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退飞行的蜂鸟》 楔 子 鏖战了好几天 作家为什么都有坐骨神经方面的疾病?因为坐的时间太久了。感觉自己的腿都肿了。 我要赶在十一月十一号以前完成这部作品。 终于在十号完成了,明天就是我的二十五岁的生日,这算是我给自己的礼物吧。 老妈一直在抱怨我单身的事情,没办法啊,谁叫我在十一月十一号这样的日子降临呢,好在我不是男生,不然真成了光棍了,所以我对自己生日的诠释是,一心一意,一生一世。 把事情做完了,我也可以开心的去过我的生日了。虽然还没计划好怎么过,我本来就是做什么事情都要逼自己在最后一秒才下决心的那种人。因为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走一步是一步,是我伟大的人生哲学。 只想好的睡上一觉,倒头就睡的那种睡眠,现在对我来说是一种奢望了。即使再疲倦也不能享受到以前婴儿般的好质量睡眠了。在电视购物里买了个大大的所谓安睡枕,完全是骗人的。照样每天不到七点就醒了,即使我是五点入睡的,也照醒不误,还常常梦见自己上课上班迟到,惊坐起来看看手上的表,才六点而已。是啊,现在习惯把表带在手上睡觉,怕自己从暖和的被子里挣扎着爬出来,一看时间,还只是凌晨而已。 每天都会上来看关于第一部作品的读者评价。骂的人多,嘿嘿,大都是骂我结尾潦草。有个读友说对了,那几天确实有事,结尾就难免少花了时间去想,在这里说抱歉了。 我偷偷把上一部推荐给我几个朋友看,问她们的观后感,好话就忽略不记,坏的才要虚心听取。 好吧,都说我心太软,让陈伟易那样的坏蛋轻易就得到了幸福。那这个故事里的男主人公就要受点苦了。 收尾的时候,我想了很久,要个悲剧结局呢,还是要个大团圆收场,最后征求了朋友的意见,她说大部分的人还是希望有个团圆结局的,就算多受点苦,笑总比哭好,再说这是我的生日纪念,也确实不适合写得凄风惨雨的。 好了,大家看吧,有意见,欢迎你们一直提,不论是好是坏,我都衷心感谢,至于重写上一部的结局,恐怕有点难,这一部里,我多少多了点交代,呵呵,算是个弥补吧。多包涵哦~~~~ 第一章 天空下起了小雨。 陈菲仰着头,让雨水轻轻打在自己的脸上,男人走进对面洋房里,没过多久,二楼房间的灯熄了。她扭头一小步一小步的走远,这种近乎变态的自我虐待已经让她觉得身心俱疲了。 她苦笑着,昂起头,让泪水倒流回自己的眼眶,不掉出来。爱情?她讽刺的爱情,在这个秋夜的雨里被冲刷得如此淡漠。她是不倒翁吗?是那个永远都不会倒下去的不倒翁吗? 不!她需要在这场雨里的洗涤。让她清醒,如果爱情是不明智的,那么她要砍断自己的爱情了,像个樵夫,把那已经成了参天古木的爱情树,用斧头拦腰砍断。 没事的,真的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明天就会好起来!她不是如此这样欺骗了自己五年了吗?那就一直骗下去吧。没有比今天更冷的雨了,她把头窝进自己套在灰色汗衫外的黑色连帽衫里。她这六年,从没有比今天更加期待明天过。走出了今天,明天就能好起来。她的时间不多了,没有一分钟再可以浪费在等待奇迹降临的日子了。她要做的就是果断的和过去说再见。 又是这样的秋日,早上的温度低得要裹上棉袄才好,路上的昨夜的雨水还没有干透,微微沁着点湿印。潮湿着这寒冷的大气。蟹壳青的天边,显示着现在还是清晨。路上来往的行人很少,陈菲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灰色的短袖,一条棉质同色系的运动裤。她是不是穿得太少了,人都在看着她,仿佛都拿她当怪物一般。可是,她就是要这样的穿着。她走得快,走得远,一点也没觉得冷。刚刚运动完的人,雪白漂亮的额头上渗出了微小的汗珠。她需要一个相对坚强的身体用以对抗以后的风浪,所以她改掉了习惯,清早就穿着运动衫出来晨练。 这城市的天气就是这样的怪脾气,十一月,早上让你觉得冷得发抖,中午却又让你热得只想着件薄薄的汗衫就好,太阳还晒得让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发疼。到了晚上又仿佛到了冬天的深夜,裹着被子也会瑟瑟的发起抖来。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微微拧着眉心。 “喂~”她应这一声,像是淡淡的叹息。 “你去哪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挂掉电话,陈菲换了个方向,却走得极其缓慢。每一步仿佛都脚底钉了钉子一般。 最后一次,她告诉自己,这绝对是最后一次!她听他的话,乖乖的,不做反抗。 昨晚的雨,已经冲洗得她看清楚了来时路是多么难,她不能让自己再这样走下去。,她需要一个明亮的生活轨迹。带着这样的心理暗示,她突然不害怕了,昂着头,像个斗士。 这是位于市区的一栋高档住宅。 经过大厅的时候。保安很礼貌的对她点头示意,“魏太太早!” 她也礼貌的微笑着,这淑女笑容象是块破烂的面具。这样的面具她戴了多长时间了,她自己都忘记了。也许顺利的话,明天,他就不用再叫她魏太太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另一个女人就住进了这里,代替了这个称谓。哦~~她又想太多了。 她进了电梯,按了二十五楼的按钮,看着电梯一层一层的往上钻,想起五年前,她住进来的时候的样子,不觉在嘴角浮起一层很嘲讽的笑容。那时的自己怀抱着梦想,多少有些期待的等着幸福的降临。她还记得她穿着白色的小洋装,那衣服小的刚够她垂着手放在身体两侧,那条下身的小裙子,让她想迈大一点步子就会发出像要撕裂开来的可怕声音。那是他为她买的第一样礼物,他说他喜欢看她淑女的样子,虽然她觉得那衣服让她根本不能抬起胳膊自由的摄影拍照,可是为了讨好他,她装出很喜欢的样子,穿在自己的身上。 她失去自己多久了?久到忘记自己本来的样子了。她不能像在父母身边一样,想跳就跳,想睡就睡,那些衣柜里的成套衣服就像是枷锁,锁住她自由的躯体,也锁住了她自由的心。她不能大声说话,不能大声笑,她不能到处蹦跳,她要小步走路。她没有大声哭泣的权利,她要努力让自己是个安静听话的典范。 今天之后,她就可以自由了!她暗暗为自己呐喊。 在电梯叮了响了一声后,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到了。踏出去那一刻,仰着头,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顶楼的空气,她知道她要面对的是什么。可是即使是暴风,她也要迎上去! 宽大得如同篮球场的客厅,坐在偌大的沙发里,俊逸的脸上寒得结冰的那个男人。就是她陈菲的丈夫,魏呈。他那双修长的腿交叠起来,手臂好看的在胸前横着,敞开的衬衣领口里露出一小块很好看的胸膛。 她当初就是爱上了他这样的男人?人对于不属于自己,没把握控制的东西,往往更加有兴趣。 “你去哪了?”他的声音仿佛结了冰。 真讽刺,她笑了笑,他自己一夜没回,回家就查她的岗吗? “上街跑步。” 她转身往里屋的浴室走去,拿了条毛巾,想要擦擦额头的汗,今天会有场战争在等着她,她需要好一点的状态来面对。一转身,魏呈不知道何时跟着她进来,把她堵在了浴室里。 “让让。”她推了他一把。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我要你!”他话没说完,唇就印在她那雪白的脖子上。 “走开!”她叫了起来。用力把他狠狠的推开。她闻见了,他身上那dior的香水味,让她恶心得几乎要吐出来了。为什么他就不能照顾一下她的感受呢?洗个澡再回家,不是件难事吧? 魏呈根本没想到她会反抗,所以完全没有预计的脚一滑,高大的身躯摔了下去,发出很沉的一记闷响。他不置信的看着她。 “出来,我有事情和你说。”她犹豫着要不要扶他,最后还是强迫自己转头,不去看他,从今天开始,他们要划分得清楚,他怎么样都不关她的事情。 等到她整理好思绪,他已经在她对面坐下。 点了一指烟,用一种很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她。 魏呈没开口说话,态度却是摆明等她先开口。 陈菲吞了吞口水,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些。 “我们离婚吧。” 她看见他夹烟的食指和中指用了一下力,烟就歪了,他把烟在烟灰缸里摁熄了。只是很轻微的皱了一下眉就起身往里走。 她急急的拉住他的胳膊。他一扭头,陈菲得到的是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她瑟缩了一下,差点要缩回手来,可是马上又勇敢的把手拉得更死了。 “我是认真的!”她语气坚定,态度坚决! “你早上没睡醒。”他一开口竟然是很嘲讽的口气。 “我很清醒。”她拉住他,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清醒的了。 “你要离婚?”他对着她站着,比她高出半个头,眼睛俯视着她,定定的看住她。 “对!我要离婚!”陈菲也这么直视他。 “什么理由?”他旋身又坐了下来。随手拿起茶几上的zippo打火机在手里把玩着,显得漫不经心。她拧着眉。 “感情不合。性格不合。”她宁愿是这些理由,就这么但愿着,希望着,给自己找借口,给彼此找出路,说服自己去相信,他们只是不合适对方而已。好象这样受的伤害就能降到最低。 “就这样?”他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笃定她说不出合理的理由。 “对。”这一声回答,小得连她自己也听不见。 “那我们离不了。”他淡淡说着,仿佛他也很无奈似的。 “为什么?”陈菲忘了她自己是坚定要离的,此刻只想知道,他说不离婚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我不要离。”他挑起他那好看的眉,拿她当个闹脾气的孩子看待。 “我有选择自由的权利!”她有些愤怒了,不觉语气提高了些。是气愤他的淡漠态度,也是气愤自己,居然还有一丝希望他不肯离婚,是多少对她有些感情。 “你若能自由决定,我们就不会走到今天了。我们都没有这样的权利。”他撂下这句话,放下手里的打火机走向书房。 偌大的客厅里又只剩下了陈菲一个人。 她要想一想,要想一想……28岁的女人,没有再退步的权利了。 今天是陈菲大学毕业的日子,也是她满23岁生日的日子。 天蓝得像是要沁出水来一样。 戴着高高的学士帽,穿着宽大的学士袍,她终于要褪去学生的身份,成为一个社会人了。有好多好多的理想等着她去实现呢。她要去埃及,要去非洲,要去好多好多只在图片里见过的地方,精彩的生活在向她招手,忍不住高兴得想尖叫。 陈菲学的是摄影,父亲曾经很反对她学这个,因为女孩子,总是不适应这样流动性很大的工作的,那样太漂泊了,作为食品业大亨的独女,她应该学金融,或者是管理。即使不指望她将来继承事业,好歹也该选个文静的,安逸的工作,可是她不喜欢,她就喜欢自由的生活,喜欢冒险。所以大学选专业的时候,她不惜和父母大吵一架,搬出来,开始自己生活。四年里,她靠在外面打工养活自己,交学费,这是一个千金小姐从没经历过的生活,可是她熬下来了。因为她相信她会一天比一天过得好。 拿到毕业证以后,她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给父母打了电话,家里没人接,她想他们没来,大概还在和她呕着这口气,不愿意来看她的毕业礼。看看周围和家人拍照留念的同学,她突然觉得有些凄凉。 “陈菲,李老师在找你,你快去他办公室一趟。”班清雨是她最好的同学,她们一样都是对自由强烈渴望的那一类人,所以不意外的因为志趣相投成了最好的姐妹。不同的是班清雨的家里是很支持她的,她的父母都是考古学家,对于她成为职业摄影人,家里给了很多帮助。 “哦。”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班清雨,飞快的往办公室跑去。风吹过她脑后的短发,有一种自由的气息在蔓延。 推开办公室的门, “老师,找我有事?”她这才看见有一个人对着老师坐着,看不到正面的脸,她只知道他很高,坐着都有那么高,那么他应该有一米八五以上吧,穿着西装。这是她们摄影系里绝对不可能出现的,这里的人,都穿着随意,大都是套头衫和牛仔裤。 “魏先生,这就是陈菲。”李老师礼貌的给坐在他对面的人做介绍。 那人站了起来,转过身来,窗外的阳光正好和他的脸形成一个很完美的角度。 他有一张她迄今为止见过最迷人的脸! 陈菲从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但她想她掉进爱情里了,突然一下,就被顽皮的丘比特恶作剧般的射中了心脏。 “你们慢慢谈,我先出去。”李老师丢下一句话,给了她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就转身出去了。 “我们……认识?”她仰着头,这个男人,比她高出了一个头。 “以前不认识。”他淡淡的语气里透着捉弄的意味。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她缓了缓,想要安抚住胸口强烈跳动的心。不让自己表现得象个十七八岁的怀春少女。可是她的脸上依然印着粉嘟嘟的红晕。 “来求婚的。”他说着,从桌上拿起一束红得仿佛要滴血的玫瑰花,放到她面前,用另一只手,从上衣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绒布盒子,不用看也知道,那里面一定是一枚大克拉的钻戒。 “先生,你是不是弄错人了。”她突然找回了自己的思路,不会这么帅的男人,居然是个疯子吧?那太可惜了。 “你叫陈菲?”他脸上始终没有任何其他表情,保持一贯的镇定和淡漠。 陈菲点点头。 “你父亲叫陈墨白?母亲叫柳莹?”他又接着问,陈菲点点头。还是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你是八一年九月八日生,也就是今天是你的生日,血型是0型,喜欢的花是小雏菊,喜欢的颜色是蓝色,最喜欢的食物是薯片,喜欢的音乐是爵士乐,最喜欢的歌星是陶 吉吉,爱看张小娴的小说,喜欢冒险刺激的游戏,平时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到处旅行。”他一点点的说,陈菲脸色却越重了,忍不住打断他继续说下去。“你调查过我?”她皱着那张白净的脸,怒气爬上了眉心。 “对于我的妻子,我必须要了解。”早在他去见陈墨白的第二天,就有人给他送去了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他坐在老师办公室的沙发上,那沙发显得有些小了,让他那大大的躯体一挤,几乎要变形了。 “我没有要做你的妻子。”她看他一定是疯了,他们根本都不认识。 “你父亲病了。”他拿出烟来,点上,在吐第三个烟圈的时候,淡淡说出这么一句。 “什么?!”她尖叫了一声。 “别叫得那么大声,别人会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说这话并不见他眼里有玩笑的成分,反而是满满的不屑,仿佛别人要是误会,是对他的奇耻大辱。 “你刚刚说什么?我爸爸怎么了?”她跑到他跟前,抓住他的领子,几乎要抓狂了。 “淑女一点。”他拍掉她的手,不让她抓住自己那笔挺的西装。然后才娓娓的说着:“肺癌晚期,已经进了重症病房两次了。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她转身就要往外跑,却被力道很重的抓了回来。 “放开我,放开我!”她挣扎着,父亲对她而言是如此重要,要知道她是在父亲的掌心里长大了,除了那唯一的一次叛逆,她选择了自己要的路以外,她是从不曾和父亲忤逆过任何事情的。 “已经度过危险期了。”他几乎要抓不住这个小女人了,他只能用身体紧紧的把她圈在自己怀里。这么拥抱着她。 