳孔中映出我狰狞的笑容,我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哈哈小脸真嫩,当火锅汤底一定不错。 宫凡的脸比之前更红了,我看见他清澈的眼里酝酿着晶莹的泪花,有些于心不忍,一阵罪恶感袭上心头,于是放开了他。他一得自由就立刻弹跳到一旁,好像我是哥斯拉一样。 “以后不要拿弹弓射人了,别以为你是皇子就可以恃宠而骄,我知道皇上素来以公正待人,你这样做只是给你父皇脸上抹黑。” 宫凡听了小拳头攥得死紧,瞪着我好像要说些什么,张了几次口复又沉默下来,脸上掠过不甘,挣扎,羞怒等戏剧化的表情,我心想这古代的教育还真先进,一个屁大的小鬼居然能表演出一系列高难度复杂的神色,要搁我们那时代,没准儿就是个秀兰邓波儿。 “不是我!”宫凡突然朝我大喊一声转身就跑了,我有些担心地追过去,快追上他时不经意地瞥见到门廊处一闪而过的暗红色身影。 是他? 我立马紧急刹车调转方向加速向那人跑去。 那人闪得还真快,我追至一个小院落,终于看见一身红衣的他,站在姹紫嫣红的花海中,暗红的衣襟在鲜花的映衬下越发的显眼。 他的发丝随清风飞扬,背对着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悄悄走上前,想着要用什么方式跟他打招呼。 你好!你好吗?嗨!你妈贵姓啊? “……” 嗯……我从来没这么烦恼应该怎么搭讪才可以既显得自己大方得体温婉可人,又不能让对方看出我的流氓本质。难!着实难! 他有文化是吧,那咱也来个以文会友,我看着他脚下绽放着红黄两种颜色的虞美人,薄如蝉翼的花瓣光洁似绸,虽无风却似自由摇曳,要不是以前在花展上看过,实在难以想象,如此柔弱朴素的虞美人竟能开出如此浓艳华丽的花朵。 有了,就是它。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我低眉轻移莲步,忽又缓缓抬起头,装作偶遇的惊讶,眨巴着眼睛脆生生的道:“原来这里有人,打扰了。” 说完我就很有姿态地旋身回头,还不忘将裙摆调整到一个优雅的弧度,默数三声,数到二的时候他终于如我所愿地开口了。 “郡主请留步,是在下唐突,惊扰了郡主。” 我又再度缓缓回过头,在45°的时候将我的脸定格,让他看到完美的角度,这可是经过实验认定的回眸必杀,屡试不爽啊! “是你?”对,就是因为看见你我才赶来泡你的,当然在这之前咱得装成偶然的一次邂逅。 他淡笑,刺激了我承受能力本来就弱的心灵,“郡主怎么会在这儿呢?” “刚才我见院子里没人,就进来坐坐顺道欣赏这园子里的景致,看见一个孩子不知道被谁欺负了摔倒在地上正哭得伤心,我好心把他扶起来,谁知道他突然就跑了,我追他的时候追到这儿的,看见园子里的花开得如此鲜艳,忍不住……吟了首诗。”我抬眼看了他一眼,又装作害羞的样子低下头,“让公子见笑了。” 唉……装小鸟还真累,等会儿还不知道该怎么个依人呢? “郡主的诗真可谓是难得的绝句!较之刚才的‘梅心惊破’来更有意味,只是,有股沛然莫御的愁思充斥其中,莫非这做诗的人境遇坎坷,遇到什么伤心事了?”他若有所思地说完,我这才发现为了保持这个勾人的姿势太久,脖子酸了。再多来几次这种邂逅恐怕就颈椎病了。 我不动声色的转过身道:“公子真是慧眼,做诗的人已然亡故,只是这惊世绝句流传了下来。” 他听了点了点头道:“敢问郡主如何习得此等佳句?在下虽不敢称是才高八斗,饱读诗书,但这样的好诗,居然是第一次听闻。” “世界之大,能人辈出,公子没听过也是情理之中,当今世上,有谁又敢夸称自己无所不能,无所不晓呢,真有这样的人,怕只是神仙了。” 他听后了然一笑,“正是。” “我想……” “郡主!不好了!” 我刚想问他姓名年龄生日住址爱好家里几口人月收入多少什么的,谁知道念娇火烧屁股的跑过来了。 “怎么了?心急火燎的!”我有些郁闷被念娇打断了我的泡美男大计。 “雅琪!雅琪跟高浚曦打起来了!” “什么?我不是让你们好好待着的么?怎么跟那小王八蛋打起来了?”我一心急,原形毕露了,唉…… 我偷偷瞥了眼红衣美男,他倒是好脾气的看着我们,不知道刚才那句话听到没有? “是高浚曦自己跑过来的,他问雅琪你在哪,雅琪不理他,接着他就对雅琪说了什么,雅琪就给了他一拳,幸好那个杜小姐帮忙拦着,不然这事儿肯定闹到高丞相和皇上那里了。”念娇急急的说,擦了擦额头的汗。 “那现在雅琪人呢?” “他被王爷给叫去了,我就是怕王爷要责罚他,才赶紧跑来找你的。” 这李雅琪!怎么那么沉不住气呢? “对不起公子,我有些私事要处理,先告退了。”我朝美男福了身不等他回答提起裙子就跟着念娇跑了。想这形象毁就毁了吧,咱还有内在美不是? 找到老爹的时候,雅琪正闷声不吭地站在一边咬着牙,我问他为什么揍小王八蛋他也不说,倔得很! 还好,幸亏老爹跟老王八蛋交情还不错,再加上杜萱彤把他老爹也请了出来,这事儿也就大事化了了。 我像班主任一样苦口婆心的劝了雅琪好久,念娇扮黑脸对他劈头盖脸的又吼又骂,他虽然不甘心,但还是不老实交待为什么打架。 等老爹说宴会开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们被安排到了主座左手边的席位上,我旁边挨着的就是杜萱彤和杜韵灵,很冤家路窄的,我正面对着的就是小王八蛋那张嚣张跋扈的脸。看着他右脸的瘀青,我有些暗爽,小王八蛋还是用那杀人的眼光看着我,不过这回雅琪帮我分掉了一部分射线。杜萱彤老是在问雅琪的手痛不痛之类的话,我心想雅琪这回可遇上块牛皮糖了。 “雅琪,手疼吗?”我回过头对身后正与小王八蛋大眼瞪小眼的雅琪说到,刚才他的拳头还红红的。 “不疼。”他淡淡地说,脸上浮现出我看不懂的神情,这个少年,曾几何时已经变得如此倔强,如此的让我难以捉摸了。 我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皇帝终于在万众瞩目下登台亮相了,我们在座的男女老少皆起身行跪拜大礼,皇帝喊“平身”后,我们又对他感恩戴德地道谢接着行注目礼,没完没了的。 皇帝身后跟着几位艳光四射的阿姨和年轻的少年少女,其中就有宫旋。看来皇帝一家是倾巢出动了,宫旋身后跟着的是宫凡那个小萝卜头,他一看见我哥斯拉的微笑,脸色立马变了,死死拽着宫旋的手不放。走在最后那个红色的身影让我眼前一亮,他难道也是皇帝的儿子吗? “萱彤,最后那位穿暗红衣服的公子是谁呀?”经过一系列摸底盘查和思想考察,我已经将杜大胖妹列为我的好友,以后她可是我的姐妹了,那些以貌取人的庸俗之辈再取笑她,得过我这关!(作者:你还好意思说,貌似之前笑得最大声的那个就是你) 萱彤正吃着桂花糕,口齿不清地说:“你居然不知道他?他就是御前钦点的状元白凝珲,皇上可看重他了。” 我连忙带着有色眼光重新扫描了美男,原来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四大天王之一?难怪这么才色兼备,秀色可餐了。 夜宴进行到下个环节,众王公大臣的千金御前献艺,我当然不能例外。不过按照出场顺序,我排得很后,有的是时间欣赏众佳丽的才艺表演。 第一个出场就是杜韵灵,她的琵琶行云流水,曲艺悠扬,确实是个高手,不过比起璎璎来还是差了个档次,况且她太张扬,那张秀美的小脸蛋儿老是往皇子席那里凑,缺少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艺术效果。 接下来出场的美女,无一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一个御前表演,搞得选亚洲小姐一样。众女明里暗里比的都是家世、美貌还有技艺。幸好我选择了低调路线,随便就着首小曲儿唱生日快乐歌就完事儿了。 女人为难女人,何苦捏? 我一抬头就看小王八蛋一脸阴险地看着我。哼!要说裙带关系,我齐皓雪可不怕你,你老爹是当朝丞相,我老爹可是王爷;你姐姐是皇帝的宠妃,我伯父就是你姐姐的老公,你姐姐说白了也不过是我伯伯包的二奶,不,是n奶。 想到这里,我底气十足地挺了挺我的黄金汉堡,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挤了张老鼠脸对着高浚曦狰狞一笑。他正要喝酒,被我一吓呛了一口,咳得脸都红了。 哼!跟我斗?你还嫩点! 我得意的转脸过来赫然发现白凝珲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完了完了,我刚才营造的形象就因为这个小王八蛋功亏一篑,不禁尴尬地低下头来欲盖弥彰地吃着糕点。 白凝珲这时候居然从座位上走了下来,踱步到我眼前,我有些许慌乱,他不会是来邀请我跳舞了吧?华尔兹还是探戈呢?我要爽快答应还是欲擒故纵呢? 等等,这又不是外国。我在瞎激动个什么劲儿? 我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谁知道他脚下一拐,走到中间的舞台去了。 “接下来有请郭大学士的千金郭思羽联袂白状元献上一曲《游梦吟》”,皇帝身侧的太监尖声尖气地说道。我说呢,原来是跟别人表演啊,害我浪费表情。 郭思羽在古筝前款款落座,她的长相只算清秀,跟杜韵灵比起来就像小葱拌豆腐一样,但是当她沉稳清亮的音色从指尖缓缓倾泻而出的时候,全场都静了下来,她弹的很自在,一旁站立的白凝珲完美地配合着曲调吹笛,夜光照耀下的两人气质宣华,白凝珲的红衣更是将他俊美的五官和挺拔的身形衬托得越发出彩,他和郭思羽筝笛双声,实在妙绝。一曲奏毕,台上一片掌声,璎璎这个超级音痴更是陶醉在他俩的音韵里不能自拔。 “郡主,真后悔我们干嘛不准备好点儿的节目,你看这些小姐们一个比一个还精彩呢!郡主要是好好准备,绝不会比她们差的!”璎璎凑在我耳边说到,脸上尽是不甘。 “呵呵,我们现在准备也不迟啊,你还记得我唱给你听的那首《迷走》么?”我拿了块饼干递给璎璎道。 “记得啊,当时为了练这曲子,我弹断了几根弦呢!”璎璎接过饼干颇为自信的说到,论琵琶,这皇都能赢过她的恐怕寥寥无几。 “好!璎璎,待会儿你就弹这首曲子。” “可是咱不是要表演生日歌吗?”璎璎有些死心眼的问。 “你不是说那些小姐都很厉害吗,那咱也让她们瞧瞧郡王府的能人!”我看着那个意气风发,绝代风华的红衣少年,心里的平镜不知被谁打破了,急于找一个突破口,也许也就是今夜的一时冲动,才会有将来的一系列风波。 但是,我从未后悔。 夜,未央,只有歌舞升平,唯见轻花飞舞,漫天奢靡。 第10章 歪打正着负使命 舞者,到。 乐师,到。 服装,凑合着用。 道具…… 我环顾四周,都没找见心目中最理想的道具,离我出场还剩几个节目了,我得抓紧时间!我叫上璎璎他们分头行动,离席寻找那最后的东风。 我在路上扯了人就问,可是谁都没见过我口中的道具,还国家领导人呢,这皇帝比我还穷。我急得满头大汗,也不知道紫琼园的情况怎么样了。 哎对了,听说最近宫里刚死了个什么瑶妃的,她的灵堂肯定有那玩意儿,我赶紧打听了具体位置,又马不停蹄地奔了过去。 赶到瑶妃的灵堂前,就看见门口悬挂着长长的白布,哇,长度正合适!门口空无一人,按理说应该有守灵的太监才对,难道都跑去看选美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心里那个急啊,不管了,反正没人,大不了用完就还回来好了。 我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以后就在灵堂里找了张凳子,踩着想把门框上的布条给弄下来,扯到一半忽然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大叫道:“你是谁?好大的胆子呀!” “哇!”我被吓得脚一滑,顺带扯着那块布条跌了下来。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你?我揉着屁股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一个黑影迅速的闪到我面前大叫道:“你是何人?竟敢在瑶妃灵堂行窃!” 我抬头看了看他,原来是个老太监,旁边还跟了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难怪尖声尖气的。这老太监也真是,谁会无聊偷你门口的几块布啊?上吊还嫌太大呢。 “我只是想借瑶妃的白布来用用,一会儿就会还给你的。”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这白布质地还真不错,刚才还误会皇帝他老人家了,连小老婆的丧布都是绸缎,我赶紧把这条光滑如丝的白布打包收拾起来正欲离开。那老太监又叫了起来。 “大胆贼人!竟敢公然盗取宫里的东西!反了天了!” 我捂着耳朵不满地看着他,不就是借你家两条白布用用,至于嘛? “我说公公,我说过了,我只是借,会还的,不信的话你跟我来好啦!”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不屑道:“谁家的小姐呀,居然公然行窃,这事儿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可就不太好听喽。” “都说借了,你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我看了眼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紫琼园,虽然已经让太监司仪把我的出场顺序挪到最后,但我这心一急态度就横了。 “你!小偷还有理了!”老太监说罢就扯着白布不撒手,一脸捍卫公家财产的正义。 “老痞子!快闪开!本小姐没功夫跟你耗!”我有些不耐烦地将白布往回扯。 “哟嗬!你这姑娘好没教养,还敢骂人呢,长得那么好模样真是可惜了!”太监扯着我手里的白布跟我来回拔河,力气还不小! “邢总管,这位姑娘已经说了,她只是借,会还的,不如……“旁边那个小太监还没帮我说完话就又被老太监的尖声给打断了。 “呸!老子说话何时轮到你这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插嘴,滚一边儿去!” 小太监一听,眼神黯了黯,退到一旁。 “我只说一遍,放手!”还有完没完了?我微怒道。 “哼!我还就不信了,这王公大臣见了我还得客气三分,你一个小丫头横什么?”他嚣张地挺挺他的鸡胸脯道。 “这是你自找的!”我使劲跟他拉扯着那块白布,等他用力的时候突然一放手,他措手不及的跌在地上,狼狈的哎哟惨叫一声。 我扯了扯嘴角,把凳子搬到门的另外一边,将另一块白布给扯了下来。 这老太监死心眼的,这灵堂的白布多了去了。你还都能跟我抢? “你!你!你!小蹄子真是放肆!竟敢跟本公公动手?”老太监在小太监的搀扶下终于站了起来,兰花指对着我抽得厉害。 tnnd,以前只有我给别人起花名,现在来到这鸟不生蛋的古代,一天到晚的被人家乱喊。 “公公,你看清楚啦,我脚下的这个东西呢,学名叫作板凳,又叫椅子,什么小梯子,您老白内障啊?”我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懒得理会他转身就要去扯另一块。 “你给我站住!”老太监尖锐的叫道,疾步走到我面前,面色泛青的再度扯住我手里的白布。 “放手!” “住手!” 与我同时的还有另一个声音,我转脸看去,一男一女正看着我们。 “原来是四殿下和五公主,小人给两位主子请安!”老太监见了那两人立马眉开眼笑地松开了白布跪下请安,这川剧变脸比我功底还深厚啊! 四皇子宫晓和五公主宫薇,刚才皇帝全家集体亮相的时候我就见过了,我赶紧上前说道:“四皇兄,五皇姐,皓雪有礼了。” “你!”老太监有些懵了,眼神在我和宫晓宫薇之间来回转。 “混账东西!仗着有人给你撑腰,胆子倒不小!居然敢冒犯郡主!”宫薇走上前道,我借着昏暗的烛光打量了她,真是个美人,不愧是宫旋的胞妹,眼睛还挺像。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老太监的嚣张态度顿时烟消云散,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你不在紫琼园,跑这儿跟这死太监干什么呢?”宫晓皱着眉头对我说。 “我在跟这位公公借东风呢,你看。”我将手里的白布递到两人面前,“但是这位公公硬说我是小偷不让我走。” “小人狗眼不识郡主金樽,郡主赎罪!郡主赎罪啊!”老太监诚惶诚恐地说。 我没空理他,径自扯了另一块白布,将两块都打包起来。 “你要这灵堂的白布做什么?”宫晓不解的问道。 “跳舞。” “用这种东西跳舞?”宫薇也凑上来问道。 “是啦!一时半会儿的我很难解释,这样,你们去看我表演就知道了,快轮到我了,我先去啦!谢谢两位!”我不等他们回答,加足马力朝紫琼园跑去。 这两樽神不在皇帝身边好好供着怎么跑这儿来了?那个宫薇看起来个性还不坏,刚才还帮我说话来着。有机会得好好认识一下。 我终于赶在倒数第二个小姐表演中赶到了,璎璎他们如同漏气的皮球如释重负的泄了一口气,几个人摊软在一起,接下来又忙不迭的替我准备起行头来。 雅琪这小子还真有办法,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夜明珠,大小真合适,不过待会儿可得小心着,不然摔坏了还得赔呢。 “最后的压轴表演,有请嘉宁王的千金皓雪郡主,郡主要表演的是——双龙戏珠!郡主说了,待会儿有什么突发状况,请大家不必惊慌,放心的欣赏节目。” 太监司仪说完,台下都纷纷议论起来,不知我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深吸一口气,在万众瞩目下华丽的登场了,我拖着腰间那两条已经被揉成条的白布走到舞台中间摆好造型,璎璎犹抱琵琶坐在边上半遮面,众人皆被我们这阵势给镇住了,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当当当……璎璎清亮的琵琶声在宁静的夜晚里响了起来,犹如万籁俱静的森林中鸟儿的欢鸣,众人刚被琴音吸引过去的时候,我随着节奏舞了起来,腰间的白布随着我婀娜的身影摆动着,像盛夏开放得清新却又夺目的白莲,迎风招展。 欢快而又悠扬的旋律像丝丝小雨轻轻敲打在人心上,我自在飞舞,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无我无关,这个舞台上只有我。 音乐渐入高潮,我踏着轻快的节奏继续翩然跃动,一个完美的九连环旋转解开了腰间缠绕的白布条,就在这时候,舞台周围的灯被熄灭,我周围暗了下来,不过我倒是能比较清楚地看清观众,场外观众因为突然的失明一片惊呼,却被一个沉稳的声音给镇了下来。 我挥舞手中的白布条,两条白布的前端都裹着网球大小的夜明珠,夜明珠透过丝绸,散发出柔和却又透亮的光芒,在暗夜的衬托下显得尤为耀眼,我舞动着布条跟着音乐跳跃,翻滚,飞舞,夜明珠如同有了生命力一样划破黑暗,划出白光消逝前的刹那空明,众人由一开始的赞叹变为沉默,我依旧自在起舞。最后在音乐结束的时候将布条往前上空一抛,不停旋转摇曳成花,在音乐结束时将白布条扯了回来,以一个终级poss结束了整套动作。就在这时,我周围的灯又被点亮,我在烛火的照耀下款款而立。 一曲舞毕,我缓缓喘着气,环视了一周,发现出奇的静,各色人等带着不同的目光考究地看着我。 还好当年那位美女老师不嫌弃我的“羊癫疯”,不辞辛劳地培育了我这棵好树苗,刚才的舞蹈可是专业水准的!难度系数3。5! “好!”皇帝老儿率先打破沉默,鼓掌起来,周围的人也开始鼓起掌纷纷附和,“这皓雪郡主果然声色艺绝佳,皇弟,你生了个好女儿啊!” “谢皇上赞赏,小女献丑了。”老爹慈祥地看着我,脸上的自豪让我感到温情。我拉着璎璎大方地回到原位,感到身后数道光线像针灸一样看准穴位的扎了过来,全部刺在我的寒穴!我装作不在意地坐了下来。 刚想喝口水,却瞥见对面的白凝珲朝我温和一笑,我回以礼貌一笑,向他举了举杯。心里隐约觉得失落起来,他淡然的笑容将我心中的兴奋因子逐一杀灭,众人惊艳的眼光也无法让我感到脱颖而出的虚荣。 折腾了一个晚上,我有些累,面对众人的赞美微笑着摇了摇头喝了口茶。 “郡主!你刚刚那舞真是太好看了,我以为只有戏班子的人才能跳出那样好看的舞,没想到郡主身怀绝技!”萱彤兴奋地说,白嫩的脸蛋粉扑扑的,“灵儿,你说是不是呀?” “哦……”杜韵灵一脸不甘的说道,朝我虚伪的笑了笑。 唉……何苦呢? 感到对面的一条强烈射线,我回过头去,小王八蛋有些迷离地注视着我,我扮了张猪脸给他,他一愣,居然没朝我龇牙咧嘴,反而露出了妲己的微笑。 “哈哈哈!今儿众位爱卿为朕贺寿,朕真是高兴啊,众家千金的表演也真可谓是精彩绝伦,令朕大开眼界,如今,我武陵天朝与西方的羌雾国缔结盟约,又可谓是一件大喜事,这件事王将军可是功不可没啊!” 王叔叔见被点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道:“谢皇上夸奖,只因我武陵天威,此次结盟才得以圆满告终,皇上才是最功不可没的!” 嘿!没看出来,这王叔叔也挺会拍的,众大臣听了纷纷附和。 “呵呵!王将军不要太谦虚了,你禀报朕说,这羌雾国有意在5个月后与我国举行一场比试,那现在就告知众位爱卿吧。” “是!就在缔结盟约的当天,我就收到了羌雾国使臣澹台迁的邀请函,要我国派出三男三女共六名代表,参加他们三年一度的寒峰会。寒峰会是羌雾国的传统,历来只有王宫贵族才有资格参加,分为 ‘文’、‘武’、‘乐’三个比试项目判断输赢。羌雾国民风向来开放豪迈,所以这次,他们希望我国也能像他们国家一样,将这六位代表各自男女搭配组成三组分别负责这三个命题。听说这次参赛的还有羌雾国的波拉公主和赛肯王子。” 这羌雾国我倒是听老爹说过,一个西边的小国家,国家虽小,但是人民很剽悍,男女老少都会骑马打猎,作战起来也是相当勇猛,武陵跟该国大小战役无数,好不容易到了这个皇帝才签订了和平条约,看来这场比试是非要参加不可的了。 “众卿家认为如何?我国是否应该迎战?”皇帝还真是明知故问。 “皇兄,臣弟认为,我国应大方接受羌雾国的挑战,一来是为了两国刚刚缔结的盟约,二来我国也应让羌雾国看看我武陵声威。”老爹站起来慷慨说道。 “对,臣也赞同王爷的看法,我武陵天朝幅员辽阔,人才辈出,论比试,自然是不会怕它一个边陲小国的。” 众大臣纷纷表态同意,我的眼皮有些重,心神恍惚起来。 老头们还在议论纷纷,隐约间我就听见皇帝说了什么:“旋儿,你可别让父皇失望啊!”之类的话,看来宫旋第一个中彩了。璎璎俯在耳边小心的提点我要注意形象,我叹了口气拍拍脸颊重新振作起来 “白状元才高八斗,定能为我国争辉,那第二人选就是白状元了。”老王八蛋洪亮的声音再度响起,一听到小白的名字,我立马灵醒过来。 “嗯,朕正有此意,那……男方还剩一人,众位爱卿可有好的人选?”皇帝发话了,台下的国家干部又窃窃私语起来。 我对皇都的情况还不了解,这四大天王已经有一人出战,可是听说其它三人除了小王八蛋外都不是官宦子弟,要不派他们出场胜算将会大很多。 “皇上,臣愿意参加。” 这个讨厌的声音又来了,他又凑什么热闹? “哦?浚曦自告奋勇,好事啊!”皇帝龙颜大悦的看着小王八蛋。 “臣承蒙大家厚爱,与白状元并称皇都四少,当然同样有义务扬我武陵国威。” 呸!小王八蛋还敢和我家小白媲美,你那封号肯定是走后门走来的! “既然如此,高丞相,你还有何建议?” 老王八蛋赞许地看了一眼小王八蛋,小王八蛋臭屁的点了点头。 “蒙皇上不弃。犬儿定当全力以赴!”老王八蛋自豪地说道。 “那男方三人就定下了,旋儿,白状元,浚曦,你们好好准备,务必要为我国争光啊!” “是!” “是!” “是!” 于是三位国家代表选手御前宣誓,报效国家。 “接下来的三位女方代表,不知众爱卿有何提议呀?”皇帝巡视了台下一周,最后将眼光定在我身上。 完了,这冲动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11章 作茧自缚风波起 夜色正朦胧,我坐在出朱雀门的轿子上一言不发,不记得我是怎么跟皇帝还有宫旋他们道别的,抬头只看见上弦月似乎比平时的要亮得多,强悍地从密云里钻了出来,弯弯的月牙像是在嘲笑我的冲动,我的无知,还有我的倒霉,念娇璎璎在耳边说了不少劝慰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 耳边回响着小王八蛋得意的声音:“齐皓雪你等着吧!” 要是今天我平心静气地按原来设定的低调路线行事,不去跟那些小姐们凑热闹,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呢? 我掀开窗帘,看着紫琼园门口逐渐远去的暗红色身影,满脑子尽是刚才在紫琼园发生的一幕,像放电影一样的一遍又一遍,挥之不去…… “接下来的三位女方代表,不知众爱卿有何提议呀?”皇帝巡视了台下一周,最后将眼光定在我身上。 完了,这冲动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臣认为,今晚御前表演的众家千金,个个都是才艺俱佳。在场的众位大臣也都是有目共睹的,皇上圣明,想必已经有了最合适的人选了吧。”老王八蛋还真是会做人,既不得罪同事,又顺便拍了上级领导的屁股。 “嗯,朕心中确有人选,呵呵,还真是瞒不过高丞相啊!只是不知……皇弟,你的宝贝女儿可愿意参赛扬我武陵国威呀?”皇帝狡猾地看着老爹道。 老爹有些无奈地看了我一眼说:“皇上,臣的女儿自小在南方长大,性子也是野惯了的,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若是让她参与这项关乎我武陵天朝的比试,恐怕到时候会有些怯场。” “哈哈哈,皇弟你太自谦了,你的掌上明珠明明是技压群芳,舞姿卓越,仪态大方,这还用得着说嘛,莫不是你这女儿太金贵,不舍得吧?”皇帝这么一说,老爹苦笑了起来,带着询问的眼光看着我。 “呵呵,那可不是,这皓雪郡主天生丽质的,我看了也是喜欢得紧,能参赛可是无上的荣誉呀,王爷还有什么好推辞的呢?”说这话的正是一直坐在皇弟身边的懿妃,要说这小王八蛋只是笑得跟妲己似的,他姐姐可就真的是妲己了,那柳叶眉弯弯,朱唇点点,说话声音柔媚至极,难怪这后宫天下都掌握在这绝世女子手里。还无上的荣誉呢,您老人家怎么不去出出风头? 看这情势,我就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多谢皇伯伯和娘娘的厚爱,皓雪定当竭尽全力,不辜负皇伯伯厚望。”我从座位上起来,欣然一笑,用眼神让老爹放心。 其实想想也没啥,一个国际比赛而已,再说小白也参加了,运气好了说不定能和他一组呢! “好!好个善解人意的皓雪,坐下吧!那接下来的两个名额……” “父皇,儿臣愿意与郡主一起为国效力!”宫薇自信从容的对皇帝说道,还顺带的对我笑了笑,她不知道从何时起就已经在位子上坐着了,宫晓也坐到了宫旋身侧,把小萝卜头给挤到一边,小萝卜头像一只被遗弃的小鸡仔似的,委屈地看着他的鸡妈妈宫旋。 “好啊!朕的女儿和儿子都参与其中,也是我国的一段佳话!哈哈哈!”皇帝老儿爽朗的笑了起来,“高丞相,这剩下的一位小姐,你可有提议呀?” 台下的领导干部听了以后暗自较劲,眼神比拼起来,台下一片暗潮汹涌,这名额还剩一个,还不争得你死我活?众大人面面相觑,倒是谁都不敢先开口,想想也是,这国际比赛,输了不光是自己的事,还关系到祖国荣誉,弄不好还会被定性为国耻,当然得想清楚了。 “启禀皇上,在场的众位小姐,个个都是才色兼备,难以抉择啊!”我说老王八蛋你说的不是废话嘛? “嗯,这倒是难办。”皇帝面露愁容。 “父皇,儿臣有一计。” “哦?皇儿说来看看。” “让众位小姐站在台下,由父皇背对她们扔出礼花,接到的人就是选手,怎样?”我哭笑不得,宫薇这小女子倒是有些超前思想,以为是结婚抛花球吗? “嗯,皇儿这法子倒是有趣,那就这样吧。小李子,拿礼花来。”皇帝老儿居然也还答应了。 接下来众女在抢那个独一无二,无比荣耀的礼花时,我不经意看见杜韵灵偷偷把身边貌似姓刘的千金小姐的腰带给扯了下来,接着那小姐失态的尖叫起来,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也顾不得抢礼花了,慌张地跑回母亲身边。 这杜韵灵,果真会耍心眼。我跟耶稣他老人家祈祷千万别给她抢到了。 众女一边要顾及颜面,一边又想抢到礼花,明明想站在最前面的优势位置,又假正经地你推我让,真是好笑。 结果众女在暗自较劲中,让那个郭大学士的千金给渔翁得了利。这郭思羽眉心轻蹙,咬着唇看着手中飞来横祸的礼花,似乎抢到这玩意儿并不是她本意。众女心不甘地瞪了她一眼,又故作大方地回到座位上。 “好,那三位女方代表也都选出来了。由五公主,郡主和郭小姐代表我国出赛。”老王八蛋开始总结陈词了,“皇上,按照羌雾国的要求,这三男三女六位代表还需各自搭配组成三组分别以‘文’、‘武’、‘乐’为主题进行比试,那……这该如何分配?” “那就抽签决定吧!父皇意下如何?”又是这个大嘴薇不等皇帝发话径自喊了出来。 大嘴薇你乱出什么主意?我还想说主动跟皇帝申请跟小白一组的,你倒好,抓什么阄啊? “皇儿这提议不错,那就这样吧,高丞相你负责把男方三人的名字写好,为了公平,就让女方抽吧。”皇帝一副老丈母娘样地说,好像我们几个都是他的神仙女儿,他正在挑选入赘的女婿猪八戒一样。 我,宫薇和郭思羽排排站好,朝对面的三人看去,我们六人这么一站,感觉真像6人餐桌相亲似的。小白和宫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有那个小王八蛋奸诈地冲我笑。 神明保佑啊,希望你们只是近视眼不是瞎眼,我走到金碗前深吸了一口气,摸了一张纸出来。把纸团紧紧握在手里,匆匆地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小白儒雅地看着我,似乎谁抽到他跟他无关似的,我说小白你咋能那么淡泊呢?宫旋微笑着看我,示意我别担心,我心里一暖,还是他好。再看了一眼小王八蛋,他这次居然没奸笑,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好像我手里拿着他的高考录取通知书一样。 “那么,就请公主,郡主和郭小姐公布人选吧!”老王八蛋发话了,我的心咚咚直跳,拜托啊!就算不是小白,宫旋也行! “啊?三哥,怎么是你呀,真没意思!”急性子的宫薇率先开奖失望地说,排除了一个,风险和机遇并存,我离梦想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了! 我和郭思羽相视一笑,她显得有些尴尬,我们同时打开纸条。就在看到那三个字的时候,我挂在脸上的笑僵住了。 苍天啊!你要玩死我不? “郡主可是抽中在下?”小王八蛋的声音在我头顶犹如晴天霹雳般炸开,他还真会察言观色,我如受重创般的耷拉下头,眼睁睁的看着手中死死拽着的纸条被他迅速抽走,他得意地对老王八蛋说:“爹,郡主和我一组。” “……” 我不活啦! …… “郡主,咱们已经出了朱雀门了。”芙蓉轿夫把轿子停稳当了对我说道。 “那么快?” 璎璎帮我掀开帘子,就看见一脸呆滞的我像丢了魂一样。念娇也很有默契的不说话,雅琪已经等在门口了,不远处就是小王八蛋得意的妲己脸,我觉得头实在是痛得很。 “有劳了。”我有些虚弱的从轿子上下来对轿夫说道。 芙蓉轿夫又回了我颤抖破烂的一笑,“哪里,这是奴才们的本分。” 看着他的芙蓉式微笑,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很想哭。 报应啊!早知道就不叫小王八蛋八戒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在战战兢兢和阴霾悲痛中度过,整天担心着那小王八蛋什么时候来找我的茬。小王八蛋估计是知道还有5个月的时间可以对付我,居然不急着来找我算账,可是越这样拖着我就越难受,好像凌迟一样,非要等到最后一刀才结束掉你那条早已奄奄一息的小命。 刚接到上头通知,具体考试科目已经安排好了。宫旋和宫薇的命题是“武”,小白和郭思羽的命题是“文”,顾名思义,俩小宫要以武取胜,小白他们要以文会敌。这样的安排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俩小宫自幼习武,这比武自然不在话下,那小白就更不用说了,状元郎来的! 可是……我们这组的命题居然是“乐”,我听到后就像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郡主,听说他们羌雾国的‘乐’试要求,曲和舞都是必试项目呢,你打算怎么办呢?”璎璎一边帮我梳着头一边小心翼翼的查看我酸菜般的脸色。 “唉……”我再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舞啊,要跟小王八蛋跳舞啊! “我看啊,你干脆跟皇上说一声,换人好了,皇上不是你伯父吗?让王爷去说说也许行得通呢。”念娇坐在一旁摆弄着她重新做好的皮鞭,自从原先的那根被雅琪弄断了以后,念娇又把皮鞭给加粗了。 “唉……”我已经不知道叹了几口气了。 “郡主别呀,你再这样叹下去就成老太太了。”璎璎终于帮我弄好了传说中的“彩云追月”,虽然璎璎的巧手把我的头发整的跟敦煌飞仙一样飘逸,但是我还是高兴不起来呀! “郡主,五公主来访,管家让您去迎着。”小南子的弟弟小五子来报,小南子现在都不跟着我了,专门跟着老爹混,他的长江后浪小五子接替了他哥前浪的位置成了我的专职小厮。 这宫薇怎么来了?璎璎赶紧帮我整理好衣装迎了出去,在院门就看见宫薇蹦跶的身影在跟肉丸子玩耍,我最初养肉丸子的目的是为了看家护院,有什么小偷的还可以喊几声,可是这肉丸子不管见了谁都一个德行,尤其是见了美女,那口水滴滴答答的。 “五皇姐怎么有空来看望皓雪呢?”我走上前朝宫薇嫣然一笑,念娇她们行了礼之后也退至一旁准备茶点去了,我顺带瞪了眼肉丸子,肉丸子心不甘情不愿的甩着尾巴走到一边坐着,还可怜巴巴的呜呜叫了几声。 “嗯,也没什么,就是在宫里闷得慌,想找你玩玩,三哥说你聪明伶俐,让我多跟你接触呢!”她笑着就牵起我的手,拉着我走进内院,好像这是她家一样。“三皇兄过奖了,我其实也没什么本事,就是有点小聪明罢了。”我拉着她坐在亭子里递了杯茶给她。 “你那还叫没本事呢!我看你本事大着呢,否则你有怎么敢在皇宫里扯了瑶妃灵堂前的白布又推倒懿妃跟前的大红人邢公公还用那晦气的东西跳出那么好看的舞呢!”宫薇没带标点的把话说完,接着喘了口气大口喝茶。 怎么这话听着不像是在夸我呢? “呵呵,当时是非常情况,对了,那白布我不是让人还回去了吗?”难道是那老太监在小王八蛋他姐姐面前说了什么坏话?要是小王八蛋和他姐姐来个里应外合,那不是要整死我嘛! “唉!别担心那块布了,四哥都没说什么,一个死奴才又能怎么样,再说了,人人怕她高懿珊,我宫薇还会怕她不成!”宫薇有些激动的说道,鼓了鼓小脸。 等等,这块布跟宫晓有什么关系? “公主,恕皓雪冒昧,四皇兄跟这位瑶妃有什么关系么?” “哎你还不知道呢?”宫薇有些惊讶地看着我道。 “嗯。” “瑶妃是前丞相邓拓的二女儿,也就是已故的琴妃的妹妹,四哥的姨娘,琴妃过世得早,所以四哥是瑶妃养大的,四哥待她有如生母。” 听完宫薇这段话,我的心一抽,那晚我岂不是当着宫晓的面把他最敬重的阿姨的吊丧布给扯走了?还包着夜明珠耍来耍去的,他不恨死我才怪,难怪那天雅琪说那眉清目秀的小太监不肯收回白布呢。 “这你也别担心,四哥性子虽烈了些,但也并不粗鲁,他知道你借走那些白布自有你的用处,况且那晚你跳的舞四哥看了都说好呢!再说……”宫薇见我脸色有异连忙补充道, “再说四哥也不喜欢那灵堂里的东西。” 我揪着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心想这宫晓脾气还挺怪的。 “这又是为何?” “因为四哥说,父皇对瑶妃根本就无情,他心思全在那个懿妃身上,还假惺惺的厚葬瑶妃,所以他一直看不惯父皇对瑶妃死后对她所作的一切,四哥说那都是虚伪。” 这……这宫晓未免太大胆了点吧,虽然是父子,但他家老头可不是一般的老爹啊! “四皇兄这么说不怕……” “他才不怕呢,父皇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关也关了,都是徒劳,谁叫琴妃是为了救父皇而死的呢!父皇答应过琴妃要好好照顾四哥的,四哥的脾气就那么硬!任谁劝都不听,不过那天他倒是安安静静地看了你的表演,他对这种赏花弄月的事儿可是从来都不沾的。” 听了她这话,我心里的疑问更重了,刚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那琴妃究竟是……” “哎别说那么无聊又沉重的话题了,今天有庙会呢,我就是想叫你一起去的,咱也去凑凑热闹吧!”说罢她不等我答应径自拉着我走了,呵!这宫薇,还真比我还不像公主,不过我倒是越来越喜欢她这种心无城府直来直去的人了。 皇都的庙会比南岭的要热闹多了,处处人山人海的,比过节还热闹呢,宫薇拉着我东看西逛的,乐得很。我的郁闷也被她这没头没脑的一闹顿时烟消云散了。 “皓雪,你看,扮观音的姑娘好漂亮呢!跟仙女似的。”宫薇有些兴奋的指着不远处的游行队伍说道,扯着我就往前挤。突然间我看见游行队伍旁笑得比那明媚阳光还颤抖破烂的一人。 “这观音再美,还能美得过妲己?”我不以为然的笑笑。 “谁是妲己呀?”宫薇茫然地看着我道。 我朝那人一指道:“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宫薇见了“哦”的一声了然道:“你说的是高浚曦吧,这小子脾气坏了点,模样倒是还不错,哎……他旁边的那人该不会就是那个花魁吧?” 经宫薇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小王八蛋身边一位戴着面纱亭亭玉立的妙龄女子,跟小王八蛋还挺亲密的样子。又看见小王八蛋贴着人姑娘的耳朵不知道说了什么,把人家羞得小手帕一遮,低头轻笑了起来。 “她就是青莲吧,大白天蒙着个脸,还挺神秘。” “这不明摆着欲擒故纵嘛,哼!青楼女子还想落个出淤泥而不染,虚伪的很!”宫薇有些鄙夷的说道。 我笑她的孩子气,“这妓女也有洁身自好流芳千古的,姐姐想不想听呀?” “真的?你倒是说说看。”宫薇有些不服气的像河豚一样鼓了鼓脸。 “呵呵,你这样还真像河豚。” “什么?” 我刚想回答她的,一个尖利的声音划开了人声鼎沸的街道,即使在吵杂的大街上依然很有穿透力。 “来人呐!出人命啦!快来人啊!” 我和宫薇对视一眼,两眼发光很有默契的连忙往右边的福兴酒楼跑去。 “出什么事了?”宫薇对围在酒楼门口的一位大婶问道。 “哎哟!出人命啦!里面死人啦!”大婶神色惊恐的说道。 “谁死了?”我问。 “一个姑娘,还年轻着呢,哎呀!真是太惨了,衣服都被撕破了!”大婶继续说道。 我心一惊,难道是…… “皓雪,我们去看看吧!”宫薇拉着我就往人群里挤,好不容易走上楼梯又被人群挤在中间动弹不得,刚想继续往上挤的,身后传来的一个低沉的声音。 “官差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我转过身,看见一个浓眉大眼的高大男子领着几个衙差像几樽门神似的立在我们身后,原本围观的人纷纷退去,我拉着宫薇退至一边,宫薇有些好奇的看着那人道:“这人看着有些眼熟。” “李勇,马上封锁整个酒楼,这里的人都不准出去。” “是!”叫李勇的男子得令立马着手去办了 客人们和围观人群一听,马上吵嚷着蜂拥至酒楼门口。生怕卷入这场纷争。眼看着守在门口的衙差就要控制不住局面。这时候一把钢刀忽的至上而下飞速而过,直插在门板上。制止住了往外涌的人群,楼内立即鸦雀无声。 “请各位配合,否则一概以疑犯论处!”男人洪亮的声音在宽敞的大厅里显得格外震撼,跟ktv里的立体声似的。 人群不断议论纷纷,但却没人再敢嚷着要走。我看了一眼男子,他从容不迫,眉宇间一股强势不怒自威。 我有些无奈地看着宫薇道:“早知道要被困在这里,我们还争着抢着进来干什么呀?”看热闹看出麻烦来了。 宫薇没回答我,只是一个劲的看着那男子:“在哪见过呢?” 这时候男子正好路过我们身边,顺带瞥了我们一眼,黑眸微眯,随即又恢复如常。 我说先生,就算不当咱俩是美女,您也别像看菜市场上的酸菜咸鱼一样吧,猪肉还被人挑肥拣瘦的多摸几下呢!伤自尊啊…… 宫薇倒是沉不住气叫道:“没看见我们在这儿站着么?” 那人没回头,继续大步流星的走上了二楼。 “你!”宫薇大概从小到大都没被这么忽略过,急急地追了上去。我连忙扯住她道:“薇姐姐别急,我们先看看,这位大人如何办案吧。” 我有些好奇,这位阿sir该怎么办呢?以他刚才的表现来看倒是挺专业的。 “我想起来了!”宫薇忽然恍然大悟的一拍手大叫道,吓了我一跳,“我在严大哥家里见过他一次,他就是皇都第一神捕——周凛!” 第12章 欺软怕硬柿子命 周凛?好陌生的名字。我拉着宫薇跟在衙差后面上了楼。 “闲杂人等不得进入案发现场!”我们还没得靠近呢,周凛身后的小衙差就栏在我们面前大喝道。 “大胆!居然敢跟我大小声,你知道我是谁么?”宫薇也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 小衙差面不改色的说道:“不管你是谁,周大人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干扰!” “你!”宫薇面露愠色,“我不管,你让周凛出来!我要和他说话!” 这周凛看来是个角色,手底下的人教育得都一根筋。 “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周凛从事发房间出来,炯亮的眼神有些犀利的落在我俩身上。 “我们就是想进去看看,凭什么不让?”宫薇扬起下巴高姿态的说。 “这是官家办案,非尔等嬉戏打闹的地方,姑娘请回!” 宫薇听了大步走上前,“喂!周凛,你看清楚了,你不认得我么?” 周凛双眸微眯,像是在思考,随即道:“不认识。” “你……天啊!还皇都第一神捕呢?什么眼神儿啊!”宫薇有些崩溃的在原地来回踱步,“上次我们还在严启家里见过呢,你忘啦?” 周凛听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敛下眼睫,我这才发现这位铁面大人的睫毛又翘又长,偏偏又长在这么一双浓眉大眼上,最后还挂在整天一丝不苟的脸上,脑中不由得闪过变形金刚的身体和美少女战士的脸的结合体,不禁笑了出来。 “皓雪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这位周大人办事严谨,想必已经掌握了疑凶的线索了吧,姐姐我们就站一旁不要打扰大人办公。”我拉着宫薇往旁边一站,又对周凛做了个请的动作。 周凛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宫薇,好像真的不认识的样子,又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我,终于不像看菜市场上的酸菜咸鱼一样熟视无睹了。 “大人,这……”周凛身边的衙差有些为难地看着我们雷打不动的两樽神。 “小子,看好了,这是什么。”宫薇掏出衣袖中的令牌亮在衙差面前,小衙差面色一变,朝周凛看去。周凛看了后眼睛只是眯了眯,领着手下给宫薇行了礼。 “公主想看,在下不敢阻挠,但是待会儿的场面也许会让公主感到不适,还请公主三思。”瞧这话说得多不卑不亢,这周凛,我倒是越发的欣赏了。 “不防事,那就请周大人带路吧。”看了一眼周凛讶异的神情,我转身对宫薇说,“薇姐姐,你怕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什么场面我没见过。”宫薇不以为然的嘟了嘟嘴道。 “那就好,周大人,我们只是想看一下案发现场,不会打扰你办案的。”我朝周凛盈盈一笑道。 “这……”他看我一脸和蔼的样子,也不好拒绝。“现场太过血腥,二位小心了。”他为难地说,同时不停地观察着我的表情。 “谢谢周大人提醒,敢问大人,嫌疑人抓到了么?”我边走边对在前方带路的周凛说。 “已经锁定了几个嫌疑人,现正在大厅由衙差看管。”周凛倒是个称职的阿sir,不慌不忙指挥得井井有条的。 事发房间含翠阁位于走廊尽头,是酒楼的高级包间,一般只有富贵人家才有钱包下来。宫薇有些激动立马跨了进去,我先是立在门口,仔细地看了看门口周围的环境,含翠阁位于走廊尽头,有直接通往后院厨房的小楼梯,一般有钱人都会让酒楼优先上他们的菜,所以这个地理位置也十分得当。走廊尽头的墙上开着一扇窗户,窗户下是楚江,从这里可以看到对岸盛开的夹竹桃,楚江的这段河面特别宽,水流还挺急,凶手要想从这里逃走的话,即使是游泳高手,还没游到一半就体力不支沉下去了。如果是我就绝对不会冒这样的险。 大致查看了一下环境我就进了房间,谁知到宫薇正卡在门口。 “姐姐,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太惨了……”宫薇捂着嘴脸色苍白的说。 我赶紧走上前看去,天啊!冰凉的青石地板上躺着一个妙龄少女,少女原本应该美丽的脸早已被凌乱的发丝和掌掴的红印遮盖,口中塞着一团布,嘴角还渗着血丝,一双杏眼圆睁,就这么突兀的死瞪着天花板,让人看着不寒而栗。少女的颈间有明显的被细绳紧勒的淤痕,又红又紫,血和皮肤肌理绞在一起,有些惨不忍睹。少女上半身赤裸,肚兜被扯开丢至一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裙子也被撕碎,腿间已经干渴的暗红宣告行凶者的野兽行径。而周凛正面不改色的半蹲在一旁验尸,雕像般刚毅的脸不带一丝亵渎。 我紧咬双唇,有些憋闷的捏紧了拳头,走上前将少女的眼睛阖上。 “周凛,你怎么能让这位姑娘就这样……就这样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呢!”宫薇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眼,即使是具尸体,可按照现今的观念来说,无疑是有伤风化。古代对尸检的要求也是很严格的,在师教严谨的宋代是不能随便暴露和检验尸体的隐秘部分的。按照理学“视、听、言、动非礼不为”、“内无妄思,外无妄动”的教条,在检验尸体之时,都要把隐秘部分遮盖起来,以免“妄思”“妄动”之嫌。 这周凛敢在众人面前验尸,足见此人不是离经叛道就是个超级有性格的人。 周凛嘴角一勾,有些轻蔑的看着宫薇道:“难道要把她衣服穿好再验?” “我……”宫薇有些窘迫的红了脸,咬着唇别开脸。 “大人!酒店老板说的那三位出入含翠阁的店小二,现都在楼下侯着。”一个冬瓜脸的小衙差来报。 “让他们等着,那个发现尸体的丫鬟呢?还晕着么?”周凛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头也不抬的说道。 “那个丫鬟刚醒,像是受了惊吓,只是一个劲的自言自语,什么也问不出来。”冬瓜脸有些挫败的挠了挠头。 “仵作来了没有!怎么这么慢!”周凛有些不耐的说道。我拍拍宫薇的肩膀将她拉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看来周凛怀疑那三个小二啊,我走到茶桌前拿起茶壶仔细地看了看。 “这是物证!不可以随便乱动的。”