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摆渡》 ·1· 前面的唠叨: 和同学合写的文,因为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在作者里写明是两个人的所以在这里唠叨句。本文作者是柒漓(我)&芫湮(我同学)。 虽然一直在网下写写弄弄但发表还是第一次啦,所以算个新人,还是希望大家支持哈。 ps:要开学了的说,初三的生活就是炼狱哈,所以可能要隔几个礼拜才能更新了呢。。 虽然有点8hd,还是宣传一下吧。。个人原创文学贴吧娢湮谷。 —— ·1· 2007年夏天,股市迎来新的转机。 这已经是各大报纸电视网络上最火热的话题之一了。 但其实不必看任何新闻,母亲的表情及每日晚饭的丰盛程度,已经是最好的涨跌晴雨表。 面对如此痴迷的母亲,连着十多天被霸去电脑研究股票,白你也就只有认命的份了。 这个夏天的温度似乎早和股票同气连声,疯长的势头谁也不停。白你在刚刚洗好的毛巾里用力吮吸着花露水的味道,再用力地呵出一口气。反复几遍之后。呼吸终于顺畅了点。 窗外喧闹的蝉鸣证明了只有知了是不怕热的家伙。 天井里阿姨们洗衣服的打水声没有消除哪怕是一丁点的闷热感觉。 隔壁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评弹只能让人更加烦躁而已。 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母亲隔一会儿就欣喜若狂或懊恼万分的表情,已经让白你到了“永远也不会停止且再看一眼就要晕倒”的反感程度。 身体里燃着熄不掉的火。 白你快要疯掉了。 被股票和天气联合逼疯。 便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收到了暑假里第一条短信。 过几天就要下雨了呢。 11号陪我去看电影吧。 ——署名为“左岸”的发件人。 呵。 暑假的第35天。 完成了作业的最后一笔。 白你终于绽开了一个算得上是笑容的笑容。 ·2· 漫长的十年哈利·波特终于完结。 在2007年炎热的暑假。 左陌安从冰箱里倒了一杯牛奶,坐在电脑前一口气喝下去,干燥的嗓子终于不会再发痒。天很热。连续几天飙升到39度,左陌安很克制的不开空调。怕感冒后脑子像刀绞。 电脑屏幕很闪,眼睛酸胀到每天晚上要滴很多很多眼药水,但还是固执的不想从电脑上下来。身后作业堆积如山。 左陌安无奈的笑了一下,白你那家伙,也许都做完了吧。鼠标不停的动,网页开开阖阖。 突然停住。11日,哈利·波特与凤凰社,全国首映。 左陌安又笑了一下。毕竟还没有彻底结束,还是可以看到德拉科和小天狼星,这就好了。 摸到电脑旁边的手机,自从暑假,已经寂静了好久。 11号陪我去看电影吧。 发出去不久后就有回音。 好。 ——发件人“白” 确定自己再没有事情可以做了,左陌安从电脑上下来,翻开英语完型。 nearly a year after the hurricane,some new orleans residents say they have “katrina cough” 入目,全是生词,左陌安叹了一口气,她果然与英语无缘,她愿意每晚翻几页汉语词典,也不愿看一眼英语。一篇篇认命的做下去,居然还做到一篇关于好男儿蒲巴甲的,真是啼笑皆非。如果是关于王啸坤的,左陌安想,她估计会很愿意做的。不久前收到广告短信,薛之谦要到苏州乐园。 左陌安扫了一遍便按了删除键,曾经也是很爱的吧,爱那首王子归来,深情又美好。 才多久呢,心里已经淡的没有了感觉。 不知道又要多久,那个唱着离歌声嘶力竭的王十三,也会在心里淡得只剩下轮廓。 汗一颗颗冒出来,左陌安关上了窗,无可奈何的开了空调,嗓子又开始痒,冰箱里的牛奶似乎快没有了。 真是一个亢长的夏。 ·3· 出门之前用手搭在额前看了看正在兴头上的太阳,皮肤已经被滚滚而至的热浪波及。 是问问左陌安要不要换个时间或者顶着日头出门。 白你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狠下心一咬牙登上自行车。 出门。转弯。天井。大门。巷口。 38度以上的高温果然是名不虚传。少于200米的距离,26寸女车车轮也仅仅刚过百个轮回,白你已经感觉被无边无垠的炽热包围了。 mp3里放着那首五月天的为爱而生,左耳机线断了,只剩下右耳嘈杂的单曲重复。声波的确不能由这边传递到那边,但反而是左耳里各种汽车鸣笛声引擎声更显凌乱。白你在红灯路口停下来,用力擦掉鼻尖滞留下的汗珠,再扯掉了耳机线。 一瞬间世界安静了大半,仿佛是刚从盛大的舞会里逃离一般地耳际一松,上一秒恐惧着变成聋子下一秒就回归正常世界的跌宕起伏。 就是在这个时候听见了其他的声音。隐约是有人在招呼她,隐约又不是。白你认定是幻听,刚想笑自己疑神疑鬼,便被人在身后拍了拍肩膀。 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一震,差一点稳不住重心跌下来。 半是埋怨半是不解的眼神扫回去,发现罪魁祸首是个男生。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同学我刚叫你呢。” 有事么? “那个,在这里迷路了所以想找个人问一下,看见你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所以就想来问一下了。请问……”长时间的停顿。白你在余光里看见红灯还剩下两秒,于是也不管他,径直调好坐姿,准备走了。 “唉?同学你不要走啊……”男生拉住了她。 无奈只好停下来的白你瞪着他,没有说一句话。 “我是想问第三中学怎么走啊。”终于报出了地名。 白你伸手指指自己的右边,示意他可以往哪里走。然后想走,发现又到了一轮红灯。 而无知无觉的男生仍在继续。 “往右边是么?谢谢你啊。可是你怎么不说话哪?难道……我们学校里有……” “云十理。” 蓦然出口的三个字,让猝不及防的男生顿时停下所有猜测的话语,只剩下无比惊异的眼神。 笑意浅浅地上了唇,白你调了调车把,在红灯的最后一秒离开,没有再说一句话。 真是。 偏偏有这种人。 被很多很多人熟知熟记着,却始终不曾知晓这许多许多的人里到底有着谁,到底被谁在意过。 快赶上花痴小说里美少年美少女之间最烂俗的情节了。 ·4· 谁说会下雨,谁说会降温,左陌安真想掐死那个人。 站在车站等车,阳光直射,这里是起点站,左陌安探头望向休息站,空空荡荡,没有一部车。头发烫得已经快冒烟了,耳朵还有点鸣,影子在太阳底下晃晃的,如果那时候车还没有来,她会不会中暑倒在地上? 法国梧桐在窗外迅速闪过,左陌安看了看车上的钟,恍惚觉得会迟到,两只手腕空荡荡的,她没有习惯戴表,即使下了很久决心买的loveless周边表也只是整天揣在包里。 头靠在冰冷的车窗上,左陌安思考要不要顺便去买条手链,说不定还能跟自己一辈子。 透过车窗玻璃,左陌安看到一个人盈盈站立,好像很眼熟的样子,可惜看不清,转头,发现他就站在座位旁。 真是晒昏了,左陌安自嘲的笑了笑,不但把倒影看成真人,居然还认错人。 从包里拿出手机,掀开盖却不知道该发短信给谁,真是有够失败。 有意无意的,左陌安支起了头,旁边那个男的和同伴的话就飘了进来。 看校服,似乎是三中的高中部的,三中,和自己所在九中的高中部似乎相距不远。 “哎,那个灭绝,暑假还要去学校,真是有够过分的。”同伴很不满的在抱怨。 灭绝?是指老师么?左陌安眨了眨眼。 “其实她只叫了我一个,是我把你拖下水的。”那个人很平静地说,手拉着环,松松垮垮的站着,很干净的一个人。 “靠,苏诀你好意思,我总算认识你了。”同伴笑骂着,一拳打在了那个叫苏诀人的肩上,苏诀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反正你也要去学校泡学妹,不正合了你的心么?” 那同伴笑:“也对,难不成我还要谢你?”“不客气。”苏诀很自然地接了一句。 “你小子还真是不要脸!”同伴又揍了一拳。 “夸奖了。”苏诀眉头也不皱一下,就说到。 呵呵,左陌安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这下子两个人都看向了她,左陌安吐了吐舌头:“我没别的意思,你们继续继续。” 喇叭里面在叫,察院场站到了,请下车的人提前到后门做好准备。 左陌安起身,向后门走去,苏诀很自然的侧身让了让,很温柔的一个人,左陌安由此得出了一个结论。 她听到那个同伴在向苏诀嘀咕:“小学生就是轻松,这种天还能出来玩。” 左陌安强忍笑意,回头道:“我初三了,不用这么讽刺人。不就是看到你出了下丑吗。” 说罢摇了摇手下了车,车子绝尘而去,隐隐可以看到他们似乎还站着。 凑着手机,左陌安哀叹了一声,要迟到了。 ·5· 停自行车的地方和电影院隔了一条狭长的弄堂。 左侧有年久失修的公用厕所,白你加快了脚步掩鼻而过,擦身而过几个女生,听见断断续续的讨论。 “唉你说到底是去看《不能说的秘密》还是《凤凰社》啊……要么明天再来一次?……到底怎么办呢,头疼……” 白你只是无声地轻笑着,穿过小路后才发现,似乎自左陌安的那条短信之后,自己笑的频率增加了。 原来这个夏天并不是无聊至及。 苏州城之大完全可以由小而见,比如电影院,在观前街这样的市中心便有两家并排而立。 白你很快就站在了“大光明”三字的招牌底下,耳边是对面ktv大喇叭分贝不小于70的音乐,日文歌。对动漫兴趣泛泛对日本同样没有好感的白你认不出这是什么歌,只是觉得曲调不错,但依然解不了夏日的燥热。 这个左陌安,居然到的比自己还晚。 她决定先去买票好了。 两张。10:30的。一共六十。 白你刚从皮夹里拿了张红色大钞递过去就听见了熟悉的叫唤:“白!” 回头,果然是站在门口对她笑着的左陌安。 白你扬了扬手里的电影票,算是回应。 在楼层间绕着找厅子,白你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两张红色底纹的小票,对辨别着厅号的左陌安开口:“左岸。” “呃?” “刚刚我碰到云十理了。” “就高中部那个极品?” 白你暗想这离极品的距离是不是有点远,却见左陌安推开了面前的厅门。“就是这里了啊——不过刚才我也遇到一个呢——好了,去找位子吧。” 便不再说话。 落座。开场。声起。叙述。阴谋。梦魇。决斗。死亡。落幕。 等到结束曲响起白你还没有缓过神,讷讷地问陌安:“左岸,小天狼星就这么死了?” “应该是吧。真是抱歉啊。”浅笑着,给一个不能算是无奈也不能算安慰的表情。 早知道就先把原著看完了。 白你哀叹一声,突然有了胆大的想法:“左岸,我从书上看的……呃,不如——我们躲到厕所里去,说不定可以留到下一场呢?” 其实。 不能算是冷漠的女生。 偶尔也会有异想天开的想法。 会和很亲密的朋友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但是。 只限于偶尔。 和很亲密。 ·6· 左陌安摸了摸鼻子,点头说好,倒不是什么想占便宜,毕竟再看一遍的诱惑比回家上网还少了那么一点,只是,想看看这样的后果,嗯,是的,后果。 白你就这样子和左陌安两个人挤在了一个单间里,外面起初还很嘈杂,有人开门,有人关门,有人洗着手,还有人踹了一脚她们的那个单间门,骂了一句,要死阿,那么久。 随着时间,外面渐渐归于静寂,两个人轻轻的呼吸,左陌安可以看到白你鼻子上冒出的汗珠,伸手拂去。左陌安有特殊的体质,再怎么热也很少出汗,就是脸会不断地变红。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左陌安暗自算着时间,清场,进场,开始前的广告,怎么样也起码要过半小时吧,她认为等开始放电影了再出去比较好。突然想到什么,左陌安从包里拿出手机调成了静音。 门外的静寂渐渐变成了声响,白你和左陌安都微微松了一口气,不一会,可以听到音乐的想起。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从门里走了出来,走进放映大厅,冷气包围。 左陌安拍了拍通红的脸,拉着白你往后排走。找了空的位子坐下。 左陌安把视线投到屏幕的时候,觉得空气突然很冷。 没有熟悉的音乐,没有那个在哈五里更加帅的小德。 周董在那里含情脉脉的弹着钢琴,几个大字显现,《不能说的秘密》。 怎么会这样呢?不是应该是哈五么。 看着前面座位上拥抱牵手的情侣。 左陌安只觉得自己的手上全是汗,冷汗。 不一样的,完全不一样的。《凤凰社》和《不能说的秘密》,都是电影,都是逃票进来看的。 但是,性质就是不一样的。 灯线昏暗,左陌安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手里还是有汗冒出来。 在厕所里的忐忑雀跃完全不见了踪影。 耳朵突然听不见了声音,左陌安闭上了眼睛,这样子听不到,看不见,甚或索性感觉不到徐徐的冷气,这样子的犯罪感,是不是就会少了很多? ·7· 秘密。不能说。 怎么会是这样。 白你只觉得胸口发胀。 转头去看左陌安, 她闭着眼睛,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哪里错了。白你感觉越来越热。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有深沉的黑暗蓦然袭来,包围了周遭世界。白你整个人从椅子上慢慢滑下去,也想听不到什么都不知道,但事与愿违一切反而越来越清晰,但为什么她什么也看不到,周董的脸呢,屏幕呢,陌安呢,她自己呢。到哪儿去了。 从未有过的慌乱袭中心脏。不是啊,不应该在这里的,不可以呀,她们在干什么呢。 白你从座位上霍地站起来。有人在后面惊异地叫起来,看她没有坐下去的意思就开始骂,字字入耳,不堪的字眼。 “白?”是陌安的声音。但是她的手,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怎么了。 她大力挣脱掉,转身从过道跑向门口,因为看不见所以狠狠撞在了扶手上。 门被从外面锁了,打不开,估计是要等影片结束了。 那么,为什么错了。她们本来不该在这里的吧,果然受惩罚了。果然不会那么顺利的。 手臂很痛,一定是磕的。白你颓然坐在地上,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眼前渐渐能看见东西。 不再惶恐,却有另一种懊悔生出来。刚才,一定是丢死人了,居然做了这种事情。 白你咬着嘴角,懊恼地不想再回去原来的位子,但也出不去。进退维谷。 身后悉悉嗦嗦响起了脚步声,极其安静地。是陌安吧。可是,现在怎么去见她,丢人死了啊。 真是悔到肠子里去了。 然而对方显然不想把她一个人扔在自怨自艾里自生自灭,走得更近了些,直到白你的呼吸里突然加入某种不知名的化学元素。不是陌安的味道。 男生的爽朗气息。 