看见她不再那么狂躁,才缓缓松开她,再一看,胸前的衣服已经让她的眼泪哭得湿了一大片。 他拧着眉,今天他是被逼着来求婚的,跟这个他完全都不认识的女人,但他知道,他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他26岁了,从法国读书回来,父亲留给他的只是一座已经亏空的酒店,他的父亲不是个商人,更多的是个文人,他喜欢阅读,喜欢写作,这样的人,适合归隐山林,而不适合在尔虞我诈的商海里沉浮。他的管理,让酒店运作不善,让公司欠下一大笔的贷款,魏呈要翻身,只有赌这一把了,为的是不让年老的父母这么大年纪还要去为了那些债务蹲苦牢,不让年幼的弟弟失去优渥的生活环境,毕竟他是家里的长子,他有义务担负起家人的生活。 陈墨白,他是酒店最大的债权人,几乎只要他一点头,肯宽限他一些岁月,他相信自己是有能力把酒店做好的,他魏呈这一辈子从没低过头,可是他低头去找陈墨白, 陈墨白病了,他是在医院的加护病房里见到的他,那是个很精明的老头,被病魔折磨得瘦若骷髅的脸上,有双很灵洞的眼睛,那是一双能洞察人心的眼睛,即使他是个病人,但那气势也让人知道他是个不容易对付的人。他看着他,还没等他开口就先给了他答案,他答应给他几年的时间还债,甚至还同意给他投资,那不是一笔小数目,但这个人却相信他有能力还清。这也算是知遇之恩吧。但条件是,他需要一个女婿,而很幸运的他选中了他。 魏呈该感谢这份幸运吗?如果不是这样,他就要失去他家的产业,失去父母,失去优渥的物质条件,可是,他答应了,他要放弃的是他自己的人生。这是魔鬼的交易。从他答应的那一刻起,他也不再是属于他自己的了。 他低头看了看这个女孩,他在陈墨白给他的照片里见过那张脸了,可是还是没有现在见到的觉得生动照人。他想她一定不知道世界上有很多无奈,有很多都是无法控制的吧,她的父母已经为她挡去了太多的东西,连同她的婚姻,她的父母也自己做主,为她选择了他们认为最好的,最安全的。他们都是值得同情的,但又是不被人同情的,世人大概只能看见他们光彩的那一面。 “我要见他!”她仰着头,觉得窝在他的胸口似乎很安全,那纷乱的情绪一下就平静了下来。 “我带你去见。”他自然的牵起她的手,发现并没有预期那么柔软,对了,她已经搬出家很久了,现在在一家小饭店里当勤杂员。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过的,但和她一般的大的,他的弟弟,却是每天都在物质的包围下,过得潇洒滋润。为什么这个小女人却硬是要放弃在家过好日子的机会,去委屈自己呢? 第二章 陈菲见到的父亲是躺在床上不停喘息的垂死病人。 魏呈站在墙角看着,他双手环着胸,陈墨白甚至比他早几天看到的要差了十倍不止,灵动的眼神不见了,气若游丝的说着话,让人凑到跟前也难听清楚几个字。病魔真是可怕,哪怕是一天一小时,一分钟都足够夺去鲜活的生命,他想他大概没几天活头了。 陈菲的母亲站在一边不住的抹眼泪,听说她年轻的时候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歌星,一张漂亮的脸蛋,让她嫁给了这个比她大了足有十几岁的男人,陈菲那好看的五官就遗传自她。 “菲菲~~~”他一个劲的叫着女儿的名字,很是虚弱。 陈菲凑进他的嘴边,用耳朵贴着他,听他困难的吐词。 “爸爸~~~要你~~~~要你嫁给魏呈……”话没说完,他就猛咳了起来。那声音之大,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爸爸……”她掉着眼泪。哀默的看了站在门口墙边的魏呈一眼。她还这么年轻,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她要怎么去做这个对她来说还是个陌生人的妻子。 “爸爸最后……最后……求你这件事情。”他虚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这样你就会好起来吗?”她委屈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任由眼泪掉湿被单。看着拼命点头的父母,她软弱的答应了。告别了她的单身生活。 从医院里出来,坐上魏呈的车子,她像个陶瓷娃娃,易碎,没有灵魂。 “为什么娶我?”她看着窗外,轻轻的问。 “没有理由。”语气仿佛结冰了一般,他居然选择了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理由来告诉她。他完全可以告诉她,他是为了一笔巨大的财产才选的她,可是看到她那掉下的泪珠,他用回避的态度给了答案。这是变相的保护吗?为什么他会对她升起保护的冲动呢?算了,不去想它了…… “哦。”她偏过头去,靠在车窗上闭上了眼睛,沉默的从口袋里掏出他给的戒指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她抱定的信念是一定要让自己幸福。没有改变的权利,那她就只能去改善了。 “你今天生日吧?送你一样礼物。”他把车头一转,往繁华的街道开去。 “已经是晚上了,快要过了。” “还没过十二点就不算过了。” “下来。”他打开车门,在市区里转了好几圈才找到一个开门营业的服装店,把她拉下车,突然停在一套白色套装面前,递给她“去穿上。” 陈菲皱着眉看了看那衣服,窄肩小西装的上衣,一步裙,太淑女了,不是她的风格。“我的妻子,要是个淑女。”他象个君主一般。“把头发留起来吧,应该很好看。”从那天起,她告别了她的牛仔裤,她的灰汗衫。穿上了他送的生日礼物。这一年的生日,上帝派送了一个当头棒喝给她。她结束了她那随性的生活,开始试着穿小洋装,留长头发。做个优雅的女人。 她的23岁生日礼物,是一件白色淑女风格的小洋装,和这个从天而降的未婚夫。 今天是她试婚纱的日子,从她答应结婚,到今天,才过去了四天而已,会不会太快了一点,是的,她几乎觉得自己是坐火箭升空的,什么事情都打上了加急件的邮戳。 她在学校附近的房子让人退租了,这是她昨天回去拿东西才知道的,说是她的行李都已经打包送到魏宅了。 她在餐厅的工作有人帮她辞了。 她的父母家里堆满了婚嫁用品,甚至在她房间的玻璃上贴上了红彤彤的喜字。 她没时间去理会这些,她只想每天陪父亲多一点,希望能应了那句迷信“冲喜”能带个她父亲新的希望。 她发现这是计划很久的事情,他们只是最后来通知她而已,其实,即使她在婚礼前一个小时出现都没有关系,因为一切都不需要她的参与,甚至婚纱都是请人按她的尺寸选好定做的。她觉得自己更像个木偶娃娃。 她有好多问题都没搞清楚,好多事情都需要整理,可是没人问她,她要做什么。她有脾气,真的有脾气。 “师傅。掉头,不去婚纱店了,麻烦你送我去医院。”她决定今天不配合,她有闹脾气的权利,凭什么都要听别人的,即使她不是十五六岁的叛逆期,但谁都可以有任性妄为的时候。 “可是小姐,魏先生在婚纱店等着呢。” “那你放我下车,我自己去。”她堵着口气,谁叫他们不尊重她的。 司机没办法,只好掉头把她送到医院门口。马上通知了魏呈。 推开父亲病房的门,发现床居然是空的,她吓傻了,呆呆的立在那里不动。不会的!她这四年都很少和父亲见面,她还打算要弥补的呢,怎么能突然一下他就消失了呢。 “医生!我爸爸呢?我爸爸呢?”她在走廊里抓到一个穿白大褂的就问,惊恐不安。 来往的人都避开她。突然她被人抓住,大手一捞,她跌入一副温暖安全的胸膛,她仰着头,看见魏呈的脸,蓄在眼里的泪水才倾泄出来。 “魏呈,我爸爸……我爸爸……” “别怕别怕,我在这!”他心疼她的眼泪,像是对待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样哄着她。他在这里,是的,他在这里!她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臂,怕他会消失。嗅着他胸口的古龙香水味,她又安静了下来。人在脆弱的时候,往往有感情的空隙,谁出现了,那个叫不理智的情感就会冒出来。他的适时出现,她的脆弱,成就了她心里那个叫爱的感情细胞。 突然看见母亲从走廊那边走过来,坐在轮椅上的分明就是陈墨白,她才破涕而笑。 从那天开始,她知道了,她任性是会被惩罚的,她要做个乖孩子,也做个未来的乖妻子,为的是为父亲,也为自己和所有关心的人积福。 也是从那天开始,她知道了,魏呈的重要性,魏呈是她的救心丸,只要他在,就能安抚她的情绪,能解救她。他的胸口是她最爱呆的地方,那里的温度四季如春,让她的脸总是一片好看的霞红。及时真的有一天父亲不在了,她也相信他可以给她带来安全感。 真奇怪是不是?居然只认识了四天,她就这么爱上了这个不爱笑的男人。 爱情是世界上最偶然性的事物,说不清楚也道不明白,来的时候,只有张着手接受的命。 她开始期待她的生活了。 不再是应付式的对待结婚,她的心情也变得好多了,她每天还是去医院的时间最多,她和父亲谈心,说话的内容总是多多少少搀杂着关于魏呈的事情,比如他每天叫司机转交给她一束百合花,不管她喜不喜欢,他都在强制她接受他的品位。夜里总是亲自到医院接她回家,给她买很多好看的衣服,都是她从不曾尝试过的小洋装款式,他都说她穿着很漂亮。带她去高级餐厅,教她吃法国菜的时候要先用什么餐具。 虽然他还是说话冷冰冰的,可是她很享受这样的两人世界。她开始和他说她生活圈里的事情,谈论她的好朋友,她的过去,希望他能尽快的认识自己。可是他总是只是冷冷的看着一切,抽着他手里的烟,从不谈关于他自己的事情。她只是知道,他是她要结婚的对象,知道他是酒店的继承人,他的父母都是很好相处的人,有一个和她同岁的在读心理医生专业的弟弟,知道他从法国读书回来,其他的,她一概不知。 一个月后,他们就结婚了。父亲的病居然有了好转,他精神大好的,要坐轮椅牵着陈菲过红地毯。 盛大的婚礼在五星酒店里举行,班清雨是她的伴娘,此刻正坐在休息室里,和她说着话。 “菲菲,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成了别人的新娘了。”她看了看那张放得很大,挂在房间里的结婚照。“你老公真不是一般的帅呢,和偶像明星有得一拼呢。” 陈菲笑开了,是啊,魏呈真的很帅,她一向是不怎么被男人的外貌吸引的,但她看魏呈第一眼的时候,就仿佛被电到了一样。 “你以后要小心哦,这么帅的男人,很容易被别人看上,要是哪个小狐狸精打鬼主意可不得了。” 他会吗?应该不会吧,从开始到现在,他们即使今天要结婚了,连吻都没有接过,他总是周身都结着冰,让人难以靠近。 “那我也去找个狐狸男回来。”她咧着嘴笑了起来,幸福的空气弥漫在空中。 这是她人生最美好的时刻吧,让父亲牵着自己的手,交到站在红地毯彼岸的那个男人的手里,完成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仪式。 她看着满棚宾客,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让她们嫉妒吧,她今天是最幸福的。只好牺牲自己,成全女人们的嫉妒心。 仪式完成后,魏呈开车载着她奔驰在路上。 “去哪?”她以为他们要住在魏程父母家的那栋大宅子里。可是这方向显然不是的。 他没答话,一路开着,停在一栋大楼前。 他拉着她走进去,遇见门口的保安,礼貌的和他打招呼。“魏先生,魏太太。” 她开心的笑着,是的,从今天开始她是魏太太了。 电梯到25楼停住了,这里只有一户,魏呈掏出钥匙打开大门,蔚蓝色的灯亮起来,她看见的房子,是一所天空之屋,这里头顶的灯饰是蓝天白云,大厅里是落地玻璃,看得见城市的一片灯海。这是她的家吗?她一直梦想有这样的房子,挨着天空更近一些。 她抱着她,这个从今天开始,叫丈夫的男人,她要告诉他,她爱他,在不知不觉中。 这一晚,她主动吻了他的脸颊,只要可以窝在他的胸口,她就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人,她就拥有了全世界。 也是这一晚,她确定了,他的心里一定住着别人,因为他的拥抱不够用力,因为他的亲吻漫不经心,因为他最后居然只是抱着她入睡而已,什么也没做,甚至没有亲吻她脖子以下的任何地方。 她没有睡着,让窗外的月光照着自己,半夜里,她把手伸过去,要紧紧握住他的手,要确定他在她身边,反感着,他把背部留给她。 她挨着他的背,紧紧挨着,怕有缝隙,怕他们不够紧密,怕中间有条鸿沟,隔开了两个人的灵魂。 这样的新婚之夜,让她心凉,可是又不敢表现出来。 她对自己说,没关系,会好起来的,她们只是还不够相爱。没关系,明天就会好的。 第三章 他们没有度蜜月的时间,他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他的公司很忙,忙得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到凌晨才能回家,虽然她一直梦想着自己结婚的时候,要有一个浪漫的长假,在海边,或者是某个欧洲小镇,都好,可是现在她学着跟随他的步子调试自己,告诉自己理想和现实是有很大距离的。她总是要等到他回家才肯入睡,她会给他放好热水,等他洗完澡,看着他湿漉的走出浴室,她会爬到他的背后给他擦还在滴水的头发。 “你用什么牌子的香水?”她好奇的问,时常闻见在他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一层香。 “我不用香水。” “哦。”书上说有人能自然的散发一种体香,只有爱人才闻得到,看来她是中了爱情的毒了。不觉自己笑了起来。 “你今天去爸妈家了?”他在书房批着他的卷宗,她就窝在沙发上看她的摄影书籍,她很少说话,因为她知道他喜欢安静。他总是没有太多的表情,他只是小小的皱眉,她就能知道他不高兴。所以她总是尽量做到让他平和,不会有什么事情打扰到他的情绪。 她大声说笑的时候,她下楼梯的时候蹦蹦跳跳的时候,她穿着宽大的t-shirt和牛仔裤出门时,他就会皱起那两道好看的眉毛。 “恩。”她知道他说的是他父母,他从来不管她的父母叫爸妈,总是很客气或带一点嘲弄的口气称呼“岳父岳母大人”。 “爸爸精神好一点了吗?”他没有抬起头来。他的父亲因为差点破产一直很自责,一度差点得了忧郁症。 他只关心他的家人,结婚已经一个月了,他从没问过她的父亲是否病情有好转,虽然他坚持每个礼拜跟她一起去探望。但大多数的时候,过于客气和礼貌,他表现得像个旁观者,而不是一个女婿。 “很好,他今天还写了一首诗,念给我和妈妈听,很有意境呢。”她兴奋的讲着。她告诉他很喜欢他的家人,他们都象是学者一般,爸爸写作很厉害,常常有很浪漫的诗句写出来,浪漫的念给妈妈听。妈妈作画很厉害,她常常在屋外的花园里画着画,把大自然的美都收录在她的笔下。弟弟魏显是个鬼灵精,和她一样大,开着莲花跑车就读名校心理科的他,是个了不起的家伙,他有窥探别人心灵的本事,表面上看起来玩世不恭,其实他是最细心的。他很喜欢和她这个嫂子打打闹闹,爱和她恶作剧。“我还给他们拍了照呢,全家都在,就缺了你,有空,能一起照个全家福去吗?”她想放一张很大的,他们的照片放在客厅中央。 “那就好。”他又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他的工作中去。 她端起手上的相机偷偷拍了他几张照片。 她闷闷的看着他,这个男人,她还有什么好挑剔的,他每天会请花店为她送来一束香水百合,从没间断过,她想他一定是记错了,她喜欢的是小雏菊,可是她没有开口纠正他,由着他去送,男人大都喜欢送自己认为对的东西给女人。他每个礼拜都准时带她去一家高级餐厅进烛光晚餐,他总是把选好的高档时装摆在床头给她做礼物,女人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男人吗? 可是为什么她总感觉自己的幸福缺了一块呢?因为他冷淡的眼神?因为他总是只轻轻抓住她的手腕,从不肯与她十指交握?因为他总是在睡觉的时候吝啬他的怀抱,只留给她一个背部让她拥抱?他对她是冷的,这她都知道。可是她对自己说,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他一定会爱上她的,要相信自己。想到这里,她脸上又浮现了淡淡的微笑。 