一个长着水汪汪大眼睛的衙差在我身边低声说道,“大人会责备小人的。” “别担心,我只是看一下,一下就帮你放好。”可惜这个时代还没有指纹,不然事情会容易得多。 我打开壶盖闻了闻,好奇怪的味道,这不是茉莉花茶么?怎么这个味道。我倒了一杯出来,把挂在腰间的墨玉放进茶水里,墨玉真的就变黑了,这周凛果然厉害,光是闻就知道茶里有问题,难怪要抓那几个小二了。 “皓雪,那是墨玉么?”宫薇喝了杯热茶冷静多了,眨巴着眼睛问道。 “对啊,这还是旋哥哥送我的呢。” “难怪了,三哥把这宝贝送了你,当年我问他要他都不舍得给,这墨玉一共才两块,是前几年海莲国进贡的,父皇赐了三哥一块,另一块不知道在谁那里。你知道么?两块墨玉原本是一块,合在一起的话好像还有个什么秘密,哎呀,当时还小记不清了!”宫薇自顾自的说完又喝了一大口水。 原来这墨玉还有双胞胎呢?这便宜占大了,我赶紧把宝贝擦干净收了起来。 仵作顶着满头大汗终于赶来了,在周凛这个黑面神的监督下把尸体翻来覆去的进行了检查,“大人,死者是在半个时辰前被人强暴并掐死的。”仵作擦了擦汗有些紧张的看着周凛道。 “就这样?”周凛似乎不是很满意仵作的答案。 “是……”仵作低下头战战兢兢的说。 “哼!”周凛冷笑道,“既然如此,轩辕门留你这种废物也是浪费,去跟师爷领你的工钱,即刻离开吧!” “这……大人,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丢了这差事恐怕难以维持生计啊,求大人念在小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网开一面吧!”仵作可怜巴巴的道。 “秦屏!带他下去。”周凛不看他,脱下外衣仔细的罩在少女裸露的身上。 “是!”刚才那个劝我别乱动现场的水汪汪眼的衙差立刻将仵作又拖又拉的往外扯。 仵作面如菜色,像只小鸡一样被五大三粗的秦屏揪着衣领,“周凛!你这铁石心肠的黑面神!怪不得你爹娘都被你克死了!你!你不得好报!”仵作的咒骂声不断在空旷的酒楼里回响,直至渐行渐远。 “喂,我说周凛,你也太没同情心了吧,刚才那人年纪那么大了,你都忍心?”宫薇坐在椅子上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周凛没答话,命人把尸体抬走了。 “轩辕门不养废人。”他冷冷的吐出这么一句话,转身下楼。 我和宫薇对视一眼,赶紧跟着他下楼。 周凛在三个瘦小的小二面前走了一圈,犀利的目光像射线一样穿透三个显得有些抖抖索索的嫌疑人。 “都把手伸出来。”周凛命令道。 三人有些疑惑地把手伸了出来,周凛仔细的翻来覆去的看,原本紧皱的眉头更加压缩成一个川字。 “皓雪,你说这周凛在看什么呢?他刚才为什么要赶走仵作,仵作验的不对么?”宫薇牵着我的手站在一旁说。 “我也不是很明白,也许……那位姑娘是在死后才遭到侵害的。仵作认为的先……” “先什么?”宫薇好学的问道。 “就是……”唉,还真有些难以启齿,不过想这周凛一个大男人都那么有专业精神,我还这么扭捏做什么,我清了清嗓子道:“仵作认为的先奸后杀也许是判断失误。” 宫薇听了瞪大眼睛吸了一口气立马掩住我的嘴,“皓雪!女儿家怎么可以说这种羞词?” 我有些好笑的拿开她的手说:“死者不是被先奸后杀,而是被先杀后奸。” 这下宫薇更激动了,把我的嘴捂得死紧,偷偷摸摸的看了看旁边的人,生怕被别人听见似的。 “尸检是很严肃也是很神圣的,凡夫俗子认为的礼教神圣不可侵犯,难道女子就活该被侵犯而得不到公正的对待么?尸体是唯一能告诉世人真相的途径,要是老这么遮遮掩掩的,死者不就只能继续含冤莫白了?”我拿开她的手微笑道。 宫薇听了我这话,低头沉思片刻,抬起头来道:“你说的倒是很有道理的,只是……”她刚想说什么,衙差却开始赶人了。 “大人有令,除了酒楼的人其它闲杂人等都必须出去,不得在酒楼内停留。”那些被困在酒楼看热闹的人听后纷纷退到门外,但却都留在门口不走,不停的向内张望,这帮人还真好笑,刚刚巴不得快点逃的,现在人家放行了反倒舍不得走了。 “那你再告诉我,为什么周凛要看他们的手?” “你想吧,寻常人要是用绳子使劲勒一样东西的话,手心是不是会留下几道痕迹呢?” “对呀!” “再说,现在距离案发还不到一个时辰,凶手的手不可能立刻恢复的,刚才那茶里有毒,我曾想过也许是小二在送食物的路上做了手脚,但是看这几位小二的身形,倒不像是有这么大力气的人。酒楼招伙计,向来以灵活为首要条件,你看见哪家酒楼找胖子做跑腿儿的?” “哦!”宫薇恍然大悟道,“所以以这三人的体格,必定是不能使出那么大的力的。” 我赞许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我说这话的时候周凛正好转头过来,带着几分考究看了看我,随即道:“让你们店里凡是在厨房干活的男子都叫来。” 酒楼老板擦了擦汗忙不迭的小跑去了,不一会儿,一楼大厅里立着一排良莠不齐的男人,高矮胖瘦都有,周凛如鹰的眼眸一一扫过众人,复又将每个人的手都检查了一遍。 “人全都在这儿了么?” “回大人的话,还有一个厨子,说是闹肚子了,在茅房里蹲呢。”老板战战兢兢的说,就怕得罪了这个黑面神。 “李勇,去把他带来。” “是!” 不一会儿,李勇拉着一个体格健壮的厨子过来,厨子的脸色有些泛白,一直捂着肚子。 “大人,厨子带到。” 我上下打量了他,此人长得一脸老实样,膘肥体健,特别是两只胳膊,比我的腿还粗。 “你叫什么?”周凛问。 “小的名叫赵大洪。” “把你的手伸出来。”周凛向前走了一步道。 赵大洪眼神有些不自然的犹豫了一下伸手出来摆在周凛面前,周凛一看双眸一亮道:“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衙差听了就要上前动手,老板赶紧劝道:“大人呐,这赵大洪平时规矩老实,大人会不会是弄错了?” “你说什么?我们大人从不冤枉一个好人!”秦屏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 “皓雪,他就是凶手?”宫薇指着一脸无辜正在喊冤的赵大洪说道。 “嗯,应该错不了,你看,他那条腰带的颜色明显的比衣服要深,证明他平时用的不是这条,原来那条也许在来之前已经换过了,很可能就是勒死那姑娘的绳子。” “好哇!原来是你这人面兽心的畜生!”宫薇听后怒不可遏的喝道就要上前教训他。 “姐姐别过去!”我担心那赵大洪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事正想把宫薇给拉回来。谁知到赵大洪从裤管里掏出一把匕首,躲过了宫薇伸手把我给抓了过去,明晃晃的尖刀就横在我脖子上。 “都不准动!谁敢动我让她跟我一块死!” tnnd!你当我是柿子么?净找软的捏! 第13章 孤男寡女干柴烈 “混账!快把郡主放了!不然你纵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宫薇狠狠地瞪着赵大洪,苍白的小脸写满了歉意,担忧地看着我,以及我脖子上的那把匕首。 四周的衙差把我们围了起来,没有周凛的命令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周凛目露精光,带着狩猎般的神色盯着我身后的赵大洪。 “哼!原来这小妞还是个郡主,看来老子今天赚大了!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谁敢过来我立马给她放血!”赵大洪左手禁锢着我反剪的双手,让我无法反抗,抵着我脖子的刀又紧了紧,我已经能感到一丝冰凉的刺痛。 “住手!别伤害她!”宫薇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却被周凛拉了回来。 “你应该知道,你跑不掉的。困兽之斗,到头来也只是个死。”周凛冰冷的声音,瞬间冻结了四周的空气,我被赵大洪有些颤抖的拉扯着来到前门,门口的观众早已作鸟兽散,但却围在安全的范围外观看好戏。四周的衙差神色严峻的戒备着,只要周凛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上前把人擒下。 就在赵大洪挟持我退到大街上的时候,我眼尖的望见不远处阁楼上的那张绝世容颜。不安的心莫名的平静了下来,既然有他在,肯定有办法的,我得试着转移这家伙的注意力。 眼看着步步紧逼的衙差,赵大洪喝道:“你们别过来!我的刀子可不长眼!”周凛一行人和宫薇也跟着出了酒楼,宫薇紧咬着唇不知所措的看着我,我挤出一丝勉强的笑,让她别担心。 “喂,大哥,你们不是有句话叫做盗亦有道么?为难我这弱女子有违江湖道义吧?”我瞥见他右手臂上的狼头纹身,因为勒着我的关系衣袖翻了上来,难怪刚才周凛没看见。 这下,我心里有了半分了然。 “你说什么?”赵大洪不解道。 “听说郊外三、四十里地的交通要塞苍蛩山上有个凌风寨,虽说是个土匪窝,但平日做的可都是劫富济贫的事儿,从来没打劫过平头老百姓。在江湖上口碑还算不错,这凌风寨的人都在右手刺上狼头作为标识,想必这位大哥也是凌风寨的好汉吧。”我边说边看见阁楼上的挺拔身影手持弓箭,瞄准了我们。 “你是凌风寨的人?”周凛问。 “哼哼!你这丫头倒还有点见识,不错,老子是凌风寨的。” “这凌风寨个个是好汉,怎么出了你这样一个败类。”我叹息的摇摇头道。 “你说什么!”赵大洪气急败坏的加大了手臂的力气,我有些喘不过气的咳了几声,真后悔没让念娇跟来,还放雅琪一天假去看他小姨,什么倒霉事儿都让我赶上了。 “赵大洪!”宫薇喊道,“是好汉就放开她,拿一个姑娘做要挟真不要脸的!” “哈哈哈!我飞龙罗刹可不管什么名声,你们今儿要是不让老子安然离开,这天仙似的的小郡主可就要香消玉殒啦!快给老子备马,我只要周大人的那匹千里神驹。”赵大洪在我头顶大声说道,见我喘不过气,稍微松了些力气。 “你们大家都听到了吗?这位肥龙什么的大哥说了,要周大人的宝马,快给他吧,不然我这条小命就玩完儿了。”我朝宫薇和周凛大叫道,使劲地在我面部有限的五官资源上挤眉弄眼地给他们发射信号。周凛会意的瞥了一眼我指的阁楼,低声跟手下说了什么,接着两个人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噗嗤!”人群中居然有人不知死活的笑了出来。 “臭丫头!胆敢埋汰老子,不想活了?”赵大洪怒道,又加重了手里的力气,我难过的又咳了咳,tnnd,你那体型配上那尊容不是肥龙还是什么?我有些郁闷的望了眼阁楼上的人,瞄那么久了怎么还没射呢?难道是我现在的位置不好? 我四处看了看,这肥龙确实很会掩护自己,背靠在酒楼门口的柱子上,只需防备三个方向的敌人。再这样下去迟早被他发现的,我忐忑不安的望了眼阁楼,心顿时漏了一拍,人呢? 周凛的脸色越发的深沉起来,秦屏牵来了他的宝马,他轻轻一拍,马儿乖乖的走到我们面前原地踏步。 赵大洪架着我一跃而上,在马背上坐稳了,分出那只擒住我的手抓着缰绳,刀子却还是不离开我的脖子。以他的身手,居然甘心做了这么久的伙夫。 突然间眼前一片刺眼的光亮,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光亮很快的从我脸上移开,不知怎么的,赵大洪握刀的右手居然松开了,难道是…… 我立刻将身体倒向一边闭上眼等待那一刻,只听见嗖的一声响,背后的赵大洪闷哼一声,我睁开眼却看见他握着缰绳的手顿时松了开来,只听见周围此起彼伏的一阵叫喊声。 是他? 我连忙坐起来刚想欢呼的,不知道哪个白痴手抽风的放了一箭,正好射在马屁股上,马受痛立马扬蹄长嘶起来,把项颈中箭,双目圆睁的赵大洪甩在了地上,接着发疯似的向前狂奔,身后是宫薇他们的呼喊声,我下意识的抓紧缰绳跟着狂躁的马一起跑起来。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不管我怎么扯缰绳,那马儿就是不肯停下,受惊的横冲直撞,直到冲出了繁华的街道速度还是不减。 跑了许久都不见这宝马有丝毫疲惫的迹象,不愧是皇都第一神捕的马,酷地很!被它这样乱跑,我也不知道现在在哪,宝马跑着跑着就冲进了前方一片茂密的林子,我见它速度稍微放缓了一些,看准了时机,踩着马镫站起来抓住迎面而来的树干,灵敏的从马背上脱身,那马浑然不觉还是一个劲的向前跑了。 我跳了下来,环视四周,发现这是一片很大的树林,每棵数好像都有好多年的历史了,直插入顶,树顶茂密的叶子互相遮蔽,这明明是正午时分,却显得阴凉晦暗。我心底有股不寒而栗的感觉,搓了搓手,按着刚才的路线走回去。 越走却越发现偏离了原来的路,那匹宝马也很不够意思的,抛下我就跑了,我可不指望它能像肉丸子一样带人来救我,毕竟我跟它也不熟。 四周寂静得只听见树叶沙沙的响声和小动物窸窸窣窣的动静,头顶上时不时地飞过几只嬉戏追逐的小鸟,总算让这个大得不可思议的森林不那么可怕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在确定自己终于迷路了以后,我有些疲惫的坐了在一棵树下。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我试着大喊几声,但空荡的林子里只有我孤单的回音。 “……” 郁闷啊,眼看着树林里的光线越来越暗,我的心也开始慌了起来,这要是到了傍晚还出不去的话,野兽啊小强什么的就出来觅食了。 想到这里就来气!我发泄似的踢了踢粗壮的树桩,这里的环境保护做得太好了,居然没一棵树被砍过,不然看年轮还知道个南北。我绞尽脑汁的在脑海里寻找曾经学过的野外救助知识,怎么脑袋到关键时刻就不灵光了呢! 这时候,我看见地上迅速爬走的小蜥蜴,“对了!还有蚂蚁洞!”我兴奋的站起来拍拍屁股刚想走,冷不丁的有个人在背后把我紧紧抱住! “啊——!” 我原本就有些惊慌失措的神经一下子就绷断了!崩溃的使劲挣扎着摆脱身后的人! “死变态快放开我!” 那人不说话,抱得我死紧,我能感到后颈上他喷出的灼热气息,鸡皮疙瘩爬满全身! 我又怕又怒,用脑袋使劲的向上一顶,像是撞中了那人的下巴,头顶疼死了! “哇!”那人嚎了起来,“你这丫头好野蛮!” 这声音…… 我狐疑的猛回头,看见他站在那棵大树前龇牙咧嘴的摸着下巴,不禁怒气横生,走上去朝他那张欠揍的脸就是一巴掌,喝道:“谁让你吓我的!” 清脆的巴掌声在万籁俱静的森林里回响,格外响亮,我血气上涌,感觉脸像烧起来了一样,捂着不住起伏的胸口,恶狠狠的瞪着眼前这个该死的小王八蛋! “齐皓雪,你居然敢打我!”小王八蛋一把攫住我的手腕使了点力,有些疼,他明亮的眼眸闪过一抹我从未见过的狠厉。 “我,我就是打你了!怎么样?为什么你们个个都只会欺负我,专挑我这个软柿子来捏,我招你惹你了吗?本来被挟持就已经很倒霉了,你还突然跳出来吓我!万一我有心脏病怎么办?怎么办?你还敢说我!”听见他的责备,看着他阴阳怪气的神气,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憋着的一股怨气完全的释放了出来,从刚才到现在强忍的镇定也一股脑儿的决堤,我委屈的抽泣起来,眼泪像泄了洪似的怎么都堵不住。 “呜呜呜……你以为我愿意到这个鸟不拉屎的林子来吗?你以为我愿意吗?你抓着我的手干嘛!放开!”我没骨气的越哭越大声,不断的挣扎着摆脱他钢铁般的手臂。 谁知到小王八蛋不松开我,反倒将我扯进他怀里,抬起我下巴道:“你刚才被挟持了?” “对啊!就在刚才,一把尖刀就这么横在我脖子上。”我用手比了比大声回答道,气愤的擦了擦眼泪。 他看着我脖子上的伤痕,有些危险的眯了眯眼,将手轻轻在上面抚摸道:“谁干的?” “强奸杀人犯肥龙!”说完发现不符合事实,又补充道:“杀人强奸犯肥龙!” “肥龙是谁?”他不理会我的挣扎,只是轻轻抚摸着我的脖子,引得正在抽泣的我一阵战栗,我这才意识到我们之间太过亲密。 “要你管!放开我!”我单手推开他,挣扎着要他松手。 他目光深沉的看着我,终于放开了,接着从怀里取过一方丝帕替我包扎了起来。 “包什么包?又不是小笼包,热死了!”我烦躁的扯掉丝帕丢回给他,热就算了,谁知到这条来源不详的帕子是谁的,说不定小王八蛋拈花惹草的染了什么病回来,传染给了我可就亏大了。 “包着!这林子里的毒虫多着呢,你不怕把它们都招来么?”小王八蛋又把丝帕给包了回去,轻轻系了个节,眼里尽是不容拒绝的霸道。 我哼了一声打开了他的手,想想还是毒虫比病毒直接危害性大点,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帕子整好,潇洒地扎了个西部牛仔的围巾。 小王八蛋见我这死都不忘记臭美的德行,倚在树旁妲己般的笑了起来,“都这么狼狈了还穷讲究什么?” “要你管!”气愤大于哀伤,我擦干眼泪调整好衣服后发现小王八蛋乐不可支的斜睨着我的头顶,我摸了摸,发现今天璎璎帮我弄的“彩云追月”已经歪到一边去了。那朵代表月亮的点睛黄色小花早就不知道身在何方,我仔细的又摸了摸,现在这造型倒像是一把箭斜插在我头上的黑土地。 哼!肯定是刚才被肥龙挤歪的,再加上又撞了这小王八蛋,我干脆把头发弄散了扎了个利落的马尾。把珠钗步摇什么的贵重首饰给包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的?”看见小王八蛋还在颤抖破烂的笑,我有些郁闷的问道。 “要你管。”他嬉皮笑脸的有样学样。 我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你去哪?”他追上前问道。 “你不理。”眼看着将近黄昏,我有些烦躁的捡起一根木棍,东拔西撩的找蚂蚁洞。 “你找什么呢?”小王八蛋突然挡在我面前,害我差点撞了上去。 “蚂蚁洞,快闪开,不然天黑了就出不去了。” “找蚂蚁洞做什么?” “你不想出去吗?天很快就要黑了,到时候再出不去的话就惨了,夜间的森林很危险,你有没有常识的呀?”我一个劲儿的翻蚂蚁洞,可连只小蚂蚁都没见。 “找到蚂蚁洞就可以出去了么?”他见我不理他,也找了根棍子跟我一起瞎翻了起来。我们两个这样儿就像俩瞎子在菜地里翻红薯似的,一想到小王八蛋堂堂一个贵公子,跟着我一起翻红薯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真奇怪了,一般的姑娘迷路了不是都会惊慌失措的哭起来么?你倒是特别的很,不怕就算了,还笑呢。”小王八蛋纳闷的一面继续翻地一面抬头说道。 其实这小子要不是脾气臭了点,倒是可以交个朋友的。 “哎,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你女朋友呢?”我有些好奇,这小子平白无故的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女朋友?” “就今天你身边的那个姑娘啊,待月楼的花魁吧,叫什么来着……”名字一时想不起来了。 “你说青莲?” “对对对!就是她,怎么,她没跟你一起来?”突然间我发现前方的树根下一块黑漆漆的隆起物,屁颠屁颠兴奋的冲了上去,结果发现只是块小土坡,失望之余,干脆把棍子一丢坐在地上叹息。 “我让她回去了。”小王八蛋也在我身边坐了下来,用木棍在地上划着圈圈。 “那你怎么会进林子的?” 他不答,低头看着地上的圈圈,哟!小王八蛋也会扮深沉啊。 “咕咕……”肚子在沉默中高歌,我皱着眉头拍了拍它,“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哈哈。” 我斜了他一眼,“笑什么?食色性也,你没学过么?” “饿了吧?”他不置可否,随即站起来说道。 “嗯。”我老实的回答,也站了起来。见他丢了棍子就走,连忙拉着他的手问道:“你去哪儿?” “我去抓只兔子小鸟什么的来祭你的肚子,你小时候一定很胖吧。”他不怀好意的上下大量了我,摸着下巴邪气的说道。 “你不理!”我甩开他的手,“你不要去打兔子小鸟了,好残忍的,你是你妈生的,兔子是兔子它妈生的,小鸟是小鸟它妈生的,大家都是平等的,为什么要去破坏人家的家庭呢?” 他听后又沉默了,神色复杂的深深注视着我,仿佛要探进我的心灵深处似的,我有些不自然的别开头。 “为什么你总是有这么多歪理,而偏偏又能自圆其说呢?”他把我的头又转回来,抬起我的下巴说道。 他的眼睛熠熠生辉,像黑曜石一样深邃,散发着幽暗的吸引力,我一时之间竟然无法移开视线,看着他越凑越近的俊脸,我心慌起来,这荒郊野地的,我们又干柴烈火,最容易出事了! 我轻轻推开他道:“那边的树上应该有野果,你去看看吧,我,我去那边捡些柴火,看来今天是出不去了,得做好准备,我们分头行动吧!”说完我立刻头也不回的越过他,不敢去看他的脸。 我边走边偷偷地转头查看,幸好他没追上来,我的心如小鹿乱撞,唉……我对美男还真是没有免疫力,就这心理素质还想当流氓呢,真给流氓抹黑了。 不一会儿,我收集了好几根树枝,边走边纳闷,这小王八蛋突然这么深沉还真是不习惯,总觉得他今天怪怪的,是哪里不对劲呢我也说不上来,正低头回想着今天的遭遇,突然脚底一空,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我还没来得及发出叫喊就已经跌进了洞底,卡擦一声响伴随着脚踝的剧痛,估计是崴着了。我忍着疼揉着脚踝,受伤部位传来钻心的疼痛,抬头望了一下洞口,这洞好像也不是很深的样子,我试着站了起来。 “嘶!”扯中了脚腕还真不是一般的疼啊!我伸手量了一下距离,大概还差一米多的距离才到洞口,别说我现在脚崴了,就算是四肢健全也不知该怎么上去。 我小心翼翼的尽量不扯动脚踝坐了下来,郁闷地捶了捶土地。怎么那么衰又掉进坑了呢!虽然心里很不甘愿,但这样的情况下,理智的我还是选择低头求救。 “有没有帅哥啊?美女掉进坑啦!快来救我啊!”我扯开嗓子大吼,这小王八蛋肯定在附近不远处翻野果呢。 果然,喊了几声后,过了不一会儿,小王八蛋的王八头在洞口边探了进来,“你怎么掉进去了?” “我不是有斗鸡眼嘛?刚才把一棵树看成两棵树就踏进来了,快想办法救我出去啦!”想到我现在是在求他,我咬了咬牙,媚俗的撒娇道:“好不好嘛,浚曦哥哥。”说完我就在心里不停的鄙视自己,齐皓雪你真tm丢脸。 “你这是在求我呢?”小王八蛋咧了咧嘴笑了起来。 “是……”我尽量压抑自己愤慨的心情,同时把小王八蛋的祖宗拉出来挨个问候了一遍。 “好,叫几声浚曦哥哥来听听。”tmd!小王八蛋你还趁火打劫了。 “浚曦哥哥,浚曦哥哥最好了,快把皓雪救上去吧!”我尽量让自己笑得如花般颤抖破烂道,果然这虎落平阳真是惨啊! “唱支小曲来听听吧,唱得好呢我就救你。”小王八蛋居然在洞口边坐了下来,一脸悠哉的等着我开口。 “……” 好!我忍!等老子出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刚想开口的,小王八蛋却说:“可不准唱些怪调调捉弄我啊,不然我可走了。” 哼!小王八蛋你还真是我肚里的蛔虫呢,我下步想做什么他居然都猜得到。 韩信大哥能忍受这胯下之辱,我这区区小坑之辱又算得了什么呢?我清了清嗓子,唱到: 夜好深了 纸窗里怎么亮着 那不是 彻夜等候 你为我点的烛火 不过是 一次邂逅 红楼那一场梦 我的山水 全部褪色 像被大雨洗过 杯中景色鬼魅 我忘了我是谁 心情就像夜凉如水 手里握着蝴蝶杯 单飞 不醉不归 花田里犯了错 说好 破晓前忘掉 花田里犯了错 拥抱 变成了煎熬 花田里犯了错 犯错 像迷恋镜花水月的无聊 花田里犯了错 请 原谅我多情的打扰 醉 怎么会喝醉 美 因为你的美 爱匆匆一瞥不过点缀 飞 看大雪纷飞 却 再也找不回 被白雪覆盖那些青翠 当 时空成为拥有你 唯一条件 我 又醉 琥珀色的月 结成了霜的泪 我会记得这段岁月 花田里犯了错 说好 破晓前忘掉 花田里犯了错 拥抱 变成了煎熬 花田里犯了错 犯错 像迷恋镜花水月的无聊 花田里犯了错 请 原谅我多情的打扰 我平复了满腔的愤懑,努力挤出一张虚伪的笑脸说道:“好了吧浚曦哥哥,你可以救我了。” 人呢?洞口处空无一人。 小王八蛋耍我!正想飙脏话的,背后突然一个物体落地的声音,我连忙转过头看去,小王八蛋颤抖破烂的笑了起来说:“我下来救你了。” “你……” 我此刻真恨不得把他一头按在墙上拍死算了! “你是猪啊!跳下来了谁救我们上去?” 第14章 魔高一丈情愫生 本来指望他能用腰带什么的拉我上去的,这下可好,两只井底之蛙,一只还是傻王八。 “你又骂我?啧啧,怎么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小王八蛋皱着眉头装作一脸无奈的摇了摇他的王八头。 “你不是猪是什么?哪有人白痴到自己跳下来救人的?全世界乃至火星就你一个了。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我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使劲戳他的脑门。 小王八蛋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嘴里喃着“火星……”继而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嘿嘿,你刚才唱的歌儿不错,再唱一遍。”小王八蛋被我指着脑门也不生气,反而拉着我的手不放。我使劲挣脱了几次还是没扯出来,恼怒地瞪着他。 “对不起!客官请自重,本姑娘卖身不卖艺。”我下巴一抬,自豪的说道。 “你……”小王八蛋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来,长臂一伸将我揽进怀里,目光炯炯的注视着我,仿佛要把我吞下去似的,别呀,我刚想起来今天被肥龙挟持的时候他刚从茅厕里出来,也不知道他洗手了没有?我赶紧推开他,可是脚踝传来一阵剧痛,我紧咬着唇想低头查看。 “别动!”小王八蛋抱着我轻轻把我放在地上,不理会我张牙舞爪的反抗把我的鞋袜脱了下来,半蹲着把我的脚架在他腿上仔细查看起来。 “伤得不重,只是要痛上几天了。”他轻声道,在疼痛处按摩了一会儿,复又帮我穿好鞋袜,动作纯熟得仿佛练习过几百次一样。 “你帮几个姑娘穿过鞋袜呀?”我斜睨着他讽刺道。 “就你一个。”他低着头帮我整理好一切后,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我,眼里是我从未读过的情绪。我不懂,他今天这是怎么了,换作平时,他指不定狡诈的冲我笑,恶毒的说:“你活该吧!”现在他的表现只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小王八蛋漂亮狭长的眼眸里映出我有些愣神的表情,我装作不在意的移开视线,手足无措的东挠西挠。 “呵呵,身上长虱子了?堂堂郡主还那么邋遢,传出去了谁敢娶你哦!”小王八蛋坏笑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不理他,移开了位置,确定离他有一定安全距离后才放下心来,幸好这个洞还挺大的。 唉!现在该怎么办?我们两个都在洞里,还能指望谁呢?我背靠着土壁,习惯性的用手指敲击地面思考起来,忽然间一种湿滑的感觉划过我的手背,我整个人一僵,紧接着汗毛直竖,把头小心翼翼的转过去对小王八蛋说:“蛇……” 湿滑的感觉还在移动着,我额头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全身僵硬地屏住呼吸等那条湿漉漉的东西慢慢爬过我的手背。 “别动,也许没毒,你一动它也就动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有些昏暗的光线下我只看见小王八蛋明亮的眼睛,慢慢的靠近我。 果然不一会儿,湿滑的感觉从手背上移走了,我赶紧松了一口气说道:“终于走掉了。” 可我还没来得及深呼吸,那粘腻的感觉又回来了!这次轮到手腕,我清晰的感觉到一条蛇以极慢的速度蜿蜒盘旋着上了我的手臂,越是慢感观越是清晰,我已经接近爆发边缘了! 就在那条蛇爬过手肘的时候,我下了狠心,使劲的朝前方一甩,那条蛇顺着力道飞了出去,撞在墙上一声闷响。 “噗嗤!”小王八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我身边坐着,调笑道:“原来你也有怕的东西呀!” “是人都有弱点,你没有吗?”我不服气的叉腰说道。 “呵呵,你说的对,人都有弱点……”他明亮的眼神一黯,语气有些落寞的说道。 我心想小王八蛋今天是不是吃错什么了,平时趾高气昂的样子哪去了? “哎,你今天怎么了,在想什么呢?”我撞了撞他的肩膀,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沉寂的哀伤,明明是在笑,眼神却很恍惚,空灵的看着前方。 我刚想伸手探探他的额头看是不是发烧了,他忽然地就朝我压了过来,我吃了一惊正想反抗! “别动!”他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接着摸了一下我的耳垂,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干嘛,只听见嗖地一声,同时一个刺啦刺啦的声音,伴随着剧烈的树叶摩擦声在前方响起。 我摸了耳垂,那只玛瑙吊坠的耳环不翼而飞,连忙问道:“你把我的耳环丢哪了?” 他不说话,抱着我往旁边一挪。 “你说话呀!” “刚才你丢出去的那条无毒的小蛇正好砸中了一条剧毒的五步蛇,这蛇本来蛰伏在原地不动的,被那小蛇一惊反倒苏醒过来了,我见你怕,就先把它钉在那里,这样也能防止它窜过来。”小王八蛋平静的回答反倒激出我一身冷汗。早知道就让那条本来就没毒的小蛇爬几下算了,要是把那什么五步蛇给招来了我可就自作孽不可活了。 “你刚丢出去的暗器就是我的耳环?” “嗯。” “看不出来,你小子挺厉害的嘛,这么黑都能看见……”我刚想表扬他的,随即转念一想,那他一直以来岂不是都会武功的么? “你……你会武功干嘛不早说?”从初识到现在,从没见过小王八蛋显过身手,念娇说那次在御宴雅琪打他的时候他也没还手。以他的脾气,没理由啊。 “会武功又怎么样?”他毫不在意的笑了起来把我放在腿上。我此刻只想出去,再也不想跟这些蛇邻居多待一秒,也懒得跟他吵了。 “既然你这么厉害,快带我上去吧!”我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揪着他的衣领说道,这小子既然看得见蛇,肯定也看得见我的表情,这表面功夫得做足了! “嘻嘻,好啊!你亲我一下我就带你上去。”他搂着我腰的手一紧,痞笑道。 这个色胚!我把他的祖宗又拉出来再次问候。 我再忍! “好吧,说好了,我亲你一下你就要带我上去的,说话算话,不准把我丢在这里。”亲就亲吧,反正你也没规定怎么个亲法。我勾着他的小手指摇晃道,“哎,你听清楚啦?”我借着太阳下山前那点微弱的亮光仔细的观察他,见他没反应,好像元神出窍似的呆呆看着前方,于是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这才回过神,直愣愣的抬起那只被我勾住小指的手。 “看好啦,本姑娘亲也。”我说着便两指并拢,放在唇上轻吻了一下,接着再把两指贴在他的脸颊,同时还“啵”的配了一下音。 “完毕!”我冲还处于呆愣状态下的小王八蛋露出了我的森森白牙。 “……”小王八蛋摸了摸被我间接亲吻的脸,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有你这样的?” “嘻嘻,此乃间接亲吻,干净卫生,还可传情达意哦!”我假惺惺的替他整理好被我揪得皱巴巴的衣领道:“浚曦哥哥,现在可以带我上去了吧,你看,这亲也亲了地。” “看来还没人教过你何谓亲热?”小王八蛋搂紧我的腰将我紧紧贴在他有些起伏的胸膛,我的心顿时狂跳起来。 “不……”我还没吐出第二个动词,小王八蛋灼热的唇就落在我的唇上,先是摸底盘查巡游一翻继而直捣黄龙攻城略地,肆无忌惮的在我的地盘上翻江倒海。 对于接吻,说实在的,我没经验,但是看过的电视和受过的教育告诉我,要给他分个级别的话,小王八蛋肯定是专业水准的8级。 他霸道的吻缠绵而又缱绻,我拼命挣扎抵抗,只能换回他更有力的拥抱,他单手拖着我的后脑勺,让我无法转开头,我心里越来越急,越来越怒,就在这时候口中忽然尝到了咸咸的味道,我疑惑的朝他脸上抚去,指间冰凉湿滑的触感让我顿时惊呆了。 小王八蛋,他……居然哭了? 为什么?被强吻的是我吧?吃亏也的是我吧?我还没哭呢,你凭什么扮受害者呀?净会抢戏! 过了不知道多久,小王八蛋终于松开了我,不过还是把我圈在他的怀里,即使在黑暗中我也能感受到他滚烫的视线,我大口大口的呼吸了自由的空气,赶紧的连呸了几下,嘴角抽搐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干瞪着眼用眼神杀死他。 “你不是说卖身不卖艺的吗?”小王八蛋调笑着又拖起我的下巴,被我再次打掉。 “卖给谁也不卖给你!版权永远是我地!”我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出来,抬手再想给他那张得意的脸又一个大耳刮子。 他抓住我的手将我扯近,用魅惑的语气在我耳边轻声道:“人呢,只被同一个人打一次就够了,你若再想打我,我只当你是投怀送抱。” 我听了不禁怒火中烧,顾不得脚踝的剧痛拼命推开他,摸黑捡起地上的石头就砸过去,可连续几声石头与墙壁的撞击声让我更加气愤地捡起数颗石头不管方向就砸。散弹好歹也给老子中一颗吧!我刚想再捡起一块石头的,蓦地腰间一紧,双脚离地就被小王八蛋抱着离开了那个大洞。嘿!这火箭升空的感觉还蛮不错的。 “你再打我我可要告你谋害亲夫啦!”小王八蛋抱着我继续在林间飞行,听见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声,我这才意识到以前一直把小王八蛋当阿斗了,这等功力,怕是雅琪都未必赢得了他! “你要是武大郎,我就敢当潘金莲!”我不甘示弱的顶了回去,小王八蛋把我放在一块地势较为平坦的草地上走开了。 “谁是武大郎,潘金莲又是谁?”他边问边走,朦胧的月光下,我勉强看清他似乎在捡柴火。 “小矮人武大郎是潘金莲的相公。”我边说边观察他,见他没什么异样,复又咬牙切齿的补充道:“最后被貌美如花红杏出墙的潘金莲给毒死的!” 小王八蛋听后叹了一声轻声笑道:“啧啧,最毒不过妇人心呀!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不会被你毒死的。” “呸!小王八蛋还想娶媳妇呢,快滚回大海生蛋去吧,陆地是很危险地!” “你都被我亲了,不嫁我还嫁谁?”小王八蛋听了呵呵直笑,捡了一堆柴火放在地上,只看见火光一闪,映着他的脸,他迅速的把枯枝干叶点着了架起一个火堆,火舌蔓延开来,烧得树枝噼啪作响。 “嫁给火星人也不嫁你!” “火星你是去不了了,这辈子你就只能嫁我高浚曦一个人。”小王八蛋嬉皮笑脸的把我抱近火堆,“我去摘些果子,你在这里坐着别乱动啊,不然……”他贼笑着靠近我道:“这里的蛇挺多的,你要是看见它们就大声喊,我会来救你的,然后呢,咱们今晚就吃蛇肉吧!” “……” 我怒视着他离去,要是眼神杀得死人的话,小王八蛋的王八脑袋早就成移动靶子了,我心不甘情不愿的拿着木棍死命的刨着土,发泄心中的憋闷。忽然间看见旁边的树下一团火红的东西,好奇的拿着一把燃烧着的树枝凑了过去…… 哦耶!这不是传说中的毒蘑菇嘛,这颜色,这光泽,美地很美地很。 我把周围的蘑菇都摘了用裙子包着,瘸着腿屁颠的跑回到火堆边,掏出珠钗之类的棍状物,把坠子拆了下来,再把珠钗的另一端插入木棍,接着把蘑菇挨个串在上面,握着木棍把蘑菇串放在火上烤。 “你这叫什么吃法?新鲜的很。”我串好以后,小王八蛋抱着一堆果子回来,递了几个给我,疑惑不解的看着我手上的蘑菇串。 “烧烤呀,这可是咱南岭的一道美食呢,你没吃过吧,待会儿第一个让你尝尝。”我连果子都没顾得上吃,犹如麦当劳小妹一样甜美的笑了起来,朝他眨巴着眼睛的说道。 “真的?”小王八蛋有些兴奋的看着我,黑眸在火光的映衬下犹如夜空中闪闪发光的明星。 “嗯,作为你救了我的报答,我这个人向来有恩必报。”当然有仇也必报。 我不停地翻滚蘑菇串,一股香味飘荡在四周,我瞥了一眼小王八蛋,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手里的蘑菇,跟肉丸子看见我拿着真正的肉丸子时一样的期盼眼神,像个小屁孩一样乖乖的靠着我。 我见蘑菇熟得差不多了,吹掉上面的灰,递到小王八蛋面前摆出潘金莲儿似的微笑道:“官人请用。” 哼哼,小王八蛋,我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第15章 曙光微曦破日出 天已经黑透了,四周除了柴火爆裂的劈啪声,就只有虫鸣和猫头鹰之类的叫声,熊熊烈火让我的脸逐渐升温,我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期盼地盯着小王八蛋。 “这个真的好吃吗?”小王八蛋接过蘑菇串,翻来覆去的看了看。 “你尝一下不就知道了。”我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拿起野果咬了起来,还别说,这小王八蛋比我还能爬树,不知道从哪摘来的果子,挺甜的。 我边吃边偷偷瞥了一眼小王八蛋,他拿着蘑菇看来看去,就是不吃,难道他发现了?不可能啊,这些蘑菇长得多老实呀。 “你怎么不吃呢?” “我没吃过,怕吃完了就没得吃了。”小王八蛋挑了挑眉,把下巴架在膝盖上,像个孩子看着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专注地看着蘑菇。 拜托,你不吃我还搞个屁呀? “快吃吧孩子,吃完了还有,我再帮你烤。”嘿嘿,我把周围的蘑菇都摘光了,你想在这里搞个丛林三日游都绰绰有余。 我说完这话,小王八蛋浑身一震,抬起头来默默地注视着我,满眼的温情和悸动,好像我给他吃的是太上老君的仙丹似的。 “你的耳环,我会送一副更好的给你。”他终于把蘑菇凑近嘴边,我笑眯眯的说:“不急不急,我还有好多的,现在流行只戴一边,哈哈。” 小王八蛋看着我就温柔的笑了起来,那种放心信任的笑容让我越发的心虚,他终于咬了一个蘑菇,嚼了几口便说道:“嗯,还蛮香的,有点盐就好了。” 我把另外一串放在火上烤了起来说:“荒郊野外有的吃就不错了,你以为在家嘛,顿顿四菜一汤。” “其实金汤玉露,美酒佳肴,未必是最好的……哎,好痒。”他三两下就把蘑菇吃完了,百无聊赖地挠挠脖子,伸过手来就要拿我手上的那串,我拍开他的手说:“还没熟啦,你先吃野果吧。德行!摘了几个野果就把自己弄得跟猴子似的,抓什么抓?”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悻悻地抓了几个果子啃了起来,我把烤好的蘑菇又递给他,他一下子又干掉了。 见他吃得差不多了,我随意地抹了抹嘴说:“你知道刚才吃的蘑菇属于哪一种类的吗?” “嗯?”小王八蛋拿起一个果子,顺手往火堆丢了几根柴火。 “蘑菇呢,分为有毒和无毒的,人要是吃中了有毒的蘑以后,有的会恶心呕吐,腹痛腹泻;有的会精神错乱胡乱抽风;有的会感到忽冷忽热,四肢无力,你刚刚吃的那种呢……”我佞笑起来斜睨着他,“嘿嘿,你刚刚吃的那种正好是……哎!你干嘛?”我还没说完,他突然就往我身上一倒,手里的果子也滚在地上。 “我还没开始演呢,你怎么就地发挥了?”真是郁闷,难道他一早就知道我的计划,跟我来个将计就计? 见他不出声,我把他的脸扳了过来,看到他眉心紧蹙双眼紧闭,貌似很痛苦的样子。 “哎,得了得了,早知道蘑菇骗不了你,别装了。”我拍拍他的脸让他起来,这小子沉得很。可是拍了几下还是没反应,我心里兀的闪过一丝不安。 “喂!你别吓我啊!”我紧张的观察着他的反应,怎么看他的样子都不像是装出来的。奥斯卡影帝也没这么好的演技呀!我探了探他的额头,滚烫得很!赶紧扯出腰间的墨玉放在他身上,墨玉立马就变黑了。 我登时慌了起来,喊道:“你醒醒呀,我给你吃的可不是毒蘑菇呀! 我刚才是想骗他吃毒蘑菇来着,可想想这毒蘑菇的毒性不轻,万一把他弄挂了可就不好了,所以我事先用墨玉试了试毒,我刚刚烤的蘑菇都是可以吃的。只是想吓吓他而已。可是他现在怎么会中毒的? “高浚曦,你怎么样啊?醒醒呀!”我心慌意乱的摇晃他,他面色苍白,呼吸急促,我赶紧将他放平,手忙脚乱地检查起来,发现他脖子间有块红红的印记,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蚊子叮的,所以他老是挠。 我打着火把照亮他的脖子,用手摸了摸,好像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难道是…… 我凑近他,小心翼翼地把他脖子上的几根小刺毛拔了下来靠近火边观察,这一看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果然是毒毛刺! 我得赶快去找草药来帮他解毒,虽然对这小子没什么好感,可是雷锋叔叔的精神在哪来都是要发扬光大地! “你好好待着,我去帮你找解药。”我脱下外衫盖在他身上,拿了火把起身欲走。小王八蛋突然抓住我的那只受伤的脚踝,疼得我又坐了下来。 “娘……娘……不要丢下曦儿,曦儿会听话的,娘你别走……”小王八蛋攥紧拳头,嘴里不住的喃道。 “我还没这么老!快放手,我是去救你,你懂不?”他使劲地想把脚踝从他手里挣开,谁知到这小子力气大得要命,我一挣扎反而把受伤的部位折腾得更肿了,我急得满头汗,使劲地捏他的脸颊叫道:“高浚曦,睁开眼睛!” 他微蹙的眉头皱得更紧,眼皮翻动了几下终于撑开,双眸迷离地看着我。 “放手,你被毒蛾的毛给刺了,我要去帮你采草药,再不放开我你就等着见上帝吧!” 他还是那样注视着我,丝毫没有要松开手的意思,我怒了,大吼道:“小王八蛋你到底想怎么样?都说陆地是很危险的啦,你偏不回大海去,这下知错了吧?” 他听了苦笑起来,喘着气说:“你不会丢下我的,对吧?” 我听得一头雾水,“是啦是啦,我不是丢下你,就是因为要救你,我才必须去找马齿苋,不能再耽搁了,不然你会很痛苦的,乖啊,我去去就回来,你在这里闭目养神,千万别再抓脖子了,会越抓越痒的。” 他听了嘴角一勾,缓缓说道,“好,我在这里等你,你一定要回来,不准离开我,不准丢下……”他有些虚弱的说着说着就闭上眼睛,我轻轻地放好他松开的手,找了根长点的木棍当拐杖,一瘸一瘸的走开了。 因为担心再次迷路,我把裙子撕成一小块,分别绑在沿路的树枝上。白天的时候似乎见过马齿苋的,现在天黑了找起来倒是有些麻烦。 “咕咕……唧唧……”我说晚上的森里是很危险的吧,头顶上尽是不知名的动物的叫声,脚边时不时地还窜过几只小动物,我举着火把打醒十二分精神用木棍探路。终于在一块开阔的土壤上发现了一大片丛生的马齿苋。我高兴得根本顾不上脚踝的疼痛冲上去摘了好多株,小王八蛋这回算是有救了。 我扯下腰带把马齿苋绑好,起身刚想离开,头顶传来一阵“嘶嘶”的声音,我的心顿时凉完,头皮发麻地抬头看去…… 一条褐色的小蛇挂在树枝上,姑且认为它是无毒的吧,正在向我吐着友好的紫色信子,绿豆大的小眼睛盯着我瞧。 “呵呵……嗨!”我僵硬地笑了几声,随即尖叫着势如闪电的扭头就狂奔,恐怕就是刘翔哥哥见到此刻的我也会黯然失色吧。奔跑的过程中被横生在地上的树根拌倒了好几次,树枝勾乱了我的头发,刮破了我的脸,我都小强般越挫越勇的站了起来。小强精神与雷锋精神同在!我自我安慰的想着。 没想到就这样乱跑,我居然还跑了回来。看见小王八蛋安静的躺在地上,我如释重负的平复了呼吸,这一放松才意识到脚踝的剧痛,我连忙坐下来塞了一株马齿苋放进口里咀嚼,然后把稀巴烂的糊状马齿苋敷在小王八蛋的脖子上,接连嚼了几株,直到嘴巴有些酸了,从裙子又扯下一块布把小王八蛋的脖子包扎好。 我静静地坐在一旁,心想等这小子醒了之后还要让他赔我衣服。 过了一会,我探了探小王八蛋的额头,还好,已经没刚才那么烫了。我又从四周捡了柴火回来,看着温暖的火堆,心里逐渐平和了起来,思忖着今天发生的一切,真想不到现在跟我共患难的居然是这小子。 “娘……别走……”小王八蛋还在不停地呓语,我靠过去握住他已经变暖的手,轻轻拍着,顺带唱了几遍《世上只有妈妈好》,看我这好人当的,雷锋叔叔当年肯定不会唱这首歌。 不知道小王八蛋是不是听进去了,后半夜睡得还挺香,我可惨了,基本上处于失眠状态,一方面是因为这林子里唧唧歪歪的叫声,一方面是脚踝的疼痛。 我把蘑菇又烤了几串用裙布包好,再把果子和马齿苋分别装袋,然后将它们绑在腰间,没想到啊,我齐皓雪也有今天,再多挂几个袋子,咱也能混个丐帮九袋弟子了。经过这次教训,我以后可有经验了,裙子得穿厚的,珠钗发簪什么的得像靶子似的插满头,以备不时之需,谁知道你哪天就落难了呢?这些可是救命的好东西呀! 我把剩下的蘑菇和果子吃完后,瞅见这天也差不多亮了,心想得赶紧让小王八蛋接受治疗。于是把小王八蛋叫醒,赶紧找路出去。 小王八蛋已经好多了,勉强能站起来,他清醒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像个叫花子似的?”痞笑着帮我把头发理到耳后,用袖子抹了抹我的脏脸。 “还不是因为你!”我不理会他的嘲笑,熄灭了火堆,把他搭在肩膀上,支起棍子边探路边走。 “真像俩瞎子。”我边翻地边说道。 “什么瞎子?”他轻声问道,气息还有些不稳,吹在我头顶上还怪痒的。 我轻笑,停下脚步揉揉已经疼得有些麻木的脚踝。 “是我连累你了。”他站在一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哟,这种话没对其它人说过吧,瞧你别扭的。”我瞥了一眼他有些绯红的脸说道。 他没答,只是点了点头,“要不是我中毒了,现在就可以带你出林子了。” “你怎么不说,要不是我让你到树上摘果子,你就不会中毒了呢?”我调侃道,继续走了起来。 “把我放下吧,你先走,找到人后再来找我。”他停下了脚步,认真地看着我说道。 “废话,都走到这里了还发扬什么舍己救人精神啊?你知道什么叫人多力量大吗?天既然亮了,我们就不怕出不去,两个人互相依靠总好过一个人孤军奋战吧?”我扶着他又走了起来,“再说了,我说过我不会丢下你的。”我大义凛然的拍着胸脯保证道,嘿嘿,要是碰见豺狼虎豹什么的我还可以撇下你挡一阵。 他一听这话,眼神炯炯地看着我,似要在我的眼中得到肯定的答案,接着双目含情的笑了,搂着我的腰紧了紧。 “别看了,什么不学,非学人家妲己烟视媚行,再看就斜眼了哈。”我把他的脑袋掰过一边,不禁嘴角含笑,这算不算是一笑抿恩仇呢?“你留着眼神儿别看我了,帮我找找蚂蚁洞吧!找到它我们就能出去了。” “真的?”他一听就来神了,四下张望起来。 “嗯。不过我想就算我们不出去,很快也会有人来找我们的。” “我倒不希望这么快出去。”小王八蛋扶了扶我的腰,把架在我身上的重量给减少了一些。 “哼哼,那好啊,等会儿我出去,你自个儿留在里面慢慢玩吧,我把粮食都送给你了,旅途愉快。”说着我分出一只手把袋里的果子递给他一个。 “你不饿吗?”他接过果子边吃边看着我说。 “吃不下。”其实我已经有些发昏了,甚至还有点想吐。 “你怎么了……哎!你看那是不是蚂蚁洞?”他忽然兴奋地将我的头扳过一边。 “死孩子,你以为我的脑袋跟你的王八头一样吗?还可以自动伸缩呢!”我骂道,同时也看见了前方树根下的那堆隆起物。 我们俩赶紧一瘸一拐的冲了过去,我用棍子敲了敲树根下的洞穴,一群可爱的黑蚂蚁正在搬东西呢。 “这边走。”