白你回过头对上某双带探究意味的眼神。吓得不轻。 “云,云……云十,理?” 放映厅里光线不好,周董默默然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结结巴巴兼带忐忑不安地叫出名字,谁想到憋了很久的泪就这么出来,遏制不住,幸好是在昏暗之中,对方应该注意不到这些。 白你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哭的女生啊。 难道真的是丢人丢到家了。 “奇怪了,你哭什么。”男生蹲下来,一脸的无法理解明明白白写着“女生怎么那么爱哭”。果然是要被误会的。 视线越过他看到后面急急跑来的陌安和另一个男生。突然有短暂的与世隔绝感。 “抱我。” “啊?” 被误会了。 那就被误会吧。 “拜托。” 反正。 感觉被拉近了距离,浅浅地,但已经有安心的温度。 反正只不过是一会儿而已。只软弱一下,要丢人也只不过几秒而已。 视力彻底恢复了,可以看见男生略微僵硬的手臂和没有一丝技术含量的动作。一定是脸红到了耳根吧。 白你深呼吸几次,手臂不是很痛了,于是抬头对男生说了谢谢就要离开。 “……唉?” 惊异地发现动不了。 已经赶来的是陌安和另一个——在外校作文比赛时认识的叫做苏诀的男生。 云十理已经低低地笑起来。 意识短路。 白你意识到一条做人守则。 原来真的不该惹了男生。还惹错了人。 ·8· 看着身边的白你莫名的站起来,左陌安缓缓吐出了一口气,伸手去拉她,冷汗在两只手掌里面蔓延,白你挣脱掉,离去。 左陌安脑子短路了一分钟,方才站了起来,往外走。 如果不是白你先离开,再过一秒钟左陌安自己也会忍受不了崩溃吧。 可是面对已经先崩溃的白你,左陌安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可以不坚强。 看着后排走出来的云十理将白你抱在了怀里,女生嘴边露出一丝勉强可以算作微笑的微笑,越过他们走到门边。 按照常理应该是不会锁门的才对。 手心里面还残留无数冷汗,碰到了门把上就开始打滑,使了好几次力还是打不开,手臂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瘫软,怎么也使不上力,难道真的锁住了么? 身后的男生越到了自己前面,用眼神示意让他来,只是一下子,门就开了。 阳光肆无忌惮的照了进来,左陌安伸出手挡在了自己眼前,还下意识的闭了眼,红色绿色意义不明的大团色块在黑暗的眼睛里面喧嚣吵闹。 肘间有人轻轻扶了一下,左陌安往前走,眼睛缓缓睁开,终于适应了酷暑的刺眼阳光。 第一眼看到的却是男生干净略大的白色t-shirt覆盖的后背。 手指里的汗黏滑潮湿,左陌安思考要不要去洗一下手,手里却已经被塞进了一张略有清香的餐巾纸。 抬头看了一眼他,整整比自己高了一个头。 在那里微微的笑,和着背后的阳光。 纸巾在手里被握紧,心里原本紧紧拽着不放的爪子松开了。 手臂里的力气慢慢恢复,左陌安低了头,开始擦指尖的汗。 等把纸巾丢入了垃圾桶,一行四个人已经在麦当劳的门口停住了脚步,左陌安才恍然想到,他怎么会知道。 难道是因为电影院的门把手么。 嘴唇无意识地咬紧,那脸真的是丢大了。 一直等到了找好了座位,和苏诀站在麦当劳的柜台前,左陌安还在懊恼不已,要被人家看成没用的女生了。 排着队,前面的人喋喋不休的和营业员在讨论,似乎是想把优惠券上的东西加钱调换。 “真是对不起了。害得你们都没看成电影。” 还是道一下歉吧,如果再被看成没有礼貌不识抬举的人,虽然不在乎,还是不太好。 “嗯?没有关系,反正也是被云十理那个家伙拖来看的。反过来说不定还要谢你们。” 男生正在看价目表,只能看到侧脸,左陌安也判断不出来到底是真是假。 钱包在手里被辗转反侧,尴尬的沉默。 “我叫左陌安。” 只是为了打破沉默,说出了口却发现似乎有点搭讪的嫌疑。说不定又被冠上了花痴的标牌。 “我叫苏诀。” 左陌安在心里加上了一句,在公交车上就知道了。哎,想到公交车,突然发现没有看到公交车上的那个同伴。 苏诀好像知道左陌安所想一样:“穆锦繁那个家伙去泡学妹了。” 脸上不动声色,心里轻轻喔了一下,似乎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吧。 又是沉默,幸好已经轮到他们,无所谓了。 ·9· 麦当劳比电影院更吵。广播里一个不知道是阿姨还是姐姐的人用这种场合一贯的声音嗲嗲地祝福着一个小朋友的生日。 白你支着脸朝斜前方明显是餐厅里最热闹的一桌看去。明显是还童稚未脱的小男孩,明显和身体不成比例比头大了一圈的生日帽,明显无忧无虑的表情。 10岁了啊。不容易。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认识我呢。别为了忽略我故意去看小男生啊,他哪有我养眼。” 这个家伙。 白你把视线收回来,看见陌安唇边淡淡的笑,再看苏诀,虽然是早就习惯了云十理的性子但依然忍不住要苦笑出来。 独独她不想笑。 “干什么抱着我不放,刚刚?”如果除去刚刚电影院里那一段不算,这应该是白你开口和他说的第二句话。 性质相同,一样的突兀而措手不及。 根本原因相同,都是让这个聒噪不堪的男生安静一下。 云十理脸也不红,只不解地小声嘀咕:“不是你让我抱的么。” 场面失控,苏诀和左陌安掩饰般低头解决食物,剩下白你无话面对他。 为什么不放手。是故意想捉弄我么。 本来想问的是这个,但不管怎样现在就是问不出口。喉咙里干涩得要命,白你低下头喝起可乐,冰凉入骨,立时把胸口爬走的小蚂蚁淹死大半。 耳边噪音渐次低下去。她深呼吸,闭眼。 但麦当劳还是比电影院更吵。“你比麦当劳还吵。”语气无奈,像是对着一个小孩子,可怎么也不该是说给这个比她高了一个头有余好歹也算是救了她一次面孔也算是一等一的高中学长哪。 云十理终于安静下去,侧过脸一口一口咬着自己的汉堡,让人错觉是受了伤的孩子。四个人都没有话说,尴尬的气氛无言地指出是她伤了他。 怎样。 怎么又是这样。 蚂蚁们死而复活了。 白你握紧手掌,指间触及处一片潮湿,松开,让冷气吹干,再握紧。 总在紧张的时候无意识地反复做些小动作,喜欢深呼吸。性格冷僻,不爱说话,虽然成绩不错但绝对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绝对不是。 算了,本来就是这样子了,能改么。 她起身去洗手间。 大夏天的,连水也是热的。 前几天新闻里还在放什么太湖蓝藻污染什么水利局大力排污的时候,白你想过如果洗手洗着洗着就从水龙头里流出一堆蓝藻会怎么样,现在想想,还真是难得会有这种异想天开的念头。洗得很用力,洗手液用了一遍一遍,烘干机底下翻覆,停着不想走。 干脆走了吧。那种气氛。 算了算了,没必要在乎。 对着镜子深呼吸,刚想对自己点个头,忽见镜子里身后多了个人。 “你原来是自恋?” “你干吗……”为什么跟过来。 “他们怕你掉进水池出不来了。”朝苏诀和左陌安的位置努努嘴。 “呵。”你也会相信么,大哥? “当然我也怕,只不过是怕你溜掉啊。” 呵,那谢谢了。 “唉,没关系的。” 什么没关系。 “性格怪僻的初三学妹,最怕成为焦点和尴尬的气氛不是?” 白你下意识倒退一步,手支在台盆上。 “我这种极品也会让你害怕么?”云十理低低地笑出来。 神经。白你甩了手绕过他就要走。 “喂,看在我这么努力尝试和你沟通的份上,你至少说句话吧。” 想起昨天晚上看过的电视剧台词,“我只想和你说话”。 如果她本来就不会呢。偏偏又拥有健全的权利。 还是站住了。“我叫白你。”顿了一下,“刚才是……我偶尔会精神焦躁。” 刚才。抱,和那些话。 这样应该行了吧。 白你走回去,听见陌安说着,下雨了。 看向窗外。 天是一下子变成了灰色的。阴霾得可怕。 昨天天气预报说了的吧,是阵雨。台风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蝴蝶。 那么,也没什么不好。 ·10· 下雨了。黑色的云团,噼哩啪啦的大雨点,眨眼的功夫地上已经有了积水。 手指轻轻拍击雪碧麦乐酷的外壳,左陌安撇过头往窗外看,不想回过来。 对面的人若无其事地吃着鸡翅,左陌安却没有办法装作不在意,毕竟第一次这样子和男生面对面的吃东西。 雨下得很大,看上去像是在宣泄。这样反而停得快。 虽然包里放了一把伞,但左陌安丝毫没有用的打算。粉红色的密布着hello kitty脑袋的雨伞。 如果到走的时候还下雨,那么就淋回去好了,反正决不在两个男生面前用这把伞! 她不希望在冠上了没用,花痴的头衔后再被冠上没眼光。 天幸在白你和云十理孩子气的断断续续的拌嘴结束后,雨就奇迹般地停了。 很礼貌的在麦当劳门口说再见,云十理似乎还要拉着白你说什么。 白你就很果断地拉了左陌安的手就往停车的地方走,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逃离。 就连在地下通道前告别,白你还是不忘咕哝着说不要再看到他。 左陌安淡淡的笑,摆了摆手去穿地下道,出于一些原因,她走得很慢。 等到了从地下道出来,看到一辆301一个转弯从面前驶过,才露出一丝算不上高兴的笑。 鱿鱼串的香味弥漫,左陌安吸了吸鼻子,午饭近乎于没吃的她突然觉得肚子很饿。 反正从不是什么淑女,反正车子刚刚开走。 等到左陌安拿着一大把鱿鱼串边吃边走,到了汽车站看到那个本该上了车的人,她才知道她错的有多离谱。 “你……没有赶上那部车么?”左陌安近乎惊讶,忐忑的看着面前的男生。 “嗯,正好赶上它开走。” 苏诀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 “哦……噢。” 早知道就再晚点来了,瞪着自己手里的大串鱿鱼串,左陌安有点进退维谷,吃,还是扔? 虽然不在乎,虽然不是淑女,但是当着好歹算一个极品的人的面当街吃游食,总有一种会被天打五雷劈的感觉。 左陌安看了看天,阴沉沉的,很有可能马上再来一场雨。夹着雷电。 “你要来几串么?” 这个好像是最好的方法吧,把他也拖下水,只是左陌安琢磨这么一个极品应该会拒绝才对。 “不了。” 就知道吧。 “你刚才没吃多少东西。” 意思是怕你不够,还是留给你好了。 唉。左陌安挑了挑眉,苏诀只是微微的笑。 居然还注意到她的午饭。真是极端温柔细致的人。 突然有点挫败的想,就是他接过那些鱿鱼串,吃的样子也会极度优雅吧。 藤萍《极端优雅的少年》,也许可以找他去cos。 想到这里,左陌安暗自嗤嗤的笑了起来。 开始解决手里的鱿鱼串。 事实表明苏诀的想法是正确的,当左陌安把最后一根签子丢入垃圾桶,她还是有点意犹未尽。 她突然有点坏坏的想,要不要拖着苏诀再去买几串呢? 可惜车子来了,真是老天都帮他。 空落落的301,找了两个靠窗的位子,苏诀坐在了左陌安的背后。 雨又开始下了,关上窗的话车厢又变得安静起来。 左陌安有种错觉,好像可以感觉到苏诀在背后轻轻的呼吸。 背被轻轻地拍了一下。 “我要下车了。” 回过头是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呃,好,那么,再见。” “再见。” 看着他向车门走去,外面的雨还在沙沙的下。 “等一下。” 有点疑惑的回头。 “在下雨。”指了指窗外,“借你伞。”看着对方开口欲言,又迅速补上一句“等我下车的时候雨就停了。” “那就,谢谢了。” “不用客气。” 左陌安笑得有点小狡诈,等车子开动,透过模糊的窗,她看到苏诀撑开了那把伞。 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呢?没有看到左陌安很是遗憾。 ·11· 热带风暴的名字叫做蝴蝶。前几天还在和母亲嘀咕怎么每年夏天台风都一个接一个惟独今年很平静。 标标准准的乌鸦嘴。 白你不喜欢下雨,尤其是夏天的。因为觉得再怎么强势怎么让人从闷热的空气里解放出来也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典型的阵雨,时间维持不长,很快就会消失得一干二净。挽留不住,才会悲伤才会讨厌。 连炒股也没水准的母亲曾经比喻说这就是个久未大号的便秘病人一夕之间解放了又没有彻底释放意犹未尽的样子。 还是蛮贴切的。虽然的确没什么水准。 白你想想,还是把两个句子之间的句号换掉了。 回程路上车水马龙破天荒地锐减,从出门开始就一直围绕在耳际的压力终于减磅,她在路口停下来,从包里找出mp3。 糟,刚才忘了关,快没电了。怎么忘了的。她快速回想,结果又是那张让人切齿的脸。她诅咒,云十理,最好别让她再看到他。绝对。 半路开始下雨,她没带雨披,加速骑回家,还是淋成了落汤鸡。 真不是一般的倒霉。 母亲不在家,写了张纸条放在桌上说是去买菜了,她放下了包就去开热水器,想洗个澡的。洗手时拧开了水龙头,却没有水流出来。顺时针旋开,没有,再逆时针转,还是没有。把家里所有的都打开,没有。 这是停水了么?要死了,她看看自己湿透的衣服,怎么居然是这个时候。 顿了几秒,她决定先给母亲打个电话,然后坐在床边用吹风机烘干。所有的一切进行到一半时,她想起来应该打个电话给陌安问问她是不是安全到家了。直接拨了号,“1”“3”“5”……“4”“6”“5”“5”,接通。 很快有人接。 “喂,左岸么?你到家了没?有没有淋湿啊?我湿透了呢,家里又停水了。” 对方很安静地听完,开口:“打错了吧。”男声。 白你脸一红,赶忙挂了电话。打错了,怎么会?她翻到通话记录,135……4656?差了一个字。 她颓然倒在床上。见鬼了。 云十理是骑车去找苏诀再去电影院的。路上起雨,带了雨披,可并不想穿,总觉得像扭扭捏捏的女生才做的事。回到家被责备自然是躲不过的事,但毕竟心疼儿子,母亲没有多说什么,只拿了衣服让他快点去洗澡。 “就知道我亲亲可爱的老妈还是在乎我这个儿子的嘛。” “快点去少废话。” “收到!” 他接住她丢过来的t恤,笑呵呵进了卫生间,留下母亲面对活宝儿子时惯有的无可奈何的表情。 五分钟后,云十理整个人神清气爽地斜倚在书桌前,刚摊开暑假作业,手机响了,是个打错的电话。挂掉后隔了一分钟,英文单词才抄了一行,他突然意识到那是谁的声音,于是回拨过去。 “原来你话也可以很多哈。” “……” “你那里停水了么?” 隔了很久,一个恩,终于穿过重重线路,到达他的耳际。 没有空调,就用两台台扇相对着轮流吹。白你抽了张纸巾擦擦汗,依然不能冷静下来面对突然出现在家门口的云十理。 而他的理由居然是,上网查了这个时间段停水的地区,一家一家地找过来,倒也找到了。 白你突然很好奇地想知道如果他知道了她在前几分钟还在诅咒他的话,表情是不是还会这么好。但白你直觉他似乎并不会真正地生气。 是么。会么。有点期待。 而这些小思想,云十理不会知道。他扫视了白你的屋子一遍,说: “你们家……” “很破败是不是?”她接口。 没有空调,唯一算昂贵些的电脑还是几年前借了钱买的,除此以外没有象样点的东西了,虽然寒碜,在这样的小巷里也不显得突兀。家里有一个做着小职员天天跑工地的父亲和拼命炒股想让家庭有专机却总不如意的母亲,每年都头疼的就是她5000块一学期的学费。 