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出走》 第一章 刘颜颜终于定下决心:出走。 她太怨恨这个家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她看清了家里所有人的脸。 姐夫胡明雄这个千刀万剐的家伙,她恨不得立马杀了他,他毁了她一生,使她的心和她的下体一样在滴血。 她早就发现胡明雄不是东西,贼眉鼠眼,要不是自己警惕性高,他早就占有了她。他时常挑逗她,给她买些小东西,送她上学。她知道他没安好心,每次都拒绝了。他在她面前说话极放肆,不荤不开口,一开口就与男女生殖器有关。什么王大妈坐茅缸——不沾x沿儿,她听了恶心死了。有一次他竟然当着她的面对姐姐刘翠说:刘老婆坐茅缸——不沾x沿儿。瞎得她每次上厕所,都条件反射地胆战心惊。 她家里的厕所正是山村最普通的形式——茅缸。边远地区的农村,经济不富裕,人们随便在墙角处挖一个坑把一口上头大下头小的大缸埋入半截,再搭一个草棚,挂一个草帘就可以了。人要内急了,进去,往缸上一坐,一阵忽忽啦啦,便解决了战斗。这样的厕所既方便又省钱,还便于积肥。刘颜颜在家里时尽量减少上厕所的次数,一是因为她想起胡明雄的那句话就想呕吐;二是她怕胡明雄突然撞进来。山里人上厕所,进去后,先要放下帘子,外面的人看帘子垂下,便知道里面有人,自觉在外等候。但也有方便后忘记收起帘子的,在外面等急了的人便咳嗽一声,意思是里面有人吗,倘若里面有人,便咳嗽一声回应。胡明雄上厕所从来是看都不看门帘是否垂着,直往里撞,有几次都撞见了颜颜的妈妈。颜颜听说后想与胡明雄理论,都被妈妈制止了她。妈妈说,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你以后注意点就是了。颜颜气愤地说,门帘垂着还要硬撞,不是故意是什么?然而颜颜气归气,除了对他瞪白眼,颜颜也奈何不了这种不知羞耻的人。不过从此以后颜颜每次内急了都尽量忍着,实在不行了,就跑到屋后树林里了事。 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使颜颜不得不蹲茅缸了。那天她实在忍得难受,就慌不择路,跑到屋后树丛中一阵飞珠溅玉。正当她提着裤子站起来时,蓦然发现胡明雄竟然站在她的身后不远的地方圆睁着饿狼一般的大眼看着她的臀部,她尖叫一声,提着裤子往家里跑。她气得浑身发抖,可她又不知道对谁说,因为家里人都怕他。(他在家里是霸王,钱他管着,颜颜连上学的钱都得他亲手给,每次给的时候他都要拉一拉她的手,令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在家里真是一点也没学校里好。学校男女厕所分开,既安全又宽敞明亮还整洁干净,哪像家里的茅缸既不安全又脏死了,有时蛆都爬上了缸沿儿,吓得她赶紧往外跑。特别是发生这件事之后,颜颜多次要父亲把厕所改造一下,但父亲没钱,胡明雄又不答应,说钱都用到养鱼上了。如是几次,颜颜也只好不在说了,凡正在家呆的时间也不多。颜颜找了块木扳放在厕所里,要方便时,先将木板横放在茅缸上,然后小心翼翼蹲上去。这样做,一是卫生,身体不接触茅缸;二是避免像胡明雄说的那样坐茅缸。 昨天是星期六,她不得不回到她不愿回的家。但雅让她到家里玩,她也想去,可下一周的生活费没了,还要交中考复习资料费。爸爸在外打工,说好寄钱给她的,可不知道什么原因没寄回来。在路上,但雅请她吃了一支雪糕,回到家里肚子就不舒服,她放下书包就往厕所跑。还好,里面没人,她放下帘子,把木板端在缸沿儿上,解开裤子,提心吊胆地蹲上去,一阵痛快淋漓。 正当她完事准备下来时,门帘突然被挑开,胡明雄直撞进来。颜颜一声惊叫,险些掉进茅缸里。 胡明雄眼睛直直地盯着颜颜裸露的下体。颜颜一切都显得那样成熟,成熟得像山野里的黑葡萄,饱满圆润,仿佛碰一下就会流出水来,颜颜浑身散发出少女特有的芳香直沁他内心深处。胡明雄喉结抖动,喘着气,像一头发情的公牛。“颜颜,我——”他咽下一口唾沫,一下子把裤子褪到膝盖下。 “你,你,你要干什么?出去,出去!”颜颜大声叫喊。 “颜颜,我,我爱你。”胡明雄一把把下身裸露的颜颜拽下来,抱住她一阵狂啃。“颜颜,想死我了。” “救命啊,救——命——”颜颜拼命挣扎,她想大声叫喊,可嘴被堵住,叫不出声。一股烟嗅直冲她的喉咙,她一阵眩晕。这时,下体仿佛一根木棒突然剌入体内,她惨叫一声,昏厥过去。 第二章 颜颜哭了一夜。 姐姐刘翠也哭了一晚。 妈妈也抱住颜颜哭了一夜。 胡明雄却得意洋洋地在渔池上找人打了一夜麻将。 “我要告他!”颜颜瞪着哭红了的双眼,咬牙切齿,“我要让胡明雄这个王八蛋不得好死!” “可是,妹妹,事情一传开,你以后还怎么嫁人啊。”姐姐刘翠抱着妹妹哭着说,“我当初不就是被他强奸了才不得已嫁给他的吗?”刘翠哭得很伤心,既为妹妹也为自己。五年前,刘翠与同村小伙李桦相爱很深,村里人说他们是男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可谁知,因诈骗坐了两年牢的胡明雄,在她上山砍柴时强奸了她。他还厚颜无耻地散布谣言,说刘翠是他的女朋友,他都与她那个了。他还威胁刘翠不得与李桦来往,否则有他们好看的。谣言像风一样传遍了山村每一个角落,刘翠生性软弱,她只好忍痛与李桦分手,无奈地将胡明雄引狼入室。婚后,刘翠毫无幸福可言,她只是胡明雄的性奴。 早上,胡明雄哼着小调回家来吃饭。 看到他一幅得意满足的样子,颜颜牙齿咬得咯咯响,她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向胡明雄直剌过去。 胡明雄一惊,他还没发现小姨妹原来如此刚烈。昨天她被吓晕过去,他很顺利得手,可眼前的颜颜简直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他躲过携着愤怒直冲而来的水果刀,反手抓住颜颜的手,使劲一捏,刀掉到地上,颜颜痛得“啊”地大叫一声,蹲在地上。“小娘们,不识抬举,老子喜欢你才搞,不喜欢,老子看都不看。俗话说,小姨子的屁股——一半是姐夫的,别他妈的不识抬举。” “胡明雄,你不得好死,我要告你!” “告我?好呀,你告呀。”胡明雄冷笑一声,“你怎么说?来,说说我是怎么强奸你的。”胡明雄浪笑着坐在椅子上,跷起二郎腿。 “胡明雄,你无耻!”刘翠看他如此嚣张,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抓起一只小凳朝胡明雄砸了过去。 胡明雄一偏头,凳子擦肩而过。他恼羞成怒,站起来飞起一脚,把刘翠踢倒在院子当中。“臭婆娘,你要害死我呀,老子先揍死你。”他上去又要踢,4岁的儿子跑过去护住了妈妈。 颜颜的母亲一生懦弱,只会抱住颜颜哭。她也受够了胡明雄的气。她原以为胡明雄当初强奸大女儿,是因为他爱翠翠,可谁知,他进了门却不把一家人当人看,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老头子实在受不了他的气,外出打工去了。 “告诉你们,这件事谁要是说了出去,小心我宰了他!”胡明雄踢了刘翠一脚,恶狠狠地说。 “胡明雄,我就是死也不饶你!”颜颜在初二学过法律知识,她要拿起法律武器为自己为家人讨个公道。她知道,犯罪分子再嚣张,也还是怕受到法律的惩处。姐姐当初要是勇敢地去告他,就不会失去幸福,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胡明雄把刘翠一把扯起来,推进屋里,“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儿子吓得哇哇大哭,扑在奶奶怀里。 胡明雄威胁刘翠不准颜颜报警,并掏出500元说,“只要颜颜不报警,我保证今后不再惹她,并供她读高中上大学。倘若报警,我先杀了你们全家,拼个鱼死网破。” 刘翠一面哭着骂胡明雄不是人,一面想:法律虽然能治胡明雄的罪,可妹妹的名声、前途怎么办?胡明雄的哥哥不也是玩弄了姨妹,还使姨妹怀了孕,也没人告吗? 胡明雄见刘翠软了下来,就让她去劝母亲和妹妹。 第三章 颜颜嘴里答应姐姐不报警,下午到学校上学,可她心里已做好出走的准备,她要在适当的时候告他。 母亲怕颜颜想不通做出什么傻事,不住地劝她要忍得一时,好好读书,将来人上人。颜颜一面应付母亲,一面收拾上学用的东西,装出要去上学的样子。她悄悄地用卫生巾袋装上那条浸透了羞辱的血迹斑斑的内裤。她要将他的罪证带在身边,她发誓决不放过他,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她怕胡明雄狗急跳墙,杀了她的母亲和姐姐,甚至4岁的侄儿,他这种人没有人性是做得出来的。姐姐也哀求她不要报警,要她看在4岁的侄儿身上。“事已如此,你就原谅他一回吧,他也保证不再欺负你了。如果还有下次,我就亲手杀了他。”“可是我的青春,我的将来呢?”颜颜抱住跪在面前的姐姐痛哭,“姐姐,你怎么就这样软弱呀,你怎么就这样容忍妹妹也毁在他手里呀。”“妹妹啊,这都是命啊。谁让我们遇上了他这个混蛋呢。女人啊,名誉比生命还重要。妹妹啊,一旦外人知道了你的事,唾沫也能把你淹死。” “孩子,你姐姐说得对。你还小,你以后什么都会知道的。”逆来顺受的母亲除了流泪,什么办法也没有。 颜颜看着可怜的妈妈和姐姐,无奈地点点头。 学是没法上了,看到同学她会想到自己的不幸,尤其是不想见到王朝阳,她觉得很对不起他,看到他,她的心都要痛苦得四分五裂。他爱她,她也很爱他。 往事洪水般奔涌而出。 初二下学期,她坐在王朝阳的前面。班上人多,坐得很挤,她的后背紧挨着他的桌子。颜颜有一把长辫子,辫子时常垂在他的桌子上。王朝阳在桌子上钉了一玫小钉,上课时,趁她不注意将她的一根头发悄悄缠绕在上面。下课铃响,班长喊起立,刘颜颜和同学们赶紧站起来。“啊!”颜颜一声尖叫,老师和同学们的眼光都转向了她。 老师走了过来,严厉的目光审视着她。 “他,他扯我的头发。”颜颜一手捂着头,一手指着王朝阳。 一根长发静静躺在王朝阳面前的课桌上,一头还绕在小钉上。头发黝黑发亮,像一个证人,显得神气十足。王朝阳想毁灭证据已来不及了,因为那根头发绕在小钉上很多。当初为什么要缠上去那么多,他也不知道。他只觉得她的头发黑油油的,柔软光滑,像一股瀑布从她的头上一直泻到他的桌上,还散发出清香。他把玩着她的一根秀发,不知不觉,越缠越多。 他理所当然地到办公室接受审讯,她当然也作为证人出庭作证。审行得很顺利,他没有抵赖,全部承认了所犯“罪行”,并当面向刘颜颜赔礼道歉。老班(学生习惯于背后称班主任为老班)张华林见他态度良好,考虑到他学习成绩好,又是初犯,批评教育了一顿,然后要他保证下次考试要争取考年级前五名。张华林又问刘颜颜有什么要求,要不要调座位,颜颜摇摇头。 风波过后,好长一段时间他俩相安无事。可后来颜颜潜意识地感觉到,王朝阳上课在看她的头发。颜颜于是把头发扎起来,挽在后脑捎上,不让头发落在他的课桌上,以免他再分心。可有一次,颜颜低头从胳膊下往后看,王朝阳没有听讲,而是看着她的头发发呆。颜颜有点恼火了,她感到了羞辱。“你忘了你的保证吗?”她在纸条上写下一行字,悄悄而又有力地从胳膊下扔给了他。 过了一会儿,王朝阳也悄悄递给她一张纸条。“我20。”什么意思?颜颜莫明其妙地看着小纸条发愣。同座但雅伸过头来,看到小纸条笑了。但雅学习不行,但人鬼精鬼精的,初一下学期就与一名初三帅哥谈恋爱,闹得满城风雨,要不是老班张华林,早开除了。“我们的班花也有白马王子了耶。”但雅笑嘻嘻地小声道。颜颜身材苗条,模样清秀,男生们暗地里把她评为班花。“你胡说什么呀。”“谁胡说了?都拿着情书了,还不承认。”“你看好了,这上面写的是我二十。哪是什么情书?别用那种眼光看人。”颜颜想说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谁像你呀,男生一句好话就把你魂给勾走了。“我问你,这是几?”“2啊。”“这个呢?”“零呀。”“连起来读不就是:我爱您吗?”“不许瞎说!”颜颜的脸腾地红了。 “但雅,不要在下面讲话!”戴眼镜的外语老师瞪着眼说。 “假洋鬼子就敢说我。”但雅不满地嘟哝了一句。 颜颜的心砰砰跳动,她还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自己作为一名共青团员,深受老师器重,怎么能有这种事昵?下课后,颜颜当着但雅的面,将纸条狠狠砸给王朝阳。 第四章 以前他俩经常在一起讨论问题,有时双方争得脸红脖子粗,这回颜颜再也不想理他了。她想让老师把他调开,可她又不知怎么对老师说好,再说她也实在找不到他有什么可恶之处,相反她心底里还对王朝阳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像清风拂动她的心弦,她突然意识到这也许就是早恋的感觉。颜颜不想让早恋毁掉俩人的未来,早恋是无果的花,开得鲜艳,可败得也惨,它浪费时间和精力,到头来还是劳燕分飞,许多人都为之后悔莫及。再说学校对早恋处理相当严厉,但雅就是典型例子。那些日子,老师找,双方的家长找,威吓利诱,但雅不知哭了多少回。最后那个男生考上了市重点中学,一封信也没写给她,最近还听说那男生又与一个家住城区的女孩好上了,但雅躲在被子里哭了一夜,颜颜也劝了一夜。 再过两天就是颜颜的17岁生日。颜颜和但雅岁数差不多,山里的好多女孩小时候因为家离学校远,发蒙迟。 吃过晚饭,颜颜走出餐厅,但雅小跑着追过来。 “颜颜,有人要送你一件礼物。” “谁呀?”颜颜的生日只告诉过但雅。 “一会儿就知道了。”但雅喜欢说半句留半句,故作神秘。“这个礼物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但雅诡秘地一笑。 “是吗?那我可不敢接受。”颜颜已猜到是谁了,她的心嗵嗵跳动。 这时,王朝阳也走了过来。但雅的笑声令他的脸红了,他瞥了颜颜一眼,赶紧跑了。就在王朝阳瞥她一眼时,颜颜像一个高傲的公主瞪了他一眼。 她俩嘻嘻哈哈地来到教室。但雅从书桌里小心翼翼拿出一个崭新的塑料笔记本,瞥一眼坐在后面的王朝阳,递给颜颜。“祝你生日快乐!——”但雅不敢恭维的嗓子里飘荡出歌声。平时但雅唱歌高门大嗓,颜颜开玩笑说把猪圈门关好,别让猪跑了,可此时此刻颜颜感到她的歌儿很动听。打开笔记本,她呆住了。扉页上是用一根女孩儿的长发精心绕成的“iove”和一颗心的形状。她的心狂跳起来,那是她的那根头发,没想到他那次竟保存下来,制作成了如此精美的礼品。 什么时候,鬼精的但雅溜出了教室,留下他们俩。同学们有的还在吃饭,有的到操场上活动去了,教室里很静,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那次真是对不起。后天是你的生日,我把你的头发还给你。”王朝阳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在等待老师的发落。 “不,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颜颜克制自己砰砰跳动的心。“我们今后在学习上好好努力吧。”“好呀,我们在学习上比一比,怎么样?”王朝阳一下子从尴尬的境界中解脱出来,只要说学习,他们就有说不完的话。 