我难掩兴奋地扶着小王八蛋朝南走去,日光从树叶缝隙从透了下来,照在我的身上,暖融融的,我的头也开始热乎了起来,视线变得有些模糊。随着前进的脚步,脑袋越发的重起来,我死撑着不让眼皮落下来,感觉鼻子里呼出的气都是热的。 “哎,小王八蛋……” “嗯?”嘿,他还应得顺口了。 “待会儿就按着蚂蚁洞口的方向走,就是南方了,我们一定能出去。”我喘着气说道。 “你还好么?”小王八蛋似乎发现了我的异常,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好烫!你发烧了?” “嗯,大概是脚上的伤……” “别走了,先歇会儿,你病了!”小王八蛋的声音透出焦急。 “不行,你的毒素还没清干,得快点找到大夫……”我闭上眼睛,感到自己灼热的呼吸和他急促的喘息相遇,更加闷热了,虚弱的说:“哎……别在我脸上呼气了,都快成龙卷风了。” “皓雪……你别睡啊,醒醒!”我皱紧眉头靠在他身上,小王八蛋你干嘛不让我睡,你不知道发烧的病人就应该多休息的吗?这没常识的…… 耳边传来他急躁的呼喊,我还是无法睁开眼,迷迷糊糊之间感到身体一轻,我被他抱了起来,摇摇晃晃歪歪斜斜的移动着。我说小王八蛋啊,您老可走好了,千万别把我摔了,我的脚已经瘸了,你可别再把我的手给弄残废了。 为什么时间这么漫长呢?我感到太阳暖烘烘的晒在脸上,阳光和阴影间歇地拂过我的脸,恍惚间,远处似乎传来人群的叫嚷和脚步声。 走着走着,小王八蛋在耳边嚷着什么,声音越来越远,我感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他的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檀香味道,我甜甜地笑了,放心地睡了过去…… 第16章 我本将心照明月 如果不是璎璎提醒,我大概已经忘记了,距离武陵和羌雾国的国际大赛还剩下4个月,因为脚伤的关系,我休养了一个多星期。这此期间,小王八蛋送来了一堆慰问礼品,我拿起首饰盒里的那串蘑菇吊坠的耳环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笑了出来。这小王八蛋,不知道去哪订做的这对红色的蘑菇耳环,还挺有意思的,跟那天摘的蘑菇还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郡主,你笑什么?”璎璎端了一碟已经剥了皮挖了心还被四分五裂的雪梨,走过来便看见我把玩着手里的耳环。 “呵呵,没有,就是在想,这世上的事还挺奇妙的,原本视同水火的两个人,居然也可以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患难与共,马大叔的矛盾转化论还真是高明。喏,你看。”我把耳环递到她面前,她接过后蹙眉思索了半晌,将耳环递回给我说:“看来这高公子对郡主有意啊。” 我怒了努嘴,将耳环放回盒子里,“我现在只当他是我朋友,别的……”小王八蛋的心思我又何尝看不出来,这几天接连不断的送药送首饰送衣服的,整个王府都八卦了起来。 “唉,只怕那高公子动了真情喽。”璎璎笑着摇了摇头,帮我沏了一壶花茶。 “真情?哈哈,他对谁又何尝不是动了真情?”我想起小王八蛋的成名史,有些好笑的也摇摇头捡了块雪梨吃起来。 吃完发现手上沾了几滴雪梨汁,随手掏出腰间的丝帕擦拭,璎璎见了,问道:“这条丝巾是高公子的吧?” “对啊,我见还挺好看的,就绑在墨玉上面做装饰了。”这条帕子的质地很独特,既不是常用的棉布或者丝绸,而是一种介于两种物质之间的质料,摸起来既柔软又带有些韧性,连精通女红的璎璎也不知道这是哪种材质。帕子的左下角绣着一行小字“云夏初忆,虚淼寻青”,看来这帕子的主人还挺有文化的。小王八蛋病好后来看过我几次,我想把帕子还给他,他却执意让我留着。 “璎璎,你就别指望那高浚曦能入得了皓雪的眼了。”话声一出,只见念娇大步踏进门,雅琪也跟在一旁。 “你们来啦,雅琪来,吃雪梨,听说你替王叔叔东奔西走的,渴了吧?”让璎璎把首饰盒给收好,这可是我的家当呢,反正小王八蛋用的是老王八蛋的钱,老王八蛋的钱十有八九还是腐败钱,权当做好事捐献给我了,虽然我们家是贵族,但是老爹相较于其它国家干部还是穷多了,因为老爹一不受贿二不贪污,只靠政府的工资和奖金,当然,皇帝也会三不五时地送点好东西来,有时干脆直接点发奖金,所以我这小日子还是过得美滋滋的。“嗯,义父让我去帮他操练新兵,教他们一些拳脚强身健体。”雅琪把剑交给璎璎挂在墙上,坐在念娇旁边,看着雪梨却不吃。 “怎么了?吃呀。”我倒了杯茶给他,见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漂浮在茶水上的黄色小花。 “好,郡主那天……”雅琪喝了一口茶,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念娇打断了。 “他现在哪看得上咱府里的这些小果小花呀,人家大小姐天天什么好吃就送什么,喏喏,前几天就送来一道什么八珍酿蜜的,我们听都没听过呢,据说是瑞格酒楼的新出的点心,你别看名义上是送给郡主,其实还多准备了一份留给雅琪的呢!你没看最近这小子白里透红,与众不同的嘛!”念娇学着我的口气调侃地撞了撞雅琪的手,雅琪的脸刷地就红了。 “我跟她什么也没有!”雅琪噌地站起来,动作太急还把桌子给碰了一下,茶水扑了出来,我和璎璎赶紧把桌子定住,他咬着唇看着念娇,复又看了看我,攥着拳转过头大步走上前取了剑。 “郡主,我先下去了,以后无论去哪,请务必叫上我,雅琪如若再让郡主陷入危难,定当引咎自裁!”他一字一句的说完,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准备离开。 “你站住!回来坐下。”我也站了起来,用手指着他让他退回来。他回头看着我,又看看一旁悠哉喝茶的念娇,皱着眉走回来把剑重重地搁在念娇旁边的椅子上,坐在我身边。 “念娇只是开搁玩笑,你没必要当真的嘛,再说了,我已经说过上次的事不关你们的事了,你去看小姨,是天经地义,念娇要适应新鞭子,自然要多练,我都没说什么,你倒急了,什么叫引咎自裁?你傻啦?要是我哪天不小心掉茅坑里晕过去了,你是不是要一头撞在茅坑上一死谢罪?拜托!”我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他听了面色一窘,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茶杯,“如果不能保护好你,我这身武功也是白费,不如废了!” “那你去废掉好啦。”念娇突然插了一嘴。我在桌下踢了她一脚让她别再刺激雅琪了。念娇撅着嘴,哼了一声拿了片雪梨走到外面去了。最近这丫头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特别的恶劣,不是拿鞭子去摧残院子里的木桩,就是整天地找雅琪的茬儿,雅琪也是一根筋的,我教育过他要有绅士风度才能泡到妞,他就乖乖的对念娇一忍再忍,反而助长了念娇的霸气。 “雅琪别理她,杜小姐请了你几次,你怎么没去赴宴呢?”杜萱彤表面上是来我家看望我,可这醉翁之意,谁都看得出来,她每次跟我寒暄的时候眼神总是飘到立在一旁的雅琪,弄得雅琪怪不好意思的。 “我不想去。” “可是人家请了你那么多次,你总得去一次吧,好歹给人家女孩子一点面子啊。”璎璎把切好的蜜瓜递给我说道,我又递给雅琪,他接过后咬了一口,抬起头对我说:“我对她无意,她为什么还要缠着我?” “废话,人家明摆着喜欢你,你该不是嫌弃她吧?没错,她现在是胖了点,不过我观察过了,她的皮肤很好,五官也不错,要是减了那么几十斤绝对是个美女来的。” “不是这个问题,我……” “我知道,她比你大是吧?这有什么,姐弟恋流行呀,你没听说过么?‘女大三,抱金砖’啊!你知道萱彤她娘什么来历吗?乖乖,这皇都除了严府,谁还敢在他王家面前摆阔?” 我说完这话,雅琪一言不发,眸光略沉,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提剑告退了。 “郡主,我发现你挺残忍的。”璎璎叹了一口气,把我的茶杯加满。 “是吗?” 我漫不经心的挑起一块蜜瓜,也许是用签子插错了地方,蜜瓜滑了出来掉在地上。可惜…… 三年前,雅琪被张大叔以老爹的名义送到王叔叔那里学艺,王叔叔当时正在为老爹训练一批智勇双全的少年,少年们看见雅琪受到他诸多照顾,就对雅琪百般刁难,专挑脏的累的活让雅琪做,说雅琪是新人,新来的必须要照顾师兄,雅琪咬着牙一一照做了。王叔叔说,他当时倔强得一声不吭,王叔叔问他想要学些什么,雅琪淡淡地应了一句“杀人。” 有一次,少年们实在是做的太过分了,他们以野外体能训练为理由把雅琪骗上山,把他的衣服全都烧了,想让他在山上受受教训,没想到第二天,浑身血污的雅琪抗着一只同样伤痕遍布的狼从山上下来,那时候他的眼睛里只有杀戮,以及无尽的荒凉,至那以后,少年们再也不敢欺负他,王叔叔见他本就是习武的材料,而且刻苦用功,便收了他做义子。 听王叔叔讲了这几年的过往,我的心像是塌陷了一个角落,一个我永远也无法再堆砌好的角落,后来我才明白,这个角落的名字叫做弥补。 “不过这样也好,明知不可能的事,一开始就不应该给他任何希望与期盼的。” 看来最懂我的人还是璎璎,听了这话,我淡淡地笑开了,用壶盖轻轻拨开了茶水面上已经有些透明的花瓣, 我不置可否,我又何尝看不出雅琪的心意,但是,对于这份我无法回应的感情,我宁可选择装傻充愣,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忘了我。 一定…… 夜已深,我独自坐在床边,熄灭了烛火,闭上眼睛侧耳倾听院子里的虫鸣蛙叫,清风透进窗,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我嘴角含笑,有多久没什么惬意了呢? 月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在地上投下阴影,同时在桌上的那个雕纹精美的褐色小木盒上洒下了银色的暗光。我走过去把木盒放在窗前细看,木盒上雕着一朵盛放的百合,凑近闻了闻,似乎还有一阵淡淡的花香,打开盒子,掏出里面的白色药膏涂抹在已经好得差不多的脚踝上,感觉冰凉舒爽。 “这个药是西域传来的,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沉香露,用这个涂抹在伤患处,不日便会痊愈。” 小白好听的声音伴随着阵阵檀香浮开,淡淡的笑容让他本就绝世的脸越发的俊逸超然。我接过盒子也笑开了。 前几天,小白和宫旋来看过我一次,还给我带来了这个盒子。我的房间根本不缺药,光是小王八蛋送的就装满一筐可以拿去称斤卖了,可我偏偏只用了这一盒。 想到这里,我傻傻地笑了起来,但是随即一想到明日要进宫汇报这段时间的备战情况,我就头大。这几天出了丛林一日游以外就待家里养肉了,明天该怎么办? 唉,不管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把药膏放在床头,嗅着淡淡的香味甜甜入梦。 没想到在这样如诗般的意境下我居然做了个怪梦,梦里小王八蛋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蘑菇,偷偷地跑进我房间把我宝贝的沉香露偷吃光了,小白看见以后好伤心,捂着脸哭着跑开了,说再也不跟我玩儿了,小王八蛋狂笑三声一蹦一跳得意的走了,剩下我一个人呆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好……好可怕啊!不祥之兆……我猛地惊醒,心有余悸地望着天际的鱼肚白,擦了擦脑门的冷汗,让璎璎帮着梳妆打扮好了就进宫去了。 ※※※ “郡主,你又发呆了?”璎璎在我身边说道,我回过神来,发现已经进了朱雀门,巧得很,轿夫还是那几个“芙蓉”。 芙蓉轿夫把我放在正阳殿的偏殿元熹殿门前,我环顾四周,发现小白和郭思羽已经到了,正站在台阶下有说有笑的,看见我,便一起走了过来。 “郡主好久不见了。”郭思羽娉婷一笑,还是那样大方有礼。 “二位,好久不见。”我也莞尔一笑,这句话对郭思羽来说挺合适的。 “我和郡主好像不久才见过面吧?”小白愣了一下,笑道。 “呵呵,不过有句话不是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我在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当众调戏小白。 说完这话,郭思羽的脸浮起一丝红晕,芊芊玉指挡着唇似乎在轻笑,她大概没想到我这个披了郡主皮的痞子居然敢这么当着她的面调戏美男。 不过,谁叫我是个二皮脸呢? “既然到了,那就一起进去吧。”小白的表情没有太大的波动,朝我温和一笑,我也微微颔首,提了裙子迈上台阶,却被人拉住了手往后退去。 “怎么不等等我呢?”身后的人的语气似乎有些挑衅的味道。 原来是巨型蘑菇来了…… 我讪笑着转过头,“我们这不是边走边等你嘛。” 高浚曦将我拉开了小白的身边,嘴角一勾笑道:“白状元,请前面带路,这宫里我不太熟。” 睁你的王八眼说瞎话!你姐姐在这里称霸后宫呢,你能不熟?我甩了几次还是甩不开他的手,白了他几眼,憋着一股怨气走在他身边。 小白很儒雅的笑了笑,跟着郭思羽走在前面。看着前方并排走的两人,我的心里涌起一股失落,高浚曦紧紧地捏着我的手,唇边带着笑意,低头在我耳边用魅惑的口吻说:“我说过了,不准离开我。” 第17章 美人摇曳妒芳菲 元熹殿不同于正阳殿的雄伟浩大,别有一番玲珑雅致的韵味。我们六人,包括宫旋和宫薇,又是以这样六人餐桌的形式男女分别对坐在殿下。 “白状元?”皇帝端坐在龙椅上,虽然已过半百,但那双精锐的眼眸淡而有神的扫视着台下的我们。 “臣在。”小白起身应道。 “听郭大学士说,你最近经常出入南溟会,可有此事?”皇帝目光略沉地注视着小白道。 南溟会都是由一些贩夫走卒,乞丐地痞组成的,现已成为天下第一大帮会,还三不五时的跟同样是天下第一的正派组织轩辕门叫板。两派水火不容,却又互相牵制地存在,斗了几十年,繁荣了几十年,生生不息。 小白坦然道:“是,臣年幼丧亲,幸得南溟会的涅元大哥收留,后又得郭大学士提点,才能高中,御前面圣,臣不敢忘记恩师教诲,所以每月都要去看望恩师。” 听宫薇说,小白是个孤儿,小时候被一个很厉害的乞丐收为关门弟子习文研武,后又得到郭思羽他爹的赏识,可算是平步青云,苦尽甘来了。现在他发达了却没忘记当年出身低下的恩人,实属难得。 “听说这涅元是个人才,怎么就甘心当个叫花子呢?”皇帝似乎挺满意小白的回答,接着问道。 “回皇上,常言道:‘英雄莫问出处’师傅他淡泊名利,早就视功名如浮云。若是时光倒回,师傅必定是国家不可多得的人才。”小白眉宇间尽是对自己恩师的敬仰钦佩之情。 “哈哈哈!”皇帝放声大笑起来,“这涅元倒是个性情中人,能教出你这样才华出众又饮水思源的徒弟,想必这涅元必非凡人!这次比试,白状元定要为我武陵争光呀!” 小白颔首道:“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辜负圣上厚望。” “父皇,听说比试的地点位于两国交界的塔卡湖,那里的雪山终年积雪,就算是七、八月份,也冷得跟寒冬腊月似的。”坐在我旁边的宫薇受不了两人之间有些严肃的话题插道。 “没错,薇儿知道的不少嘛。“皇帝慈眉善目地看着女儿。 “嘻嘻,我听严大哥说的。”宫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终年积雪?塔卡湖?突然,我的脑海里窜过一个大胆的想法。要是这个方法可行的话,出奇制胜也就不难了。可是,难就难在…… “不知……皓雪的‘乐试’准备得怎么样了?”就在我想得出神的时候,皇帝问到我了,宫薇赶紧扯了扯我的衣袖。 我立刻站起来回答说:“皓雪已经在着手准备了,只是前段时间被歹人掳去不幸伤了脚踝,这阵子休养才好多了,耽误了练习,请皇伯父见谅。” “嗯,这件事我听皇弟说起过,脚好些了吗?”皇帝温和地注视着我说。 “谢皇伯父关心,已无大碍。” “听说那天你和浚曦一起从林子里出来,这事儿皇弟说的不是很清楚,这……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的?”皇帝大叔开始八卦起来了。 我扫了眼小王八蛋,他正邪笑着等我回话,我不急不慢的说:“那天我被歹人挟持上马,幸好当时白状元也在场,白状元用镜子反光引开歹人的注意力,歹人当场一箭毙命。接着不知是谁放错了箭射中了马,马受了惊,把我一路带进那片林子,我就在那里遇见高公子的。” “哦,原来是这样……”皇帝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皓雪,你当时一定害怕极了!”宫薇担忧地握着我的手,似乎还在为当时的过失自责。 “还好,没关系的,你看,我的脚也好了。”我笑着回握她的手, “皇上,当时我和郡主在那片漆黑的林子里发生了好多有趣的事呢!郡主,你说呢?”小王八蛋被晾在一旁闲着无聊突然插了一嘴,一想到我的初吻居然不明不白就便宜给了他我就想抽他嘴巴! “有趣的事?朕倒是听说你中了毒,亏得皓雪果断机智救了你。皓雪,快给朕讲讲这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都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我,小王八蛋得意地单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等我出丑。 谁怕谁啊?我清了清嗓子道:“那天在林子里迷了路,因为林子里的树叶参差繁密,所以仅凭日光根本就分不清南北,就在我打算找蚂蚁洞辨识方向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惨叫,我抬头看去,原来高公子正在一棵树上抱着一只小猴子跟它抢野果,小猴子在争抢过程中甩了高公子一巴掌就跑了,高公子气愤难当,想追上去夺回果子的,却不小心被毒蛾伤着了,我本着救死扶伤的精神千辛万苦排除困难替他找到马齿苋,还因此崴伤了脚。”我面不改色的说完,喝了一口茶。 “难怪,我说当时他的脸怎么有个巴掌印呢,原来是被猴子给煽的。”宫薇恍然大悟的看着小王八蛋,他目露凶光有些好笑又好气地盯着我。 皇帝听了笑逐颜开,说要小王八蛋好好谢谢我。接着又询问了一些问题,交待一些注意事项便摆架回宫了。 “皓雪,听说那个波拉公主可是他们羌雾国的‘第一舞王’呢!不知道是不是言过其实,你得好好露一手,别给她比下去了!”出了元熹殿,宫薇噼里啪啦地开始念叨起来。 “既然有这么一说,那肯定也差不离的了,我听说那个赛肯王子号称百步穿杨,例无虚发,你们的对后手可是他?”传的跟小李飞刀似的,看来宫薇的对手也不弱。 “我才不怕他呢,你知道我三哥多厉害么?三哥13岁时就让教射箭的师父甘拜下风了呢!”宫薇自豪地扶着我走下台阶说道,“三哥,下次你让皓雪见识见识呀!” 宫旋温和一笑道:“就你事多,有空就多练练你的剑法,别到时候一慌摔了面子。” “哥!”宫薇脸一红娇嗔道,“你就知道取笑我,我有那么差劲嘛?” 我看着两人说笑着离去的温馨背影,不自觉地就笑了。 “你说谁跟猴子抢果子来着?” 我正想上轿,头顶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甩了过来。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没好气地回过头,对上他那双略带愠色的眼眸。 “你这丫头就知道拿我开涮,脚好点了没?我送给你的药有没有好好用?那些可都是不可多得的良药呢,别人想要我都没舍得给。” “我……我好得差不多了,你看,行动自如。”怕他不信,我还心虚地转了几个圈。 “那就好,我可不想娶个瘸子当老婆。”小王八蛋贼兮兮地摸着下巴笑道。 “谁答应嫁给你了?”我赶紧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巴,左顾右盼的生怕被别人听见。 咦?小白呢?只看见郭思羽的轿子走在前方,唯独不见小白的。 小王八蛋拿开我的手包在他那双温暖的大手里,痞笑道:“你,齐皓雪,今生今世都是我的妻子,你答应过的。” “神经病,脑袋烧坏了吧?猪才答应嫁你,王八就该配王八,你呢,最好回大海去找个母王八跟你凑一对,再生一堆小王八,组成一支足球队称霸海洋。”我边说边推开他,“现在,我要回去了,你快回你的大海开枝散叶吧,一路顺风恕不远送。” 他听了脸色一变就要过来抓我,这时候一个奸细的声音在我身后突兀地响起,像刀割玻璃似的尖锐刺耳。 “小人见过郡主,高公子。” 我转过身看去,那天跟我抢丧布的老太监正恭敬地立在一旁。 “什么事?”小王八蛋有些不悦的说道。 “高公子,懿妃娘娘有请。” “姐姐找我干什么?” “这……小人不便多问,您见过娘娘便知晓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趁着他们一问一答的时候脚底抹油就想溜走,却又被小王八蛋给扯了回来困在怀里。 “放开!你姐姐叫你过去,你没听见么?”我急得不知所措,拼命扭动身体,我们现在这样子在别人眼里就像是在打情骂俏,这里宫女太监人来人往的,传出去我还怎么混? 小王八蛋深深地注视着我,眉梢一抬,无所谓的笑了起来,“正好,你跟我一起去吧。” “谁要跟你去?快松开,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我死命地想挣脱他的魔爪,可都是徒劳,只要被这家伙抓住了就像被王八咬住一样挣不开。 他岿然不动,悠闲地看着我做无谓的挣扎,情急之下,我捏了小王八蛋手皮上的一小块肉,狠狠地用指甲掐下去。事实证明,这受力面积小压强自然大。小王八蛋“嘶!”的倒吸了一口气放开我,我立刻踹他一脚跑开了。 “齐皓雪!”小王八蛋的爆吼声响彻云霄,身后传来邢太监的谄媚声音:“哎哟哟!您没事吧?快跟小人去懿妃娘娘那儿拿点药来擦擦。” “滚!”小王八蛋怒吼道。我边跑还边朝他扮了鬼脸。路过的宫女太监纷纷抿嘴偷笑,管他的,我仰天长笑出门去。 一口气跑到了光化门,回头看见芙蓉轿夫们抬着一顶空轿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我这才想起刚才逃得急连轿子都忘了坐,便一屁股坐在汉白玉台阶上哈哈大笑起来,叫了一个小太监上含香阁通知念娇和雅琪过来接我。 我支着下巴悠然自得地看着红墙绿瓦上叽叽喳喳的鸟儿,不时飞过一只,惊扰了那群正在墙上停留的小鸟,小鸟便扑闪着翅膀又飞翔嬉戏起来。 这皇宫太大也是麻烦,等了许久都不见念娇他们,我郁闷地走来走去,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上次御宴时进过的羽化园,这里还跟上次一样,空有幽雅的景致却无人欣赏,我沿着长廊一路走,一直到了上次与小白“偶然邂逅”的院子,没想到却看到了跟上次一样的情景。 小白背对着我站在那些依然随风招展的虞美人跟前,静静的握着那支翠绿的笛子。 “白状元?”我问道。 小白转过头看见是我,温和一笑便走了过来。 “你怎么又在这儿呢?”我也朝他走了过去,突然他双眼微眯,望了一眼走廊的方向,大步走了过来拉起我的手。 “怎么了?” “嘘,别出声。”小白悄声在耳边说道。我立刻噤声,他搂着我的腰使了点力,我眼一花,只感到身体飘了起来,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在小白的怀里,我们俩站在刚才那园子上方一座小阁楼的外檐上,这么一看还挺高,我惊了一下脚底滑开,小白倏地稳住了我的腰。 我一抬头,正好撞到了他的下巴。 “对不起。” “没关系,是在下失礼了。”他如清风般的声音在耳畔掠过,我有些不自然的低下了头,双颊有些热,正想说点什么调节一下气氛,却听他道:“别出声,有人来了。” 我怕被人发现赶紧往里靠了靠,身后宽阔温暖的胸膛抵着我的背,我的脸不争气刷的全红了。 不一会儿,院子里走进来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孩,她神色慌张,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了以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在西面的墙角抽出一块砖,把包裹塞进砖洞里,接着再把那块砖给安了回去,小心翼翼的四处看了看方才离开。 等她走远了,小白将我带回地面就朝墙角走了过去,把砖头取出来拆开包裹,里面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一把黑色的干草,小白捏了一撮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蓦地一变。迅速将干草又包裹好,塞回洞里,再把砖头堵回去,做成没人发现的样子。 “这黑乎乎的草是什么?”能让小白这么紧张肯定不是寻常的东西。 “飘渺仙。”小白面无表情的说道。 没想到这黑乎乎的破草还有个这么有诗意的名字啊,“为什么叫做飘……”我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小白走过来搂着腰,害得我的心又不规则的率动起来。小白抱着我一个旋身,又上了阁楼。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火箭升空了两次,也占了小白便宜两次。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拱门那里走进来一个清瘦的蓝衣小太监,偷偷摸摸地东张西望了一下,走到刚才那个墙角,麻利地把墙里的包裹取了出来,他蹲下来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腰牌,是个品级不高的小太监。小太监把包裹收进怀里就欲离开,走到拱门的时候脚步顿了顿,又回过头在几株黄色的虞美人前猛地跪下。 我和小白疑惑不解地对视了一眼,只见那小太监紧咬着唇,朝虞美人连磕了几个头说:“瑶主子,奴才对不起您,今生欠您的,奴才下辈子做牛做马一定偿还!”他说完猛地转身,毫无留恋地走了。 等脚步声走远了,小白带着我从楼上下来。走到那几株虞美人前蹲下,低头嗅了嗅。 “他们是谁?”我不常入宫,自然不认识。 “懿妃的贴身侍女莲心……”他顿了顿,眸色随即变暗,“以及御膳房的太监何顺。” “这两人有什么秘密么?”我走到他们刚刚待过的地方,摘了一支红色的虞美人,那艳红如血的颜色,在我雪白的掌心衬托下既妖且冶。 “这么好看的花儿,开在这个破落的院子里似乎有些委屈了。”一不做二不休,咱也当回采花贼,我又采了几株虞美人,聚成一束递到小白面前说,“鲜花赠美人。” 小白愣了一下,有些纳闷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突然眸光一闪道,神色严峻地拉着我就出了院子。 他走得很急,我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只能被他拉扯着走走跑跑。 “郡主可知,这虞美人有什么特性?”小白见我有些吃力,走出羽化园后便放缓了脚步。 “虞美人虽美,但全株都是毒,若是误食,便会有性命之忧。”这虞美人说白了就是罂粟科的,内含有毒生物碱,吃了会抑制中枢神经。 小白探究地看着我,黑亮的瞳孔微绽,笑道:“郡主果然聪明过人。” “过奖了,这些都是书上看来的。”我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他这好像是第一次夸我啊! “今天的事,请郡主不要透露出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小白随即面色如常地说道。 “嗯,我知道。”看来这件事跟那妲己似的懿妃脱不了干系,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外表繁华壮阔的宫廷殿宇,不知埋葬了多少冤魂野鬼,偏偏却还有人拼死拼活地想要坐上那万人瞻仰的无上王椅。唉,真是可怜可叹…… 我静静地走在他身边,不时地看着他陷入沉思的侧脸,此时此刻,真希望脚下的路都变成跑步机的带子,永远都走不完。 他微蹙眉心不说话,我也不打扰他,安静地跟在他身边。风吹过,拂起他身上的淡淡檀香,我拿着那束虞美人将手负在身后,一蹦一跶地时而踢着脚边的石子时而迎风转圈。他突然停了下来,淡淡说道:“他们来接你回府了。” 念娇和雅琪在前方向我招手,我跨步到他跟前,把花递给他微笑道:“此花虽毒,但却不是它自己的意愿,如果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怕是只愿意做它的美人吧。” 他听后眼带笑意,接过了花道谢,我颔首,转身向念娇他们走去。 第18章 出奇制胜翼双飞 “高浚曦!”承载着压抑许久的怒气,我的吼声震飞了正在花枝上逗留的小鸟,连缩在墙角啃骨头的肉丸子也一脸无辜的被吓得看了过来。 “怎么啦?”小王八蛋嬉皮笑脸的说,顺带捡了块芙蓉糕放在嘴里,“味儿不错,哎,带几个给我回家!” “你个小王八蛋居然敢用弹珠射我!”我气得浑身颤抖,叉着腰横眉怒目。 “嘻嘻……”他嬉皮笑脸的走了过来,捏着我气鼓鼓的脸蛋儿说:“那天本公子有些气恼,想捉弄一下你来着,就借了凡儿的弹珠,谁让你那该死的侍卫冲撞了我。” “哼!真是不要脸!陷害一个孩子你不觉得羞耻吗?还是人家舅舅呢!”我一把拍下了他的爪子,使劲地戳着他的王八脑门。 想着时间不多了,我得找小王八蛋来练习一下“乐”试,所以今天把小王八蛋给请到府里,本来他想让我去他家的,可谁愿意去他那狼窝啊,出不出得来还不一定呢!在外面练习又怕被人说我们有伤风化,只好让他每周过来三次。今早和璎璎踢毽子的时候不小心把毽子踢到院子里的那棵桃树上了,正好小王八蛋进来,我就让他帮我把毽子弄下来,结果他不知道从哪掏出的暗器,轻松的弹指一挥击中了毽子。我高兴地跑过去捡起毽子,刚想表扬他一下的,谁知道看见滚落在一旁的暗器才发现,竟是那天被误会为宫凡用来射我的弹珠! “我可没陷害他哦,我射了你之后才想起来还有事,就走了,凡儿傻傻的站那儿也不知道溜,真笨死了。”他毫不在意的拿下我的手,塞了块芙蓉糕进我嘴里。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威胁他,他能不说实话吗?那么小的孩子你都忍心让他背黑锅!你这人也真是坏到骨头里了!”我把芙蓉糕吐了出来,口里残存的渣子在我生动的批判下全喷在了小王八蛋那张邪气而又俊美的脸上。 “咦……你好恶心哦!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这个样子呢?看来只有我委屈点娶你好了,就当为民除害,反正你也嫁不出去,哈哈哈!”小王八蛋拂去脸上的渣子,也不管璎璎在旁边犹抱琵琶地坐着,放肆地搂着我的腰放声大笑。 “你的爪子!拿开!”我使劲掰着挂在腰上的狼爪,掰了满头汗还是拿不下来,璎璎见怪不怪的叹了一口气走进房间去了。 “郡主,你还真不配合呢,要是我们这组不能好好表演,可是会有损我武陵国威呢!”他不但不松开,反而贼兮兮的边笑边收紧了我的小蛮腰。 看来硬碰硬是没有用的,我试过很多次了,每次都被他搞得人仰马翻,直到雅琪冲过来跟他打起来才算完事。 “喂!我听说你小时候在北疆一带住过?”北疆是武陵和羌雾的边界,万里冰川,白雪皑皑,比皇都还要寒冷得多。 “对啊,你问这个做什么?”他没松开我,手痒地把玩着我辫子上的穗子。 “那你会滑冰么?” “会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们比赛的地方就在塔卡湖边是吧?湖面结冰么?” “比赛是在十月初十,那里气候寒冷,湖面应该早就结冰了,你又问这么做什么?” “不错,高浚曦,我有个想法,需要你配合,也许……我们能出奇制胜!”我狡黠地朝他一笑,他愣了一下,纳闷地挑了挑眉。我把他拉到石凳上坐下道:“以后的四个月里,你要和我共同进退,不准退缩,不准喊苦喊累,我们只许胜不许败。” “汪!” 肉丸子多余地喊了一声,坐在角落摇着尾巴,我招呼它过来,它却跑到小王八蛋腿边流哈喇子,我的嘴角扯动眉头一起抽了抽,轻哼了一声,把它抱起来正对着小王八蛋千娇百媚的妲己脸,在它耳边大声说:“笨狗,看清楚了!这家伙是公的!” “呜……”肉丸子貌似心领神会的样子,耷拉下耳朵低低地呜咽了一声,我把它放下来,它垂着尾巴走开了,还不时的回头地看了看小王八蛋,幽怨的又呜呜叫了几声。 “哇哈哈!你这张脸真是……”我大力地拍着小王八蛋的肩膀笑道,“唉,自古红颜多祸水呀,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把我家肉丸子都给骗了,哈哈哈!” 他阴沉沉地眯着眼盯着我,嘴角一勾邪气地冷笑说:“哼哼!你知道戏弄本公子的后果吗?” “你,你别过来哦……这可是我的地盘,岂容你这色胚放肆!”看着他越靠越近,我心里大喊不妙,转身就要逃,他大手一捞又把我拽了回来困在怀里。 “放开!” “不放!”他嘻皮笑脸的回答,色坯的笑脸有多颤抖破烂就多颤抖破烂。 “小王八蛋!” “小王八蛋骂谁?”他没有松手的意思,一个劲的耍我,抬起我的下巴轻佻的笑了起来,“还敢不敢戏弄你浚曦哥哥啦?” “你这个小王八蛋,放手!”我拼命挣扎着要出来,可他抱得死紧,我们就这样扭作一团。 “皓雪!你在里面吗?……呀!”一声尖叫打破了我们的纠缠,我转身一看,这下可好,宫薇,宫旋,还有左右手分别揽着一个棕色木盒的雅琪,齐刷刷的站在小拱门,愣愣地看着我们。 “嗨……大家都吃了吗?今天的太阳不错呵呵!”我故作轻松地打着招呼,一边拼命地扭起来。“放开!”我压低声音警告他。谁知道这家伙见人来了一点都没有松开的迹象,反而抱得更紧了,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直勾勾地看着雅琪。 雅琪的脸立马黑得跟乌鸡白凤丸似的,攥紧了拳头,浑身散发出凌厉的杀气,蓄势待发地捏紧了腰间的软剑。 “知道上次在皇宫,你这个忠心的护卫为什么那么沉不住气要凑我么?因为……我跟他说……”小王八蛋以一种暧昧的姿势跟我咬耳朵,死不要脸的居然还在我耳边呵着气,我的脸不经逗,刷地就红了,他还没说完,铛的一声,雅琪丢开右手的盒子势如闪电的冲了过来,尖锐的刀锋直直地刺向小王八蛋的咽喉。 小王八蛋搂着我轻巧的旋身一避闪到了我房间门口,轻笑道:“李雅琪,你拿着那把破剑横冲直撞的,就不怕伤了你的宝贝郡主,我可是心疼得很呢!” “把郡主放开!”雅琪冷喝道,站在拱门的宫薇看见也急了,正要走过来加入战局,却被一旁的宫旋阻止了,宫旋微笑道:“高公子正在和李护卫闹着玩呢,我们就在一旁等着吧。”说罢便拉着宫薇越过雅琪在石桌旁坐下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我今天才发现原来宫旋这小子也忒不仗义的,这种关头居然还有闲情在一边看热闹? 雅琪碍于我不敢再上前,攥着剑紧抿着唇恶狠狠地注视着小王八蛋。小王八蛋得寸进尺地更加搂紧我,还火上浇油地在我的鬓角偷香,我惊愕之余,看见雅琪乌鸡白凤丸的脸上传来浓烈的杀气。 “你!”宫薇忍不住噌地站了起来就要走过来,这时候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璎璎抱着琵琶怔怔地看着挡在门前的我俩道:“我还没弹呢,你们怎么就练上了?” “放开我!”我怕再这样下去雅琪就真的要一刀刺过来了,连忙掰着腰间的狼爪。 “嘻嘻,不放。”他不知死活地又要亲过来,我怒了,朝他的脚面狠狠地踩了下去! “你自找的!” 小王八蛋惨叫一声终于松开我,像瘸了腿的袋鼠一跳一跳地在原地呵痛,疼得脸都皱在一起,委屈的说道:“齐皓雪!你好毒啊!”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走过去把雅琪扯离小王八蛋,接过他手上的棕色木盒干笑着说:“呵呵呵,辛苦你了,东西在盒子里么?” “嗯。”雅琪淡淡地应了一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连忙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打开盒子。 “什么东西呀?”宫薇好奇的围了过来,拉着我手问道。 “等会儿就让你开开眼界。”我朝她神秘一笑,又道:“今天怎么有功夫来看我呀?”打开盒子,我看见里面的白色毛皮不由得喜上眉梢。 “嗨,在宫里憋得慌,我和三哥揣摩了好几套剑法,可就觉得不怎么称心,练了几次都是徒劳,这不,到你这儿散散心来了……咦?”她说着就瞪大眼睛惊疑地看着我手上的东西叫道:“天啦!这是什么鞋子呀?怎么有轮子在上面!” “郡主,徐师傅让我先拿来给你试试,有什么问题的话他也好改改。”雅琪拿出压在盒底的那张图纸道,“徐师傅还说,他都是按照图纸上的尺寸和要求来做的,他做鞋做了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古怪的鞋。” “谢谢你雅琪!这鞋子做得太好了!跟我画的一模一样。”我拍着他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 “不用谢我,是徐师傅的手艺好。”雅琪浅笑道。 我迫不及待地把那双轮滑鞋穿上,滑了几圈试试平衡感。还真不错,这皇都第一巧手果真不是浪得虚名! “皓雪!你……你好厉害哦,这鞋子居然能这样滑起来!”宫薇不敢置信地冲过来拉着我转圈圈。 “这鞋子倒是有意思的很,你从哪弄来的?”宫旋打着折扇也风度翩翩的走了过来,鉴于他刚才见死不救的表现,我皮笑肉不笑没好气的说:“自己画图让人做的,三皇兄见笑了。” 宫旋一怔,随即明白我的态度,只是温和一笑道:“皓雪果真才思聪颖,总是能出人意表,今天让为兄见识了。” “好说好说。”我抱了抱拳说道。径自又滑了一圈,转体跳跃下落一气呵成,虽然不能跟冰鞋相比,但这个年代能纯手工把轮滑鞋做成这样的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众人看我的转体两周半皆发出惊叹声。宫薇更是难掩兴奋地过来抱着我转圈圈道:“这鞋子真有趣,你也教教我吧!” “好啊,不过得等比赛过后,现在,我得加紧练习了!”我看向从刚才就一直在一旁闷不吭声的小王八蛋,他正深沉而又恼怒地看着我,“喂,还愣着干什么,你也有份。” “什么?”他愣了一下,走了过来。 “你也要穿这种鞋子跟我一起滑。”我滑到他面前一个刹车定住道。 “啊?” “啊什么啊,你的鞋子在那儿呢!”我指着拱门前躺在地上的木盒说道,“前几天我让念娇问过你家王亮,还是按你的尺寸做的,你快去看看能不能穿吧!” 小王八蛋听了眼神一亮,连忙跑过去抱起盒子叫嚷道:“哇!李雅琪!你这熊孩子居然把我的鞋子摔在地上!”小王八蛋嚷嚷着把他那双黑色的轮滑鞋拿了出来,委屈地看着雅琪,“摔坏了你得赔我!” 雅琪斜睨了他一眼,哧了一声扭过头站到一边。 “哎,我也要穿这双鞋跟你一样的滑吗?”小王八蛋仔细端详着手里的黑色轮滑鞋,像呵护宝贝一样爱不释手。 “对啊,这是练习用的,真正比赛的时候我们穿冰鞋。”我滑过去蹲下来帮他系好鞋带。 宫薇和宫旋早就讶异得直愣愣地看着我们,我不以为然的笑笑,对他们说:“你们要比武,我们这也是——比‘舞’” “好像还不难……哇!好滑!”小王八蛋扶着桃树皱着眉头看着脚下的鞋,这小子好像还有些功底,初次穿轮滑鞋就站得挺稳,还溜达了几圈。 “你说我们穿这鞋比赛?怎么个比法?”他平衡了一下,见掌握得差不多了,又自信的松开树干滑了出去。 “我们穿这鞋跳舞咯。”我轻描淡写的说道。 “什么?!……哇呀!” “汪!” 小王八蛋听了不敢相信猛地转回头,谁知脚底一滑就朝前方冲了过去。顿时跌到墙角跟肉丸子来了个亲密接触。肉丸子被他压得也痛苦地吠了一声,众人都笑做一团。连站在一旁黑着脸的雅琪也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哼哼!以后有得你受的。”我滑到小王八蛋面前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露出我的森森白牙贼兮兮的笑开了。 第19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 “对,就是这样,很好……保持平衡,好好,你转一圈给我看看。” “其实也不怎么难嘛,比滑冰容易多了。”小王八蛋臭屁地旋转了几个圈,顺手摘了我花圃里的一朵小花,滑到我面前定住,将花别在我头上乐呵呵的傻笑道。 “你就得意吧!这只是开始,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到时候我们穿的可是冰鞋呢!还有,你个采花贼,采外面的野花就算了,干嘛摧残我的花!”我一把推开他径自滑到一边。 “冰鞋?那更好啦!你不知道吧,我小时候在北疆,他们还叫我冰原飞鹰呢!”小王八蛋追了上来继续喋喋不休地说道。 “冰原飞鹰?那我就是皇都小飞侠!”我不甘示弱地抬了抬下巴。 “小飞侠……”小王八蛋歪着脑袋思忖道:“这名儿倒是不错,那咱俩就叫皇都双飞侠吧!” 我斜了他一眼道:“呸!谁要跟你双飞,想的美!” “你不跟我在一起还能跟谁?李雅琪么?”他忽然滑到我面前立定,抓着我的肩膀,嘴角还在笑,可是眼里却已经没了笑意,认真的注视着我。 “神经病!”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甩开他继续滑开,“按这个速度练下去,我想应该没问题,都连续练习七天了,要不明天我们给自己放个假吧!”我提议道,故意忽略小王八蛋那双饱含深意的眼睛。 “嗯,这主意不错,哎,咱们去踏青,暮虹山开满了马缨花,可美了!你不想去看看么?”他又追上来在我旁边喃喃不休。 “好啊,那你就去吧,祝你玩得愉快,尽情享受大自然。”我笑道。 “我可是在邀请你呢,有多少人争着抢着想巴结我,就你这丫头不把我当回事儿!”他有些郁闷的捏了捏我的鼻子说:“嘿嘿,你戴花的样子真好看,跟那些村姑似的!” “嘻嘻,是么?那你当放牛娃吧,把衣服剪几个洞找头老头骑在上面,再拿条鞭子就更像了,牛可没现成的,不过狗倒是有一条,不嫌弃的话我家肉丸子借你骑几天。”我娇笑着兰花手一指正在旁边无辜吃肉的肉丸子,它一听到我叫它名字,立马灵醒地把埋在食物里的头伸出来吠了一声。 “你……唉,你这张利嘴什么时候都不饶人。”他宠溺地帮我把有些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似乎这已经成了他的专利。 我有些朝他咧咧嘴说:“好了,今天的练习就此结束啦!你可以回去了。” “明天跟我去踏青。”他不死心的拉着我的手。 “不去。”我干脆的推开他的手说。 “午时我在山顶的亭子等你,不准不来。”他不理会我的拒绝,回眸一笑离开了。 璎璎走过来边帮我脱鞋边说道:“郡主,明天你去么?” “不去。” “可他说了一定要你去。”璎璎把轮滑鞋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里收好,递了杯水给我。 “明天萱彤约了我在瑞格酒楼吃饭,你忘了?” “这倒也是。” “唉,别管那小子了,他等不到我不会找别人玩儿去吗?”反正这小子从来没缺过女人,等不到我肯定会找他那些个莺莺燕燕玩乐去的。“明天在瑞格酒楼的鉴宝大会才是大事,我们何不凑凑热闹?”听说这个鉴宝大会很多青年才俊都应邀赏宝。 “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璎璎斜睨了我一眼,了然地摇了摇头。 “你这丫头就是会揣摩本小姐的心思,赏了!”我塞了块糕点堵住她那张樱桃小嘴,看着她眨巴的大眼狂笑着走出院子。 月色撩人,我蹲在院子的花圃前静静的注视着那几株红色的虞美人,这是几天前让小五子从别处移栽来的,看着那些轻薄的花瓣,我轻声唱起那首《威尼斯的泪》,闭上眼任风轻轻吹起我额前的发丝。 忽然,一个轻悠的笛声打断了我的沉思,缓缓地飘了进来,不用说,又是老爹在独自神伤了。老爹这喜欢半夜闹聊斋的习惯还是没改,我拔了一株开得最妖娆的虞美人,朝老爹的院子走去…… 老爹清癯的背影被月光拉得老长,一种难以名状的孤寂蔓延开来,轻扬幽怨的笛声沁人心脾,将思念的哀伤深深的注射进我的血液里…… “爹……”我轻唤。 老爹转过头,紧蹙的眉缓缓消散,“皓雪,怎么还不睡?” “爹又在想娘了?”我走上前把虞美人放在他手心,装出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说道:“这是我院里开得最好的一株,便宜你了。” “猴崽子,没大没小!”老爹刮了刮我的鼻子,拉着我在亭子里坐下。 我大大咧咧的笑起来说:“爹,你找个后妈给我吧。”把头靠在老爹坚实的臂膀上。 “你怎么又来了,唉,准又是张德叫你来当说客的吧?”老爹拍拍我的手平静地说道,张大叔苦口婆心地劝老爹续弦,有时还拿我说事,说我孤单寂寞应该要找个持家的来照顾。 “爹,我知道你不愿意,你还忘不了娘,娘在你心里真的那么重要吗?”我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道。 老爹眼里流过一丝光芒,随即敛去,平静地说:“此生有她,足矣。” “唉……”我很有义气的拍拍老爹的肩膀,又把头靠了过去说:“爹,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好啊,皓雪好久没唱歌给我听了,爹听着。”他说着把我的头移到一个让我舒适的位置。 我搂着老爹的胳膊轻声唱到: 你潺潺的泪水 汇成威尼斯流域 数着你的回忆 竟是繁华和美丽 看着你 线条很清晰的手心 这一刻我迟了 却懂了你对爱的坚定 威尼斯的泪 像琉璃易碎 说到感情有人懂得转环 有人太绝对 为你湿的泪 在午夜梦回 其实明明了解 就是在当时 解不开死结 多少故事 多少唏嘘 多少余味 千古以来都为红颜 有多少深深浅浅 痴痴怨怨 缠缠绵绵 不到结局没人能解 轻点月下妩媚的虞美人,我结束了这首歌,抬头说:“爹,好听吗?爹……爹?” 老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我拿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好听,皓雪唱什么都好听的。”老爹拍拍我的脸颊慈爱的说。 “爹又想到娘了吧,我唱这首歌就是希望爹能开心,虽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但是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爹应该敞开胸怀,让自己活在未来。”我站在老爹面前摇着虞美人说道。 “除却巫山不是云……皓雪这句说得妙呵!”爹笑着道。 “这可不是我说的,嘻嘻。” 老爹拉我坐下,幽幽道:“皓雪,想不想听听当年我和你娘的故事?” “好啊,每次我问你你都不说清楚,这回我得好好听听。” “你哟!猴崽子人小鬼大。”