云十理张了张口,但没有发出声音。看她低头把新的电池放进mp3里,那个陌安送的唯一她收下的东西,turn on。 只听着一边的耳机,另一个是坏了吧。 “我来修修看。” “恩?” “耳机,不是坏了么?我来试试。” 白你半信半疑把耳机拔下来给他。 也不算是很有把握,只是小时候学过类似修理的内容,父亲也教过他。仔细拆开外壳,很快便发现是哪里的线路不对。空气安静得只剩下风扇的声音。白你不说话,他也不奇怪,却很想知道她现在想着什么。小心地接好线路,阖上壳子。 “好了好了,来,让我听听是不是真的好了。” 和刚刚一样不情不愿地递过来。 “哪个是播放键?” “烦。”她弯腰过来用手指指住某个银色按钮,撤走时无意略过他的食指,云十理只感觉到指尖一阵冰凉。 好冷。 已经有音乐涌进来。 孤独像一排桅杆/缓缓围在心外面/拥抱却怎么都找不到安全感 还真是她听的类型。 “好了。”云十理把mp3还给她,又想起了什么,“我出去一下。” “哦。” 万幸,居然会听到她应了一声。 出了弄堂对面有一家可的便利店,冷气缓解了闷热,但没有让云十理生出留意。很快付帐,在排队时听见有女生的窃窃私语,似乎有指到他。比起喋喋不休的花痴类,白你的确是安静得太多了。 总共路程用去不到五分钟,是他喜欢的速战速决。而且很确定地是,白你看见他带回来的便当时,眼里的神情绝对精彩得让他难忘。 “中午的时候因为不敢花钱所以只点了可乐对吧?别跟我说是因为精神焦躁只能喝水哦,小朋友不能向大哥哥说谎,特别是帅帅的大哥哥。” 说话的时候他在想,他这个时候的表情一定很让白你有裂了的冲动吧。或许还会想起乌姆里奇罚哈利留堂写不再说谎那段也说不定。 女生哀哀叹口气:“你就不能别这么张扬么?”言下之意是不会含蓄。 有句话怎么说来的,果然是女生的心事不能猜。猜不到了会让男生觉得失败吧。幸好他不会,反而受宠若惊。他笑,然后说,再不吃你饿晕了我不负责送医院。 大概偶像剧里的男主也不过如此了。 云十理感叹着,这个时间应该正好,于是开口问:“那么,能告诉我你怎么认识我了么。” 此时响起了手机声,是苏诀的电话,按下接听键,却在忽然间发现对面的白你显而易见因为憋住笑容而涨红了脸。 终于笑了。也不容易。 ·12· 下车的时候还有雨丝在飘。 左陌安按了按楼梯口的铁门的门铃,听到对讲机里传出睡意朦胧的男子的声音,愣了一秒才想到没有错,是父亲在家。今天是周六,母亲还在公司加班。 刚刚放下包,门铃又开始响,左陌安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推测是母亲回来了,开了门,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包还躺在椅子上,自己衣服也还没有换。 果然没多久,坐下来的母亲和躺在沙发上的父亲就开始唠唠叨叨,十句里面有九句意思是在说左陌安回来的太晚。 左陌安从书架上拿出不久前买的《水仙已乘鲤鱼去》,装作听不到。 于是左父左母对视一眼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左陌安把那种眼神理解为这孩子没救了,怎么办才好。 拿着钥匙还没有开门,便听到屋里传来电脑音箱震耳欲聋的摇滚乐。 苏诀皱了皱眉头,进屋便看到穆锦繁敲击着键盘打游戏。 听到声音,穆锦繁回过头冲苏诀笑:“回来了阿,晚饭你做哦。” 苏诀点了点头,走到阳台上撑开了左陌安的伞,把它晾干。 透过苏诀的背,穆锦繁夸张的叫: “谁的伞,苏诀你看上谁了,从实招来!” 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开门开窗的声音,苏诀有点无奈。 “你可不可以说话轻一点?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的邻居是谁么?” 穆锦繁贼笑:“还不是你苏大帅哥魅力大?” “穆帅你也不差。” 同处一室三年,苏诀知道怎么让他闭嘴。 穆锦繁果然很受用,说了句,那是当然,便又回过头去打游戏,嘴里还不住地说,爆头,爆头,再爆一个! 从初二开始便一起租房子,苏诀和穆锦繁已经一起住了三年。 起因是打篮球的时候苏诀问穆锦繁知不知道怎么申请住校,穆锦繁便让苏诀和他一起租房子。房租摊半,水电煤气穆锦繁付,苏诀则负责饭餐等杂事。 一住便是三年。 穆锦繁不知道苏诀要搬出来是因为父母离异,一个去了国外一个再婚,没有地方安身。 正如苏诀不知道穆锦繁搬出来是和父母,祖父等人吵了架,冷战了许久,放弃了私家车上下学,保姆伺候的产物。 如果不是有女生打听到了地址搬到了隔壁,让这幢楼成为了校外宿舍,那么这样子其实也是很不错的。 每天乘五六站公交上学,打打闹闹,不就是正常的高中生活么? “唉,你好像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等到升了一级,穆锦繁才发现问题被苏诀狡猾的躲过了。 “什么问题?”苏诀从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书。 “哪个女的成为了我们的第三者,让你不要我了?” 一本正经的样子如果把男声换成女声,苏诀都会以为真是那么一回事。 “哐当——”苏诀听到隔壁传来碗盆碎裂的声音,好像还有女生在哭。 毕竟是老房子,隔声技术果然不怎么样。 “别理她们,那里面有人是同人女。说吧,那女的我认识不?” 真是孜孜不倦,弃而不舍。 “应该认得吧,就是早上公交车上碰到的那个,叫左陌安。” 苏诀觉得还是坦白从宽的好,不然会被缠很久。 “阿?兄弟你眼光不怎么样啊。” 很明显的遗憾。却是实话。 不漂亮的女生,最多算中等样貌。 如果让左陌安自己来形容,或许还会加上间接歇斯底里患者,冷血,善变,刁钻,喜新厌旧,还有,善于掩藏。 “只是借我伞而已,你可不可以思想干净点。” 非常冷静的声音。 “哦——” 拖长的调子,明显的不信。 “那么,我就在她追到你之前,把她追到手好了。” 很值得玩味的话。 “随你。” 依旧很冷静。 “这样子就是我甩了你,不是你甩了我了。” 笑意盎然。 “我不会伤心的。” 书旁边的嘴角有一丝笑意。 “但是你要知道,其实我心里只有你。” 含情脉脉,隔壁的哭声更加大。 “哎,我要心动了。” 笑意更加大。 “老兄你真麻。” 穆锦繁撇了撇嘴,败下阵来,继续与电脑pk。 苏诀嘴边的笑意,越来越浓,穆锦繁轻声咕哝,受不了你,怕你了行吧。 满意的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苏诀继续看手里的书。 “真不知道那么多女生喜欢你什么,瞎了眼了。” 摇头继续打boss。 “难道你嫉妒?放心,你既然心里只有我,我不会负你的。” 苏诀呵呵的笑,偶尔开开这种玩笑,他还是很乐意的。 “靠。你害我死了,还命来!” 穆锦繁关了电脑就来掐苏诀的脖子。“你几岁?” 一本书拍到穆锦繁伸出来的手臂上。眼睛都懒得抬。 “话说那个女的,叫什么来着,啄木鸟?” 还是对她很感兴趣,深知同伴不会轻易拿别人的东西。 “是左陌安。” 理都懒得理他。 “说,到底是何方妖孽。” 一把夺过苏诀手里的书,翻了翻封面,切,哈7英文版。果然是这种人看的书。 “云十理女人的死党。” 关系真是够曲折。 苏诀绝对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句话,许多天后,当穆锦繁对着左陌安说: “哎,你就是苏诀嘴里那个云十理女人的死党阿。” 是多么的伤人。 那时的左陌安,只是风淡云清的重复着苏诀的话:“是啊,我就是云十理女人的死党。” 是啊,我就是你朋友的朋友的朋友。 但是我不是你的朋友。 是不是?连说我是你的普通朋友都不愿意,宁愿说得如此复杂。 那么,我就是你朋友的朋友的朋友。 ·13· 苏诀在电话的那头问云十理有没有空,过来把穆锦繁这块口香糖解决掉算了。他听见意料之中的穆锦繁在背后怪叫着的声音。 云十理拒绝得干脆直接,只说了一句在白你家抽不开身。他看见意料之中的白你在对面越来越盛的红晕。 是因为愠怒还是害羞就不得而知了。总之是新发现,原来不但会笑也是会脸红的。正常人的神态,只是当它们在白你身上发生作用,就必须要用原来两个字了。 苏诀好半天没有说话。穆锦繁的声音盖过来,兄弟,我不介意你为了女人插朋友一刀的! 估计苏诀那里开了扬声器,否则穆锦繁怎么听得一清二楚。 暗笑。云十理很想提醒他用错了词,再瞄瞄白你,觉得还是闭嘴好了。 苏诀替他更正:“他想说的意思是,‘我不介意你重色轻友’。” 背后穆锦繁吼得更厉害。 “那么,不打扰你了。”苏诀显然是明智地摁掉手机,收线,穆锦繁的声音立刻消失不见。 松气。这一对,如果说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话他都不会相信。 突然听见白你倒吸着冷气,然后是顿住的呼吸。他看过去,女生手里拿着三张纸币,残缺不全的一张20和两张10。是在电影院买票的时候刚好看见了左陌安所以就疏漏了没有检查,谁知道就碰上了这种事。 “下半个月的伙食。”女生表情像是哀悼,“今天很倒霉。” 不会是因为遇见了他吧。 云十理明智地选择不把这念头说出来。 “不一定吧。”不是只能这么说了,是只有这么说。 白你没说话。明明白白就是不相信他。 “今天晚上有流星雨。不是可以许愿么。”虽然这种东西任何一个过了花痴期且性格不是天真到白痴的人都不相信。 “我的工具只有肉眼。” “据说是平均一个小时有7到8颗可以凭肉眼所见。在北方可以看见的,你们家北面是哪里?” “厕所。” 哑口无言几秒,云十理暗暗叫着绝对要坚持住之后再度开口:“没关系啊,你告诉我你有什么愿望我帮你许好了。” 事实证明一直提醒自己要明智的云十理选择和白你说话已经是最不明智的举动了。 ——她想了想,告诉他:“那就保佑我下半个月可以吃到中饭好了。” 云十理一直认为没有人比白你更会说冷笑话。 从来都是。 报到那天按常规被发到了一摞的新书。很高兴的是分到的班级里有大部分都是老同学。高二的书不比高一多了多少,班主任也通情达理地早放了学。云十理在班里留到了很晚,整理了橱子和其它的东西,推车从车棚出来的时候学校里已经空得只能在篮球场上找到人了。 他狡黠地笑,诡计成功了。 一个人推着车慢慢走出校门。九月的天其实和八月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被分在了不同的季节名下而一个还属于可以悠闲地偷偷懒另一个则代表了必须没日没夜地赶功课。 这个学期的晚自习他依旧没有兴趣。 忽然想起初三时的自己。 初三了,少了几节无关痛痒的副课,多出来的却是惨无人道的化学、每周两节的晚自习和不到5点半不能回家的规定。 看着同学一个个唉声叹气,他也曾恨恨地想,谁说少了的只有几节无关紧要的副课。从中考熬出来的时候简直就像被活生生剥了层皮,困倦无力,骑车回家想干的第一件事就是闭上眼睛睡一觉。 如果他没有考上这所高中。 那么父母一定会把他碎尸万段的。 那么…… 还可能因为相同的校服而认识白你么。 他停下来,调了个车头,往初中部过去。 到的时候教室里只剩白你和左陌安两个,一个扫着地一个在写明天轮到的值日生。他就在门边等,也不说话,以至于两个女生关了门发现他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吓人么?那也不要来这里荼毒祖国的花朵吧。”左陌安发誓她不该当个灯泡。但是,好奇心的坏处就在于,它会纵容你,朝一个又一个电灯泡的行列里走去。 “谁来荼毒你们了。”云十理指指自己,“我呢,现在是白你的愿望。” “唉?” “许过愿了?”白你的表情摆在那里,最接近的理解是,谁会相信他谁是疯子。 ——“那就保佑我下半个月可以吃到中饭好了。” “那我就保佑你下半个月可以吃到中饭好了。” 和他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白你平静到漠然的脸,以及再忍不住的话。 “我很想让你滚。” 看看,这才叫简单明了扼要。 ·14· 鸡腱,日本豆腐,年糕,冬瓜,粉丝。 就是一锅麻辣烫。 左陌安一直想不通的就是明明她每次选的东西比别人少,但价格总是比别人贵。 随着九月份的开始,初三终于到来,竭力回想小学六年级的日子,左陌安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那时候的她真是单纯得要命。 拼命的做考卷做的无怨无尤,考试前的家教课上得连老师都要关心地劝着让她休息。 最后终于给那所冷僻的不知所以,英语老师连否定句里要用neither都不知道的小学争光夺彩。 现在的自己呢,呵呵,筷子插进年糕里,左陌安有点嘲讽的笑,毫无动力,没有心思认真学习的自己,恐怕是要让所有人都失望了吧。 “哎,最近都没有看到你和白你在一起吃饭啊。” 左陌安抬起头,看到坐在对面的好友z。 “嗯,是啊,最近她有事来着。”思索着还是不要说白你和云十理去吃午饭的好,不然的话流言蜚语就要传遍整个学校了吧,虽然这是迟早的事。 低头喝了一口汤,放了太多的醋酸的就好像在直接喝醋一样。 “今天来学校找你的人看校服似乎是三中的阿,你认识?” 满嘴的汤,滑过喉咙,说不出话来,只能含糊地摇了摇头。 确实不认识,只是在车上见过面而已,对话也不过是: “哎,你就是苏诀嘴里那个云十理女人的死党阿。喏,你的伞。” “是啊,我就是云十理女人的死党。谢了。”接过伞之后就回身进了班级。 如果这样就算认识的话,那她实在是认识太多人了。 把最后一本书放到了书包里,苏诀关上门走出校园,在汽车站碰到了等候多时的穆锦繁。 “你还真是慢。”离放学有一个小时了吧。 “谁像你一样翘了半天的课。”况且还有那么多杂事要做。 “帮你去还伞啊,你不谢我还骂我?”真是好心没好报。 “还伞要还半天,真是辛苦你了。”下一句就该是美眉请我喝茶没办法吧。 “美眉请我喝茶没办法。” 果然。苏诀笑:“车来了。” 汽车行了一站,目光扫过门口,看到有点熟悉的人影上车。 只是好象没有看到他们,左陌安随便挑了一个前排位置坐了下来。 “哎,她那不是有305直达么?” 穆锦繁摸了摸头,没有忘记还伞时对方的冷淡,只说了一句话便看也不看他离开。 身为帅哥感到这样真是很伤尊严啊,一天内再次遇见怎么说还是有点尴尬。 “好像临时改道不到向阳桥那里了。” 苏诀记得是这样子的吧。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打了个招呼,毕竟是算认识的。 “嗯,好。” 没有想到对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又把目光瞥向了窗外。万事做的都极妥贴的苏诀也有点尴尬了。 穆锦繁不由心情大好,碰软钉子的可不止他一个。 如果知道其实一上车就已经看到了他们的左陌安此时正在想以后要不要换部车来避开他们,穆锦繁的心情还会不会好呢? 窗外人流如潮。 