有同学进教室,他们赶紧正襟危坐。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颜颜没想到她视为好姐妹的但雅竟然还是出卖了她。刘颜颜和王朝阳谈恋爱的消息在班上悄悄传播开来。老班张华林听到风声,就在她生日那天,把他们找到了一起。 张华林在学生的心中有着很高的威望,学生们爱他敬他。他不像别的老班工作简单粗暴,他总是像父亲和兄长,有时更像一位知心朋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你口服心服。 张华林没有对王朝阳和刘颜颜讲早恋的危害,而是讲了他早恋的故事。 ——读高二那年,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儿。有一段时间竟然像着了魔一样,茶不思,饭不想,老师讲课也听不进去。后来那女孩儿警告我说,我们都是农村的孩子,只有考上大学,我们才有希望。结果我们都没考上。后来我们又一起当上了民师。在工作中我们相互鼓励,相互学习,工作都干得相当出色。那年从民师中招青干,有位同事录取了。这位同事后来就拼命追求我的女朋友。为了她能尽快转为商品粮,过上好日子,我主动退出了。 “你女朋友就同意了?”颜颜就像问但雅一样。 “做人要有责任感。要为对方着想,要让对方幸福。” “可你是不是太伤女孩儿的心了。”王朝阳拉拉颜颜的衣角,提醒她说话不要过分。 “我们的观念不同。她想的是吃商品粮、过城里人生活。虽然她不情愿离开我,但她还是选择了商品粮。” “那女的也太不够意思了。”王朝阳含蓄地说。刘颜颜瞪了他一眼,心里说,你醉翁之意不在酒,谁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第五章 快中午时,颜颜要走了。妈妈仍然唠叨着那些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翻过屋后的那座山,就是山里人进出的唯一一条土石公路。公路像一根线在群山的腰间缠绕。山里人不富裕,买摩托车的人也不多。颜颜每次上学都要步行二十多里,运气好时遇到上镇上的拖拉机或者摩托车,不用招手,人家就会主动停下来。山里人虽然愚昧但淳朴善良,为人友善,更何况颜颜是山里的大美人,人见人爱。每次上学时,胡明雄都要骑车送她,她都拒绝了,她知道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颜颜站在屋后的山顶上,又一次深情地看着家乡的山山水水。蓝天白云下,葱绿的大山一座连一座,山腰上葱郁的树林里散落着东一家西一家的农户,缭缭炊烟升起,显得那样祥和。山下的稻田,谷子已收割完毕,有的田里已栽上了油菜。颜颜爱家乡的山山水水。小时候她就有一个理想,大学毕业后她要回来办一所农民学校,帮助家乡人学习科学文化知识,脱贫致富。可现在她的理想全化为了泡影。都是胡明雄这个狗杂种,他霸占了姐姐,霸占了全家的经济,又毁了她。 她的心和下体一样在生生地痛。她要远离胡明雄,到外面去闯世界。颜颜伤心地流着泪,向山腰上的家磕了三个头,站起来,头也不回往前走。 身后传来摩托车粗重的声音,是胡明雄。颜颜恨不得用石头把他砸死。 “颜颜,姐夫对不起你。我送你好吗?” “谁要你送?滚!” “颜颜,你就原谅我一次,好吗?我是太爱你了,才干出糊涂事。”胡明雄将摩托车熄了火,跑到她的面前拉住了她的手。 “放开!胡明雄,你要再敢欺负我,我就死给你看。” “好好好,小妹,我是真心喜欢你才这样的。”胡明雄松开手,猥亵的目光盯着她丰满的胸脯。 “让开!”颜颜扯扯衣角,尽量使胸脯变平坦些。 “小妹,你原谅了我这次,我保证供你上高中读大学。”胡明雄原以为她会像姐姐一样软弱,可他错了。他真害怕她会报警,监狱中的滋味他受够了。 “休想!” “颜颜你如果不原谅我,到时我们就一起死。” “就是死,我也不让你好死。”颜颜怒视着他,一幅宁死不屈的模样。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去死。” “恶心!”颜颜“呸”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这时,住在上湾的大伯骑着摩托车来了,颜颜顿感来了救星。刘大伯是爸爸的亲哥哥,他的两个儿子都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 “明雄,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想送小妹上学,可鱼池上有事,正好您帮我送一下。” “没事。大伯骑车稳当。来,颜颜上车!” 颜颜心里舒了一口气,要不是大伯来,胡明雄还不知道要纠缠多久。 胡明雄无奈地往回走,一抬头看到刘翠正往这里走来。胡明雄骑上摩托,瞪了她一眼,轰地一声跑了。 第六章 一路上,刘大伯问这问那,颜颜都无心回答。 “颜颜,你今天是怎么了?”颜颜平时爱说爱笑,天真活泼,可今天是怎么了?刘大伯放慢了速度,回过头关切地问。 “没什么。身体有点不舒服。” “你妈知道吗?她带你到村诊所去看过吗?” “没关系的。”颜颜有气无力地说。 “颜颜,有病一定要看啊,别让小病最后成了大病。要不,大伯把你送到镇上医院看一下?”大伯有两个儿子,没姑娘,他把颜颜这个侄女当得比儿子还亲。 “大伯,我真的没病,您就放心吧。” “孩子,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要是有,就对大伯说说。”刘大伯隐隐约约感到颜颜今天不大对劲, “你妈骂你了?” “没有。” “和你姐吵架了?” “没有啊,大伯。” 刘大伯不好问是不是胡明雄欺负她了。他知道胡明雄不是个好东西,在家里为非作歹,想怎样就怎样,稍不如意,开口就骂,没人管得了他。听说还对颜颜的爸爸——自己的弟弟动过拳脚。为此,刘大伯很少到他家,他实在看不惯胡明雄。 “是不是老师批评你了?”刘大伯其实是无话找话,他知道侄女从小乖巧,学习又好,老师同学都喜爱她,在学校不可能有什么事。 “没有。大伯,咱们走吧。” 颜颜满怀痛苦,真想对大伯哭诉,可那是不能说的呀。大伯脾气不好,要是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非找胡明雄拼命不可。当初姐姐与胡明雄结婚,大伯就一百个不同意。 刘大伯心里不是滋味,原本好好的一个家被搞成了这个样子。弟弟五十多岁的人了,还不得不外出打工。他体谅弟弟,想让颜颜到他家生活,可弟弟怕麻烦了他,颜颜也不同意。 到了镇上,刘大伯要把颜颜送到学校,可颜颜说要买些文具用品,再说学校就在镇上,就只好让她下了车。 刘大伯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就忙自己的去了。 平时镇上冷冷清清,可每到星期日,街上便热闹起来。到学校寄读的学生,还有送学生到校的家长,人群熙熙攘攘。小摊贩们扯开嗓门儿吆喝,就差把人往店里拽。 颜颜无心凑热闹,她怕老师同学看见,低着头往镇外公路边的一个站点快步走去。 公路站点是露天的,位于进出小镇的一个要道口。过往的车辆在这里吞进或吐出几个人之后,又毫不犹豫地向前奔去。只有小镇上的几辆小面的会在这里停留等客。 几个摩的小伙见颜颜急匆匆走过来,一轰油门抢着冲到她面前。“小姐,你上哪儿去?坐我的车便宜。”他们没把她当学生看,她个子高,人又漂亮。小伙子们最爱带漂亮女孩,就是不给钱心里也舒服。 颜颜摇摇头,没理他们。她向来不爱与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那些社会小青年。 “哇,还是个冷美人呢!”一个染黄发的小青年用调戏的口吻说。 “小姑娘,上哪儿去?大叔送你。”一个40多岁,头上有些榭顶,面色酱赤的中年男子也骑车过来。 “大叔,我到城里。” “哦,那你在这儿等会儿,一会儿就有面的来了。” “大叔,我到城里有急事。你把我往前送下好吗?”颜颜怕见到熟人,她想到半路上搭车。 近几年,小镇上也有了个体司机。小镇上乘车的人本来就不多,于是他们采取了垄断经营的办法,凡是过往车辆不得在此捎带乘客到城里。于是小镇上的人要上城里只有两个办法:一是等,等小面的来了,坐满了人再走。这样一来,一般要等上2小时左右。二是等不及,就坐摩的到半路上搭过往车辆。过往的车辆在半路上带客,小镇司机是没法管的。不过这样乘客又要付摩的的钱。要是在平常,颜颜是舍不得乘摩的的,尽管只有3元,可毕竟是父母的血汗钱。然而今天,为了尽快离开小镇,颜颜也顾不了那么多,况且她身上有五百元。 榭顶大叔先是不要钱,可颜颜不愿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施舍,说什么也要给,他只好收了1元钱。 第七章 衡江县城不大,颜颜来过几回。在车站下了车,几个背着泡沫箱卖冰棒汽水的小孩子便涌了过来。 颜颜卖了一支雪糕,便往候车室走去。那儿有几排椅子坐,她想在那里静一静,然后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到荆江市的请上车。”迎面走来一个举着荆江市站牌的服务员,身后稀稀拉拉地跟着10多名旅客。 颜颜几乎没加考虑地跟着上了车。荆江市是地级市,管辖衡江县,自然比衡江县要大得多繁华得多。颜颜之所以上车,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家里人把她找回去。颜颜这次出走就是想走得越远越好,她要好好找一份工作,干个样子出来,让胡明雄这个杂种瞧瞧,她刘颜颜不会向他屈服的。 汽车过了江就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奔驰,颜颜感到一个巨大的圆盘在转动,公路边一棵棵树在飞速后退,偶而她看到路边田地里有农民在种小麦。唉,农民真是辛苦。颜颜想起了爸爸妈妈姐姐还有大伯大妈,泪水便不自觉地溢出了眼眶。她家里困难,姐姐读完初中便不再读了,颜颜学习比姐姐好,一家人便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可是自己现在也没有办法读下去了。 “姑娘,你怎么了?”旁边一位三十来岁的阿姨关切地问。 “没什么。”颜颜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泪。 “是第一次出远门吧?” 颜颜点点头,眼睛转向窗外。 “荆江市有亲戚吗?” 颜颜摇摇头,又迅速点点头。她不愿让人察觉她孤苦伶仃,更担心遇上貌似好人的人贩子。 学校多次举办安全知识讲座,她自然多了个心眼。 阿姨见颜颜不愿多说,就与后面一个衣着时髦的女子说起闲话。 “嫂子,我妈说了,这次明明找回来了交给她和我爸照管。”时髦女子说。 “我就怕他爷爷奶奶管不了,今后再出什么差错。” “当初我也同意明明让你待。可我妈就是不同意,硬说孙子不能给别人。这下可好,后妈动不动就骂他,明明简直是受罪。唉,都是我哥不好,当初不该迷上那个 狐狸精。”时髦女子说得很气愤。 阿姨显得很痛苦,她拿出纸巾擦着眼。时髦女子便不再往下说。 “明明是从学校跑的,回去后得找一下学校领导,问他们老师是怎么管的学生。”时髦女子又理直气壮地说。 颜颜这才回头看了那女子一眼,戴着红黄色变色镜,涂着口红的嘴像刚吃过人似的。颜颜向来认为老师是最了不起的人,为了学生他们付出了一切。你的孩子将来有了出息,拿钱孝敬的是父母,可有谁想到过老师?孩子学不好其实好多是这样的家长造成的。 “明明是因为家庭问题出走的,怎能怪老师呢?” “嫂子,找学校是要点钱,哪是找老师呢?你没听说学校是最好要钱的吗?他们要名声,最怕家长告状。我们去一闹,他们不就乖乖给我们钱吗?至少这次来荆江市吃的喝的要解决吧。” “算了吧,我又不缺这几个钱,孩子找到就行了,何必麻烦学校?再说你哥和我都当过老师,学生不服管,怎能厌学校老师?” 颜颜打心眼儿里佩服这个阿姨,还是她最理解老师。颜颜这次离家出走,为了不给学校老师添麻烦,特意在镇上就下了车,大伯是能作证的。大伯为人耿直,向来实话实说。自己为什么出走,家里人清楚,胡明雄心里更清楚,他们没理由找老师的麻烦。老师们对我都很好,尤其是老班张华林就像自己的亲哥哥,让他背诬,她决不忍心。根据学校橱窗张贴的教育部文件规定,学生在校外发生的事,学校不承担任何责任。颜颜相信学校和张老师是不会有半点麻烦的。 公路上围着一大群人。是出车祸了。 车缓缓停了下来。几个拎着蓝子卖汽水咸鸭蛋茶叶蛋的老大爷老太太围了过来。一个和司机有点熟的老大爷上了车。“老人家,前面出什么事了?”“唉,惨呀。一辆桑塔纳与一辆大货车迎头相撞,桑塔纳都钻到大货车底下了。当时车着了火,一个小孩还没死,拼命呼救,可车门撞瘪了,撬不开,眼睁睁看着小姑娘烧死在车里。交警赶来,从车内拉出来4具尸体。” 老大爷很会扇情,车内人听了都很伤心。颜颜禁不住流下了眼泪。唉,人的生命怎么就这样脆弱,说没就没有呢?这起车祸不知又给几家人带来了不幸。“人活着是一种责任。”老班张华林的话真有道理。胡明雄强奸她时,她想到过死,家里有的是巨毒农药,死对她来说是太容易了,可一想到她死了,父母姐姐大爷大妈还有哥哥老师同学等等关心过她的人,不知该有多伤心,我不能那么自私。 荆江市不远,要不是遇到车祸,2个多小时就到了。到站时,时钟指向4点半。平常这个时间,她正坐在教室里,老班张华林正清点到校的人数,为学生订饭。此时,他可能正为班上缺了一个人而着急吧,不过真正应该着急的是家里人吧。颜颜努力不去想。 第八章 张华林再次扫视全班,刘颜颜和王朝阳的座位依旧空着。班上的同学在小声议论着。 “张老师,刘颜颜的同乡说,她中午就坐她大伯的车到街上来了。”但雅说,“王朝阳3点钟时还在教室。” 他们怎么回事了?平时他们可是最听话的呀。 “报——报告!”王朝阳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张老师,听摩的司机说,刘颜颜一个人到衡江县城去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张华林脑中迅速升腾起来,刘颜颜不辞而别,一定另有原因。他赶紧给她家人打电话,胡明雄说颜颜不是坐大伯的摩托车来学校了吗?你们学校老师是怎么搞的?你们要对颜颜的出走负责。又打电话给刘颜颜的大伯,颜颜中午是来学校了。 好好的,为什么要出走呢? 教室里仿佛炸了锅,张华林汗都出来了。 张华林又叫出王朝阳。 王朝阳说,我见刘颜颜3点多了还没来,就去问她的同乡,说中午在镇上看到过她,并说有人还看到她往车站方向走。我赶紧到车站打听,一个头上有点榭顶的摩的司机说她确实去了县城。 张华林又及时将情况向胡明雄反映,并了解到他们并没有亲戚在县城。一个女孩子在县城举目无亲,张华林感到事情严重,他迅速将情况向学校领导作了汇报,请数学老师蔡老师照看班级,就赶紧搭车赶往衡江县城。 衡江县城不大,可真要在大街小巷找到一个人,这和在大海捞针没什么两样。张华林找到彩印社把刘颜颜的照片放大了几张,又找到几位在县城工作的同学,发动他们一起寻找。 街上没有,商场没有,饭店也没有。会上哪儿?网吧也不可能有,农村孩子没上过网,颜颜更不会。宾馆她不可能住,那只有小旅社了。 “嘀嘀嘀”手机响了,是蔡老师的电话。 “喂,张老师,大事不好了,王朝阳也跑了!” “什么?他怎么也跑了呢?” “同学们说他俩在谈恋爱。是不是约好私奔了呀?” “他俩谈恋爱是事实,但他们不会私奔,这一点我是相信的。王朝阳一定是出来找刘颜颜了。这个臭小子,简直是乱弹琴。” 学校里,张华林的班上正如蔡老师说的那样,乱成了一锅粥。以但雅为主的10多名女生哀求蔡老师让她们出来找人。蔡老师瞪着眼睛,大声吼叫着,但班上依然乱吵吵的。 胡明雄和刘大伯这时赶到了学校。胡明雄一脸杀气撞进教室,问学生是不是老师批评颜颜了。班上顿时鸦雀无声,同学们害怕地摇摇头。蔡老师赶紧把他请到办公室,并找几个知情的学生向他说明情况。 胡明雄又一口咬定颜颜是因为与王朝阳谈恋爱受到张华林的批评后才一起出走的,责任完全在学校。他气势汹汹地找到校长,要求学校出钱出人寻找。校长一再表示,学校已经在想办法寻找刘颜颜,班主任已在县城找。家长也应该主动寻找。至于责任,找到刘颜颜再说。胡明雄说,那么我们找颜颜的钱谁出?校长说,钱先自个出,以后情况搞清楚了,是老师的责任,到时由老师负责出。 刘大伯认为有道理,可胡明雄还想说什么。这时,王朝阳的父亲也赶到了学校。胡明雄二话没说,冲上前去,照着王朝阳父亲当胸一拳,“你他妈的怎么教育的儿子?小小年纪竟敢勾引我妹妹。”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理?你凭什么打人?”王朝阳的父亲气愤不过,正准备还手,被校长拉住了。胡明雄还要打,也被刘大伯拦住了。 三个人最后在校长办公室达成协议,学校这一方由张华林寻找,各家也派人共同寻找,一切问题等找到人再说。 从学校大门出来,王朝阳的父亲又气又恨,直骂儿子不争气,发誓说死了也不管学校的事,骑着自行车自个回去了。 胡明雄对刘大伯说鱼池没人看管,让刘大伯一人到县城去找颜颜,也骑着摩托车一溜烟跑了。 刘大伯看着胡明雄绝尘而去,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走到车站搭上了最后一趟车赶往县城。 第九章 刘颜颜的出走,尤其是王朝阳后来也神秘失踪,令校长非常恼火,这是他当校长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发生的事情。他虽然没有训斥张华林,但张华林在电话里听得出来他的不满。 王朝阳这个混小子怎么干出这种傻事,这不是添乱吗?唉,都怪自己走时心急,忘了交代他一声。 “滴滴滴”手机又响了。 “喂,张老师,我是王朝阳——” “王朝阳,你在哪儿?你知道你私自跑出来添多大乱了吗?” “张老师,你先别训我。我在茶水巷旅社,你快过来,我有情况对你说。”茶水巷旅社在一个半山腰上的小胡同里,很难找。走进深深的小巷子,一家小旅社门前发出昏暗的光,“住宿”两个字在远处看很模糊。 张华林一脚踏进旅社的大门,便看到王朝阳正着急地站在那儿。 “张老师。”王朝阳愧疚地叫了声。 “刘颜颜呢?” “听旅社的老板说,她到荆江市去了。” “什么?她去荆江市了?”张华林这才扭头看见一旁还站着个女子。 “怎么是你?张华林!”女子惊讶地说。 “你是——” “我是杨飞雪呀。” 张华林这才细看,“怎么在这里见到你?几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这是我开的旅社。想不到吧。” 张华林顾不上见到杨飞雪的高兴,忙问道:“你怎么知道刘颜颜去荆江市了?” 杨飞雪于是将下午到荆江市城区派出所接儿子在车上的事说了一遍。 “可是她荆江市也没有亲戚呀。” “孩子出走哪有什么目的,走到哪儿是哪儿。我儿子不也是吗?” 有两个住店的进来,杨飞雪去后面叫服务员。 张华林给刘大伯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 “王朝阳,刘颜颜的大伯来了后,你赶紧与他回去。我到荆江市去找。” “老师,我与你一块儿去找。” “不行,你必须马上回去。你爸爸妈妈都快急死了。” “不,我不回去。回去后我爸爸会打死我的。” “那你先回学校,别让老师同学为你担心。” “可是找不到刘颜颜,我会急死的。再说,多一个人寻找,也多一个找到的机会。” “臭小子,你知道什么?” “张老师,我也不小了。” “你们还没吃饭吧。”杨飞雪从后面端来两大碗面。 他俩还没吃完,刘大伯就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张华林把情况细说了一遍,就叫刘大伯先和王朝阳回去,自己要连夜赶到荆江市。 刘大伯觉得这样也好,明天带足了钱再到荆江市去找。 王朝阳和刘大伯走后,张华林就要告辞。 杨飞雪突然说:“我与你一起去吧。我知道她在哪儿下的车。” “这恐怕不好吧。”张华林犹豫了。 “有什么不好的,我还怕你吃了我不成。你当年不就是正人君子一个。”张华林知道杨飞雪还记得过去的事,不觉脸有点发烧,忙解释说: “我是怕你老公误会。” “我呀,早离了。我现在是天马行空——独来独往。” “你们不是好好的吗?干吗要离?” “谁说我们过得好好的?当初要不是他——”杨飞雪哀伤地看了张华林一眼,说,“不说了,我们赶紧走吧,要不然晚了过不了江。” 杨飞雪上楼交代了服务员几声,从柜台里面抽屉里拿出一沓钱,往包里一塞,就与张华林出了门。 第十章 杨飞雪租了一辆桑塔纳和张华林一同赶往荆江市。 小车在黑夜里平稳地飞驰向前,除了偶尔从对面驶过的车辆发出尖利的鸣笛声外,只听到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均匀的沙沙声。世界变得如此的狭小而寂静。杨飞雪紧挨着张华林坐着,听得见他那并不陌生的呼吸声。 往事如烟。 她与张华林从小一块儿长大。说不尽童年的时光有多么美好,她叫他哥哥,他叫她妹妹。她的父母,还有他的父母也仿佛默许了一般,从没说过什么,两家的大人也来往得更亲密。他们从小学一直叫到了高中。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真的是兄妹俩。读高二时,他们的内心都朦胧着一种说不出的情感,那是一种时时想与对方在一起,时时刻刻想看到对方的渴望。他们吃饭在一起,就连课间也在一起。俩人都对未来充满希望:比翼双飞,在大都市过上那种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生活。然而,恋爱分散了精力,那一年他们都落榜了。 他们像打败了的士兵垂头丧气地回到村里。因为落榜,双方家长便再也没有了以往的那种友好,说不清是哪一家怪哪一家,好像他们两人都做了对不起对方家人的事似的。那些日子,他们伤心透了,都呆在各自的家里,唉声叹气。他们打算复读,可他们家里都不富裕。好在那一年村小学招民师,他们报了名,都录取了。 也许是受到挫折的爱情更加甜蜜,他们倍加珍惜,在爱情事业上收获着希望。不久,他们又一同被选拔到镇中学任教。 杨飞雪挪动了一下身子,靠紧张华林。那些日子,她是多么幸福啊。他们被领导视为顶梁柱,初二、初三轮换教。白天上课,晚上在灯下批改作业、备课,在一起说笑。不过,他俩在一起谈工作、谈学生是无话不说,可是谈起恋爱,他们都显得拘束。尤其是张华林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我爱你。总是把她当妹妹看。外人以为他们好亲热,像小俩口,可杨飞雪心里既怨又恨。 那一次,晚饭后,杨飞雪无聊地拿起一本老版本的《范文正公集》与他比谁认的繁体字多,输者要刮鼻子。这当然不在张华林的话下。可杨飞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每次她故意说不认识,就乖巧地把脸凑到他面前,几乎贴近了他的脸,还故意调皮地眨眨眼,可他简直就是榆木疙瘩,轻轻刮一下,就再让她去认。杨飞雪不禁感到有一种失落。于是凡是他没认到,她就狠狠报复他一下,拧着他的鼻子,咬牙切齿地说,你呀。杨飞雪那天穿的是粉红色连衣裙,刚洗过澡,长发披肩,散发出淡雅的薄荷香。坐在床边,圆润白晰的膝盖呈现在张华林的面前,好几次她的膝盖挨近了他的手,可他不好意思地把手拿开了。 游戏重复了几次,便索然无味了。杨飞雪叹了口气,便拿起枕头边的毛衣织起来。 “给谁打的?”他也知道是给他打的,可他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他感到她的情绪的变化。 “正人君子。”杨飞雪头也不抬。 张华林既尴尬又无味,他便斜靠在床中间叠得四四方方的被子上。看着杨飞雪后背上瀑布般的秀发,手不自觉地轻轻伸了过去。润润的、滑滑的,手在瀑布里攀登,心也飞了进去。 杨飞雪在静静等待,她等待他爬上去,爬上去就是胜利。她暗暗为他加油。织毛衣的手慢了下来,又停了下来。 张华林在茂密的丛林中缓缓前行,雨后的丛林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花香,没有鸟的歌唱,却看到了一只可爱的小白兔。他奔过去,轻轻地抱起来,用手极其温柔地捋着它的毛。 杨飞雪的心开始嘭嘭跳动。张华林轻轻抚摸着她的耳朵,让她心醉。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微闭着眼,听得见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她感到耳朵在他的温暖的手掌中在发烧、变红。 “当、当、当。”清脆的敲门声惊醒了陶醉中的恋人。敲门者是王勇,学校的一名老师,杨飞雪后来的老公。 第十一章 张华林比以前发富了,也许男人过了三十会发胖吧,他比过去变得富态变得更成熟了。他身体里散发出的男子汉的气息,好多年了,如今还感到是那么的熟悉令她陶醉。 那时的他,身体单薄,脸庞清秀,十足的古装戏中的书生模样。杨飞雪爱用手摸他的脸,而他总是用略带教训的口吻说,男人的脸,女人的腰,只许看不许摸。 张华林雄浑的男中音,富有磁性,具有穿透力。这不是杨飞雪一人认为,他的学生都这样说。她尤其爱听他朗诵高尔基的《海燕》: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 她至今还记得他朗诵时的语气、表情和手势,那情形仿佛列宁在莫斯科红场演讲: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他的声音在教室里回旋。连左右两个教室的学生都在静静听他朗诵,而根本没听到他们的老师讲了些什么。一下课,隔壁两个班的学生,就对他班的学生说:“哇,你们老师好棒啊!” 杨飞雪没课的时候总爱去听他上课,他的课具有特级教师余映潮的味儿。他像一位音乐指挥家,调动了学生浑身细胞,让学生自觉地学习探究。课堂上精彩叠出,好几次杨飞雪也不自觉地加入到讨论中去。 听的次数多了,杨飞雪发现有几个大一点的漂亮女生上课时爱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神是那么专注。女性的直觉告诉她,那眼神里有一种特殊的内容。山里的女孩儿好多上学较晚,等到读初三,有的就十七、八岁了,那可是情窦初开的年龄。下来后,杨飞雪带着醋意警告张华林别被女生迷住了。 再一次上课,张华林利用课前几分钟,很巧妙地暗示他与杨飞雪的关系。那节课,几个女孩儿都没精打采。课后杨飞雪收到了一个戴眼镜的女生递给她的一张纸条,上面是一行清秀的小字:羡慕而又嫉妒你。 学校领导有意识地将他们错开代毕业班是有用意的。一是他们中一个代毕业班,另一个也不会闲着,两人可以共同把那个毕业班搞好,学校就可以稳住中考先进学校这块牌子。二是留一个骨干老师带初二,还可以在初二老师中形成强大的竞争力,老师们只有自觉地去追赶,才不至于落到后面。这样一来,学生在初二打好了基础,初三也就差不了多少。杨飞雪暗地骂领导是要老师自相残杀,可也打心眼儿里佩服领导的阴险狡猾。 教师之间竞争激烈,教师的评先晋级入党提干,尤其是民师转正,都与学生成绩有着密切的关系。民办教师连续三年获县级表彰便可直接转为公办教师。那一年,上级分给学校一个表彰名额,学校领导经过再三研究决定给毕业班老师。 这一年,杨飞雪已连续两年获县里表彰,离转正就差一张奖状了,而这一张她也认为是稳拿了。课任老师都是她与张华林精心挑选的,教学水平顶呱呱,为此,其他几个班主任在校长面前说不公平说了很长时间。自己代的语文也不用说了,其他几个老师都不能与她比。然而,杨飞雪怎么也没想到因为意外的原因,这张救命的奖状却与她擦肩而过,留下她终身的遗憾。 每年的中考都是本县教研室出题,可这一年荆江市被国务院批准为地级市,辖衡江县和龙山县。荆江市教育局发出红头文件,全市中考统一命题,统一编写中考复习资料。这一来衡江县教育局不干了,衡江县历来高考成绩都在荆江市之上,是全省五个高考状元县之一,而你荆江市屁都不是,凭什么对我们指手划脚?统一命题,我们同意已是给了你们莫大的面子,凭什么要统一复习资料?我们正在印的资料给谁去?那可是上百万的损失呀。衡江县教育局于是在辖区内口头规定:任何学校和个人不得购买荆江市中考复习资料,违者严肃处理。教育局还成立检查专班,在全县各初中巡回检查。他们直接深入班级学生,翻学生课桌,搜查学生床铺。就像当年渣滓洞搜查挺进报。为此,有一所学校的校长停职检查,两名教师调离教学岗位。 杨飞雪与张华林都怕在这件事上受处分,那样按规定他们就要解甲归田了,而这是杨飞雪一百个不愿意的。而有一个人却胆大包天,这个人就是王勇,和杨飞雪一样代毕业班。王勇想,试题既然是荆江市统一命题,那荆江市的中考复习资料一定有点作用。尤其针对衡江县教育局的做法,他们肯定会出到资料上的内容甚至是题目。王勇的性格有点像他的名字,敢作敢为。不过他不会飞蛾扑火,他多了个心眼儿。他悄悄地找来一本荆江市语文复习资料,夜深人静时,精选题目,刻印好,第二天发给学生考。一考就讲,讲后就将试卷烧毁,不留一张纸片,不对任何人说,就像地下工作者。连学生都不知道他在悄悄使用荆江市的资料。检查组也来查过几次,都没发觉。王勇就这样强化训练这本资料,对重点内容反复讲,反复让学生练习。对王勇的做法,杨飞雪和张华林压根就没察觉,他们只是认为在以往的教学中,王勇从来没超过他们。 中考成绩出来,杨飞雪怎么也没想到王勇班的语文均分比她班高出整整6分!她找来荆江市复习资料一看,这次中考语文试题文言文死题目竟然有12分!找王勇班上的学生一问,他们都做过三遍!结果王勇班上的学生考取重点中学的人数比她班多了2人,毫无疑问王勇夺得了受县委表彰的那个名额。 杨飞雪睡了三天,也哭了三天。眼看就可以转正了,可一下子又成了泡影。她恨衡江县教育局为什么要与荆江市教育局作对,派出检查组三番五次来检查,还警告她不要为此丢了饭碗;她恨自己,为什么就那么胆小怕事,为什么就不会像王勇那样也悄悄地作;她又恨王勇,为了与她争夺那个名额,竟然不顾一切,偷鸡摸狗当小人;她也恨张华林,木瓜脑袋,窝囊废,胆小鬼。当初她想过是不是搞本荆江市的资料来看看,可他说,何必冒险呢,大家都不用还不是一样。唉,都怪王勇小子太阴险。杨飞雪一见到王勇脸上得意的笑就恶心。 后来学校领导也找王勇做工作,要他把那个名额让给杨飞雪,反正他要一张奖状也没多大用场,还不如让给杨飞雪好让她转正,杨飞雪以后得奖也可以让给他,民办教师都不容易,要相互关照。