老爹笑着捏捏我的鼻子,开始讲述那段曾经轰动一时的往事。 16年前,也就是武陵时间御宗八年,当我还在大学里为英语四级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苏亚国的三公主卡莎霍尔应武陵邀请,作为两国建交五十周年庆典的友好使臣出使武陵,嘉宁王齐临楚负责这次盛宴的迎宾工作。当晚的夜宴上,霍尔公主一曲《风沙白鹭》,用她那精湛的舞技折服了在场的王公贵胄,当然,老爹也未能幸免。当时应邀赴宴的还有名声鹊起,人称天遥公子的皇甫遥,霍尔的倩影深深地烙印在这位自视甚高的青年才俊心上。苏亚国和武陵向来有联姻的惯例,所以这次,皇帝见老爹对霍尔有意,便下旨让他俩联姻。就在迎娶的前一天,霍尔与皇甫遥出走,让老爹成了皇都的第一笑话。 “爹,那你不恨娘么?”我撅着嘴不满的说道。 “猴崽子就是急性子,听你爹说完。”老爹点了点我的额头继续说道:“当时我真的很气恼,既然她对我无意,为什么还要答应皇上的赐婚,只要她摇一下头,我就会跟皇上禀明,决不为难她!我和皇上是一母所生,皇上向来待我极好,再加上母后出宫,将我带到民间养大,染上一身的江湖习气,所以我年少气盛,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 “哦……”我有些明了的点了点头,老爹的母后,也就是我的奶奶,不满先皇爷爷宠幸新妃,性格刚烈的她再也无法忍受爷爷的三千粉黛,于是带刚出生不久的老爹来到民间生活,并且随她姓齐,爷爷爱极了这位皇后,不仅派人保护他们母子,还昭告天下封老爹为嘉宁王,从此后位一直是空虚的,但是爷爷的百般讨好仍未换回奶奶的回归。奶奶去世后,当今皇帝登基,急需信得过的人辅佐,于是把老爹招回了宫。 “她这样做,不仅使我颜面尽失,还让皇家蒙羞,我一气之下斩断了她赠予我的那只笛子,带了一百赤甲卫队就去追她。结果在一家客栈里发现她和皇甫遥纠缠在一起,我当时气红了眼,下令将皇甫遥关了起来,接着……”老爹顿了顿,面色一窘。 “接着怎么样啊爹?”我好奇的急切问道。 “接着……接着就有了你呀。”老爹叹道。 我骤然明了,像捉赃一样跳到他面前指着他道:“哦——好哇!爹你霸王硬上弓!” “猴崽子!有这么说你爹的么?坐下!”老爹瞪了我一眼,窘迫地又把我拉过去,面色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几声,叹了一口气复又说道:“我当时就想,霍尔要是成了我的人,必定不会再离开我了,我原以为霍尔会恨我,但是我不后悔,就让她的恨更强烈吧,最好盖过她对皇甫遥的爱。可霍尔不吵不闹,只是整天看着那只断笛,看着她不言不语,像游魂似的,我的心像被人挖空了似的,于是命人放了皇甫遥,还去皇都第一的乐器行订做了一支玉笛,就是这支。”老爹将玉笛递给我,我已经看过了,笛子上刻着“霍尔”两个字,想不到老爹年轻的时候还挺浪漫的。 “霍尔收到笛子的时候怔怔地看了许久,就在我准备离去的时候,她取过刻刀在笛子上刻下了两个字。”老爹微笑道。 “哪两个字呢?我怎么没看见?”我翻来覆去的看了看,除了老娘的名字啥都没有。 “唉呀,你这孩子就是粗心大意,看看笛子尾部的里壁。” “什么啊?娘刻哪不好刻到里面谁会注意到嘛!”我不满的抓了抓脸,将笛子凑近灯笼,只见笛子的管壁刻着两个娟秀的字——无悔。位置正好对应着管壁外老爹刻的“霍尔”两字。 “爹,娘是爱你的。”我把笛子还给老爹,挽着他的胳膊笑道。 “呵呵,丫头还不笨,我看了以后,心里五味杂陈,既然你娘对我有意,为什么当时会跟着皇甫遥私奔呢?我问她,她总是笑着说,‘是我欠他的’。既然你娘心里有我,我也不想追究了,我们把婚礼补全了以后在王府里安顿了下来。虽然在此期间,你娘总是犯心悸的毛病,但那几个月,却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就在你出生后不久,你娘带着你在院子里晒太阳,突然闯进几个蒙面黑衣人把你给掳走了,你娘痛失爱女,从此一病不起,当时我正在宫里,听闻此事便火速赶回。你娘当晚就已经支持不下去了。我得到线报。掳走你的人正是皇甫遥,一怒之下连忙带着你王叔叔和赤甲卫队包围了皇甫遥藏身的山洞。我从皇甫遥手里夺回了你,下人却带来你娘病逝的消息,我万念俱焚,抱着你将皇甫遥逼至山崖,一字一句地控诉他害死霍尔的事实,皇甫遥听后立时丢下了手中的剑,吐了一口血,大喊着‘不会的!’接着就跳下了山崖。之后我派人去山下找过,侍卫们什么也没找到,只在石缝间找到了半块刻有皇甫遥名字的玉牌。” “原来是这样……那皇甫遥倒是痴心一片啊!”我感慨地说道。 “嗯,此人向来自负,我本欲将他举荐给皇上,却不想,因为霍尔……唉,实在是可惜。”老爹叹了一口气,将虞美人插在荷花池边的松土里。 “爹,听说皇甫遥还有个弟弟,当时他坠崖的时候他的幼弟也失踪了不是么?”我听张大叔说起过这事,我也曾怀疑过以前伏击过我和老爹的黑衣人就是皇甫遥的弟弟。 “对,他还有个弟弟叫皇甫熠,皇甫遥死的时候他也才不过6、7岁吧,我当时派人去找过,但皇甫家竟在一夜之间被烧成灰烬,皇甫家上下23口无一幸免,江湖传言是我做的,我派轩辕门的曲项杰调查过,皇甫熠当晚被家仆带出街玩耍幸免于难,但是他和那家仆却好似消失一样,从此杳无音信。” “爹,你说之前伏击我们的是不是就是皇甫熠?” “皓雪怎么会想到他的?”老爹有些讶异我的怀疑。 “你说嘛,对我们家怀有如此深仇大恨的,除了皇甫遥那个销声匿迹的弟弟了还能有谁?”更何况老爹这个人向来清者自清,连火烧皇甫家的事都不主动去澄清,外界都传言说是老弟害死皇甫遥一家的,虽然轩辕门门主曲项杰已经澄清此事为老爹辩白,但流言蜚语总是像路边的杂草一样除不干净春风吹又生的。“若真是他的话,我倒要跟他好好说清楚,当时年少气盛,皇甫遥的死多少与我也有些关系的。”老爹黯然道。 “爹,你不怕那些黑衣人再来害你么?” “呵呵,爹怕什么,他们敢来,我自有办法应对。就是担心你,幸好雅琪也回来了,有他和念娇保护你爹也放心多了。对了,听说最近浚曦贤侄跟你走的很近,怎么?我的宝贝皓雪可曾中意他?”爹拍拍我的脸温和地笑道。 “啊呸!哪个三八那么多嘴的?谁会喜欢那个小王八蛋?我又不是母王八!”我嘟嘟嘴道。 “哈哈,看来这高浚曦有得苦头吃了,皓雪来告诉爹爹,你看中哪家公子了?”老爹开始八卦了。 “哇!爹你看!”我突然指着月亮大叫道。 “怎么了?”老爹也跟着抬头望月。 “嫦娥姐姐骑着一只飞天大王八刚刚飞过月亮呢!”我煞有介事的乱嚷道。 “哪来的什么飞天大王八?皓雪净胡说……哎你这孩子!怎么跑那么远了?”老爹回过头才发现我已经走到院门口了。 “更深露重,半夜闹鬼可不太厚道啊!爹请安寝吧,皓雪告退!”说完我对老爹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大笑着蹦蹦跳跳的回屋睡觉了。 第20章 金玉其外败絮中 “各位看官,接下来的这件宝贝来头可不小,据说这可是武尊王传下的宝物,列位请看……”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二楼走廊边的雅座上,打着呵欠听瑞格酒楼那位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赵掌柜扫盲文物知识。早知道就不起那么早了,原以为能在这里看见小白的,谁知到小白的影儿没见着,萱彤那没心眼的小妮子倒把她那宝贝妹妹招来了。 “此物名为白玉螭虎樽,长三寸、高两寸、厚五寸,通身白玉,有部分褐色沁斑……” 我单手撑着栏杆俯瞰竞拍台,那块白玉螭虎樽上部轮廓近似三角形,下部轮廓近似长方形,算我不懂欣赏好了,长得怪模怪样挺对不起观众的。 “上部圆雕的螭虎在镂空的卷云上曲体爬行,另外,两面还雕琢出猴子,尖嘴兽,豹等七种不同的动物形象。此物底价三千五百两纹银——”赵掌柜洪亮的声音在大厅里激起一片惊呼,台下的大款们好像挖到宝似的纷纷起价。 “我出四千两!” “四千八百两!” “我出五千两!” “五千五百两!” …… “郡主,你可知这块白玉螭虎樽有何来历么?”坐我对面的杜韵灵轻啜了一口茉莉花茶,抬眸对我嫣然一笑道。 “不知道。”我老实地回答。 “呵呵,这世上居然还有郡主不知道的事呢。”杜韵灵娇柔一笑,白玉般的手指勾着手帕轻点朱唇,你当自己是慈禧奶奶呢?“都传郡主冰雪聪明,可却也有不知道的事呀!” “放……”后面那个p开头的字我终究是忍住没让它释放出来,“这世上的事情多了,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如何能事事通晓?难道杜小姐今天穿什么颜色什么款式什么尺寸的内衣我都要知道?”废话!就算你心血来潮内裤外穿想当女超人我都懒得看一眼。 杜韵灵面色一变,万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瞥了眼正缠着雅琪唠嗑的萱彤,轻咬朱唇,随即平复了有些抽搐的面容笑道:“也对,看来这世间的许多事,多半是讹传。我说嘛,郡主和我一样是凡胎,怎么就被人传得跟天女下凡似的。”她状似不经意的点点头,嘴角却在轻抽。 我招你惹你了?这杜韵灵大概是青春期躁动提前进入更年期导致的内分泌失调,自从那次夜宴之后,一天到晚和我暗中较劲,今天我买了一条项链,她第二天就在同一间店里买一条更贵的,明天我做了一套新衣服,她后天也跟着在同家铺子订做一件质料更好的。也难怪,杜韵灵在皇都还是颇有名气的玉面俏佳人一个,谁知道就因为那次夜宴,我这乱弹琴的稀里糊涂就盖过了她的名气。 我冷笑,“看来杜二小姐还是个懂宝之人,何不赐教?”我无聊的敲击着栏杆说道。 “不敢,此玉约三百年前,由翩忝国传入我国,在武陵是找不到这种白玉的,所以这种玉造出的器物都十分昂贵,是达官贵人摆放家中,送礼的宝物。一枚难求啊!” “原来如此,那这白玉纵然千金也不冤了?” “可不是,我家正好藏了两块,像这台上的次等品,我可是从不待见的,今儿正好郡主有兴趣,我才来见识一下,没想到这赏宝大会倒也不怎地,你看这台下坐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杜韵灵有些轻蔑的说道,正好被邻桌的几位秀才打扮的少年公子听见,一位身穿浅绿色长衫的少年噌地就站了起来,脸色微红忿忿地瞪着她,被旁边一位看似较为成熟的儒衫男子给按了下来,众人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这风口浪尖上的大小姐倒是乐得自在。 “麒麟纹玉璧,底价五百两纹银!” “高足翡翠杯,底价七百两纹银!” “青釉双花瓷罐,底价四百八十两纹银!” “未央砖海天明月砚,底价六百两纹银!” …… 不知道那赵掌柜是不是听见有人藐视他主持的赏宝大会,越发的大声起来。 “既然杜二小姐见多识广,不知你可曾听说过和氏璧?”见周围的气愤不太友善,我赶紧把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嚣张气焰给打下去。 “哦?不知严某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一闻?” 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插了进来,我回头看去,哟呵,今天吹什么风?宫旋和严启哥俩好的又一起出现了。 “呀!是三皇子和严公子,韵灵见过二位。”杜韵灵本来瘟鸡一样的精神面貌立马转换成国庆大阅兵的升旗手,仪态万千的福了福身。 于是众人纷纷该行礼的行礼,该客套的客套,该寒暄的寒暄,折腾了一阵才安静下来。 “皓雪对这个鉴宝大会也有兴趣?”宫旋在我身侧坐下,原本挺宽敞的座位多了两人便显得有些拥挤。 “还好,我初来咋到,想增广见闻,所以今儿就来看看,三皇兄怎么也有此雅兴呢?” “我与严启本就熟识,听说这里举办鉴宝竞拍会,便一起来了。”宫旋淡笑道:“不知皓雪的比试准备得怎么样了?为何不见高公子?” 我听后极力忍住自己想喷茶的冲动,怎么听他这口气,我非得跟小王八蛋在一起似的。 “高公子现在应该在暮虹山上搂着猴子跳舞吧。对了,三皇兄不想听我讲那块和氏璧的故事吗?”我赶紧转移话题。 “好,皓雪说来听听。”宫旋早已习惯我对小王八蛋的态度,轻笑道。 我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接着娓娓道来:“相传有个叫做楚的国家,有一位石匠叫卞和。有一天,他在荆山采石。意外的发现了一块石头,石头虽然表面看上去很普通,但是他坚信在石头里面一定有好玉。于是卞和把玉献给楚国的国君厉王。厉王遂派人去检查玉,但是派去的人回来说,那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里面根本不可能有玉。厉王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勃然大怒,命人砍去了卞和的左脚。” “真惨……”萱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停止折磨雅琪开始听故事了。我朝她笑笑,接着道:“之后,厉王的儿子武王继位。卞和又去献玉。可是大家仍然坚持认为那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于是,卞和又因为欺君之罪被砍去了右脚。武王去世后,他的儿子文王登基。卞和想再次去呈献宝玉。但是因为他失去了双脚,无法行走,于是他只能怀抱玉石坐在路边大哭。文王听说此事,便派人去把卞和接进宫。文王命人把那块石头剖开,里面果然有一块宝玉。最令人惊奇的是,这块玉从侧面看是绿色的,从正面看却是白色的。因为是卞和所献,所以这块玉就被命名为和氏璧。后来和氏璧被制成皇帝的玉玺,代代相传。”我终于为我国浩瀚历史的文化传播做出了微薄的贡献,又喝了一口茶。 “郡主的这个故事实在是妙哉,这卞和也是个执着的人啊!普通人很难坚持到他这个份上的。”严启抖开折扇道。我身旁站着的念娇却轻嗤了一声,严启嘴角含笑地看了看她,目光微沉。 “我只是觉得,做人跟琢玉是一样的,所谓玉不琢不成器,判断好玉坏玉的标准并不是看它的表面,而是要挖掘它的本质,不过嘛……”我顿了顿,瞥了眼因为被我抢了风头正有些不甘的杜韵灵道:“不过有些便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失败作品,就算遇到再好的工匠也是枉然,可惜,可惜呀!”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嗟叹道。 “好!好一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位浅绿色长衫的少年拍手喝道,赞许地看着我,众人也纷纷响应叫好。宫旋挑挑眉,依旧文雅的微笑。 杜韵灵面色微沉紧咬着唇,攥紧了她那块早就已经皱巴巴的帕子,噌地站了起来道:“我还要去帮家母选些首饰玉器,就先告辞了。姐姐,我们走!”她说完不管还在位子上没恍过伸的萱彤,狠狠瞪了我一眼负气地跺了跺脚便由丫鬟随着下楼了。萱彤见妹妹悻悻离去,也不好意思多停留,匆匆告别我们追了出去。 “郡主,你早该回敬她了,她在你背后不知说了多少坏话,真缺德!”念娇也不管在场的众位帅哥,在我耳旁说道。 “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位姑娘,未免有些小肚鸡肠啊!”我还没发话呢,严启便开口了。 “你!又要你多事!”念娇嗔道,攥紧拳头正欲上前,被璎璎扯住了。 “其实我本来只想安安静静地在这里喝我的茶,顺便看看这场鉴宝大会的,但有的人咄咄逼人,我也不能输给她去,这种委曲求全的事不是我齐皓雪的风格。”我坦然道。 宫旋淡笑着张口欲说些什么,在听到楼下一个更熟悉的声音时脸色一僵,霍地站了起来。大家都顺着宫旋的眼光看了过去。 “周大哥!你就教教我吧,我真的很想学,我可诚心了!”门口那里,宫薇像只尾巴似的粘在周凛屁股后面央求道。 “公主请自重,轩辕门不是随便的地方。”周凛脸色有些难看的沉声说道。嘿,这黑面神还是那么酷。 “我真的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周大哥,你就从了我吧!”宫薇不死心地拦在周凛面前软磨硬泡的说道,这熊孩子,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逼婚呢。 “五妹!休得胡闹!”宫旋沉声喝道,平时没见他怎么发脾气,一直给人一种温温润润的感觉。 宫薇扬起小脸看见是我们,不甘心的扁扁嘴哼了一声,跺脚朝周凛的方向追了上去。 “寒翎。”宫旋对身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那叫寒翎的酷哥颔首便追了出去。宫薇自从上次的肥龙案件以后就异常崇拜轩辕门,她跟我说过要拜周凛为师,连着被周凛拒绝好多次了,看来今天又碰了一鼻子灰,不过这小妮子比卞和还执着呢! 接下来出场的宝贝纷纷被大款买走,严启不愧是皇都首富的儿子,买下了全场最贵的一套金镶玉的首饰,据说是前朝灵帝的皇后出嫁时的佩饰。首饰包括耳环、项链、戒指、银钗,前三样都还算一般,可那银钗倒是漂亮得很,叫做鎏金莲叶纹银钗,以连珠纹做边饰,中间莲叶莲花镂空,放到阳光下,透过镂空的阴影部分形成两朵盛放的淡雅莲花。严启在众人惊叹中携同宫旋告别我们款款离去。 我们在街上瞎晃悠了许久,将近黄昏,而且没等到想见的人,我拉着一干人垂头丧气地回家了。 快到王府正门的拐角处,走在前方的雅琪脚步一顿,抬手阻止我们,轻声道:“郡主,有人。” 我伸长脖子探头出去,看见王亮那小狗腿正牵着两匹高头大马在我家门口溜达,小王八蛋不知道在哪,这阴险的家伙说不定在哪埋伏着等我呢!“唉,高公子肯定是被你放了鸽子,来兴师问罪了。”璎璎耳濡目染的跟我学了一副现代腔。 “怕什么,他还能吃了我们不成?”念娇在一旁不在意的说道。 “嗯……你们几个走前门,王亮问起呢,就说我身子不爽,头重脚轻躺在床上要死不活。我从后门进。”虽然不是惧惮小王八蛋家的势力,但是就怕在门口拉拉扯扯的被别人看见又要说闲话,我选择敌进我退,当逃兵嘛,又不是没当过。 “郡主,还是我陪你过去吧。”雅琪阿婆又不放心的说道。 “不行,你得引开高浚曦的注意力,万一打起来了念娇可不是他的对手,今天我准你个特权,让你跟他好好打一架,不过别把他打得太惨就好,不然老王八蛋那里爹也不好交待。对了别打脸,包块衣服打在身上看不出来。嘿嘿!”我贼笑道。 “可是你不是叫小五子不用给咱们留门了么?后门怕是早关了吧?”璎璎又说道。 “真是!姑奶奶就不能爬进去了么?”我翻了翻白眼,催促他们几个往正门走,转身向后门走去,后门的那棵大树的好几根枝桠直接伸到我家后院,方便了小偷同时也帮助了我。 悲惨啊……回自己家还要这样偷偷摸摸像做贼似的,我小心翼翼地移动脚步靠墙行走,走到离那棵大树不远处的时候,好像踩碎了什么东西刺啦一声,我可没功夫低头查看,趁天还没黑透赶紧摸上那棵粗壮的大树,就在我灵巧地爬上了树干正准备往围墙移动的时候,一阵阴风从左侧吹来,拂过我沁满汗珠的脸,我身下的树枝突如其来的“噼啪”一声,那根如同我大腿粗细的树枝竟硬生生的从中间折断,我惨叫一声就跌了下来! 没有预料之中的屁股开花,我被人稳当地接住了,抬起头,对上一双暗潮汹涌的愠怒黑瞳,不禁浑身打了个冷战。 “你在躲我?” 听这阴阳怪气的调调,不妙…… 第21章 素晖暗笼不眠夜 月黑风高杀人夜…… 此时此刻,我已经死机的脑海里,显示器上正滚动播出这几行字。 “我在遥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我从容的仰望天空唱了一句接着说:“高公子好雅兴啊,知道我要爬树赏月特来参与,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您请自便。”我扯出一个颤抖但却不破烂的笑容,小心的从他怀里跳下来。 “……” 他不出声,我不着痕迹的退至两米开外,但这样就看不见他那双暗黑瞳仁里传达出的信息了,他的脸埋在阴影里,浑身冷寂,这样阴森森的更可怕。 我们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我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请君再听我一言,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所以,我们就此拜别……”我边说还边有模有样的对着还没浮头的月亮耍起了兰花指,边轻舞还边移动步伐越过他,脚底一滑就要开溜。 “慢着!你又想糊弄我,今天怎么不来?你知道我等了你一天么?”他薄怒的声音将我逃离的脚步钉在原地,我尴尬的扭过头陪笑道:“哎呀……孩子啊,既然等不到你怎么不走呢?找你的朋友玩啊,做人要懂得变通,不然是没有进步地!” “我说了不准不来,你都当耳旁风了?”他欺近身来,动作快得我都没看清。 “嗯……我也没说要去啊,你自己屁颠屁颠决定的。”我越说越小声。 “你!你知道我在那里等了你多久么?像个傻子似的一直等你,我高浚曦何时这么狼狈过!就因为你!齐皓雪!”他突然一把抓着我的肩膀摇晃道,目光炯炯地锁着我。 我瑟缩了一下,眨巴着眼无辜地看着他,但回头想想这好像也不算我的错,不过我这人向来厚道,不跟他计较,“那算我对不起你好了,下次我约你,然后你不来,我就在约定的地点等你,你今天等了我多久我就等你多久,打个八折给你优惠半个时辰,这样算扯平了吧?好了,快放手,我要回家了,念娇雅琪他们都等着我呢。”我撇撇嘴拨开他的爪子说道。 “今天都跟你的侍卫出去了?玩得很开心吧?”他阴恻恻的沉声道,倏地又抓住我的肩膀,使了点力,有点疼。 “关你屁事。”我不耐烦地想走开,谁知到他的手指越收越紧,几乎都要嵌进我的皮肉来,我有些恼怒地说道:“你怎么老这样!以为我馒头啊,捏来捏去的。” 他还是没松开,用那种幽深的眼光深深的注视着我,看这情形有些不妙,我得找个法儿金蝉脱壳。 “哇!你看那是什么!”我突然大叫一声指着月亮,同时趁这个机会猛地甩开他跑走。可这小王八蛋毕竟没有老爹那么好骗,他鬼魅的身影又移到我面前,我眼一花,反应过来时已被他搂着腰按在围墙上。 小王八蛋有些压抑的呼吸喷在我脸上,触动我那根负责掌管恐惧的神经,我强装镇定的赔笑,不敢挪动半分。 “齐皓雪!你一直在耍我,一直在骗我,你心里可有我?可有我!“小王八蛋按着我的肩膀大声道,说到后面居然是用吼的。 “我……我怎么可能……我只当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后面那句说的极其小声,原来,说实话比扯谎还更需要勇气。 “朋友?呵呵!”他突然像从疯人院里翻墙逃出来后却发现自己只不过翻进另一座更大的精神病院似的崩溃大笑起来,像狩猎中的猎手盯着手到擒来的猎物般注视着我,冷冷的说道:“你跟李雅琪也是这样的朋友么?”他说着竟把狼爪覆上我的胸口—— “哇!贱人!”我大吃一惊,连忙推开他,顺势把招牌铁砂掌煽了过去,谁知他按住我的双手擒在身后,密实的吻铺天盖地的就压了过来—— “唔……放开……”我从未感到的羞辱,瞬间冰冻了我那颗狂跳不已的心,头皮发麻不能动弹地干瞪着眼看着他滚烫的手掌探进我胸前的衣襟,张狂的游移起来…… “你知道我上次跟李雅琪说了什么吗?我说……”他炽热的唇移到我的嘴角,侵占性的眼神巡视着我惊惶的蓝瞳,邪气的我耳边吐气:“我说,早在第一天见到你时,我就已经碰了你的身子,所以,你只能是我的。” 我气得死命挣扎呼喊,却抵不过他霸道的攻势,他湿热的吻一路从我的脸上流连到项颈,像一匹饿狼一样啃噬着我修长的玉颈。 我不知道从何时起就已经泪流满脸,晶莹的液体一滴,一滴地从下巴滑落。烙在了他即将扯开我外衣的手上,那只手像被十万伏特电了似的倏地松开。 小王八蛋扶着我滑落颤抖着的身体,在我面前蹲下,我攥紧了拳头任眼泪开闸泄流,身体不住的颤抖。 “别哭了……”用指腹轻柔的擦拭着我脸上的水珠,他有些沙哑的说道,“是我不对,我不好,你别哭,我……我可以道……” “你这个奸诈狡猾阴险毒辣卑鄙无耻下流下贱的王八羔子!我讨厌你!”我胸口憋着一股气,涩得生疼,狂吼着用尽全身力气甩了他一巴掌,力气重得连自己的掌心都觉得火辣辣的,紧接着猛地推倒他,迷茫中似乎听到他一声呻吟,我急忙站起身全速冲刺往大门的方向奔去…… 不顾念娇他们在身后的呼喊,我冲进房间锁上门,谁来也不见。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刚才的他就像是个恶魔,在我心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也彻底地轰塌了我对他不设防的心墙。我蜷缩在床角双臂环绕把头埋起来,甩着头拼命地想把刚才的一切忘掉。可是小王八蛋在我身上留下的触感,那双大手滚烫的温度,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显,我捂着被子哭了起来…… 这一次,竟一夜无眠…… 次日清早,我失魂落魄的顶着两只熊猫眼坐在院里吹风想清醒清醒,谁知道这样一个郁闷的早晨,却迎来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消息。 “你说什么?”我从椅子上跳起来惊呼,打翻了牛奶。白色的液体晕开,滴在我的光脚丫上,透心的凉。 “刚才我在路上遇见周大人身边的秦屏,见他神色有异,便追上去问他,他说……他说杜二小姐昨晚被人杀害了!”念娇边扶着腰边喘气道。 ※ 杜府弥漫着一片死寂的哀伤,宽阔的大门左右两边分别挂着两只白灯笼,还没走上门口的石阶,里面就传出一个凄厉的喊声,在门口准备迎接我们的仆人听到后面色一变顾不上我还在门外就火烧火燎的跑了进去。 “滚开!谁让你们挂的!不准挂!” “可是……老爷说……” “滚!” “二娘,您……您别伤心了,妹妹她……” “住口!谁让你多嘴的!灵儿没死!她好好在床上躺着!” “二娘……” 萱彤的声音被一阵乒乓声打断,我和念娇几人赶紧走了进去,原本富丽堂皇的庭院狼藉一片,到处都是摔坏的木质家具和瓷器。萱彤对面站着一个发丝凌乱,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妇人,她纤细颤抖的手指来回地指着周围的丫鬟仆人,另一只手紧紧拽着一块长长的白布,哎?这布看着眼熟,好像是我在皇宫跳舞那次用来系夜明珠的丝带。 “都是因为你,你把灵儿给弄丢的!如果不是你,灵儿一定还好好的,是你!都是你这灾星!”妇人像疯了似的疾步上前抓住萱彤的衣服使劲地撕扯,萱彤肥胖的身体却经受不住她猛烈的摇晃摔倒在地。她还不罢手,走上前拽着萱彤的衣领使劲一扯,也不知这看似苗条的妇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萱彤被她推搡着就要往前方那片碎瓷器倒去—— “住手!”我赶紧走上前喝道,千钧一发之际雅琪飞身上前把萱彤给拉了回来,念娇也上前按住妇人,制止她疯狂的行为。 “你还好吧?有没有摔伤?”我关切地把萱彤至上而下的检查了一遍,确定她没事才松了一口气。萱彤见是我,本就红了的眼眶再也忍不住泪水,抱着我痛哭起来。 “皓雪……你知道吗?妹妹死了!死了!都是因为我没看好她,让她乱跑,她才会被人杀害的!呜哇啊……” 我鼻子有些酸,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她,虽然我对杜韵灵没什么好感,可她是萱彤的妹妹,萱彤平时最疼她,即使这是一个娇纵任性的妹妹,从没对萱彤有什么好脾气的妹妹,宽厚的萱彤还是以一个姐姐的善良接纳她,包容她,如今杜韵灵突然死去,萱彤一定比谁都悲伤。 “你是谁?管这死丫头死活!我的女儿死了,我让她偿命!”妇人说着又欲上前,被念娇擒住双手,她气急败坏的挣扎起来,原本应该艳丽的面容狰狞可怖,双目布满血丝,拼死却抵不过念娇,厉声叫道:“你们是谁?放开我!我让你们都不好过!” “皓雪,她是妹妹的娘亲,我二娘余氏,别伤她!“萱彤从我怀里出来,抹了抹哭花的脸央求我道。 “念娇,放开她吧,雅琪,看好萱彤。”我将萱彤拉到雅琪身边说道。 念娇松开妇人,妇人却不死心地又冲上前,念娇长鞭一甩,锁住了余氏的腰身往回一扯,她立不稳地向后倒去,念娇眼明手快的将她又一卷掀到一边的地面上。她稳稳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见近萱彤的身已经无望,歇斯底里的狂叫起来,声音尖利刺耳。 “你们在干什么?为何在我府里捣乱?” 又一人从门外走了进来,扫视一周,正想走过去扶起余氏,看见站在一旁紧蹙眉头的我,立马快步走上前来行礼道:“郡主怎么来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想必他也是一夜没睡,跟我一样国宝的眼睛还附加上红肿充血,肯定是因为杜韵灵的事劳神伤心了,这一折腾,本来气宇轩昂,官场得志的杜镇海顿时像老了十岁似的沧桑憔悴。 昨夜,真是个不平夜啊…… “敢问杜大人不在家守着妻小,去哪悠哉了?”我还为刚才这疯妇的事情心有余悸,口气自然不悦。 杜镇海一愣,有些讶异我略带嘲讽的态度,随即恭谦的说道:“下官去轩辕门想要回灵儿的尸首,不料……那周大人说灵儿还需要验尸方可归还,我好说歹说,他还是不肯放人。” “您堂堂一个尚书,为何要不回自己的女儿?” “这……郡主也许不知,这周凛乃是轩辕门里,唯一皇上钦定的总捕头,掌握皇都的大小案件,皇上赐予他极大的权利,可以毫无障碍的调查处理上至一品下至九品的官员,平时就算是我们,见了他也要客气三分。” 杜镇海这话不假,我说这黑面神又酷又大牌呢,原来有皇帝老儿做坚强后盾。 “杜大人,本来府上的家务事我是不方便插手,也没什么立场插手的,但是今天我要是不说一句公道话,你的夫人怕是要把萱彤大卸八块了。刚才若不是我的侍卫,你这仅有的女儿恐怕也要不保了。” “这!真有此事?”杜镇海看了眼正坐在地上疯狂嘶吼的余氏,又看了看雅琪身边衣衫凌乱一直抽泣的萱彤,脸色一僵。 “哼!莫非你以为本郡主在扯谎不成?”我沉声道。 “下官不敢,只是贱内平时端庄娴熟,这等伤人之事……何况萱彤也是她养大的,她待萱彤是不错的。”杜镇海脸色发白,低声说道。 “不错?什么叫不错,难道扯着继女往碎片上撞就叫不错么?你跟她们住了那么久竟不知你的好妻子待萱彤如何?”我被气得声音也大了几个分贝。 “郡主……”萱彤扯着我的衣袖轻声说道,我将她推至身后。 “萱彤和韵灵都是您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何况萱彤命苦,打小便没了娘,她这二娘待他如何,想必您比我清楚,况且……”我顿了顿,说道:“况且昨天杜二小姐是因为我的一番话才离开的,要说难辞其咎,我更应该付上一部分责任。你说呢,杜大人?” “这……下官不敢。” “都是你!都是你!你这个丧门星!”余氏又凄厉的叫起来,杜镇海连忙命下人将她架走,她边走还边撕扯着要往萱彤这边来,仇恨阴霾的眼神一直死死扣在萱彤身上直到被拉至看不见。 萱彤颤抖着往我身上凑,我轻抚她白胖的手背正色道:“府上情况如何,我想我一个外人也不必说了,我现在只想问杜大人,你如何处置你的疯妻?我很担心你把她放出来,她还会继续伤害萱彤,所以,恕我逾距了,萱彤先跟我回王府住几日,等大人处理好府上事物再来王府接她吧。”我把萱彤的手郑重的交给雅琪,雅琪默默的牵着她很有默契的一言不发。 “郡主……这,唉……也罢,我这个为父的确是疏忽了,就请郡主好好照顾我这个女儿,下官,下官多谢了!”他说着就要给我作揖,我连忙制止他道:“大人不可,皓雪还应该叫您一声伯父的,只是今天事出突然,皓雪哪里得罪了您请别见怪,萱彤是我的好友,我自当好好照顾她,请您放心。” 杜镇海听了连忙道谢,深深地看了一眼还在一旁低头流泪的萱彤,叹了口气。 “杜二小姐的事,我也要付上一部分责任,我答应您,一定要替您找出这个十恶不赦的凶徒法办,请不要将莫须有的罪责加在萱彤身上。” 我平复着有些激动的心情认真说道:“若是找不出凶手,我便没脸面再踏进杜府的大门!” 说罢,我十分有气势的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第22章 魅影惊魂锋芒露 轩辕门,中央直属的司法机构,它不同于一般的衙门,而是由皇帝直接委任门主,也就是总负责人。古朴庄严的黑色铜制高门上“轩辕门”三个同色系的漆黑大字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神圣感,门两旁分别立着一座雄狮和猛虎的抱鼓石,张牙舞爪,不怒自威。 据说只要是都城衙门束手无策的案件,都会直接交由轩辕门处理,所以说,一般的鸡鸣狗盗轩辕门是不会接收的,这杜韵灵之死一定有什么蹊跷,否则周凛不会扣着尸体不放。我带着重重疑虑由门口的衙役领了进去。 “皓雪,你脖子怎么了?”在我身侧走着的念娇忽然探头过来看着我的脖子道。 我一惊,下意识的捂住脖子,今早出门的时候太匆忙,随便挑了一件高领的衣服,没想到还是被念娇眼尖的发现了。一想到这里,就对小王八蛋咬牙切齿。这王八羔子不要再被我看见,不然见一次扁一次!打成他爹都不认识! 我掩饰道:“呵呵,没什么,昨天……不小心给肉丸子咬的。” “啊?我看看伤着哪了,我还以为你昨晚从树上掉下来摔的,当时见你哭得那么伤心,这肉丸子也真是的,这次得把它吊个三天三夜,不然它老不长记性。”念娇诧异的顺手就要掀开我的领子查看,我急忙躲开说道:“快进去吧,别耽误功夫了。” 我有些慌乱的别开头,却看见身侧的雅琪用那种受伤的眼神深深的注视着我,我赶紧转过头随便找个话题问带路的衙役。想起刚才让他在府里跟璎璎一起陪着萱彤,他死活不干,阴沉沉的硬是要跟着我出来。 我叹了一声,甩甩头把私心杂念暂时丢一边,随衙役走进大堂。 “周大人,我想看一下杜韵灵的尸首,还请行个方便。”我站在一身湛蓝劲装的周凛面前,扬起脑袋说道,这周sir不是一般的高啊,没个190至少188。 “不行。”他依旧我行我素酷酷地拒绝。 “为什么?” “轩辕门并非尔等嬉戏打闹之地,郡主若要玩耍请另寻别处,周某还有公务在身。” “我们不是来玩的,我想参与杜韵灵一案的侦破,还望大人应允。”我见仰头说话太累,垂下头指着他,勾了勾手指道:“大哥,您海拔太高了点,能坐下来好好说话不?” 周凛听后愣神了一会儿,随即又冷道:“查案擒凶是轩辕门分内之事,不劳郡主挂心。” 这家伙油盐不进,真郁闷…… “可是……”我还没说完,念娇已经耐不住这黑面神的千年寒冰脸了,跨上前说道:“你这人好不通人情,郡主屈尊降贵来请求你已是给足你面子,你别不识好人心,我们这也是在帮你轩辕门,多了我们几个助阵,你这案子不是破得更快点么?” 周凛冷眼斜睨了念娇一眼冷哼道:“轩辕门个个精英,不需要外界施以援手也必能完成分内之事。”一句话把念娇堵得只能在一旁咬牙干瞪眼。 这黑面神软硬不吃的,此时不走后门更待何时,我伸手探进袖子正欲拿出那块曲项杰送给老爹的令牌,却听见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飘了过来,缓和了此刻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 “师父!你就答应皓雪吧!”宫薇鹅黄色的身影从厅内晃了出来,跑到我面前执起我的手憨憨的笑了起来。“皓雪,见到你可真高兴!”她说着不顾周围的人拉着我便转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的?”我被她转得有些晕,笑着说。 “嘻嘻,我师父在这儿我当然也在咯!”她咧开嘴咯咯笑起来,稚气地歪了歪脑袋。 “大人,既然公主也在,你就算看在公主的面上让我看一眼吧。”我把令牌收起来可怜巴巴的说道。 周凛目光微沉,正欲开口,一直站在周凛身边的娃娃脸秦屏却忍不住走上前说道:“郡主,不是大人存心为难,而是……而是杜小姐死得实在是太惨,大人怕各位感到不适才不让你们看的,大人可不是冷血无情,有意冲撞郡主的!” “原来是这样,不要紧的,尸体我又不是没见过。”我云淡风轻的微笑道。 “可这跟酒楼的那次不一样,凶手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把杜小姐的肚子给剖开了,而且至今为止,杜小姐已经不是第一个……” “秦屏!”周凛沉声瞥了他一眼,他立即噤声,圆圆的脸憋得通红。 周凛精锐的眸光掠过我们几人接着说:“并非周某存心刁难,实在是情非得已,还请各位见谅。” “呵!真是巧了,原来这里也有一个开膛手杰克。”我无奈的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还真就挺棘手的,刚才在杜镇海面前真不该随便就夸下海口,这下好了,连条后路也不给自己留。 “开膛手杰克?”宫薇不解的问道,其他人也都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我。 我神秘一笑,悠哉地走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道:“我曾经在一部异域志上看到过,西方有一个叫做英国的国家,它的京城伦敦连续发生了几起连环凶杀案,被害者都被凶手以残忍的手法杀害,奇怪的是,凶手专杀女人,还把她们的尸体肢解,除去部分内脏,这个凶手就是英国史上最臭名昭著的杀人魔——开膛手杰克,开膛手杰克的犯罪手法很狡猾也很厉害,伦敦的官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力还是没能抓到他,最后,开膛手杰克像一个百年都无法解开的迷一样,消失在伦敦浓重的大雾中。 “那……那就没人抓得到他么?”宫薇吞了一口口水,握着我的手战战兢兢的问道。 “对,他就这样销声匿迹,再也不犯案,伦敦警察,也就是他们国家的捕快一直没能将他逮捕归案。” “这人可真是伦敦的第一大恶人!”平日大胆的念娇也不禁说道,和宫薇面面相觑。 我点点头,从椅子上起来,“可以这么说,不知……这次的罪犯是否同这个开膛手杰克一样这么穷凶极恶呢?”走到周凛面前,带着询问的目光看着若有所思的他道。 周凛不答,锐利的目光扫向我,复又冷静的问道:“敢问郡主,开膛手杰克杀害的女子是否都有一定的特征?” “对,被害者都是娼妓。” 我双手交叠,嘴角一勾,抬眸看着他道。 “还有呢?”他迈开步子低着头沉思。 “除了一人是年轻女子以外,被害者的年纪都不轻,四十多岁。” “都被除去了那些内脏?” 哼哼,我心想这黑面神也不是事事都无动于衷的,至少我已经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了。 “周大人,你这样的连续发问是否意味着,你同意让我们介入这起案件了?”我自信的笑道。 周凛略带深意地瞥了我一眼,却不出声。 “师父,你就答应吧,皓雪可厉害了,你让她帮你,一定能抓住这个穷凶极恶的恶魔的!”宫薇像牛皮糖似的朝周凛粘了过去。 “公主,在下还不是你的师父。”周凛正色道,有些尴尬又无奈的看着宫薇紧攥他衣摆的小手。 “以后嘛,总有一天会是的,师父,我的好师父,让徒儿也参与进来吧。”她嬉皮笑脸的朝我眨眨眼。 “姐姐,不怕三皇兄说你?”我把宫薇拉过来笑道。 “哼!他爱说不说,这世上除了父皇谁管得了我,他不让我加入轩辕门我就生他的气,不理他!”宫薇又像河豚一样鼓起腮帮,我捏了捏她的脸,平静却又带着一丝挑衅的对一旁沉默不语的黑面神挑眉说道:“周大人多番推辞,莫不是害怕本郡主比你先破了案,有损你第一神捕的声誉吧?” 周凛听后眸色一沉,眯起眼注视了我一会儿道:“周某虽不敢自称是什么破案高手,但追踪缉拿方面却自有我的一套法子,寻常人若想胜过我,怕是没这么容易。”忽地刮进一股穿堂风,将他黑亮的发丝拂起,掠过他刚毅的脸庞,却未能将他那双锐利的黑眸遮去。 我忽然想起一句广告:飘柔,就是那么自信,不禁笑了起来说:“那敢情好啊,我们也不想为难周大人,只是需要周大人帮忙的时候,还请大人不要推辞。” 他目光微沉,道:“好!” ※ 漆黑森严的黑色铜门在我身后缓缓合上,厚重的声音铿锵有力的在胸口震荡,撞击着我那颗本就不平静的心。 回家的路上,我的思绪一直不宁,脑海里盘旋着杜韵灵以及其他被害少女的惨状。如果这个武陵的开膛手杰克真如周凛所说的那样狡诈诡秘,心狠手毒,这起连环杀人案可真就棘手了。 “呕……” “薇薇姐姐,你吐够了没?”我好笑的走到正在路边狂吐不已的宫薇身边,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呃……呕……”宫薇面如菜色的转回头刚想说些什么,眉头一皱,复又低下头吐了起来。 “唉……叫你别看了,你非逞能,这下活该了吧?”我笑着拍拍她的背,她吐了半晌有些虚脱的靠着我喘气。本来我只让雅琪跟着我一起进停尸房的,结果宫薇硬是要跟着进来,才观赏了杜韵灵一个就吐了半天。 “皓雪……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我说我那冷面师父死活不让我跟他进去呢,原来……呕……”她话没说完就又急忙跑回路边弯腰继续污染环境。 我轻笑,让念娇递来水,宫薇吐完后喝了水漱了漱口总算好多了。 “你若想进轩辕门,这尸检就是必不可少的一大关。你看刚才,就连秦屏一个毛孩子都笑话你了。”她听了就想反驳我,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眼珠骨碌碌滚了几圈硬是无话可说,加上吐得腰都直不起来,面色泛青只好任念娇扶着。眼看将近黄昏,我拉着她走进一家面馆,雅琪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几份面食和白粥。 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祥和景象,我叹了口气。这繁花似锦的都城,每当夜幕降临,罪恶也在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吞噬着夜色中的生灵,果然这世道在哪都是不平静的。 “我吃不下。”宫薇俊秀的小脸皱成一团,对着念娇推过来的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说道,“一想到刚才看见的那些东西就没胃口,吃了也是白吃,等会儿还得吐。” 我劝道:“此言差矣,你刚刚吐得那么厉害,肚子早清空了,面可以不吃,可白粥得喝点,否则你今晚会更难受的。”我把小二送来的白粥拌上点咸菜,端起来喂她吃。 “嘻嘻,皓雪你真好,真像我姐姐,可是你比我还小呢。”宫薇笑眯眯的说,开始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要是姐姐在就好了,她跟你一样聪明。”她说着眼色一黯,我知道她又想起她那位姐姐,也就是当朝第一皇女宫蔷,八年前嫁到苏亚国和亲去了。宫蔷,宫旋还有宫薇同是已故的皇后所生,感情自然深厚。 “我本来就不比你小的。”我微笑着悄声说,喂完她开始祭自己的五脏庙。 “什么?”宫薇听不清楚,见我只顾吃面,又说:“对了皓雪,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怎么知道杜韵灵是死后才被人用利器划伤的,这点秦屏那帮小崽子可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呢!嘿嘿,我师父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却是刮目相看的。” 我喝了口汤,边吃面边说道:“死前造成的伤痕跟死后是有区别的。若是死前被刀伤的话,则皮肉紧缩,有血荫四畔,若是被肢解,筋骨皮肉稠粘,受刃处皮肉骨露;若是死后割截尸首,则皮肉如旧,血不灌荫,被割处皮不紧缩,刃尽处无血流,其色白,如果伤痕下有血迹,清洗伤口的时候可以挤压,肉内若无清血出来的话,即非生前被伤。经我查看,杜韵灵系死后才被人剖尸的,她的致命伤是后脑勺被钝器击中造成的颅骨碎裂。” 这阳春面果然汤鲜肉嫩,我喝了口汤,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发现除了雅琪,两女生均瞪大眼睛像看火星人似的看着我,笑道:“怎么了?” “皓雪……你居然可以在进食的时候面不改色的谈论这些恐怖的话题,小女子佩服!”宫薇深吸了一口气对我拱了拱手说道。 “郡主,你这些学识都是跟谁学来的呀,我跟了你这么久居然都不知道。”念娇也不管形象,从刚才听我分析开始,嘴里一直叼着那半根菜叶。 我擦擦嘴笑道,“没什么呀,李雅琪那痞子教我……”糟了!我赶紧噤声。脑中警铃大作! “雅琪?”念娇疑惑不解的看着同样一脸疑问的雅琪道。 真是,说着说着就说顺嘴了,我快速的思考了一下,单手撑着下巴,手指敲击桌面开始掰:“嗯……是这样的,以前不是跟你说过,我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掉进坑里,被一个长得很像雅琪的人救了么,他就是我师父无聊子,号痞子居士,无聊子见与我有缘,便想收我为徒,传授我一些武艺防身,你们也知道,我这人向来懒惯了。习武之事万万是学不来的,便央求那无聊子教我一些实用的东西,无聊子师父这个人向来闲云野鹤惯了,所以在教会我一些查案断狱之法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很久没见他了。” “可那时候你才多大啊?那无聊子师父就教你这些,这人够怪的。”念娇不解的说。我尴尬的笑而不答,继续吃面。 说到今天在黑面神面前扬眉吐气还得感谢那个正版李雅琪。如果一个人成天到晚地在你吃饭的时候跟你嬉皮笑脸,谈笑风生的说人的骨骼分为多少块,如何辨别生前和死后的伤痕,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人的颈动脉割断云云,想必你就算不能从法医学合格毕业,至少都能成半个专家了。我这身百毒不侵,谈尸进食的功力就是被那缺德的死家伙给折磨出来的。 见大家都在沉思,我赶紧转移他们注意力说道:“姐姐倒是好眼力拜了个好师父,周大人不愧为皇都第一神捕,如果因为尸臭污秽就不去亲自检验,往往会延误检查造成案件失真的。”这话不假,除了杜韵灵外的其他女尸,均已产生不同程度的腐败,周凛的检验结果跟我的不谋而合,想必他也是下了功夫的。 宫薇听后连忙撇着嘴摇头说道:“那可不行,如果那些东西臭不可闻,还叫人如何近身?” “取些苍术、皂角来烧可以避臭,把纸搓成柱状再浸些麻油堵住鼻子,还不行的话还可以把生姜片含在口里。你用心留意就会发现,厨子在煮鸡烹鸭的时候通常都会放些姜片去除腥气。”我喝完汤,咂咂嘴感觉还有点饿,东张西望地看还有啥好吃的。 “哦……原来是这样。这个办法好,下次我得试试。”宫薇若有所思的端过那碗面吃了起来。 我看见邻座的一位大叔正在啃鸭腿就朝前台的掌柜问道:“哎?掌柜的,你这儿的烤鸭怎么样?来一只吧!要烤得金黄酥脆的那种哦!腥的油腻的不好吃的我可不要。” 对了,昨晚哭得太多今天又费了许多精力,眼睛有些疲乏,得好好补补,“掌柜,等一下,新鲜的小葱炒猪肝也给我上一碟吧!” “呕!”