左陌安突然想到了一句话,世界上最无用的便是人了,有那么多,那么多。 况且自己还是在中国,那就更无用了。 “你有没有觉得她和暑假里好像变了个人?” 穆锦繁用左陌安肯定听得到的声音说。 苏诀没有回答,因为左陌安回过头去横了他一眼。正巧是苏诀想做的事。 “你暑假里有看到流星雨吗?我看到了,而且许愿了。” 典型的没话找话,穆锦繁也没有意识到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许愿泡到更多美女么。”苏诀认为这是他绝对会许的愿。 “你几岁啊,对着一堆尘埃堆积物许愿,它们有什么能力能实现愿望,自己都要死了。”嗤之以鼻的鄙夷语气,和苏诀的话同时出口。左陌安有点挑衅的看着穆锦繁。 穆锦繁气结,正想反驳,却发现已经到站了。 “这丫头脑子有毛病。” 下车第一句话,穆锦繁继续说:“你确定她初三吗,那种刻薄高三的人都没她厉害。” “谁叫你先惹她的?”苏诀显然觉得左陌安没有什么不对。 “切……我要搞定她。”穆锦繁握了握拳头在自己脸前挥。 “她是我的。”风淡云清的语气和苏诀对穆锦繁说“你脑子有病”没有丝毫分别。 不过他说的是,她是我的。 以第三人称翻译就是,左陌安,是苏诀的。 没有理解错误。 ·15· 云十理明白白你会认识他知道他的名字完全是因为他在校内高涨不落的人气的时候已经是9月15号,上下半月的分界点。 连苦笑不得的表情也不想做了。 白你安之若素地解决着手里的蛋饼,完全没有被发现吃游食的危机,偶尔用眼角余光看看身边跟随的少年。 如果一直就像这样不要开口说话的话,其实也可以伪装成气质阴郁的美少年吧。这次没有吝啬地把“美”给删掉。 不知道左陌安在干什么,很久没有和她一起吃饭了。 可,只不过15天而已啊。 绝对不会像某些终极粉丝般白痴一样地盯住云十理看很久,所以分神想到了其它的也很正常。 “以后要怎么还清呢。”像是自言自语。心理斗争着是有恩必报还是过河拆桥尽早跟他分清界线。似乎哪个都很有理由哪个都应该。 “还什么?”云十理诧异,“我们不是朋友么?”心里想着的是她听了这话应该会……噎到吧。 果然看见白你皱起眉,说要去买瓶水。 站在小店门口等她,保持距离,谨遵她的意思。该死的太阳丝毫不想减弱嚣张的气焰,云十理正好迎着光,下意识用手挡了挡,闭上眼睛。 视网膜上一片血红。不知名的疼痛突然莫名其妙钻上来,不折不挠地爬上主动脉,顺路跳进心腔。该死的太阳,该死的谁来告诉他它们跑进了哪个心室或心房。 原来会噎到啊。那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原来想还债啊。那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那么为什么让我靠近。原来不是接受啊。 那么为什么保持距离。原来不是不懂啊。 原来不可以吗。 那么为什么呢。 该死的该死的害死人的若即若离。 云十理陪着白你在校门口把蛋饼一口口吃完,笑着问她吃了他十五天的钱有没有什么感想。诸如万分感谢你真是个好人之类的。 应该是最后一次尝试在白你面前笑了。 她顿了很久,终于说:“万分感谢你真是个好人。” “……”好了好了,可以不用笑了,不用了。 想了想又说:“你们高二明天是要去社会实践活动了吧?” “啊?恩。是什么杭州野生动物园。” “我们初一的时候去过了。” 学校的社会实践活动从来都死板得要命,哪个年级去哪儿都有规定且万年不变。 换句话说,身为高二的已经过了16岁生日9个多月的云十理,很有可能会和初一的小朋友们共渡高中生涯里最后一次象样的秋游。 “你不是好人么?” “恩?怎么了?” “好人一路平安吧。” 算是祝福吧。 把“算是”和“吧”去掉之后,没有虚拟和推测,就是很好的句子了。 就是很好的句子了吧。 但只是好人啊。 朋友都是好人。这个定理可不能倒推。 按照母亲的吩咐,把大桶牛奶从冰箱里拿出来倒进农夫山泉的瓶里,把塑料袋垃圾袋一次性桌布等从厨房的旮旯里找出来,把psp从书橱里解禁出来等等之后,终于忍不住让嘀咕着还有什么没准备的她闭嘴。 夜晚温度不高,有风吹进来,尤其是云十理此刻身处的北阳台。于是当母亲过来的时候发现他居然还把电扇功率开到了最大之后当然是诧异至极。 “我喜欢人造风啊。”被问及,如此回答。 撇了自己可以被称为怪胎的儿子一眼:“我看你是人来疯。”此时从卫生间传来了父亲的喊声,猜也猜得到内容一定是老婆我忘了拿衣服啊之类的,母亲也见惯了,没有表示任何想法就去了隔壁卧室拿衣服。 当然临走之前还是说了他一句让他记得去吃西瓜。 得以脱身,把在母亲来之前一秒藏起来的手提拿出来,打开。 qq对话框里是类似怎么秋游还要和一群小孩子一起真是不幸的抱怨。头像闪了几次,被点开。 ——最不幸的是不能和初三的小孩子一起秋游而十五天又到期了是不 不加标点和写长的句子是苏诀特有的聊天方式。云十理怀疑他的目的是想炫耀足以让人眼花缭乱的打字速度呢,还是纯粹的想把对方弄成窒息而亡。 好像都不是。 斟酌字句,修改了几次之后。 ——啊你好了解我啊,怎么办我现在很想和穆锦繁抢你了。 头像再闪。 ——谁要是相信你云大少有不正常性倾向我就娶谁 这一次发送的时间长。云十理发誓他可以猜到苏诀在对面删掉了的句子。 ——谁要是相信你苏诀会背叛左陌安我就娶了白你 再闪。 这次的简单多了。 ——少来 ——我说明天我翘了秋游来找你怎么样。 ——少来 ——那不是只有等下次篮球联赛才看得见你了。 ——你要是想我可以许愿啊说不定上帝会让你美梦成真的 ——我发现我最近喜欢上一个字了。 ——说——滚。 头像果然不再闪了。云十理满意地想苏诀果然是个听话的孩子。呵呵。 紧接着代替闪了起来的是电脑屏幕。很快感受到口袋里手机振动的云十理明白过来只是磁场的不安分,才不至于虚惊一场。 一个陌生的号码。 ——好人,明天平安。 纳闷,点下回复想问对方到底是谁。刚打出第一个字,恍然明白过来是谁。按下删除,重新输入。 ——是朋友不是好人。 几分钟后。 ——朋友。 莫名其妙从指尖伸起冰凉的触感,联想起一个月前白你的体温,又生出了些微的不同。毕竟还是人体的温度。 不会偏离37度否则就是外星人了吧。 他发誓苏诀改掉的那句话应该是。 你不是白你的么鬼相信你会喜欢我 好了好了,把“应该”去掉吧。 ·16· 上午第四节课下课铃声打了过后,看到白你站在面前,左陌安才想起来15天已经过去。 当白你对着自己嘿嘿笑,左陌安面无表情地说了句终于想起你还有我这个死党了啊。 白你有些委屈的张开嘴巴,左陌安又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云十理那个人果然是白痴,15天一到就乖乖放手了么,迟钝的男人啊,都不懂乘胜追击么。 于是白你本来委屈的脸一下子变得嚣张起来,到了喉咙口的对不起在口腔里大变身成为了你去死。 左陌安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好了好了,我去死,不过之前先去吃饭。 等到了鸡柳下了锅,在油里翻腾打滚,白你才似梦初醒的说了句,他今天秋游。 靠,什么世道,我们连春游都没有了。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左陌安才回过了神,冲着白你意义不明的笑。 笑得好难看阿,学学苏诀的笑再到我面前来献丑。白你一个白眼扫过去,瞧瞧,多能正中靶心。 苏诀么。左陌安不说话,其实苏诀管她什么事呢,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如果硬要扯上什么关系,那也不过是每天放学不管是早还是晚,总能在车上碰到他。 然后再点点头,偶尔说几句话,连朋友都算不上。 真是尴尬的存在。 嘿,我说你在想什么?穆锦繁伸手在苏诀眼前晃了几晃。 想你。苏诀放下了手中的笔,揉了揉已经发酸的手腕。 我说你什么时候准备去追左陌安?阳光很灿烂,今天大家心情都很不错,所以穆锦繁认为苏诀是会说实话的。 从小学开始就认识,初中开始同居生活,穆锦繁有时候会想他们会不会被别人称为青梅竹马,就算算不了,就他而言对苏诀的了解不会比青梅竹马少到哪里去。 第一次看到苏诀那么认真地看着自己,那么认真地对自己说,她是我的,真是绝无仅有,吓得穆锦繁连鸡皮疙瘩都不敢掉了。 啊,这个阿。苏诀伸出手指拢在额头上,很认真思考的样子。 等到她中考完吧。苏诀说着微微笑了笑。 穆锦繁发出了近乎于干嚎的声音,苏诀你什么时候这么古板了。中考,中考,你发烧了。 略微挑起了眉,很有威胁性的目光,苏诀用非常温文尔雅的声音说,穆锦繁你再不跟我把声音低下来,我让你学妹看到你转身就跑。 咳,那个,我,好了。穆锦繁压低了嗓子,整个人就趴在了苏诀的桌上。 来来,我们来探讨一下,你要等她中考完,你知不知道她中考完你就要高考了?你知不知道一年后她还对你有兴趣没?你对自己是不是太有信心了?近期表现来看,那个左陌安对我们两个一点兴趣都没有,你有没有看到她每次上车时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在说,靠,怎么又看到你们两个? 非常激动地挥舞着手臂,穆锦繁准备为苏诀洗脑。 洗脑对象很无视的从包里拿出了哈七,一副闭嘴,我要看书了,再啰嗦把书砸你头上的表情。 穆锦繁只能很无力地说了一句,中文版都出来了,就你一个怪胎还在这看英文版。 苏诀眼都不朝他撇一下。 --谁要是相信你苏诀会背叛左陌安我就娶了白你 苏诀的脑海里突然想到了昨天云十理那个白痴的话。 从什么时候开始云十理那个粗线条都知道自己对左陌安有意思了呢。 看他昨天的话,好像已经旗开得胜了。 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行动?书竖起来顶住了下巴,苏诀意味深长望向了窗外。 蓝天白云,真是好天气。 一直在思考的苏诀非常遗憾的错过了穆锦繁一脸受伤的样子。 我说--我要追左陌安。 嗯?苏诀回过神,瞥了一眼对面的穆锦繁。 你不追我去追,今天真是好天气阿。 穆锦繁冲苏诀笑了笑,伸了个懒腰,施施然地走开。 如果现在在上网,苏诀必定会发三条黑线。 交友不慎,就是这样。损友,就是穆锦繁。 苏诀一点都不怀疑穆锦繁的真实性,但他很怀疑他的动机。 remember to forget,how i give up? 耳机里女声喧嚣的叫,左陌安伸出手指在腿上不住的画圈圈。 其实并没有听音乐的习惯,一来怕麻烦,二来本身音乐细胞惨淡。 如果不是为了在车上找事干,避免一直要说话,现在mp3应该还是锁在抽屉里处于没电状态。 窗外人影纷纷,站台上看到了熟悉的人影,穿着校服,侧着身与身边的人谈笑。 眼睛在黑发的阴影下很是好看。 唔--原来他在这里。 那么--就这样好了。 左陌安微微的笑,车子启动,不停地往前开,开过本身要下车的地方,开过转车的地方。 这样子,就碰不到了。 下车的地方,离家有一公里远,还要走过一大顶桥。 夕阳很温暖,桥下河流平缓。 耳朵里的声响还在叫唤。 give up,give up,give up 在一片give up声里,她听到他说 "宁愿走路回家,也不要看到我么?" ·17· 晚上做着英语作业,完型阅读,视线里时不时跳进几个生词。 e百分坏掉是在暑假的某一天,其中的一个按键接触不灵,怎么点也没有用,而恰好,那个键就是他设下的密码。 没有e百分可以帮忙,云十理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眼睛疼,于是关上灯闭了眼,世界暂时性地一片黑暗。 偶或传进耳朵的声音是闹钟有节奏的摇摆。如同枕边的催眠曲般让人安心。无论是黑暗的安静还是安静的黑暗。 没关系。母亲的呼唤和他没关系,父亲的疑问和他没关系,桌子上的作业和他没关系,坏掉的电子辞典和他没关系,同节奏的钟声和呼吸和他没关系。但是,两天之前的晚上说了要做他朋友的那个家伙和他,也没有关系么? 谁来给他个答案。 倒退一天,回到还在大巴上无聊的时间里。游戏打了一会儿就觉得没劲,psp让给早就垂涎三尺的同位。窗外阳光强烈到底,连坐在车上打了空调都冷不下来。云十理用手擦擦汗,放下了窗帘,翻出书包里一瓶矿泉水,打开,灌下去。然后躺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前排有女生在吃薯片爆米花之类的东西,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断,间或抱怨两句类似怎么这么慢不是说只有两个小时么的话。 翻开手机盖,果然,离他们出发已经两个小时又一刻钟了,不是一般的磨。斜着身体往前看,塞车了,他们的大巴被堵在路上,前跟后接着同校别班的车子。遥遥无期着呢。 刚把头缩回来手机就响了,短信息,白你的。这个时候她们不是应该还在上课么?他疑惑着点开。 ——到动物园了没,好人朋友?这里初三的历史课一节无聊过一节。 笑意逐字逐句地加在脸上,直到最后被同位看见视为发春的前兆而大叫出声。 全体愣住。前排没了声音。 云十理讷讷地收回表情。 呆子。 最后终于到了目的地,却变成了一个高中班级带一个初中班级一起活动。云十理逃得快,一个人在大门口等着活动结束。附近有不少小摊子,他一家一家地逛,也不觉得无聊。有一爿是个算命的,他抽了支上签,无非是龙飞凤跃的说辞,刚想问一支签多少钱,店主却说很少有人能抽到上上签,定是有缘之人,不要他的钱,只要他在本子上签个字。 很久没有拿毛笔了,费力签完,总觉得写得不太好。怎么说也是件留名的事,以后被另一个要签字的人看见,若是字不好,也是很伤面子的事。 想想算了,人家怎么想他怎么去管。但还是抱着有没有人的字比他烂找出来可以让他安心点的想法往本子上看。果然是有的,眼神定住。 撇,竖,横折钩,横,横。撇,竖,撇,横钩,竖钩,撇,点。 ——“我们初一的时候去过了。” 或许也是被强行安排和那一届高二一起秋游。或许也逃了出来。或许也曾流连此处。有缘之人留名留姓,却让他和她短短一瞬相逢无息。 云十理翻开手机盖,嘀嘀嗒嗒编好短信,发出去。 历史课上老师滔滔而谈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各国关系。白你听得头疼,回过头看了看玩着她手机的左陌安。不是说了没有什么和云十理的秘密短信么,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顽固了。 想想就头疼,支着头叹气。 忽然很想知道这个时候的云十理在干什么。眼前闪过唯美的画面,阳光很好,男生偏转着侧脸阖起眼,逆光,慵散而魅人。 那个神经大条的家伙可能制造出这样的场景么?白你不以为意地笑,画面就很快地隐了去。 下课把手机拿回来,没有看见左陌安失望的表情,反倒像捉奸在床的得意。白你预感没有好事,还来不及想,语文老师一条短信过来让她去趟办公室。 铁定没好事。 那就去吧。 办公室门口左陌安给了她一个抱歉的眼神,明显不想有难同当。手机又响,打开,白你的表情僵硬了几秒。 然后就推门进去。 