王勇也很大方,同意了。 可杨飞雪不同意,她觉得要了那个名额是她的奇耻大辱。我杨飞雪凭本事吃饭,我不接受他的施舍。这一点上,她与张华林一样。 小车平稳地驶向前,杨飞雪下意识地把手插进张华林的胳膊弯儿,张华林胳膊动了动。 第十二章 机会又来了。第二年春天,县委组织部从民师中招聘青干。杨飞雪、张华林和王勇报了名。张华林本不想报名的,可杨飞雪硬逼着他报了名。她说,我们要飞一起飞。 那天,他们到镇党校参加招聘考试。 学校离党校不远,就三里路。王勇一大早就去了。杨飞雪和张华林等学生吃好早饭,又安排好学生,离考试只有半小时了,这才急急忙忙骑上车朝党校奔去。路上下一个长坡,下了坡又是一个急转弯。张华林在前面骑,杨飞雪在后面赶。长坡下完,杨飞雪松开捏车闸的手,借助惯性驶向前。突然路边小道冲出一辆手扶拖拉机,张华林急呼:“小心。”便绕了过去。可杨飞雪却来不及了,她惊惶失措,撞倒在手扶拖拉机机头前。 杨飞雪的额头出了血,膝盖在地上蹭了一大块皮,血肉模糊,裤子都烂了。 杨飞雪躺在地上站不起来。那个司机也慌了。张华林顾不得自行车站稳,跑进来抱住她。 “你快去考吧。我由司机送到医院就行了。”杨飞雪脸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血从她的裤管上滴到地上。 “我送你上医院。” “我不要你送,你快去考呀。”杨飞雪吃力地推他。 “不,飞雪,你说过,要飞我们就一起飞。你不能考了,我也不考。再说,我本来就不是当官的料。” 杨飞雪无奈地闭上眼。 后来杨飞雪听说那次镇里要聘一名女青干,而报名的女性就她和一名小学教师。她后悔死了。 王勇考上了青干,当上了镇政府办公室主任,当年入党,第二年就提拔为宣传委员,主管文教卫。他时常由教育组组长陪着到学校来检查工作,见了杨飞雪就称小杨,见了张华林就叫小张,一副领导派头。杨飞雪恶心死了,每次都拿眼睛瞪他:当官才几天就这样,当初你有谁强啊。 王勇对学校的工作变得特别关心,三天两头就来学校。有时什么人也不带,也不找校长,专到杨飞雪办公室,坐在杨飞雪对面的空座位上口若悬河,天南地北无所不谈。杨飞雪见他来,要么躲开,要么埋头备课、批改作业。 “小杨,你的字越来越漂亮了。” “哪儿呀,我还不是老样儿,哪像您王大委员变得快呀。” “小杨,你怎么见了我老是讽刺我呀。我们还是当年的好朋友。再说,我管教育,还不是与你们是同壕战友啊。” 杨飞雪听他把“我管教育”几个字咬得很重顿感恶心,于是说:“我哪敢与王大委员是同壕战友啊,您瞧得起我们贫下中农,我们就感恩不尽了。” 杨飞雪向来嘴不饶人,正在王勇不知如何时,校长来把他请到校长办公室去了。 傍晚时,杨飞雪在操场散步,校长走过来对她说:王勇原准备请你吃饭的,见你不冷不热的态度,也只好作罢了。校长提醒她说:以后对领导的态度要好一点,再说王宣传委员过去还是同事,又为学校做了不少工作。 杨飞雪不好拒绝和父亲一般大年纪的人。嘴里说好,可心里说,他是什么东西,当了官就不认人了。 杨飞雪每天都与张华林在一起吃。他们一人炒菜,一人去食堂打饭。杨飞雪饭量小,4两饭时常要拨出二两给张华林。张华林给她打二两,她便说张华林是存心要折磨她,不让她吃饱。张华林知道她的意思,以后便照常每人四两,任杨飞雪每次拨二两给他。 茶余饭后,他们谈得最多的便是王勇。杨飞雪先是说王勇是白肚皮,当官不认爹和娘,连五十岁的老校长都喊老李。继尔又谈到自己失去的几次机会,“唉,要是有一次机会抓住就好了。”有点像鲁迅小说中的祥林嫂。 第十三章 王勇在被杨飞雪挖苦过几次之后,再次来,他便在杨飞雪面前不带官腔了。 王勇其实早就暗恋上杨飞雪,只是杨飞雪从来没拿正眼看过他,她爱张华林。王勇也只好将爱深深埋在心里。可现在不同了,自己成了国家干部,而且还管着他们。他一下子比张华林强多了,他要理直气壮地同张华林竞争。 王勇有事没事地来讨好杨飞雪。他的别有用心,张华林心里比谁都清楚,可他相信飞雪,尊重她的选择。 每次王勇来都能带来好的或坏的消息。什么三十年工龄的教师可以将家属的农业户口转为商品粮户口,什么病休或者退休的,可以安排一个子女顶职呀,领导干部配偶招合同工啦,这些消息,杨飞雪只有羡慕的份。还有些消息,令杨飞雪感到伤心,比如暂时不搞民转公了,民师要精简呀,杨飞雪听了越发感到后悔。不过,后悔归后悔,她不再恨王勇当年采取卑鄙手段抢走那个指标,害得她就差一年的奖状而没转正,她开始佩服起王勇的精明强干。 张华林发现了杨飞雪的这些微妙变化。有二次,他在她寝室里撞上了王勇。 杨飞雪依然与张华林吃在一起,晚上在一起改作业,聊天。杨飞雪依然深爱着张华林,她爱他的诚实、稳重。他不像王勇,油嘴滑舌,那种人是靠不住的。 民师的生活是清苦的,和公办教师一样工作,甚至担负的工作还要重,但报酬却仅为他们的一半。星期天节假日,公办教师都清闲自在,可民师还得回家劳动,村里都分给他们一份口粮田。有时遇到农忙,家里捎信,还得请假。虽然上级根据各学校民师多的特点,每学期都有七天忙假,可毕竟是不够用。 杨飞雪、张华林自然每个周未及节假日都要回家。虽然他们都不是家里的顶梁柱,但回去帮帮忙,多少可以减轻家里的负担,再说了,粮食、菜还不都得从家里带。 张华林在家里排行老大,还有个弟弟在读小学,家里几亩责任田全靠父母担待。农忙时节,他是非回去不可了。杨飞雪却不同,她是老二,头上的哥哥已乘改革开放的东风,走出了山沟,在城里做起了生意。弟弟在读高中,父母在家里种着几亩口粮田,大儿子迟早是要把他们接到城里的。杨飞雪兴趣高的时候,和张华林一道骑自行车回去一趟,不高兴时,父母自然把米和菜交给张华林让他带来。 “农田无闲人,五月人倍忙”。又是周未,张华林一人骑车回家里,才发现家里险些出了大事。母亲在山上放牛时,被毒蛇咬伤,要不是家住隔壁的初中时同学李明英发现,并及时用嘴把毒吸出,母亲可就性命难保。 母亲被毒蛇咬伤已经三天了,虽然能下地活动,但腿仍肿得发亮。张华林担心母亲的腿,坚持要带她上医院。父亲走过来说:“隔壁你李叔已用草药敷过了。”张华林知道隔壁李明英父亲有专治蛇咬的祖传秘方,效果特好。 这时,李明英拿着一瓶药过来。 “李明英,谢谢你救了我妈的命。” “没什么,都是邻居吗。”李明英读了初中之后因为母亲病逝便回家务农。风吹日晒,李明英当年白晰的脸变得红里带黑,一看便是一个勤劳善良的农家女子。 他们两家关系不错,农忙时节互相帮忙,自然李明英和父亲帮他们的次数多。每次,张华林回家带有什么好吃的,母亲都要分出一半给李明英父女俩。久而久之,张华林回家时也自然把吃的东西分成两份装好。 张华林要给药钱。李明英用手拦住他说,“华林哥,大爷大妈把我当姑娘一样看待,我怎么能要钱呢?” 爸爸妈妈多次在他面前夸奖李明英,张华林知道父母的意思,可他毕竟与杨飞雪感情深厚,他实在难于割舍。 李明英也知道张华林父母的意思,她也知道华林哥深爱着杨飞雪,她暗地里祝福他们。 第十四章 第二天上午,母亲向他说了一件事,令他伤心欲绝。 前两天,村支书来看望他母亲。一阵寒喧之后,村支书拐弯抹角地要她提醒儿子不要再与杨飞雪谈恋爱了,说那场恋爱是没有结果的。说杨飞雪不是安分守纪的料,她一心向上看,早看中镇里的王委员了。长痛不如短痛,张华林不如趁早再找一个。张华林听后顿感五雷轰顶,天旋地转,以后母亲说李明英如何如何比杨飞雪好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张华林不知自己是怎么到了学校。往常他带的米和菜全放在杨飞雪那儿,这次他先到自已卧室,拿出一半的米、菜,另一半给杨飞雪送了过去。 杨飞雪的门虚掩着。虽然两人都各有对方的钥匙,可杨飞雪嫌开门麻烦。每当张华林回家,她一人在寝室里都坐卧不安,眼巴巴望着门,希望张华林突然出其不意地推门进来。 张华林这次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敲了两下门。 “谁呀?”杨飞雪有气无力地问。 “是我。”张华林没有好声气。 “华林,你就不知道推门进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张华林也不吱声,他木然地把米和菜放到小饭桌上,头也不回摔门而去。 门“嘭”地一声关上。 杨飞雪浑身一抖,一下子懵了。这个张华林搞什么鬼呀,不就是没陪你回去吗?费得上这样生气?不高兴你说一声呀,我不就跟你一道回去了。其实我也想与你一道回去,就是怕太阳晒。女为悦已者容,我还不是为了让你看得舒服吗?你不知道昨天和今天我是怎么过的,没人说话,我都快想你想疯了。前天王勇打电话问我是否回去,要不要车送,我才懒得理他呢,我说要与你一道回去。我有什么对不住你张华林的吗?你来了也不问我一声呀,凭什么怀疑我与王勇在一起了? 杨飞雪把书往床上一甩,穿上拖鞋,气冲冲冲来找张华林。他们的寝室在一排,中间隔了几间。 “嘭、嘭、嘭”杨飞雪使劲敲打着门。张华林躲在床上一声不吭。杨飞雪见门上还插着钥匙,一把扭开。 “张华林,你怎么了?”杨飞雪冲到他床边质问。 张华林翻身面朝墙壁,一声不吭。 “你还是男人吗?有什么事你说呀?干吗这样?” “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什么?你有相好的了?你说,你家里给你介绍谁了?” “你才相了呢?” “好呀,张华林,我什么时候相人了,我把心肝都给了你,还说这种话。”杨飞雪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她哭打着张华林。 “好好好,你别哭了,好吗?我说给你听。”张华林于是将村支部说给母亲的话一字不漏说了一遍。 杨飞雪听了气愤至极,她没想到王勇会采取如此卑鄙的手段。上次她回去听母亲说过镇里一个王委员到她家去过,开口闭口都叫大妈,怪小意的。杨飞雪当时根本没有去想。 杨飞雪气得牙咬得脆响。她恨王勇,她恨张华林小心眼。杨飞雪哭着跑回自己寝室。 俩人都没吃晚饭。星期天的晚自习都是班主任的,目的是让班主任清点学生,给学生订一周的饭,安排好一周的事,处理双休日学生放学回家及来校发生的事情。 杨飞雪没有到班,让一名课任教师代替她。 晚自习下时,张华林特地又到她班上看了一眼,上晚自习的还是那位课任老师。 张华林于是到学校小卖部买了两袋方便面,来到杨飞雪寝室门前。 门紧锁着。张华林低声喊:“杨飞雪,开门。”连叫几声,杨飞雪不应。有几个下晚自习的学生好奇地往这儿张看。张华林赶紧走开,到寝室拿来钥匙才开了门。 杨飞雪躺在床上,哭红了眼睛。 张华林像一个犯了大错的小学生,站在床前。 “飞雪,我错了。” 杨飞雪转过身去。 张华林关好门,坐到杨飞雪的床前,拉拉她的手说:“飞雪,是我不好,你就原谅我一次好吗?” 杨飞雪“哇”地一声哭了,她捶打着张华林。张华林一把抱住了她,仿佛怕她突然失去一样,紧紧的。 他第一次抱她。他闻到了她脖子里发出的少女的芳香。他突然发疯似的吻她。吻她的脖子吻她的脸,然后又一下子吻住了她那张灵巧的嘴。他吻得那样动情,吻得杨飞雪气都出不来。杨飞雪也疯狂地吻他,这是他的男人,这是几年来倾注她情感的尤物,她怕失去他,她怕他突然飞去。他俩都紧紧抱住对方,拼命吻着对方。他们的舌头在对方的口中疯狂搅动着,他们的手也疯狂撕扯着对方的衣服。 他们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脱光了对方的衣服。飞雪真像个瓷娃娃,皮肤白晰细腻而有有光泽。美得有如曹植笔下的洛神。 杨飞雪软软地仰面躺下,她喘着气闭上了眼,她要让华林好好吻她,吻她全身。她要华林把所有情感都注入到她心灵深处。 张华林陶醉地看着眼前的维拉斯。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女人这么迷人的胴体。他想要她,他要一辈子好好爱她。 杨飞雪喘着粗气,口里叫着“华林、华林。”张华林的身体急速地膨大,他想扑上去啃她、咬她。 就在这时,母亲的话在灵魂深处响起:“孩子,瓜熟了才能摘,否则是苦的。”他身体里荷尔蒙急速消退。 杨飞雪睁开眼,疑惑地看着他。 张华林手忙脚乱给杨飞雪拉过被子盖上,又迅速穿上衣裤。 杨飞雪以为有人敲门,可侧耳细听,门外静悄悄地。 第十五章 出租车平稳地刺穿黑夜。 谁也没说一句话。杨飞雪和张华林心里已刚刚进行了一场激烈地交流。 不知何时,张华林把杨飞雪的手攥在手里紧紧的。张华林突然意识到什么,迅速松开她的手,身子向一旁挪了挪。 车子进入市区。 “刘颜颜在哪儿下的,还记得吗?” “好像就在前面。” 下了车,张华林帮杨飞雪拿过包。张华林要付钱,被杨飞雪坚决拦了回去。 荆江市真是不夜城,到处灯火辉煌。刚下车,张华林一下子不适宜,分不清东西南北。站了一会,才适应了。 高楼树立,刘颜颜会上哪儿呢? 他们在附近的一家商场看了一下,顾客不多,没有刘颜颜。 农村的孩子第一次来大都市,可能会到处逛逛,欣赏荆江市夜景。 张华林和杨飞雪决定重点在这条大街上寻找。 在荆江市找人,可真比在衡江县城难多了。在衡江县城,他们可以拿着照片逢人便问,可在这里人家说你是神经病,上百万人口的城市,你问一个人,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 刘颜颜是个懂事的孩子,此次出走绝不是为了好玩。张华林决定重点问发廊、餐馆和旅社。说不定她在这些地主打工。因为这些地方门前大都立有招聘的牌子。 两个人分工,一人负责街的一边,专找这些地方询问。 一条大街问完了,已是午夜时分。杨飞雪出门走得急,穿了高跟鞋,脚都打了泡。在问完这条大街上最后一个旅店之后,杨飞雪实在走不动了。 “明天再找吧,华林。” “好吧,就在这里住下。” 店里的服务小姐见他们要住下来,忙过来拿包,搀扶杨飞雪。 “来,给他们开一个房间。”老板娘高声对服务员说。 “不,是两个房间。” 杨飞雪回头看了张华林一眼,跟着小姐上了楼。 杨飞雪瘫倒在床上,她实在没有力气了。杨飞雪前段日子找儿子还没这么下力过,这次仿佛要找的是自己的女儿。唉,女孩出门真让人不放心,社会上什么人都有,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啊。张华林说不定为此连民师这碗饭都得丢。 两个房间紧挨着。房间陈设很简单。两张床一个洗澡间,很普通的,就像她开的小店一样。 张华林走进来,坐在另一张床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也累得够呛。 “今天真把你给累坏了。”张华林歉意地说。 “没关系,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吗?” 这句话张华林感到是那样的熟悉和陌生。 “累了,你先洗了睡吧,我再出去找找。” “这么晚了,算了吧,休息好了,明天再寻也不迟。”杨飞雪想与他好好叙叙旧,她有好多话要对他说,她都快憋死了。在车上,她没法说,因为那个司机会在巴掌大的县城里传得到处都知道。 张华林也想与她好好说说话,即使说一夜也说不完,可是双方都结了婚,自己也有了老婆孩子,有话也不能说啊。 张华林站起来要走,杨飞雪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抱住她。 他俩重重地倒在床上。杨飞雪流着泪吻他。张华林努力克制着自己,他轻轻推开杨飞雪。 “飞雪,我有了家庭,我不能害你。” “你是觉得我轻浮,是吗?”