宫薇嘣的一声把碗掉在地上,脸色泛青目瞪口呆地指着我,猛地起身,连着还把凳子给撞翻了,急匆匆的跑去外头又吐了起来。 “喂……”我还没说完,念娇也捂着嘴一起跑到外头挨着宫薇排排站。“唉……真是浪费,雅琪,不管她们了,我们吃。”我看了一眼从刚才就一直面色如常的雅琪说道。 第23章 仲夏之莲清且雅 夏日炎炎,正是应该躲在家中避暑的时候,我的心情也因这天气愈加烦躁起来。强烈的日光直直地照在地面上,反射到屋里闷热异常。我半开着眼睛呈大字型趴在竹席上散热。 连续两日,我都在为这起连环案件费神,想了许久还是没什么头绪,还是叫上念娇和雅琪骑马走一趟轩辕门吧,待在家里也是无聊。 “郡主!”走到离轩辕门还有几条街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叫我,回过头,却看见王亮那小子气喘吁吁地向我跑来,我心里便闷得慌。“郡主请留步,小的可算是找到您了。”他跑到我面前行礼道。 “找我什么事?”我调转马头说道。 “我家少爷有点事儿,想请郡主帮忙,烦劳郡主跟小的走一趟吧!”王亮擦着脑门上的汗有些焦急的说道。 “他能有什么事?”我哧道。 “这个……您跟我去就知晓了。” “郡主凭什么跟你去?有事他不会自己来么?”念娇骑着马走过来道。 “这……”王亮有些为难地看着我道,“求郡主发发慈悲随小的去看一下吧,不然少爷就……就把自己给折腾死了!”见他面色苍白,吞吞吐吐,想必小王八蛋一定出什么事了,让小狗腿这么着急。 “他现在在哪?” “少爷他……”王亮有些迟疑。 “你不说我可走了。” “郡主且慢!”他急忙拦在我面前,面色不自然的低下头低声道:“少爷……少爷在待月楼。” 呵!这小王八蛋,刚欺负了我就忙着去寻花问柳了,看来好得很呢,我冷笑道:“这待月楼恐怕最不缺的就是姑娘吧,我还有事,不奉陪了,我们走,架——”调转马头,我扬起马鞭夹紧马肚子,马儿嘶鸣了一声纵蹄奔腾,一路绝尘而去,响亮的马蹄声淹没了身后王亮焦急的呼喊声。 “其实判断自缢还是他杀并不难,真正自缢的人,用绳索、布帛之类的东西系住脖子,交至左右耳后,缢痕呈深紫色,自缢的人眼合、唇开、手紧握、齿露,绳索缢在喉上则舌抵齿,喉下则舌多出,胸前有涎滴沫,有时会造成失禁;若是被人杀死后做成自缢的假象,则被害人的口、眼均开,手散开,因为已经死亡,喉下血脉不行,缢痕浅淡,舌不出,亦不抵齿,项上的肉有指爪痕,可查验身上的其他致命伤。”我环手抱胸在尸身前走了一圈,对立在一旁的秦屏说道,“现在,你过来查看一下,死者是自缢还是他杀。” 秦屏卷起袖子大步走了过来,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检查说道:“死者,方氏玉器店掌柜方琢礼,男,四十五岁,昨夜丑时在家中被发现,悬于卧室房梁上,当时已气绝身亡。” “古择,记录。”我道。 古择,也就是当时肥龙案件时跟在周凛身边的冬瓜脸,收到指令后立即拿起纸笔将秦屏的验尸报告记录下来。 “生前并未与人结怨,邻里关系融洽,此人虽有些迂腐吝啬,但平日里倒是与人为善。初步怀疑乃是他杀。据方家下人供述,方氏玉器店的伙计刘鑫当晚曾找过方琢礼,案发之后,刘鑫与其弟刘伶失踪,现已命人全城戒严追捕此人。”秦屏看了我一眼,见我脸色无异。继续检查道:“死者口眼均开,手散开,缢痕……”他仔细地解开死者的衣领道:“缢痕浅淡,舌不出,也没顶齿……郡主!死者是死后被人吊起的,是他杀!”秦屏难掩兴奋喜悦之情,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笑着说。 “笨蛋!验尸的时候那么高兴小心人家死者家属打你。”我拍了他那圆圆的大脑门骂道。 “郡主,你怎么不是叫我笨蛋就是叫我傻孩子呀,我虽说年纪不大,可总是大过你的。”他有些不服气的摸了摸有些发红的脑门,这些天连续出入轩辕门,我跟这些衙役都混熟了,他们私底下也会请教我一些验查之法,发现我这个人全无架子,便嘻嘻哈哈的没了芥蒂。 “就是就是,郡主,要说年纪,我今年19了,你还得叫我哥哥呢!”古择也凑过来笑道。 我有模有样的咳了一下道:“你们还要不要跟我学呀?” “呵呵,那是当然,以后还要向郡主讨教呢,郡主可不许藏着掖着啊,我们可是朋友呢!”秦屏将手套除掉,洗干净手奉了杯茶给我。 “你们几个小崽子,还敢跟郡主称兄道弟,该打!”念娇佯装嗔怒的赏了两人一颗爆炒栗子,两人装作委屈的样子大喊救命,惹得众人大笑起来。 “秦屏,有一点你得注意。”我吸吸鼻子笑着道,“有些凶手十分狡猾,将被害者的脖子生生勒紧,在他还未断气的时候及时吊起,诈作自缢,遇到这样的手法稍加难辨。你们得更加认真仔细,千万不要被表象迷惑。” 秦屏听了,挠了挠头复又返回尸首旁仔细查验,半晌又走回我身边,乐呵呵的道:“嘿嘿,没错。” 我无奈的笑了起来,幸好死者家属不在,要是见他笑得那么欢准以为他就是凶手呢! “郡主,还有什么要注意的?我都记着呢。”古择执笔看着我道。 “嗯……”我拖着下巴思忖道:“还有就是,凡被人隔物勒死,就是像木棍之类的伪作自缢,则绳不交于喉下,勒痕多平过却极深,黑黯色,亦不起于耳后发际。被绞勒喉下的死者,结缔在项后,两手不垂。即使是垂下亦不直。”我顿了顿,让古择跟上我的速度,接着将整个检验过程和要点全部口述了出来。 “哗!这尸检果真不容易啊!“古择将笔一放,伸了神懒腰。 我笑道:“呵呵,周大人还没回来么?是不是连环案有了什么新线索?” “大人收到皇上的口谕进宫去了,都有几个时辰了,听大人说,这尸检耽误不得,所以我就越矩请郡主来帮忙了,嘻嘻。”秦屏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真是多事之秋,一个连环案都没下文呢,怎么就又死了一个方掌柜。按理说这事儿得归都城衙门管,周大人揽了这活儿干什么?”我闲来无事的往座椅上一靠,今天宫薇不在,挺无聊的。 古择把尸检报告整理好,对我说道:“我们也纳闷呢,可周大人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对了,郡主,你再教教我们尸斑的检验方法吧?大人常说,通过尸斑可以推断出死亡时间,可神了!”秦屏又耐不住寂寞,怂恿道。 “嗯……好吧,我可以教你,不过今儿的午饭得你请。”我拍了拍已经长鸣的肚子笑道。 “那有什么问题,郡主赏光,可是咱的面子,是不是啊古择?”秦屏乐呵呵的说道,领着我们出了轩辕门。 “郡主,咱们去云香小筑吧,那儿的东西可好吃了!”秦屏牵来了马在我耳边一个劲的地说。 “好吧,不过吃完饭我们得去一趟方府勘查一下现场。”我笑着点点头刚想上马,却听见有人唤我,那声音甚是动听,便转过头看去—— “请留步!”怎么今天的人净是说这句话?还约好了? 叫我的是个女子,我用手挡着刺眼的阳光看过去,觉得这妙龄女子看着颇为眼熟,她身边跟着一个替她打伞的小丫鬟,她抬头看见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向我款款走来,远看就觉得此女气质不俗,娇如雨后芙蓉,胜似春蕊初绽,这走近了瞧更不了得,眼波流动,顾盼生姿,不施粉黛却如朝霞映雪玉面淡拂,只见她在我面前娉婷站立,似乎这炙热的毒阳并不能晒伤她娇嫩的肌肤,她淡紫色的身影被热气晕开,周身弥漫着一圈氤氲,宛若一朵清幽的睡莲,在水波荡漾的湖面兀自超然,她走近道:“这位可是郡主?” “你是何人?”念娇问道。 “小女子有礼了,乃是……待月楼的青莲。”她颇有规矩的低着头轻道。 原来她就是小王八蛋那个花魁女朋友啊,我不由得走近几步,“你就是青莲,真是久仰了。” 她随即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抬起头仔细地看着我,眼中难掩的惊艳和讶异,那双美目盯着我怔怔地出神,半晌终于笑逐颜开,了然道:“果真如此,这样我便不冤了。” 我皱着眉头道:“青莲姑娘找我有事?” “嗯,小女子想请郡主随我走一趟,因为高公子他……” “不必了,想必你也是高浚曦请来的说客吧,我不想见他。”我打断她有些不悦的说道。 “可是,高公子现在……” “郡主说了不见,你还啰唆什么?”念娇说着走过来就欲扶我上马。 “郡主!小女子求您了,去看一下公子吧,他这几天一直都在借酒浇愁,我担心他伤了身子,可公子他……任谁劝他都不听,嘴里喃的念的都是郡主的名字……”她说着眼神一黯,“无奈之下,小女子只好来求你。” “我都说不去了,你别求我,回去吧。”我说着便跨上马鞍扯了缰绳就跑起马。 “呀!小姐危险!”青莲的婢女突然喊道,我惊了一下,只是一晃眼,那青莲居然从后面追了上来,伸开手拦在我的马前,我赶紧勒紧缰绳将马头调转至一边,马儿长嘶一声抬起前蹄踢了几下,险些划过那张美丽的脸,终于定了下来。雅琪赶紧过来牵着我的马,阴霾的瞪着眼前纤细的女子。 “你疯啦!要是郡主再慢点你就被马踩着了!”念娇喝道。 “求郡主跟青莲走一趟!”她不理会两人的责骂,固执的说道,苍白的面容在阳光照射下呈现出耀眼的光泽,豆大的汗珠沿着她面部美好的曲线滑落,掠过她紧抿的樱唇。 “你……”我看着她倔强的清丽容颜,心中暗叹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骨子里的执着。她的眼里只有痴迷,不悔和渴求,纵然将来她的付出得不到一丝回报,她仍旧飞蛾扑火,义无反顾,直至燃尽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 “郡主,真是不好意思,委屈你了。” 顾虑到我的身份,青莲避开待月楼喧闹糜烂的玄关,从后门将我和雅琪领了进去,念娇向来鄙视这种烟火之所,所以只在巷口等我们。 穿过中庭,我们跟着青莲来到一个雅致的阁楼,四周鲜花满布,花香烂漫,如果不是明知这是妓院,我倒是能好好欣赏一番。 青莲带着我们来到二楼的一间卧房,还没进门,就闻见门外弥漫着浓重的酒气,我掩鼻皱着眉,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青莲带着歉意看了我一眼,见我拿出那条小王八蛋送我的帕子蒙上面,先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接着眼神一黯,有些不甘的咬着唇带我进去。 屋内狼藉一片,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酒瓶和碎落的瓷器,还有被人践踏过的残花败柳。我小心翼翼的越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走进里间,只见小王八蛋斜躺在一张粉色的大床上,透明的纱帐垂落,落在他外露的身上,满屋子的酒气和媚香,一般这种香甜魅惑的檀香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催情香。 我煽着四周的空气,青莲见状赶紧走过去打开窗户,我走近,发现这死家伙睡着了还露了两点,蛮性感的,嘿嘿,要是有相机我一定拍下来放到网上给诸位姐妹共享。他白皙结实的胸口和小腹上,一路爬行着密密麻麻的口红印,果然呐,这几天他可没白闲着。 “这是你的房间?”我问道。 “不是,这是杜鹃妹妹的屋子。”青莲似乎听出我话里的嘲讽,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咬着唇低声道。 雅琪黑着脸走上前一个凌空射门一脚踢翻檀香,泄愤似的对着小王八蛋踹了几脚,小王八蛋皱着眉头哼哼唧唧了一下又不出声了。 “你们都在门外侯着吧。” 我示意让雅琪退到门外,他乌鸡白凤丸的脸又黑了一把,跟着青莲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开了。 我狞笑着卷起袖子,在书案上用毛笔沾了点墨水,掀开纱帐在小王八蛋脸上涂鸦。 一阵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我捏着鼻子暗骂。他静静的沉睡,卷翘的睫毛安然垂落,在眼睫投下一片密密的阴影,听着他沉稳的呼吸,我有些郁闷,这死家伙自己做错事了居然还这么心安理得的跑来这里花天酒地! 忽然,他一个翻身,让我斜拉了一笔,小王八蛋那张花脸上便抽象派的多了条胡子,我窃笑,继续给这神来一笔加工点缀,谁知他迷迷糊糊的开口了。 “皓雪,我喜欢……好喜欢……”我把耳朵凑过去想听得仔细一点,他稚气的笑了起来接着说:“娘……你做的豆饼真好吃,可香了,呵呵……” “tnnd!”我边骂边忿忿的在他胸口划了个大x,不及格! 见过表白的,没见过这样表白的,居然还在中间插播广告! “喂!醒醒!”我拍着他绯红的脸颊没好气的说道,“八戒!起来上路了!” 他好似听见了,呓语道:“上哪儿啊?” 我捂着嘴忍住笑,在他鼻子下加了另外一撇胡子,“我们要护送师父去天竺取经啦,快起来,你的青莲在高老庄等你喔!” “嗯……青莲……我不要青莲……我要皓雪,皓雪……”他口齿不清的喃道,“我只要皓雪……可是她说她讨厌我……不,我不准……”“……” 不理他,继续在他脸上画我的抽象画。 “皓雪!我又梦见你了,呵呵……”他憨态可掬的笑了起来,翻了一个身,“不要离开我,是我不对,别讨厌我……不准讨厌……” 听了他这番话,我心里好像也没这么恨他了,但是气还是没消,起笔又在他胸口画了一头母猪。 公子他其实很苦的。 青莲刚才的话在我脑海里响起…… “郡主,人人都有伤心事,公子的母亲在他小的时候跟着他的教书先生出走,当时,高丞相还只是三品中书侍郎,成了皇都第一笑柄,公子当时尚且年幼,一些官家的孩子都讥笑他有爹生没娘养,公子心里很苦,却从不对外人说。” “那你意思是,他只对你说咯?”不知为什么,见青莲这期期艾艾的样子,我心里憋了一股无名火。 “不!不是,公子心里只有郡主,从来……从来就没有小女子的位置,公子只是见我可怜才替我赎的身,郡主切莫多想啊!”她急急的辩解道,随即黯然地绞着手帕。 我有些好笑这女子的表现,明明就对小王八蛋有情有意,却又故作大方地让我不要误会。真是,我能有什么好误会的。 涂鸦作品完工,我在他的肚皮上画了一张猴脸作为签名。 “嗯……皓雪,你在呢,呵呵,我又做梦了……”他的眼撑开了一条缝,迷迷糊糊的雾里看花似的看着我。 我赶紧从床上起开,怕他醒来后看到我的杰作找我晦气,把笔一搁哧溜的跑出屋外关上门。 “把这条帕子拿给你家少爷,就说我已经来过了,他的道歉我……就算接受了。”把小王八蛋送我的那条帕子递给一直守在门口的王亮,他点点头忙不迭的道谢就走了进去。 “我的妈呀!少爷你这是怎么了?”走到楼梯口就听见王亮的喊声和小王八蛋后知后觉的咆哮声,不禁开怀大笑起来,拉着一脸错愕的雅琪离开了。 第24章 北方佳人争清辉 正午刚过,知了在屋外吱吱叫,热烈的释放它们短暂生命的交响曲。轩辕门笼罩着一股憋闷的气氛,正厅围坐了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本就炎热的天气,挥发着四周凝结不动的空气,间或一阵凉风吹来,才感到迎面的短暂舒爽。 “目前死者已经增加到了六人,除前段时间的杜韵灵,昨日,在上林街的巷子里又发现一具女尸,经家属辨认,死者乃是城东林员外的独女,林梓欣。”周凛负手站在大堂说道,语气颇为不悦,想来轩辕门尚属头一次遇到如此厉害的对手,竟屡屡在他天下第一门的眼皮底下作案。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无论官府如何保守秘密封锁消息,就在大家为了连环案焦头烂额的时候,关于连环杀人凶手的传闻还是不胫而走,居然还搞得人尽皆知,于是整个皇都陷入了恐慌和不安中,百姓人人自危。家里有女儿的都赶紧藏了起来足不出户,生怕成了下一个刀下亡魂。 也不知道谁走漏的风声,这大街小巷的人居然知道有开膛手杰克这么个人,说书的更加没有错过这个好素材,天花乱坠的又给这老外添油加醋渲染了一番,于是,这个本就隐晦莫测的武陵开膛手便披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不过,我有些窃喜,因为这件事引起了皇帝的重视,于是派了小白来协助轩辕门调查,皇帝听说我也参与了,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叫老爹多派点人保护我。于是一大早的,我和小白便被招了过来。 “周凛,跟在座的各位说一下被害者的主要情况吧。”坐在正厅首座的曲项杰声如洪钟的说道,我不止一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威仪震天下的门主,头先因为工作的事,他来找过老爹几次,那块随时出入轩辕门并具有一定发号司令作用的令牌就是他送给老爹,又被我抢来的。 周凛颔首道:“是!经过初步探查,发现凶手的作案目标具有如下特征:第一,被害者均为妙龄少女,面容姣好,非富即贵;第二,被害者均被凶手开膛剖尸,手段十分残忍;第三,凶手的作案时间为子时至寅时之间,可以肯定的是,凶手只在夜间行动;第四,经我现场勘察,没有发现第三人的足迹,所以可以肯定的是,这起连环案件系同一人所为。” 一身白衣如仙的小白端起茶杯,敛着眼轻啜了一口,静静的沉思。似乎案件的瓶颈和憋闷的天气并未影响到他,他像是隔绝了周围的热气,犹自活在一片宁静恬淡之中。 “嗯,那目前可有嫌疑人?”曲项杰道。 “除方琢礼一案外尚未发现其他嫌疑人,不过我认为此事与方琢礼被杀案有关。”周凛又道,曲项杰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据杜韵灵的贴身丫鬟供述,在杜韵灵被杀之前,她曾经在方琢礼的玉器店买过一支白玉云燕簪,但是在杜韵灵的身上并未发现这支簪子,事发不到两日,方琢礼就被人发现自缢于卧房内,经郡主查看,确定此人乃他杀,我想这两起案子之间一定有些什么联系。” 小白似乎感受到我大喇喇的视线,转过头来,我赶紧回过神,显出一副悠哉的样子敲击着座椅说:“曲伯伯,我有一个发现。” “哦?郡主说来听听。”曲项杰精锐的眸子看向我微笑道。我只听说曲项杰并未娶妻,人至中年尚无一子半女膝下承欢,只收了周凛一个徒弟,他与老爹交好,对我也和蔼可亲,全然没有对待他人那般冷厉。 “经我查验,我发现包括杜韵灵在内的六名受害者,至少是被两名凶手所杀。” 我说这话,周凛眼色一沉,好整以暇的环胸看着我,虽然他已经不再反对女子进入轩辕门,但对我的态度一直是这样不冷不热的,不过相较之前看菜市场酸菜咸鱼似的无视,已经很不错了。 “郡主如何得之?”曲项杰又道。 “这只是我的猜测,我并不是对周大人的验断有任何异议,而是觉得,此案不简单。”我礼貌性的朝周凛一笑,告诉他我这可不是要故意拆他的台。 “我想,我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请君入瓮。” 曲项杰凝视我道:“郡主的意思是?” 我笑道:“就现在的形势看,这位武陵的开膛手还在搜寻下一个目标,他疯狂的行为在还未得到纾解时是不会轻易洗手不干的,所以,我的提议是——放诱饵。” “诱饵?郡主的意思是,我们派人扮作少女,引诱凶手,再埋伏起来将他一网打尽?”周凛看着我,若有所思的道。 “对,正是此意,不过嘛,派人扮就不必了,眼下就有一个现成的呀!”我嫣然一笑,在曲项杰面前俏皮的转了一圈指着自己鼻子说道。 “什么?!” 这两个字从各个方向向我砸来,曲项杰和周凛惊了,念娇和雅琪急了,小白看着我,像朵花儿似的淡淡笑开了…… “我不许你去!” 出了轩辕门,那阴魂不散的小子早就在门口等急了,自从他知道我参与了开膛手一案后,接连几天都叽叽喳喳的在我耳边念叨威逼利诱的让我放弃。 “怎么哪儿都有你啊?”我走下台阶叉着腰无奈的说道。 “你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怎么专挑一些危险的事做?这抓凶手是官府的事儿,你凑什么热闹?”他将我拉近着急地说。 “雅琪念娇还有轩辕门的人会保护我的,你瞎操什么心?” 我不耐烦的甩开他的手,朝我的宝马走去。 “齐皓雪!你敢做诱饵试看看!”小王八蛋不死心的又追了过来急急说道。 “又干你事,管天管地还管我拉屎放屁,比我老爹还啰嗦。”我撅着嘴朝他吐吐舌头,抚摸宝马的头正要上马。 “我就管!我说了不准你去!” 他一个转身伸手挡在我面前,拦着我不给我上马。 “哼!你不给我去我就讨厌你!不理你!你找你家青莲玩儿去啊!管我干嘛?”见他不肯让步,我翻了翻白眼朝雅琪的马走去。 “你!就算你讨厌我,我也不准!我不许你干这么危险的事情!”他突然抓着我的肩膀,认真的看着我。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我有些不自在的挣脱出来。闷声说:“那你不让我去你还有什么好办法抓凶手?你说啊!你说啊!”我戳着他的王八脑门又把他一步步的逼回去。 “我是没办法,但也不准你去,查案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女孩家凑什么热闹?整天跟帮死小子混一起,成什么体统?”他抓着我的手说道。 我听了这话就有些来气,居然敢小看我!推开他哼了一声,“谁说只有你们男人可以查案的?我的本事可不比他们差!”我不服气的抬着下巴道。 “不管你行不行,我就是不让你去。”他边说边拉着我的手走向那匹王亮牵着的马。 “我不要坐你的马,我要自己的宝马。”我不依的站着不走。 “宝马?我的可是千里挑一的神驹呢,别人想骑我还不让。”他像哄小孩似的牵着我的手走到那匹白得没有一丝杂毛的高头大马跟前,扶着我的腰就要将我抱上去。 “你想把郡主带哪去?”雅琪愠怒的声音在身后猛的响起,我赶紧挣开他走到一旁。 “干你屁事。”小王八蛋回过头挑衅的说道。 雅琪二话不说,走上前拉着我的手就往回扯,小王八蛋也不松手,两人这么反方向一用力遭殃可是我。 “别扯了,手都快被你们拉断了!”我不满的甩开他们退至一边。 “郡主,对不起。”雅琪歉然的看着我,想走上前又犹豫了一下,我见小王八蛋瞪了雅琪一眼就欲走过来,赶紧往雅琪身边一靠,说道:“高浚曦!你等等,其实不让我去也行,有人愿意我倒是乐得轻松。” “你的意思是?”小王八蛋问。 “只要你再找一个符合条件的人代替我就成。” “说说看。”小王八蛋靠在马肚子上抚着马鞭说。 “听好咯,第一,人嘛,要机灵勇敢,足智多谋,在危难时刻随机应变,这只是必要条件;第二,据我观察,死者都是身材较为高挑苗条的少女,所以这诱饵也得符合条件;这第三嘛,就是……”我双手环胸,不怀好意地盯着他那张漂亮的小脸贼贼的笑了起来。 “第三是什么?”他傻乎乎的问道,慢慢的走进我挖的陷阱。 “嘿嘿,这第三,就是此人必须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纵使不能倾国倾城,也得是美女中的翘楚。”这话我确实说的夸张了点,其实被害者也有长得跟小葱拌豆腐似的。 “……”小王八蛋低着头凝神沉思,随手轻抚着马儿的鬃毛。 “怎么样?条件是挺难的吧?”我朝雅琪眨眨眼,他虽然不明我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知道要配合的点点头,我将手负到身手歪着头笑道:“如何?这样的人不好找吧?” “嗯……不过我总会找到的。”他若有所思的说。 “唉!只怕等你找到,下一个受害者又要遭殃了,形势严峻刻不容缓啊,为了千万无辜少女,看来只能是委屈我了。雅琪,我们走。”我说着就要迈开步子。 “不行!你不准去!”他跨过来伸手拦在我面前说道。 “可是你又找不出别人来代替我,唉,这可如何是好?”我佯装惋惜的摇了摇头。 “给我时间,我总会找到的。”他坚定的看着我说。 “嗯……我心里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只是……不知他是否愿意。”我摸着下巴道。 “谁?只要你说,我肯定让她愿意。”他眼神一亮。 “这个人你认识,跟你也很熟的,只要你愿意他就一定愿意。”我卖着关子笑道。 “我认识?是谁?” 我忍不住掩嘴笑道:“不过你得答应我,一定要让他应允的,做不到的话就不许阻止我。” 他凝视我半晌道:“我答应你!” ※※※※※※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我坐在聚雅小筑二楼临街的长椅上,嗑着瓜子念道。 “郡主,你说这守株待兔有用吗?”念娇在我耳边悄声说道。 “我也不知道,快子时了,要是那凶手还要继续犯案的话,他一定会耐不住寂寞出来的。最近街上夜晚出行的人少之又少,他又怎么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等了一个时辰了还是没动静呢。”念娇咕哝道,我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拣起一块马蹄糕咬了起来说:“年轻人,要有耐心呀!” “唉,这小子遇到你,不知道是福是祸哦!”念娇朝不远处的街道上,一个正在做龟速运动的桃红色高挑身影努努嘴,幸灾乐祸的也拣了几颗瓜子嗑起来。 我顺着方向看过去,笑得肚子都抽了。 “哈哈!谁叫他不让我去的?这下活该了吧!” 不知道那桃红色的身影是不是听见我们在这里窃窃私语,猛地一抬头朝我狠狠瞪了一眼。 “喂!我说高小姐,你敬业点好不好,多走几圈啊,要故作娇羞小鸟依人哦,不然犯人怎么能上钩呢?”我掀开竹帘探出头嬉皮笑脸的朝他说道。周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压抑的闷笑,随即被一个颇具威严的咳嗽声给压了下去。 “齐皓雪!”他咬牙切齿的朝我快步走来。透过月光,我看见他那张带着隐怒的脸上略施粉黛,竟比女子还要艳丽妖娆,如墨的长发被绾成髻,云鬓高耸。一身的桃红色长裙及地拖曳,即使在夜晚也显得鲜亮无比,如果不是他走得太过粗鲁僵硬,倒还真看不出什么破绽。 “哎!你任务还没完成呢,好好在那儿待着。”我赶紧摆着手制止他道。他听后郁闷地剜了我一眼,提着碍事的裙子又朝街口走去。想起今天他黑着一张脸,僵硬的嘴角抽搐任我摆弄他那张女人见了都会嫉妒三分的脸,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里周围的一百米内都埋伏了轩辕门的人,只要那个开膛手一出现定能将他生擒。我,周凛,念娇,雅琪,还有小白都在这座地理位置绝佳的酒肆二楼蹲点,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开始烦躁起来,带来的糕点零食也都吃完了。 小白静静的坐在我身后的圆桌旁,对着周凛那张千年寒冰脸,悠然自得的抚摸着他的玉笛。这样一个宁静的夜晚,路边的羊蹄甲花瓣随风摇落,透过竹帘的花香沁了进来,却无法遮盖他身上散发的淡淡檀香。无法点灯的环境下,月光成了最好的光体媒介,将他飘逸的身形勾勒得若隐若现。 “对了,白状元,听说你对花卉颇有研究,我想请问你这种香味的香囊取自哪种花?”我接过念娇递来的香囊交给小白。小白穿了一身墨蓝的衣衫,昏暗的光线下我看不清他伸出来的手,只觉得触到了一片冰凉,下意识的缩了回来,听到他低低的笑声,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将香囊放在他手上。 他将香囊凑近鼻端轻嗅了一下,随即道:“卡释国传来的香料,名叫栎颜花,该花只开春秋两季,花期很短,所以花农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将其采下,再用特质的方法制成花沫配成香粉,在我国这种香粉不是很多,价格也较一般香料贵上几倍,普通人家是买不起的。” “是这样,怪不得了。”我喃喃自语道。 “莫非这香囊与此案有什么关联?”小白悠扬的声音像是从cd机里飘出来似的悦耳动听。 “其实……” “嘘!有人。”周凛沉声打断我,我们赶紧朝街上看了过去,看见百米开外,小王八蛋正跟一名男子争执,衙役扮成的更夫走上前假装劝架了解情况,劝着劝着就看见小王八蛋踹了那人一脚,那人跌滚在地上骂骂咧咧的赶紧跑走了。事后衙役来报,说那人刚从妓院里出来,看见有这样一绝色女子站在路边,还以为又是在路边接客的,于是就上前搭讪问人家出价多少,小王八蛋骂他滚,他死缠烂打的贴了过去,结果就被正憋了一股恶气的小王八蛋给扁了。 听了衙役憋得嘴角抽搐不已的生动描述,我,念娇和雅琪都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就连神仙般的小白也都轻笑出声。能看见皇都四少之一的高浚曦穿女装被调戏,那可是彗星撞地球,百年不遇啊! 真是郁闷,折腾了一个晚上连个鬼影也不见,然而丢脸的是,整个计划的策划者——我,吃饱喝足以后居然挨着雅琪睡着了,而且还恬不知耻的说梦话,更加丢脸的是,我嘴里一直重复喃着两个字——小白……第二天被秦屏和古择那两个小崽子笑了半天。最悲哀的是,小白一直在场呢…… 唉,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第25章 不让须眉斗壁虎 “可恶!今后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儿本少爷再也不做了!” 小王八蛋咬牙切齿的把那套桃红色的女装甩在青石板地面上,泄愤似的狠狠地踩了一脚,惹得在一旁伴奏的璎璎掩嘴轻笑。 其实也不能怪他生气,连续埋伏了几天,仍不见凶手露面,难道真的像开膛手杰克一样销声匿迹了么?小王八蛋白白的扮了几晚阻街女郎,凶手没招来,倒是来了不少嫖客,憋得他一肚子火。 “嘻嘻,打退堂鼓了吧?都说这事儿我最合适,你非不让,自找苦吃了吧?”我嘲讽的斜了他一眼,穿着轮滑鞋在一旁练习我的转体两周半。 “我不去你也不许去!听到没?”他走到我面前气势汹汹的说道。 “哼,肉丸子抓老鼠。”我朝他做了个鬼脸。 “肉丸子抓老鼠?”他想了想,随即恍然大悟的走过来气急败坏的捏我的脸,“你这坏丫头拐着弯儿骂我多管闲事,好心全当驴肝肺了!” 我没脸没皮的笑起来,“哎,先别说这个了,我刚想到一个动作,你过来配合一下,我们试试看。”我笑眯眯的拉着喋喋不休的他坐下,让他穿好轮滑鞋热了下身。 不管怎样,这关乎国家名誉的比赛还得抓紧。 “你先试着扶着我的腰把我举过头顶,记好了,这个动作呢,就叫做托举。”我站在小王八蛋面前,跃跃欲试的怂恿他。 “啊?”他傻呵呵的张着嘴直愣愣的看着我。 “啊什么啊?你举不动啊,我很轻的。”将他的手放在腰上,我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 “嗯……那好吧,我试看看。” 小王八蛋双手一使力,毫不费力地把我给举了起来,我顺势来了个劈腿,让这个动作持续了一会儿,又让他撑着我滑了几圈,看他面不改色气不喘的样子,体力不错啊。 “你扶着我的腰,撑着我大腿,看能不能把我举得更高点。”见他毫不费力的样子,我再增加难度系数。 一听这话,小王八蛋傻眼了,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我。 “拜托,有点艺术精神好不好?我都不怕吃亏了你担心什么?”我调侃道。 “哼!举就举!”他撇撇嘴,按照我的要求又把我举了起来。 说他他还脸红了,装的跟未开垦的处女地似的,不对,是处男地。 麻雀飞落在院子里啄食,被狗拿耗子的肉丸子吠了几声追来追去,我带着小王八蛋逐渐适应璎璎琵琶的节奏,“对,就是这样,先踏出步伐,接着跳起来完成两圈转身,很好!” 这小子果然有些天赋,我教给他的动作他都能很好的完成。 “然后音乐到这里,你在这个时候把我举起来,对,很好就是这样。” “你是怎么想到这些动作的?以前我滑冰的时候都没见过。”小王八蛋喘着气跟着我的姿势,嘴里还不停的问。 “嘿嘿,我是天才呗!” “虽然有困难,但是这姿势还真好看。” “你这是在夸奖吗?” “嘿!主要是本少爷天资高,学什么不快?” 虽然他讲的是事实,可是看见他那臭屁样我就是不爽。 “喂!你给我小心点,一会儿接好我别摔啦!” “摔不了你,虽然……你很重,哈哈!” 我还没来得及骂他,他嘲笑着把我拖高,接着往上用力一抛,我顺势做了个转体720°,接着被他稳稳的接住。 “怎么样?我说了我不会让你摔下来了吧?”他得意的脸在我眼前放大。我不甘心的哼了一声,却发现我们此刻的姿势过于暧昧,我紧紧地贴着他,两人同步的呼吸吹拂着彼此,我知道这在双人滑里是很重要也是很好的现象,但是这现象出现在此刻却不太好。自从上次他知道我不再生他的气以后,倒是不再缠着我动手动脚。乖乖的我叫干啥便干啥,还别说,真挺不适应的。 他深深的注视着我,正有些尴尬,念娇跑进来说道:“郡主,轩辕门派人来报,说是案件有了新的进展,请你过去一趟。” 小王八蛋听了死皮赖脸的也说要去,我想反正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谁知道还没走进轩辕门的大门,就看见门口围坐了一堆乞丐,奇怪的是,这些乞丐倒不像是来这里乞讨的,虽说他们衣衫褴褛,斜的歪的或依靠在墙上或坐在地上,更有甚者直接躺着呼呼大睡,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非泛泛之辈,而是有组织有纪律的成帮结队,一个个虽蓬头垢面却目露精光,神色泰然。 乞丐们见我们来了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依旧病恹恹躺的躺歪的歪,我们只好小心翼翼的越过他们。我提着裙子已经走的很小心,却还是被那些人横伸出的一脚险些绊了个踉跄,身后的念娇还来不及开骂,我便被人从后头抱了起来。 “碍事!”小王八蛋沉着脸哼了一声,揽着我的腰带着我点地而起,腾空飞了进去。 厅里坐满了人,小白和宫薇都坐在椅子上,宫薇见了我,连忙招手让我过去,只见周凛挺拔的身影立在堂中央,脸色僵硬的注视着眼前像块烂泥一样瘫在椅子上的乞丐道:“毕虎,你这是什么意思?” 嘿嘿,壁虎?这名字有性格。我不由得仔细端详起这个人来。壁虎这名字取得还真挺形象的,先不说他那柔软如蛇的腰肢,近似于爬行动物的身体线条,就他这灰不溜秋的肤色,好听点嘛就是古铜色的健康肌肤,难听点就是一个月没洗澡。凝结的长发麻花似的极具艺术美感垂下几根柳树般的丝绦,隐藏在“柳条”后面,若隐若现的麻子脸上,一双犀利的眼睛为这张印象派的脸点缀了闪亮的一笔,那叫壁虎的见我一直观察他,倏地斜了一眼过来,不知为何,我感觉这眼神不太友好。 “带上来。”毕虎嘴角一勾,对着外边的乞丐说道。 不一会儿,一名小乞丐带着一名身穿浅绿色长衫的男子走进内堂,那男子一直低着头,被推搡着前进。 “哎?你不是那天在酒楼的……”念娇走上前指着那名青衣少年道。 男子听闻抬起头来,我仔细的上下打量他,不是那天在鉴宝大会上因为我的一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拍手叫好的少年是谁? 那人看了我们一眼,眼珠转了转,神色有异的低下头去。 “你说的就是他?”周凛问道。 “不错。南溟会动用了全城的兄弟寻找这二人下落,终于在他们将要逃出城的时候逮住了弟弟,他也交代了事情的全部,我想还是交由你们这些正派比较好。”壁虎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大摇大摆的走到少年的面前道:“刘伶,你把在南溟会的话跟这位周大人再说一遍。” 叫刘伶的少年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周凛,捏紧衣摆嘴唇蠕动几下开口道:“杀害杜韵灵和方琢礼的凶手——是我。” “什么?怎么可能是你!”秦屏莫名其妙的看了看他复又看了看我,我向他摇摇头示意他先静观其变。 堂下抽气声一片,周凛更是将锐利的双眸锁在他身上,沉声道:“杀害杜韵灵的动机?” 刘伶低着头说:“因为,因为那天杜小姐在鉴宝大会上侮辱斯文,看不起我们这些穷学子,我这人向来自负,一时气不过,追她至一僻静的巷子里,狠了心才下的杀手。” 拜托,兄弟,这个动机也太牵强点了吧?好歹也编个啥国仇家恨,红杏出墙之类的吧。我和小白对视了一眼,他淡笑着摇摇头,似乎也不相信。 “那你是用何种凶器杀害死者的?”周凛又说。 “这个……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朝她的后脑勺砸过去了。她当时就已经气绝身亡,我觉得这还不能解我的心头之很,才……才又把她给剖尸了的。”他有些不连贯的说完,我发现他捏紧衣摆的手指关节泛白,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剖尸的是何种利器?”周凛道。 “这个……”刘伶咬着唇眼神游移不定,半晌才说道:“乃是一把菜刀。” “郡主,这人在说瞎话。”念娇贴在我耳边说道。 “难道不是?”小王八蛋也凑过头来纳闷的问道。 “你们等着看吧。”我朝二人神秘一笑。 “你可知武陵律法中,替他人代罪会受到何种处罚?”周凛走到他跟前,带着质问的口吻俯视着眼前这个还不及他肩膀的娇小少年。 “我……大人!小人正是凶手,求大人依法惩处,小人必定毫无怨言!”他脸色苍白的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周凛洞悉一切的目光。 局面僵持不下,这时门口守卫的衙役快步走进来报到:“大人,门外又有人来投案自首了!”。 “投何案?”周凛嘴角一挑,像是已经知道那人会来似的。 “杜韵灵以及方琢礼一案。” 又来了个认罪伏法主动坦白的,众人听了都伸长了脖子向门口张望,只见衙役领着一名男子走了进来,我再一看,原来是鉴宝大会那天坐在刘伶身边那位较为冷静的男子。他看见僵立在一旁躲躲闪闪的刘伶,脸色一变,疾步上前甩了刘伶一耳光,这一举动倒是把我们都给愣住了。 “混账!谁让你来这儿的!”男子喝道。 “哥!”刘伶捂着发红的脸哭喊道,“不值得的!不值得的!人是我杀的!你快回去!回去呀!” “你这死心眼的孩子!”男子将他推至一边,大步上前突地跪下来道:“大人!草民乃是刘伶的哥哥刘鑫。您要抓就抓我吧!杀死杜韵灵和方琢礼的都是我!此事与我弟弟无关,他只是来替我顶罪!请大人明察!” “哥!不要!”刘伶也跪了下来连滚带爬来到刘鑫身边扯着他的衣服道:“大人!人都是我杀的!是我!不关我兄长的事,他是为了维护我才这么说的!大人快将小人羁押,择日问斩吧!小人定无怨言!” “你这呆子!”刘鑫又甩了他一耳光,他嘴角渗出血渍,刘鑫看着有些于心不忍,咬着牙别开脸郑重的对周凛说:“大人!我还存着杀害方琢礼的凶器,就是这条腰带。那日我便是用这条带子将方掌柜勒死后逃逸的。”他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条褐色的腰带。 “不!大人!这条腰带是我的!”刘伶抢过腰带喊道。 两人就这么一言我一语的抢白,像抢福利彩票头奖似的争着要当凶手。 “轩辕门不是尔等哭闹之地,你俩若是再哭喊不休,休怪我不客气。”周凛闷声说道。 两人听了都住了嘴,面面相觑的不知如何是好,我叹了口气走到两人面前蹲下道:“你们两个,没一个是凶手。” 我说完这话,顿时感到一道锐利的视线斜射了过来,看过去,只见毕虎神色坦然的看着我,莫非刚才是他?不知为何,这人看我的眼神总存在着说不清楚的……敌意? 两人茫然的看着我,刘伶早就哭花了脸张着嘴说不出话,刘鑫倒是还有些冷静,凝视我半晌,问道:“你是……” “我是郡主呀,坐在我旁边的是公主,只有你说实话,我才能帮得了你呢!”我笑眯眯的说。 他二人面面相觑,正犹豫着要不要和盘托出。我却开口道:“刘伶,你是以为哥哥杀了方琢礼才来投案替你哥哥背黑锅的吧?” “这……”刘伶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的看着我。 我又对一旁同样表情的刘鑫说:“而你,刘鑫,是以为刘伶杀了杜韵灵,你自己杀了方琢礼才来投案,包揽两项杀人罪名的,对吗?” “郡主,你……” “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的对吧?其实很简单,周大人在问到刘伶杀死杜韵灵是何种凶器的时候,刘伶说是石头,其实不然,真正的凶器是一根长形的钝器,而剖尸的利器更不是菜刀,而是斧子。刘伶连基本的作案凶器都说错了,怎么可能会是凶手呢?想必刘伶只是道听途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吧。”我说完,刘伶恍然大悟的咬着唇,歉然的看着他哥哥。 “我推测,刘鑫从方家回来后慌张的带着刘伶逃走,加之方琢礼被害的第二天,刘鑫的种种反常举动,让本来就敏感的刘伶以为方琢礼定然为你所杀。虽然我不了解你兄弟二人与两位被害人的恩怨,但看得出你兄弟二人情深义重,弟弟定会来替哥哥顶罪,哥哥更不可能眼见无辜的弟弟含冤入狱而无动于衷。”我大胆的说出了我的推理。 刘伶和刘鑫对视了一眼,刘鑫啜泣着抹掉刘伶嘴角的血渍道:“傻瓜,哥哥杀了人便是死罪,你又何苦把自己给搭进去?”刘伶只是流着泪不停的摇头。 我安慰的拍拍两人的肩膀道:“你们兄弟俩的罪都不至死,别愁眉苦脸的了,起来吧。”雅琪和念娇随即走过来扶起二人。 “即便如此,那刘鑫还是杀了方琢礼,这恐怕是事实吧?郡主说的罪不至死又是何故啊?莫非我武陵王法能由郡主一人说了便作数的?”一直沉默的壁虎忽然插进来说道,挑衅的斜倚在柱子上看着我。 我站起来,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因为我可以作证,方琢礼不是被刘鑫杀死的,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第26章 扬眉吐气智破案 我这话一说出口,不光是众人惊讶不已,连当事人刘氏兄弟也都愣愣的看着我。 “郡主何出此言?”周凛挑了挑眉,走到正座上端坐下来,单手支着下巴看着我道。 “因为,方琢礼的尸首经我验查,我可以确定真正杀死他的人并非眼前的这位刘鑫兄弟。” “真正?莫非郡主认为,刘鑫是冤枉的?”壁虎哧了一声,轻蔑的看着我。 我淡笑,对一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刘氏兄弟说道:“刘伶,你为什么会认为杜韵灵和方琢礼是你哥哥杀的?” 刘伶看了刘鑫一眼,见他没有反对,随即说道:“我兄弟二人是外乡来的,在下乃是赴京赶考的试子,没想到寒窗苦读,却还是名落孙山。兄长劝我不要气馁,来年再考必登科。遂在都城里安顿了下来,为了维系家用,兄长便在方掌柜的店里谋了个差事,供我读书。” 刘伶咬着唇愧疚的看着刘鑫,后者安慰的轻抚着他柔软的发丝,刘伶吸了一口气接着道:“那日在鉴宝大会上的那只白玉螭虎樽,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宝物,父母去世后传到我兄弟二人手上。小人家境贫寒,平日紧衣缩食,日子即使过的再苦也都没想要把这件宝物拿去变卖。可我这不争气的身子却在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家中钱财散尽,兄长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方掌柜找到了我们,说只要兄长愿意将白玉螭虎樽卖给他,他便出大价钱,这样我的病也就有救了。我死活不愿,可兄长……兄长说,这世上就我一个弟弟,白玉螭虎樽虽是家传之宝,但却还是身外之物,所以不顾我的反对把白玉螭虎樽卖给了方掌柜。谁知我病好后,那方掌柜居然把我家传宝物拿去拍卖,我兄弟二人痛心疾首,便在瑞阁酒楼等着看被何人买了去,日后有机会也好赎回来。就在那日,杜小姐出言不逊,我当时就气不过,鉴宝大会结束后,兄长说要去打听那位买了白玉螭虎樽的客人,我心里憋得郁闷,便在街上游荡至深夜,正想回家的时候,听见巷口传来一声尖叫,我闻声赶去,却看见……”说到这里,刘伶苍白着脸,哆嗦的双手不自然的紧握着。 “你看见杜韵灵被杀了?”我问道。 他咬着唇点了点头道:“杜小姐的死状实在是太可怕了,我当时吓得双脚瘫软倒在地上,脑袋里一片空白,却在这时,发现地山躺着那支白玉云燕簪,心中大骇,怕被人发现杜韵灵的尸体后,给我兄弟二人带来无妄之灾,便生了私心,将那簪子给带走了。” “你为何会这么想?那支白玉云燕簪莫非也跟你兄弟有什么关系?”我问。 “对,那支簪子是母亲留下的,当初我落榜了,兄长做生意遭人欺骗,盘缠散尽,无奈之下,才把那支簪子给变卖了好维持生计。后来我们思索半晌才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那方掌柜设的计,好诱使我们低价变卖这两件宝贝。兄长眼见两件宝贝都被那缺德的方琢礼骗去,便说要找他讨个说法,我害怕让他知道我曾经出现在案发现场,就没告诉他我已经拿回白玉云燕簪的事,谁知半夜,兄长神色仓皇的跑回家中,带着我收拾包袱就要离开,我不明所以,却也只好跟着兄长离开,过了几日才听说那方琢礼那晚被杀了,我这才恍然大悟起来,知道此事与兄长脱不了干系。就在我们准备逃出皇都的时候,被一群丐帮弟子擒获,情急之下,我缠住他们让兄长逃脱,这才被他们给押了过来。” “这么说,你在南溟会的时候就跟他们说杜韵灵和方琢礼都是你杀的了?”我问。 “嗯,兄长对我的恩情我无法回报,要不是我没用,兄长也不会杀人畏罪,如今这白玉云燕簪在我手里,我百口莫辩,反正杀一人是死,杀两人也是死,索性都认了,免得殃及兄长,一切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所以……”刘伶热泪盈眶的说着,不敢抬头去看刘鑫。 “傻孩子,你怎么这么死心眼。我早就知道你拿着那支白玉云燕簪,以为你跟我一样干了十恶不赦的傻事!”刘鑫也不禁啜泣道,两人又继续上演兄弟情深的戏码。 “得得,你们俩先别那么悲观,抢着帮人家杀人凶手认罪伏法背黑锅。”我在两人面前来回踱步,“刘鑫,现在到我问你了,我知道你曾经用那条腰带勒方琢礼,当时你确定方琢礼已死了么?” “这……”刘鑫思忖了一会儿,“这我倒是不曾查看,我当时与他争吵起来,他亲口承认当初见我的家传宝物生了掠夺之心,于是便雇人诈骗,害我家财散尽,我想拉他上衙门讨个说法,他却说我无凭无据,告了上去官府只当我刁民处理,更何况他与衙门打交道也不是一两天的了,说我一个外乡人无门无道的,只有认栽的份。他还在我面前显摆说我家的白玉云燕簪和白玉螭虎樽让他赚了不小的一笔,我一时气急,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激动之下便扯了腰带勒他,我当时气红了眼,发现他不动弹了这才回过神来,登时就慌了,又惊又怕哪还记得去查看方琢礼是否还有气儿,我心想这家伙不是好人,就算死了也不冤,我还有一个弟弟要照顾,不能就这么毁在他的手里,于是我将方琢礼挣扎时打破的花瓶收拾干净,还将碎片包了起来带走,最后把现场打扫成原来的样子。回到家中立即让弟弟收拾行装,在畏罪潜逃的几天里,我备受良心的煎熬,父母教我做人,我却做下了这等伤天害理之事,那方琢礼虽奸诈阴险但却也罪不该死,本来我是想着安顿好了弟弟就尽快去投案自首的,谁知到突然被一群乞丐给围攻,弟弟为了救我给他们抓了。有一日我见弟弟神色不宁,便偷偷的看了他的包裹,谁知竟在包里发现那支白玉云燕簪,我就想到前几日的杜家二小姐被杀一案,弟弟厌恶那杜小姐,而方琢礼又说把白玉云燕簪卖给了她,我就以为是弟弟……唉!”