老师桌子上摊开的是她昨天写的作文。鲜红的数字0,撑满了整个页面,有点惨不忍睹。 “你你你,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要你写什么,啊?要你写游记你给我篇散文干什么?啊?你啊,平时在周记上编编故事就算了,这个是大作文,你怎么还拎不清?啊?你啊……” 她低头连连称是,一副认识到错误要痛改前非的样子。心里却在冷笑,游记又怎么样,她就是写不出来,就是要写散文,给0分给100分都随你便,你还能怎么样。 转念又收起了略显偏激的叛逆想法。思想转了个弯,想到老师正不断重复着的那句“你啊”,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叫她的名字。也难怪,谁让父母取了这么个古怪的名字。 那么,你,到底是不是在叫她的名字呢。 就像那条短信。 到底什么意思呢。 ——哈,你是左陌安吧,伪装的语气还不像呢。不过,今天遇到你了,你啊,我们是朋友不是? ·18· 我们来玩个游戏,名字叫做石头剪子布,如果你赢了,我就答应你做你女朋友。如果我赢了,你就要告诉我他心里我的样子。 左陌安扬着头,看着面前的穆锦繁。 前一秒钟,穆锦繁拦住了正要去吃午饭的她,身边的白你微笑着离开。 穆锦繁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女子,马尾高束,目光倔强。 做我的女朋友,怎么样。 语气很郑重的样子。 左陌安笑,仰着头,阳光恰到好处的射入了她的眼睛里。 她说。我们来玩个游戏,名字叫做石头剪子布,如果你赢了,我就答应你做你女朋友。如果我赢了,你就要告诉我他心里我的样子。 穆锦繁不假思索的点头,好。 没有问那个他是谁,谁都知道那个他是苏诀。 昨天依旧历历在目。 那个黑发的少年,嘴角微微的笑,他说,为了减肥走路回家么? 语气温柔,她却突然觉得很冷。 少年没有去等她的回答,只是笑了越过她往前走。 肩膀碰到了肩膀,却依旧没有停顿。左陌安看着天上的流云,那一刻失去了语言。 是在怪她么,就是在怪她吧。 说不出对不起,因为不知道在他的心里,自己到底算什么,那么,有什么资格说对不起呢。 石头,剪子,布—— 五根手指松松的张开,穆锦繁,布。 五根手指紧紧地拥抱,左陌安,石头。 厄……片刻间又失去了语言。左陌安苦笑,50%的机会,自己果然够衰。 愿赌服输哦。露出了标准的穆锦繁式微笑。 嗯。短短的应了一声。愿赌服输。 这样的话,苏诀那小子要恨我了。 疑惑的抬眼,看到那一双清澈的眼。 里面分明说的是,你知道的。 嗯,我知道,一开始就知道来着。就是自己犯贱总要证实。 自找的吧,自找的麻烦,怪谁呢。 放心吧。穆锦繁伸手揉了揉左陌安的头。我会好好宠你的。没有老师家长会知道。不会有麻烦。安吧。 左陌安浅笑,知道,可是,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的样子。 穆锦繁摸了摸头,哀叹了一声,一定要知道。 一定要知道,温柔却也坚定。左陌安有点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要我帮你演戏也要知道原因不是? 我女人果然很聪明。穆锦繁赞赏的又拍了拍左陌安的脑袋。 不要像小狗一样拍我! 强烈缺乏安全感的啄木鸟,伤了人家不知道怎么去和解。我是注定来帮你的骑士阿。笨蛋。带着你飞奔向王子的骑士。 黑色的眼睛很有光的样子,说的话好像也很真诚的样子。 只是这样子吗?总觉得还有其他的样子,做什么要这样帮我?没有理由的阿。 我说,问题那么多的啄木鸟,当然只是这个样子,还能怎么样子,最多再加个想看那个家伙生气不可自制的样子。满意了不。 真是敏感的女生呢。穆锦繁隐秘的笑,苏诀那个家伙,就是看到了这个啄木鸟的敏感吧,敏感到多刺,还一副倔强骄傲到要死的样子。果然是很让人疼惜。 看着对面的女孩很不满的在那里叫嚣,什么啄木鸟,谁叫啄木鸟。 穆锦繁终于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再附加一条,刁钻的初三女生。 左陌安看着这个男生,或许该叫大男孩在那里吹笑,嘴角也不由蔓延一丝丝的笑。 真是单纯的家伙阿,眼里那么深的落寞,以为别人都看不到么? 到底为什么要帮我呢,真的只是因为那个理由么,总觉得很牵强。 来不及细想,却已经被男生搭住了肩膀,推推搡搡的往前走,听到他嘴里在咕哝,吃饭去,吃饭去,饿死了。 笨蛋,想死么,这里有探头的! 哎,什么变态学校阿,还装探头。 左陌安笑着接了一句,还装了50个。 就这样子吧,就这样子开开心心好了,其余的,暂且不想。 ·19· 他怎么办。 白你看着搭着左陌安肩膀的男生,并不认识。传说中的苏诀的死党么? 关系再复杂点的话,就是她朋友的情敌。 和苏诀完全是两个类型阿。 于是说了这句话。不是问左陌安的,所以脸上没有表情。 苏诀怎么办。 没有等穆锦繁回答就转身走了,但是可以听见他夸张的声音。天啊云十理的眼光还真是厉害。 就当没有听到好了。 曾筱泠抱歉地说吃过了之后白你选择绕很长的路,避开惯走的后门,去前门一家传说中即使出5块钱买一个蛋饼也值得的店。倒不是对蛋饼情有独钟,偶尔想不出要吃什么的时候就直接买一张了事,物不算美但价总是廉的。这点是最重要的,要省钱。 在门口碰到云十理,像以前每次看到的一样,斜背着包,推车和排得上校内不良少年榜的男生走在一起,偶尔和身边的漂亮女生说笑,一群人都像不良分子似的。 极品的待遇。 白你像往常一样地避开。 习惯了也就没有相形见绰的自卑感,但如果硬要说前两个月还视为永远不可能有交集的人物和她有什么关系的话,打死她也不会相信。 恩,打死。 开什么玩笑啊,她可是连长大了去读佛学院然后毕业当个尼姑的志向都立好了呀。 不加火腿肠,韭菜放多点,呃,葱也放多点好了。 放到手里还很烫,店主很热情地拿了餐巾纸给她垫着。吹了几口气才敢下口,果然是很好吃,不负两块五的身价。 下次如果那个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的家伙还缠着陌安的话,她就再来这里好了。 可就这样放任不管么。怎么都觉得自己冷血。 盯着蛋饼看了好一会儿。在不断冒出来的热气里叹气。算了算了,只要陌安自己开心就好。 刚想再咬一口,忽然有新的热气加入。 “你爱上蛋饼了么?十五天了,也不嫌腻。” 问清为什么又是一个人吃午饭以后。 苏诀怎么办。 下意识问了一句,然后看见白你略显惊异的表情。 “干什么学我说话。” “喂,这叫心有灵犀懂么?” 像是看白痴的眼神:“不懂。” “真是没有一点浪漫细胞。”云十理的表情语气统一地说着没救了没救了,“倒是像你说的话。” 便没有了话音。白你径自消灭蛋饼,不说话。 还是一样的性子。还以为承认了是朋友之后至少能多点话呢。白日做梦啊。 甚至自己也不懂。这怪胎孩子到底是哪里吸引住他了。 “我说,好人朋友,”突然有了声音,“你不觉得这称谓很肉麻么?” “不觉得哈。”笑着摇头,“或者你可以考虑一下把‘好人’去掉然后再加个字。” 白你哀叹着,谁来打死她吧。 直觉里认为云十理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家伙,是典型的因为阴郁帅哥太泛滥了才去伪装阳光男孩想引人注意而已。 可是没有任何凭据。 白你抬头看看桌上的电子钟。鲜红的四个数字,2,1,5,0。不早了呢。提笔在卷子上写好最后一个答,决定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起身去洗水果盘,吃剩的西瓜子倒进垃圾桶,悉悉唆唆,声音不错。 要加上的是哪个字呢。 疑问不是西瓜子一样的不值一提,当然也不会是西瓜里鲜红果瓤的魅惑。 不喜欢太甜腻的东西。 十点。父亲在门外催着要睡了。 云十理一面恩恩应着,一面动手准备关掉电脑。qq蓝色的信息提示跳出来,他分了神去看,哈,那家伙留了什么纸条么。 好奇心来了。点开。lovewall。qq。 ——啄木鸟: 我是拯救你的骑士哦~ 啄木鸟的男人 果然是穆锦繁那种家伙才干得出来的事。 点开评论,简单的两个字,肉麻。 进展得不错,连qq号都互相告知了么。那他也不需要热心地提醒苏诀小心了吧,嘿嘿,有点看好戏的心态。 突然冒出的想法,要么自己也留张条吧。然后就驱逐掉这个念头,笑话,本来就和白你成了很温吞的朋友关系,如果留张表白的纸条,那不是要温吞到死了。 一点不像自己的性格。 于是最后只随信地看了看其它的小纸条。有一张写的是“我好想让你从我的朋友变成我的男朋友”。 看看,人家的这才叫直截了当。但是怎么可能奢求白你说出这种句子。 一棍子打死他也不相信。 表白这种惊天动地的事,留给他就好了。 然后看见跳出的qq对话框里黑色的五号宋体,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你中午和白你在一起干什么。 ·20· 那苏诀怎么办呢? 白你疑惑的脸还在面前晃,左陌安忍不住笑出了声。 苏诀怎么办呢,我就是要逼得他没办法呵。左陌安承认她这样子很无聊,很别扭,很变态,但已经骑虎难下了阿。面前还有一张笑容满面的脸盯着她看,她还能怎么办啊。 其实从某一个角度来看,穆锦繁这个家伙和云十理很像呢,都是看似大脑结构很简单的人。 可自己居然把自己输给了他,真是没用死了。 其实一般缺乏安全感的人都会出石头。 好像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一样的。 所以是看似大脑结构简单,而不是大脑结构简单。 左陌安抿着嘴笑,你是我肚里的蛔虫么? 穆锦繁勾住了她的肩,笨蛋,我是你老公。连这个都还不知道吗? 好像很暧昧的样子,左陌安歪着头想想了,这样的尺度好像有点大。 我说,伸手推开了他,你都不用上课的吗?去上课,否则我甩你。 有一只虫子沿着桌角慢慢地爬,苏诀伸手将它弹开,身边的座位空了很久了。 连正在上课的灭绝都已经见怪不怪的不再询问穆锦繁到哪里去了。 左手支着头,右手无意识的转着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 苏诀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想了一整天,毫无头绪。 桌肚里传来微微的震动,有短信进来了。 讲台上灭绝正转过了身。打开信息 “苏诀。” 苏诀挑了挑眉,陌生号码,语气干净利落,是谁?自己的号码向来保密的很不错。 “?”回过去,几秒钟后又一震动。“很抱歉。” 展眉,嘴角微微上翘,是她。“左陌安。” 信息刚发出去就有短信回过来,快速的不可思议,点开来,是穆锦繁。 “我在门外,记得帮我圆谎。f:左陌安被我泡到手了” 紧接着又有震动,那个陌生的号码,了了一字“嗯” 嘴角的笑意却消失了。教室门被轻轻拍打。穆锦繁推开了门,喊了一声报道。 看得出来,除却自己,连同灭绝都对穆锦繁的突然出现惊愕万分,连询问都没有就挥了挥手然他进来。 下课后,穆锦繁坐到了苏诀前面,苏诀低着头,黑发覆盖了眼,看不出神色。 你想不想揍我?穆锦繁很挑衅地说。 为什么要揍你。拿起课桌左侧的可乐,拧开盖子,苏诀仰着头喝。 我也没想过居然一下子就成功了,看来我功力果然不错,哈哈。穆锦繁盯着苏诀笑。 面色不改的苏诀,穆锦繁突然有点寒,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做的。 如果真的是在意却这样,那也做得太滴水不漏了吧。 我记得我说过。苏诀拧好了盖子。她是我的。 所以呢,你不要太得意。 空瓶子很准的扔到了教室前面的垃圾桶。 苏诀对穆锦繁笑了笑。 穆锦繁记得他听到周围有女生在说倾国倾城。开始后悔怎么没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这样子那只啄木鸟听到了还不是开心坏了。 虽然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唉,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是明知自己想要的结果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苏诀说不清楚当他看到穆锦繁与左陌安的短信近乎同时发到手机里的感受。 也不清楚当他知道左陌安答应穆锦繁时的感受。 只是突然觉得有点茫然而已。 嗯,是茫然,茫然左陌安会答应。茫然这个结果。很是出乎意料。 “兄弟我同情你。”短信。云十理。真是好速度。和白你联络之快又是出乎意料。 “不需要。”确实不需要。 “被死党捅一刀的感觉怎么样。”非常明显的幸灾乐祸。 “要我去追白你么这样你就知道了。”云十理,你闭嘴。 “白你才不会答应。我也知道兄弟你不会。”吃透你了。你又不是穆锦繁。 “不一定。”惹毛我或许就会这样。 “兄弟你别开玩笑了。其实也怪你自己,穆锦繁是吃你醋来着。”被你吓到了,投降还不行么。 “神经病”回完这条短信后,把手机扔到桌肚深处,任它震动万分,也不理不睬。 身旁穆锦繁手机也发的火热,苏诀猜测对方的名字是不是啄木鸟。 忍不住还是拿出了手机,不理会你有一条未读短信的提示。 建立新消息。不用说抱歉。输入号码。发送。 没有保存联系人,看了一眼,便记住了。 几秒钟。哎…… 一个字,一个省略号。 苏诀不禁有点感慨这个女子的回信之快,语言之简洁。 又是一下震动。“在上课?”依旧是那个号码。 “是你也是”手指按动得飞快。 没有习惯按标点,对方却显然看明白了,陈述句式的疑问句。“嗯……不要说教,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嘴角轻轻上扬。喜欢打省略号的女子。想要回短信却发现又来了一条。 “我是她的老师,你是谁,不知道这样很影响学习么?” 错愕几秒后又开始微笑。 “没有那个老师会发得那么快吧左陌安同学想耍我么” “……好聪明被你打败了……” 不由笑出了声,逸出了嘴角才发现犯大错了。 讲台上灭绝很是惊诧的看着他,四周的人也好像见了鬼盯住他。 身边的穆锦繁不由笑了起来。 灭绝推了推眼镜架,强忍怒气,却失败了:“苏诀,穆锦繁!” ·21· 自行车在早上的一起事故里休了假,干脆寄放在修车摊上过夜。背了书包步行走过摊子和学校几百米的距离,经验不足,在车流里躲躲闪闪,很狼狈的样子。这个时候遇到了曾筱泠,理所当然牵了手一起走。 进校门的时候白你低头在书包里翻找着胸卡。听见女生的问话。 “最近没有和左陌安一起吃饭吗?” 翻了几次经常放的地方都没有看见,有点疑惑,回答得也顺口:“恩,她有男朋友了。” “哦,那么下次跟我一起吃好了。”貌似盛情的邀请。 终于找到,匆匆带上。“我不习惯吃麻辣烫哪。” “没关系,我陪你吃蛋饼好了。” “好。”难不成和陌安的铁二角关系就要因为那个十恶不赦的穆锦繁改变了么,“哪?