杨飞雪嘤嘤地哭了起来。 张华林轻轻抱着杨飞雪,任她伤心地落泪。他太爱这个女人了,他太同情她了。不到十年的时间,就把一位纯真的少女,自己爱得死去活来的恋人,变成了一位被人遗弃的苦命女人。这王勇真不是她妈的好鸟! 杨飞雪哭诉着自己的遭遇。 那是一次她到县城看望哥哥嫂子,在街上遇到了王勇。王勇死皮赖脸要她陪一下客人。杨飞雪只好答应。席上,杨飞雪不喝酒,王勇硬是缠住她,要她在同学同事面前给他面子,不让客人扫兴。结果,杨飞雪喝了二瓶啤酒,醉得不省人事。 半夜醒来,杨飞雪发现自己躺在宾馆的床上,而身边躺着同样一丝不挂的王勇。 杨飞雪羞愤难当,她拼命捶打着王勇,见什么就甩,大骂王勇是畜牲。 王勇跪着对杨飞雪说,他太爱她了,他要真心爱她一辈子! 杨飞雪望着床上的血迹,嚎陶大哭。 谁知王勇与她结婚不久,就与分配到镇里担任民政助理员的一个女大学生裹上了。 要不是在家里的床上逮个现行,杨飞雪也不会那么死了心。不久,杨飞雪便不顾王勇哀求,坚决离了婚。儿子判给了王勇。 人要是死了心,也只是行户走肉。她虽然想念儿子,可想到王勇动不动拿儿子相威胁,逼她复婚,她便忍心割掉了心头这块肉。直到王勇后来结了婚,杨飞雪才能够时常到学校去看看儿子,给儿子零花钱。儿子很懂事,他想妈妈,他告诉妈妈,那个女人好厉害,爸爸都怕她。杨飞雪每次听儿子讲后妈如何虐待他,她都会伤心地抱着儿子哭,她也想把儿子接过来,可王勇的爸爸妈妈就是不肯。而每次后妈要是知道儿子又见她了,儿子又少不了挨一顿打骂。杨飞雪是哭着讲,张华林是流着泪听。 兴许是太累,杨飞雪孩子般地在他怀里睡了。张华林轻轻把她放下,轻轻脱下她的高跟鞋,轻轻地给她盖上被子,又轻轻地带上门出去。 张华林漫无目的地走,他留心着街两边的小吃店。好多小店都打烊了。 来到环城公路。公路上不时有大车小车急驰而过。路边一家小店还亮着灯,门口停着一辆小车。 张华林走过去。天气虽然变凉,可依然穿着曝露的服务员立刻迎了过来。“先生,吃饭吗?我们这里样样有。” 张华林吸取了先前问人的教训,便说:“好的,来一碗面。”随后说:“向你打听个人,你见过这个人吗?”这一招还真见效。那女子拿过照片凑到灯前仔细看了一下,又叫过另一名小姐看了一下。张华林心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有戏了。 那个穿着暴露的小姐走过来说:“先生,这女的下午是来过,说是找工作,老板留下了她,可是就在晚上大约八点多钟,来了4个客人,其中一人认识这女孩,吃完饭就把她带走了。” “什么?带走了?是什么人?上哪儿去了?”张华林的心一下子又吊了起来。不好,是不是遇到坏人了? 张华林又问了老板,老板也这么说。“车牌号是多少?”几乎问遍了店里所有的人,他们都摇摇头,说没注意。 张华林站在车来车往的路边,心都碎了:刘颜颜,你在哪里呀。 第十六章 再说胡明雄大闹学校后回到家里,越想越气,又越想越后怕。 这个小姨子,性子竟然那么暴,我认错还不行,非要大闹一场,说不定她还要报警。如果报警我可完了。不过,她也没那胆量,我说如果报警,我杀了你全家,她当时就被吓住了。 颜颜母亲和姐姐得知颜颜出走了,边哭边骂胡明雄害了颜颜。 胡明雄一拳把刘翠打倒在地,“你知道什么?颜颜是与一个叫王朝阳的男孩子私奔的。” 刘翠和母亲哪里会相信。“要不是你强奸了她,她怎会走?胡明雄你这个畜牲,你还我女儿。”刘翠母亲冲到胡明雄面前,要抓他的衣服。胡明雄一把把刘翠母亲推倒在地。 “别哭了!现在哭有什么用?”胡明雄恶声恶气地吼叫一声。 “现在要紧的是去找人。要找学校要人,你们懂吗?颜颜是在学校出走的,他们要负责派人去找。就是派不出人,也要出钱请我们去找。” “可颜颜不是在学校走的呀,怎么能怪人家老师?” “你真是个老糊涂。我们就不能咬定是在学校,是老师批评她,才出走的吗?”胡明雄眯着眼骂刘翠母亲就像骂自己的儿子,“告诉你们,我和颜颜的事谁也不许乱说。谁要是说出去,哼,我有他的好果子吃。就是爸爸回来了也不许说。”刘翠的爸爸叫刘发强,胡明雄平时从来不叫爸爸,这次称爸爸也真是委屈了他。 刘大伯晚上回来,告诉他们颜颜已到荆江市。刘翠和母亲又担心地哭了。 刘大伯问刘翠母亲,颜颜上学时为什么不高兴。刘翠母亲哭得更伤心了。她后悔不该让她去上学,孩子受了那么大的伤害,能想得开吗?要是把她留在家里,过些日子也许就好点了。颜颜母亲无法将真实情况告诉她大伯,她只能用痛哭来表达心中的痛苦和愤怒。 “大伯,现在关键是找人。颜颜出走的原因,你不是很清楚了吗?是她与王朝阳谈恋爱,被老师发现挨了批评,觉得没脸见人才出走的。”胡明雄把后面几句话说得很重。 “可我问了那个男孩,老师根本就没批评他俩。颜颜出走一定另有原因。” “大伯,先不管这些。我想明天多带几个人到学校施加压力。要他们派人,要他们出钱。” “这恐怕不好吧。颜颜不是在学校出走的,你不是问过她的同学吗?再说学校也不是随便能闹的。” “那,我们就干脆向上级部门反映,让他们出面解决。” “事情不搞清楚,就乱告状,也没理由呀。再说了,动不动就说颜颜是因为谈恋爱而出走的,那以后颜颜回来了还怎么做人?” 胡明雄坚持要到学校里闹,刘大伯坚决反对。最后刘大伯说,要闹,你自己去,不要带上别人,人家不明真相,别把人家扯进去。并叫胡明雄多带点钱,和他一起到荆江市去找颜颜。 刘大伯走后,胡明雄骂他死脑筋,学校是最好揩油的地方,这次不要白不要。 刘翠抱着已睡着的儿子无声地流着泪,而刘翠母亲则有气无力地骂着胡明雄:造孽、挨雷打的。 胡明雄要是平时早拳头上去了,此时也只有忍着。 “哭,哭,哭死你们。什么办法也不想就知道哭。” 他摔门到庭院里,给几个人打电话,说到渔池上打麻将,顺便商量个事。 “明天的事,你们就照着我的话说。一切我来安排。要是谁说走了,到时可别怪我。”胡明雄返身进屋又警告了翠儿和母亲。 胡明雄在渔池上打了一夜麻将。 刘翠的母亲在屋里哭了一夜。 刘翠也抱着儿子流了一夜的泪。她后悔当初没把他送进监狱,反而与他结婚,毁了自己,又害了妹妹。 第十七章 第二天早晨,杨飞雪的弟弟打来电话,说王勇的父母因为孙子王明明的出走终于答应孩子由杨飞雪哺养。让她上午去接。 杨飞雪自然很高兴,这下儿子可以脱离苦海了,而王勇也是求之不得。 杨飞雪到银行为张华林办了一张卡,存了500元。“我回去后,过几天再给你存几百元。你在外面有什么困难尽管说一声。”张华林不肯要,杨飞雪不耐烦地说:“就你的经济,谁不了解呀。你呀,就不必客气了,就当我借给你的。”杨飞雪心里说:你还把我当外人啊。 杨飞雪走后,张华林又到昨晚那家小餐馆详细问了一遍,然后开始在城区的发廊打听最近有没有新来的女孩子。有几家发廊的老板还以为他要嫖娼,满脸堆笑,“有有有,还是处子呢。”待他说明是找人的。老板满脸的堆笑刹时无影无踪,“没有。”就像打发叫化子似的。 快中午的时候,他接到校长打来的电话。 校长说,上午胡明雄带了30多个男男女女撞进了校园,大嚷大叫,幸亏老师反应快把王朝阳藏了起来。他们冲进教室,致使张华林班上无法上课。他们蛮不讲理,砸坏了校长办公桌。后来还是派出所及时出警,才制止了他们。最后达成协议:学校由张华林寻找,家长也负责寻找,费用先自理,待寻找到学生分清责任后再依法解决。目前,刘大伯与胡明雄前往荆江市寻找。校长提醒张华林,要分开寻找,不要与胡明雄在一起,他是一个地痞流氓,横不讲理,什么事都可能做出来。 张华林也早就听刘颜颜说姐夫不是个好东西,自然也提防三分,所以当胡明雄不一会打电话与他联系时,他简单将情况说了一遍,然后说来荆江后分头找,有事电话联系。胡明雄本想来敲诈张华林一下的想法便落了空。 胡明雄一到荆江市便借口分头找,甩开了刘大伯。他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一辆面包车把他接走了。 胡明雄时常到荆江市来卖鱼,自然也结识了几个混混。 来接他的就是荆江市的一个黑老大,外号叫山虎,岁数没有胡明雄大,却极为奸诈,看似表情和善,却内心狠毒。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样样干。 “胡明雄,上次欠的1万赌债,什么时候还啊?”“山虎大哥,我说过春节前,鱼一买一定还。”胡明雄每次来卖鱼都要赌一把。输多赢少。去年卖鱼赢了八千,结果山虎今年正月到他家玩了一次,胡明雄不仅八千块输给了他,还倒欠山虎赌债一万元。 “你今天来干什么呀?” “我有事来荆江,顺便来看看大哥。”“哈哈,是不是又想陪我玩一把?” 胡明雄走到哪儿就赌到哪里,一天不赌就难受。大的小的,他都来。这次来荆江的目的便是借寻找颜颜好好玩一把。他想,你山虎找上门赢了我一万八,我就不兴找上门赢你一万?也好平个怅啊。 这次来胡明雄在信用社贷了八千元。 “好,够朋友!”山虎拉胡明雄入座。 鏖战一夜,胡明雄口袋里减少了五千。天亮时胡明雄宣告暂停,一把搂住那个陪他输钱的妖冶女子走进了房间。 疯狂了一阵。累了。倒头睡了一上午。中午时,胡明雄才懒洋洋地爬起来。 “怎么样,舒服吗?”山虎在桌边等他。 “舒服个屁,都成窑洞了。” “哈哈,当然没你姨妹紧呀。”山虎一脸淫笑,“怎么样沾着姨妹的腥没有?” 胡明雄嘿嘿笑,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看不出,你真行啊。说说你的感受。”山虎的几个手下也嘻嘻哈哈地过来打趣。 “唉,别提了。”胡明雄顿时显出满脸的无奈。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哈哈,你小姨妹可真烈的。没想到你胡明雄连姨妹都治服不了。” “你小姨妹长得怎么样?让我们瞧瞧。” 胡明雄递过照片。 又是一阵淫荡的话。 下午再打牌,胡明雄又手气不佳,输掉了二千,胡明雄宣布投降。 第十八章 刘颜颜遇到了姐姐刘翠当年的恋人刘桦哥。 那天她在荆江市下了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她想先找一份工作,大街上到处是招聘广告。颜颜怕上当受骗,不敢随便应聘,尤其是发廊,她认为好多就是干那种生意的,她是死也不会做小姐的。 她问几家餐馆,有几家要。可她不是见老板娘面无表情,就是看到里面的男的眼神里不怀好意。 傍晚时候,她来到了城乡结合部。她听说这里的旅店便宜,肚子也叽叽咕咕叫了,她看到国道边有家小餐馆,便走过去要了一碗面。 餐馆不大,是一座三带三的楼房。楼上是包席的单间。不时有三五个客人上楼或下楼离开。 一位打扮不错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给她端来了一碗面,又收了她二块钱。 “请问,你在这里一月多少钱呀?” “一月五百块。”那女孩面无表情,脸上厚厚的脂粉盖住了她的表情。 “你们这里还要人吗?”颜颜想,如果在这里打工就可以和她为伴,两个女孩在一起要安全些。 “不知道,我去给你问一下老板。”女孩转身进了里间。不一会儿,一个嘴唇抹得猩红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那个女孩跟在后面。 “你叫什么名字?”那女人亲切地问,看来是老板娘。 “我叫刘颜颜。”颜颜礼貌地站了起来。 “想打工是吗?不过我们这儿挺辛苦的,晚上要干到12点。” “没关系,我是农村女孩,吃得了苦。” “那好吧,供吃管住,一月500。干得好,再发奖金。” “谢谢老板娘。”颜颜非常高兴。 “小霞,把颜颜领到你的寝室去。” 颜颜把行李一放,就主动跟着那个叫小霞的女孩给客人上菜。 二楼一个小包间里有4个客人,颜颜和小霞负责上菜。上火锅时,颜颜没有点过酒精,不知如何是好。一个谈兴正浓的小伙子见她笨手笨脚的样子,便站起来帮她点。 颜颜突然发现他好像刘桦哥,可她又不敢认,就那么怔在那里。 小伙子回过头来,也一下子呆了。 “你是不是刘翠的妹妹?” “是啊,你是刘桦哥?”颜颜满脸惊喜。 “是呀,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初中毕业了,就出来打工。”颜颜撒了个谎。 “你姐还好吗?” “好啊。”颜颜不好说,此时也只能这样回答。 “大爷大妈呢?” “都好。” “几年不见了,你爸爸妈妈的身体还是那样刚强吧?” “我爸爸还行,妈妈身体差多了,时常要吃药。” 有几个人问刘桦她是谁。刘桦便向他们讲述了自己的过去。 刘桦读高中时就迷上了文学,高考落榜,他便回到了山清水秀的小山村,潜心钻研他的文学。 刘桦喜欢在人们面前高谈阔论,不过他说的什么山药蛋、意识流,人们听不懂,说他是对牛弹琴。有人甚至认为他有神经病。然而刘翠却不这样看他。刘翠初中毕业后便辍学在家,她和村里其他人不同,她喜欢听刘桦讲的那些文学故事。刘桦的书很多,她三五天就要借一本,一看完就归还。刘桦渐渐为自己能在这山旮旮里遇上一个文学知已而高兴。每次刘翠来还书再借书,刘桦都要滔滔不绝说上一阵子。刘翠呢,也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他,听他讲。 爱情的火焰就这样在两人的心中悄悄点燃。 可等到爱情的烈火在刘桦心中熊熊燃烧时,刘翠却突然和胡明雄好上了,并很快结婚。这令刘桦伤心欲绝。正在这时,他在《人民文学》上发表了一篇中篇小说,受到了龙山县文联的器重,龙山县文联接他去主编文学报《龙山文学》。他的父母也随之一道搬到龙山县城做生意。因为他们原先就是外地搬来的,所以他们这一搬走,便与刘翠彻底失去了联系。 颜颜想告诉刘桦哥,姐姐是真心爱他的,她是万般无奈之下才嫁给胡明雄的。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好说。 “刘桦,你是旧情难忘啊。”有人想与他开玩笑,可刘颜颜坐在身边,也只好作罢。 “唉,不说了。”刘桦打住话题,扭头问颜颜“你来这儿几天了?” “刚到,不到2小时。” “这样的地方不是你呆的。你到我那儿去,我随便给你找个事,保比这儿强,又安全。” “那太好了,谢谢刘桦哥。” 颜颜向老板娘辞职时,老板娘一脸的难看。 吃过饭,刘桦带着颜颜返回了龙山县城。 第十九章 刘桦在龙山县这几年颇有名气,特别是他写的电视连续剧《龙山情》在中央台热播,小小的龙山县几乎对他无人不晓,他被提拔为龙山县文联主席。刘桦为人谦和,龙山县爱好文学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爱向他请教。龙山县文学事业在他的带领下也蒸蒸日上,如火如荼。 龙山县文联在县文化局内。只有三间屋,一间是主联主席兼《龙山文学》主编办公室,这里的主人自然是他了。另一间是《龙山文学》编辑部,还有一间是档案室兼休息室。 刘桦把颜颜安置在休息室。休息室里原来住的是个女孩,她是一个文学迷,最近写了一部长篇小说请刘桦指正。刘桦认为她文学功底不错,便留她在编辑部工作,同时也好修改她的长篇小说。这几天,女孩家里有事回去了,刘桦便让颜颜先住在这里。 房间不大,一个高大的档案柜几乎占居了一面墙。透过玻璃,二大排书格外引人注目。刘桦说这都是文学爱好者们出的书,你可以随便看看。房间中间用布帘隔为两半,布帘上的熊猫憨态可掬。前面这半间放着一张饭桌,几把小椅子,墙角放了一个洗脸架,上面放一个盛着水的脸盆,下面斜放着一个,大概是洗脚盆。洗脸架上,搭着一黄一蓝两条毛巾。 走进里间,一张小床,被子叠放得整整齐齐,枕头还码着一摞书。