刘鑫说着怜惜的看了一眼刘伶,“我想既然我杀了人,这一切的罪就让我背吧,谁知来轩辕门的路上却听到,弟弟居然替我背了罪,我这才悔不当初,上轩辕门认罪。” 刘鑫说完,在场的人纷纷摇头叹气,这兄弟俩也是,把话敞开来说不就不会弄出这么多的事了么? “既然是这样,小刘啊,你也不用太绝望了,你的罪死不了,顶多关他个几个月。”我拍着他的肩膀好言安慰道。 “什么?”刘鑫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郡主,此话当真?哥哥……哥哥他真的不用死吗?可是,武陵律法规定,杀人必要偿命呀!”刘伶水汪汪的眼里还闪动着泪花,期盼又有些矛盾。 “当然。”我朝一旁冷眼旁观的毕虎挑了挑眉,自信的说道:“因为方琢礼并不是被勒死的,他真正的死因,乃是——颅骨上的一枚铁钉。” 又一个惊雷打下,在场的众人再次吸了一口气,窃窃私语起来。 我负着手走到堂中央,“现在,我做出以下的推理,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当晚在刘鑫勒晕了方琢礼慌张逃走后,又有一人出现,在昏阙中的方琢礼颅骨内钉入一枚烧红的铁钉,将其弄死后,挂在绳索上诈做自杀。这种杀人手法较为隐秘,所以我在二次复验后才发现,这点秦屏和古择可以作证。” “是的,当时我也认为方琢礼只是被人勒死后才吊起来,但是郡主再次检验,在方琢礼的颅顶上找到一枚长约两寸的铁钉。”秦屏说道。 “这类伤不出血,伤痕不明显,不仔细查看必会疏忽。”我又道。 “那不知郡主是如何神机妙算知道死者死因有异的呢?”不用回头就知道又是那只壁虎,他为什么老跟我过不去? “因为尸斑。” “哦?”他又怪声怪气的说道。 “尸斑是人死后,在尸体低下部位皮肤出现的紫红色斑块,在人死后平均一至两个时辰内出现。因死后血液循环停止,血液逐渐沉积于尸体低下部位,毛细血管扩张淤血而形成。” “毛细血管?”宫薇问道。“呃……就是人身上那些细细的血管,我现在想说的是,方琢礼是死后才被吊起来的,那么已知,他的尸斑会出现在哪个部位呢?”我开始普及科学知识了。 “我知道!在腿上。”小王八蛋同学兴奋的抢答道。 “回答正确,加十分。”我孺子可教的冲他点点头,他也回了一个颤抖破烂的笑容。 “方琢礼身上的尸斑显示,他死了将近五个时辰,但是从他的尸体腐化程度上看却远不止这个时间,因为是夏季,温度较高,所以尸体腐烂程度会加快,但是只一个晚上,尸体决不可能腐化到将近八个时辰的程度。”说到这里,我回头看着正悠哉支着下巴听我推理的周凛,这家伙居然没发现这个问题,真是有些失职。“周大人,听秦屏说,方琢礼被发现的时候,屋内的窗户都是开着的吧?” “对。”周凛目光深沉的注视着我。 “可我听说,方琢礼有偏头痛的毛病,所以平时尽管天气炎热,他卧室的窗户至多只开一扇,这案发当时却全开了,是否有些奇怪?” “是有些蹊跷。“小白也若有所思的说道。 “秦屏和古择带着我去了一趟方家,我勘察了一下案发房间,发现部分家具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郡主说的没错,卧室的书柜和茶桌旁边留有一截印子,与屋内地板相比颜色较深,说明这两处位置之前曾经是被遮盖的,也就是说,案发之时曾被人移动过,这个人就是凶手。”站在秦屏旁边的古择也补充道。 刘氏兄弟面面相觑,刘伶问道:“哥,是你做的吗?” 刘鑫摇了摇头,眼里的希冀直直传达到我眼底,我朝他了然一笑,接着道:“刘鑫当时只是勒晕了方琢礼,慌张逃走之际,并未想到屋内还藏有两人。” “两人?”众人又惊道。 “对,事发当时,屋里除了刘鑫和方琢礼外,还存在着第三人,正确的说,有两个人,他们知道方琢礼带着刘鑫进屋谈话,来不及逃走,只好躲进那个足以容纳三人的红木衣柜里,待刘鑫勒离开之后,才从衣柜里出来,害死当时尚有气息的方琢礼。” “这两人是谁?郡主,你又如何得之衣柜里藏人的?纵使真有你说的第三人,未必就是两人啊?”毕虎突然插了一句,踱步到我面前说道,凌厉的视线让我有些不舒服,我下意识的往后退去,一双温热的大手伸了过来将我挡在身后。 “臭乞丐离我们远点,天这么热小心身上的臭味把我们熏晕了。”小王八蛋轻蔑的看着毕虎,双手环胸说道。 宫薇和念娇都笑了起来,毕虎阴鸷的瞪了他一眼,甩了甩他的柳条发丝,不发一言的退至一边斜倚在墙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我,等着看我如何为我这个大胆的推理画上圆满的句号。 我拉拉小王八蛋的衣袖,示意他不要为我担心。 “你可以吧?”他有些担心的看着我道。我心一暖,随即向他绽放了一个超级颤抖破烂的笑容,“您就瞧好吧!” “毕虎先生,请听好了。”我有模有样的走到大堂中央,“我们在衣柜里的底板发现几滴暗红的印记,经辨认,确定这几滴血迹乃是人血,血还很新鲜,秦屏在门把处发现一处带血的倒钩,我先假设这滴血是第三人的,在方家,自从方琢礼出事后,家里只有一人受了伤。 “等一下,即使方家的人受伤,也不能说明就是那人呀,也许是外人作案呢?”毕虎又拆我的台。 好家伙,就知道你会这么问,我淡笑着继续道:“毕虎先生有所不知吧,这滴血可不是普通人的血,秦屏,告诉他我们发现血滴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情况。” “发现血滴时,每处血的上面都有蚂蚁爬行。”秦屏说道,不服气的看了一眼毕虎。 “大家应该都知道,有一种病叫做消渴症,患病的人除了有口干舌燥,多食多饮,多尿消瘦的症状以外,因为身体含有过多的糖分,其尿液还会引来蚂蚁,我看见那几滴血招来了蚂蚁,不由得想到此病,而在方家,患有此病的人只有一人,那就是方琢礼的小妾——卢氏。” “好,那就算卢氏是那第三人,那请问郡主,你说的另一个人又是谁呢?”毕虎虽还在痞笑,但眼底却多出了几道探究的深意。 “我说的这人,也许只是一个假设。”看见毕虎不友善的目光,我接着道:“刚才我已经说了,案发时屋内的窗户全是打开的,这是个疑点,因为凶手在行凶时必定要做些什么来掩盖他的罪行,而开窗就是为了不让人发现死者真正死因的一个善后工作。刚才我说的家具被移动的问题,关键就在这里,我让秦屏将有浅淡痕迹的家具搬开,结果在家具遮盖的位置上发现一些黑炭的痕迹,于是一切谜底都解开了。” ‘我明白了!是热度!”小王八蛋同学又抢答道。 我微笑着点点头走到毕虎面前说道:“凶手在刘鑫走后将方琢礼钉死,想嫁祸给刘鑫,但他却发现一个问题,就是尸体的死亡时间,按理说,尸体的腐化程度远不及刘鑫勒晕方琢礼的那个时间,于是这个凶手就想出一计,让卢氏把两个火盆拿进屋内,想靠提高室内温度来加快尸体的腐败。此事完成后,屋内一定残存炭火的痕迹,这二人必定还要花时间打扫一番,将暂时除不掉的炭火痕迹遮盖起来,然后打开全部的窗户让空气流通以吹散屋内炭火的味道。但是那人没想到的是,他技艺不精,没掌握好时间,造成比原来刘鑫杀人时更久的腐败。这是此案最大的破绽。” “如此说来,郡主已经掌握了那名凶手的情况了?”小白赞叹道。 “对,卢氏区区一介女流绝对不可能做到这点,有能力使用这个手法的只有一个人。” “谁呀?”宫薇好奇的问道。 “来人,带他上来!”周凛在我张口之前说道,只见他一拍手,衙役便压着一个神色张惶脸色如纸的男子上来。 “吴初,你都听明白了!知道我为何羁押你了?”周凛冷冷说道,鄙夷地看着男子。 那男子抖抖索索地伏在地上,颤抖着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梦魇般的喃喃自语着“不要抓我……”这吴初正是与周凛第一次见面那天被他炒鱿鱼的那位仵作。 “你的姘头卢氏已经认罪伏法了,你二人串通起来伺机谋害方琢礼,将被刘鑫勒晕的他用铁钉钉死再制造成他杀的假象。你刚才在后面听了那么久,还想再死撑下去么?”周凛冷声道。 吴初根本说不出话,眼神空洞一个劲的自言自语,颤抖着跪地求饶。 “周大人,你明明就知道凶手不是刘氏兄弟,刚才那是在故意考我吧?”我皱着眉头站到他跟前问道。就连那天在曲项杰面前他还故意误导大家,就是看我能不能摆脱误区自己找出答案,我派雅琪查过,当时肥龙案件被拖走的那位仵作吴初,就是这个卢氏的情夫,这点周凛应该也是知道的。难怪他说轩辕门不养废人,指的就是这种品行不端行业不精的人吧。 好小子!比我花花肠子还多!让我浪费了那么多口水义务替他解释了一通,他自己倒是乐得轻松。郁闷! “郡主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周某无话可说。”他嘴角带着一丝笑,命人带着吴初下去了。 “郡主果真如传闻中的一样啊,可是自古以来,这种刑狱断案,验尸查证的事,终究不是女人该做的。”壁虎不知道何时起就站在我身后,嗤笑道。 无视他的藐视,我回过头说:“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毕虎先生,小女子才疏学浅,但却知道,有一种叫做壁虎的动物,在遇到危难或天敌时,会舍弃掉自己被擒住的尾巴逃命,因为它知道事事都要懂得变通,如果危险时刻不舍掉自己的尾巴,那么就连自己的小命也保不住了,尾巴可以再长,但是命没了还要尾巴何用?小小壁虎尚且知道这变通之理,这位毕虎先生应该不能输给这只小小的爬虫吧?” “牙尖嘴利!”毕虎哼了一声斜睨我一眼,蔑笑着招呼着众乞丐正要离开。 “慢着!你当轩辕门是什么地方,尔等公然聚众的闹市么?”周凛大步跨到壁虎面前喝道。 第27章 栎颜馥郁暗袭人 一个是高大威仪剑眉星目的周凛,一个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毕虎,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不让谁。 “爷爷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你耐我何?”壁虎扬起头满不在乎的抛起一粒花生米准确的用嘴接着,嚼得有滋有味。 周凛眼睛微眯,大喝一声:“留下!”鹰爪就向毕虎探去,毕虎嘴角含笑轻移步伐便退至堂外。周凛追了出去与毕虎纠缠起来,好几次眼看着将要抓住他的衣襟,却都让他巧妙的化解开来,毕虎只躲不还手,嬉皮笑脸的避开周凛凌厉的攻势,同时还不忘记抛几粒花生米接着吃。 “郡主,此人乃是高手,功力不在周大人之下。”念娇在我耳边说道,我点点头,想这毕虎一副邋遢样,却非泛泛之辈。 “周凛,你这厮平时绷着个脸,像谁偷了你家媳妇儿似的,这也就算了,我这次好心好意来帮你,你非但不感激吧,还如此待客!”毕虎一个翻身,又躲过了周凛的长腿。 “哎!你们轩辕门就爱强人所难,今日算我南溟会的过失抓错了人,这开膛手我必将他擒下交由你轩辕门,从此你轩辕门便欠了我们南溟会一个人情,哼!日后必有偿还之时!”他说着大喝一声,浑身运气,用内力震开周凛,趁周凛躲避之时,施展轻功越过众多衙役轻灵的飘了出去。 “不用追了,你们也追不上。”周凛制止手下欲追出的脚步沉声道,“此人并非第一次与我轩辕门作对,只要他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就不要与他计较,以免多生事端。” “是!”众人颔首道。门口的乞丐也见毕虎离开,也都纷纷精神抖擞的站了起来走开了。 “郡主,还好有你,不然今天可让那毕虎在我轩辕门逞了威风呢!”秦屏笑嘻嘻的跑了过来。 “哪里,哪里,你们这位周大人倒是较我更技高一筹啊!”我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正欲离去的周凛。他不置可否,嘴角含笑命人将刘氏兄弟带走。 “等等!”我小跑上前道,“周大人让我问刘伶几句话再带走不迟。” 他点点头,命人先带走刘鑫,刘鑫临走前感激的看了我一眼,正要离开,却猛地转身朝我鞠了一躬,道:“郡主为小人洗冤之恩,小人没齿难忘,日后郡主若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小人必当竭尽全力。”说完他看了一眼刘伶又看了我。 我笑着点点头语重心长的拍着他的肩膀道:“在里面好好改造,争取宽大处理啊。”他这才如释重负的跟着衙役离开。 “刘伶,我想问你,你当时你发现杜韵灵的尸首时,可曾在她身上见过此物?”我拿出那只装有栎颜花的香囊给他看。 “这个……没见过。”他双手接过香囊仔细的看了看,思索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你能确定?”我问。 “嗯,虽然当时我吓得不轻,但杜小姐的样子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她身上除了随身的玉佩和白玉云燕簪并无其他佩饰。”他肯定的说。 “那,当时你有没有闻到这种香囊的香气?”小白走上前说。 刘伶将香囊凑近闻了闻,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你跟他们先下去吧。” 刘伶将香囊还给我,神色却还是不安,我拍拍他肩膀说:“小刘啊,别担心,你哥哥不会关太久的,好好回家收拾东西等着接你哥哥出来吧。” 他明亮的眼里顿时溢满了光彩,喜悦的赶紧向我道谢,跟衙役下去了。 虽然这方琢礼的案子费了些功夫,但总还是有得章法可循,一想到开膛手的案子,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至今为止,死者已有六名少女,凶手却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郡主,方琢礼一案算是解决了,为何还如此愁眉不展?”小白道。 “此案乃是中间横生出来的,虽然解决了,但是对开膛手的案子却并无多大关系。” “那开膛手真那么厉害?”小王八蛋抢过我手里的香囊闻了闻,“这味道还不错,哪来的呀?” “你真想知道?”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那张脸我就想整他。 “嗯。”他似乎挺喜欢的样子,爱不释手的翻来覆去。 “从韦可晴身上拿下来的。” “韦可晴是谁?”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我忍住笑,凑到他耳边说:“就是第四个被开膛手杀害的姑娘呀!” “哦。”他随口应了一句,随即一愣,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说,这香囊是从死者身上取下的,当时香囊上还沾了些血啊肉啊肠子啊什么的,我弄了好久才弄干净的,既然你喜欢,我就大方点送你咯!”我笑道。 “什么?!”小王八蛋惊道,脸色刷的变白,气急败坏的瞪了我一眼,立马丢开香囊叫喊着冲到后院找水洗手去了。 “哈哈!郡主你可真坏,那香囊明明是你找人按着那香味买来的。”念娇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飙了。 “这笨蛋,轩辕门的证物怎么可能随便给人拿走的?”雅琪捡起香囊拍掉上面的灰尘递给我,我拿起来又仔细闻了闻,这香味浓烈奔放,纵使将香囊收入怀中,手上还残留着明显的余香。“郡主,现在该如何?杀害方琢礼的真凶已擒获,但这开膛手的案子却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么?” “嗯,但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这香囊就是一个关键,被杀的女孩身上都佩有这种栎颜花做成的香囊,除了……咦,周大人呢?”我还想跟那家伙讨论一下案情的,那黑面神倒是没影了,宫薇也不见了。 “郡主,你那日让我调查的栎颜花已经有眉目了。”古择走到我面前说道。 “说来听听。”我坐到椅子上道。 “皇都虽有多家卖栎颜花的香料铺,但出售这种绣工的香囊却只一家——天香阁。” 我和小白相视一笑,怎么这名儿听得不像正经商家呢? “你可曾确认,是否被害者身上的香囊都是在那买的?”我又问。 “是的,因为被害者都是天香阁的常客,所以掌柜记得很清楚。他说这种香囊造价虽贵,但是一些富家千金、夫人侍妾都会不惜花大价钱买回去,也可以说是一种高贵身份的象征吧,毕竟不是人人都买得起的。” “看来这开膛手的目标很明显,专门针对妙龄女子。”小白摩挲着手中的玉笛若有所思的说道。 “嗯,古择,你可曾问道,事发几天前,天香阁周围可出现过什么奇怪的人?”我道。 “问了,掌柜的说都是些熟悉的贩子和常客来往,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郡主,也许我们该亲自走一趟。”小白提议道。 “我也正有此意,不过我想先去第一个案发现场看看,白状元以为如何?” “我没意见。”小白淡笑道。 我点点头,转念一想,又道:“古择,你先告诉我,今天来的这个毕虎是什么人?为何如此冲撞周大人?” “哼!此人乃是南溟会的西堂主,平日倒是不常见的,不过此人倒是怪异的紧,只要轩辕门出了什么事,遇到什么棘手的案子,他就会出现,与我们抢着办案,有几次甚至赶在我们前面将犯人逮着,而后又大摇大摆的带着人犯前来耀武扬威,说我轩辕门尽是些酒囊饭袋。说来也气,那几次正巧周大人不在皇都,被他们南溟会抢了先!”古择有些不甘的说道。 “以后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吧,要想不输了面子,咱们得在那毕虎前面抓住凶手,把秦屏叫来,我们走一趟西城。”于公于私,我都不想让那只壁虎把我们看扁了。 “对!可不能让那叫花子占了先机,可是郡主,东厢的一间屋子窗户坏了,大人让秦屏去修,所以这次就我和两位兄弟陪同郡主前往。”古择道。 “也行,那我们走吧。”我朝小白点点头,他淡笑着拿起桌上的玉笛走了过来。“你们要上哪呢?”小王八蛋终于清洗完毕,朝我们跑了过来。 “手洗干净了?”我将香囊吊在他眼前摇晃着笑道。 他一看见香囊就急了,“你这坏心眼的丫头,我刚听衙役说了,这根本就不是从那些死人身上取下来的,你净会捉弄我!害我搓得手都快脱皮了!”他气愤的轻弹了一下我的额头。众人见状纷纷笑了起来。 “那也得有人相信才行对吧?”我满不在意的跳到雅琪身后朝他扮鬼脸。 “死丫头给我过来!”小王八蛋眉毛一挑卷起袖子就要越过雅琪想抓我,我忙嘻嘻哈哈左躲右闪。“李雅琪,你给我让开!”他跟我玩起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无奈雅琪鸡妈妈将我保护得极好。 “笨蛋!”雅琪黑着脸冷不丁的扔出两个字。 “你说什么?死簸箕还敢骂我!”小王八蛋站在雅琪面前喊道。 “你说谁是死簸箕?”雅琪将我往念娇那边轻轻一推,走上前阴森森的瞪着小王八蛋。 “哈哈哈!”小王八蛋大笑三声一脸倨傲的也上前一步无赖的扬起他的王八头,“谁应了我就说谁呗!” “……” 接下来,轩辕门继毕虎和周凛后,又上演了一出精彩绝伦的武打戏。这回换成小王八蛋只守不攻,嬉皮笑脸的化解了雅琪的招式,轩辕门的衙役也纷纷围过来品头论足,讨论究竟是小王八蛋的腿更快还是雅琪的手刀更有威力。 “李雅琪,烂簸箕!”小王八蛋边躲还边挑衅雅琪。雅琪不发一言的伸手就劈,又被小王八蛋给躲了过去。 我见打得差不多了,让念娇上去分开二人。 “嘻嘻,打完了吧,饿吗?咱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我没脸没皮的左拉雅琪右挽小王八蛋仰天大笑的出了轩辕门。 牵了马过来正要上去,却听见小王八蛋那嚣张的骂声。 “没张眼睛呢!”小王八蛋站在一位轩辕门衙役打扮的男子面前喝道。 “对不起,对不起高公子,是我不小心!”那衙役低着头忙不迭的道歉。我赶紧走过去看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就行了?你知道这块玉得多少钱吗?”小王八蛋皱着眉头看着脚下碎成两半的碧玉。 “行了你,人家都道歉了,他又不是故意的。男子汉别那么小心眼了。不就一块玉嘛,我赔你一块就是了。这位差大哥忙去吧。”我向那衙役微笑着点点头,他感激的看了我一眼便提着一大包东西走了。 “洪天昊,你这小子怎么买个东西买这么久,师傅都等着呢!”秦屏见他走进去,赶紧拉着他往偏厅走去。“你这傻瓜,得罪谁不好,你知道那高公子不好惹还往他那凑做什么?真是笨!”秦屏边走边拍着他的头低声骂道。 “哼!”小王八蛋将玉踢到一边,随即笑嘻嘻的转过头对我说道:“你真的要送我一块玉?” “对啊,礼尚往来嘛。”我将他推向他的千里神驹催促道:“我们还得去办正事呢,你先回家吧。” “不!你又想做什么?今天我得跟着你,你这丫头不知深浅的净让人操心。”他疾步上前道。 我无奈的和小白对视一眼,他抚着马儿的鬓毛道:“既然高公子有兴趣,不放一同前往,也许还能找到什么新的线索。” “听见没?”小王八蛋得意的飞身上马,骑到我身边颤抖破烂的笑了。 祭完五脏庙后,一行人到了第一个被害者翟芳出事地点。西城的华息街的一条巷子里。 “翟芳乃是皇都有名的药店继仁堂翟掌柜的千金,翟泽让就她一个女儿,所以从小便培养她经商识药,翟小姐今年已满十七,已经许了人家下月出嫁,却发生的这样的事,真挺惨的。”古择惋惜的说道。 “翟芳深更半夜的怎么会在这种僻静的巷子里?”小白蹲在墙角仔细地查看。 “因为这翟泽让那天身子正好有些不爽,就让女儿去替他应酬,翟芳自小便被其父当男子养大,所以家中事物也能很好的接手。”古择指着前方一辆破旧的推车说:“尸体就是在那辆推车上发现的,当时虽围了很多人,但因为死者死状过于恐怖,却都不敢靠近。” 我走上前仔细查看,除了推车上已经暗黑的一大片血迹外并无可疑之处。 “这样吧,我们分头去查问附近的居民,看他们在那天晚上有没有留意到什么。”虽然轩辕门早已派人问过,但我相信还是能问出点什么。“现在我们有八人,这里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就分四组吧。” “那我跟你一组!”小王八蛋兴高采烈的拉着我的手笑道。 “想的美。”雅琪沉声道,顺带剜了他一眼,将我的手从他手中抽开。 “烂簸箕,你皮又痒了是吧?”小王八蛋眯着眼说道。 “你以为我会怕你?”雅琪冷哼。 得,要是让他们闹起来怕是天黑都回不去,“这样吧,我们黑白配决定分组吧!”我道。 “黑白配?”小王八蛋不解的问道。 “对啊,就像猜拳一样,我们一起翻转手心手背,同手心或同手背的一组,每翻一次定一组,直至有两人手心手背都相同。这样的方法还算公平吧?时间有限,不管是跟谁一组都不能有怨言,否则就不要参加了。” 小王八蛋一听我不给他参加,忙连声答应。 10分钟后…… “你们俩好好配合哦,我负责东街头,你俩负责西街头,去吧!一个时辰后在福兴茶楼门口见。”我笑道。 “死簸箕!真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跟你一组!” “笨蛋!只要你不拖后腿就谢天谢地了!” 小王八蛋和雅琪互瞪了一样,心不甘情不愿的扭头就走,我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禁笑了起来。 其他人也都纷纷行动去了,我走到白衣如仙的他身边,微笑道:“白状元,咱们也行动起来吧。” 虽然能和小白一组挺高兴的,但是一路问下来,不是没人搭理就是说不知道,有几次还碰了一鼻子灰。我已经有些生气了,小白很有绅士风度的让我在一旁等候,自己好脾气的上前询问,好几次那些开门的小姑娘见了他连话都说不出,脸红的跟红富士似的,嘴巴张得老大,我走上前没好气挡开小白问她,她一见是我,没好气的说了声“不知道!”就嘣的一声闭门羹伺候。 “有人吗?”来到东街尽头的一间民居,我隔着低矮的围墙问道,这是最后一户人家,要再问不出些所以然来就只能看其他人的了。 喊了几声仍不见有人应答,我推开院门走了进去,这是一间普通的民宅,小白环顾四周,向我摇摇头。 “进去看看?”我问。 “好。” 推开虚掩的木门,里面摆放着简单的家具,正中的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左侧是一个书柜,右侧是通向其他房间的门。我上前用手指抹过桌面,却没发现一丝灰尘。“这屋子常有人住呢。” 小白正站在一幅山水画前沉思,“屋主必是个雅闲之人。”他回过头接着道:“此画运笔流畅,虽是写意山水但却充沛着一股淡然之志,让人看了气定神闲,仿佛天地间只此一景。” 我微微一笑,“是什么人甘于屈居在此等简屋陋房之中呢?” 他不答,只是眼底笑意更深。 我耸耸肩,走到书柜前用手指一一划过那些厚重的书籍,看来屋主跟我一样,不爱繁文缛节礼仪教化,看的多是些奇文杂志,我轻笑,念着那些书的名字:“《繁花》,《大漠志》,《鸳鸯错》……” 这本书? 比起其他的书要厚,这书皮的质感也不同,我心一沉,将那本《鸳鸯错》缓缓抽了出来,那书架也跟着缓缓右移,背后显出一块青黑色的铁门。我连忙喊道:“白状元,有机关!” 他闻声转过头,脸色蓦地一变,“小心!”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闪身过来抓住我的手,就在这时突然卡擦一声,我的脚被什么给夹住,还没看清楚,那铁门便往左拉了出去,亮出一方空间,脚下的东西牵着我突地往那空间倒去!我心下大骇,可被夹住的脚却动弹不得,那铁门飞快移动着,将我连带着小白一起卷了进去! 第28章 道是无晴却有晴 我不由自主的往地上倒了下去,眼看着小白突然放大的脸靠了过来,一个移形换影将正要撞到地板的我稳稳搂在怀中。 “呀!那门!”我不禁喊道,那扇青黑色的铁门在我俩进入空间以后居然又迅速的拉了回来,在光线即将消失的最后一刻,我只来得及看到那张有些惊恐莫名的脸,放大的黯黑瞳孔凝固着深深的担忧,越过我,落在身后未知的空间。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我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惧,我屏住气,试探的将手往前方伸去,却只触到了一片绝望的金属冰凉。 “白状元,我们被关进密室了?”我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四周的墙壁,平滑的壁面上是一块快均匀的方形石砖,我想再往前延伸,却发现小白那双手还紧紧的环着我的腰,动弹不得。 “我们得想法出去,你先把我放开吧。”幸亏现在伸手不见五指,我那猴屁股的小脸蛋儿才不会见光死。 他似乎没听见,还是箍着我的腰,“白状元,你怎么了?”我拍着他的肩膀试探道。 他身体突然抖了起来,接着只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气息不稳的吹拂在我的脸上! “白状元?”我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居然都是冷汗!“你还好吧?”一片漆黑中我与瞎子无异,只能摸索着查看他的情况。 “好难过……”他喘着气低声说。 “你……你试着放松点,没关系的,深呼吸……”我探着他的脉搏,发现跳得实在厉害。“ 怎么会这样? “救命啊!有没有人在外面?”我着急的使劲拍打着铁门,直到手都拍疼了都没见有人答应,心下不禁慌了起来。 “不要……”他依旧自言自语道,还将箍着我腰的手越收越紧,我紧紧的贴在他起伏的胸膛,被他勒得难过起来。 “小白!振作点!”我使劲的想挣开他,可是他像是中了魔似的毫无反应,无计可施之下,我猛地一用力朝他下巴撞了过去! 他低吼一声,随即松开了我,即使黑暗中,我也能感到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哇的一声就被他直直的压了下来—— 好痛!混乱中小白那娇艳欲滴的唇跟我咧开的嘴剧烈的碰撞在一起,苍天啊!我的初吻不明不白的被小王八蛋抢走也就算了,跟小白的第一次居然还是这样! 嘴里尝到一股甜腥,不知道门牙被撞崩了没?崩哪颗都不能崩门牙啊,要不以后我只能扮小鸟依人掩嘴做笑不露齿状了。 我的背直接敲在冰凉的地面上,一阵刺痛。 人肉垫啊…… 我欲哭无泪的好不容易从他的身子下挣扎着爬出来,想不到他平时看起来颀长高挑的身形居然那么重。我拍着他的脸喊道,却怎么喊都叫不醒。即使在昏迷中嘴里还是喃着:“好黑……” “小白!小白!你醒醒!”无论我怎么叫他,他都没反应。我只好将他死鱼般的身体翻过来放平。 我将头抵在门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定会有什么办法的! 我站起,却发现脚下的束缚不知何时竟消失了。沿着墙壁走了一圈,这是个大约十平米的方形空间,伸长了手却触不到房顶,跳了一下指尖却勉强能碰着一点。这里虽然不大但却没感到缺氧,一定有通风口。我又用手摸索着走了一圈,墙壁光滑如镜,没有任何凹凸的特殊地方,我心下顿时没了底,难道这个密实只能从外面启动吗? 摸索着走到小白身边,他还是处于昏迷状态,我轻叹了一声,坐在他身边,他的呼吸逐渐平复下来。探了探额头,发现还是冷汗不断,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我又找不到机关,这该如何是好? 这间看似普通的民房却暗藏如此诡异的机关,屋主必非凡人,但厅里的那幅山水画如此恬淡悠远,拥有此画的主人应该不是什么奸险恶毒之辈。我闭上眼,回忆着刚才的种种,梳理着可能出现过却被我疏忽遗漏的线索。 偏偏脑袋又混乱得很,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深呼吸,习惯性的在害怕苦闷的时候哼起歌来。 小白细不可闻的呻吟了一声,我握住他冰凉的手来回搓着,他的手暖和了些,我苦笑,又唱起了歌,我这可是第二次唱歌给昏迷的人听了。就在这时,斜上方角落的方向突兀的亮起了一个白光点。我吓得噤声,那白光也突然消失了。 我困惑的走过去跳起来想要触摸白光出现的角落,试了几次还是摸不到,遂狠了狠心,将小白的咸鱼身体拖了过来,让他背靠在角落,扶着墙壁踩上他的肩膀,终于摸到了顶部的角落。 果然! 一个半圈的珠子镶嵌在平整的壁面,大约半个乒乓球大小,我又敲又按又拧又转的折腾了几下,那半颗珠子却毫无反应。脚下的小白大概是不太舒服,嘤咛着动了一下,我顺势跌了下来,还好事先有准备,没摔得太惨,只是手肘撞到了地面一阵酸痛。 我摇晃了他一会儿,他似乎还在半梦半醒之间,不停的呻吟。 “小白!”我又喊道,他这情况可不太乐观,我着急地又喊了几声。就在这时,右上角的角落却闪了一瞬紫色的光亮。我猛地站了起来,又试着喊了几声,这次轮到左下角的忽明忽暗的蓝光不停闪烁。一簇希望的火苗在我心中点燃,我数着步子走到中央,高声吟唱起来,随着我的音调高低起伏,那些角落的各色亮光逐渐不停程度的闪了起来,跳跃舞动着,犹如这个黑暗夜空的繁星点点。我心下了然几分,接连着唱了几首比较欢快的歌曲,唱到最后只差没把海豚音给飙出来了。数不清唱了多少支曲子,就在我嗓子快嘶哑的时候,那些位置散乱的亮光同时亮了起来,向我投出道道彩色线条,我连忙向后退去,光线直接投在地上,赫然形成一个由彩色虚点形成的五芒星。 嘎的一声,一丝光亮从铁门处透了过来,瞬间的不适应,我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扇青黑铁门终于打开了。我大喜,连忙拍拍小白的脸,小白还是没反应,脸色苍白得可怕,我叹了一声,像拖尸体一样把他拖了出来。又去厨房找来了水洒在他脸上,他这才苏醒过来。 “乖乖,你终于醒了。”我坐在他身边的地上擦着汗道。 “我……”他坐了起来,扶着脑袋甩了甩头。 “你刚才晕过去了。”我仔细端详他,“你该不是有幽闭恐惧症吧?” 他一愣,道:“幽闭恐惧症是什么?” “就是对封闭空间产生的一种焦虑症。”见他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我补充道:“就是说,患者会对封闭的黑暗空间产生恐惧和焦虑的情绪,比如说心慌心跳、呼吸气促、发冷汗发抖、更有甚者,像你这样的直接晕倒。”我翻了翻白眼,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脸上已经分不出的汗和水。 “谢谢。”他任由我摆弄着,垂着眼沉思道,幽黑的瞳仁闪过一丝恍惚,随即自嘲的笑了笑,“居然让你看到这样的我,很没用吧?” “怎么会?”我急忙解释道,“是人都有恐惧的东西,这算不得什么的。”见他还是蹙眉不展,我咧开嘴笑道:“刚才,明知道里面很黑,你为什么不松开我?”凭小白的身手,只要他松开我就绝对不会跟着一起被关在里面。 他一愣,眼里流淌出一丝似懂非懂的情绪,笑道:“当时倒没想那么多,只是直觉的不想松开你。里面……也许会有危险。” 我怔怔的看着他已然恢复血色的俊颜,心底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暖流,无声的晕开,蔓延…… 自作自受挖了一个尴尬的话题,正犹豫着要说什么才好,他却抬眸看着我道:“刚才似乎听见郡主在唱歌?” 我赶紧呵呵笑道:“对啊,这密室居然是声控机关,当真厉害。” “声控?这设置机关的人可真不是等闲之辈。”他微眯双眼,起身走到书柜前,检视了一番道,“郡主能否把刚才唱过的曲子再唱一遍?” “啊?”还唱? 他回过头道:“不成?” “嗯……那好吧。不过你可不准笑。”我清了清嗓子。 他笑着点了点头,双手环胸等着我开口。 我也站起来,有模有样的理了理衣服唱到:“地道战,嘿!地道战,埋伏下神兵千百万!嘿!埋伏下神兵千百万。千里大平原展开了游击战,村与村户与户地道连成片,侵略者他敢来,打得他魂飞胆也颤,侵略者他敢来,打得他人仰马也翻,全民皆兵,全民参战,把侵略者彻底消灭完。庄稼汉,嘿!庄稼汉,武装起来千千万,嘿!武装起来千千万,一手拿锄头,一手拿枪杆,英勇顽强神出鬼没展开了地道战,侵略者他敢来,地上地下一齐打,侵略者他敢来,四面八方齐开战,全民皆兵,全民参战,把侵略者彻底消灭完。全民皆兵,全民参战,把侵略者彻底消灭完。” 唱完第一首,就听见小白压抑的闷笑,我白了他一眼,“下面还有呢,你还要听么?” “郡主请唱。”他低头轻笑。 接着我把《上海滩》,《好姑娘》,《吉祥三宝》等歌都给翻了出来,碰到两三人对唱的干脆一人分饰几角的给唱过去了。本来还挺不好意思的,到后面逐渐升华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境界,像开个人演唱会似的越唱越欢。 “就这么多,唱完了。”我嘟哝着坐了下来,咳了几声,用手拍了怕绯红的脸颊。 “刚才你唱的曲子里,有许多处音韵皆不在五音里,也许这些就是开启机关所要。”小白忍住笑,踱步分析道。 “当然了,这些歌可不止宫商角徵羽,还有很多半音哩!”我颇为自豪的说道。 他拿出玉笛,将几首曲子流畅的吹了出来,笛声过处,余音绕梁。我正惊叹他居然听了一次就能把这么多首曲子演绎得如此完整美妙,忽听一个男子拍手笑道:“哈哈!真好听真好听!” 我和小白面面相觑向门口看去,一个约摸18岁上下,蓬头垢面的男子蹦跳着进了屋子。粗布衣裳下袒露在外的四肢颀长白皙,莹润光滑,竟不似寻常老百姓那样粗糙蜡黄。我顿时生出一分警惕,扯了扯小白的袖子。 他不动声色的将我揽至身后,淡然道:“小兄弟,这间屋子是你的?” 男子愣愣的看着我们,哈的一声拍手笑起来:“仙女姐姐和神仙哥哥来我家了!”接着嘟着嘴绕着我们跑了几圈,兴奋的手舞足蹈起来。 “是个傻子?”小白道。 “恐怕是个不一般的傻子吧。”我见他蹦跳不止,拿起桌上的水杯朝他背后一摔,他毫无反应的任杯子砸在身上落下摔碎,纳闷的呀一声转过头来,怔怔的看着我,想摸摸后背却又怎么都摸不着,忽地就坐下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哇!仙女姐姐是坏人!坏人坏人!”他胡乱踢着脚,原本白皙的脸却被他的眼泪和脏手越抹越黑。 “小兄弟,我们不是坏人,你先起来吧。”小白走上前欲扶起他,他却向旁一滚躲开,噌地跳了起来,指着我们道:“你们来我家做什么?” “那机关是你设的?”我问。 “机关?什么机关?我家的都是小鸡,没有鸡冠!姐姐你有鸡冠吗”他好奇的跑过来朝我憨笑道,伸手就要碰我的头发。我躲开他走到书柜前,刚想伸手去碰那本《鸳鸯错》,想到刚才的教训,连忙将手缩了回来。 “我来。”小白走上来示意我后退,将那本《鸳鸯错》抽出来,书柜又像刚才那样移开,那青黑铁门又显了出来,我仔细观察那男子的表情,他一脸的惊愕,倒不像是装的。 “哇,书柜会动!好玩好玩!”他兴高采烈拍手叫道。 咔的一声,小白的脚被夹住,我这才看清楚是一条泛着青光的脚链,铁门迅速开阖之间,铁链咣的扯紧,一股力道似要将他卷进去。 “小白!”我不由自主的喊道。只见他抬腕一甩,白光飞速掠过,铮的一声,那铁门居然定住了。 我走过去看,原来是我刚才摔破的杯子碎片嵌在门缝,死死卡住了铁门。小白黑眸微沉,使了点力,那脚链卡擦一下打开,我捡起来查看,发现圆环接口处与一个暗扣,难怪刚才它能自己打开。 “这密室可是你设的?”小白问道。那男子却还是是蹦蹦跳跳,高兴的走到里面叫喊起来,跑进跑出玩得不亦乐乎。 “他是真傻?”我道。 “目前看来似乎不假。”小白仔细看了看书柜,除了那本《鸳鸯错》是机关,书皮里是空的以外,其他书均没有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我将男子拉过来按坐在凳子上问道。 “哈!我叫小虎子!”他嘻嘻笑道,清澈的瞳孔里揉不进丝毫杂质。我用帕子帮他擦干净脸,才发现这人长得眉目俊朗,灿眸皓齿,却是一个美少男。不由得疑惑更深。 “这里除了你还有谁住?”小白也走过来问道。 “没了!”他答,随即抓抓脸,不确定道:“不对!还有舅舅!” “你舅舅呢?”我问。 “死啦死啦!舅舅死啦!”他似乎定坐不下来,东张西望转来转去抓起我腰间的墨玉仔细端详,咧开嘴笑了,“真好看!” “看来问不出什么了。”小白无奈的摇摇头。弹指间,甩出另一块碎片,将深嵌铁门缝隙的那块弹开,铁门连带着脚链一起缩了回去。 “呀!”小虎子大叫着冲过去就要挤进密室,小白眼明手快将他扯了回来,否则他肯定要被铁门夹伤。小白松开他,他却摇头晃脑的走了回来喃喃自语起来。 我和小白对视一眼,“看来不假。”我叹道,两人并肩离开了那间谜一样的屋子,走到门口却还听见小虎子时而嬉笑时而懊恼的嚷声。 “啊!”我喊道。 “怎么了?”小白停下脚步看着我。 “我们怎么忘记了要问他案发当天的情况?”刚才被那间密室搅得连正事都忘了。 “问了怕是白问,即使他看见了什么,凭他现在的状况也无法成为呈堂证供。”小白笑道,继续走在狭长的巷子里。 我点点头惋惜的道:“真是可惜了。”却听见小白轻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不知你是因为没问成小虎子还是……”他揶揄地看着我,“还是因为那么俊俏的男子居然不是常人。” 我立住,脸刷的通红,下红雨了吗?小白居然会调侃我! 我低下头,不好意思抬头只好慢慢跟在他身后,他忽而爽朗的大笑几声,映着夕阳的背影走在前方,那挺直俊逸的轮廓竟像生生镀了一层薄薄的金似的,炫目光彩。 “其实你这样挺好的。”我背着手小跑上前。 “哦?为何如此说?” “平时的你,总像月宫仙子般,可望不可即,现在嘛……”我歪着头看他,“比较像个有七情六欲的凡人啦!”我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悠长绵延的巷子里,回声传的很远…… “你嘴角怎么紫了!”出了巷口小王八蛋一行人早就在福兴茶楼等着我们,他嚷着伸手就要碰我的脸,我赶紧躲开道:“没什么,就不小心撞到门了。” “你们去哪里了?大伙儿都等着呢。”念娇也问道。 小白轻笑,我也尴尬的笑了起来,“刚才碰上点麻烦,对了,你们有什么收获么?” 众人纷纷摇头,我叹了口气,看来这样投石问路倒是没什么成效。 “你除了撞到门上还伤了哪儿没有?”小王八蛋的身形逼近,我咧开嘴朝他亮出了森森白牙,“看什么看?我身体好着呢!” “嘿嘿,幸好门牙没断,不然这样大笑肯定天门大开,风直接灌进肚里再闹个伤风什么的。”他挑了挑眉笑道。 见我白了他一眼,他不在意的继续说道:“要是断了也不碍事儿,我让人给你安颗象牙,那象牙可瓷实了,又白又亮,给你撞多几次都不断的!” “王八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气得脸憋红,偷偷瞥了眼小白,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随即淡然敛去,只是注视我的眼神,犹如一汪深泉,幽幽暗暗沉入井底。 “嗯,不过我看你呀,就算只剩半颗牙还是照样能上天下海,腾空遁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气死人不偿命!还是撞断了牙好,撞断了好,唉……可惜!”小王八蛋状似惋惜的摩挲着下巴,旁边的古择和几个衙役听了也都闷笑了起来。 我一时竟气得想不出话来反驳他,只得干瞪眼踹他一脚,却又被他避过,恼羞成怒的接连着几次都没成功。 “哟!大家快看啊,堂堂郡主居然当街行凶哇!芙蓉玉面母夜叉啊!”小王八蛋叫嚷着嘻嘻哈哈东躲西逃。 “小王八蛋你给我站住!” “哈哈哈!抓到我任由你处置!” “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雅琪过来帮我!” “喂!你这丫头尽会耍赖!叫别人帮可不算数啊!烂簸箕谁准你过来的!走开走开!” “……” …… 第29章 落花有意逐流水 微风轻轻朗,迂回曲折的长廊鱼贯穿行着丫鬟和侍从,间或舒爽凉风吹来,拂起少女轻柔的裙裾,惹得阵阵轻笑。荷花池朵朵待放花苞争相摇曳,似要将已然绽放的花儿抢走的光彩再夺回,悄无声息的吐露着沁人心脾的暗香,弥散在池边,又顺着风飘进亭子里。羊蹄甲花瓣影影绰绰之间,投在我雪白的手背上,我嘴角含笑,随着影子摆动着手,感受着光度带来的冷暖差异质感。 “三哥!为什么我的剑总不能跟上你的动作?”宫薇的大嗓门瞬然打破了我悠然的意境,我叹息着摇摇头,把手收回来,起身正要往池边的开阔地那对正走去。 “皓雪,你说这些点心都是那簸箕做的?”小王八蛋扯住我的手,指着一桌子的点心道。 “对啊,雅琪还在厨房忙着呢,我过去叫三殿下和公主过来,省得公主老在为那一招半式的争吵不休。” “想不到哇,这烂簸箕居然还有这手……哎!味道真好,比上次的芙蓉糕还好吃呢!”小王八蛋咬了一块鳕鱼卷,赞不绝口。 “上次的芙蓉糕是在外面买的,当然没有雅琪做的好吃啦。”我被他按坐在石凳上,他好奇的巡视了一桌的点心,指着一份问道:“这个黑糊糊的叫什么?” “糯米糍。” “那这个呢?” “枸杞芝麻糊” “这个小笼包上怎么还有黄黄的小豆豆?” “那是蟹粉小笼包。” “哇!这个饺子还是透明的,这什么饺?” “龙阳虾饺皇。” “那这个像春卷一样的东西呢?” “脆皮龟苓膏” “还有这个,滑滑嫩嫩的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我终于烦了,没好气的说:“清蒸小王八蛋!” 他眨眨眼,疑惑的看着我道:“我知道因为案子你心情不好,但是饭总要吃的呀,你看你已经这么瘦了,最近抱你起来练习的时候感觉你又扁了,一阵风都能吹走似的,再不吃就跟那小鸡仔似的了。来嘛,张嘴吃点东西。”他用筷子夹起一个虾饺递过来,眼巴巴的看着我,我把头一歪,撅着嘴道:“不吃,不饿。” 小王八蛋把我的头扳过来,定定看着我说:“是不是烂簸箕做的东西不合你胃口?我就知道,那小子做的东西肯定难吃极了,你说吧,想吃什么我让人帮你买来。” 我蹙眉扬起头,“好吧,我要吃清蒸王八蛋,水煮王八,红烧王八肉,你叫人给我弄来。” 小王八蛋认真的看着我,若有所思的吸了一口气,把碗筷往桌上一放,叹道:“天可怜见,要是清蒸我好吃的话,那你拿去吧。”他说着扁扁嘴闭上眼,双手平放在我面前,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看他这副心甘情愿的样子,我噗嗤一笑,“哼!你有什么好吃的,又臭又硬,吃的时候还得剥壳。” 他睁开眼,一副被好心当成驴肝肺的委屈样,“世上居然有你这样的女子……” “对啊,我就是这样子,说明我与众不同呢!天底下纵然有千百个叫齐皓雪的女孩,但像我这样的齐皓雪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我笑道,站起来走向宫薇他们。 “就是以为这世上只有……”身后飘来他沉静的声音,我顿下脚步想听得真切,风却将那低低的声音吹得支离破碎,回过头,他却已经转身回位笑着夹起点心大快朵颐起来。 “皓雪,你说吧,我明明就已经很配合三哥的步伐了,可为什么就是不行呢,有几次差点把三哥伤着了。”宫薇闷闷的将剑往桌上一放,叹了口气支着下巴。 “我都说了,你功力尚浅,非要跟父王讨了那紫玡宝剑,这剑也是有灵气的,御剑者若不能与剑合为一体,使起来倒反会被剑气所伤,幸亏这紫玡剑不是普通的剑,否则你这毛躁的性子……呵!”宫旋坐在她身边喝着茶,摇摇头笑道。 “三哥!你又取笑我!”宫薇嘟着嘴拧了宫旋的手臂,“你就不能卖我个面子,老在别人面前揭我的短,你对皓雪总那么温和,对我老冷嘲热讽,我不依!” 我拍拍宫薇有些绯红的脸蛋说道:“姐姐别急,三皇兄这是在跟你开玩笑呢,我可不会舞刀弄剑,遇到危险就只能做拖油瓶了,都怪小时候懒,不跟着念娇他们学点防身的本领。像姐姐这样会武多好,要是在江湖,那可是一位锄强扶弱,扶危济困的侠女呢!” 宫薇一听这话立马阴转晴,眉飞色舞地朝宫旋抬了抬下巴道:“哈!怎么样怎么样,还是皓雪好,说什么都中听,我最喜欢皓雪了!”她边说边憨笑着往我身上一靠。恍然间一道刺眼的光亮闪了我的眼,我看去,原来是那把宫薇没有合完鞘的紫玡剑,我将剑又抽了出来,剑身反射的光映在脸上,扎得我眯了眯眼。 “这紫玡剑本来挺霸气的,被薇儿这么乱舞横批,倒失了几分光彩。”宫旋又道,被宫薇又拧了一把,随即无奈的微笑着走到一边的座椅上安坐下来。 大家正说笑,雅琪端着一碟点心自长廊走了过来,清风拂面,淡雅之极,我朝他招手喊道,“雅琪,你看这剑如何?” 他将点心放好,接过剑凝神细看,认真道:“好剑。” “哈!”我身后一个轻嗤的声音响起,众人回过头,小王八蛋痞笑着嚼着果子,斜睨着雅琪道:“随便看下就说好,唉……真是强不知以为知!打肿脸充胖子。” 雅琪见一桌的美食被小王八蛋吃掉了三分之一早就郁闷,现又被他讽刺,黑着脸道:“哼!你这笨蛋懂什么?十八般兵器里,唯独剑简练修身,轻重适手,刃鞘兼济,进退有度。较刀之更为洒脱自如,犹比枪更为冷峭俊逸,凌驾于棍之犀利破势,可说是兵器中的佼佼者。” “就是就是,高浚曦你懂什么?这把紫玡剑乃是父皇花了重金请了铸剑名师打造的,世上仅此一把,可贵重了!”宫薇也不甘示弱的鼓了鼓小脸道。 我接过雅琪递过的剑,细看剑身,两面都纹着紫云花纹,盘旋扶摇而上,透出冷冽的淡紫光芒。剑柄镶嵌着红蓝宝石,璀璨夺目,再看刀鞘,包裹着红、绿二色鲛鱼皮,赞道:“这紫玡果真漂亮,流光溢彩,宛如虹蔚,浮云飘逸。”不过……想到这名字我不禁轻笑。 “你笑什么?”宫旋看着我道。我看向他,摇摇头,紫玡子牙,想着宫薇一个小姑娘整天拿着一个老头舞来舞去,甚是好笑。 “雅琪,这种就是花纹钢吧?”我问。 雅琪点头道:“嗯,花纹钢是百炼钢制作过程中不断折叠锻打后出现的纹理。