你知道我喜欢蛋饼呵。” “哈,当然了,左陌安说的。” “恩。”她们两个真是对彼此知根知底的。 那,干什么要担心穆锦繁会变成第三者呢。 笑话,她怎么可能和陌安一样没有安全感。 老师在喊集合的口令。白你没动,趴在栏杆上想补个眠,曾筱泠陪在旁边。隐约听见隔了不远分开上课的男生不怀好意地猜测一定是那个了,再睁开眼就看见曾筱泠一脸绯红。 “不用理他们,男生都很无聊。”撇了男生那里一眼,算是安慰她的,“习惯就好。” “恩,都可恶得要命。”然后又转回担心的语气,“左陌安的bf看着像不良少年似的。” 白你叹了叹气,胃因为中午什么都没吃而痉挛着,很想把疼痛也视为无聊的东西。谁让穆锦繁中午又按时出现了。“比云十理更像么?” “半斤八两吧。怎么想到他了?” “啊……昨天看见他了来着。”低血糖,头晕,白你明智地撇开那张会让人更应付不来的脸,“快被这胃折腾死了。” “要去买点东西吃么,我陪你?” 脸上手臂上有冷汗冒出来。“算了算了,你去上课吧,要被记成迟到了。帮我请个假吧,得去医务室了。” 没病找病。 是神经病才干得出来的事情。 那么,临时改道不去医务室,就绝对只有白你这种神经病和十三点才干得出来了。 反正。 反正是下午最后一节课。 反正。 反正已经拿好了回家作业。 反正。 反正左陌安等不了她。 反正。 反正今天不能骑车回家。 反正。 反正不会遇到那个人。 白你拿好书包,想给母亲打了个电话,翻出来一条未读短信。 ——白,第一名又被曾筱泠那家伙拿掉了啊…… 意料之中的。 ——您还记得我么。英语办公室的冷气不错对吧。 ——喂…… 被老师拉去批考卷而躲过了体育课日光浴的家伙。 回了一句“您慢批,我先走了”,然后把手机扔回书包,不再管彼端有着满腹冤屈的小女子。 到家的汽车只有一路261,要穿过苏大再过一条弄堂才到,步行的话约莫十几分钟。出了校门就要过马路,白你在红绿灯口子上等,车辆穿梭而过。突然有了害怕的感觉,湮没在人群里,史无前例地渺小。倒数几秒,红灯转绿灯,白你上半牙齿咬住下半嘴唇,没有出发的准备,反而想要后退。 冷汗出来,胃更疼。 后方及时传过来了声音。 “胆小得连过马路都不敢么。” 转身。 “请我吃饭吧。” 标准的小人行径。 最后只买了三串鸡心,合起来不过2个硬币的价值,却见云十理心疼万分的样子。这家伙是守财奴么? “放心好了,明天就还你的。”放到手里的塑料杯还腾着热气,她试着吹了几下,“心疼什么。” “你怎么懂我的心哦。” “少来。”肉麻也不看对象不看地方,怎么跟穆锦繁一个样,“都快怀疑你跟穆锦繁是不是失散了很久的亲生兄弟了。” “真是,别把我和他放在一起,我会吃醋的。”书包摇摇欲坠,顺手替她背好,“记住没?” 貌似暧昧的动作,下意识的话,怎么理解都是暗涌,不同一般。 白你僵了一会儿。 “啊,对了,昨天给苏诀那小子发短信来着,”及时转了话题,“怎么感觉跟个没事人似的。”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幸灾乐祸去了。“你无聊么,管闲事的居委会大姨妈。” 云十理脸上挂着我像变态么的疑惑,没来得及问。 “怎么了——”奇怪他变脸怎么变得比天还快,接而想到某个烂俗言情剧的情节,于是回头。 熟悉的曾筱泠的笑容。 “哈,居然会看到你们呢,真凑巧。你不是请假去医务室了么?” 烂俗的类似三角关系的情节。 白你张口,一句解释的话盘旋着,出不来。哑然了。 “云,你说,”亲昵的称呼像是示威,“你还能说昨天中午你只是凑巧经过么?” 手里的东西已经冷却下来了。白你看着他们,若无其事地吃起来。 反正。跟她有关系么。 “完了完了,要害得你少个朋友了。”一副愧疚的表情,“罪过啊。” “无所谓。”真是佩服他这种情况还能开玩笑,还真是没心没肺。 喜欢他的话早晚得被从天堂推下地狱。 “唉,要我补偿你么?” “呃?” “我送你回家好了。” ——然后呢? 意犹未尽的语气。白你开始联想手机屏那头某人的表情。 ——啄木鸟,好奇心太大了不是好事呵。 左陌安回复了挤满屏幕的省略号。 话说回来,这比喻还真是只有疑似云家老弟的穆某某才想的出来。 ——唉,怎么觉得你像是苏穆的第三者了。 ——您好去佛学院报到了…… ——怎么,不是心理研究所么?同志研究所也可以哪。 ——好冷……白阿,你跟了云十理冷笑话功夫见长哪。 ——你去死。 手机丢进桌肚,决心不理她。 然后呢? 然后到了巷子口,说了再见,要走的时候听见云十理说他和曾筱泠只是朋友而已。 “所以?” “恩?” 她低下头去,前额被不安分的头发遮住,日暮的光让影子无限延长。马路喧嚣,噪音盖过她的话。“所以,”就算是你的未婚妻,“和我有什么关系。” 然后呢? 然后是闻声出来目睹这一幕的母亲。 “要死哉,死小娘鱼啊,”冲过来牢牢抓住白你把她揪到自己这一边,“奴是撒宁?” 翻译一下,就是问你是谁。 “朋友啊。”啼笑皆非的云十理。果然和女儿一样的神经质。 然后呢? 然后是白你的声音。 所以,“你的事你的纠纷,跟我有什么关系。” 既然她从头到尾,只是朋友的立场而已。 ·22· 难得有一个空闲的周末,左陌安躺在床上把哈利波特7看完。 至此一个传奇终于结束。其实也不能算铁杆的哈迷吧,毕竟是在哈五出来的时候才开始看的,一度还把赫敏念成郝敏,纳威念成挪威,其实也是没有办法,谁叫那个时候她看的第一本是哈五而不是哈一,是小学而不是初中。 从枕头旁摸出手机,开始给白你编辑短信。 “我爱上snape了怎么办?” 对方很没有人性的发过来“你不是早爱上他了么。” 也不是没道理,暑假里就在百度注册了一个账号叫rhea•;snape,rhea是她的英文名。 看看,都把自己许给snape,还写了个snape同人,里面的rhea•;snape在snape死后一百年还爱上了他,说疯狂也是够疯狂了。 可是真正看完哈7和听别人告之大概区别还是非常大的。 已经满脑子充满伤感了。 左陌安躺倒在床上,在床头柜摸到眼药水后拧开盖子。闭着眼睛,感觉到瓶子碰到眼睛后就开始挤眼药水瓶,冰冷的眼药水,渗到眼睛里以后疼痛异常,她用力眨眼睛,眼药水就从眼角流了出来,好像哭泣一样。明明是滴在眼睛里,可是不但是眼睛,连鼻子,口腔都充满了这股怪怪的味道。 穆锦繁听到这个说法后很不以为然的说是不是你把眼药水滴鼻子里。 左陌安哭笑不得。 眼睛的疼痛减少了。逐渐简化为很温柔的轻触。 穆锦繁,苏诀,云十理,过去的一个多月轻浮的好像一个梦。一吹就散。 真是没有半点真实感。 “down by the sally garden……” 手机在手里震动响了起来。 “喂——”没有看来电显示便翻了盖。 “啄木鸟。出来唱k。”穆锦繁那里很吵。 如果知道是他就不接了。“不去。我妈不会同意的。” 没有说谎是事实。当左陌安第一次去了ktv,左母就非常生气地告诉她再去一次就打死她。 所以即使去,回来也会和左母扯谎说是去茶馆喝茶了。 只是没有想到刚想到他们他就会一个电话打过来。 “苏诀,云十理还有你那个姐妹都会来,夜苏州,快点知不知道。” “说了不去了你烦不烦?”左陌安没好气的挂了电话,难得的好天气,难得的悲伤情节,让她安静几分钟说不定就能马上上电脑打个几千字了。还在这个时候跟她罗嗦。 《down by the sally garde》前奏又响了起来。左陌安刚想按挂机,看到号码却顿住了手。 想了片刻才翻盖接听。 “喂——” “陌,今天穆锦繁生日。” “嗯?哦……那好。可是没有礼物。”左陌安咬了咬下嘴唇。他是叫她陌么。 “没有关系,你人来就可以了。”苏诀那里很安静,左陌安思索着他应该在包厢外面才是。 她点了点头,才想到他看不到,于是轻轻哦了一声。 他好像笑了一下。她也不说话,等着他挂电话,却很久都没有传来嘟嘟声。 “我说,你为什么不挂电话。”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对方听到这样的问题好像有点惊讶。然后才说:“我习惯等人挂了电话再挂。” 她好像可以看到他眉舒展开来的样子。于是她轻轻笑了一下:“我也是。” 一片安静,过了很久,电话那端才传来声音:“你挂吧,放心,我不会再说什么话的。” 左陌安觉得呼吸紧了紧,说了声好,便合上了盖子。 没有错,她每次总习惯等别人挂了电话再挂,因为害怕会错过别人想说的话。 这样总会很负疚,她不习惯欠别人什么。更知道握着电话听到对方没有了声息的那种空茫,会错讹的难受。 等到她到了那里的时候,看到苏决在门口等她,他冲她笑了笑,说其他人都已经先上去了。 乘了电梯七绕八拐的,开了门,便看到云十理和穆锦繁两个人扯着嗓子在那里吼,白你坐在点歌器前面无所事事。 左陌安从桌子上拿了一瓶没有开封的屈臣氏矿泉水坐到了白你旁边。 “你居然有这个兴致。”白你这种人不是不喜欢ktv的么。 “被两白痴诳出来的呀。”白你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左陌安,“被最好朋友的老公生日这顶大帽子给哄出来的。” 左陌安阿了一声,很不好意思地喝了口水,原来是这样的阿。 不然你以为怎么样? 以为云十理阿……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不然左陌安估计她就该被这女人压在沙发上打了。 今天心情不好?刚被人拖上去唱完了一首歌的苏决坐到了左陌安身边。 嗯,snape死了阿,小天狼星也over了。左陌安兴趣缺缺的说。 白你和云十理正在抢点歌台的位置,穆锦繁一个人正唱得热闹。 苏诀听了思考了一下,说其实这样很好,不然snape一个人这样很孤单。小天狼星,确实遗憾了。 左陌安看了他一眼,如果她这话告诉穆锦繁,穆锦繁绝对会先一愣说句这是谁啊,然后再狠拍她一下,骂她有病。 哎,可是到了天上难道教授还要来三角恋吗?你说下辈子伊万斯跟谁啊。 苏诀看着左陌安一本正经的问出这个问题。不禁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说,这是一个问题…… 左陌安也呵呵笑了出来。 穆锦繁扔了个话筒给左陌安,没好气地说,有没有搞错啊,在你老公的生日宴上公然红杏出墙吗?唱首歌来。难道要干坐吗? 左陌安接过话筒,对着话筒说了一句,生日快乐,祝你泡遍天下美女~然后从包里扔了个蛋糕过去,坐了下来。 穆锦繁摸了摸鼻子,说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那么别扭阿,然后回过身继续唱歌,当麦霸。 去唱首歌吧,不然会无聊。苏诀看着穆锦繁手舞足蹈,对着身边的左陌安说。 我说我不会唱歌你信么?左陌安说。 什么意思?苏诀有点疑惑。 怎么说呢。左陌安皱了皱眉头,好像在思索该怎么说话,她用手轻点手里的矿泉水瓶,斟字酌句地说。 这么说吧,我听不出高音低音,在我的脑海里根本没有什么音阶概念。什么提高个音阶,太高了唱不上去,太低了唱不了。我都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的。 好像我特别迟钝根本不知道一样。不知道我这么说你听不听得懂。左陌安有点抱歉的对苏诀笑。 苏诀了解的点了点头,很少见,不过很可能。 左陌安宽慰地笑了笑,这是她第一次和别人说起过这个问题,被理解了,这个感觉很好。 那让你来ktv实在是太为难你了。苏诀若有所思。 没有关系,就当来听免费演唱会喽。左陌安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只要不觉得我无聊就好了。 我带你去打游戏吧。苏诀说。 欸?左陌安疑惑的挑了挑眉。 楼下有地方打电动,总比坐在这里好吧。 左陌安没有想过苏诀这样的人玩起电动来居然也很厉害。 他告诉她这个是油门,这个是刹车。 往往等她死掉很久了,苏诀才会结束。 真是没有想到啊。左陌安摇了摇头,从苏诀手里拿过冰的雪碧。 苏诀笑,只要是男生或多或少都会点的。 呵呵。左陌安笑,笑到一半才想到他们把白你他们忘得一干二净了…… 呜呼哀哉,乐极生悲了。 ·23· 阿,我老婆果然红杏出墙了哪。 苏诀和左陌安在楼下忘了时间。白你和云十理不停地给穆锦繁点歌,直到他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老婆已经不知道唱掉了几首歌了。 居然没有被唱晕,也算是佩服他。 白你是第一个下楼的,没有看到苏诀和左陌安的身影,半个都没有。估计穆锦繁那家伙要裂了吧。还是快点走的好。 云十理跟着。 一个停车场,不同的路。 白你奇怪怎么在本应该分道扬镳的地方他还跟着,回过头看他,被理所当然的样子吓了一跳。 怎么,我想绕远路,很奇怪么? 好像是她错了似的。 那就不要理他算了。 白你一路骑回家,决定不回头就是不回,到了家之后终于忍不住往后看,却是空空如也,也不知道那家伙什么时候走的,有点小惋惜。 母亲不在家,偷得半日闲便是上网,个人贴吧里左陌安那家伙用rhea·snape的号嚣张地发贴留言,看着就觉得寒。 恩,真是怕人不知道么。 那我也试试好了。 鼠标点击滑动着突然就生出了如此想法。 随即点开百度空间和个人中心。换头像换模版,小天狼星和教授轮番上阵,不清楚的人乍一看还真会以为此女乃是哈利波特之疯狂粉丝。 其实最初的认识不过是在母亲没下岗之前从她同事那里淘来的大叠电影,有惊悚有爱情有励志有黑帮,夹在中间的两张,哈1和哈2,就是最初的遇见了。至于为什么会喜欢小天狼星,如果撇掉后来的种种不算,最初最简单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哈3是她看的第一本实体书。而后在盗版书里见证他的死亡,妄想着他还能复活之类的,竟然就没有哭。 白你有时候也不太能理解自己。的确是挺怪异的。 关掉电脑的时候突然打了个喷嚏,鼻子很痒。突然性的。 不会是感冒了吧。 暑假里面因为中考报了游泳,和左陌安去星海学,闷水过后耳朵进了水,像是和世界隔了一层墙,什么声音都听不进去。左陌安说哪边的耳朵进水了就用哪边的脚金鸡独立跳几下,让脑袋歪着倒几下,直到耳朵里有热水流出来就可以了。 那如果是在感冒了之后呢。用脚蹬几下,耳朵就可以解放了么。 白你用光了最后一张纸巾,再用力揉了揉耳朵,还是听不太清左陌安在说什么。 感冒的坏处就在于,鼻塞头疼脑热的时候会感觉全世界都在和你作对。发烧的好处就在于,被学习逼得退无可退时有了恰当的逃课理由。当然,对于初三学子来说,后一条并不成立。 嘴里竖着体温计,鼻翼间湿热的液体又开始摇摇欲坠。左陌安很适时地递过来一包手帕纸。白你擤了擤,鼻子的负重立刻减少。 医务室里那个初一时候教过她们健康教育的老师过来取出温度计看了看,然后问她们是不是初三的学生。 白你想说她听不清楚的,左陌安先点头了。 得到肯定后又说,那还是不要请假的好。现在三十八度,我给你配点药回去冲了热水吃下去。如果不舒服的话再来这里吧。 这句话听得很清楚。白你接过一个白色小纸袋,没再说什么就走了出去。左陌安在身后嘀咕。白你猜测着应该是“三十八度还不让人回家真是三八”的话。 