床前,紧挨窗台是一张办公桌,桌上又是一排整整齐齐的书。桌上玻璃台板下,有几张名片,还有一张女孩的照片,女孩看来有二十来岁,长得阳光明媚,很漂亮。想必就是女主人了。 颜颜不敢随便动主人的东西。等她洗好,已是11点了,她便小心地躺到床上。 第二天,刘桦并没有去给他找工作,颜颜也没着急。遇到刘桦哥她感到很高兴,再说她也喜欢住在这里,又安全,又安静,还有那么多书看。 刘桦教她学习电脑,他说他这里正缺人手,有一编辑随老公进省城了,一名专职打字员也因为生孩子请了假,刘桦想让颜颜尽快学会打字,好顶替那个打字员。颜颜自然满心欢喜,这样既有了工作,又可以学到知识,颜颜做梦都没想到。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颜颜心灵手巧,仅两天时间就学会了五笔打字,一分钟就可以打30来字。刘桦说,还要好好练,打字的标准速度是一分钟打120个。 刘桦也教颜颜上网。刘桦问颜颜起个什么网名。颜颜说:“我不有名吗?”刘桦说:“网名都不是真实的名字,qq里面的东西好多也不是真的。” 颜颜想了想说:“那就叫忧郁的女孩吧。” 刘桦也没说什么,就为她申请qq号,不一会就成功了。 刘桦问:“你有网友吗?” 颜颜说:“我从来没上过网,哪有什么网友?”过了会儿,她突然说我有一个人的qq号。 刘桦说,那我为你加他为好友。 不一会,加入成功,但遗憾的是对方不在线。刘桦于是把自己也加为好友,又为她随便找了几个加入,对方都同意了。不一会,有几个头像抖动。刘桦教她双击打开。 “你好呀,忧郁的女孩。” 颜颜很兴奋,便开始与他们聊起来。 颜颜发现,网上聊天比生活中说话要随便得多,对方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有的话颜颜都不知如何回答。比如,你是美女吗?颜颜知道自己美,因为同学们私下里称她为校花,可要自己说是美女多羞啊。更有人放肆地问:你是处女吗?颜颜便恼火地关掉,任凭他的头像晃动就是不理他。 聊天还可以练打字速度,颜颜专找那些字打得快的聊。 第二十章 刘桦开始让颜颜打稿子。 《龙山文学》在省文联被评为地方优秀文学期刊。这一天,宣传部部长打电话请刘桦吃中饭,以表祝贺。 刘桦让正在打字的颜颜和他一块儿去。颜颜说:那么多人,我都不认识,我不想去。刘桦说:这样的场合,你多接触,对你以后有好处。颜颜于是答应了。 刘桦先带颜颜到商场为她花320元买了一套深绿色春秋套裙,颜颜穿了顿感青春靓丽。起先颜颜以为刘桦是给别人买的,当听说是给她买的,说什么也不肯要。刘桦说,你那套学生装怎么能接触这些人物,说不定人家还以为我拐骗学生呢。颜颜“扑噗”笑了。“这就作为你这月的工资吧。”刘桦还要把服务员找的80元给她作零花钱,颜颜说,我手里还有400多呢。刘桦又花45元为颜颜买了了个包,让颜颜把换下的衣服装包里。 颜颜漂漂亮亮地跟刘桦进了酒楼。 宣传部长很吃惊,以为他找了个二奶。 刘桦忙给宣传部长介绍,这是他表妹,也是一个文学爱好者,出来打工,他正缺人打字,便留在编辑部。 进入正题,宣传部长盛赞刘桦有才华,说他是龙山县难得的人才。几个在当地有点名气的文学青年也都称他为老师、前辈。可称呼是称呼,拼起酒来却一点也不照顾。刘桦本来酒量就小,如何应付了今天这阵势。七八个人个个都给你敬酒,你能不喝?喝了人家敬的酒,不还礼行吗?刘桦曾写文章痛陈中国的酒文化,他提出喝酒要自愿,适可而止,可中国人喝酒简直是整人。这些毕竟是纸上谈兵,实际生活中没人听他的。“感情深,一口吞;感情浅,舔一舔。”这都哪儿跟哪儿呀,可人家一说,自己心又软了,只好坐月子遇到老情人——宁伤身子不伤感情。 颜颜在一旁看了着急,这哪是喝庆功酒呀,简直是整刘桦哥。好几次,她要替他喝,可席上的人都不干。他们说:我们要保护少年儿童。颜颜心里说,我都十八了啊。 酒,喝了三个小时才结束。宣传部长把他俩送上出租车,和其他几个人也歪歪倒倒钻进一辆小车走了。 颜颜想送刘桦回家,可刘桦说,还有几篇稿子没看,硬要到编辑部。 下出租车,刘桦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颜颜忙上去扶住了他。 颜颜心痛地把刘桦搀扶到办公室。可这时刘桦连坐都坐不住了。她只好把他搀扶到她的卧室,让他躺在床上。 一阵翻江倒海,颜颜拿塑料盆接了。强烈的酒气几乎把她熏倒。 她倒了一杯凉开水让他漱口,又把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 颜颜忙活了好一阵,才洗尽了那个盆子,可凑到鼻子前,还有酒气。颜颜真担心那个文学女孩回来后责备她。 刘桦说着胡话。 颜颜走到床边,为他盖上被子。刘桦一把抱住了她:“翠翠,翠翠,我的心肝宝贝,你别离开我。” 颜颜惊慌失措,“刘桦哥,是我,我是颜颜。” “你是翠儿,你是我的翠儿。” 刘桦把她抱得紧紧的。颜颜从来没有被异性抱过,胡明雄那次抱她,她拼命挣扎、喊叫,最终他把她从后面抱住,狠命地糟蹋了她。此时她怕刘桦和胡明雄一样,她挣扎着,可她同时感到有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令她兴奋。 “刘桦,刘桦哥,我不是翠儿,我是颜颜。”颜颜也仿佛喝了酒变得语无伦次,心狂跳不已。记得小时候,颜颜时常在放学回家的途中替他给姐姐捎信,每次颜颜都很乐意。有一次不懂事的颜颜竟对姐姐说:“刘桦哥真好,我也想嫁给他。”“死丫头,瞎说什么。”姐姐嗔怪地噔了妹妹一眼。 “你不是翠儿?”刘桦突然松开了手,酒醒了一半。 整个下午,颜颜都心不在焉。她没有与网友聊天的情趣,大脑里乱哄哄的。 她不时到隔壁寝室去看看,看刘桦又吐了没了,被子盖好没有。 夕阳悬挂在远处一座大楼上。透过厚厚的玻璃,可以看到街道上车水马龙,却听不到马达声响,世界显得繁忙而又寂静。这时隐隐传来火车牛一般的低叫,一列火车驶上远处的过江大桥,在夕阳的照射下,仿佛驶入了天上。 刘桦的手机响了好一阵。颜颜见刘桦没接,便拿过来。 “喂,刘桦,你回来吃晚饭的吗?”看来是刘桦的妻子打来的。 “我不是刘桦。刘老师醉酒了。”颜颜忐忑地说。颜颜曾对刘桦说,要看看妻子,可刘桦说怕她生疑。 “你是谁?”果然她生疑了。 “我是他的表妹,刘颜颜。”颜颜也照刘桦在酒席上的话说。 “你是他表妹?我怎么没听他说呀。” “那,我,我不知道。”颜颜的心嘭嘭跳动。 “你们在哪儿?” “在编辑部。” 对方“啪”地挂了电话。 颜颜赶紧整整衣服,又走到刘桦身边,看他有没有容易被怀疑的地方。颜颜看琼瑶的小说多,她知道女人要是怀疑起男人,观察和想象力比公安人员要丰富得多 第二十一章 刘桦的手机又响了。 “喂,刘总编,你快把你们的光盘送过来,我们要开机印刷了。” “我是刘颜颜。彭总,我马上送过来。” “哦,是颜颜呀,那你现在就送过来吧。” 彭总是龙山县最大的印刷厂老板,颜颜来的第二天就认识了他。他的厂是《龙山文学》定点印刷厂家。 颜颜把彭总催要稿子的事告诉了刘桦。“快去。”刘桦嘟哝了一声,眼睛都没睁开。 颜颜打的把光盘送了过去,彭总让她喝杯水,歇一会儿。她顾不上,坐同一辆出租车赶了过来。 在楼下,颜颜就听到了楼上的争吵。颜颜意识到大事不好,刘桦哥的老婆来了。 果然不错,颜颜气喘吁吁跑到楼上。 “刘桦,你这个陈世美,在外面养女人,大白天还睡在女孩子床上。” 听不清刘桦的辩解。 “你还不承认?你看看,人家女孩子短裤里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颜颜几乎要晕过去,她翻她的包了。颜颜冲了进去。“你凭什么翻我的包?” 刘桦的老婆拎着那条短裤,就像一只斗嬴了架的公鸡,趾高气扬。她冷笑着说:“你平时不是说要我给你找证据吗?今天你还怎么说。” 刘桦呆呆地看着那短裤,愣在那里。 “这不关刘桦哥的事。”刘颜颜想上前抢回短裤,刘桦老婆一巴掌掴过来,“叭”地打在颜颜脸上。 “你怎么打人?”刘桦跑过来拦都拦不住。 “我就要打,打死这不要脸的婊子,年纪轻轻就出来勾引人家老公。” “我是他表妹,我与他青青白白。”颜颜哭了。 “你还是他表妹?那这血迹短裤怎么解释?” “你胡说什么?女孩子的事你要问清楚再说呀。” 刘桦的老婆李风在银行工作,他们有一个3岁的女儿。起先一家人日子过得和和美美,随着刘桦的名气越来越大,有人开始风言风语。她起先不相信,可后来刘桦回家越来越晚,有时干脆不回家,李风开始怀疑了。她发现时常有女子与刘桦接触,刘桦甚至将一个女孩子安排住在编辑部。李风曾警告那个爱好文学的女孩离开编辑部,不要与刘桦鬼混。那个爱好文学的女孩一时受不了她的羞辱,向刘桦说要回家看看就暂时离开了。李风以为颜颜就是她警告过的女孩,今天终于抓住了证据。 “我胡说?人家说你们搞文学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刘桦知道李风深爱自己。可这种爱近似于残酷,刘桦实在忍受不了。他不只一次地在亲热她过后,趁她兴奋告诉她,可她每次一听,激情比他还消褪得快。她一下子坐起来,瞪着眼,象一头母老虎,“刘桦,告诉你,我爱你就不许你再爱别的女人!” 颜颜受不了李风的羞辱,她毕竟也只有十八岁,她不能说出那条短裤的来历。她伤心地哭着,将摔在地上的血迹短裤塞进包里,跑了出去。 “颜颜,颜颜。”刘桦要出来追她,可被李风“啪”地一声关在屋里。 颜颜迭迭撞撞跑下楼。楼上有几个人在一旁小声议论。 街上华灯初上,颜颜哭着跑着,引起街边几个散步的老太太老大爷驻足观看。 “颜颜——”是刘桦哥的声音。 颜颜拦住一辆出租车,消失在灯火辉煌处。 第二十二章 孤独又笼罩了颜颜。 往日街上的灯光是那样的柔和,但此时变得那样剌眼,那样狰狞可怖。颜颜逃也似地在街上奔跑。没有目的,没有方向,没有了思想。她感到自己灵魂已不在身上,行走的是一具空空如也的躯壳。 颜颜似乎是被人牵着走进一家网吧。 她在一台电脑前坐下,打开电脑。突然她惊奇地发现山行狭上线了。山行狭是今年正月间来找胡明雄玩的人,在她家住了几天。颜颜觉得他外貌和善,不像胡明雄一条道上的。胡明雄叫他山虎哥,颜颜也便这样叫他。山虎走的那天给了她200元,并把qq号写给她,叫她以后有事上网找他。 孤独的女孩:你好,山行狭。 山行狭:你好,孤独的女孩。你是谁呀? 孤独的女孩:是谁重要吗? 山行狭:哟,你还保密呀。你为什么要给自己取名叫孤独的女孩?你不高兴是吗? 孤独的女孩:叫孤独的女孩不好吗?一个人闯荡江湖走四方,难道不好吗? 山行狭,你让我想起了一首歌:走四方,路迢迢水长长,迷迷茫茫一村又一庄。 孤独的女孩:你还爱好音乐呀。 山行狭:是呀,参加荆江市街舞比赛我还得奖了呢。 孤独的女孩:你活得真潇洒。 山行狭:是呀,人生在世就要吃好玩好,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 孤独的女孩:你们男孩子可以胡作非为,可我们女孩就残了。 山行狭:喂,说好听点好吗?我可是正人君子。哈哈。 孤独的女孩:就你?要是你是正人君子恐怕天下男人都死光了。 山行狭:你是说天下男人都不是东西,你骂人还挺艺术咧。 颜颜心里有了一丝快意,有一种胜利的自豪感。 山行狭:孤独的女孩,你看世界要热情点好不好。 孤独的女孩:世界对我本来不热情,我为什么要热情啊。 山行狭:你是不是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颜颜又回到现实,她无语。 山行狭:说话呀,孤独女孩。有事对我说,我可是行狭仗义的呀。 颜颜有气无力地敲出几个字: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心里却在说:除刘桦哥、张华林和王朝阳外。 山行狭:别瞎说,小姐,你见了我就知道。 颜颜心里说,哼,我还不知道你呀,跟胡明雄在一起鬼混的人会是好东西吗?要是我说明了是谁,你还这样吹嘘吗? 孤独的女孩:你说一个心术不正的男人遇到一个女孩,会怎样表现自己? 山行狭:你是在骂我吧。 孤独女孩:哈哈。 颜颜心里又是一阵高兴。 山行狭:我能看看你吗。 颜颜知道,男人与女人聊天,聊不到一会儿就要视频。如果是美女就缠着不放,如果是老太太,啪地就关掉走人。 孤独女孩:我很丑。 山行狭:但我很温柔。 孤独女孩:你真逗,我既丑又不温柔。 山行狭:我猜定你是mm。 孤独女孩:你们男人都是那样,只喜欢美女。 山行狭:当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过我更喜欢有个性的女孩,就像你。 孤独女孩:听说荆江市好找工作,是吗? 颜颜曾听胡明雄说,山虎在荆江市能耐很大,他的鱼每次通过他都能卖上好价钱。 山行狭:怎么,你想找工作?美女打工太可惜了。 孤独女孩:我说的是真的,不想帮忙就拉倒。 山行狭:好好好,你来,我一定帮忙。 孤独女孩:可不许骗我哟。骗了我,可没好果子吃。 山行狭:谁骗你谁是王八。 山行狭于是通过语音聊天告诉了他的电话号码,并约定了见面的地点和时间。 这时又一个头像急速晃动。是刘桦哥。 颜颜,你在哪儿?你嫂子误会你了,她和我找你找了半夜。 颜颜,我是你嫂子,请原谅我好吗?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你是一个好姑娘,快回来好吗? 说话呀,颜颜。 颜颜已伤透了心,即使回去,她也无法向他们说明那条血迹短裤,她不愿让他们知道一切。 颜颜不想说一句话,她默默关上电脑,站起来走了出去。说不定此时刘桦哥已在往这儿赶,她不想再见到他。 第二十三章 胡明雄在山虎那儿住了几天,直到钱全花光为止。他打电话给刘大伯和张华林,说钱被小偷偷了,问他们能不能借点。刘大伯知道胡明雄吃喝嫖赌样样在行,根本不信他那一套,再说钱借给他也是肉包子打狗子——有去无回。张华林也知道他的嘴脸,是绝不会给他的。再说,杨飞雪给的500元也不多了。 胡明雄不得不垂头丧气地回去。不过,回到小镇上,他又到学校,诉说自己寻找颜颜的辛苦,钱又如何被盗,说得有鼻子有眼。校长不听他那套,借口县里开会,甩脱了他的纠缠。 胡明雄回到家里也说为找颜颜八千元贷款都被小偷偷了。刘翠儿和母亲自然不信,他们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心里叫苦,今年鱼池又收入不到一分钱了。 胡明雄时刻担心警方来找他,问过刘翠,说没有人来过,方稳稳睡了一觉。他暗自高兴,颜颜还是不敢告他。 颜颜的爸爸刘发强也回来了。妻子对他说明了一切,刘发强气得差点晕了过去。他守了几天鱼池,一晚也没合过眼。他两眼充血,见到胡明雄,气愤地怒视着他,恨不得与他拼了。 胡明雄看到丈人怒气冲冲的样子,不敢看他,自个上鱼池去了。 刘发强与妻子商量了一夜,决定第二天他亲自去荆江市寻找。胡明雄回来,鱼池他可以不管了。他就知道胡明雄找颜颜是借口,他又去找狐朋狗友们赌上了,果然不错,八千元肯定是输了个精光。 刘发强当晚就出去借钱,结果空手而归。他这次回来向老板好说歹说,可三个月的工资他一分也没拿到。第二天一大早,又找亲戚朋友们借,直到晚上才勉强凑了一千伍伯元。 第三天一大早,刘发强就揣上这借来的1500元出发了。 “看报啦,看报啦,美女走失,急坏家人。”汽车在等待过轮渡时,一个卖报的小孩跑过来高声叫卖。 刘发强赶紧买了一份,看个究竟。