淬绿水,鉴红云,刀胚完成後,要用锉刀小心地锉出平而直的‘荒面’,再刨出血槽、继续刨光。刀身打造好之後,还需要经过入水‘淬火’。金属经过急遽冷却,可以增加刀的硬度,刀身既优雅又坚韧。” 原来如此,“我还听说,铸剑必须配合天时,一年中以春秋两季最佳,夏天太热,冬天太冷,都会影响铸剑材质。” 雅琪点头道:“没错,五月俗称‘毒月’,正是各种毒气积聚之时;而七月则为‘鬼月’,至邪之气盛行,对象徵正义化身之剑,皆不适合。除了天时须讲究外,铸剑还必须配合天干地支一脉,铸剑者自身的生辰也要配合着铸剑的时辰,如此内外搭配,方能铸造出完美无缺之名剑。” “哇!这铸剑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嘻嘻,我的紫玡呀!我的宝贝!”宫薇抚着紫玡剑光亮晶丽的剑面乐呵呵的转了几个圈儿。 “哼!”小王八蛋斜倚在长椅上,哧鼻道:“什么正义之身?再好也不过是个杀人的武器而已。但凡是兵器,沾了血可就不好看了。触目猩红,何来美感?不过是件冰冷的蠢物罢了!打着铸造绝世兵器的旗子,最后的用途也只是将它用在夺人性命之上。”他长腿一伸,抬手将自亭子上方垂落的花枝捻了一朵紫色小花放在鼻端嗅闻,嘴角邪气一勾,旁若无人的闭上眼睛。 宫薇听了撅起小嘴正想辩驳,宫旋却道:“高公子此话有理,素来君子以德服人,若是以武力强迫他人屈服,恐怕对方表面臣服内心却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结果必定适得其反。” 小王八蛋一挑眉,转过头睁开黑眸道:“看来还是三皇子知书达理,不像有些人,唉……就知道刀光剑影,喊打喊杀,实在是粗鄙不堪。” 雅琪乌鸡白凤丸的脸色瞬然铁青,捏紧拳头就要走过去,我赶紧将紫玡还给宫薇道:“其实兵器若是不用来伤人,却是很好的工艺品。我瞥了小王八蛋一眼接着道:“西域流传过来一种镔铁剑,剑身上盘附有肉眼可见的天然繁复的优美花纹,犹过人工雕刻,因为刀本身还附着美丽动人的传说,所以成为了刀具收藏中的极品。” 宫薇听了眼睛一亮,插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师父说过,那开膛手用的杀人兵器很特别,好像就叫做什么镔铁剑。” 我松了口气道:“没错,死者身上的伤口均为这种带着的兵器所伤,因为此中镔铁剑上的花纹能够使刀刃在肉眼无法分辨情况下形成微小的锯齿,使得刀剑更加锋利。杀伤力更强,镔铁是外流进我国的,至今铸造之法还是一个谜,皇都内出现这种兵器杀人事件尚属首次,轩辕门对出售镔铁的兵器铺及收藏此物的人都进行了调查,均无可疑之处,这也就是为什么此案至今为止还没告破的原因。” “据说这种镔铁剑极其锋利,可谓‘吹毛透风’。”宫旋摇起折扇,悠悠说道。 我点点头,“开膛手能使用此种兵器,足见此人身份必定不凡,至少他能通过什么途径获得此剑。”看到宫旋赞许的目光,接着道:“对了,怎么不见三皇兄带兵器来?听姐姐说,你可是精通刀枪剑戟的高手哦,但我却从未看你舞剑。” “因为三哥从不喜爱那些伤人的破玩意。” 宫旋正欲开口,却听见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蓦地响起,众人皆回过头,只见宫晓,小白,郭思羽走在进入亭子的水榭长道上。郭思羽一袭云白素裙,步步生莲花,娉婷迎风走来,周身围绕阵阵清淡之气,和小白的白衣儒衫相映成趣,透着清凉之感。 众人寒暄客套了一番,纷纷落座。却听宫晓道:“郡主,刚才似乎听见你们在讨论镔铁剑?” 我点点头:“对啊,因这开膛手使用的兵器就是镔铁剑,是以刚才公主也提到此物。没想到这种不俗之品,却成了这连环凶手淌血利器,实在是糟蹋了。”我将糕点递给过郭思羽,她微笑着道谢,又说:“只愿轩辕门能及早将凶手捉拿归案,否则不知多少女子要成这暴徒的刀下亡魂了。” 见男同胞多了起来,璎璎命人上了酒助兴,美酒醇香,厚重清冽。众人皆只是浅酌,却只有宫晓一杯接一杯不停的下肚,宫旋劝了他几次,他却笑着越喝越上瘾。 酒酣耳热之余,宫晓双颊布满红晕,慢悠悠的晃着茶杯,冷笑道:“呵!轩辕门似乎忘了,这镔铁剑,太子宫中也藏有一把。太子素喜这些刀枪棍棒,而他那把鎏光腾龙镔铁剑,更是宝中之最了。”宫晓话语间透露着丝毫轻蔑之意,听说这太子宫战为人好大喜功,不常与自家兄弟姐妹亲近,皇宫中的人缘与威望,较之宫旋可谓是天渊之别,更有传言,太子既喜女子,又好男色,断袖之癖自古以来都为礼教所不齿,只是现在他这男女通吃,倒是没人亲眼瞧见,只不过空穴来风,想必也不是子虚乌有。因太子品行不端,曾多次有大臣进言改立宫旋为太子。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太子能堵住这悠悠众口,却骗不了天底下明眼之人!” “四弟!” 宫晓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宫旋沉声打断,“你喝多了!”宫旋冷厉的瞪了他一眼,他立即噤声,却因为一句话梗咽在喉,随即猛咳了起来,宫薇赶紧上前劝慰,帮宫晓拍着背顺了顺气。 我赶紧让璎璎把蜜糖水拿来,她送到宫晓唇边,宫晓睁开迷蒙的双眼,呆呆注视着璎璎,却不张口。 璎璎轻声道:“四殿下,请开口,蜜糖水可以醒酒。” 宫晓咳了几声,幽幽的看着璎璎道:“醒了好?我觉得不好,至少醉了还可以做梦,梦见那日,琵琶声……和弹琵琶的……”他缓缓伸手,就在即将触碰到璎璎面颊的时候顿时失了力,歪头睡去。 “四弟!”宫旋叫道,见他发出酒酣之声,叹了一口气。随即对璎璎说:“林姑娘,失礼了,回去我自会教训他。” 璎璎有些绯红的脸闪过一丝不自然,也淡笑着摇了摇头让宫旋不必在意。 “看来四皇兄喝高了,不如让他回厢房休息去吧?”宫薇提议道,叫了雅琪就要搬动宫晓,谁知他迷蒙中却死拉着栏杆不撒手,两人扯了许久却纹丝不动,只好放他平躺在长椅上。 众人见宫旋面露不悦之色,一时之间都沉默下来,见此时气氛有些僵,我赶紧说:“雅琪,把萱彤叫出来吧,最近萱彤还是闷闷不乐的,让她跟大家好好聊聊,也不至于老憋在房里。” 雅琪颔首,遂去叫了。 萱彤较之以前消瘦了一些,原本丰腴的面庞逐渐显出了轮廓,她怔怔的看着亭子内的众人,眼里闪过不言而喻的惊艳之色,“你们这样坐在一起,就跟那画上似的……” 我笑着拉她过来,“那把你加进这画里可好?” 她听了连忙摇头摆手道:“这可不好,我这粗陋之人只会破坏了这样美好的意境,我……我还是回房好了。”说着便要往回走。 我扯回她,叉着腰劝道:“难得大家都在,聚在一起畅谈岂不是件美事?众位殿下公子可有意见?” 小白柔和一笑道:“杜小姐最近气色不错,想必是郡主精心照料,若不嫌弃我等附庸风雅,便请一起坐下吧。”众帅哥听了也都纷纷点头。萱彤面色一红,抬头看了雅琪一眼坐了下来。 王府从来没一次性出现如此多的天王贵胄,顿时生色不少,一时兴起,我让璎璎拿来琵琶,就着乐曲载歌载舞。 璎璎的琵琶伴着我的胡旋舞急转如风,我快速连续的多圈旋转,如回雪飘飖,似蓬草飞转,旋转舞动逐渐急速,矫然跃起,轻快敏捷,宫薇也来了兴致,随着音乐舞起剑,纤臂长腿,紫玡剑光凝滞,似长风破浪划过的紫色闪电。王府的仆人也都被吸引了过来,忙拍手叫好。 舞至高潮,忽然沁入一道清亮笛声,伴随着琵琶的铮铮铛铛完美跃动,几曲下来,我却丝毫感不到疲乏,正想让璎璎变换曲目,却听见一股沛然浩荡的琴声,划开璎璎的琵琶盘错之音,又打碎了小白的清亮玉笛,兀自撑开了一片新的空间,震荡在心间,激起圈圈荡荡的涟漪。 只见小王八蛋不知何时已叫人找来了筝,将筝架在腿上,抚弄琴弦高声唱道…… 佳人胡旋轻风拂 风摇莲蓬双袖舞 黛眉青丝踏紫来 酒不醉人自寻苦 珠花散乱犹无弱 横笛琵琶皆仓促 如月腾飞急错错 唯有畅音十三弦 比翼双飞谐汝舞 第一次听见他音色透亮明朗的歌声,众人皆是一愣,小王八蛋挑衅的曲调歌词,小白只是不以为然的笑笑,端起横笛继续吹了起来,与小王八蛋形成各自为营的两股乐音,彼此抗衡,中和,归流,复又再互相抵制,小白清丽高亢的笛声,对应着小王八蛋步步紧逼,时而磅礴时而悠扬的筝乐,却也丝毫不逊色,我和宫薇都停了下来,不知不觉,众人完全陶醉于两人的斗乐中,直到一曲终了又一曲…… 日阳渐落,小白因要送郭思羽回家先行一步,我将送其余的人送至门口,看着前方小王八蛋宽阔的背脊,我捏了捏拳头,快步上前道:“为什么琴弹得这么好你却藏着?” 他顿住脚步,转脸过来低头看着我的脚,突然蹲下身伸手过来,我吓得连忙往后退去,喊道:“你干嘛!” 他撇撇嘴,“我想看看你这双长了翅膀的脚长得什么样。” 我后跳一步,叉腰道:“不用看了,38码无敌大脚,踩在你脸上正好!” 他轻笑着叹了口气站起来,却不说话。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还盯着我的脚,看得我有些不自在,“你先回答我。” 他抬眸,直直看着我,道:“因为……”他凑到我耳边低声细语,风又起,拂起他耳边的发丝,不断的撩拨着他此刻从未显得如此认真的脸,以及,我因为有些错愕而张开的唇,说罢,他嘴角一勾转身迈出那扇朱红的大门。 我心一动,像被什么给刺痛了似的,急急喊道:“高浚曦!” 他回身,明媚的脸神彩熠熠,橙色光芒勾勒着他美好的面部线条,我蠕动着嘴唇,鼓起勇气说道:“不要喜欢我……” 不知是不是风太强,吹散了我后面的几个字,像他之前的那句话一样,支离破碎…… 因为,没有值得我为她抚琴的人。 第30章 更深露重断人肠 夜,静谧无声。 宝石一样熠熠生辉的星辰稀疏点缀着墨蓝的天空,抬头可以细数北斗星泛着鬼眼似的火闪,空气里弥漫着尘埃的细微呛鼻气味,偶尔传来狗吠猫叫,打破了夏夜梦幻般的安逸,就连平日里听惯了的虫鸣蛙叫,此刻却显得如此烦躁不堪入耳。 昨日,秦屏托小五子递了张条子给我,上面几个笔锋苍劲的魏体,显示出书写之人的坚韧粗犷。 “明日子时,请君入瓮。” 我一时间理不出头绪,难道说周凛已经掌握了什么先机,必定料到今晚能引出这开膛手? “郡主,不是设了几晚的局都没成功么?怎么周大人还会故技重施?”雅琪在我耳边低语道。 我摇头道:“静观其变。” 周凛必定是有完全把握,否则不可能如此胸有成竹,还特地叫我和小白一起来。除了周凛,上次埋伏在聚雅小筑的所有人都来了,小白则安静的坐在我身边闭目沉思。 忽然一阵急躁的狗吠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衣物摩擦的窸窣声自四路八方传来,我伸长了脖子看去,身着轩辕门统一深红劲装的衙役纷纷倾巢而出,有秩序地朝声音的方向涌去,我细细数了数,竟不少于百人,这么多人同时出发,除了轻微的脚步声,却听不见其他多余的杂音,此等训练有素可见一斑。 “走吧!”小白站了起来,镇定自若的看了我一眼。 我们便在古择和其他几名的衙役带领下跟了上去。还未追到前方,就听见兵器交接的乒乓声,隐约听见一个颇具英气的女声娇喝。不一会儿又是一阵躁动声和一个听着刺耳尖利的嘶叫,似男似女,竟听不得不甚分明。 “看来开膛手现身了。”小白嘴角一勾,双目放光的追了上去。 打斗声一直持续到我们赶到,雅琪念娇捏紧了手中的兵器,严阵以待的看着前方围了一圈的衙役,忽的自圈中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那声音似乎在笑,只是这笑透着朝蔑嬉戏之意,渗入骨髓,听着头皮发麻。接着又听见似乎是周凛的怒喝。青光一闪,有人至圈中跃了出去。包围圈又迅速散开,朝青影的地方追去。 我跟在众人身后嘟囔着,拼命追赶着前方的大部队。雅琪和念娇为了保护我也配合我的步伐。忽然身体一轻,有人拦腰将我抱住,头顶上温润的声音飘忽的空灵:“别急,我带着你。” 我掩不住笑意,抱紧了他,感到凉风拂面,将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吹得很远。 众衙役追至一府邸停下,小白轻轻松开我,我赶紧走上前道:“秦屏!怎么样了?看见犯人的脸没?” “郡主,凶手跃进了蛟颖府,我们的人皆已将院子四周都包围了起来,现在那凶手定然成了瓮中之鳖。夜色太黑,那人又围了斗篷所以看不清楚。”秦屏喘着粗气道,火把映着他五官分明的脸,掺杂着些许矛盾的兴奋和焦虑。 我抬头朝那面烙着“蛟颖府”三个大字金碧辉煌的门匾看去,在两旁大红灯笼的辉映下忽明忽亮,竟在这夏夜里让人隐隐感到一丝冷洌的微寒。 “这里,乃是太子的别馆。”小白背着月光,仰起的侧脸半隐在阴影里。 周凛指挥着部分衙役守在门口,遣古择上前叫门,拍了一会儿,那扇朱红的铜门缓缓开启,厚重如同声音低哑的老者,门前的地砖也随着投下了渐宽的暗黄色影子。一位中年男子自那高高的门槛向外迈了出来,身后跟了数名仆役打扮的年轻人。 “小人是蛟颖府的总管成束,这么晚了,不知各位大人在蛟颖府门前有何贵干?”中年男子精锐的眼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定格在周凛身上。我这才发现在众多红衣衙役中,竟有一位衣着光鲜亮丽的女子,此刻正注视着周凛,眼里饱含深意,她似乎发现我在看她,转过脸来对着我笑了笑,这女子虽不算十分美丽,但却英姿飒爽,高挑挺拔,自有一番不让须眉的凛冽气质,即使站在一群男人中间也毫不寒碜。 “成总管,轩辕门正全力缉捕在逃的犯人,我们看见他进入蛟颖府,请行个方便让我等入府搜查。”古择道。 “这个,请大人见谅,太子殿下吩咐了,任何人没有他的吩咐不得擅进,小人也是按太子的吩咐办事,请众位大人讨了太子的手令再来吧。”成束面对轩辕门一干脸色凝重的衙役面无惧色,回答得不卑不亢。 “哼!你一个管家竟敢阻挡轩辕门执行公务么?”古择冷声道,周凛目光深沉的直至看着开了一半门的内院,丝毫不着急。我走过去悄声道:“喂,你都不怕犯人逃掉的吗?” 他没看我,眼里的墨色更浓,道:“他逃不掉的。” 古择和成束纠缠了许久,成束还是严把大门,仆役也都挡在门口,周凛嗤笑了一声,从腰间拿出一块金牌亮在成束面前:“尔等如若再阻扰办案,一并带回轩辕门!” 成束和仆役看见金牌脸色一变,忙跪地俯身高喊“万岁万万岁!”周凛目不斜视的带领众人踏进蛟颖府。 站在内院,借着灯笼火把的辉映,只见府内亭台楼阁参差交错,廊房婉转作为陪衬,其他庭院景观依地势而建,由许多小的石料拼叠合成的假山峰峦;自然曲折、高下起伏的水池;疏密相间,形态天然的花木,无一不透露着主人的尊贵和品味。夜凉如水,微风吹得我一身鸡皮疙瘩,我来回踱步,却看见墙角的花圃里姹紫嫣红,在昏暗的火光下摇曳生姿,走近一看,竟全是各色成株的虞美人。 “大人,蛟颖府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了。”成束有些压抑的说道,他倨傲的抬起头,迎上周凛威慑的目光,下意识的震了一下,却不甘心输了他太子走狗的气势,依旧挺直了背脊。我打量了这群人,除了一般的杂役丫鬟之类的,其余都是些容貌姣好的少年少女,不下十人,都穿着中衣,一脸睡意。 周凛沉了眼,走到人群前方,扬声道:“今晚有谁出过这蛟颖府?” 众人有的低着头,有的窃窃私语,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应答。 周凛沉声道:“如果没人承认,那今晚蛟颖府所有人都得回轩辕门接受审查。” “大人,今晚确实无人外出,小人可以作证。”成束道。 “怕是出去也未必从门而出吧,成管家,你将所有人的鞋子都带上来。成束看了周凛一眼,虽有疑惑和犹豫,却还是去办了。 “郡主,周大人为何要他们的鞋子?”念娇问道。 我见众人一脸严肃的神情,耸耸肩走到假山旁的水池上坐下道:“还记得今夜设伏点,也就是那条青岚街的路面有什么不同吗?” 念娇摇摇头,我伸手揽了一手的池水,冰凉的水透过指缝又滑了下去,跌进黑洞洞的池里又溅起几滴水珠,短暂的挣扎后还是落回源流,与原来的池水混成一体,明明没有多深的水池,失了光,却如此的暗不见底。 “近来官府正拆迁青岚街一带的商铺,改建成新的商业街区,要把路面拓宽,到处在翻新路面呢。”我反复拨弄着水,让这冰透的冷意袭遍全身。 “这跟大人要鞋子有什么关联么?”雅琪也问道。 “当然,因为青岚街路面的泥土有特别之处。”小白也坐在我身边朝我温和一笑,黑瞳映着池水波光涟漪,似要浮出一层冰魄来。 我点点头:“嗯,青岚街原来一到了晚上就是全皇都最负盛名的夜市,在夜市里最大的买卖就是小吃。你们想想看,如果一条街成年累月的做小吃生意,那么路面状况会变成什么样?” 雅琪想了想,眼神一亮:“青岚街的泥土必定乌黑油腻,肮脏不堪。” 我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果然孺子可教嘛!”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却听念娇恍然大悟道:“周大人之所以要看他们的鞋子就是为了看鞋底有没有沾上青岚街的泥土么?” “对啊,刚才凶手跟衙役在青岚街曾发生过打斗,他的鞋底必定沾有那里的泥土。”我叫秦屏过来,在耳边吩咐了他几句,他点点头就去办了。 成束带来了众人的鞋子,周凛一一细心查看,最后将三双鞋底沾了黑土的鞋子抽了出来道:“这三双都是谁的鞋?” 成束眼神一晃,走过去对一名少女和两名少年说了什么,那三人往前一站。周凛走到三人面前,却不说话,无声的注视反倒增添了一份严峻的压迫感,那少女像是害怕,竟低低啜泣起来。其他两名男子面面相觑,都低下了头。两名男子站在火光下,可见白皙的面庞毫无血色,左边的那名凤眼薄唇的纤瘦男子,皮肤更是近乎透明,依稀可见皮下的血管。 “郡主,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嬴弱的男子,简直比女子还窈窕。”念娇在耳边轻声道。 我走到周凛身边细细观察,原来太子好这口,豢养姬妾还嫌不够,竟公然养起了男宠,无怪乎朝野上下一片怨声载道了。 “大人,郡主叫我带这个给您。”秦屏带着几名衙役抬了一桶清水和几个木盆,放在地上。 周凛斜睨我,眼底拂过一丝笑意,道:“将这三人的鞋浸入水中。” 秦屏和衙役照办了,周凛接过一人的火把,凑近水盆,三盆水里有两盆水面浮起了油圈。周凛命其中一名男子退下,道:“你们二人都去过青岚街?” 那名女子听了不住颤抖,抽泣道:“大人冤枉啊,我……我傍晚曾路过那里。” 周凛眼中精光一闪,又问剩下那名面无血色的男子:“你呢?” 男子嚅嚅唇,道:“我也去过,不过是在白天。”他这一开口倒把众人都给吓了一跳,不为别的,就是他的声音,竟比女子声音还悦耳动听,尤其在这空荡深寂的夜晚,脆如黄莺。 周凛走近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与你无关!” 忽见一人大步流星至敞开的大门中走进来,衣袂翩翩,宽大的袖袍张牙舞爪的迎风招展,比这夜色更深的是他的衣色,青黑之间却见衣料边缘的金丝绣纹,双袖分别绣着两只蟠龙,耀着金光,些许的晃眼。 周凛上前施礼道:“太子殿下,周某正在府上办案,惊扰之处还请见谅。” 太子哼了一声,绕过他,走到男子面前,抚上他的脸柔声道:“有没有被吓着?”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在场所有人咂舌,尽管听说太子龙阳之好,但如此公然施宠却也有违这世道的伦理章法,男子面色一红,低声道:“不碍事的,雨池很好。” 我挠挠头,有些不情愿的走上来行礼道:“皓雪见过太子殿下。” 他转过头看了看我,冷声道:“你就是那嘉宁王老夫子的女儿?” 我一愣,这小子好没辈分,居然就这样称呼他的皇叔,当下便有些不悦的点点头。细细看他,这人虽比不上宫旋的儒雅俊朗,宫晓的阳光帅气,却自有他的风采,美目分明,五官立体,尤其是那个象征男人味的双下巴,给这张颇具英气的脸增添了几分光彩。他粗略打量了我几眼就扭开头道:“周凛!你别以为父皇给了你权利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在我蛟颖府放肆!你只不过是轩辕门的一只叫得比较响的狗,是狗就该好好守着你轩辕门,何故跑来我府内撒野!” 众衙役听了他这话脸上都呈现出不悦,秦屏更是憋红了圆圆的脸盘捏紧了拳头像要冲上去煽太子一巴掌似的。 当事人周凛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说:“属下秉公执法,希望太子殿下配合,开膛手一案皇上也十分重视,希望轩辕门今早破案,还一方平安。” “你少拿父皇压我!就算是父皇在这儿本太子也不怕!”太子喝道,薄怒的瞪着周凛雕像般从容镇定的脸,像要喷出火来。 “那好,太子也不必心急,属下也没说这开膛手就是太子殿下的人,毕竟一双鞋还证明不了什么,如果太子想还他俩清白,不防配合属下,早些结束调查。”周凛说完,不理会他的回复,命人取了两把琵琶,让女子和雨池演奏,完毕后又反复观察了两人的手。眸色一沉,攥住雨池的手腕道:“原来竟是你。” 我听了一紧张,抓着小白的手道:“他就是开膛手?” 小白看着雨池道:“周大人的判断应该不会有误才是。” “哼!这算什么?这能证明什么?不过是弹琵琶,我这蛟颖府里随便一人都会!”太子虽然高声辩白,但脸色却已不自然。 周凛嘴角一勾,从古择手中接过一样物事,摊开在雨池面前,一股浓烈的花香弥散开来,奔放热烈,游曳在整个中庭里,认真说道:“雨池,这个香囊你可认识?” 我连忙看向小白求证,他垂下眼睫道:“栎颜花。” 雨池顿时脸色铁青,跌跌撞撞向后倒去,“不!不!怎么还有这种花!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都……” “来人!将他拿下!”周凛喝道,众衙役围上前,就要将他制住,他却突然尖厉的笑了起来,那声音锐利如刀,听得我鸡皮疙瘩又起,这分明是刚才在青岚街听到的声音。 不知怎么回事,看似柔弱的雨池居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眼眸通红泛着血丝,动作敏捷胜过豹魑,躲开了衙役的追捕不断的冲击着严密的包围圈。只听一个女声道:“别放走他!” 红色倩影一掠而过,与雨池纠缠起来,刚才周凛身边的那名女子手持银链,银光过处凌厉非常。 “住手!不许碰他!”太子见雨池被困,一脸焦急愠色,就要上前阻止。 “太子请不要妨碍轩辕门缉拿要犯!”周凛沉声道,制住太子欲往前的身体,“希望此事就此了结,如果太子执意保他,想必圣言大怒,殿下只怕也难辞其咎!” “滚开!今天我不会让你带走池!除非我死!”太子拼了命想拜托周凛,奈何周凛武功远胜于他,他这等倨傲想必平时也疏于练武,如果不是周凛存心让步,他未必能完好的站在这里。 “混账!给本太子滚开!” 争执间,雨池被女子的银链锁住双脚跌倒在地,头不慎磕破,溅了几滴猩红。 “雨池!”太子还想上前,却又被周凛阻拦,他恶狠狠的瞪着周凛道:“你休想带走他,就算你告诉父皇我也不怕,顶多这太子头衔拱手让人罢了!哼!” 周凛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道:“属下今日将他押解回轩辕门,若是太子有什么不满,可以向皇上禀明,只是这人我今晚一定得带走。” “你!”太子气急,揪着周凛的衣领道:“周凛!我都已经如此说了,你还要我如何?” “殿下!” 雨池从地上坐起,苍白的脸更添几分担忧,此刻恢复清明的眼里却溢满了无奈和柔情:“不要!不可以为了我放弃!” 太子浑身一震,转头过去。 “战,此生有你,足矣。”他凄美一笑,近乎透明的脸似乎披了一层淡黄的轻纱,虚无缥缈,月至中天,秀雅的脸在这琥珀色的残魄中带着几分决绝,几分不舍。 “池!不要!”宫战吼道,飞身上前,却是晚了一步,白光一闪,雨池细腻的脖颈顿时掠过一道狭长的红色血痕,犹如静穆雪山上的一道虹,接着那道虹喷薄出无数道红色的露珠,撒在宫战迎上的墨色衣襟。 “池!你好傻!你好傻!”宫战将他手里已然已然染上一道刺目猩红的柳叶镖扔开,布满血丝的眼里酝酿着野兽般的苍凉,像失去了伴侣的雄狼,凄厉的呼唤着雨池的名字。怀里人儿那淡粉色的衣襟早已化开圈圈红墨,一层又一层,铺散晕开,又染在宫战的黑衣上,本就漆黑如墨的衣色,透着些许湿濡的暗红,在焰色大红灯笼的映衬下,鬼魅而又凄凉。地上的一滩暗红的血迹自那分不清是红还是黑的衣料下延伸…… 第31章 一波未平暗潮生 太子宫战豢养之男宠名雨池者,性癫狂残戾,杀皇都六名女子,八月初五轩辕门围剿之于蛟颖府,其自刎当场。太子因放纵成性,废业淫糜,帝旨禁足三月,凡庙堂社稷之事,皆不予之,晋三皇子宫旋暂理太子之职。朝野废太子之声渐涨,因三朝元老之臣董守植,凌寻力保太子,帝维持太子之位,然太子失势实已渐失矣。 ——《武陵志•;;御宗二十五年》 天气越热,知了叫的越频繁越大声,忽地一声拔高,似乎要直飞冲天,破击云霄,那声音像是声波似的四散放射开来,直剌剌的穿透围墙逼入房间,我闭着眼捂着耳朵却始终无法入睡,那声音却弱了下来,直至发出“了”的尾音。我深呼吸,胸腔里的那口气还没完全呼出,“知”—— “啊——我受不了啦!” 我从竹席床榻上蹦了起来破门而出,叫仆人将院子里的知了一并抓了扔掉。 因为,此刻的知了声,总让我联想起那晚,那名白衣男子苍白的面容,以及,那尖利刺耳的叫声,想到宫战狠厉的眼神,胸口憋得发闷,拿出那包香囊嗅了嗅,清淡的药香充盈在鼻尖,心旷神怡。 “郡主,这香囊是白状元送你的吧?”璎璎递给我一杯菊花茶,拿起那香囊笑道。 我点点头,脸一热,璎璎轻笑,被我白了一眼。 那晚夜魄鬼魅妖娆,投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只是苍白,只除了他。 出了蛟颖府,我在月色下翩跹,念娇雅琪走在前方,我转着圈儿拿起那个藕荷淡粉银丝绣边的香囊凑近鼻端,清淡的馥郁芬芳溢满周身,我双目含笑,与他并肩而行。 “早就想送你一个香囊,只是没机会。”他抬头看着上弦月,弯弯的月牙儿如同他嘴角勾起的完美弧度。 “你知道吧,开膛手是左撇子。”我将头探过去道。 他缓缓走着,若有所思的说:“对,这点周大人跟我提起过,从被害者伤痕的走向看,凶手是惯用左手的人。可是我很奇怪,周大人是如何得之雨池是左撇子的?” “因为你呀。”我道,他灿若星辰的眸子浮出一缕疑窦,我咯咯直笑,将他的手掌摊开,“你也是左撇子吧。” 他一愣,笑道:“你如何得知?平日里我用的可都是右手。” “虽然你平时写字拿筷子都用的是右手,但是你自己也许没发现,你走路的时候通常都会先迈出左脚,最主要的,有一次见你吹箫,你左右手摆放的位置与常人不同,一般人习惯左手在上右手在下,而你却恰恰相反。”我说着还学了他吹箫的姿势。“周大人让那名女子和雨池同时弹琵琶,除了检查两人谁是左撇外,还要查出谁曾经跟罗姑娘交过手。”刚才问了秦屏才知道,原来那衣着鲜亮武功高强的女子是周凛的师妹罗云衫。 “可是当时用左手弹琵琶的是那名女子,雨池拨弦的却是右手。”小白不解。 “呵呵,障眼法咯,欲盖弥彰。”我耸耸肩道。 他略加思考,眼底绽放一丝光彩道:“周大人之所以要查看他的手,是因为他曾经在之前的打斗中被罗姑娘的银链击伤了左手指尖。” 我点点头:“也许他并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开膛手惯用左手,所以他没考虑到这点,虽然弹琵琶被断弦割伤是常事,罗姑娘的银链扁平细薄,轻练,与众不同,跟断弦造成的伤口相似。但他弹琵琶既然用的是右手,那左手的新伤就只能是在刚才的打斗中被罗姑娘的银链割伤的,罗姑娘曾经震落他手里的镔铁剑,同时伤了他的左手。” “原来如此,你可真是观察入微。我一出生便与别人不同,左手总比右手使得顺当,师父惯用右手,他教我吹箫时将指法按教惯用右手之人那样交,我学会以后却发现别扭得很,所以才会右手在上左手在下。”他笑道。 “我可不是对谁都这么细心的。”我低下头踢着脚边的石块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抬头耸耸肩,笑道:“我说,你老是叫我郡主,太见外了吧?我都已经喊你小白了,你也叫我名字吧。” 他黑眸流淌过一股清流,融在如水的月光和阑珊的夜色中,“好。” “那你叫一声看看。” “皓雪。” “再叫一声。” “皓雪。” “再叫。” “皓雪……” …… 待回过神,菊花茶被我喝得连渣都不剩,璎璎边笑边走了出去。推开窗,碧空如洗,穹宇浩瀚,我心情顿时大好,让璎璎叫上念娇雅琪,还有很久没带出去丢人现眼的肉丸子,一群狗男女聚集起来,便出门了。 菩提园内林木繁茂、绿茵遍地、鸟鹊飞鸣,美丽的楚江婉约流过,更添一种清秀恬美的氛围。此地是全皇都香火最鼎盛的菩提寺的内院,虔诚的善男信女都知道,皇都三重圣地,菩提寺里的菩提园,菩提园里的菩提树。 微风送爽,我坐在长椅上抚摸着肉丸子颤抖破烂的金毛,想来肉丸子也一把年纪了,越发的安静,不似以往粘腻缠人,想到肉丸子终有一天会离我而去,鼻子一酸,将它抱起来搂进怀里,肉丸子低声呜咽,像是有所感应地蹭蹭我的颈间,四周人虽多,但却不吵闹,只有少女们时而娇笑时而低声许愿的声音。 忽然脚边一个响声,我睁开眼,一条红布躺在肉丸子前边。红布上写满了祝语,布的两端包扎着用来向树上抛掷的土块。 一个轻灵的女孩小跑过来,有礼貌的向我颔首,捡起布条笑着跑开,银铃般的笑声环绕在菩提树下,她又试着抛了几次,终于在第五次的时候成功的将布条挂在树枝上。一旁的女孩纷纷祝福她,言辞间颇为暧昧,那女孩脸一红,跺脚捂着脸跑开了,想来她也到了适婚年龄,不知谁家男子有幸与这样美好的女子共结连理了。 我忽地生出一股冲动,让念娇买了红布,写上祝语,找了两颗结实的土块包好,正要往上菩提树上抛去。 “郡主,让我来吧,卖红布的人说抛得越高越灵验呢。”念娇道。 我摇摇头:“这等事情若是假手他人,怕是更不会灵验的。”我本来也不相信这些祈福求神的事,就当心血来潮好了。 “嘿嘿,您就瞧好吧!”我舔舔嘴,将手里的许愿布球摇了起来,往上一抛,正好挂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我满意的回头对两人咧开大嘴笑了起来。两女却一个皱眉一个摇头的指了指我身后。我回头一看,原来刚才我把自己的抛上去的时候却把人家的许愿红布给震了下来。正想走过去捡起来帮人家再抛上去,一个鹅黄色的人影飞快的冲过来撞开我,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那人跑过去将红布捡起拍拍干净,猛地回头瞪了我一眼。 念娇赶紧走过来扶住我朝那人吼道:“哪来的野丫头?撞了人眼珠子还敢瞪那么大!” “你们还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们先将我家小姐的布条砸下来的。”撞我的是个小丫头,长得挺好,就是瞪着个大眼睛凶神恶煞。 念娇正要走过去,却听见一个娇媚的声音道:“茱络,吵什么?还不快将布条拿过来!跟这等没教养的人啰嗦什么?”虽是呵斥,那声音却魅惑之极,叫人听了骨酥心软。 “小姐,她们把你的红布给砸下来了!”叫茱络的小丫鬟噔噔的跑上前将红布交给说话的女子。 那女子紧蹙眉头,微薄的怒气从她美艳的双眸中泄了出来,我见过不少美女,但像她这样美得摄人心魄的却是头一次见,冰肌玉肤,酥胸半掩,浓妆艳裹,风姿招展,体态婀娜却不庸俗,顾盼流烟,风骚妖娆,浓重的暗红色裙摆,拖曳汨罗楚江水,量是男人见她一眼魂都飞了一半。 “哪来的野丫头坏我的福祉!” 但是……素质的确不高。我在前面的惊艳称赞后又连忙补上一句。“对不住了,我刚才抛布条的时候没想到把你的给震下来了,我正想帮你再抛上去的。”不过做错事的是我,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虚伪的摆出kfc小妹的招牌笑。 她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了我,目光触及我的眼睛时眼底掠过一丝深意。 “道歉有什么用,你知道这布条要是掉下树可就不灵了,我家小姐的福祉你赔得起么?”茱络道。 我挠挠脸,无奈的说:“那可怎么办?不如我赔你家小姐十条红布,让她一次许十个愿,这样中奖率也大,这个法子如何?” “哼!许愿之事岂同儿戏?由你这么瞎来的么?”女子任由茱络不依不饶,眼光却定在我身上,似要在我身上探寻到些什么。 “喂!你别得理不饶人,我们这等低声下气对你已是抬举。”果然,念娇还是在我之前发飙了。 “你!你们这些人好没修养,实在是粗鲁得很!”茱络横起葱白的手指指着我们,念娇面色一变,走上前将她的手按下道:“实在大胆!” 茱络见气势被比了下去,心有不甘的嚷道:“什么大胆,你们才大胆,知道我家小姐是什么人么,我家小姐可是金玉堂的头牌苏绫烟,认识的达官贵人可不在少数,得罪了我家小姐,有你们好果子吃!” 我眯着眼再次打量着她,她也正在看我,难怪如此风韵,原来就是继青莲之后的下任花魁。 “哧!风尘女子,不知羞耻还敢卖弄风骚,我看你比那青莲倒是差得远了。”念娇双臂环胸翻了翻眼皮。 “你说这什么话?那苦瓜脸似的青莲跟我家小姐简直就是云泥之别!”茱络红着脸反驳道,颇为自豪的挺直腰板。 这武陵还真是民风开放啊,青楼女子倒是底气十足,比奥运选手还骄傲自豪,我刮刮鼻子笑道:“小小丫鬟,可笑可笑。”见茱络意欲犟嘴,我赶紧道:“对对对,青莲的确是比不上你家小姐,唉呀!”我摇着蒲扇一个旋身,叹道:“青莲姑娘只是卖艺,平时也就弹弹小琴,吟诗赋词,风雅之道,确实清淡,收入嘛,兴许也就维持个日常开销吧。不像这位,卖的东西是个女人都有,而她的却独树一帜,小女子很是佩服,想必你家小姐却已经卖出风格,卖出品牌了。” 两人愣愣的听着我一番言语,摸不出个究竟,我接着道:“近日我听说市场上猪肉涨价了,我家的伙夫天天见那卖猪肉的笑口常开,乐不可支。你家小姐跟那买猪肉的说来也可以算是一家,同根同源,只不过嘛……不过人家卖的是猪肉而已,嗯……这样看来,你家小姐近日生日不错啊!那我就说声恭喜发财咯!”我朝她抱拳笑道。 茱络眨巴着眼睛一时之间倒听不出我话里嘲讽之意,朝她主人看去,那女子见我摇头晃脑吹着口哨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艳丽的面容浮过一丝狠厉,随即消散,朱唇轻扬,顿时百花失色,道:“如此口才和气度,想必这位就是享誉皇都的郡主吧。” 见她将怒气收放自如,忍功绝佳,不禁对她刮目相看,应了一声点点头。 “哦!我知道了!你!你好恶毒,居然……居然讽刺我家小姐是卖……”那小丫鬟急得面色通红,又羞又怒的看着她家小姐,不过她倒是比王亮那缺心眼的机灵多了,话到嘴边硬把关键字给憋了回去。 我昂首挺胸收腹翘臀摆成一个s形,“你奈我何?” 茱络小丫头咬着唇死死瞪着我,恨不得把我就地活埋给菩提树做花肥似的。 这时忽听一人道:“郡主好雅兴,如此激辩果然与众不同,在下和郡主当真有缘。” 茱络和苏绫烟看到我身后那人,眼光一亮,皆越过我走向他,福了福身道:“奴家见过沈公子。” 原来是他。 “想不到苏小姐也在,在下真是有幸同时妙遇两位佳人。”沈齐傲说着熟捻的抖开了白折扇,那双桃花眼又放肆的在我身上扫描着。 这沈齐傲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上次夜宴也见过他,当时觉得他长得还不错的,听萱彤说起过,曾有不少良家女子被他始乱终弃,就因为家里有权有势,摊了个兵部侍郎做老爹,妄自风流。他曾经送过几封拜帖邀我出游,都被念娇给撕了。想不到今天来了这清净地,遇到苏绫烟这等角色,还碰到这道貌岸然遗害千年的毒瘤。礼貌起见,我还是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声。 “郡主,可巧在这儿遇见你了,在下多次送上拜帖,却迟迟不见回音,还以为郡主厌恶在下,不想与我相交,今次看来,我跟郡主还是有缘的。” 看着他明目张胆的眼神,我强忍怒气,抱起肉丸子嬉笑道:“呵呵,我怎么会讨厌你不予你香蕉呢,香蕉我家多得很,平时喂肉丸子它都不吃呢,你想吃啊?早说嘛,我让人送一马车到你府上就是,免得浪费了。” 他有些错愕,白折扇抖了抖道:“郡主果然风趣幽默,在下仰慕多时,不知是否有幸能与……“ “哎呀!肉丸子你怎么可以随地便便呢?这是佛门清净地啊,怎么能让那些污浊之物脏了圣地,佛祖会怪罪的!” 我赶紧打断他,意有所指的说道,佯装生气的拍了拍肉丸子的屁股,肉丸子无辜的呜咽了一声,“对不起了,我的狗狗要出恭了,我就不奉陪了,那个后会什么来着……”无期吧!我挠挠头急急道:“再会!肉丸子叫你乱拉便便!”我边走还边拍着肉丸子的屁股,念娇他们也很配合的忍住笑随我进了香堂。 摆脱那些人后,我们四人笑做一团,我摸出一块糖喂给肉丸子,奖励它的忍辱负重,正说笑着,眼角却瞄见香炉旁一名神色诡异的布衣男子,推理的隐又犯了。 “雅琪,等会儿上香的时候注意一下那人。”我朝那人努了努嘴。 念娇凑近道:“怎么了?” 我嗤笑:“你们见过谁来上香却连香火也不拿,空着手打量别人的么?” 雅琪点点头:“扒手。”他说着不动声色的接近他,在他伸手探进一位大婶的袋子时一把攫住他的手,那人一惊猛地回头,看见雅琪,却不慌恐,反倒是大喇喇的打量起他来。 “大胆小偷,竟偷到这儿来了,跟我走一趟衙门吧。”雅琪将他拽到我面前,那人只是笑,却不说话,居然还又打量起我们来。 这时门外一阵嘈杂,突然间涌入一群乞丐,乞丐堆中走出一人道:“这人交给我们就好了,好好的姑娘抓什么小偷。”听这欠揍的语气,不是那只缺斤少两断尾巴的爬行动物还能是谁? 念娇上前一步道:“这小偷是雅琪抓到的。” 壁虎道:“这偷儿我们追了好几天了,今天瞅准了机会定要在菩提寺擒了他,你们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白占的便宜罢了,将人交给我们吧。” 念娇不服气了,大声道:“凭什么?人是我们抓的!任何事情都有个先来后到之理吧,你们这样捡白食,还好意思说是天下第一大帮呢!” 璎璎也说道:“没错,南溟会是天下第一帮会不假,但这等定罪羁押之权,却只能是官府才能执掌的。” 壁虎笑了笑道:“我们是要将他送至官府,若是你们不嫌麻烦,我倒是懒得多管闲事。” 想到待会儿还得去逛庙会游湖,不想被这些横插一杠的事坏了兴致,我还是让雅琪把小偷交给了壁虎。 那扒手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歪着脑袋却开口了:“姑娘,一切皆空,本有今无,本无今有,今世有缘亦是劫。” “你这偷儿说什么疯言疯语?”念娇喝道,将我跟他隔开。 他却笑,毫不在意被缚住的双手,被人拖着还是喃喃自语道:“错错错……到底是谁的错?哈哈哈哈……” “这人怪得很,被抓个现形不羞不慌的。”璎璎也道。 壁虎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睇着我道:“看来黑猫白猫,总是喜欢抓老鼠啊。”我翻翻白眼不理他,反正这小子就是看我不顺眼,他说完转身,顿了一下又转过来道:“郡主帮周凛那家伙抓着开膛手本应高兴才是,但……想必这最终的结果也不是郡主所乐见的吧?” 我心一抽,抬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冷笑,“你这是在跟我装蒜不成?凭郡主的本事,应该早就知道开膛手一案并未完全解决,我可不信周凛那家伙不知道,只不过这官场中人,虚伪之极,道貌岸然之辈比比皆是。据说那凶器鎏光腾龙镔铁剑至今尚未找到,轩辕门竟然就这么草草结案。有违公义二字吧!” 我敛住呼吸,细细观察眼前这人,此事乃轩辕门的机密,他却一清二楚。就在雨池死后次日,皇帝下旨结束一切关于开膛后的调查,因为此事涉及太子,就连曲项杰也只能遵旨行事。又有人说,皇帝偏爱太子,禁足只是做个样子给世人看罢了。 “不过,今天的事还得谢谢你。” 他指了指已被带到门外的扒手,“这坏胚打着我们南溟会的招牌到处做那些偷鸡摸狗之事,前阵子还把李员外家的青玉琉璃盏偷了,留下纸条说是南溟会干的,让我们南溟会跟官府揪扯不清。今儿总算抓了他一个现形。”他说完便招呼着众乞丐离开了,边走却还边大声念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璎璎道:“郡主,日后得小心防范此人才是。” 我点点头,早就没了留在这里的心情,天色尚早,便跟着众人出了菩提寺。逛完庙会天色已晚,但是真正的节目现在才开始。入夜的皇都繁华丽影,褪去了白日的灼热,像热情似火的吉普赛女郎。 皇都两面环水,各地进入汛期,西面的楚江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近日听说有些孩子因天热携友下江游水,被冲至下游,有的连尸首都没找到。尽管楚江历来是文人墨客聚集谈风论雅的圣地,但东面的玉带湖却因风景秀丽闻名遐迩,游玉带湖,赏桂树,开花时节,满树白花,清香四溢。 还没走近湖岸,就见许多名轿夫举着火把,排列在湖岸等侯。湖上人声鼎沸,多艘画舫穿插而过。那乐声犹如梦魇的呓语呢喃,又如兴奋之余的喊叫。我们走到租船的摊前,向船夫讨要画舫游湖。那年轻的船夫却说今晚的画舫都被官家给包了,就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艘,若是答得上官家出的对子,即可获得游湖的资格。我听了便觉得好笑,难怪那么多轿夫等候在岸边了,原来一群腐败分子假斯文,装风流卖弄才情来了。我向湖心望去,湖面横着一排精致的画舫,高低错落,金碧辉煌,船沿放置的火把将玉带湖照得夜影生辉,惹得我怦然心动。 “先前有一位公子已经答了上来,携同他的女伴上船,喏,现正划到湖心了。”船夫朝湖中央一指,只见一艘上下两层华丽精致的画舫,宽大回廊上依稀可见人影走动。 一副对联挂在红色的灯笼上,上联是:“灯焰笼茗湖,桂气荷香,盈盈馥馥入画中。”,下联应道:“舫影伴烟波,夜歌曼舞,铃铃啷啷沁心脾。”下联的字体清俊儒雅而不失大气,风吹动,似乎还飘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念娇璎璎拉拉我的袖子期盼的示意我去试试,毕竟此等游湖美事不是天天都遇得着的,我对船夫道:“我要租用你的画舫,你把题目拿给我看看吧。” 他听后有些怀疑的看着我,指了指灯笼上的对联道:“姑娘,您可瞧好了,得作成这样既要应景更不能失了文韵。” 我跃跃欲试的拿起案上的笔坐了下来:“这有何难?作就作。且出题吧,本小姐接招就是!” 他也笑,“您听好了,上联是‘独半红云独瓣月,云月覆影,流水弹声’。” 众人看着我纷纷议论起来,料想我这看起来养尊处优的小丫头定是答不出来的,有的人甚至好整以暇的抱手环胸等着我出丑。 独片红云独樽月……好像不是很难,我反复呢喃着,这上联很是应景,浮云蔽月,各色争辉,却都只显一半。灵光一闪,抬眸一笑,那人瞬间的痴愣,我道:“半城绿树半层楼,树楼相依,江风入梦。”我虽不是才高八斗,但是这上联还是难不倒我的。 那人赞道:“小姐才貌双全,在下佩服,请!”他吆喝一声,船夫撑着一艘画舫抵岸,我朝周围的人扬扬下巴,大摇大摆走到岸边正要上船,点点星光的湖面上泛着鱼鳞波光徐徐,忽然一阵笛声悠悠,虽轻扬,却盖过了一切的丝竹吵闹,迂回流转传了过来,我循声看去,却是刚才船夫所指的那艘精致优雅的画舫,船蓬外立着一人,挺拔俊逸,飘飘欲仙,他微微俯身,细心的护着从舱里出来的女子的头以免她磕到船篷。两人皆穿白衣,相应成辉,忽然船身轻晃,女子脚底不稳,男子赶紧揽着她的纤腰,在迷离的月光下形成暧昧的姿势,女子掩唇轻笑,琥珀色月光笼罩两人的白衣,泛着微光,光洒在那张带着笑意的绝世容颜上,我心一紧,捏紧腰间的香囊,却被装在里面尚未被碾碎的药粒硌了手,隐隐刺痛。 “郡主,我们还上船吗?”璎璎轻扶我的肩膀低声询问。 我摇摇头,就这么痴痴望着湖心的那艘画舫,不知过了过久,官府摆的赏月筵席散了,差役吆喝着开道,官轿也随之离开。灯笼火把摆开一列列星光大道,人群簇拥着纷纷离去。湖上岸边的人渐渐稀少,不一会儿就走得只剩三三两两。 我心中泛起一丝微凉,刚才的志得意满烟消云散,广袤夜空上,斜挂的残月敛入暗红的云内,黯然道:“回家。” 第32章 前梦迷离远波声 水情如玉,清澈欲滴,落花入水,流旋而葬,鱼儿追逐着花瓣,嬉戏浮游,碧草连天,风光正是四时好景。 我拨动清湛的湖水,俯首唱到:“月瓣似乎凋谢,倒映在那湖边,点亮湖面一个圈。一个人的感觉,静静的看着天,不知道天有多远。像出列的孤雁,游弋在白云间,划不完美的和弦。屋檐上冒着烟,对烟囱说再见,这一去就是永远。多少离恨昨夜梦回中,画梁呢喃双燕惊残梦,月斜江上,棹动晨钟,前梦迷离,渐远波声,笛声悠悠,春去匆匆……”思绪开始恍惚。 “怎么?心情不佳呢?” 突然脸上一片冰凉,我有些微怒的转过脸去道,“小王八蛋!干嘛泼我水?” 他咧开嘴笑了,将手里的鱼竿放下移到我身边道:“我还以为你神游太虚了呢?跟我出来就这么不甘愿,嗯?” 我摇头,继续拨动那碧绿如玉的湖水。几天下来,浑浑噩噩,今天不知道哪根筋脱线,居然答应这家伙出来游湖。 “听你家丫鬟说你前几日去游夜湖不知为什么的最后却没游成,正好,今儿天气好,就当跟我出来散散心。要请你出来可真不容易呢!啧啧,这玉带湖嘛,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我带你来的这湖叫做揽月湖,你看——”他往东面山顶一指,“山上有座沉月亭,每日亥时一刻从那往下看,月亮正好处在湖心,就像沉到湖里去似的,可美了。下次我再带你去看看瀚雁白塔,伊灵岩,清音洞,冲霄阁,这几个地方可都是皇都的美景,加上暮虹山和玉带湖,皇都七重景就全了……喂!我说话呢,你听没?”小王八蛋伸手在我眼前晃晃,我耷拉着眼睛转过脸去道:“听见了,从出门的时候你就一直喋喋不休,说了不下五遍。”我伸出五指罩在他脸上将他逼近的脸往后推:“回去我就发个导游通关文牒给你,叫肉丸子拿爪子在上面盖个章,全世界乃至火星通用,你就可以合法的带团跨国旅游了。” 他哭笑不得,叹了口气无奈的说:“牛嚼牡丹,真是浪费了。” 换作平时,我一定会跳起来指着他鼻子反驳一通,今天却懒了,拿起小王八蛋的鱼竿抛进水里,抱膝安坐,来个愿者上钩。 “没见过你这样钓鱼的,能钓上来才怪。”他见我不理他,哎了一声躺在船板上,怡然自得的闭上眼将我刚才唱的《若相惜》给哼了出来。 轻叶扁舟悠悠随风而动,划过一道道绿痕,流水敲击船板叮咚铃啷,我将下巴支在膝盖上轻声道:“哎,你说实话,我是不是很粗鲁野蛮?” 他幽幽睁开眼,浓密的扇睫下墨黑的瞳仁含影沉光,笑道:“对啊,说话粗声粗气,横眉怒目,叉腰扫腿,确实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见了我总是一副要将我生吞活剥的样子,唉……今天怎么了?如此的有自知之明?天狗食月啦?没有哇……”他说着还很夸张的东张西望。 我瞪了他一眼:“你说话就不能委婉点么!” 他爽朗的大笑起来:“生气了?不像平时的你啊,一贯的伶牙俐齿哪去了?” 我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他却坐起来靠近我道:“我不知道你遇到什么事,可是你就是你,让别人说去!你不是说过,这世上纵有千百个齐皓雪,可是你却只有一个么?人生苦短,做人若是还要看他人眼色,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转过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小王八蛋,他这是第一次安慰我呢?想不到嘛,还挺感性的。我拍拍他的肩膀道:“孩子,你今天总算说了句像样的人话,不错不错!” “嘿!