想想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初三了,就是要来受罪的。 遭罪么不是,去了趟k回来上天就开始惩罚她了。可是有做错什么吗。 她想起来云十理打过来的那个电话。 “有时间么,来ktv吧,夜苏州。”背景音里车子喇叭声不断,想象得出云十理边骑车边拿着手机的样子,故意耍帅么。 “从来不去那种地方。”吵得很,耳朵受不了。 “今天是穆锦繁生日阿,你的朋友的朋友生日唉,不能这么冷血吧。” 不应该是死党的老公生日么。什么跟什么呢这是。 “左岸去么?” “当然了么,你朋友的朋友的老婆唉。” 好乱的关系。不过除非苏诀,谁请得动左家大小姐呢。“好。” 想看三角关系呢,再说了…… 再说了,云十理的电话,白你有时候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拒绝才好。 呜,结果真的没有好下场哪。 教室里正是语文课。白你进了班级,迎面就是自己的书包。曾筱泠笑着,帮你理好书包了,发烧了还怎么能上课呢,快点回家休息吧。 听不太清,但也是知道她说什么了。 我不请假。 什么。 医生说的。白你扶住发烫的额头,医生说了我不用请假,谢谢你了。 老师走过来摸了摸前额,不太放心。 还是回家吧,烧得挺厉害的。 听清楚了。低头接过书包,眼光瞄到课程表上,下午有两节英语两节数学。请假?手捂住鼻子,嘴角浮笑。 下午的课上有两场据说是很重要的综合练习。 算了。 不想回家。 一个人在学校里荡着,给左陌安发条短信让她复印一份考卷带给她。还没有下课,校园里静得很。 溜去了高中部,找到高二六班的地理位置。10号楼,二楼,从左往右数第三间。 就当是去了云十理家。反正也不认路。一个一个门牌号的,会记死人。 最后还是去车库拿了车子,慢慢推出校门,靠在门口的小店旁边。阳光不错,空气很温暖,像是云十理的味道。白你趴在车把上,整个人都浸在光线里。 被包围了。 被云十理整个地包围了。 这样,会不会安心点。 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浮出好多的片段,小天狼星,左陌安,苏诀,穆锦繁,云十理,曾筱泠。然后惊醒过来。 抬头看见云十理就站在面前,貌似是看了自己很久的样子。左陌安那家伙泄密了么。 “哪有人感冒发烧了还不回家休息的。哪有人随随便便在自行车上都能睡着的。” “我不是伟大的的人类么?” “谢谢阿。”居然会用这种方式说话了,看来烧得不轻。 “能不能再抱我一下哈?” “呃?”吓到了。 白你眯着眼,怎么看都是快要睡着的样子,朦朦胧胧地笑起来。反正阳光和他的味道差不多。既然拥抱了阳光就是拥抱了他。 脑子烧坏了就坏了吧。 “给你个机会啊。”白你闭上眼睛,“把‘好人’去掉后要加哪个字呢。” “好冷的废话。” 男生走过来。 耳朵听不见,眼睛看不见,即使存在过也可以抵赖不是么。那么,再任性一次又怎么样。 云十理浅浅的暖暖的腻腻的宽宽的好好的怀抱。 有阳光掉落的味道。 惊天动地的表白么? ·24· 人在眼前走来走去,没有停留,这就是所谓的一面之缘,匆忙得看不到脸。 有的人却可以站在身边,纵使默默无言,脸依旧是铭刻了千万遍。 “他们怎么还不下来,不会已经走了吧?”阳光明亮的可以晒昏人了,从打电玩的地方下来,左陌安已经和苏诀站在门口等那行人等了半个多小时。 “很有可能。”苏诀想了想说,话音刚落,电话就响了起来。 “苏诀你怎么能在我生日的时候拐我老婆啊,居然我回到家了你们还没结束,你好意思?你好意思?你好意思?” 三个你好意思,很能表现出此刻穆锦繁的愤慨之心。 左陌安从苏诀手里拿过手机,翻了翻白眼,很没好气地说:“拜托,我现在在夜苏州的门口,请问你在哪里?” “……”话筒那边寂寥无声。 并肩走,左陌安总是习惯走人的左边,没有理由。近乎固执。 温暖的味道,不是阳光,是淡然。与心安。 仰头,最近的天空似乎特别的蓝,白云都可以分辨出来。 苏诀说这是因为心情好,所以老天给面子。 那我的面子真是太大了。左陌安笑着吐了吐舌头。 你的面子不够大,我们几个的面子加在一起就够大了啊。苏诀仰头看了看天。 侧脸干净。 嗯,是这样么? 呐,是这样的呀。 左陌安看着窗外,行人建筑迅速后退。 站立着拉着扶手,手心有汗。 他站在身后,以一种守护的姿态。 恍惚觉得呼吸间气味熟悉。好像吞吐间缠绵眷恋以为生的空气曾被另一个人在前一秒吞吐。 微微侧首,可以看到他的手臂以一种弯曲的姿态在自己手的旁边,车晃一下便会相碰。 线编制的干净手链衬得手苍白,骨节有力又干净。 暧昧的距离,与姿势。 她茫然的转着手里的笔。下午的数学课。一向是昏昏欲睡。 连把分数当命的白你都灵魂出窍般的翘了课去找云十理,真是太阳都被后羿射掉了。 卷子上xy莫名其妙的变了型,怎么样都看不懂。 脑子里面很奇怪的只剩下了那只手。 轻轻的按住了她的肩,扶住了她往前冲的力。 淡定,有力。 是苏诀特有的味道。 “咚咚——”出来一下。数学老师敲了敲左陌安的桌子。 等到左陌安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下课了十分钟。 “怎么了?”曾筱泠站到了左陌安的桌子前面。 “没有什么。”左陌安勉强笑了笑,找齐几张考卷,准备复印了给白你送去。 曾筱泠笑着递过了几张考卷:“喏,刚去复印的,给你。” “嗯,好。谢谢。”左陌安迟疑的接过,虽然知道是给白你的,但是那个给你,让左陌安有点疑惑,到底是哪个你呢? 发了短信告诉穆锦繁不一起走了,绕了路给白你送去考卷,却意外白你还没有到家。 面对白母的提问,左陌安拍了拍脑袋说哎,他们活动还没结束阿。就慌忙走了。 她总是做不到撒谎时面不改色心不跳,与其话多露破绽还不如直接交给白你呢。 看着面前的房子,左陌安踟蹰不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里。 很没有理由。只是心里很涩,想找个人诉诉苦。 也不清楚到底是要找苏诀,还是穆锦繁。 她仰头,这里恰巧可以看到他们的阳台。 谁先看到,便找谁。 是穆锦繁,但是是一个从没有见过的穆锦繁。 这个阳台的角度很刁,除了左陌安站的这个位置,没有其它地方可以看到,包括屋里面的。 他皱着眉,手里夹着烟,狠狠的抽着,姿势很好看。但掩藏的落寞却肆无忌惮的弥漫开来。 记得曾筱泠趴在过左陌安的肩上对她说过,你的男朋友好像不良少年。‘ 左陌安只是一笑而过,他只是很阳光很桀骜而已,人很好的。思想很向上的。 不过现在的左陌安很是疑惑。 他的忧伤和落寞,化作坚甲,将他包围的寒冷而残酷。 她向他挥了挥手。他转了转眼看到。 他转身进了屋子。烟被丢弃在了楼外。 她等在楼下面,穆锦繁会下来的。 穆锦繁下来了,笑得阳光而灿烂。你来找你老公赔罪了吗? 她抬头对着他笑:“我看到了。不要掩藏了。什么牌子的?” “hiloton。”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美国产的阿?蓝色硬壳装的?”左陌安闻了闻,“怪不得味那么浓。” 穆锦繁颇为诧异:“这你都知道?” “嗯,我觉得偶尔抽烟的男的挺帅的,所以研究过烟一阵。”左陌安笑。 “原来是犯花痴了阿。”穆锦繁自言自语,“来这干什么?” “被老师骂了,找人安慰。”左陌安撇了撇嘴。 “现在还需要吗?” “不需要了。要我安慰你什么吗?” “开玩笑。” “真的以为我不知道?” “饶了我吧。” “为什么呢?” “不知道。” “嗯。就这样了。再见。” “再见。” 有时候,自己的罪和别人一比,变得渺小。 怎么会这样呢。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离自己如此近的地方。如此残忍。 ·25· 感冒留下的后遗症之一是舌头两侧上了火,一说话就疼,只有不动。 电脑屏幕上跳出您的qq版本过低请去下载最新版本的提示框。 白你嘴微微张开,吸气。 要死了,widows98不能装qq2007的呀。 不要说话算了。 看不到左陌安在qq上夸张的表情夸张的质问和夸张的感叹号了。 一片寂静中,白你翻出手机给左陌安发短信。 “您编理由的能力真是强悍。”哪有人发烧了还去活动的。语气像是有怪她的意思,白你看了几遍,想不出要改成什么,硬硬头皮就发出去了。 然后关机。怕了她的回复似的。 头开始疼了。后遗症之二。 很少会在睡觉中途醒过来,今天例外。窗外微曦。 应该是没时间再入梦了。 白你坐起来靠着床板,又斜过身子把书包拎过来,找出手机。 一连串振动。 “过关了么?” “不会是被捉个现行吧?惭愧阿……” “唉?白,你说句话哪?” “不会是真的事态严重了吧……对不起啊白……” 唔,白白让人家消耗话费了,该她说惭愧了。点下回复。 没问题啦。蒙混过关了,您别担心了。 没想到有新的短信过来,感觉到振动时还怔了下。振动不停,才发现原来是电话。 “喂?” “喂……你害我担心了一晚上阿,觉都没睡,怎么补偿……”无力的发音。 “您那五点钟爬起来看风景的怪癖好了么?”相信她的话她就不用姓白了。 “嘿嘿,好了好了,早就好了……话说回来你今天那么晚还不回家跑哪儿去了。” 转移话题么。“恩,其实说到补偿,您觉得我是送个穆大帅哥的缠绵亲吻呢还是苏少的热力拥抱呢?” “鸡皮疙瘩都下来了……白阿你今天是不是太早爬起来脑子迷糊了?” “哪里不对了。” “你什么时候说话让我这么寒过。”顿住,白你猜测她在对面作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和云十理有重大突破了对不?想想也是,一个是热血青年阳光大帅哥,一个是清纯可爱疾病缠身柔弱小女生,啧啧,诡异的化学反应哪。” 应该是她不正常才对。“左大小姐您什么时候变成八卦婆了。您睡醒了么?还有您不觉得这些形容词才诡异么?” 这回想不出左陌安的表情了。寂静了几秒。 “白,你声音怎么嗡嗡的?感冒好了么?” “好了。嘴里面有火气。” “遭遇真是曲折。” 恩,是够倒霉的。“您呢?” “恩,也不怎么样。数学课上被训了。” “想人了?” “恩……” “没关系哈,来,让我抱一个就好了。” “好。” 电话两头无言无声无实的姿势。幻想彼此缠绕,在肩膀上胸膛上环成两生花。 愧疚阿罪过阿疲惫阿疑惑阿不安阿什么的,都可以抛开的,在只有自己温度的拥抱里,在虚环成圈的臂湾里,在其实什么都不说也能懂的理解里。 你包围着我,我覆盖掉你。 “左岸。” “恩。” “要你撒谎,难为你了。”有点别扭有点像电视剧对白的句子。 也只有在这个地方会用了。 阖上眼,又仿佛做着梦。 梦见道别之后她依旧不回家依着足球场上长长的界限走,一遍一遍,情节悲伤,接连掉落着不明液体。为什么会难过自己也不知道。 梦见母亲问着去了什么活动,一脸的不相信,然后声泪俱下控诉着她是如何如何不听话如何如何让人操心,最后情绪失控到了拿着菜刀逼问她的地步。眼前尽是鲜血。 梦见在校园里骑车,路过看见了并肩走在一起的云十理和曾筱泠,被他们拦下来,说是违反校规要扣分。谁的冷笑穿过,一瞬间身体透明大片。 醒过来时出了一枕的冷汗,才发现翻过身体压着左边睡了。居然五点多了还能再睡着,白你真是佩服自己了。 还好的是不曾发生过的梦而已。 不好的是七点零五分了绝对会迟到。 单手骑车,另一只手负责把面包送进嘴里,一个红灯没来得及刹车,点住地面,狼狈到了极点。 谁还顾得了那些呢。 在学校门口翻胸卡,看看手表还剩五分钟,应该够了,松气。 她低头的时候有车经过,黑色。纯粹好奇,视线上移。 第一个窗口扫过去曾筱泠,第二个看到了云十理,支着侧脸望风景的样子。交汇。 傻瓜,谁说了梦都是假的。 白你一口咬下去,舌间生疼。 ·26· 一场大雨毫无征兆地来,轰轰烈烈。 天色顷刻间暗了下来,仿佛黑夜已经到临。 酣畅淋漓。 当曾筱泠笑着挥了会手,说再见撑开可雨伞走入雨中,左陌安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同样郁闷的白你,后悔为什么没有带一把伞出来。 那雨的架势,再过几小时才停的下来吧。 “我说,要不叫父母来接?”左陌安掏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给左父左母再发个短信给穆锦繁,让他们不要再等她了。 白你打开已经关上的窗,对着狂风暴雨呵了口气,怨念万分地说:“我爸妈今天厂里聚会呵。”左陌安也满脸苦闷:“手机没电了,白,你的呢。” 白你回过头冲左陌安意义不明地笑,今天忘带了呢。 一阵死寂,左陌安认命地耸了耸肩,姐姐咱坐下来聊家常等雨停吧。用手一撑随便坐到了一张桌子上,看到白你坐到了对面,左陌安伸手关掉了电灯。整幢楼唯一的灯火也熄灭了,黑得只能看到淡淡的轮廓,偶尔闪过的雷电才能让左陌安看清对面白你狰狞的面容。 “姐姐你脑子被雷劈坏了么。”白你很冷静地说。 对面的左陌安撇了撇嘴,雨从窗户里飘进来,已经弄湿了她的半个肩膀,t恤沾了水帖在肩膀,潮湿,难受,一阵一阵地冷。“白痴,这样有气氛哈,我们聊什么呢。” “聊你哪根筋搭错了。”白你轻轻晃着双腿,满不在乎的样子。 左陌安不理她:“聊你今天干嘛一副扑克脸。” 白你“哈”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脸:“老兄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我面瘫的。” 很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左陌安认为这个表情叫苦笑。 一下子沉寂起来的教室里只听得到呼吸声,左陌安转过脸望向窗外。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地看一场雨。听自己的心跳和雨声交错。 靠在墙壁上,左陌安用手轻轻地敲击桌子,咚咚地响。 “不要敲了。”很烦,白你揉了揉头。 “是你的心烦了吧。”用一种白你听来十分欠扁的声音。左陌安继续敲打着桌子。 “一点节奏感都没有。”下决心要打击这个揭人伤疤的人,白你决定狠狠反击,“我说你小心你老公和你情人在一起,你就哭都来不及了。” 敲打声意外的停下来,白你疑惑地望过去,隐约看到左陌安低着的头。 一向好强的人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想到苏诀发花痴了么? “其实他们挺配的。”左陌安突然冒出的话让白你意识到这个白痴的侧重点是两个人不是苏诀,什么时候穆锦繁和苏诀在她耳朵里有了相同的分量?白你诧异。 “是挺配的呐。”左陌安冲着她灿烂的笑。 “哎。”为什么白你觉得这笑灿烂过头了呢,来不及细想,却已浅笑出声,“同人女呀。” “我是腐女好不好。”手指轻轻继续敲击桌面,“哪有你档次那么低。” “什么呀,什么呀。”白你抗议,“我也是腐女好不好,不如咱们来讨论谁攻谁受好了,苏诀?还是穆锦繁?” “哧。”左陌安笑出了声,一本正经地想了想,“我说云十理总攻。” 为什么可以这样一脸愉悦地讨论呢,其实心里已经把某个白痴骂了千遍万遍了吧,这种只能做为谈笑的事,为什么会真的去做呢。