等到魏呈忙完了,已经是夜里两点了,他伸了伸懒腰,看看落地窗外的星星,从陈菲家的资金一注入,他就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父亲的管理体制,他忙,忙得没有时间想一点别的事情,他让自己这么忙,只有忙的时候,他可以心无旁骛,可以不用去想太多。 关掉书桌上的电脑,看见陈菲居然在书房的沙发上睡着了。他不知道她睡了多久,房间里的冷气开得这么大,她这样睡觉是要感冒的。他走过去,蹲了下来,这个千金大小姐到底在想什么? 他不是不知道,她每天都在家做饭,等着他回来,有一天晚上他工作到很晚,跑到厨房打开冰箱,居然发现有很多菜被保存在冰箱里,上面用便笺条写着日期,他拿了一碟试了试,他要承认她做菜的水平是一流的。 他知道他要是回家很晚,她总是给他在客厅留一盏灯。她总是坚持在睡前给他热一杯牛奶,为的是他能有一个好的睡眠。 他抱起她,轻轻的走向房间,她窝在他的胸口,虽然在睡梦里,却不停的想要往更温暖的地方挤,嘴角挂着笑,像个顽皮的孩子。 窗外,这一晚,月亮也在微笑。 “怎么样?新婚生活如何?”咖啡厅里班清雨拿着勺子快速的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看着旋转的液体,她玩上了瘾。 “这是星巴克的café lotte,不是麦当劳里的麦乐酷,拜托你,别搅得那么大力好不好?”她把小勺放在咖啡杯里轻轻的搅动了几个小圈,拿出来的时候还在杯子边,轻轻的敲了一下,发出很清脆悦耳的声音,然后轻巧的放在小碟上,用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握住杯把,慢慢送到自己唇边,品了一小口,又放下。 “喂!菲菲,你老公是不是给你吃什么毒药了?”班清雨盯着她,像看怪物似的。“怎么把你好好的一个人,变成了个怪物了。” “你才是怪物呢。”她伸过手臂狠狠敲了一记她脑门。 “对嘛。”班清雨捂着自己的脑门子。“你要是再端着刚才那样的架子,我就要考虑要不要和你绝交了。”她假装发抖,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你敢!”她娇斥到。 “菲菲,婚姻生活怎么样?很享受吧?”她是她们同学中最早结婚的一个,而且老公还是个极品男人,是谁都会好奇的。 “还行吧。”她的笑容浅了点。 “还行?你要求真不是一般的高,我要是有你那样的老公,怎么都值了。”她羡慕的看着陈菲。感慨着上帝对她真是好,那么好的家庭背景,一副美丽的容貌,一个完人老公。什么好事情,她都占满了。“你爸爸的身体怎么样了?” “还好吧,妈妈打电话来说,已经好转了呢。”陈墨白在他们举行完婚礼后,就和老婆去了美国做治疗,昨天电话里听见他的声音又是生龙活虎的了,一个劲的叮咛陈菲要好好对待公婆,和丈夫家要处好关系,最好是赶快生个孙子,给他抱抱。 她都选最好的说给父母听,她说他对她很好,给她送花,给她买喜欢的衣服,从不亏待她,可是她没说,他们结婚三个月,还是挂名夫妻,他天天晚上和她睡一张床,却从没碰过她。她怀疑过是不是他有问题,还是她真的不够吸引力,可是她有一天晚上,把腿搭到他的身上,分明感觉到他下身的变化。 他只是克制住了,不要和她发生关系。为什么呢?除了他,没有人能给她答案。但她想大概到死,她也不会开口去问,她是如此的害怕去知道答案。 她让这样的秘密成了他们之间的鸿沟,仿佛两个人在银河两岸,怎么伸手都是徒然。 “哎呀,你真好啊,这么快就结婚了,有个富翁老爸,金主老公,一辈子不用愁了,只要再生个一男半女,你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人人都要羡慕呢。”班清雨把身子重重的靠向椅子后背。 “我去洗手间,你在这里等我。”陈菲起身,受不了她。 拐进洗手间,她突然闻见熟悉的香味,是和魏呈周遭一样的味道,一转身,她撞到一个女人。 一下子,她的手包里的东西洒了一地。陈菲赶忙蹲下,帮忙整理。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忙道歉,一看这个女人有一张很细致的脸,像瀑布一样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脑后,最巧的是,她穿着和她一样的白色胸口带花的小洋装。她兴奋的想着,今天回家要跟魏呈说,遇见了一个和他一样品位的女人。 陈菲捡起一只开合式的荷包递给她,突然的,她被那打开的荷包里的透明夹子里的一张照片吸引住了。 她知道自己一定样子很难看,抖着手,脸色发白。 “谢谢。”女人接过她手里的钱包。“小姐,你还好吧?小姐?” 陈菲霍的站了起来。 转身跑了出去。 她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一瞬间,她给自己筑起的城堡就坍塌了。 她一路跑着,让自己不能停下来,她喘着,让喘息声,大过自己内心的哭泣声。 不知道这样跑跑停停过了多久,她发现自己居然到了魏呈的酒店。 站在大门口,她居然提不起步子。 进去吗? 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她蹲在了门口。抱着自己跑得疼起来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保安走了过来。 “小姐,你还好吗?没出什么事吧?”他关切的问。 “没……”她努力的想要挤出一个微笑,可是胸口太疼了,她挤出来的笑竟然比哭还难看。 “真的没事?要不要找医生?” “真的……没事……魏呈……”她忽然就这么倒了下去。 第四章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找到自己的知觉,睁开眼,看到的竟然是她的小叔。 “魏显……”她困难的挣扎着要坐起来。 “你就安静的躺着吧。”魏显把她按倒在床上。他在这家医院实习,嫂子被急救车送进来的时候,他刚好在门口遇见。 “我在什么地方?”这里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 “医院。”他没好气的看着她。用手环着胸。“大嫂,你能不能别这么吓人玩。” “我怎么了?”她只记得她在星巴克遇见一个女人,和她穿着一样的白色洋装,荷包里有一张照片,灼伤了她的心。 “怎么了?你在我们酒店门口昏倒了,送到医院抢救呢,你知不知道,你有低血压,医生说那么低的血压,足够随时要你的命。”他快被这个糊涂的大嫂气死了,好在她是昏倒在酒店门口,被保安看到,抢救及时。要是在别的地方,他怕是要到敛房去看她了,想想都毛骨悚然。 “你哥呢?”她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没有看见魏呈。 “哥还没回呢,怎么都联系不到他,手机也关了,我通知爸妈,他们一会就来。” “哦。”她低低的应了一声,把泪卡在眼睛里,不让它掉下来。 “大嫂,你没事吧?”他再怎么粗枝大叶也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没什么。”她翻过身子去,不让他看见她湿润的眼。 公婆来看过她了,陪她到深夜才回去,她没敢哭,她一直微笑着,不让老人看出她的不对劲。他们责备她太不懂得照顾自己了,单薄的身子怎么能撑得住,要多吃东西,要睡好觉。她就微笑着说以后一定注意。 直到深夜他们要回去了,魏呈也没有出现,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办公室的人说他下午接了个电话,交代了一句就出去了。 陈菲站在医院房间的阳台上,抬头看着月亮。好远,却那么亮。 轻微的开门声。 她没有转身,也知道是谁来了。 “还不睡觉?”他站在她身边。 她没有答话,只是安静的站着,这种时候,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无声胜有声。 “我……” 她冰冷的手点住他的唇,阻挡他要说出口的话。泪水在这一刻终于滑下了,她低下头,没让他看见。 她只知道,自己爱他,这就够了,她要考验她的爱情,重到什么地步。别的什么都不想知道。 就这样他们站了很久,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让无声代替了一切。 他抱着她,躺在病房里那张小小的床上,这是结婚以来,他第一次让她睡在他的胸口,让她知道,被人拥抱的感觉是这么的好。她想她会上瘾的。像个初尝爱恋的小女生。这一夜她睡得出奇的好,因为这个温暖的怀抱吧。或者他只是出于愧疚给她的一个补偿,但她对这小小的改变甘之如饴。 她在医院住了几天,医生要她多吃点东西,这样瘦弱可不行,房间里堆满了公婆送来的各种食物,几乎可以开一个小店了。 医院里住着很无聊,她让魏显给她随便买几本书回来看。 魏呈下午抽了个空来医院看她,他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正坐在房间阳台上聚精会神的看着手里的小说。 “你看,这本书上写的故事真是奇巧呢,女主角和男主角相遇相爱,却各自怀念着自己年少时遇见的那个初恋情人,分开很多年以后,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竟然是对方。”她眼泪班驳的跟魏呈说着书里的情节。 “那是小说,不现实。” “会吗?现实中应该也有这样的感人爱情吧。”嗟叹着。 魏呈没有说话。看着她在太阳下闪动的泪光。这个女人,居然看小说也能看到流泪,让他不禁莞尔。 这以后她再没有穿过那件白色的套装,她借口不再要他给她买的衣服了,她总是把它们束之高阁,她开始自己打理自己的衣橱。她害怕再在路上遇见和她穿一样衣服的女人,她总是刻意花高价去买全市只有一件的衣服,这样就不怕撞衫了。 她从没开口问过那个女人是谁,她逼着自己忘记那个荷包里有她丈夫照片的女人。仿佛那个下午她从没去过那家咖啡店。 魏呈现在每天都会和她抱着睡,从那一天开始,他们反而显得比较亲密了,她可以趴在他胸口睡觉,等着第二天的太阳叫醒他们。但愿她的选择是对的,用沉默来对抗秘密。等着秘密有分崩瓦解的一天。 三月的一天,今天是班清雨去非洲的日子。 班清雨的父母刚刚接了个考古任务,要到非洲去,于是推荐考古队,聘请了自己的女儿做随行的拍摄记录工作。 清雨兴奋极了,她老早就想去非洲了,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不用自己出钱,还能有钱赚,在机场里,她几乎是一刻钟都等不了了。 “你真的不去吗?”她拉着陈菲的手。她们本来是计划大学一毕业就一起去非洲拍个记录片的,可是最后居然是她一个人去。 “不去。”她淡淡的微笑着。 “都叫你别那么快结婚啦,你看,现在梦想都没了。”她嘟起嘴。 陈菲笑着,现在她的梦想轨道变换了方向。她不再那么需要自由了,心被锁在了一个人身上。 送完清雨,她走在熙熙攘攘的机场里。 突然,她的眼睛晃了一下。 她迅速的夺到机场的大柱子后面。 那是一对璧人,男的俊逸不凡,女的气质高雅,他们十指交握,在人群里,显得格外的打眼。让路过的人都忍不住驻足观看。 她想走,可是奈何挪不动脚步。 她看着他们拥抱,看着那个女人穿着白色的小洋装,长发飘逸,是三个月前她在咖啡厅里遇见的那个女人。白衣服女人在低头哭泣,她的丈夫,脸上是她从没见过的温和表情。手轻轻的顺着她的长发滑下,埋进那如瀑布的发丝里。温柔安抚着那个情绪激动的女人。 她就那么木纳的站在那里,看着那对男女,看着她进了登机口,看着他回头走出机场。 她又遇见了她不该遇见的秘密。为什么就不能让秘密都成为秘密呢。光天化日之下,这样的秘密就曝露了出来,让她猝不急防。 她走出机场的大厅,为什么?太阳照在自己的身上,没有一点温度? 她的选择真的是正确的吗? “魏显,你哥以前有女朋友吗?”她坐在球场边,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让正在往嘴里送水的魏显喷了自己一身。他猛拍着自己的胸口,怕被呛死。 她没人可以倾诉,她有很多话要跟人说,她需要一个了解她周围的人跟她谈谈,而魏显无疑是最适合的人。结婚刚刚六个月,他们甚至还没有同房过,就发现自己丈夫的外遇,这真是件难堪的事情,这样的秘密,不是对谁都能说的。 “她很漂亮吧?喜欢穿白色的小洋装,有一头像瀑布一样的长发。抹着迷人的香水,看上去安静又优雅。”陈菲仰着头,不让泪水掉出来,有人说只要拼命昂着头,泪水就出不来。可是太阳的光,照在眼睛的泪水里,是那么的七彩斑斓。“我今天在机场遇见了。” “嫂子。”他幽幽的喊着她,看她伤心难过的样子,觉得很不好受。 “你哥和我结婚半年了呢。我们还不是夫妻。”她笑了笑,满是无奈。假装是在对他说一个笑话。 “什么?!”魏显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记得你心理医生的操守,要帮我保守秘密。”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下午她还要带公公去医院检查身体呢。 “你又没有给心理咨询费。”他嘟囔着。 陈菲指指他手里剩半瓶的矿泉水,示意他的报酬。笑开了。 “嫂子,你要懂得给自己和我哥定一个界限,要拉近,很容易,可是分开的时候会很艰难,把握住度才能如鱼得水,在这个界限里,睡着的是你们的秘密,醒着的是你们的自由,懂吗?婚姻的艺术是忽视秘密。别太靠近,太靠近就没有美感了。”他管不了自己是不是太鸡婆,只知道要帮助她。不忍心看她一个人痛苦。 “知道了。”她冲他微笑。“你最后的这段话才说得像个心理医生。” 今天很累,早上的会议,他的几个决策都被董事们否定了,魏呈不知道自己这么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没有一个人支持他。他每天做到深夜,可是谁又会说一句好话呢,突然很想回家,决定给自己放一个小假。不到下班时间他就潜回了自己25楼的家。 陈菲晚上到家时,魏呈就坐在书房里查资料,他今天居然回来得比她还早。是那个女人走了吧?那她可以怀疑他以前回来得很晚,是因为去了别的地方吗?陈菲啊陈菲,你何必和过去较真呢,真苦。就让那成为秘密吧。 “吃饭了吗?”她走进书房问他。 “没有。” “那我给你做吃的吧。”她很高兴。想到可以给他做饭。 “好。”他没抬头,但语气和以往有些不一样。 “那你等等。”她欢呼雀跃着。 陈菲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一阵子,给他做了一桌子的菜,进书房喊他的时候,发现他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桌子上放了两只空了的红酒瓶。他喝酒了?为了恋人的远去吗?还是为了她这个占着魏太太这个位置不放的讨厌鬼。 从没在灯光下仔细看过他的睡脸,他睡觉的时候样子少了几分唳气,像个大孩子一般的安静沉稳。 她忍不住伸手抚过他的面颊。很好的触感。 “知道我爱你吗?”她叹了口气。 滑下他脸庞的手被他一把抓住。 “别走!” 他一用力,陈菲就掉进了他的怀里。 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唇就欺了上来。这是个热切的吻,他的手摸到她脑后,松了她的发束,让那头为他而留的长发披了下来,手指深深的放进她柔软的头发里。 “真好。”他低喃着,沉醉于自己双手的触感。 陈菲在心底叹了口气,她,成了别人,那个长发女人的替身了。 任由他松开她的衣服,褪去她的衣物。她没有反抗,即使明明知道他要的不是她,她还是顺水推舟,让自己成了他的女人。或者是酒精帮了她的忙,让她的婚姻终于开始走向正轨了。即使这是她偷来的幸福,她也要握住。 激情过后,他又背过身子睡去,她只看得见他那光裸的背部,她趴在他的背上,几乎要掉下泪来。为什么爱过后,她会觉得这么孤单,仿佛世界安静得只有她一个人,睡在她旁边的这个人,是另外一个世界的。 人毕竟是感伤的动物,可以迅速接受拉近的距离,却忍受不了在一度天意无缝的密合后,渐轻渐远。 半夜,她爬起床。裹着一床毯子,坐在客厅的地板上。 落地玻璃外的城市陷入了午夜的宁静。 