你这丫头……”他捏捏我的鼻子刚想教训几句,突然两眼一亮,转过身道:“这还真让你撞了回运气,鱼上钩了!”说着连忙拉起鱼竿,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破水而出,“叭”的一声砸在船板上。 我这一看立马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你怎么把你自家兄弟给钓上来了?窝里反啊!” 他也一脸郁闷的看着船板上那只四脚朝天拼命摇晃爪子湿漉漉的黑甲鱼,“看来今天没鱼吃,倒是有甲鱼汤喝。”他咕哝着把甲鱼装进竹篓里洗干净手站起身扬眉道:“终于笑啦?” 我一愣,想起来这几天倒是第一次开怀大笑,老实的点点头。 他叉腰笑道:“唉……难为我这么牺牲才博得红颜一笑,你该好好谢我才是。” 我拍拍屁股站起身指着竹篓龇牙咧嘴道:“那我请你吃鳖好不?” 他的脸瞬间暗了下来,阴晴不定的看着我,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道:“都是我自找的,好了,我们回去吧,找烂簸箕吃鳖,他不是最会弄吃的吗?” 他悠哉的哼着小曲,挽起袖子执起桨,划开层层波浪,我坐下来支着下巴看他摆弄,有些好笑他的笨拙,刚才似乎是王亮帮我们将船划到湖中央,然后小王八蛋嫌他碍事就逼他跳水游回岸上,我一直在发呆也没多留意。 直到……周围的风景呈360°旋转来回出现在我眼前,我仿佛坐在旋转木马上,过了许久,我终于忍不住说道:“喂!你……到底会不会划船啊?为什么我们一直在这里转圈圈?” 他挠脸,一副挫败的样子道:“不会啊。”见我瞪他,赶紧赔笑道:“王亮那小子也真是的,居然不告诉我怎么划就跑了呢?回去得好好教训他才行!” 我噌地站起身,戳着他的脑门骂道:“是你逼他跳水的好不好?你不会划怎么不早说!” 他嘿嘿干笑,有些尴尬的把另一支桨递给我,“你也来试试。” 我白了他一眼,拿过桨划起来,“喂!你别挨的我那么近,不然我们就一直打圈圈啦!” 他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走到船尾奋力划了起来,船又成反方向360°旋转,搞了半天两人满头大汗却还在原地打转。 “嘿嘿,原来你也不会呢?我们划了有半个时辰了,都没离开过这片水域。”大难临头了他居然还有脸笑得那么颤抖破烂,真气煞我也! “都怪你!谁让你把王亮赶走的?漂到这里谁救得了我们!”我气呼呼的走过去想教训他,谁知到那桨居然卡在船板的缝隙里拔不出来,“连你也跟我作对!”我使劲全力脸憋得通红它却纹丝不动,小王八蛋不过来帮我就算了,居然还在一边双手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痞笑。 我气不过,踩着船沿借力将船桨往外拉,这艘小扁舟经不住我这么折腾开始摇晃起来,小王八蛋连忙走过来道:“别摇了,船会翻的。” “喂!你别走过来,船身不平衡……啦——”我话还没说完,船身一阵剧烈摇晃,我扭头只来得及看见小王八蛋那张幸灾乐祸的脸跟着我一起朝水面倒了下去!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魏征叔叔果然不曾欺我也…… “啊……啊嚏!” “哎呀,你感冒啦?来,我的衣服借你穿。”话刚落音,一件半湿不干的外衫罩在我身上,挡住了微风和煦,平添一股暖意。 我皱眉,将衣服扒下来扔到他脸上,怒道:“不稀罕你的破衣服!” 他将衣服扯下,露出一张苦脸扁嘴委屈的央求道:“皓雪,都算我错,我不该把王亮踢下湖,不该乱划船,不该把船踩翻,行了吧,你别不理我呀,从上岸到现在你一句话都没跟我说,除了刚才那句。” “哼!”我将头扭到一边不去看他。 “嗯……有进步,第二句了。” 忽的一阵微风拂过,吹起我单薄的中衣,在树荫斑驳的的草地投下透明的阴影,三三两两的小粉蝶扑闪飘摇,停落在花间。回过头,正看见小王八蛋沮丧的耷拉着脑袋,将两人挂在树枝上的外衣扯平,嘴里絮絮叨叨着:“小王八也趁乱逃走了,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之类的后悔话,不禁莞尔一笑。 抱着脑袋往身后柔软的草地躺去,头顶参差错落的碎光透过繁密的绿叶撒在脸上,柔和温暖,我闭上眼,轻声道:“对不起。” 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他忙不迭的跑回来蹲在我身边笑道:“呵?干嘛道歉?” 我将眼撑开一条缝眯着眼道:“我今儿心情不好,你正好撞枪口上了。” 意外的没听到他抱怨的嚷嚷声,我睁开眼瞧他,他也两腿一伸,在我身边倒下,“那……现在是不是好多了?” 我嘴角一勾:“嗯。” “嘿嘿!” “笑什么呢?” “我笑你啊,不高兴却不说出来,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不过今天我倒是挺开心的。” “谢谢。”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忽然感到一个黑影压了过来,我猛地睁开眼,看见小王八蛋放大的脸颤抖破烂的看着我道:“那就用点实际行动来表示你的感谢吧。” 我嘴角抽了抽,双手一撑,抬头朝他的脑门撞去! 他扶着额头哇哇乱叫倒向一边,“你!你这丫头怎么还是那么野蛮呢!就这么对待恩人的?” 我坐起来,摸着有些疼痛的额头,心底的郁闷却散了许多,撑着草地仰头大笑起来,笑声惊飞了藏在树上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飞走。 他皱着眉头凑过来说:“你这丫头就是会折腾人!” 看着他额头的红印,我笑道:“哎,你真的很喜欢游泳呢,还游得不赖,看来我的看法是不错的。” “什么看法?”他有些期许的看着我道。 我摇头道:“揽月湖水深几许,王八翻船不见底。” “嘿!就知道你这丫头一天到晚的想着捉弄我。你知道皇都里敢这么消遣我的人下场都如何吗?”他弹了弹我的额头,见我一直笑,叹了一声在我身旁坐下,我们就这么静静的坐在湖边,直到惊飞的鸟儿归巢,枝头再次叽叽喳喳起来。 我将下巴搁在两腿间,幽幽道:“我……被一个我很在意,对我很重要的人欺骗了。那一刻,我曾经觉得,原来伤心可以这么痛苦,哭都哭不出来。” 对面岸上一只鸟儿从树梢上俯身冲下,盘旋了一阵又飞上碧空,一晃就消失不见。 小王八蛋捻起一片落叶捏在指尖旋转,转过头带着随意的口吻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想听吗?” 我点点头,他将叶子放在我膝盖上,缓缓道:“从前,有个孩子,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因为他有疼他的父亲,美丽的母亲,显耀的家世。直到有一天,出现了一个人,母亲便一声不吭的随他而去,母亲离开的那天,孩子预感到了什么,央求着要跟母亲一起出去,母亲带他来到一座森林,森林很大,母亲和孩子拉钩,说在这里玩游戏,让孩子把眼睛蒙起来数一百声以后才可以睁开,找到她的话会有芙蓉糕吃。孩子不疑有他,伏在一棵巨大的杉树上数满百声。然后他睁开眼……”他顿了顿,墨黑的瞳仁里流淌过一瞬的落寞。 “她再也没回来是么?”我拔起脚边的一根草扔进湖里,激起一圈小小的涟漪,晕开,直到消失。 他点点头,接着说:“孩子急得大喊起来,慌乱的在林子里寻找,奈何林子实在是太大,孩子迷路了,最后……孩子的爹在一片草丛里找到已经因为饥饿疲累晕倒的他。” 我心里泛过一阵酸楚,道:“恨她么?” 他低下头,轻声笑了笑:“当然恨,但是后面却发现,那些恨全部都是因为太想念,想念她,所以更恨她,因为恨她,又更放不下。” 我鼻子一酸,握着他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比他的还冰凉。他笑:“从那以后,那个孩子每年的那天,都会去那片林子,在那棵树下闭着眼睛数上百遍,然后明知不可能却还傻傻的回头。” 他抬眸看着眼前的碧绿水漾,眸色极深,仿佛沉入水中,双唇扬起一个似曾相识的弧度,道:“你知道……那一次在森林里,他等到了谁么?” 抬头,对上他饱含深意的眼眸,暗不见底,比湖水还幽深,我心一惊,下意识的低下头道:“看这天,似乎要下雨了,这变天就跟变脸似的,说不准我们待会儿又淋成落汤鸡。”说着就站起身去拿树枝上的外衣,他却拉着我的手道:“皓雪,我是你的什么人呢?” 乌云压境,风刮了起来,我的翠绿色外衫翩翩飞舞,似要和这湖光山色融为一体,我轻轻挣开他的手,道:“我们永远都是朋友啊。” “朋友啊……”他的声音悠远的飘了过来,“朋友再进一步呢?” 我快步走上前将衣服随意罩在身上,胡乱的系好了结,却发现是个死结,那结就像我的心,纠结着,挣扎着……“风好大,我都听不清了,衣服干得差不多了,回去吧。” 身后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我知道他站了起来,连忙让开腾出地方给他穿衣。 他又恢复了以往一贯的慵懒强调:“看这样子要下雨了,这天气真好比你的脸,说变就变。” ※※※※※ 小王八蛋将我送至街口,我以不方便为由便打发他回去了,他倒是嬉皮笑脸的说让老爹误会更好,我笑骂着轰他离开,心里却五味杂陈,走到王府门前差点又再往前走,幸好雅琪叫住了我,他一脸焦急,我便知道府里定是出了什么事。“你可回来了?快跟我进去,王爷遇袭了!” 我心底一慌,提着碍事的裙子跟着雅琪就小跑进去。 “爹!”还没走到房间我就急不可待的喊道。 雅琪安慰道:“王爷没事,只让歹人只伤了手臂,幸亏白状元也在,方化险为夷。” 我将要踏进房门的脚步一顿,问道:“白状元……也在里面?” 雅琪这才恍悟过来,面色复杂的点了点头。 我叹了一声整好仪容,深呼吸一口气推门而入。一股药香混杂着奇异的花香弥漫开来,我还没回味过来,就听见老爹招呼我过去,我赶紧奔至里屋,在老爹身边的椅子上落座。刻意避开对面那晃眼的白影,轻轻抚上老爹手上的绷带怨道:“爹!你还要瞒我到几时?这次又是谁要害你!” 老爹道:“你又来了,爹不过是受了点小伤,不碍事的。”说着摸了摸我的头,我有些愤懑的别开脸道:“你还骗我,这都几次了,对方是存心要你的命!王叔叔!爹不说,你说!”我对负手立在一旁的王叔叔说道。 王叔叔有些为难的看看我,又看看老爹道:“王爷,让郡主知道也未尝不可,提早防范才是上策。” 老爹思忖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道:“原本不想让你掺和进来,看来是不行呀!也罢,皓雪,你可知道,你十二岁那年绑架你的歹人,和上次在皇陵伏击我们的是同一批人,而且,其中还有……”老爹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还有爹曾经跟你说起的那个皇甫熠,他真的出现了,今天正要伤我,你王叔叔被黑衣人缠着,幸好白状元有事与我相商随我回府,才击退了歹人。今后你身边的护卫只许多不许少,雅琪!” “是!王爷!”雅琪沉声应道。 见我还欲多问,老爹赶紧道:“皓雪,我还有事对你王叔叔讲,替我送送白状元吧。白状元对不住了,本王有恙在身,救命之恩定当报答。”老爹朝小白抱拳施礼。 小白微笑着立即起身还礼,跟那夜一色的清新白衣,此刻却如此扎眼,我低低应了一声,嘱咐老爹好好养伤,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身后就听见老爹无奈道:“白状元见笑了,我这女儿平日被我宠得无法无天,最近也不知有什么心事失魂落魄的,居然忘了礼数在客之前先出,冷落了白状元,不要笑话才是。”他笑着回应什么,我却无心再听,快步走向大门。 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细密如丝,水光潋滟,自暗红色的高墙上滑落,光亮如镜,最终不过还是与地上的污水汇流。雨中的街道,雨中的树,失去了阳光的抚摸,任凭风吹雨打,朦朦胧胧中,迎面添了一股凉意,我站在白玉阶梯前,低头看着溅了泥土浑浊的细碎雨珠弹落在洁白的绣花鞋上。 小五子递来了伞,却只一把。 “白状元慢走,我就不送了。”我将伞递给他,说完便转身欲进门。 “皓雪……”他握住我的手,冰凉的触感伴随冰丝雨露透进四肢百骸,“陪我走一段,可好?” 雨势愈急,似有瓢泼不尽之意,打在油纸伞上高低起伏噼啪作响,如同我的心境。 “为何我这几日来找你,你家仆人说你身体不适,今天却与高公子出游?”他悠扬的声音响起,就像那晚玉带湖旁的桂树,清冽袭人。 我不悦,道:“这关你事?” 他却还是淡然道,“若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跟我说,憋在心里不好。” 我抬头,嗤笑道:“好一个‘舫影伴烟波,夜歌曼舞,铃铃啷啷沁心脾’,白状元当真诗情画意,月下风流啊!” 他一愣,却笑道:“那晚你也在玉带湖,为何不来找我,我和思羽就在舫上……” 我心一凉,从伞下退出来,大雨顿时像一道道锋利的刀刃般割在我的脸上,洞穿全身,我低着头说道:“我讨厌雨……” 他赶紧上前,将我纳入伞下,柔声道:“你说什么?快进来,都湿了。” 气恼他的温柔,他对每个人的和颜悦色,我甩开他的手再次跨入雨中,似乎在惩罚自己又在惩罚他,抬眸,对上他那双深沉如墨的双眼,蕴含其中的不解、惊异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 “如果你不想撑伞,那我陪你就是。”他说着将伞拿下,也任由那粗长的雨柱砸在身上,直至那身白衣通透,被风牵着的衣袂潇洒依旧,脸上却依旧云淡风轻,晶莹水珠沿着他俊逸非凡的轮廓滑落,心中竟涌起一番不舍。 “啊……啊嚏!”我揉揉鼻子,特郁闷此时此刻的孱弱。 他立刻将伞举到我头顶,自己却暴露在雨中,我的心掠过一阵难以名状的暖意,抬头看他,他却笑道:“不能逞强就别撑着,感冒伤风可就不好了,上次思羽还说她羡慕你的活力,你若是病了可不知有多少人牵挂。” 轰的一声惊雷打下,炸开了天外黑幕,瞬间后又恢复一片压抑的深灰。我捏紧拳头,打掉他手里的雨伞,大声吼道:“我讨厌下雨!最讨厌下雨!什么丝雨思羽的都讨厌!讨厌死了!” 不理会他的惊,我踢开脚边的伞,转头跑向更加猛烈的风雨中…… 第33章 千里冰封万里雪 马蹄声沉沉宕宕,重重的凿在地上,踏穿积雪,伴随着铜铃轻灵,车辕咿呀,在苍柏古松中环绕震荡出阵阵厚重踏实的混音。天空不时掠过飞鸟的鸣音,振翅破羽,车外长风呼啸,凛冽严寒,车内却温暖安逸。 我……在逃避。 出于私心,我并没有通知小白和郭思羽一起来北疆准备与羌雾国的比赛,本来只想和小王八蛋还有念娇他们一起来的,偏巧被宫薇看见我们收拾行装,便吵着嚷着要一起来。留下了我最不想见到的两人,随着旅途的推移,我越发的感到愧疚,我何时如此的自私,如此小气? 齐皓雪,这还是你么? “三哥,你看那边,那是什么鸟?居然通身雪白!”宫薇掀开窗帘,顿时一股冷冽的寒风鼓了进来,毫不留情的割在我的脸上,我一个哆嗦咳嗽几声,往璎璎身后挪去。 宫旋加了一条棉被覆在我身上,带着责备的神色道:“薇儿,不要放风进来,皓雪正病着。” 宫薇吐吐舌头,歉然道:“皓雪,对不起啊,我第一次来北疆一时兴奋,竟忘了你还在生病,你怎么样啊?”她说着把手覆上我的额头,“嗯,还好,好多了呢,前几天你全身滚烫如火,却还执意要随我们北上,任谁劝都不听,真吓死我了,以前你都不这样的。” 我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旋哥哥,让姐姐开窗吧,走这么久了该憋坏了。” 他将暖炉放在我手上道:“既然皓雪说了,薇儿,就掀一角。” 宫薇鼓了鼓脸,将窗帘一角掀起,哼了一声道:“偏心!” 我笑,将身体倚在璎璎身上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朝窗外看去。 北疆大地,北接苏亚国,西邻羌雾国,既是武陵的交通要塞也是险隘,远远可见终年积雪的点苍峰,形成一座天然的屏障,隔断了异域的野心勃勃。 “姐姐,刚才那叫焰鹰,它们只适合生长在寒冷的地域,飞行速度极快,靠捕食小动物为生,生性猛烈,只可远观难以驯服,是很有个性的鸟。”我看宫薇的视线一直追逐着窗外盘旋飞翔的鸟儿,提醒道。 她转过头,两眼熠熠生辉,“焰鹰?武陵可没这种鸟吧?” 我道:“对,它只生长在苏亚国。” 宫旋将宫薇拉过来坐好道:“据说此鸟壮年时期羽毛会进化成火焰一般的赤色,凶猛无比,许多猎人都想将它驯服,但不是被它所伤就是死于它的爪下。” 宫薇一听连忙道:“想不到这么美丽的鸟居然如此凶残!不看了!”说着乖乖的坐了下来喝了杯暖茶。 我和宫旋对视一笑,却听见前方的马车上传来阵阵吵闹。 “烂簸箕!我说了,我要去解手,你倒是停车啊!” “真是腰长屎肚吊,懒人屎尿多!整车人就你麻烦,叫你别喝那么多水了,你倒好,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喝。” “废话啊,吃饱了就犯困,醒了就渴啦,你有没有常识的呀?跟皓雪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真是!” “闭嘴!” “我偏不,你快停车,本少爷要去方便。” “我偏不!” “哟呵!你长骨气啦!” …… 吵声中又听见念娇的怒喝,让两人闭嘴。 我嘴角含笑,看来把他们俩安排到一辆车上还真麻烦。 宫旋笑道:“看来大家都累了,不如下车走走吧,皓雪也好透透气。” 我点点头,宫旋吩咐道,只听见掌车的吆喝一声,前方以及后方的马队都停了下来。我由璎璎搀扶着下了车,璎璎细心的用围脖将我包得严严实实。前方开路以及紧随车后的赤甲卫队在宫旋的命令下原地休息,雅琪跟小王八蛋也推推搡搡的下了车。 我呼了一口气,瞬间化作水雾,这里已是北疆域内,崇山峻岭,琼花碎玉纷飞缭绕,车辙在深深的雪地上轧过一道道痕迹,悠长深邃。 我走近路旁,折了一枝冰凝的松枝,松柏凝霜挂雪,披银戴玉,排踏而去,犹如雪海银浪。 璎璎拿过我手里的松枝道:“郡主,这就是雾凇吧”。 我道:“应该吧,其实我也没见过。” “嘿!原来你没见过呢,这就是雾凇啊,我小时候见的多了。”小王八蛋走了过来,伸手摇了摇松枝,顿时雪花簌簌掉落。见我皱眉,他又将松枝往我脸上甩来,冰雪透骨,我抹了抹脸,将松枝砸他身上道:“讨厌鬼!你就这样对待病人的?” 他却痞笑开来,“女孩子生气老得快哦,等你老了,脸上爬满了皱纹看你还敢大声笑不?那一笑啊,像路边大妈卖的酸菜似的,皱巴巴的呢!到时候我可就不只要给你安象牙这么简单了,哈哈哈!” 我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低头找了找,捡了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递给他道:“你不是要去解手么?这个拿去。” 他接过棍子,捻在指尖翻转道:“用棍子做什么?” 我歪着头笑道:“哎,我这可是好心提醒你哦,北疆温度低,常年积雪含冰,你待会儿解手的时候得费点心思,喏……”我瞟了一眼棍子,“拿着这根棍子,要是你那啥玩意儿结冰了,千万别慌,把它敲碎了再继续,敲一截再放一截,千万别嫌麻烦哦,若是不能一畅到底,万一又再缩回去那可就不好了。” 他听了脸上飞起一丝红晕道:“嘿!你这坏丫头!女儿家说这些事儿也不害羞的!”拿着木棍敲了一下我的额头,我哎哟一声抚着额头,其实不怎么疼,不知为什么,我胸闷的紧,鼻子一酸,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他慌了,手忙脚乱的摸着我的头问道:“敲疼了?我不是故意的呀,我可没使多大力气啊!”他越安慰,我哭得越凶,最后直接蹲下来把头埋在膝盖上猛哭,似要将这几天的沉闷和伤心都给发泄出来,他好言安慰着也跟着蹲下来。 “高浚曦!”雅琪吼着冲了过来揪着他的衣领道:“你在干什么?为什么郡主会哭?” “我……我不是故意的呀,皓雪,你别吓我,真的很疼吗?”他手足无措的想抬起我的头查看,我却偏偏将头压低,他柔声安慰,连声赔礼道歉。我哭够了,吸吸鼻子,扯过他那件白色的狐毛大衣,用力的在上面擤鼻涕。头顶上一个深深的抽气声,我抬头含泪笑道:“不疼的。” 小王八蛋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欲哭无泪的看着那件价值不菲的狐毛大衣上几条已经呈现结冰趋势的晶莹粘稠物,咬牙切齿的瞪着我:“齐……皓……雪……” 我嫣然一笑,将地上的棍子捡起来递给他道:“人有三急,你憋这么久了,小心得内伤呀!” 四周隐约阵阵憋得岔气的笑声,小王八蛋指着他们骂道:“都吃饱了撑的?该干嘛干嘛去!”他狠狠瞪我一眼,戳了一下我的额头道:“回来再找你算账!”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我扮了个鬼脸道:“哎!棍子不要啦?”他的身子顿了顿,接着在一片岔气的笑声中往深山走去,脚底下的积雪被他重重的脚步踩得直响。 宫薇难掩笑意,捂着肚子走了过来道:“皓雪,那小子遇上你准没好事儿,哎对了,距离比赛还有两个月呢,我们现在就来会不会早了点儿啊?” 我将棍子随手一扔,“其实说早也不早,羌雾国终年寒冷,不比我们武陵富庶之地,所以他们国家的人十分的适应这样的酷寒天气,我们来除了练习外,更重要的就是要适应环境,这样才不会临场失势,坏了原本的水准。” 宫旋也道:“皓雪这话有理,羌雾国之所以将比试地点设在点苍峰下终年结冰的塔卡湖,就是因为那里的气候对他们来说稀松平常,但对我们来说可就没这么轻松了,天时地利皆被他们占去,这场比试也就赢了一半。” 宫薇不满道:“这些蛮人怎个狡猾,居然设局诱我们上当,我们可更不能输了!”我微微一笑:“天时地利他们只管占去,不过,我们才是主角。” 迎上宫旋自信的目光,我挑眉一笑,目光交汇的笃定,仿佛穿透皑皑冰封雪山的耀目阳光,融化了千里冰川,远达万里。 “呀!郡主你看那是什么?”璎璎突然嚷道,大家都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冰松苍柏下,一只通身雪白的白狐正伫立遥望,那浑然天成的灿亮银丝,纵然是白雪也黯然失色。它正望向我们,也许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它立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好漂亮的白狐啊!”宫薇叫道,朝白狐跑去,小心翼翼的踮脚靠近它意欲生擒。 “薇儿,回来,深山雪地的,不比自己家里,切莫乱走。”宫旋出声阻止,宫薇却已经进了林子,他无可奈何,只好叹了口气静观其变。 那只白狐似乎没留意到宫薇不善的接近,一个劲的看着我们,宫薇偷偷绕到它身边,等待好时机就要扑过去,这时候远处一个凄厉的叫声,穿破了层层雾凇直直传了过来,那白狐一个激灵全身戒备,扭头正好看见宫薇有些不怀好意的小脸,它脚底一滑,躲过了宫薇的熊抱迅雷般的从树下窜了出来,直往人群跑来。 宫薇大叫着让人追捕,它左闪右晃的竟向我跑来,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就看着它朝我的面门跳了过来,我赶紧一把抱住它,它挣扎几下却被我抓住尾巴,那双黑亮清透的眼睛隐隐带着怒气。我朝它笑了起来,让自己尽量显得很友好很环保,眼神却贼兮兮的赶紧招呼宫薇过来。就在这时,手腕上猛然一痛,我顿时松开手,它跐溜一滑趁机跳下逃走。 “呀!皓雪你怎么让它跑掉了?你们你们!快帮我抓住它!”宫薇说着又朝白狐的方向追了过去。那白狐也甚是灵巧,东躲西绕的居然逃过众人的围剿,窜进另一端的林子里去了。 “你怎么样?”雅琪走过来一把攫住我的手腕,看着上面一圈小小的齿印渗出点点血迹,眉头拧成麻花状,二话不说,撕了衣襟的一大角下来将我手腕包扎起来。 “哎!不用麻烦……”我还没说完他就打断我道:“不碍事的,一件破衣服而已。” 我却笑,“我是说,我有帕子,省得你成天撕衣服的,多浪费啊。到头来还不是得我掏钱给你买,羊毛出在羊身上你知道不?” 他细心包好,抬头迎上我的目光道:“一时情急,我忘了。” 幸好是只小狐狸,伤口也不大,也没见出太多血,我也就没怎么在意。小王八蛋开闸放水回来,见这里闹腾得厉害,宫薇捶胸顿足感慨万分,宫旋沉声责备,自己却闲的无聊,又见雅琪在我身边关切得紧,便挑了话头找雅琪的麻烦,这一折腾将近傍晚大队人马才又出发。 夜幕降临,队伍来到了一处村落。灯火阑珊中可见被白雪覆盖的屋篷上袅娜升起的炊烟。北疆苦寒之地不比皇都,只是晚饭时分,天已黑透,宫旋让赤甲卫队原地待命,遣了人去找村长,寻几间民舍借宿一晚。村落各处人家灯火通明,数来也有几十上百人,兴许是夜寒风冷,此刻却不见有人在外走动。 从车上下来后,小王八蛋走过来道:“哎,皓雪,北疆这一带,一到晚上可就热闹了,到处都是豺狼虎豹,今晚你打算怎么过?那狼要是叫起来,渗得你全身发毛,不过嘛……”他摸了摸下巴痞笑道:“有我在你身边,你就不用担心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今晚跟我住一屋可好?” 这几日赶路都是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我们都在野外支的帐篷,纵然不是同塌而眠,却也相隔不远,晚上还可以听见一些有趣的呓语梦话声,不禁让我怀念起以前野营的时光。 我斜了他一眼道:“豺狼虎豹我可不怕,就怕色狼。” 他不解的看着我,见我鄙夷的斜睨他,恍然大悟道:“好啊你!又消遣我。”正想发难,却听见人生嘈杂,数道人影从拐角处走了出来,叫骂声,呼喊声不绝于耳。 其中打头的一个妇人看见我们,仿佛看见救星一般呼喊起来:“官家!官家啊!民妇冤枉啊!求大人为民妇伸冤啊!”说着就跑了过来伏在一身黑衣铠甲的寒翎脚下。 “殿下?”寒翎冷若冰霜的脸风波不起,朝宫旋请示道。 宫旋微微侧目,将妇人扶起来好生道:“这位大娘,何事需要伸冤?我等路过此地,不知能否帮得了你?” 那妇人见宫旋翩翩公子,气度不凡却全无架子,顿时敞开了心放声大哭起来,询问过后才知道,他的独子小棒槌日前为了一只猎回来的雪貂跟同村的薛延争吵,被薛延咬了一口,过了几日便死了,那薛延仗着是村长的儿子,既不认罪也不道歉,硬说小棒槌的死不关他的事。于是棒槌他妈就迟迟不让儿子下葬,硬是要讨要个说法。 我听了便觉得可笑,哪有人被人咬了一口就死的? 宫旋儒雅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悦,遣人叫来了村长,村长看见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也不敢怠慢,遂请进了他家招呼起来。 烛光剪影,摇晃不安,一室的温暖挡住了外边的严寒冷风,但站立在厅内的两方人,脸却比腊月寒冰还冷。 正坐中间的宫旋指着躺在地上用棉被包裹着的尸首道:“你是一村之长,发生了纠纷,却为何草草了事,护短包庇?置武陵律法何在?” 村长知道宫旋的身份后早就惊得说不出话,只得喏喏道:“这小棒槌的死确实不关我儿子的事,其母无理取闹,多次上门对我家人呼喝打骂,我倒没怎么她,她倒还恶人先告状了。” “你!好你个薛富贵啊!你以为你家儿子金贵,我儿子的命就该短啊?还有王法么!天啊!这位老爷可要给我做主啊!”妇人说着说着就又哭喊起来,边骂还边欲扯村长旁边的薛延的衣衫,被宫旋一个咳嗽给制了下来,她见村长恭谦有理让出上座,也不敢撒泼。 两方各有说辞,一时也难以断定,宫薇走上前掀开死者脸上的白布道:“既然争执不下,那就让死者开口吧!”她略带笑意,眉梢轻扬的看着我,我叹了一声,知道这小妞又要看好戏了,便主动开口道:“如果双方没有意见,不如让我来查验小棒槌的死因。可好?” 双方人面面相觑,目光接触的时候又似电光火石激撞一般撇开头,谁也不让谁,只听宫旋道:“皓雪检验之术不逊周凛,那便开始吧。”他说着走到我身边,我应了一声着手准备。 接过璎璎递来的帕子,我将脸捂得严实,只露出两只眼睛,用布将手包好,开始检查死者。 我撑开小棒槌脖子的伤口道:“你咬了他两口?” 薛延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就咬了他一口,就在这里,另外那个不是我咬的。”他伸手就要摸上小棒槌的脖子却被雅琪制止道:“不要触碰死者。” 他愣愣的点头道:“我就咬了他那里,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他没过几天就死了,村里的人都说是干的,我才冤呢!” 我将小棒槌全身检查了遍,小棒槌的母亲见我一个女子毫不避羞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他儿子看了个精光,不觉脸红道:“这位姑娘,可查出我儿子死于何因?” 我不答,却问:“小棒槌死前是否出现过发烧恶心眩晕,怕光怕声怕水怕风等症状?” 妇人忙不迭的点头道:“没错没错!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邪魔侵体,还请了神婆来驱邪避难呢!” 我点点头,让璎璎将烛台凑近了道:“小棒槌不是被薛延咬死的,凶手应该是狗。” “狗?”她不解道。 “嗯,你家应该养狗吧?也许不是你家的狗,别家的狗也不一定,小棒槌被狗咬了,随即得了病,接着病发而死。他脖子左边的伤是薛延咬的,已经结疤,右边的伤口较深,照伤口颜色来看应该咬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伤口倒现在都没有结痂,上面还有很多红印和抓痕,想必是伤口发痒,小棒槌难受得去挠它,由此看来,小棒槌是被疯狗咬伤,接着便得了狂犬病,也就是恐水症。” “哎?这病我听说过,得病的人会像疯狗一般狂躁,甚至咬人。”宫薇也蹲在身体旁说道。 我将小棒槌的脸用布盖好,站起来道:“一般得了这种病的人不会立即死去,会有一段潜伏期,只不过小棒槌被咬在脖子,病体随着血液顺行至全身,而且伤口很深,所以发病的时间较快。” 村长,薛延和妇人都听得一头雾水,愣愣的看着我。 宫薇道:“怪了,难道你们没听说过恐水症?” 众人疑惑的连声说是,宫旋若有所思的道:“这里远离京都繁华,几乎与世隔绝,信息阻滞,不知道这种病不足为奇。但恐水症不是小病,村里既然有染了病的疯狗,就应该立即杀灭,以防病症肆虐。” 我将手洗净道:“我不是大夫,不懂如何诊治,若是有人还被狗咬过,得立即去就近的镇上找大夫才是。”我虽这么说,心里却在叹息,就算请得大夫,他们也是没办法的,狂犬病一旦发病,治愈的机会为0,高度文明的现代尚且无法救治,更何况是现在? 瞥见村长眼神闪烁,欲语还休,宫旋道:“隐瞒病情,若是造成什么恶果,责任可得有人担着。”那口气不急不缓,却有一番不容抗拒的威慑力透在其中。 村长连忙跪地道:“村中确有数人出现过这样的症状,只是这些人都还健在,我……我也就没多在意。” 小王八蛋难得安静的看了许久,终于开口道:“只是这北疆贫荒之地,如何会有如此疾病蔓延?” 众人皆是不解,我思忖道:“村长,村里的狗是否都出现精神不振,反应迟钝,食欲反常,狂躁不安,主动攻击人畜等现象?” 村长一听赶紧道:“也不是全部,有几只是这样吧,最近正是野兽频繁活动的时节,我们自家都养着狗,防着那些野兽。前几晚还听见一阵激烈的狗叫声呢,想是那些东西又来叼我们的鸡羊,被狗给赶了去。” 妇人抢白道:“嘿!你不见那些狐狸黄鼠狼什么偷鸡摸狗的也多了起来,喏!前几日还叼走了我家几只鸡呢!” 众人都因为妇人一句不着关系的话叹笑连连,却听宫薇突然叫道:“呀!那皓雪刚才替那人验尸,会不会被传染了呀?” 宫旋他们都担忧的看着我,小王八蛋紧张的还有模有样的探了探我的额头,我笑道:“人与人之间,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传染的,可是……”我下意识的摸着手腕上的伤口,心却不由自主的加速率动起来,顿时像有数面大鼓不间断的在胸膛敲击着,忐忑不安。 “可是什么呀?”宫薇问道,我摇头沉默不语,向窗外看去,黑沉沉的夜空不见一颗星斗,寒风呼啸,刮得门窗呜咽颤抖,更显苍凉寂冷。 第34章 冰凌绽破迷人眼 北疆冬季异常寒冷,夜间平均气温零下十几度,基本无法在外行走,只好窝在屋里烤火取暖。坐在窗边,将窗打开一条边缝,顿时凛冽的冷风毫不客气的渗了进来,我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却不不甘愿将窗关好。 “郡主,酒来了!” 念娇急切的话语打断我飘忽的思绪,我“哦”的应了一声关好窗,璎璎也道:“你看你,走神走得连莹露霜都忘了抹匀,这可是皇上赐给王爷的宝贝呢,王爷嘱咐我们好生照看你,这北疆天寒地冻的,看你的小脸都干成什么样了?”我拿起镜子一照,才发现刚才点了莹露霜在脸上,一直发愣都忘记抹开,像鸽屎似的,当即用手胡乱的抹了一通。 璎璎叹了一口气,拨开我额前的留海将凝露细细抹匀,念娇则沉默的推开我的衣袖,往那一圈小小的齿痕倒上酒,接着来回不停的摩擦着。我笑她这是徒劳无功,要是真的有病毒为时已晚矣,她却执拗的不理会。 我眼神一黯,道:“万一……我是说万一,要是我出现了刚才我说的那些症状,你们立刻将我关起来隔离,还有,这几日也不要离得我太近,若是……”我将衣袖下的伤口藏好,“若是我真的病发,别管我!” “不!我们永远都在你身边的!”璎璎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紧紧搂着我,念娇也道:“你这叫什么话?我们大小一起长大,说句没分寸的话,我们情如姐妹,怎可舍你而去。” 我苦笑着摇头道:“这恐水症一旦发作起来,是救不了的。” “不会的!说不定……那只狐狸没有病,它……它很健康呢?”念娇赶紧握着我的手,“你的手怎么那么冷?璎璎,快加碳。” 璎璎边往火盆里加碳边哽咽道:“就是,那只狐狸活蹦乱跳的,它不会有病的,不会的……” 我们三人就这样挨在一起分享着彼此的温暖,直到两人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我才从床上起来,披了件衣服走到门外,顿时飒飒北风迎面袭来,吹得我格外清醒。手已经冻得没有知觉,我却懒得将它收进怀里,平放胸前接满飘然而至的雪花,忽然头上一暖,一顶绒毛宽边帽戴在我头顶,转过头,看见一张沉郁的脸,伴着门口昏暗的灯光,若隐若现。 “怎么,你也睡不着?” 他点点头,“因为你没睡。” “我还不睏,你先进去吧。” 他咳了一声道:“那我陪你。” 我耸了耸肩,继续迎风而立,他静静的伫立在我身边,却细心的替我挡去了左侧刮来的寒风。 我无奈的转过头,发现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衣,被风吹得衣袂飞扬,那俊秀的脸早已冻紫,眼神却通透明亮,灿若星子。 我笑道:“我说这北疆怎么连一颗星星也不见呢,原来全长到你眼里去了。” 他不答,紧抿的唇微微张开,我这才发现那青紫的唇瓣竟在颤抖,心底一酸,扯过他的手说:“算你狠,我不吹风自虐了,进去吧。” 他嘴角掠过明媚的笑,几乎可以划开浓浓的冬雪,像是赢得赌注的孩子般挑了挑眉。我叹了口气,怕吵醒念娇和璎璎,两人闷闷的走进他的房间,围坐在火盆旁,炭火被烧得通红,偶尔成灰塌陷一角,烛光映着他黑瞳瞬然一亮,怔怔的看着我道:“如果……你真的被传染了,记得咬我一口。” 我拿起火钳拨弄炭火,轻声道:“不可能。” 他添了一块碳,却不看我,道:“那我咬你。” 我哑然失笑,叹了口气将手置于火盆上方,温暖逐渐包裹了我那双冰冷的手,盈盈一笑道,“那好,到时候你咬我吧。” 他一愣,拨弄炭火的手顿了顿,却笑道:“那更不可能。” 一室的温暖包围了我,那夜,我和雅琪相对无言,就这么静静坐着,直到第二天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了他的床上,彻夜烧红的炭火边,桌上留下了一碗温在沸水里的清粥。 下了一夜的雪已停,一澄如洗的天空露出柔和的湛蓝。我来回踱步踏着积雪,就是想听到那嘎吱嘎吱的清脆声音,雾凇被阳光轻抚,散发出耀眼却又温和的光芒。休整过后,队伍继续前进,颠簸了半日,终于来到点苍峰山脚下的阗等县。 进了县城,路过的马车和狗拉雪橇叮铃作响,在皑皑白雪上投下欢快的影子。木屋窗檐的一溜冰棱闪闪发亮,店铺里吆喝声四起,百姓恬静悠闲,仿若与世隔绝。 在驿馆安顿下来后,宫薇便迫不及待的缠着宫旋带她到比赛的场地去了。 塔卡湖方圆数十公里,三面环树,一面对水,剔透的湖面冰凝结冻,光滑如镜。踏上湖面,便觉置身于一块开阔的仙境般虚渺通灵。 宫薇拉着我的手道:“哎,皓雪,这湖的名字好奇怪呢,为什么叫塔卡湖?” 我也不解,“也许是外来语翻译过来的吧,又或者有什么典故。” 小王八蛋看了我们一眼,颇为自信的扬了扬眉,煞有介事的咳了一声道:“塔卡湖在羌雾语里是‘女神之镜’的意思,十几年前,这里一带,囊括点苍峰和周围雪原,曾是羌雾国皇室和贵族的狩猎围场,点苍峰北倚苏亚国南部重镇基洛,南临塔卡湖一脉流域的松陵江,如此看来,阗等县的地理位置极为优良,隔江可近观峨岭秀色,远眺可闻南山仙乐,背山面水,坐北朝南。御宗八年,皇上亲征羌雾国,长驱直入羌雾诸部落,羌雾国君割地议和,如今这一带划归武陵国土,两国边境人民杂居生活,互相交换人参鹿茸和草药粮食,各取所需,数年来倒也没发生什么冲突。” 我走到湖中央深吸一口气,那冷清的空气在胸中循环,顿觉舒畅万分,举目看去,冰湖雪松玉树琼花,辽阔的塔卡湖包裹在林海雪原中,可想当时,碧水银花自点苍峰上层层叠叠的岩石飞流直下,近百米高落差的瀑布,像是被急剧冷冻般,只留下砯崖转石,冰凌万壑。 小王八蛋轻笑一声,把我的头一扳,双手捂住了我冻红的双耳,道:“可惜现在瀑布结冰了,若是春天,那飘飘洒洒的水雾就像冰玑玉珠般清透晶莹,而且还可以时常看见彩虹呢,你一定会喜欢的。” 宫旋澈目绽光,抬手一指,道:“待到莺飞草长,万物回春,积雪寒冰消融,瀑布以破军之势涌入湖中,万马奔腾,欲有地崩山摧之势,磅礴浩荡,最为壮美,这里倒又是另一番景象了,不过到那时我们也已回到皇都,如此美景便要错过了。” 我微笑不语,小王八蛋执起我的手说:“你怎么了?我说了这么多,都不能打动你么?若是你不喜欢看这些凌厉的冰峰,我带你去看看山底的帘洞,里面的钟乳石形态万千,你一定会喜欢的。” 宫薇却在这时候插了进来,将他的手拿开道:“喂,我说高浚曦,皓雪都不耐烦了,你小子就不能静一会儿?难怪皓雪叫你野导游了,王婆卖乖自卖自夸,你不嫌嘴累,我们还嫌耳乏呢!” 小王八蛋扯了扯嘴角道:“我说话又碍你事儿了?就你毛病多。” “你!” 小王八蛋不给她反驳的机会道:“没记错的话,今年有十七了吧?再熬几年人老珠黄,小心嫁不出去,到时候皇上没办法呀,干脆下旨叫你嫁去西部的草原部落,给那些七老八十还剩几颗牙磨饭的老头做王妃,来个老牛吃嫩草。不过你也别担心,说不定还没洞房那老头就高兴过度一蹬腿,你直接做个俏寡妇,也好替咱们武陵管制西部一方,这也可说是为国捐躯,哈哈哈!” 宫薇气鼓鼓的脸霎时酡红,娇嗔道:“三哥,你看高浚曦那张混嘴!” 宫旋微笑不语走到一边远观林海雪峰,宫薇不依,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便追着小王八蛋打了起来。 要是日子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处理好一切后,每天清晨我们四人便相约来到塔卡湖练习,一开始宫薇的紫玡剑还因为温度过低,被冰封住了鞘,适应了几天,终于能比较轻松地在湖面挥洒自如了。 看着手腕上的伤一天天的恢复,雅琪他们也逐渐的松了口气,念娇更是到处寻医问药找了许多治病的方子,还让璎璎煎了所谓的苦口良药给我,要是我没被感染,光喝药估计都喝出免疫力了。 和小王八蛋的舞蹈进行得还算顺利,轮滑鞋换成了冰鞋,一开始他还摔得龇牙咧嘴的,许多次跟着我一起倒了下来,当了我的人肉垫。摔多以后也逐渐适应了,越发得心应手起来。雅琪他们也都对我手腕上的伤口绝口不提,似乎,那伤口也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而渐渐淡了下来。我也没出现任何狂犬病的症状,这让大家都舒了一口气,但是我知道,狂犬病的潜伏期,可以很长。 休息间隙,坐在湖边的翘石上,我仔细的擦着手里的冰鞋,却听见身后小王八蛋踩在积雪上的脚步声,虽然轻,但是这招却已经不管用了,我猛的一回头“呵!”了一声朝他做了个鬼脸,他反倒被我吓了一跳倒退几步。 他拍拍胸口惊魂甫定的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笑:“故技重施,人不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 他听了若有所思的说道:“嘿,那我下次换另一块石头。”他背着手,咧开嘴笑道:“你这几天都郁郁寡欢的,问你也不说,是不是上次宫薇那笨丫头让那只白狐给溜了让你失望?嘻嘻……没想到吧,我又帮她打了一只回来,喏!你看!” 他从身后拿出一团白色的皮毛献宝似的亮在我面前,“这就是那狐狸的毛皮!”他笑眯眯的正要递给我,倏然间一道蓝光惊掠,他头猛的一偏哎哟一声倒在地上,手里的狐毛随即被揪起,银光乍现,白色的狐毛薄如蝉翼般飞了起来,随着沉沉的力道扎进了30米开外的松树上,银剑寒光凛冽,稳稳的刺在狐毛上,剑身伴随着抖落的雪松簌簌纷纷摇晃着。 小王八蛋错愕的摸了摸已经有些红肿的腮帮,噌地跳了起来揪着雅琪的领口怒道:“李雅琪!你小子发什么疯?居然敢打我!” 雅琪愤怒的拔开他的手道:“你这笨蛋,谁让你拿这该死的东西过来的!” “我做什么了?我不过是拿了狐毛过来,你就这样揍我!” “这狐毛就是该死!” “烂簸箕你把话说清楚!” 雅琪上前掀开我的衣袖亮给小王八蛋,喝道:“看到没有?就因为那只该死的狐狸!你这笨蛋居然还抓了回来!” 我脑袋顿时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对上小王八蛋惊愕的眼神和雅琪沉痛的目光,心里揪得直疼。慌乱抽回手,捡起掉落在地的冰鞋,低声道:“我先回去了。”接着如同逃难般的往回驿馆的路上狂奔起来。 原来一切都是我在自欺欺人,伤口好了,但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遗患,却一直在纠缠着我,提醒着我。身后乍然阵阵急促凌乱的马蹄声和呼喝声,我左顾右盼急忙钻进树丛里,蹲下身隐没在冰松雪柏中。 两匹快马驰骋飞过,小王八蛋狠狠的朝马儿抽了一鞭道:“都怪你!为什么不早说!皓雪跑去哪了?” 雅琪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以丝毫不亚于小王八蛋那匹宝马的速度疾驰而过。两个挺拔的身影就这么在我眼前呼啸渐远,扬起残雪狂肆飞溅。我抱膝蹲坐在雪地里,低声呜咽起来。不知过了过久,天幕沉黑,夜影凄魅,雪瓣旋落,风声掠耳,眼前来来回回的人影和嘈杂声都未能打扰我,我就这样躲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暗自神伤,直到人生渐远,万籁俱静,我才发觉寂寞那渗入骨髓的恐惧蔓延全身,冰冷的松枝像有了生命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心底一慌,从树林里跑了出来,沿着尚未被雪覆盖的脚印往回走去。 风号雪舞,森冷的风灌进我略显单薄的棉裘,冻得我瑟瑟发抖,肚子偏偏又饿得慌,脚似乎已没了知觉,只是机械的摆动着僵硬的步伐。我吸吸鼻子又啜泣起来,暗骂自己实在是自讨苦吃,拍了拍冻僵的脸,踩着雪地嘎吱作响。 视线逐渐模糊,远处跳跃着鬼火似的红点,我扯动僵硬的嘴角,看见那红点逐渐靠近,听见人声渐高,正快速像我移动,待到近时,红点化为了热烈燃烧的火把,举着火把的人群中挤出了几人奔向我。 “幸好我们又往回找,总算看见你了!”小王八蛋如释重负的声音在几米外响起,眼前的数个身影似乎都变得模糊,仿佛结了一层淡薄的凝霜,呵呵,这病发得真快呢……我双目迷离,低声说道:“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们担心了……”忽然眼前一黑,在一片惊呼声中,脑袋沉笨,就朝那深深的积雪倒去…… 本以为我就此病发一命呜呼,还想着列份遗嘱交代财产分配和肉丸子寄养问题的,谁知事后,那位长得一副悲天悯人慈悲心肠面孔的大夫告诉宫旋他们:“唉,可怜苍生,这位姑娘是饿晕的。” ※※※※※ “在雪地上行走时,膝盖应微屈,看,就像我这样,身体的重心向前倾,这样就不易摔倒……哎,皓雪!你苦着张脸干什么?看招!” 我“咦?”了一声,转过头就看见一个雪球朝我脸上袭来,伸手一挡,雪球在手中碎开,触温化水,流进我的衣袖冰凉濡湿。我不服的抓起一团雪球朝他打去,他轻巧的避开,我又接连的发了连环炮给他,他却又不偏不倚的一一躲开,我气不过,踩着厚重的积雪朝他跑去,谁知重心不稳脚底一滑,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小王八蛋打了一个响指高声笑道:“哈哈哈!小笨蛋,认输了没?跟浚曦哥哥服个软,浚曦哥哥就教你如何才能打得准打得巧!” 我眉心轻蹙,想着不能让这小子称心如意,小嘴一扁便将头一低,埋在膝盖上抽泣起来。 “皓雪!你怎么了?” 小王八蛋果然中计,屁颠的跑了过来抬起我的脸,我朝他露出一排整齐的灿牙,笑道:“请你吃冰棍咯!”说着就把藏在手中双拳大小的雪球塞进他领口重重的按了下去。 “哇——冷死了!”小王八蛋面色陡变,这才惊呼上当,狼狈的蹦跳着把雪从衣服底下抖出来,我双手撑坐在地上仰天长笑。 他指着我叫道:“好狡猾啊你,居然耍诈!” 我拍拍屁股站起来朝他扬起小脸,“有本事你赛得过我呀!”系好鞋带,我朝湖心划去,尽享风声擦面而过那瞬间的自由快感。 本以为接下来小王八蛋会和雅琪闹得不可开交,可谁知两人见面非但没有打起来,还时常走到一旁背着我窃窃私语,要不是知道他们俩是死对头,我准以为两人有不可告人的暧昧呢。 北国风光,银白浩渺,如此神韵只在人间,如果积雪消融要等到春天才能实现,那么我可以选择先让自己的心先暖起来。小王八蛋和雅琪他们天天变着法儿逗我开心,我总是很配合的让自己表现出快乐的一面。 “别跑,抓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眼见小王八蛋追了上来,我一个旋身,反身倒滑,与他擦身而过,顺带扮了个鬼脸。 天旋地转之间,眼前恍然飞掠一道白光,再看去,点苍峰下伫立着一抹皓白俊逸的身影,纶巾鹤氅,飘飘然淡雅之概,多日不见,似乎清癯了些。 我心猛地一跳,怔然望去,竟没注意到脚下突起的冰块,“啊!”的一声就要倒向湖边,滑倒之际,腰间一紧,已被小王八蛋扶在怀中,他带着几分探究的神色道:“滑冰的时候走神有多危险,你知道么?” “松开。”我撅着嘴想从他怀里出来,他却将我搂得极紧,抬手指向那冰结凝冻的飞瀑,在耳边说道:“不管你眼里的是谁,就算点苍崩裂,瀑流阻截,我也不会放开你的。” 迎上他坚定的目光,我逃避的扭开头,却遥见那身白衣胜雪,耀目得挪不开眼,周山遍野银装素裹霎时失色,沉暗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