这一看不要紧,原来是荆江晚报刊登的寻找颜颜的启事。“有知情者速与龙山县文联刘桦联系,电话:131xxxxxxxx。或与本报编辑部联系。” 刘发强趁车还有一会儿过江,赶紧下车在简易电话亭给刘桦打了个电话。刘桦告诉了颜颜在龙山县的一切,不过因为老婆吃醋的事他没说,只说她不辞而别找网友去了。 刘发强与刘桦、张华林、刘大伯在荆江市会了面。刘桦根据颜颜的聊天记录,断定她昨天就来荆江市与一个网名叫山行狭的男子见面,但具体地点,联系方式不清楚。刘桦前天晚上就赶到荆江市,昨天在车站守了一个晚上没有结果,只好找荆江晚报总编加载了一则寻人启事。 “山行狭?会不会是山虎?”张华林不禁联想起这几天了解到的一个信息:山虎在拐骗女孩到广东卖淫。 “得赶紧报警追查山虎下落。”张华林虽然早已在公安部门备了案,但一直没线索。可是事关重大,颜颜极有可能被山虎骗往广东。 网络警察不一会就打开了山行狭的qq,在与孤独女孩的聊天记录里,确实发现颜颜托他找工作的事,山行狭并一口答应,但在如何联系时,没有了。 山虎早已被荆江公安警察关注了,只是他行踪诡秘,具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警方缺少抓他的足够证据。 山虎一般不在荆江市作案。在荆江市他也只是暗地控制着鱼业市场,并无其它犯罪表现。而在其他地方,也是由他手下人做。拐卖女孩,他主要通过网上聊天,来诱骗涉世不深的女孩上钩,骗取她的信任,然后以介绍工作为名,把女孩骗到广东等地卖给发廊。他利用自己和善英俊的外貌已先后骗卖了多名女孩。 荆江警方对山虎可能进行的拐骗女孩卖淫极为重视,当天就组织警力对全城发廊、旅客进行大搜索,抓获卖淫女21名,嫖客20人,但没有发现颜颜及山虎的下落。 第二十四章 山虎见到孤独女孩时,很吃了一惊。 “怎么是你?颜颜。” “没想到吧。”颜颜天真的一笑。 “你哥来找你了,你知道吗?你家里人都在找你。”山虎还恋记正月间颜颜一家人对他的招待。 颜颜一听胡明雄来找她了,脸上立刻失去了先前的光彩,“他,不是个东西。”颜颜气愤地说。 山虎立即到一边给胡明雄打电话。 “胡明雄,你姨妹子我们找到了。” “什么?颜颜在你哪儿?” “是呀,你要对她说话吗?” “别别。”胡明雄做贼心虚,他不得不向山虎说明了颜颜出走的原因。 “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你给她找着婆家算了。不过我欠你的一万元也一笔勾销。” “胡明雄你也太心黑了吧,她可是你妻妹呀,你搞了她,还要把她卖了,你还是东西吗?” “山虎哥,你别说得好听,你不也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一个破玩艺儿,你要抵老子一万元的债,你也真够黑的。” “她可不是一般的,不信你试试。” 双方一阵淫笑。山虎在心里说,没想到你胡明雄比老子还黑。 吃过饭,山虎又带颜颜到商场买了一套新衣服,就回到住地。 “山虎哥,你说给我找个工作,是干什么呀?” 颜颜天真无邪地看着他。 “先休息一天,明天再说。” “你可不许骗我哟。”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起来,山虎的手下,急急忙忙送来一张晚报。山虎一看上面的寻人启事和颜颜的照片,顿感大事不好。他马上叫来一辆车,叫上颜颜说是给她找工作,就上了路。 路上山虎将一瓶牛奶递给颜颜,颜颜喝完之后,顿感眼皮沉重,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颜颜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在一间土砖屋里,没有窗户,只有房顶上的亮瓦透进一束阳光。 这是那儿?颜颜跳下床去开门,门被从外面锁着。 “山虎哥,山虎哥。”颜颜大声喊。 “叫什么叫?”一个40多岁的男子走了过来。他个子矮小,左眼瞎了,像貌极其丑陋。 “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时?山虎哥呢?” “这是老子的家。哼哼,老子花一万五买了你。他拿老子的钱早走了。” “什么?他把我卖了?”颜颜睁大眼睛,她不相信这是真的。“你骗人,山虎哥他说给我找工作的。” “你就死了那个心吧,给俺生几个娃,好好过日子。” “大叔,你开门。你饶了我吧,我还是个学生。” “这俺不管,俺花了那么多钱,为的是买个媳妇,生几个娃。” “大叔,你放了我,钱我一定还给你。”颜颜哭着哀求。 “孩子,你就认命吧。给俺当儿媳妇,俺亏不了你。”一位老太太走过来。 “老婆婆,我还小呀,我还在读初中。要是你的孙女被人卖了,你就忍心吗? “孩子,女人啦,一生娃娃就什么都好了。我16岁时,也是被卖到这山沟里,生了娃,不也认了。” “奶奶,您放了我,我做牛马也要抱答你。” “孩子,你也可怜可怜我,攥了一辈子的钱,就为讨个媳妇啊。” “奶奶,奶奶,你放了我,我出去后还您的钱。” 老太婆不理她,任凭她哭喊哀求。 “晚上,你就圆房。”老太婆对一旁傻站着的儿子说。 屋顶上射进的一束阳光很快就消失了,屋里渐渐黑暗下来。颜颜恐惧地把床拖到门边,将门死死抵上。 “哗啦。”传来开锁的声音,推门,门打不开。 “开门,吃饭。”是那个男子的声音。 “瞎嚷什么,别吓着俺闺女。”老太太走到门边,“闺女,吃饭啦。” “别进来,我不吃。”颜颜惊恐万状,死死地顶着门。 “不吃可不行啊,都饿了一天了。” “你们都滚开,我不吃。” “闺女,别怕。” 颜颜才不信她那一套。 过了一会儿,屋外安静下来。 颜颜贴耳细听,老太太走开了,那男子也不知去向。 颜颜悄悄把床挪开,将门开一道缝。她要寻机会跑出去。 可就在这时,门“呯”地一声被撞开。那矮男人挤了进来,颜颜拼命推着门,可总奈那男子个子矮但力气很大。 颜颜拿起木箱上的一盏油灯朝男子猛砸过去,那男子头一偏,油灯砸到土墙上,碎了。 男子一把抱住颜颜,疯狂撕扯她的衣服,颜颜又抓又踢又咬。男子仍然不肯罢手,眼看裤子被扯了下来。颜颜瞧准他站着扯裤子的机会,一脚狠狠地踢向他的裆部。 男子大叫一声,捂住了档部,倒在地上打滚。 “儿子,你咋啦?”老太太慌忙进屋。 颜颜也一时傻了眼,忘记了瞅空跳跑。 这时外面又跑进来几个男人。把矮个男人架了出去。门重新锁上。 颜颜恐惧了一夜。 第二天清早来了几个人,把颜颜拉上了车。 颜颜在车上大喊大叫,一个男人从包里拿出一个湿毛巾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她挣扎了几下,便昏睡过去。 第二十五章 张华林接到妻子李明英打来的电话,母亲脑溢血住进了医院。 张华林赶回衡江县医院的时候,李明英和杨飞雪守候在母亲身旁。 昨夜,医院做了开颅手术,现在母亲还在昏迷之中,插着呼吸机。 母亲越发苍老了,一个月的工夫,她的头发全白了,五十多岁的人,看上去有七十岁,脸上皱纹一条挨一条。 李明英眼睛都哭肿了。她告诉张华林,母亲是为他急病的。张华林知道,母亲有高血压,一着急就犯。 “林儿。”昏迷中的母亲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发出低低的声音。 张华林凑到母亲耳边:“妈,是我……”泪水已溢出了眼眶,他硬咽着,说不出话。 母亲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他紧紧抓住了母亲的手。母亲的手青筋暴出,一层老皮裹着竹枝似的骨节。母亲一辈子没有享受过一天的福。生他那年因为要在生产队挣一天一毛钱的工分,而提前下床落下了月子病。为了供他读书,母亲和父亲更是受尽了辛苦。高中毕业他当上了民办教师,三亩口粮田又加重了父母的负担,虽然农忙时可以回家帮忙,但母亲体谅他,对他说:“田荒了还有来年,可孩子荒了,就是一辈子。”母亲有病从来不告诉他,只是默默的忍着,实在不行到村诊所看一下。李明英疼爱婆婆,她要告诉华林,婆婆都不让。“让他做好他的事,早日转正。” 杨飞雪出去买来了三份盒饭。昨晚,救护车把母亲接来,李明英不知怎么办好,幸亏杨飞雪赶过来跑前跑后。李明英当时要给张华林打电话,杨飞雪说,这么晚了,来衡江的车也没有,他回来不了不是干着急吗。 张华林感激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一夜没睡,她们的眼睛都成了灰色。“飞雪,谢谢你,你回去休息吧。” “没问题,大妈还没醒来,我不放心。”杨飞雪看着华林的母亲,表情痛苦。 “那这样吧,明英和你一起去,有事,我叫你们。” “那也好。”明英还想说什么,杨飞雪把她拉走了。 李明英来到杨飞雪的旅店,看到杨飞雪和儿子昨晚换的衣服没来得及洗,就挽起衣袖洗起来。杨飞雪说什么也不让,可李明英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把一大盆衣服全洗好了。 杨飞雪扭不过她,一个洗一个清,不一会凉好了。 杨飞雪的儿子改名为杨明明已到母亲那儿去了,店里就是弟弟和几个服务员。 杨飞雪要李明英睡一会儿,可李明英说睡不着,她又帮杨飞雪打扫起卫生,杨飞雪拦都拦不住。 李明英在一个房间,发现床单上有滩血迹。杨飞雪告诉她这是昨夜入住的一对恋人留下的。李明英腾地红了脸,可杨飞雪没事一般,把床单扯下来,叫过服务员。 “他们交没交洗涤费?” 服务员是个女孩,她羞红了脸,小声说:“给了二十元。”她说她早上准备拿去洗,可不知怎么给忘了。 李明英更不想睡了,她甚至也不敢在床上坐一下。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点也不害羞?当年她与华林的第一次还是在山沟里一片人迹罕至的小树林里。她当时紧张得要命,生怕被人看见。 杨飞雪早已见怪不怪,她之所以把旅店开在小巷的深处,主要认为安全。这里偏僻,安静,警察一般不会来,再说哥哥和王勇也都打过招呼。客人们都愿意带上情人来这里。她的旅客虽然不多,但包房时常是满的,五十元一间,对情侣们来说便宜。有时普通间也被包下,不过普通间有4张床,每床20元,共80元是一分也不少的。 两个女人亲热地坐在一起拉着家常。 李明英知道一些杨飞雪的事,那年她与王勇结婚,她和华林还去吃过喜糖。可第二年杨飞雪就不在学校教书了,她调到县城商场工作。 杨飞雪告诉她,她之所以不再教书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那年她参加了她小学时的王老师的葬礼。王老师是她的启蒙老师,五十多岁了也是一个民办。那年夏天的一个中午,他利用休息时间给自家稻田打药,天热中毒,倒在了田里,就再也没有站起来。她从这件事上看到当老师实在辛苦、清贫,真如鲁迅所说的,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是血。二是后来民师暂不转正了,王勇把她转为了商品粮,并通过关系调到县城商场工作。 “王勇现在好吗?”李明英不知道她已离了。 “谁知道他好不好,我们早离了。” 李明英顿时为自己的唐突而感到不自在,她见院子里炉子上的水开了,便走过去灌开水。 第二十六章 母亲的病进一步恶化。最后她连看都没看儿子一眼,撒手而去。 华林的父亲带着读小学4年级的孙子也赶来了。山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来,把医院都挤满了。华林的父母在山村为人正直,且乐意帮助他人,村里人都敬重他们。 夜里,张华林就把母亲的骨灰埋在屋后面的山顶山。母亲生前时常站在这里目送儿子上学,甚至他成了家,她也要站在这里目送儿子,直到儿子走了看不见为止。 第二天上午,张华林安顿好父亲,送杨飞雪回县城,然后再到广州找刘颜颜。 妻子李明英和儿子送他们到屋后山上。杨飞雪准备再给伯母磕几个头,发现坟头有两个女人。 这两个女人是刘颜颜的姐姐刘翠和她母亲。她们住在邻村,到这儿来回要走10几里山路。刘翠和母亲跪在坟前,她们泪流满面,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张华林赶紧走过去。 “大姐,是我们害了你啊,要不是我那不争气的女儿,你也不会走啊。”刘翠母亲哭得很伤心。 李明英和杨飞雪也不禁失声哭了起来。张华林含着泪走过去拉起刘翠母亲,又拉起刘翠儿。 “张老师,我们对不住你呀。”刘翠的母亲痛哭着说。 “没什么,是我没尽到老师的责任。没管好您的孩子。” “张老师,您就别找了,我们不怪你。”刘翠擦擦眼泪。 六年前,刘翠儿在张华林班上读过,她知道张老师的为人,可没想到胡明雄竟给张老师制造了这么大的麻烦。 “找不到刘颜颜,我心里不安啊。你们放心好了,我就是砸锅卖铁,就是乞讨,我也要把刘颜颜给你们找回来。” “胡明雄真不是个东西啊。”刘翠母亲哭着说,接着她又“扑通”一声跪在了张华林母亲的坟头------- 张华林心里惦记着班里的孩子。他到学校去了一趟,向校长详细汇报了查找刘颜颜下落的情况。昨晚校长和工会主席代表学校师生到县城参加了他母亲的追悼会,那时他没来得及汇报。他向校长汇报完,又到教室看望他的学生,当学生们知道他母亲病逝的消息时,全班男生女生都哭了。最后但雅和王朝阳要为找刘颜颜捐款,张华林制止了。他说:“同学们,请你们放心,我就是找遍全国也要把刘颜颜找回来。我对你们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你们的学习,希望你们好好学习,遵规守纪。” 张华林和杨飞雪回到县城已是下午。 “华林,找到刘颜颜,你干脆把工作辞了,你和嫂子来县城也开一个旅店。本钱不大,又来钱,比你教书强多了。” 杨飞雪又要给张华林钱。张华林说:“你给我汇的1000元都还没用完咧。” “你母亲住院花了八千多,丧葬费又花了那么多,你哪儿还有钱?” “没关系的。我又在学校借了2000元,应该是没问题了。” “好吧,也行,没钱了说一声,我给你汇。” 这时,杨飞雪的儿子放学回来了,杨飞雪拉住蹦蹦跳跳的儿子说: “这是张叔叔,叫张叔叔。” “张叔叔好!”杨飞雪的儿子杨明明长得虎头虎脑,一双大眼睛透着聪明的眼神。 “杨明明好乖啊。” 杨明明放下书包,坐到张华林身边。 “张叔叔,你找到刘颜颜了吗?” 看来,杨飞雪对儿子说到这些事。张华林摇摇头。 “明明,听说你也出走过?好玩吗?” “好玩个屁,我都吓死了。那天,一个女的要带我走,幸亏警察救了我。警察说那女的专门畈卖儿童。” 杨飞雪把儿子拉到怀里,轻轻抚摩着他那圆圆的脑袋,显得很幸福。 张华林心里一阵能受,要是刘颜颜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第二十七章 前些日子,张华林听说宜州市有名女孩从广州逃回去了,他乘车100多里找到了那个女孩。女孩说她初中毕业想找工作,在网上聊天时认识了一个网友,两人很谈得来,她于是去见他,不料被卖到广州卖淫。一天夜里她用床单吊着从三楼跳下,才逃了回来。 刘颜颜很可能也被卖到广州,因为刘颜颜也是会网友后下落不明的。 火车飞驰南下。张华林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和沿线不时有亮着三五盏灯的村庄,又是一夜没睡。 天亮的时候,眼皮开始打架,他伏在茶几上睡着了。 