她拿起酒吧台里的一瓶芝华士,仰头狠狠的喝了一口,真苦~~~~谁说酒好喝的,一定是疯了,可是这样的夜晚,不喝点酒实在不够应景的。 魏呈在刚刚一定还是有几分清醒的吧,他并不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压住的是哪个女人,对不?至少,他为她保留了最后的一点希望,没有在和她一起的时候,喊别的女人的名字,让她有借口来说服自己,相信还有明天可以努力。 无论如何,她终于成了魏呈的妻子了,名副其实! 应该干杯的! 又是一口,觉得自己的喉咙都要烧起来了,这酒真是这样喝的吗?那些酒客们是如何把它们吞下去的,怎么她觉得胃里的苦水只往外冒。 陈菲!你是笨蛋吗?是全世界最笨的笨蛋吗? 和自己的老公睡觉,怎么会有一种犯罪的感觉呢?活象是自己诱奸了这个男人。 她觉得酒象是烈火一样,通过她的血管蔓延到她全身开来。 “咚”一声,她就倒下了。 再起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我怎么了?”她只觉得头有万斤重一般,浑身象被车子碾过一样的疼。 魏呈把冰袋按在她的额头上,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减了几分火烧火燎的感觉。 “你喝了两瓶芝华士,能活着算是万幸了。”他气愤的看着她,不知道自己找的老婆是个酒鬼。他早晨起来看见她仰面躺在客厅的地毯上,以为她又犯低血压的病了。 她吐了吐那粉红色的小舌头。“对不起,我以为喝一点没事。”她是真的没想到那酒那么足的后劲。 他点点头,算是表示接受了她的抱歉。出门去上班去了。 坐在车里,他颓废的耙了耙自己的头发,昨晚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清楚知道,即使当初他是被逼着和她结婚的,现在他和陈菲也是不可能再获得自由了。他不是完全不清醒的,他当然知道那个趴在他身上的女人是谁。他吻着她,滑腻的肌肤触感,淡淡的幽香,都让他几乎疯狂,所以他最后还是忠于了自己的生理反应,再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他的妻子守着活寡了,何况是如此懂事,从未抱怨过一句的她,他给了她美好的一夜,也是给自己的美好一夜。 她今天开了他送的新婚礼物,那辆白色甲壳虫汽车出门,十八岁时她就有驾照了,可是她一直没怎么开过车,因为她有些路盲,知道大的方向,但是,对小街小巷,她就犯迷糊。幸好从家里到魏呈的酒店是一条直路,她把车开到酒店,老远就看见停车坪里,他的那辆凯迪拉克,把自己的车子停在他的车子旁边。兴奋的想着,这样也算是相依相伴。 一路高兴的蹦跳着,她穿了件蓝色的汗衫,和levi‘s的牛仔裤。看起来像个女高中生。 她偷偷的跑到魏呈的办公室。 “小姐,你找谁?”门口的秘书拦住了她。 “我找魏呈。”陈菲手里提着做好的便当。一大早,他走后,她就起来给他准备午饭,她用爱心型的小锅给他煎了个桃心形状的鸡蛋,配了很多营养丰富的菜肴。 “魏总在开会,请问您是?”秘书小姐看着这个像个高中生的女生,一直摸不清她的身份,但看她直呼总经理的名字,又觉得不可以怠慢。 “是吗?”他在开会,来得真不是时候。“他要开到什么时候?”她沮丧的样子写在脸上。 “那不一定的。您要等他吗?” “不了。”她中午约好要和公公去花市买花。“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他?”她把手上的便当盒递到秘书手里。 “哦,好的,能告诉我您是哪位吗?我好一会转告他。” “我是他太太。”她微笑着对秘书小姐说。 “哦,原来是总裁夫人。”秘书小姐愉悦的对她笑得更深了。 魏呈开会到下午两点才散,他给主管们一个小时去吃饭,他知道他太赶了一点,没照顾到下属的感受,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只想在最短的时候内让酒店回到正规上,让自己还上陈墨白的那笔钱。 人都散去后,他疲惫的走回自己的办公室,还有一大堆的文件和计划等着他看,他忘记了自己也没吃饭,他现在常常是吃不下饭,工作让他忙得都忘记这些生理需求了。 秘书走进来,挂着微笑。 “总裁还没吃饭吧?”她拿起手上的饭盒,递过去。“这是您夫人给您送来的。”她有些羡慕这对新婚夫妻的恩爱。 “夫人?”陈菲吗?她来过?早上她还因为宿醉难受着,这会就跑到他公司来了?他打开饭盒,一个漂亮的鸡蛋煎的桃心跳入眼帘。秘书的笑声传来,他盖上饭盒,吩咐她出去的时候把门关好。 他夹了一口饭菜送到嘴里,是他喜欢的味道。 魏呈走到玻璃窗前,看着外面那一片景色。 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吗?从这一刻起,他决定好好喜欢她,要什么他都会尽量去满足她,除了他给不起的爱情。 陪着公婆去买花,魏显却硬要跟着来。开着他那辆红色的莲花跑车招摇过市。 “你也对花感兴趣?”她没好气的问。陈菲在前面走着,他在后面跟着,一路上问这是什么花,那是什么花。 公婆已经走得很远了,落下他们两个在花丛间。 “没兴趣。不过骗女人的时候,用花语是最有效果的。”他假装一本正经的说着。“嫂子,你和哥昨天出事了?” 他突然的这一句,让走在前面的陈菲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被我说中了?”他讶异的看着她。 “你是算八字的先生吗?” “不是,是你脖子上的草莓显了原形。” 陈菲赶忙捂了捂脖子。 “哈哈,嫂子,你真好骗。”他又露出那顽皮的笑容来。 “无聊。”她闷闷的为自己每次都被她作弄报不平。 “本来还担心你们会成为这个世纪的怪物呢,现在哪还有无性婚姻存在啊,再说你们又都不是有障碍人士。”他嬉闹着。“怎么做的啊?莫非你晚上兽性大发,把我哥给吃了?” “魏显。”她生气的踮起脚来,狠狠敲了他脑门一记。 “干吗这么大力啦,人家好奇啊。”他抱着自己的头,疼得蹲了下去。最后干脆赖皮的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魏显,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永恒的爱吗?”她也坐了下来,抬头看了看天。迎面吹来的风撩起她耳旁的几缕头发,搔动着她的心湖。 “不相信。” “为什么?” “那是你们女人骗自己的心理暗示。这个世界哪有什么永恒的爱。事物都是在变化的,怎么可能存在永恒呢。”他不屑的说。 “那我比你要快乐,因为我相信有永恒的爱。人,只有相信美好的事物存在,才能有动力去快乐活着每一天,期待明天更美好。” “你错了,只有不相信有永恒的爱,才能不去指望明天,而是每天都珍惜此刻把拥有的东西仔细珍惜。” “你一定成不了一个优秀的心理医生。”她生气的说。 “为什么?” “因为心理医生永远不会说自己病人是错的,那只会让病人心里更加的反叛,愈加要往偏颇的方向走。” “你是我的病人吗?小姐,你好象没交诊疗费吧?”他把手摊开放到她面前。 “你可以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因为你对自己的家人都如此计较。建议你换专业吧。”她扭头。 “那是啊,有句话叫‘亲兄弟,明算帐’快点,把你欠我的诊疗费拿来。” “不给!就不给!”她跳了起来,一路小跑着。阳光下,那生气蓬勃的脸,像是春日里的霞光一样绚丽夺目。 晚上,魏呈回来得很晚。 “把这个服下。”他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片白色的小药丸。 “什么?”她纳闷的看着他。 “避孕药。”他定定的看着她。 “又不会怀孕。”他不会以为一次就能有了吧。再说有了又如何,法律规定结婚就可以有小孩啊。 “我不想这么早有小孩。”他丢下一句话,就回房了。 陈菲站在那里,一动也没动,手里拿着那颗药,差点夺口而出“你不想要的是我的孩子吧。”可是她忍下了。她说服自己,她是乖的,是懂事的,自己帮他编了一套说辞,他太忙了,他太年轻了,还没有为做一个爸爸,准备好自己。 在厨房里倒了一杯温开水,她喝了一口,把药吞下了。那不过是一颗小药丸,却苦得她麻了整个舌头的味蕾。 一晚上,她安静得如同陶瓷娃娃。她坐在客厅里,本来要告诉他,她把屋顶的玻璃花屋里种满了他喜欢的百合,等到来年的四,五月,就能开花了。她把家里的窗帘换了,她不喜欢白色,她喜欢蓝色,她给他做了丰盛的晚餐等他回来吃,她还想问他,中午给他送去的午餐他吃完了没有,可是一切的一切,她都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音了。她拿了一颗橄榄牌的巧克力放进嘴里,想要融化掉那苦涩的味道。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故意弓着身子,霸占了三分之二的床,魏呈没碰她,他走到她身边,给她拉好被子,安静的走到客厅的沙发上睡下了。 陈菲一夜没睡,她忘了自己已经开始习惯了有他的胸膛当枕头了,没有他的胸膛,这床陌生得象是另外一个人的似的。她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安稳。她生气,这样做,虐待的,究竟是他,还是自己? 最后,早上她又向他求和了,她早早起来,给他准备了丰盛的早餐,他一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可是,今天魏呈坐下来吃了才走,这也算是一种和解的信号吧。 第五章 后来的一个月里,她们又睡在了一张床上,可是却什么也没发生。他总是很晚才回来,洗完澡,倒头就大睡了。 他又回复到以前,给她的是一堵像墙一样的背,把她和他隔离开来了。 好多个夜晚她都想用力扳过他的身躯,让他与自己对视,可是她不敢,觉得自己象个怯弱的胆小鬼,她只能挨着他的背,汲取那一点点的温暖。 远在非洲的班清雨给她打来电话。 “清雨,跟你说个奇闻。”她故意装出很惊奇的语气。“我有一个同学,她和她丈夫结婚了半年,居然都没有同床呢,你说是不是很惊人。” “这有什么奇怪的,大概是那男人不行吧。” “不是啊,后来他们又有了一次啊。可是那一次之后,他们又再也没有发生过了。”她语气里透着不假思索的挫败。 “喂!陈菲,你该不会就刚好是那个倒霉的老婆吧?”电话那头传来恼怒的声音。 “怎么可能!”她象个说谎的小学生,急忙否认。她吐吐舌头,清雨有当心理医生的潜质。 “不是就好。”清雨纳纳的吐了口气。“那只能说明那个男的不爱她,那一晚不过就和时下的一夜情一样,说明不了什么问题的,两个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一张床上睡,怎么可能不那个。不是男人是无能,就是女人太没吸引力了,让他连将就都不肯。” “是吗?”她叹了口气,很轻,为了不让清雨发觉。 “我说陈菲,这是国际长途也,我是从另一个世界给你打来电话呢,为了打这个电话,我开车开了四个小时呢,电话费很贵的。你能不能别扯这些鸟事。” “哎呀!”电话那头传来刺耳的尖叫。“菲菲,我不和你说了,我的车停在远处,差点让象群踩过,以后再聊。”说完电话传来挂断的嘟嘟声。 象群?呵呵,她能想象到清雨惊慌的跑去拯救她的车的情形。非洲,那曾经也是她向往的天堂,可是现在,她坚持相信,她的天堂在这里,天堂锁着门,而那个叫魏呈的男人拿着那通往天堂的大门的钥匙。 starbuck里一对男女坐在最里面的位子。 “什么?哥又有一个月没有碰过你了?”他听了,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表现得比陈菲还要激动。 “你快坐下来!小声点!”她窘迫的低着头,生怕被隔壁座的人听见。 他狐疑的看着她,眼睛扫过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最后停在她的胸部。 陈菲顺着他的眼神,赶忙捂了捂自己的胸口。 “你也不是那么没有吸引力啊?你们的第一次不够愉快?”他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一个心理医生,还是帮男女解决生理问题的生殖泌尿科医生了。 “挺好的啊。”她苦着一张脸。 “好到什么程度?你们做了几次?”他的脸因好奇变得生动起来。 “魏显!”她叫了起来。“你是心理医生吗?怎么象个讨厌的小报记者。” “没办法啊,谁叫你们一个是我哥,一个是我嫂子呢,对你们难免好奇一点啊,是别人,我还懒得问呢。”他耸耸肩。 “我开始担心你以后会没有病人敢找你了。”她摇摇头,拿起咖啡一饮而尽。 从咖啡屋里出来,她上了魏显的莲花跑车。他开得飞快,还怂恿她把身子站起来,在敞蓬车顶感受飞快掠过身体的风。 他们在郊外的路上奔驰着,从没这么自由过,怪不得男人都喜欢急速的车子,带给人的感官刺激真不是一般的好。 她请魏显吃晚餐,算是感谢他,安慰了她一个下午,他假装悲哀的说,她是个世界上最可恶的嫂子,又耽搁了他一个下午的时间,让他没办法去泡mm. 然后,回来的路上,她遇见了一个人。 刘关张。 他是她的初恋男朋友。他大她三界,当她进学校的时候,他正要毕业。他是摄影系的红人,还在大二的时候,就拍了一系列很漂亮的西藏图片,在国内获得了大奖,到了她进大学的时候,他已经是几个有名的电影导演的助手了。 他们恋爱的时间很短,在同一个系里,她常常去图书馆看书,常常在回宿舍的长廊上遇见一个穿着军绿色上衣,牛仔裤,留着艺术家头发的男生。他们点头示意,互相表示礼貌。 然后有一天,她突然接到别人递来的一封信,是一个叫刘关张的男生写来的,即使她再孤陋寡闻也知道他是摄影系的风云人物,那是她人生里收到的第一封情信,这个年代还有谁会用写信的方式追女生的,可是她就是被那封信征服了。信里激昂的写着对她的爱慕,那文字华丽得让她立马就欣赏起这个人来。 直到他出现在他面前,穿着那件怎么都不见换的军绿色衣服,她才知道那个写信给她的刘关张是他。一个不修边幅的艺术家。 他们的恋情很短,刚刚开始牵手,他就报名跟着一个考察队去了南极拍记录片。于是在久未联系的时间空间里,甚至“分手”两个字都免于出口,就结束了。她曾经一度怀疑,她那时有好感的到底是这个真正站在她面前叫刘关张的男生,还是那个写信给她的刘关张。他们似乎是两个个体。直到她把那封信弄丢了,也就完全忘记了这个人。 陈菲的车子抛锚在了路边。 她是个典型的机械白痴,只懂得把钥匙插进孔里,脚踩刹车,听见发动机的哄响,然后松掉刹车,让车行进。 可是此刻,它不动了。能怎么办? 她蹲在路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没有家人的电话,是咯,她这才发现,她居然不知道自己丈夫的电话。刚刚和小叔分手,她也不好意思麻烦他。 “陈菲?”一辆宝蓝色的凯越轿车停在了她的面前。车窗摇下,探出一个头来。 “刘关张?”她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遇见他。他变化很大,那头很好看的艺术家的长发不见了,换去了那件军绿色的上衣,身上穿着棉质的彩色条纹衬衣,西装裤,看上去,象个都市一族。 “你怎么在这里?车坏了吗?”他下车,看看她身后的那辆四驱车。 “恩。我拿它没办法。”她无奈的摇着头,这种时间,遇见一个熟人总是万幸了,不管他曾经是她的谁。 “让我看看。”他熟练的打开车子的保险盖,在那里面倒腾了一会,满手污浊的看着她,无奈的笑了。“看来你只能坐我的车走了。” “你家在哪?”他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过于平静的气氛。他记得她以前是很活跃的,至少在和他恋爱的那几个月里。 “哦,在创信大厦。”她看着车窗,不知道该和他说点什么。 “听说你结婚了。” “恩,是啊。” “太快了,让我都有些接受不了呢,你都不知道,在我回国后,曾经去找过你,可是你已经不住在那里了。”他自嘲的笑了笑,想要化解尴尬的气氛,可是只是让空气更加凝重了起来。 车子很快到了她家楼下。 “你的号码没换吧?有空出来喝茶吧,我这段时间都会在这里。” “好。”她微笑着,心里想,她恐怕没什么机会再见他了。 