还是最无聊的单方向,空有满面的笑容,你到底把多少的苦涩吞在了肚子里?纵使他千好万好百般懂得,也不会在这种事上做出温柔啊。真是世界上最傻的人! 左陌安越想越气,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惊天动地的声响。 对面的白你吓了一跳,从桌子上跳下来,摊开她的手掌,另一只手去够灯,手心微热的烫,应该是下了重手去拍,灯开了,白你知道所猜正确,红彤彤的手掌,都有些微微肿了。 “你神经啊。”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轻轻向手心吹了一口气。 “对不起啊。”左陌安嗫嗫,真的是无意识地拍下去的呀,她发誓她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用力,真是痛死了。咝咝的吸气。 “呦。这演的是哪出啊。深夜不回家在教室搞暧昧?”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两个正在专心致志对付手掌的人给吓了一跳。 同时回过头,看到了堪称养眼的三人组。这是不是应证了“说曹操曹操到”这一成语。 最外面的是苏诀,正在收三把伞,雨从屋檐下滴落在伞上又滑到地上,好看的弧线,那么大的雨,即使撑了伞也还是有淋湿,幸好苏诀穿的是防水的外套,一旁的云十理就没那么幸运了,还骂骂咧咧地挤着湿掉的外套,一件黑色短袖显得格外单薄。出言的正是倚着门槛挂着懒洋洋笑容的穆锦繁,水沿着头发往下滴,左陌安都有些怀疑他撑伞没有了。 “落汤鸡一只还胡言乱语。你们怎么来了?”左陌安递过大包纸巾,不忘出言讽刺穆锦繁。 “说好一起走的,等你很久了。”云十理下巴向白你指了指。 “等你很久没有来,怕你出事。”苏诀擦了擦被雨打湿的脸。 “没带雨披。而且没带手机。”白你有点无奈,不是故意放他鸽子的。“手机没电了。没带伞。”同样的无奈。 “所以我们来拯救你们了。走吧。”这样的话除了穆锦繁还有谁说的出来。 白你摇了摇头:“雨披。”“雨下那么大,骑车不安全,乘公交。”云十理果断地说。 “那我明天怎么上学?”很无辜的语气。 白你和云十理大眼瞪小眼。 “咳。那等雨停一起走吧。”苏诀轻轻咳了一声,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 左陌安于是继续蜷着腿坐到桌子上。 白你晃荡双腿,撑着桌子轻轻哼歌,穆锦繁关了左陌安身边的窗,坐到了窗台上。云十理看了他们一圈,嘀咕着原来这一群人都是属猴子的,坐到了讲台上。 时间过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雨却下越大了。 “好无聊。”穆锦繁十分不满地抗议。 “想干什么?”埋头做作业的白你抬起了头,替另三个人问出了问题。 穆锦繁眨了眨眼睛:“玩四角游戏吧。” “神经病。”左陌安抄起一本书砸过去,“五个人玩什么四角游戏,还在这种鬼天气。” 四角游戏,招鬼游戏。毕竟是女生,左陌安和白你都十分鄙视地看了穆锦繁一眼,当事人却毫不自知,依旧兴致勃勃地讲了下去:“这不简单?分成三组就好啦,你们俩各自选两把伞,选到哪把伞就和哪把伞的主人一组,多简单。来,来。” 另两个男生似乎有点兴趣,云十理已经很顺手地把三把伞递到了斜对面的左陌安面前。 左陌安无力地扯了扯嘴角,随手拿过了一把藏青色的伞。 看到左陌安都已经勉强同意了,白你骑虎难下,在黄色和红色间踌躇了一下,最后拿了那把黄色的。云十理脸上骤然笑意盎然。 “啊,啊,为什么?!你们使诈是不是!!过分!!我不要。”穆锦繁嚎叫。 抗议无效。最后的结果是,云十理和白你最前面,然后是苏诀和左陌安,最后就是孤家寡人一个的穆锦繁。 灯又被关上,四周一片漆黑。雨打落在窗户上的声音,身边人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手还有些微微的肿痛。左陌安思索着云十理和白你应该已经起步,便侧着头寻找他们的脚步声,轻得不可闻。 诡异的安静。血有些上涌。左陌安咬紧了嘴唇,脑海里关于四角游戏的灵异故事翻滚。 “不要怕。”手指有力而缓慢地在她背上划过三个大字。 她扭头看他,苏诀正视着前方,侧脸轮廓好看。 隐约可以看见嘴角上扬的线条。于是她微笑,风淡云清,害怕好像潮水一样褪走。 一片潮水里,他握住她的手。包裹住那片红肿。 疼痛消失无声。 世上原来真的有魔法。 她闭上了眼睛,任他的气息从手指涌向全身。美好的安静。 很久很久以前,左陌安曾对白你说过,她只要她的他懂他,宠她,会在她害怕的时候安慰她,便好。 距离这一天的到达,长达三年。终于降临。 原来黑暗也可以很美好,原来寂静也很可以不孤单。 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害怕黑暗与孤单,从五岁到十五岁这样一段漫长的时光里。 害怕到以为不害怕。 终于等到了那么一天,有人来终结。 教室里很安静,没有脚步声,不是因为白你和云十理走得很轻,只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走而已。 黑暗里两只手在厮斗。 一只手拼命去拉另一只手,而另一只手则像鱼一样拼命挣脱。 “你抽了么?”云十理皱眉,用两只手紧紧攥着白你的一只手。 不知道为什么,黑暗里的靠近,让白你脑海里晨曦下云十理与另一个人的笑容格外清晰。 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人怎么可以当作若无其事?因为自己没有看到,所以就这么虚伪地来装作什么也没有吗? “抽你的大头鬼。”用力甩手挣脱,去死吧,统统去死。 身边的人愣了一愣,任白你大步向前跨。 静谧的教室里随着这一声轻叱,泛起点点笑声,穆锦繁更是毫不掩饰地放声大笑。于是白你恶狠狠地拍上他的肩头。疼得穆锦繁龇牙咧嘴地上路。 “怎么了。谁惹你了。”云十理摸了摸鼻子,蹭到白你身边,在她耳边轻轻说。 “你离我远一点。”白你不动声色地往外挪了挪。 “呐。告诉我啊,不然我怎么知道哪错了呢?”继续贴着白你的耳朵。 那么近的距离。云十理发誓看到白你的脸红了。 “我告诉你,你给我滚。”几乎是恶狠狠地说了。 “我说。”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你都是我女朋友了。”云十理张开双手。 “为什么还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呢?” 跌落怀抱。 自从成为那种关系后,自从认识以来,第一次正式的拥抱。 如此不容抗拒。霸道的拥抱。 独自上路的穆锦繁,转了个弯悄无声息地出了教室,一个闪电,恰巧可以看清教室里拥抱的两对。果然是多余的。怎么样都是一个人吧。无所谓地笑,踏入雨幕,毫不惊扰。 ·27· 周遭欢呼呐喊声此消彼长,不肯断绝。 左陌安从学弟学妹们中挤上看台,拉着白你坐下。 “女人阿你怎么今天又是一副扑克脸?”挂着审美疲劳的表情,“换个新鲜的吧。” “请苛求我妈去吧。”白你挤了个鬼脸出来,“这样行不?” “少来吓人。”看不下去了,“又是和阿姨吵架?” “恩——不算是。”感觉到手机振动,掏出来看,是哥哥的,说中午送雨披来。边回复短信问他怎么来边接上刚才的话,“忘了带雨披。下午不是又要下雨么?结果被她骂了一顿。” 第二条短信来得很快,在左陌安组织好回答的句子之前。白你看着,忽然“哈”地笑出来。 “云十理发来的么?怎么忽然就有表情了您。” 忽视掉前半句,白你拿着手机在她面前晃着,左岸,今天有三中和苏高中的篮球联赛呢。” 原来如此。果然云十理是法力无边的。 比赛安排在下午。 两个人字形形色色的表格里搜寻,终于在布告栏背面找到比赛通知。苏中和三中的联谊赛,云十理自然在名单之内,意外的是看到了苏诀的名字。 白你木了一秒,捅捅左陌安胳膊肘:“他们是不是把你老公的名字打成你情人的了?” “怎么可能。” 示意指向替补一栏里穆锦繁三个字,“否则这个是什么。” “要打个电话求证么。” “不用了。”左陌安努努嘴,朝这个方向走过来的便是耀眼铁三角了。或者说,是较为养眼的三个现代曹操。 “他们是埋伏在旁随时待命的么?还是已经成了随召随来的某物?” “您好冷。”左陌安搓搓手臂。紧接而来的是穆锦繁亮而刺眼的笑容,“冷什么?亲爱的老公我来给你温暖哈。” “少来。你也够冷的。”闪过一边决定远离这三剑客。白你看着左陌安靠过来,意义不明地笑:“安拉,我有事要先走了呢。” 意思就是云十理我带走了,剩下的您看着办吧。 无视了她僵硬掉的表情。 云十理自然而然地搂过白你,大大咧咧地笑,“喏,我们的公主就交给你们了,亲爱的王子先生们。” “呵,”苏诀轻轻笑了一声,“好默契。” 云十理的“本来就是夫妻档”和白你的“无聊”几乎是同时出口的,一时间谁都不再说话。四目相对数秒,他终于还是撤去手臂,就这样不近不远地保持着距离。 穆锦繁看着两人以如此这般别扭的方式走远,揉了揉头发,“云和他女人怎么了?” “谁知道呢。”左陌安摆了个无奈的手势,这也正是她想问的阿,他们三个,这是怎么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话题扯了很远。从苏诀是球队的秘密武器到穆锦繁高一时泡妞失败的糗事。 身边走过的人不是很多。这个时间段里有一半班级尚在上课。偌大冷清的校园仿若他们之间怎样努力也热络不起的气氛。白你想着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呢。 就是自己吧。即使相拥过,即使清楚地知道他的怀抱是自己的,依然会不断想起那个画面。毕竟存在着,便成了结,盘在心底固执得不肯解开。 她这是在发什么神经。问出来不就可以了么。 问出来吧。 “云十理——”要怎么往下问呢?最直接的那种么?开不了口怎么办。 已经进退维谷了阿。但为什么是她来开口问这样的问题。 “那个……你那天和曾筱泠……为什么会在一起……为什么会一起上学呢……”甫一出口就后悔了。话收不回来,又害怕听见回答,干脆捂着耳朵离开。 在校门口被喊住,是送雨披来的哥哥。 白你被他怪异的发型吓得不轻:“哥你正常么?这样子不怕挨老师劈?” “这两天我们也开运动会呢,老师太管不着。”有人侧目过来,白尔笑得一片灿烂。 “神经病。把雨披给我阿。”趁男生转身的空当又补上一句,“又是什么剪10送10的优惠吧。” 紫色雨衣递了过来。“果然了解我哪,乖。”想揉揉妹妹的头发,扑了空,诧异万分,“唉?” 却是云十理,狠狠扳过白你的肩膀扣在胸前,力道之大出人意料。白你挣脱不开,有那么一瞬的惊慌失措,用闷闷的声音问他,疯了么?校门口呵。 “这里没有别人。” “喂……” “我说真的。”没有了一贯的调侃嬉笑,语气轻柔得不可置信,“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只有白你,和云十理。” 温柔而稳妥的被裹住了,摆脱不得。每每挣扎,总有柔和的力量束缚住。 害怕一个人么?那么世界便不存在,只有他和她,那样算不算不再孤单。 害怕怀疑和背叛么?那么所有负面的情绪都不存在,只有信任和爱,那样是否便能不再自封。 害怕什么,恐惧什么,它们都不存在。 只有他在,就在身边,替她把所有不好的东西变成虚幻。 这样,可以么? 白你只觉得力气在一念间被抽走,在他的拥抱里不能呼吸。 而在这样的梦境中,在渐渐柔和的怀抱里,她听见他说,对不起。 忽然就笑了,嘴角泛起不可捉摸的弧度。 从未生气呵,笨蛋。 只是害怕,没有一个男子可以让她喜欢让她依赖让她安心。 一直一直地恐惧,缺少安全感,于是最后学会冷漠,拒绝对任何事物的感情。 幸而呢,还有左岸,还有哥,和这个叫作云十理的家伙。 轻声叹息。 校门前依旧不是很拥挤。三个人很快就走出来,一眼撞见紧拥着的那一对。 “靠,激情大片么?”穆锦繁不明所以,怎么不到一刻钟就和好了。 “果然速度。”左陌安连连点头,视线偏转,看见了被晾在一边的白尔。 “那个又是谁?第三者?”云里雾里的,穆锦繁完全摸不着头脑。 也就是这个时候。 把视角转过去和听见对话所以调整了视线看过来的两人。视线交错。冷场一秒。 “苏诀?” “白尔么?” “哈,居然呢。”男生很快地沉下脸色,“居然遇见你了,在这里。” 冷不丁地气氛里就带上火药味,苏诀却是依然故我的模样,温和浅笑:“恩,好巧。你也有兴致来看篮球联谊么?” “哈,也是。”表情忽然就恢复如初,让人错觉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无所谓,既然来了看看也是好的。怎样,欢迎我么?” “那是自然。” 重回现实的白你听着这样的对话,莫名其妙,忍不住问,哥,你们认识? 左陌安诧异。 云十理则扯开嘴角让笑意肆虐:“原来是你哥么?那么——大哥好。” “靠。酸死人了。”只有穆锦繁一人的碎碎念。 于是不对盘的两个人加上和好如初的两个人再加上各自想着各自心事的两个成了怪异的组合。主力球员准备上场之后剩下的四个在体育馆里寻好了位置。 “好无聊。”穆锦繁喊着,“身为替补也该找些他能做的事吧。” 左白两人无言,盯着他的眼神不约而同。这个能想出五个人玩四角游戏的人还想做什么。 “呵,要不要来真心话打冒险?”提议的是一直不说话的白尔。 “无所谓。” “听哥的。” “好吧,那就听大哥的。” 左陌安一掌拍过去:“笨蛋,大哥是你叫的么。”白你未做声,白尔先一步出声抗议:“喂,干嘛说得我好像老了十几岁一样的。”“四个人要怎么石头剪子布。”果然想出来的游戏都是奇特品种,白你忽然服了这两个男人。 “出手心手背好了,不一样的那个算输。”穆锦繁张开手掌,“开始吧开始啦。” 黑白黑黑。第一轮就淘汰了白尔。 “老哥你逊死了,”表情是给我们白家丢脸的句子,“随便问一个阿。呃,那个——哥你为什么讨厌苏诀呢?” 这是随便问便能问出来的么?白尔苦笑:“小你你这家伙。” “怎样?”怕了你就不是你妹了。 “好啦好啦。因为他不爱穆暖。” “穆暖?”左陌安好奇了。 那是女子的名字吧。 同样惊异不已的是穆锦繁:“你认识穆暖?” “这是下一轮的问题。”果断回绝掉,白尔狡黠地伸手,“来吧。” 白黑黑黑。这一次轮到了穆锦繁。 要问什么却难住了。取舍了一阵后白你两兄妹还是把问题留给左陌安。 问什么?她犹豫了。太多想问又说不出口怕他尴尬的,最后没了办法,折中成这样的问句,“你那天,为什么游戏到一半时要走呢?” 这算是什么问题。“我申请说谎行么?” “哪有的。” “可是——”可是很难回答阿。没有说完,因为听见了苏诀的名字,一个女生唤着。 抬头去看,体育馆门口立着的再熟悉不过的女生。 后来的后来,左陌安和白你才知道,这样的初面,竟成为日后永恒梦魇。 而此时,只是听着白尔低喃着两个好听的字。唇形先聚拢再分开。 穆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