醒来时,车停在了一个小站。他蓦然发现放在脚下一刻也不敢马虎的包不见了,里面有换洗衣服和2000元钱。张华林一下子跳了起来。 “谁拿错我的包了?”他急忙向车门跑去。 一个人匆忙跳下车,他手里拿的正是自己的包。 “站住!抓小偷!”张华林边追边喊。 几个下了车的乘客看着他们一前一后地跑。没有人帮他。 小站也真够小,不一会他们便跑出了车站。 “站住!把我的包还我。” 小偷个子不高,跑得没他快。眼看要追上了,小偷一下子亮出刀子。 “你是要包,还是要命?” 张华林从来没见过这个阵势,但他马上镇定下来。 “你把包还我,我放你走。” “你不要命了?”小偷挥舞着刀扑过来。张华林只好左躲右闪。瞧准一个空档,张华林一脚把他踢倒在地。张华林扑过去按住他。小偷突然翻过身,一刀刺在张华林的右臂上。张华林忍住痛一拳打在小偷的脸上,夺下了刀。路边几个人跑过来把小偷扭到派出所。 张华林被送到小镇医院包扎,缝了七针。之后便到派出所作笔录。 “张老师,怎么是您?”派出所所长吃惊地走过来迎接。 张华林一时想不起是谁,“你是……?” “我是您10年前的学生叶小辉呀。” 张华林于是想起来了。10年前他教的叶小辉,想不到在这里竟遇上了。 叶小辉告诉他,他警校毕业就分在这里。 “张老师,您知道吗?当年我立志当警察还是受您的影响呢?” “受我的影响?我可没说过要当警察呀。” “您没说,但您的行动鼓舞了我。您还记得吗?那年春节后我们上学,几个小混混在学校大门外拦住我们要钱,不给就打。我们给你说了,您二话没说跑到校门外,训斥他们。他们与您动手,您左右开弓,把他们全打趴在地上。那次我们特解恨。从此我就发誓长大后要当一名警察。” 张华林记得那年他二十出头,对社会上的地痞流氓特别看不惯,尤其是对欺负学生的,他只要听说,就恨不得把他们揍一顿。 叶小辉说:“张老师,您知道吗?今天您抓的小偷是一个长期在火车上作案的惯偷,他们一共2人,另一个饶幸跑了,不过抓住他只是迟早的事。张老师,您可为我们立了一功啊。” “哪里呀,我这还不是为了保住自己。” “张老师,您这是到南方去开会的吧。” 张华林于是将刘颜颜出走的事细说了一遍。 “现在的学生真是越来越难管了,动不动就出走,好多都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可苦了家长和老师。每年我们也接到几起报案。前几天,我们也刚送走了一个小孩。”叶小辉给老师递过来一支烟。“张老师,您一个去有把握吗?广州可大了,流动人口那么多,您怎么找啊。再说刘颜颜是不是被拐到广州,又在何处,都不清楚呀。” “正因为不清楚,所以我得去找呀。要是知道下落我就不用去了,向你们公安人员一说就是了。” “也是,这样的事在全国是太多了。现在警力不够,经费不足,没有明确的目标,警察是没法帮忙找的。不过,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和您一起去。” “不用了,你也忙得很。我到那里找到线索,再请你去。” 叶小辉知道老师性格从来都不愿麻烦别人,于是也不再说什么。 张华林休息了一天,在小镇医院打了一天的消炎药,见无大碍,便执意要走。 第二天上午,叶小辉给张老师买了一张到广州的火车票,把他送上车。他向老师重点交了有关应注意的问题,又要求老师要与他保持联系,遇到什么事赶紧通知他。直到火车启动的铃声响起,叶小辉才下了车。 第二十八章 广州火车站真不愧是一个大站。 车站广场人头攒动。张华林几乎是被抬着走。来来去去背着背包的民工几乎占了一大半。 张华林第一次到广州,他摸不清东南西北,他在一个相对人少点的角落停下来,拿出手机给叶小辉、杨飞雪还有校长分别打了电话。家里没电话,他也无法向妻子报平安。杨飞雪问张华林为什么今天才到,张华林撒谎说在火车上遇到一个同学,半路下了车,在同学那儿呆了一天。 杨飞雪问他怎么要关机。 张华林说,那天上了火车才发现手机没电了,这还是在同学那儿充的电。 杨飞雪说:你都把人急死了。 “先生要住宿吗?我们那儿可便宜可舒服了。”张华林刚打完电话,一个妖冶的女子操广东话对他说,“先生我们那儿服务可周全了。” “我不住宿,我在等人来接。”张华林害怕住进黑店。 一连几个女子来问他是否住宿,他都回绝了。其中一个女子见他是内地的,干脆问他要不要小姐。他亲眼看到有几个男子与小姐淫笑着从身边走过,消失在人海里。 有几次,张华林想向那些女子打听颜颜下落,可一想,颜颜居然是强迫来的,那些女子即使知道也不会说,况且搞得不好还会打草惊蛇。叶小辉在他走时就提醒过他,要不动声色,巧妙调查。 张华林挤出人群向大街上走,在一个小巷口,一家小发廊吸引了他。门外一个小姐内地女子打扮,看到张华林便用生硬的普通话与他打招呼。张华林想这样的女子也许不坏,或许还能打听点什么,再说自己的一头乱发,在这大都市也太寒酸了。 那女子热情地把他迎进店。 “先生,您是洗头还是理发?” “理个发。”张华林在镜子前坐下,用手捋了一下满头凌乱的头发。 屋子里还坐着几个小姐,有的浓妆艳抹,有的是农村少女的打扮,显得单纯。 “先生,里面请。” “不就在这里理吗?” “在里面小套间里,安静、舒适。” 张华林跟着这个女子穿过一个长廊,走进一间小屋,有一暖烘烘的感觉,刚下火车时的寒冷感觉没有了。 小房前面是理发室,后面好像是一卧室,有一张宽大的床。张华林顿时感到极不自在。理发间的墙角一个纸娄里,他看到了几个避孕套和几团卫生纸。他发现自己落入了圈套。 那女子从卧室来到理发间时,张华林惊奇地发现她已脱得几乎一丝不挂,小小的乳罩只能盖住奶头,白嫩肥硕的双乳颤动着,而下身的短裤也是小得出奇,窄窄的而且半透明。 “请你把衣服穿上。”张华林严肃地说。 “先生,没关系的,屋子里热啊。”那女子扭得着腰,肥大的乳房几乎蹭到他的脸。 “我再说一遍,请你穿上衣服。”张华林依然严肃。 “先生,没关系的,我们都是这样给客人理发。” 张华林将罩在身上的白围裙一扯,站了起来。 “好好,我穿上。” 那女子转身将一个白大褂罩在身上。 “把扣子扣上。”张华林命令道。 那女子乖乖地扣上扣子,开始给他理发。 “先生是干什么了?”那女子警觉地问。 “我是老师。” “哦,怪不得要装正经呢。” “这不是装,做人要正!要有尊严!” “先生,我接触过好多人,可像您这样的人少得很。” 那女子站在他的面前,扭子虽然扣了,可一共只有3颗,那丰硕的乳房在里面颤颤地动,像2只正在发情的白兔,把钮扣几乎要挣掉。她故意将两腿张开,里面的若隐若现。 张华林干脆闭上眼。 “先生是初次到广州的吧。” 张华林在鼻子里哼了一声。他突然想到找刘颜颜的事,何不向这个女子打听一下?于是改变了先前的态度。 “你是本地人吗?” “不是,我是四川人。” “到广州多久了?” “三年了,17岁就来了。” 张华林心里说为什么不找个事好好做,偏偏干上这一项。 “先生来广州是旅游的吗?” “不是,是找人。” “什么人?” “我的学生。” “您的学生?”女子把刚才张开的腿并拢了,扯了扯紧绷的工作服。“是男生还是女生?” “是个女生,今年17岁。” “哦。您知道她在哪儿吗?” “不知道。” “哦,那可有点危险。” 那女子于是向他讲起自己三年前的遭遇 第二十九章 “三年前,我也是17岁,初中毕业,我和一名同学一道来广州打工。那天夜里我们到了广州火车站,一下车就傻眼了,人山人海,我们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走过来,问我们愿不愿到她那里打工。她说她是做服装的,厂子很大,包吃包住一个月可挣一、二千元。我们高兴极了。可谁知到了她那儿才发现她根本不是开工厂的,他开的是一家黑店,专干那种事。我们又哭又闹,死活不干。她就叫几个男的把我们打得奄奄一息,然后又把我们轮奸了。”女子说着泪水流了出来,“第二天又饿了我们一天,第三天我们没办法才开始接客。一天就让我接二十多人。我差点死了。” 张华林同情眼前的女子,关切地问:“那你们就逃不出去吗?” “怎么逃呀,几个打手看着你。房子的窗户都用防盗网钉得死死的。” “那就不能通过客人报案?” “客人?一个个如狼似虎,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那女子哭笑一下,“不过,后来我得了性病,下身溃烂。一个好心的客人把我赎了出来,给我治好了病。又把我介绍到这里。” “这里不严,你可以逃啊。” “唉,都那样了,还逃什么呀。人活着不就是为了钱吗?” “为了钱就不要尊严了?” “尊严?尊严值几个钱?我们那儿好多女子出来都在干这个。” 张华林感到悲哀,他更为颜颜担心,颜颜会不会也被逼卖淫了? “您怎么知道您的学生来广州了?” 张华林于是将颜颜出走的经过向女子细说一遍。未了说:“你能帮忙打听吗?现在颜颜有可能就被卖到了这些场所。” 女子摇摇头说:“很难打听。我三年前被骗到那家黑店后,他们给我们统一取了名字。每次与客人做那种事,他们都悄悄录了相。明的对客人说是吸收客人为俱乐部成员了,实际上是怕客人出去报警。另外也是怕我们逃出去报警,否则,他们会将录相资料到处散发,甚至制成淫秽光盘出售。” “妈的,他们太卑鄙了。” 那女子给张华林理完发,到里屋脱下工作服,穿上衣服,又走出来。 “先生,我有一个朋友也许可以帮上忙。我让他打听一下。” “你那朋友是干什么的?” “具体干什么我也不清楚,我从来不向客人打听。他就是把我从黑店保出来又介绍到这里来的。” “你能与他联系上吗?” “我随时都可以叫他。”那女子掏出手机,拔通了电话。“喂,乾歌吗? 我是小尼呀。我有事想找你。” “是想我了吧。” “是呀,几天没来,我怎不想你呀。” “好好,我吃点壮阳药来。” “去你的!我是有事找你……这样吧,你到我们店子对面的酒巴,我去那儿等你。” “ok!”对方显得很兴奋的样子。 张华林掏出钱,问那叫小尼的女子,“多少钱?” 小尼用手挡回他的钱说,“张老师,你就不要付钱了,钱我来给。” “这不行,你为我理发,怎么要你付?” “你也没要我为你特殊服务,再说你那么正直高尚,我崇敬你都来不及。” “你这里理一次发要多少钱?” “我们这里理发是不要钱的,但每位进店的顾客都要付200特殊服务费。其中我个人得100。你虽然没要我服务,但我还得替你到前面交100元,不然他们是不会放你走的。” 张华林说“真黑呀。” “这还不算呢,要是有钱人来了,他想要处女,我们就将染了鳝鱼血的海绵塞进下身, 冒充处女,开价2000以上。” 张华林坚持要付100元,但小尼拒绝了。她到前台交了100元后与张华林出了店,径直来到对面酒巴里坐下。 那个叫乾哥的男子不一会就来到酒巴。小尼将张华林出来找颜颜的事给他说了,张华林又详细介绍了颜颜出走的情况。乾哥听了很感动,他称赞张华林比孩子父母还要关心。但说到请他帮忙,他面露难色。 “乾哥,你就当我的事办好了。在这世上我最敬佩的人有两个,一是你讲感情,重义气;再就是张老师,为学生不怕危险,令人可敬。” “这件事不一定能办成,但我试试看。听说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有一家俱乐部开张不到半年,暗地里也是做那种生意的。我还没去过,今晚我过去看看。” 第三十章 第二天下午小尼打来了电话,说乾哥昨晚去打听了一下,确实有一个内地女孩,十八九岁,具体是哪里的不清楚,只听说那女孩又哭又闹,死也不接客。小尼建议张华林放下老师的架子,当一次嫖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看来也只有这样了。张华林在小尼那儿换上一套时装,精心打扮成一个有钱人的样子,然后前往那家俱乐部。 穿过两条大街,走进一条僻静的小巷,便看到一幢不太显眼的楼房。门上的招牌写着康华俱乐部。 进店是一个酒巴,客人们在这里喝酒,唱歌,和别处的酒巴没什么两样,大厅里有十几个客人在喝酒。大厅一旁的门上挂着健身房的牌子,有几个男子进进出出。 一个服务小姐走了过来,“先生是要喝酒还是健身?” 乾哥告诉过他,健身就是指那种服务。 “健身。” “先生请。” 走进健身房,房子也很大,各种健身器材应有尽有。小姐没有停止,径直走到电梯口,“先生,请上楼。” 电梯口一个五大三粗穿制服的保安用审视的眼光看了他一遍,然后把他引进电梯。 电梯在三楼停下,走出电梯,一群打扮妖艳的女子立刻迎了上来。 “先生,好帅哟。”张华林顿时感到全身直起鸡皮疙瘩。 一个老板娘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先生请你把手机放在这儿。这是我们的工作人员照片,请挑选。” 果然这是的小姐也有统一的名字,什么小方、小燕、小倩……。张华林仔细看了一遍照片,没有颜颜。 “听说,这里新来了一个嫩妞……”张华林装出一副老嫖客的架式。 “是,是,不过,钱……”老板娘伸出二个指头。 张华林一顿,旋即说:“没关系,不就是钱吗?”他掏出2000,甩在服务台上。 先前围上来的几个女子嘟嚷着散开了。 老板娘把他引到电梯口,径直来到五楼。她边走边说:“这个新来的脾气倔,不过越是这样的越有味。”说着打开一间房,冲面喊:“小芹,来客人了。这回可得听话。” 老板娘关上门出去了。张华林慢慢往里走,一个女孩躺在床上,头埋在被子里,伤心地哭泣着。 “滚出去!”女孩感到有人来,抬起头恶狠狠地说。 “刘颜颜!”张华林终于看到了颜颜。 颜颜一怔,待看清眼前的人是张老师时,“张老师。”她哭叫着扑到张华林的怀里。 眼前的颜颜红肿着眼睛,脸色苍白,脖子上有被掐过的红印。她头发凌乱,睡衣上还有点点血迹。她见到老师,就像是见到救星一样,没有了少女的矜持与羞涩,她紧紧抱住了张华林。 “颜颜,你怎么在这里?” 颜颜“哇”地大哭,“是胡明雄这王八蛋干的。” 颜颜于是将胡明雄强奸一事以及后来又指使山虎将她卖到河南,她死命相拼,又被卖到广州,强迫卖淫的经过告诉了张华林。 张华林气得牙咬得咯咯响,这个王八蛋,禽兽不如。 却说,房间里暗藏的摄像头,早已将这一幕传到老板娘那里,老板娘顿感不妙,慌忙拨打电话。 “山虎,是怎么回事?这个叫颜颜的,她老师来找她了。” “在哪儿?” “就在颜颜房里。” “不要放他,打死他。” 老板娘叫过几个彪彪大汉冲向五楼。 门“砰”地开了。张华林还楼着颜颜。 “给我打!” 没等张华林反映过来,棍棒、拳头雨点般落了下来。 “别打呀,别打呀!”颜颜被他们拉着,拼命喊叫。 他们丝毫没有住手。张华林被打倒在地上,棍棒雨点般落在头上身上。 “你们别打了,我听你们的,还不行吗?”颜颜哭叫着挣脱开拉着她的人,扑倒在张华林身上。 “好,我们可以不打他,但你必须接客。”老板娘厉声吼叫着说。 颜颜哭着点点头。 “颜颜你千万不要啊。”张华林血流满面。 “我叫你叫!”几个打手又死命地踢向张华林。 “别打了,别打了,你们放了他吧,我全听你们的。”颜颜哭着跪在地上。 “把他拖出去!”几个打手把昏死过去的张华林拖出了房间。 “张老师——”颜颜长叫一声,也昏死过去。 尾声 小尼见张华林12点还没回来,意识到大事不好,赶紧向警方报案。警方迅速出动大批警力包围了“健康俱乐部”,救出了张华林和刘颜颜,一举打掉了这个拐骗妇女儿童,强迫妇女卖淫的重大团伙。警方顺滕摸瓜,抓获了幕后人山虎。衡江县警方接到颜颜从广州打来的报警电话,胡明雄这个罪恶累累的犯罪分子在出逃的路上也被警方抓获归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