原来爱情是有差别,有轻重不同的,她知道他依然爱她,可是对于这个男人,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了,还是让他在记忆里要显得美好一些。开始相信魏显说的,这个世界没有事物是永恒的。 她推开门,没回头。顺手要关门,突然身后一双手抵住门板。 她吓的尖叫起来。 “是我。”男人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惊恐的回头,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见是魏呈,她那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又回到原位去。 “你去哪了?”他越过她,坐在沙发上,用力的扯松了自己的领带,敞开胸口衬衣上面的几颗扣子,月色下,迷人极了。陈菲敛了敛自己的目光,不想表现得像个色魔。可是她局促得不知道自己的手该摆在什么位置。 “过来。”他用手拍了拍他身边的沙发空位,示意她过来坐。魏呈今天累极了,应酬完几个客户,他喝了几杯酒,怕自己醉了,开着车往家赶。在楼下,他看见他的妻子从一个男人的车里出来,看来很是熟络。 她吞了吞口水,紧张极了。象个来公司面试的大学生。她抖着手坐到他身边,僵硬着身子。今晚的他,很不一样。 “你在怕我吗?”他带着戏耍的口吻问到。“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脸上的表情竟和魏显作弄人时的表情,如出一辙,但他的更具威慑性,让人不敢不正视。 “没……没有啊。”她又咽了咽口水,这样的注目,让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喉咙上下滑动了一下。 突然,他埋头吻了她的脖子。很是用力,让她雪白的脖子上立马就红了一块。 把她拉到自己身下。嘶哑着喉咙,在她耳边说:“我要你!” 陈菲一下就僵住了,象被施了魔法一般。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掀起一片火海。 在最后一点理智还在的时候,她闻见了他身上的酒精味道。 他又喝酒了。 第六章 他们现在天天睡在一起,他总是喝过酒以后就和她云雨一番。是啊,他们的第一次没有开好头,所以让他每次都要喝点酒,才能和她开始,可是她能感觉得到,他一天比一天更加眷恋她的身体了,只是身体而已。 他没有忘记要她避孕,当他有理智,没醉的时候,他会记得用避孕套,当他们没有采取措施的时候,第二天他一定记得给她一颗白色的小药丸。 更加奇怪的现象是,他们做完以后,他总是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送她一样礼物,价值不菲的礼物,活象是买她一夜的报酬。她想如果这样过一辈子,她可以开家珠宝店了。 她没敢开口表示她的不满。怕问出的结果是伤人的。 坐在魏家老宅子的秋千上。 “魏显,如果一个人,每周和你亲热五到六次,是不是表示他有那么一点点的爱你了。” “那不是几乎天天都在做?你们的频率不会过高?”他打趣的看着她。 “别闹了,我问真的呢。”她看了他一眼,又把眼光投向远处。 “不知道,要是我就不一定了,至于哥嘛,我也说不准。”他不是故意要打击她的美好想法,只是觉得应该给她个安全的退线,即使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那么她也不会因为期望太高,而受到更大的伤害。 “是啊。他还是习惯背对着我睡觉,还是从不与我十指交握,甚至于,从未曾亲吻过我的唇。”她的眼睛里写满沮丧。 “你不喜欢他这样,就应该跟他说明白啊。” “我不敢。”她害怕,怕她越想得到,越容易失去。 “怕什么,这是正当的要求,你是他的妻子,有权利要求他。”他真是受不了她的怯弱。 “你不懂的,当你爱一个人,你就会变得小心谨慎,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失去。”她轻轻的晃动着秋千。 “我只知道,爱要懂得争取,而不是一味的等待。” “让你取笑我是个胆小鬼吧。”她的嘴边挂着一朵苦涩的小花。“争取和等待,这是一个问题。”她学着莎士比亚在哈姆雷特里的名句。愁字纠集在她的眉心。“这是一种变态的心理吗?” “恩,相当的变态,我觉得你应该去住精神医院了。”他凝重的看着她。担心起她那郁结在心里的情感会让她失常。 “放心吧。你嫂子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她用手肘顶了顶他。是啊,如果她真的那么脆弱,她当初怎么有胆子赌这一把呢。 “魏呈,你今天忙吗?晚上回来吃饭吗?”她每天都在下班时间给他打个电话。“不回来。”他匆匆挂断电话,他有一堆的事情要忙。 他们几乎每周只有两个晚上一起吃饭,他会带她到一家很有情调的餐厅,可是席间,他都不怎么说话,只听得见她在说着琐碎的事情,今天花房里的百合开了多少朵。今天她看了一本什么样的书。 而魏呈只是低头吃着他的食物。 “我以前梦想着当一个到处游走的摄影师,看很多很多的地方,拍下美丽的图片,去非洲拍一部美丽的记录片。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他低着头,看他的文件,恍了恍神,他也曾经有过梦想吧。在去法国读书以前,他曾经想过,做一个作家,写美丽的诗句,出一本散文集,或者写一本环游世界的游记。可是他在父亲不善经营事业的压力下,大学毕业后,选了法国就读工商管理硕士。梦想?离他太远了,他现在已经没有梦想了,因为生活是现实,他现在要考虑的就是怎么砖钱,满身的铜臭味。 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她没有计算过。 她每天在家,中午开着车给他送饭,她要秘书小姐给她保密,她用外面的餐盒装好,让他误以为是叫的外卖。她没事就陪着公婆去钓鱼休闲健身,她这个年纪,居然跟着他们去打老年门球,还坐在场边为他们加油,别的老人家都很羡慕魏呈的父母有一个这么好的媳妇。 她的日子以他为中心,迁就一切他喜欢的东西,跟着他听他喜欢的古典音乐,跟着他看他喜欢的书。 这是她收到的第四条钻石项链了。它们安静的躺在她的首饰盒里,她一次也没戴过。那是魏呈送她的生日礼物。可是她一看就知道,那不过是几件没有上心的礼物,他大概是在回家的路上,随便停在哪家首饰店里,让营业员给挑了一条包好,就带回来交给她了。 爸爸的病在美国有了好转,谁也没想到他能熬着多活了五年,而且状况一天比一天好。现在和她妈妈两个人开始了环游世界的旅行,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她寄来一张风景卡片,她把这些都拿盒子装起来,原来最喜欢自由的人,现在停在了这里,反而是最想留住她的父母,开始了自由的游走生活。 魏呈把酒店经营得相当的好。也接手了陈墨白的食品王国。他现在比以前更忙了。 留下了陈菲一个人在家。她最近老是流鼻血,不记得自己是沙鼻子,怎么会这么脆弱呢。她擦了擦,又跑到玻璃房去了。 她在玻璃房里种下的百合种子,在第三年,迎来了盛放。她开心的把它们摆在花瓶里,放在桌上最显眼的地方,希望被他发现,可是他根本没有留意过。她偷偷又种了一些她喜爱的小雏菊在那片花土里,结果她只给了它们很小的一片土地,它们却发展开来,长成很夺目的一片。 魏显终于在上个月拿到了他的医师执照,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开了家很漂亮的心理医生诊疗室。 她常常去他的诊疗室坐,她大概是他最长久的病人。 “他昨晚凌晨才到家。我觉得有事情发生。”她把手里的鱼食扔进那小小的池塘,这是他这诊所里,她最喜欢的地方了,在那绿意盎然的小庭院,正中的这个不到三平方米的小池子里,养着一群橘红色的景鲤。她一倒食,它们就围成一团,像是水底的火焰。 “这是你女人的直觉吗?” “恩。一向很灵。”她拍了拍自己的手,把鱼食袋放到原来的位置,和魏显并排坐在庭院里的小石凳上。“我的幻想症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她微笑着,可是看不出一点开心的成分在笑容里。 “确实,我看你最好还是有什么问题跟我哥说清楚的好,把问题堆在心里只会越来越严重。” “我不敢。”她耸了耸肩膀,装做很轻松。 “我看我是治疗不好你的病了。”他打趣到“你应该考虑换一个心理医生。” “我从没指望你能治疗好我的病,我是个固执的病人,医生的建议,我总是从左耳进,右耳出。”她顽皮的笑了笑。 “魏显。”她突然脸色沉了下去。 “恩?”他看着她。 “那个女人回来了。”她仰着头,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看见她眼里闪动的泪光。可是她倔强的没让泪水掉出来。 “恩。”他闷应了一声,知道瞒也瞒不住。 “你也知道吧。”她丢给他一个苦笑,没有埋怨他知情不报的意思。“我又闻见他身上有淡淡的dior香水的味道了。”她知道那个香水叫missdiorcherie.那日在商场,她突然闻见,就忍不住去找。 “记不记得戴安娜王妃曾经说过:‘我的婚姻里住着三个人,太挤了’我也觉得我的婚姻太挤了。” “你……”他在看见她滑落的泪时缄口不语了。 “有人在吗?”门口响起了清脆的女声。 “在。”魏显应声站了起来,走向门口。 看他久久没回来,陈菲想他是来了病人了。她把眼泪在太阳下晒干了,才起身往门口走。却正好撞见向内走的两个人。 白色的小洋装,乌黑的长发,熟悉的dior香水味,扑鼻而来。 她的命运总是来得这么突然,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她想她在遇见命运的时候,绝大多数都是张着嘴,一副吃惊的呆滞样。 “魏显,这位是?”白色小洋装先开口打破这异样的沉默。 “我是魏显的朋友。”她抢着说,生怕魏显一个不小心露了她身份的底,她还没有准备好,还没准备好去撕破这层皮。 “哦,是吗?”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优雅的伸出她好看的手臂。“你好,我是魏显哥哥的朋友,我叫方雅如。” “你好,我是cissy.”她用了她的英文名字介绍自己,怕她多少知道有个叫陈菲的女人的存在。 她应该感谢方雅如的,她用了“朋友”两个字,而没用其他关系来解释她和魏呈的状态,多少给她这个存在的妻子留了些面子。虽然她表现得如同魏显的嫂子一般,可是毕竟在她能忍受的范围内。 他们要进里屋聊天。魏显对陈菲尴尬的说:“你不回去吗?” “我打扰到你们了吗?”方雅如一脸的歉意。 “不,没有,我们也就是在聊天。”她露出一个大方的笑容。这是第一次她如此近距离的接近这个女人。 “那我可以加入到你们中吗?要知道,我刚回国,还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走动,魏呈太忙了,根本都没有时间陪我,我就想到魏显了。”她说话的声音象是春风抚面,看她伸手撩拨耳边发丝的动作,她相信,这样的女人,很少有男人会不爱。 “当然可以。”她微笑着,看不清楚自己戴着什么样的面具。 魏显趁方雅如转身,拉了拉她的衣角。“你在玩火。” “我知道。”她把那个叫笑容的面具始终挂在脸上。 谈话很愉快,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她问陈菲是不是魏显的女朋友,陈菲笑了笑,没有回答。 这一天,陈菲知道方雅如和魏呈认识十年了,他们是在法国浪漫的秋天相遇的,法国梧桐树下,浪漫的塞纳河岸,那场景一定很美吧,比起和她的相遇,那样的遇见真是要美丽上万倍。她有了小小的自卑感。 她变态的想要知道自己丈夫的过去,和这个美丽女人的过去,可是又害怕听到太过美丽的回忆,这样的矛盾的心情,感觉象是被火烤着一样难受。 她是他的初恋?男人对于自己的初恋总有一种偏执的眷恋。 她说如果不是魏呈家的酒店出现危机,逼着他不得不娶他现在的老婆,他们早就结婚了。 方雅如叹息着她未完成的缘分,陈菲在瑟缩,在心里,那殷红的血滴落一地。 “你还好吧?”等方雅如走后,魏显看着坐在椅子上颓然的她,关切的问。“很好。”她霍的起身,走了出去,开上她那辆白色的甲壳虫。突然,她发现对面那辆徐徐启动的一模一样的车里坐着方雅如。 趴在方向盘上,她大哭了起来。哭得惊天动地。 她是魏显送回来的,空荡荡的屋子,只有她而已。 她打电话给远在海外的父母。她只是想要找个人靠一靠,找个人来安慰她,关心她而已,她不敢哭,一个劲的问他们好不好?那些地方好不好玩,有没有给她寄明信片。她有多么想他们,用不停的说话来掩饰她的伤心。 真的是这样吗?父亲借助债务压力把她硬塞给了魏呈?她没有问,因为知道即使是那样,也不过就是一个父亲最伟大的爱,只是用错了方式而已。 “你知道你现在病得很严重吗?”魏显坐在沙发边看着她。“别用这么拙劣的方式来掩藏你的伤心。你有权利伤心,知道吗?” “我没有。”她低着头,眼泪始终没有干过。 “为什么没有?”女人真是难懂的动物,即使他是心理医生,他也不明白这种心态。要是换他,他会和他大哥大吵大闹,他会揪着那个破坏他婚姻的女人的头发,他会跟父母寻求帮助,即使玉碎,也决不委屈的求得瓦全。 “我不能让我周围的人,因为我的任性而变得不幸。”她饮泣着。 “唉,你是个疯子。”他借了个肩膀给她靠。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她喃喃的说着。她记得,但显然,到现在还没回来的魏呈忘了。 今天是他和陈菲的结婚纪念日。他让秘书记得提醒他。可是工作一多起来,他又忘记了。带着满心的愧疚,他推开了家门,想着要如何解释。 一抬头见到的就是他家的沙发上他的妻子头靠在自己弟弟的肩膀上,态度暧昧的说着话。 他有些恼怒。“你们在做什么!” “大哥。”魏显站了起来。他知道他哥一定误会了什么。 “你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他的语气里含着太多的敌意。魏显想着,可以把这解释为嫉妒吗?那么他和陈菲的婚姻还有救,大哥并不是陈菲想的那样,完全不在意她。 魏显没多说什么,就走出了大门,他故意的,故意要用这个激将法去探视他大哥的心。 “你和魏显会不会过于亲密了。”他在她身边坐下,看见了她脸上浮肿的眼睛,她哭过吗?为什么?她和魏显刚刚在说着什么?他皱着眉,感到不悦。 陈菲笑了笑,果然,做贼的人,都把别人当成了贼了。 她今天不想和他说话,她起身,往房间里走去。她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过了良久,他爬进了她的被子里,伸手搂住她,紧紧抱住,她努力要挣开,却是徒然,这一夜,他没有喝酒,清醒的和她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凌晨他去上班,才放过她。 “昨晚还好吗?”魏显鸡婆的打来电话。 “好得不得了。”她还没睡醒。她抬着手臂,看见裸露的雪白肌肤上,有一块块的青紫,很是吓人。 “哈哈,我就知道,大哥对你并不是一点情意都没有的。别在这个时候放弃,你已经努力够久了,离幸福不会太远的。” “是吗?”她疑惑着。 虽然她嘴上说着不信,心里却还是不死心的期待。唉,她一定是没救了! 接下来,她发现命运的天平似乎真的向她倾斜了。 魏呈现在每天都在下班时间准时回家,他和她一起吃饭,虽然他们还是说话很少,但至少,这是个好的开端,他每天都会抱着她入睡,他不再喝了酒才和她亲热,他会开始亲吻她的额头,虽然他还是死拗着不肯吻她的唇。 虽然他偶尔衣服上还是会带着dior香水的味道,但次数一个礼拜比一个礼拜少。 第七章 今天是班清雨回国的日子,她和她约好在她家拐角的那家餐厅等,那是以前她们常去的地方。 她风尘仆仆的走进来,黝黑的皮肤,还带着一点沙漠的气息。穿着白色麻质衬衣,吊脚裤,一双登山鞋,看上去就有点原野的味道。 “怎么样?我这个样子是不是棒透了?”班清雨大口吸着面前的冰红茶。 “恩,是啊。”陈菲由衷的说着。 “你呢?”她抬眼睛打量她,还不忘吮吸着那杯冷饮。象是很久没喝过水似的。惹得陈菲笑了起来。 “你别笑啊,我是在非洲渴坏了回来的。那里真是天堂和地狱的结合体呢,你知道一天不沾一滴水是什么感觉吗?还有,你知道在树上睡觉被长颈鹿的舌头舔醒是什么样的吗?最讨厌的,是狮子爬到你的车顶上不下来。”她兴奋的说着,眼睛里闪着光。 “菲菲,你好吗?”她停下来,看着形销骨瘦的她。那个好看的红苹果不见了,脸上是灰白的虚弱。 “我?很好啊。”她拿起咖啡,喝了一小口,“好苦~~”她忘了放糖了。 “你放过糖了。”她盯着陈菲的怪异举动。 “有吗?”她有放过糖,那为什么她觉得这么苦呢。 “怎么样?你那极品老公对你好吗?没让狐狸精勾了去吧?呵呵” “恩,挺好的。”她又说了违心的假话。 “那就好。”看着清雨的笑容,她又觉得自己的虚伪是值得的,他们都是关心她的人,爱护她的人,她有义务让每个人都开心,如果秘密捅破了,受伤的就不是她一个人了。 “快点生个孩子吧,我都想当阿姨了呢。” 她笑了笑,没有答话,突然想起来,自己这个月的月事没有来。 他们这几次,他都忘了给她吃药了,而且,他也没有采取任何的避孕措施。 会吗?她会是有了吗?她看看自己的小腹,没有任何变化。这里面会是有一个小生命在等她吗? “cissy.” 陈菲回头。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居然在这里遇见方雅如了。 “好巧啊。”她虚应着。 “是啊,和朋友来吃饭吗?”方雅如看了看她旁边的班清雨,送上一个礼貌的笑容。微微颔首。“我也是,我约了魏呈,就不和你们多聊了。下次有空再约你和魏显一起吃饭。”她转过身去,一阵风吹来,她闻见那股香水味,突然胃里翻江倒海的想要吐。 冲到厕所里,她把中饭都吐了个彻底。一直到苦涩的胆水都吐出来,她才趴在洗手台停了下来。他们来这约会吗? 班清雨两手环胸,看着她。 “那女人是谁?”班清雨寒着脸问她。 “魏呈的朋友。”她答得虚弱无力。 “朋友?!”她狐疑的看着陈菲。“你知道你要过得不好,我会去扒了那家伙的皮吗?”他们是最要好的朋友,从很早以前,清雨就是她的保护神。 “知道。”陈菲笑着拥抱她。 疲软的身子发着热。她不想吃饭。 她每天都感到很吃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可怕。她很怕冷,这是热天,她却在家穿着两件衣服。 魏呈不在,他出门的时候,看见她,叮嘱她要去医院看看。 这是怎么了? 她挣扎着起身刷牙,发现每吐一口漱口水,都有红色的血印。 挨到中午,她给魏呈送了午饭后,她才到了一家医院做检查。 医生要她去做个血液和尿液的检查。 “你有家属一同来吗?”护士问她。 “没有,我一个人来的。” “能通知到你的家属吗?” “不能,他们都在国外旅行呢。”是的她的父母都在外面,而她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去找魏呈。 透过窗户,她看见那黑压压的天,拧着眉直觉有什么事情发生。 “哦,那好吧,你跟我进来。” 陈菲跟着护士进到医生的办公室,看护士低头对医生说了什么,医生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陈小姐,我本来应该先和你的家人谈的,但是,你现在找不到他们,我只好和你谈了。” 她知道问题一定很严重。 “医生,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我能承受。” “好,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恩。”她发现等待一个未知的结果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每一秒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好消息是,你怀孕了。孩子已经六周了。” 她太高兴了,马上就笑开了花,她终于有孩子了,还是魏呈的孩子。 “坏消息是……”医生看她那么兴奋,都不忍心告诉她接下来的噩耗。 “是什么?” “坏消息是,你的血液里白细胞太多了,而红细胞和血小板的数量不够。”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很可能有白血病。” 她的世界突然就坍塌了。哄的一声,没有任何征兆。 “当然,这还要看最后的检查,我们还只是初步推断。”医生说着无关紧要的安慰话,他知道,这样的事情,对每个人都不是能接受的。何况是一个正要孕育新生命的母亲。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大门的。 在街上漂浮着的灵魂,是不是都如同她一样。 命运又不期而至了,每一次都让她没法招架。 医生说什么?如果确诊,她要有心理准备,要放弃掉肚子里的小孩,要开始做化疗,她会像电视里看到的那些人一样,掉光头发,她要经常侧躺在那张冰冷的冰床上,让人从她的背脊骨里抽出她的骨髓。 不!她不能让这个孩子流走! 夏日里,她冷得发抖。 她不知不觉就到了魏呈的办公楼门口,看见一辆她熟悉的车子开过。 是魏呈的,她追了出去,想要靠着他,告诉他,自己很需要他的拥抱,可是她没追到。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她跟着他。 魏呈的车子停在一栋小洋房前,那是哪里?她从不曾来过。这里住着谁? 洋房的门口走出一个穿着白色洋装的女人。 她哭了,坐在对街的的士上。 泪水模糊了世界。 的士司机好心的安慰她“太太,没事的,不过就是一个男人嘛,大不了不要了,重新再找,你还这么年轻,又漂亮,还怕以后找不到爱你的人吗?” 以后,她还有以后吗?没有了!她无力的摇了摇头。“走吧。”她没有找到她要的温暖,只找了一池寒冰。 头靠着家里的落地玻璃,她坐了很久。入神的看着身下的车水马龙,看着点点灯光。记得有本书上写,城市里的每个灯光里都住着一对幸福的人,她把家里的灯关了,因为她一点都不幸福,这个灯光里,住的是两个各有心事秘密的人。 “为什么靠在这里?”魏呈回来,就看见她氤弱的呼吸着,象个没有灵魂的陶瓷娃娃。“你今天去看过医生了吗?” “你爱我吗?” 这是第一次,她这样问。她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了,她要知道答案。 “为什么这么问?” “要知道答案。” “我想我是喜欢你的。”他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为什么他觉得她好象随时会消失一样,他轻轻把她的头扶着靠到自己的肩膀上。 “你的答案是不合格的,我的问题只有两个答案,最少一个字——‘爱’,最多两个字——‘不爱’。”她叹了口气,又闻见了他西装上的香水味。 “什么别的我都能给你,除了爱情。”他闭上眼睛。 “我只缺你的爱情。”她在心里呐喊着,垂下眼帘,她还有多少时间等待,只有上帝才知道。“如果你只有一年的生命,你会去做什么?”她看着天空。 “一年?”魏显想了想“我会去泡尽我所有喜欢的漂亮mm.” “你没救了!祸害。”她狠狠瞪了她一眼。 “那你呢?你会做什么?” “我?”她会去做什么?“生个孩子。” “你是疯子。”他给了她个权威的诊断。 陈菲笑笑。她要她的生命得到延续,她不喜欢她就这么走了,在一天一天的化学治疗里,她掉光了头发,经历着痛苦,最后还是无法挽留自己的生命。 所以她拒绝了医生的提议。她不吃药,怕伤害到肚子里一天天大起来的婴儿。 “我想好了自己的墓志铭。”她不理会他怪异的眼神继续说着:“这里躺着的不是他手里弹落的烟灰。” 她现在每天给父母打一个电话,她每天往自己的博客里写一篇文章。 她在邮局开了个私人信箱,她把手里的事情排得满满的,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 她变态的心理一天比一天严重了,比如现在她正开车跟踪魏呈。看着他的车停在小洋楼的门外,看着他走进去。她下车,站在夜色里,抬头看着那二楼房间里微弱的灯光。他们在做什么?他们在说着什么? 让魏显知道,一定又要骂她是疯子了。 她对自己说“这是何苦呢。” 不!她就是要知道,要清楚看到,不然,她说服不了自己放弃,不然她就会一直怀抱着希望来欺骗自己。 她是在等着自己的心变得麻木起来。 又是一夜的沉寂。 他的爱,给了穿白色洋装的女人,给了抹dior香水的女人,没有多余的分给她了。 她的情形一天比一天坏,医生要她住院治疗。可她还没看够他,还没习惯离开他的怀抱单独睡觉,五年,不是一个很短的时间。很多东西都成了习惯了。 然后那个下雨的夜里,她又一次跟踪着她的丈夫去了那栋小洋楼,看着白洋装的方雅如住的二楼房间,灯熄灭了,那一刻,她的心也跟着熄灭了。她没有勇气去面对那已经不是秘密的秘密。她还是要选择逃避问题,那一夜她对自己说,是时候离开了。 第八章 从陈菲和他说要离婚到现在,已经一个礼拜了,他推脱着,他拒绝和她见面,甚至晚上都睡在公司的办公室里。 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样的心态,他知道自己开始在乎她了,在五年里,她象是无所不在的空气,在他的生活里一天比一天变得重要起来。 五年前娶她进门的时候,他热切渴望着离婚的日子,希望有一天,能有奇迹出现,让他重获自由,可是,当这一天就这么突然出现的时候,他居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渴望自由了。 五年,改变的不止是时间,还有很多…… “我必须要离婚。”这是她唯一的一次任性的机会了。 魏程什么也没说。他的妻子突然在一夜之间变了,她从不和他吵闹的,可是此刻她坚定的不要服从他的意见。她把那头留了五年的头发剪短了,又回复到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摸样,居然五年在她身上没有一点变化。他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对那个在办公室里第一次遇见的她,印象鲜明,他记得她穿着学士袍跑进来的样子,仿佛就在昨天。可是他却忘记了昨天方雅如来他办公室找他时穿的什么衣服。 她此刻换上了她那尘封的柜子里的运动衣,自从她嫁给他,就不曾穿过这些衣服。 感觉她真的要离开了。 “离婚书我签过字了,你签一个就可以送到律师那了。”她尽量把话说的冷淡一点,象他平时的语调。 “我不同意。”他管不了自己为什么不同意,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能这样。 “爸爸那里我会去说的。”她知道他有些敬畏她的父亲。“这不是你的错,我们只是不适合。”她找了个最烂的理由。 “我不离。”他点了一只烟,没抽两口,又烦躁的摁熄在烟灰缸里。 “为什么呢?你不是也一直讨厌我吗?”她叹息着。旋身退出房间。 “我不能放你走。”他跟着她出来。紧紧握住的手垂在两侧,硬生生的逼白了那些关节。却始终没有去拉她的手。 “魏呈,我想去找自己的生活,这些年,我总是仰仗你的鼻息在过日子,我都快忘记自己是什么样的了,我没有自己喜欢的东西,现在所喜欢的全都是你喜欢的。我需要空间,去找回本来的自己。我还有很多梦想没有尝试,比如我要重新开始摄影,我要去非洲看狮子。过了很多年了,我发现我要的,不是在这里做你的太太。” 他的喉结上下动着,却没开口。 她别过脸去,她让自己别回头,怕魏呈一眼就能看见她的脆弱。她不能让魏呈看着她一天一天虚弱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雨,很大的雨。 她提着一个皮箱,里面都是她来时的东西。搬出了创信大厦。即使魏呈没有签那份离婚书,她也要走了。她等不了那久了。 出来时大厅的保安跑了过来。 “魏太太,要帮忙吗?” “不,不用了,还有,我不再是魏太太了,你可以叫我陈小姐,当然,我想我以后都不会再来这里了。”她微笑着,脸上有释放后的愉悦表情。 年轻的保安吃惊的看着她,他总是看见她给魏先生送饭,总是看见花店为她送来她先生定的百合花,怎么这么恩爱的两个人会这样分手了呢? 陈菲笑笑。离开大厦的时候,她逼着自己别回头看。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回头了。 魏呈站在那里,他来送她了,身影僵硬得宛如一座雕像。 她奔了回去,紧紧的拥抱住他,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她吻住了他的唇。原来那唇的触感是那么的好,象是她爱吃的橄榄牌巧克力一样甜美。她吻得深切,在心里喊着:“永别了,我的爱。我从没有后悔爱上你过。”再一转身,他们就是永恒了,永恒的结束。都说爱情只有未完成才能在人心里留下美好的印记。她会一直记得他的。 他没有伸手拉住她,看见要飞的蝴蝶,你捉住她的翅膀,是件很残忍的事情。他只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等你,也许有天你会累了,想回家”。就松开了手。 诧异的看他,他说了什么?等她?这是她的幻听吧? 这样的滂沱大雨,延误了她的班机,她在候机大厅里哭。她想告诉他,他等不到她了,也许她会在今天死去,也许在明天,很多年以后,他得到的会是一个噩耗。 她给魏显发短信,说谢谢他一直的照顾,让她没有最终变成一个疯子。 在机场里,她又遇见了不该遇见的人,刘关张。 “陈菲。”他叫着。 “恩?你怎么在这?”她不想让他看见她哭红的眼。 “我要去英国参加一个研讨会议,在这里等机。”他微笑着,已经有些发福的身体上穿着一套很正式的西装。整齐的头发,擦得发亮的皮鞋,可笑的是还架了副金边眼镜在脸上。记得他的眼睛是相当好的,这完全是用来装斯文的,总之他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仿佛就是另一个人。 “要开电影节了吗?”她以为他要去参加电影节的研讨会。 “呵呵,不是的,我没告诉你,我很多年前就改行了吗?”他笑着,端了端那架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 “哦?” “是啊,几年前遇见你的时候就想告诉你的,我转行了,已经没再做电影了,现在是做药品代理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总经理?”她看看他。 “呵呵”他尴尬的笑了笑。“是我父亲的公司,几年前交给我打理了。” “哦。”人的命运真是难以控制,谁会知道自己明天要干什么,从事什么职业。她一直以为他会成为一个有名的摄影师或者导演。 “菲菲,你脸色不太好看,病了吗?” 她抚了抚自己的脸颊,笑了笑。 “如果我能帮到你,尽管找我。” “恩。” “菲菲,有件事情,一直憋在心里,觉得难受,想向你坦白。”他尴尬的笑了笑,犹豫不决。 “什么?” “当年……我写给你的那封信还记得吗?” 她点点头,就是为了那封信,她才和他有了初恋时光。 “那不是我写的。” 她不意外的看着他,其实老早,她就有感觉,他写不出那样的信。 见她没有什么过激表情,他又接着说;“是我请一个朋友代写的,我很抱歉。” “没关系。”她微笑着,这样的答案反而让她轻松了。原来她当初爱过的,是那封信后面的人。爱情真是盲目的。 “不想知道他的名字吗?” “不想。”那是一段记忆吧,她爱过那个拿笔写信的人。爱是种感觉,也许真的如同魏显说的,没有永恒的爱,她现在不是就变心了吗?爱上了另一个叫魏呈的人。 “那好吧。” 他的飞机要起飞时,陈菲和刘关张道别,他一个劲的说着抱歉,还让菲菲有事一定要记得找他。菲菲把他的名片塞到自己的钱夹里,知道了那个秘密以后,她反而释然了,不再抗拒和他联系了,他纯粹只是她的一个好朋友而已,一个传递爱情的信差。 她要飞到另一个城市去,在地球的另一边。过换日线的时候,她往飞机的垃圾筒里丢了一封信,那是要给魏呈的,最后,她决定一个字也不给他留,是最美的结局。人对于不知道的事情,往往有一种热情,那么就把事实掩埋吧。 坐在她身边的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人,她的样子很美,她苦笑着看陈菲。“扔掉的是你的情书吗?” “算是吧。”更准确的说,是她的遗书。“据说在飞机上扔掉的信件,最后会落到上帝手里,因为我们这个时候跟天堂距离最近。” “是吗?”女人说着,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一本日记扔到垃圾筒里。“认识一下吧,我是闵蕊蕊。你呢?”她友好的伸出手。 陈菲握住她的手。“我是陈菲。” 空中小姐为她们送来晚餐,打开那层锡箔纸,牛排那油腻的味道传来,两个人都捂着嘴,想吐。 “你是不是……?”蕊蕊微笑的看着她。 “恩。”她也笑开了。 魏呈颓废的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这里没了陈菲的气息,显得那么的死寂。 他的生活变得很困难。他找不到他的那条蓝领带,他气恼的喊着,“我的领带呢?”屋子里只有怪异的回声在回答他。是啊,她走了。 他洗完头发,水珠滴了一地,他才发觉,以前都是有一个人,拿着毛巾不厌其烦的给他擦着。 睡觉的时候,他伸手摸了摸床边,他的牛奶呢,是啊,都是有她给他热好,放在床头柜上。 就连公司里的午餐也和他过不去。 他拍桌子大骂,这个餐厅的师傅是怎么了?味道越做越差。 秘书小姐委屈的告诉他,原来他每天吃到的午餐都是陈菲送来的。 他害怕回父母家,看见他们忧伤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全家人,没有谁能离得开陈菲了,以前他总是把家人当借口,说别人离不开她。而现在他发觉最最离不开的人,是他自己。只是他现在醒悟,已经迟了。 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他一筹莫展。 他表现他的大方,在她要单飞的时候,他跟自己说要表现得象个男人,所以他甚至没有尽力去挽留她,可是现在,他知道大方的后果了。 他从没有如此暴躁过。 办公室里,他把企化案文件夹扔到了下级主管的身上。魏呈知道这些日子他们都怕他,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像是丢了食物的狮子。 “你怎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方雅如走进他的办公室。 “没什么。”他用手耙了耙自己的头发,烦躁不已。 “我们结婚吧。”她走过去,从背后拥住他,听说他老婆已经走了。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很淡的一眼。冷漠的把她箍得紧紧的手钳开。 “我是认真的。”她不死心的坐在他的大腿上,搂着他的脖子。“你妻子不是走了吗?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啊。” “我们早就结束了。”他把她推开,站了起来。 “没有,你还是爱我的,我也爱你,我们怎么可能结束呢?” “你忘记了吗?五年前,我要你和我一起回国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说的?”他记得,那时他跟她说,父亲的酒店出现了问题,他要回来扛起这个责任,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挨,他相信他会有美好的将来许给她的,可是她冷漠说她过不了没米下锅的日子。然后他在一天夜里撞见她和一个法国男人在床上,裸着身子,那天晚上,他买了一张机票回国了。 “那时,我不知道我是如此爱你啊。”她尖叫着,声音象是要刺破别人的耳膜一般。 “你最爱的是钱吧。”他鄙夷的看她。 “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不然你不会帮我还欠银行的贷款,不会给我那么多钱开店。不会我一找你,你就出现在我面前。”她不相信,在她亏空了公司的钱贴那个法国男人后,她找到魏呈,魏呈二话没说就帮她还了债,还给了她一大笔钱开了家服装店,让她衣食无忧。 她哭了起来,脸上的妆花了。魏呈看她,他从来不知道,方雅如原来是端着张面具过日子的,想起陈菲,他又叹了口气,她从不在他面前掉一滴泪,即使他曾那么恶劣的对待她。他此刻是那么怀念那张未施脂粉,生动的脸。 “那不过是我不愿意看见我魏呈曾经的女人沦落风尘。” “不!你在撒谎!你是爱我的!”她硬把自己的唇凑上。 魏呈厌恶的把她推倒在地上。他想起了陈菲临走时的那个吻,让他忘情投入,让他揪着心的疼。 “她不会回来的!她以为我是你的情人!”她坏心眼的告诉他。 “你对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恶狠狠的拎起她。 “我得不到的,她也别想得到。”她歇斯底里的喊着。 “你变态。”他把她一把甩在地上。 方雅如哭倒在地,她机关算尽,最后还是输掉了这个男人。 她总是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往他外套上喷她用的dior香水,让他妻子误会。 她故意接近陈菲,假装和她巧遇,让她看见她荷包里很多年前她和魏呈的合照。 她常常假借自己家的灯泡坏了,找不到人帮忙,在夜里叫魏呈去她家。 她买了和她一样的白色小洋装,甚至买了和陈菲一样的甲壳虫汽车,让陈菲误以为是魏呈送她的。 算准了陈菲会离开,可是她没预计到,魏呈会爱上陈菲。 “哥,我需要和你谈谈!”魏显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刚才魏呈和方雅如的话,他听了一部分。 魏呈越过瘫倒在地的方雅如,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你知道后果。”说完,就和魏显走了出去。 “你是说,陈菲之所以要和我离婚,是因为误会我和方雅如?”他猛的站了起来。“看来保守秘密不是件好事。”魏显摇了摇头。他应该忘记他心理医生的职业操守,这样他的哥哥和嫂子就不会在误会里错过了彼此。看着哥哥眼里的绝望,他知道了爱情果然是折磨人的东西,是人类发明来毁灭自己的。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谁也不要爱上。 第九章 已经一年了。 玻璃屋里的小雏菊开的格外的美。 魏呈找不到陈菲,他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后悔那天下雨,他没有拉住她。他没有她朋友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该问谁。他现在只剩下躯壳而已。 半年以前,陈墨白打来电话,魏呈以为他会破口大骂,可是已经看破生死的他,对女儿的任何决定都给予支持。只交代魏呈要好好经营他给他的食品王国,他坚持相信自己没有选错继承人。魏呈向他询问陈菲的下落,他什么也没说,只说他也不知道,唯一的联系是陈菲每个礼拜不变的问候电话。 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他茫然着,不知道自己怎么把心弄丢了。讨厌自己恶劣的过去。 他承认一开始做得太糟糕,他想如果他们是偶然遇见的两个人,很自然的恋爱,而不是因为什么利益关系结合在一起的话,他会很快发现自己是爱她的,不会一直和她别扭着,有意无意的想要反抗自己的命运,拿她当靶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还能再见,听说地球是圆的,人只要一直走,就能重逢。 有一日,一个叫班清雨的女人来找他,他记得,在婚礼上,陈菲跟他介绍过,那是她最好的朋友,他兴奋的让秘书请她进来,想着能知道陈菲的下落。 来的是两个人,一个瘦小的女人,浑身散发着原野的气息,和她一起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黝黑的皮肤,健壮的体魄,让他看起来象是个黑人,女人二话没说就给魏呈脸上抡了一拳,力道大得象个男人。他没准备,应声倒了下去。女人再要上前踢他时,被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拉住了。 “我还没打够呢!”班清雨叫着,抓狂的想要挥开男友抓住她的手臂。“这样的男人,该让他下地狱!”她突然扑到在那高大男人的怀里哭了起来。“都是因为你!菲菲才会那么惨!”她恨他。 他站起来,抹了抹嘴角的血丝。他该打。即使她不打他,他自己都想打自己。 “菲菲得了白血病,你知道吗?” “清雨!”那黑人叫住已经冲动得忘了答应帮陈菲保守秘密的班清雨。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要让他也受到折磨!受到良心的谴责。”她的眼睛里要冒出火来了。 魏呈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白血病?她说什么?谁得了? “她在哪?!”震耳欲聋的吼声。落地窗的倒影里他看见自己疯狂的摸样了。他几乎上前去撕裂那个女人。却被那高大的男人挡在了前面,小心保护着班清雨。 “她走了!去年的四月,在纽约的圣心医院。”清雨脸上的泪水未干,只想把他生吞活剥了才好。 “不可能!”他低喃着。“绝对不可能!”不知道这话是说给别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陈菲一直很健康的,她只是有小小的低血压而已,不成大问题的。 突然,他想到那些日子,突然出现在她身体上的青紫,她常常发着低烧,她一天比一天消瘦,她说她在减肥,所以抵抗力下降。那阵子他太忙,根本没时间注意到她的每况愈下。 “你是骗我的对吗?”他瘫软了下去,最后说话的声音象是从地底发出的哀鸣。 “这是她信箱的钥匙。号码是21.”班清雨丢给他一片小小的银色钥匙,和那男人走了出去,临走前还回过头来,狠狠的说了一句“你会下地狱的。” “他已经在地狱了。”那高大的黑人搂着班清雨,看了一眼魏呈,投给他同情的目光。 是的,他遭报应了,在地狱里,永远不能超脱了。 他像个疯子一样,不能上班,不能工作。成日在家里喝酒。魏显来看过他几次,都拿他没办法。但他也和魏呈一样,不相信陈菲的死讯。一个那么活跃美好的生命怎么可能说没了就没了呢。 “哥,你应该去纽约找看看。” 他没做声,又喝了一口烈酒。他知道的,他应该去纽约的圣心医院查病历,可是他害怕,如果不去查,他可以永远当作她没走,幻想着她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幸福的追寻她的梦想。万一他在病历中查到了她呢?那他要怎么活着? “她不会死的,对不对?”魏呈抬头看着他弟弟,希望他能给他一点希望。 “对的,我们都相信,她绝对不会就这样离开我们的,哥,你也要坚强。”他拥抱住他的哥哥。同情着他的遭遇,现在的他已经把自己折磨得如同身处地狱了。 他打开陈菲的信箱,被塞得满满的信,倾泻了出来。 他拾起那些,随便点了点,竟然有上百封,他用一个袋子装了回去。信封上的收件人,都是“宝宝”两个字。邮出地址,是一个美国纽约的地址,证明她确实在美国呆过,他的心漏了一拍,幸好不是医院的地址。 他知道偷看信件是不道德的,但是,现在他不愿意放弃掉一丁点关于她的信息。 他把信的时间排了一下序,发现前面有差不多三十来封,是从他们家里寄出去的。 打开第一封。她娟秀的字跳入眼帘。 宝宝: 我是妈妈。 为什么妈妈是用这样的方式和你见面呢? 真的很抱歉。宝宝知道什么是白血病吗?医生解释说就是血液里的白细胞开始吞噬红色的细胞,这就象是和你同一个战线的战友,突然倒戈相向了。敌人和战友都在起着破坏作用。医生说妈妈可能很快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少则几个月,多则一年。 可是就在那同时,妈妈知道了有宝宝的存在,医生告诉妈妈,宝宝在妈妈肚子里已经有六周了。六周的胎儿是什么样的,象个小苹果籽一样,只有0.6毫米长,主要器官包括初级的肾和心脏的雏形都已发育,神经管开始连接大脑和脊髓,原肠也开始发育。已经开始有心脏跳动了,很奇怪是不是?明明你已经开始了生命,可是妈妈却一直没有感觉到。 你是突然降临的天使,为了你,妈妈即使面对最大的挑战,也不会惧怕。 妈妈最近总是很累,白天都感觉昏昏欲睡。医生说是正常反应。 早上刷牙的时候,妈妈又出血了,照着镜子,发现自己脖子上出现了很多细小的出血点。很害怕,但不能去医院,医生会要妈妈拿掉你。 不能!妈妈不能让你离开! 只有你存在,妈妈才有活下去的勇气。 他的心,像被锥扎着一样的疼。抖着手,他拆开第二封。 宝宝: 现在你已经七周了,七周的宝宝应该是什么样的呢?你大概有12毫米长了。开始有了象小短桨一样的小手小脚,和一个和身体不成比例的大头。妈妈问医生,为什么我还听不见你的心跳,医生说妈妈太急了,现在你已经有了左心房和右心房,健康的你,心跳每分钟是150下,比妈妈的几乎要快上两倍呢,是不是你也在想着要快快长大,想得心都跳得这么快呢? 医生说妈妈的情绪波动太大,对你会有影响,现在妈妈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看书,看很多很多的书,这样心态就会平和起来。 医生说要妈妈多吃叶酸和微量元素的食物,你才会发育得健康,妈妈完全慌了手脚,要知道你是上帝送给妈妈最后的礼物,妈妈想要保护你,可是一点不知道该从何着手。 爸爸每天工作到很晚才回家,月光撒在我们家的那张大床上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我们三个人同在。幸福的感觉,让妈妈舍不得遗漏一丁点。 第三封,第四封,第五封…… 宝宝: 你在妈妈肚子里已经第十周了,妈妈常常抚着肚子笑,因为可以感觉你就在那里面。 买了很多关于怀孕的书,原来这段时间的喜怒无常都是你带给妈妈的正常反应。原来母亲和宝宝之间是可以通过血液中的化学成分沟通信息的。有句话叫“孕借母气以生,呼吸相通,喜怒相应,一有偏奇,即致子疾” 呵呵,这么深奥的话,宝宝还听不懂呢,总之就是要妈妈保持心情愉快就是了,其实,妈妈只要知道你在妈妈的肚子里一点一点,健康的长大就觉得很开心了。 所以妈妈要做全世界最快乐的妈妈,即使哭泣,也要在深夜,我的宝宝睡了以后才让泪水落下。 宝宝: 妈妈做了个决定! 对不起,妈妈要带着你,离开爸爸。 你一天一天的大了起来,妈妈的牛仔裤都穿不下了,感觉自己从没有伟大过的胸部也大了起来。妈妈怕藏不住你的存在了。 现在妈妈吃不下东西,不是你的错。我血液里的白细胞的数量在不断的扩张。医生说你是最乖的宝宝,几乎都不吵不闹。可是,因为妈妈吃不下,你长得比别的孩子要小。 妈妈在拼命的往肚子里填东西,有时候总是把自己弄得很狼狈,吃下多少就吐出多少。很差劲是不是? 你这个礼拜开始张开你的小耳朵了,怕你听见妈妈和爸爸的争吵。 妈妈很害怕,害怕让爸爸看见妈妈脆弱的样子,所以,要带着你逃跑了,很自私是不是,可是,这是唯一的路。 …… 宝宝: 纽约的冬天真冷啊。 穿了四件衣服,妈妈还是觉得冷,和蕊蕊阿姨在纽约郊区租了一套公寓,我们看中的就是楼下不远处有一个漂亮的公园。两个不工作的准妈妈,常常拉着手去那里散步,空气真新鲜,你也可以闻到是不是? 妈妈身体比较弱,常常都是蕊蕊阿姨去超级市场买一大堆的食物回家,她吃着那些奇怪的五谷杂粮也逼着妈妈吃,规定妈妈每天早上要吃苹果和黄瓜,牛奶每天要喝过一公升。鸡蛋都要每天吃两个呢。 你越来越大了,这有一半的功劳是蕊蕊阿姨的。 蕊蕊阿姨买了育儿书回来。我们开心的唱歌给肚子里的宝宝听。 昨天,妈妈躺在沙发上吃着橄榄牌巧克力的时候,突然你就踢了妈妈一脚。我的宝宝开始会调皮了,你也觉得那巧克力很好吃吗?呵呵。 魏呈合上信。拿起茶几上一盒橄榄牌的巧克力拆开,放了一颗到自己的嘴里。好吃吗?他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甜?满嘴的苦涩,象是没有放糖的可可。 他真应了班清雨的话,下地狱了。再拆开,掉了一张照片出来。照片里的两个女人,并排坐在一张老式的花纹沙发上。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突起的肚子上,她们脸上骄傲的表情最是吸引目光。他用手抚了抚照片那张苍白的小脸,泪就滑了下来。 宝宝: 今天蕊蕊阿姨买了台很棒的nikon相机送给妈妈。 我们在房间里摆好了姿势,想把你,还有阿姨肚子里两个小妹妹的样子拍进去。相片出来了,蕊蕊阿姨说她没想过妈妈的摄影技术这么好。 知道吗?在嫁给爸爸之前,妈妈的梦想是去非洲拍一大摞的美丽图片,然后要把它们发表在国际杂志上,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得见。可是现在,妈妈最大的梦想是,可以参加宝宝的成人晚会。是不是太贪心了一点?哪怕是参加宝宝的幼儿园毕业典礼也好啊。 …… 魏呈忍不住一封接一封的看,再下一封,又有一张照片掉出来,是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群孩子,站在最中间的,是一个有着一头乌黑长发的小女生,穿着白色的小洋装,站在最前面拿着话筒。他眼睛眯了一下,这是…… 宝宝: 你看,今天妈妈得到了一个很宝贵的礼物! 这是妈妈幼儿园毕业典礼上的照片,很可爱吧?今天外公给妈妈寄来了很多东西。还有一封信,他说这年头都没人用信交流感情了,可是他不在乎老土一把。 原来妈妈小的时候,梦想居然是当歌星。后来妈妈想要做一个自由的摄影人,去非洲丛林探险,再后来,想做你爸爸最成功的太太,现在,我却只想做陪着宝宝长大的妈妈。呵呵。人啊,总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或多或少的改变自己。不知道我的小宝贝以后会有什么样的梦想。也许做一个和你爸爸一样的企业家,也许做个背着吉他自由的浪人,怎样都好。 早上妈妈刷牙的时候,流血不止,心里乱成了一团。医生跟我说必须拿掉你,否则我们都会上天堂,我坚持不要,宁可选择我们一起走,也不愿意你孤单一个人走,怕在通往天堂的路上没有人牵你的小手,你会忘了回去的路。 撑着去了趟教堂,跟上帝说,上帝啊,再给我四个月就好,再过四个月,我的宝宝就能出世了。不要在这个时候残忍的剥夺掉生的机会。 …… 魏呈急急的去他的书房翻东西,他找到一簿相册,翻开,一张照片上,他和弟弟站在前面,身后是一个穿着白色小洋装,一头乌黑长发的小女生。他感觉自己几乎要窒息了。 他们原来早在很多年前就相遇了。他偏执的喜欢白色小洋装,偏执的喜欢长头发的女孩,竟然是因为很多年前,他在参加弟弟的幼儿园毕业典礼上,遇见过那抹美丽。 上帝跟他开了个最大的玩笑。让他连哭的权利都没有。 信一直写到那一年的四月,哑然停止了。魏呈的心也停了。世界上,他最该爱的两个人,去了~~ 第十章 墨西哥的墨城真不是一般的大。 看着飞机舷窗外那满山遍野的房子,他想起教科书上说的世界上最大的城市,这里名符其实。抓起手中的nikond200相机,他拍了一组美丽的画面。 他是从五年前开始学摄影的。 魏显在他身边的座位上睡着了。他这趟是陪同魏呈 来出席一场关于白血病的国际防治救助会议的。魏呈从五年前开始就加入了一个白血病基金委员会。 这里天气很炎热。风景却很好,开完会,魏呈一个人开车出去,在满是西班牙风格的建筑里兜圈子,他把遇见的人,到过的地方都用相机拍下来。他去了海边,墨西哥人很热情,他们把装着满满啤酒的冰箱扔进海里然后开始随着海浪边飘边喝。 在回程的路上,他进了一家电影院,看了一部由奥斯卡影帝sean penn主演的《二十一克》,情节承重得吓人。故事里的主人公说了个故事,他说,人死的时候,灵魂出窍,剩下一具枯萎的躯体,不多不少,比活着的时候,少了二十一克,而二十一克,正好是一只巨蜂鸟的重量。 走出电影院,他抬头看看了天,人的灵魂真的象羽毛一样轻吗?那它可以随风漂浮吗?会不会陈菲的灵魂此刻就漂浮在他头顶呢?在看着他吧?他微笑着。 在第二天的会议结束,他遇见了一个人。那是他在去法国以前的故友。他们都是来参加这个会议的,居然一直没有遇见对方。 在墨城的小酒吧里,他们对饮。 “真没想到你会成了一个商人。你那时的文才真不是盖的好。”坐在魏呈对面的男人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金边眼睛。 “都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你还不是一样也没成为一个导演,梦想是会被现实冲刷得体无完肤的。” “还是单身吗?”金边眼镜喝了口手中的墨西哥啤酒问魏呈。 “不,我结婚了。”他笑笑,摸了摸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太太住在天国,这句话,在心里说着,抬头看了看天。“你呢?” “我还是一个人。”他笑了笑,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还记得你给我写过求爱的情信吗?” “哦?是吗?我忘了。”他真的没有什么印象了。 “呵呵,是吗?那确实不是什么你该记得的事情。” “怎么?你没追到那女孩?”他有些好奇。 “不!追到了,只是,发现她爱上的,不是我刘关张这个人,而是你的信,不如说是我成了个信差,让她爱上了写信的你。所以最后,我逃了。”魏呈微笑着,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段让人暗恋的过去。“那个女孩现在怎么样了?”他漫不经心的问着。 “不知道,她结婚了,最后一次遇见是六年前,在机场她要去美国,那之后,就失去了联系,再没遇见过了。”刘关张向老板示意他的空瓶子。 魏呈的神经突然被拉了起来,他嗖的挺直了背。六年前,是他目送她登上了去机场的的士车。拼命抓住刘关张的手臂。“她叫什么名字?”有人揪住了他的心,死劲的拧着,几乎要活生生的把他的心从嘴里拖出来一般。 “她?她叫陈菲。”刘关张被他的样子吓住了。 魏呈一下子塌了,他的神经也垮了,软绵绵的坐在椅子上,象是被戳破漏了气的皮球。 这是什么样的缘分? 上帝跟他开了个最恶劣的玩笑。 他们早就相遇相爱了,却彼此不相识。 他想起那年的那个下午,她坐在医院阳台的椅子上,眼里闪着泪花,捧着那本爱情小说,问他,你相信有这样的爱情吗?寻寻觅觅,却未发现,身边的就是那个最早认识相爱的人。他嘲笑了她的爱情观,可是现在,他得到报应了。他们要找的就是对方,却在重逢里浑然不知,错过彼此。 回到旅馆,他在阳台上偶遇一对蜂鸟,他端起他的nikon相机,抓拍了一组镜头。书上说蜂鸟是世界上唯一能倒退飞行的鸟,那么他爱的逝去的恋人,可以倒退回他的身边吗?没有人能回答。 他冲动的搭了最近一班飞机飞往纽约。那是他知道的他的蜂鸟最后停驻的地方。 纽约的圣心医院外,绿草坪上,他徘徊良久,还是没有勇气进去。他给魏显打电话,魏显抱怨说他们都当他是垃圾筒。说他是一种病态,和当初陈菲的病症一样,只会逃避,不懂得去追寻答案,即使答案就在眼前,即使答案也许与自己的想象完全不一样。他微笑着,得一样的病,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幸福,他可以感受到她的心情,感觉自己和她是一体。 不知道答案永远比知道要幸福吧,他宁愿相信她还活着,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也是就如她说的,她在追寻她的梦想,在非洲的大草原上,她端着她的nikond200相机追逐着奔跑的象群。脸蛋红得像是他在她的大学毕业礼上看见她奔跑进老师办公室的样子。 饭店里,他脱了自己的衣服,光裸的睡在大床上,把枕头抵在自己身后,想要假装那她还挨在他的背上,紧贴着,象只无尾熊一样。可是那是徒然的,枕头是没有温度的,她那小小的身子,却温暖了他那迷茫的五年时光,至今不散。 纽约曼哈顿联合广场的星巴克里,一对外貌娇好,带着两个天使一般可爱的女娃,喝着café lotte,吃着橄榄牌巧克力说着国语的夫妇坐在魏呈的邻桌,很是引人注意。 “跟我回国吧。”高大英俊的男人用无限温柔的话说着。 “不回!”女人语气坚决,但手上的动作却异常轻柔,把橄榄形状的巧克力外层的锡纸剥掉,温柔的喂进两个女儿的嘴里。 “惩罚了这么多年,我都跟着你身后跑了一年了,在家做了一年的家庭主男了呢,还不够吗?”男人哀求着,模样甚是可怜。 “不够,不想做可以不做啊,反正我也可以自己带着女儿们,你让我哭了25年,就这么原谅你,不是亏大了吗?”她顽皮的眨着眼睫毛。 “妈妈,我还要……”两个女儿看着自己妈妈手里的巧克力。伸手要来拿。 “一定要算这么清楚吗?我这五年可是受尽相思折磨呢。”他苦着张脸,抱起身边的孩子,让她们坐在自己的腿上来。 “是吗?我没觉得。”女人的脸上都是作弄的表情。“跟一个商人,就该斤斤计较。” 魏呈笑了笑,羡慕起那男人的幸福来,要是陈菲还活着,他们的孩子还活着,一定也象这家人一样的美好吧。他宁可她不原谅他,这样和他闹脾气,只要她还活着。 他掏出火机点了一根烟。刚刚吸一口,发现两个小女生站在他旁边抬头看着他,是隔壁那对夫妇的。他看着她们觉得就象是瓷娃娃一样的可爱。 “他像不像小妈妈的那些照片里的那个叔叔?”一个娃娃指着他问另一个。 “恩,就是他。”另一个点点头。 魏呈诧异的看着她们。 “你们在干什么呢?”她们的妈妈走了过来。 “妈妈,你看,是小妈妈照片里的叔叔。” 蕊蕊顺着女儿的眼睛看过去。 魏呈也看清楚了女人的脸,是她?是那个和陈菲一起大着肚子照相的女人。他记得她叫蕊蕊! 这是一块很小很不起眼的墓碑,碑上没有名字,只有一行中文字,写着“这里躺着的不是他手里弹落的烟灰。”在这个充斥着英文单词的无声世界里,显得格外扎眼。 他在墓碑边蹲了下来,仔细的抚摩着那行字。眼泪掉了下来。 “孩子不足七个月就下来了。不到900克,根本救不活,菲菲伤心死了,那时候的她,已经没有生存的意志了,剩下不到90斤,瘦得吓人。你知道的,她能那样活着,都是为了这个孩子。”蕊蕊站魏呈的身边,她可以理解这个男人现在有多痛苦。“她的白血病一天比一天严重,她都不要吃药,就是为了怕伤害到肚子里的孩子。怕自己会掉了那头乌黑的青发。” 他的眼泪更加汹涌了。她知道他喜欢她的头发。 “后来,我们送她去医院治疗,她安静得没有说一句话,化疗,抽骨髓,配形,这些她以前反抗的事情,她都配合着做。可是我们知道她一点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了。” “直到,有一天,她问我知不知道灵魂有多重。我说不知道,她突然笑了,说她知道。那天开始菲菲突然就有了活的意志。” 他知道,灵魂的重量是二十一克,象羽毛一样的轻。但生命的重量,却是无法估量的。 “她在哪?”他站起身,留恋的看了一眼那个墓碑。这里埋着的是他妻子过去的灵魂。象弹落的烟灰,风一吹,就散布到了空气里,消亡了。 …… 蕊蕊笑了笑,男人,都是如此的愚钝,他们往往象个孩子,当手里握着自己心爱的东西的时候,是不自知的,只有当那样东西不见了,才发现到重要性。 原谅他们吧,象个母亲对待孩子一样的宽容。她转头看见身边吃力牵着两个孩子的丈夫,那摸样很是滑稽,却又可爱。“我们回国。”蕊蕊微笑的圈着他的脖子。 “什么?!”陈伟易吃惊的看着她。 “宣布你刑满释放了。”她亲吻了他的脸颊。 “那可不够,还有这里。”他指指唇,说完,陈伟易抓着她老婆,深深的吻了下去,不理会在他们身边调皮的两个小天使。 面积14763平方公里的坦桑尼亚塞伦格蒂国家公园是世界上野生动物最密集的地区。 陈菲穿着一身迷彩装,趴在一辆穿了一身野草伪装的车子的顶部,一动也不动。 “菲菲,来了!来了!”班清雨兴奋的小声喊着。 “知道!”陈菲低声说着,生怕惊醒了正在往这边走来的狮群。 “它们开始奔跑了!”班清雨兴奋的叫着。 她飞快的按动快门,抢拍下一组精彩的狮群追赶角马的镜头。突然她看见一头小角马被甩在了角马群的最后面,眼看就要被那头狮子扑上了。 陈菲迅速的从车顶的口子跳了进去。死踩油门开车追向狮子,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赶跑了那头狮子,遏止住了那场捕食。 “你又来了。”班清雨摇摇头。“这是物竞天择的自然规律,你这样是破坏自然生态。” “别把问题说得那么严重。”她咧开嘴笑着。脸颊因为刚刚的激烈追逐而红润好看。“本来就是很严重嘛!”她嘟囔着。噘着嘴。 坐在后座的男人坐了起来,又高又黑的他,可以坐三个人的后车厢显得很狭小。“又怎么了?”他还没睡醒的伸了伸懒腰。 “睡你的觉去!”班清雨把气都撒在他身上。 男人眯了眯眼,又乖乖的倒下身子,睡下了。 “呀!!”班清雨在车里叫了起来。“真受不了你们。” 坐在前面开车的陈菲一个人窃笑着。 达累斯萨拉姆一年一度的复活节庆典如期举行。陈菲和班清雨两夫妇开车开了两天才赶到这里。 班清雨他们要去市集换些必须品,她就得了个空隙,在路上到处晃。这个国家的传统服饰是一道风景,她用随行的nikon相机拍下他们,马赛男人们用珠子和矛来装饰他们漂亮的发髻,而马赛妇女则带着厚重的银饰珠宝和珠子;makonde 会打磨牙齿,在脸上和身上纹身。 走着走着,她停下步来,被一个小摊上的一张彩绘吸引了。那是一幅手工彩绘的蜂鸟图。这个非洲的国家,怎么可能会有人懂得绘制远在地球另一端的南美的物种呢?五年前,她看了一本书,说人的灵魂就如同一只蜂鸟的重量,那一刻她醒悟了,她的生命不是只有一只蜂鸟的重量!因为那羽毛一样的重量根本无法承受她在这世上的情爱,她能舍去那二十一克,但不可以舍去这生命的重量,所以她接受了化疗,接受了骨髓移植,当她的头发重新长出来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已经重生了。 “这张图,多少钱?”她问那个蹲在地上的黑胖女人。 “100000坦桑尼亚先令。” “贵了点~~”她犹豫着。 突然有人丢了一张十美圆的钞票给老板。 “我买下了。” 陈菲转身要站起来。“先生这是我先看中的。”等到她看清楚那个在阳光下的男人,她惊呆了。 他把从老板手里接过的彩绘放到她手上。 “蜂鸟是世界上唯一能倒退飞行的鸟,菲菲,你能倒退到我怀里来吗?”魏呈站在那里。像是一座山峰。“记得我说过要等你回家吗?但我食言了,我不能停在那里等你,离开你的温暖,我象在地狱一般,所以我找到这里来了。”他的眼泪滑下。 “我不想回到原来的生活,我喜欢非洲。”她要留在这里,过她喜欢的原野生活。 “我也想试试看睡在树上,等长颈鹿把我们吻醒是什么滋味。” 菲菲颤抖微笑着,含着泪水:“医生说我可能生不了孩子了。” “我不在乎。”他目光恳切的看着她。 “说我的病有可能复发,说不定随时会死去。” “有我在。” 他伸手把她拥进怀里。 好温暖的感觉,复活节里,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又复活了,是那只蜂鸟带着那二十一克的灵魂回归到她的体内了吗? 尾声 “哥,你不能这样对我!”魏显对着话筒大叫,可是那边已经挂断了。 “哈哈,他是最适合的人选。”陈菲顽皮的笑着,陀红印上她那晒成小麦色的健康皮肤上,长发因为汗湿了,一小摞粘在颊边,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三十三岁的女人。 “这么确定?”魏呈亲吻着她的额头。 “恩,他最适合做一个商人,公司交给他,一定比你在的时候更有前景。” “你这是在小看你丈夫吗?”他敲了敲她的脑门。陈菲吐了吐舌头,想起那年她和魏显说他适合当一个商人的话,微微笑了。 人世间的事,谁能知道明天呢。只要握住今天,就是永恒。 “喂,你们能不能别磨蹭了。”班清雨在车里叫着。“死人,你快起来啊,别睡了。”她对着始终睡在后座的丈夫喊着。男人抬眼扫了她一眼,骨碌把脸背过去又睡了。“喂!!” 魏呈摇摇头,笑着对自己的妻子说:“他们怎么会在一起的?” “谁知道呢,爱情这东西,永远没有说得清楚的时候。”只要拥有此刻,就是永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