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善良》 第一章 晚自习风波 柳州市重点中学二中操场上静悄悄的,昏暗的教学楼楼道灯光有气无力地洒在操场边的单杠周围,形成一个个不规则的晕黄色小光洞,三楼晚自习教室的光线大多都被环绕操场的大树遮挡住了,令整个大操场更显冷清昏暗。眼尖的人可能老远便会注意到单杠旁仿佛还有个人靠着铁杆,他手中那点点微红的光亮,闪动着划出小小弧线弹落地面时溅起了火星星,滚动了两下后又一动不动,烟头正落在另一旁似乎正蹲着的人影脚边。   “哎,我说小六”斜靠着单杠的人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夜光表,有点不耐烦地轻声问道,“癞狗哥怎么还没来啊,不是说晚上8点半吗?现在都快9点了。” “靠,你问我,我问谁去?”蹲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小六啐了一口痰,不偏不倚正好吐在自已脚边那将灭的烟头上,最后一点小小的光亮顿时在脚边消失,努力瞪大了眼睛仍然看不清自已引以炫耀的老人头铭牌。 “其实吧,我觉得也不用叫癞狗哥过来,老猪也他妈的太白胆了,一个初三的就把他吓成那娘样,操!” “狂全,你没问题吧?你他妈连老猪也打不过,还敢在这吱吱歪歪。”小六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道,“听老猪说,那姓董的小子是有点门道,本来出来混的讲的就是个面子,老猪打不过人家也就算了,要命的是那小子还放话给老猪,说什么要老猪三天内赔偿他的精神损失费500块钱,如果过了三天不给就要算上利息。真他妈的一点面子也不给,欺人太甚!” “我操!今天非收拾了这家伙不可!!”狂全虽然来之前已经知道老猪这亏吃得其实也不冤枉,谁叫老猪牛逼烘烘的去惹人家,但这种没面子的事如果传出去,别说老猪,连带着跟老猪玩的自已这一帮人以后也不用混了。 “就因为听老猪说那家伙挺能打的,所以才叫上癞狗他们一起来,他再能打也打不过那么多人吧?”小六嘿嘿笑着走过来拍拍狂全的肩膀,安抚他激动的情绪,顺便从狂全的上衣口袋里掏出烟来自已点了一支。 “难怪…哦对了,你带‘料’了没有?“狂全自已也点上一支红河,狠狠地抽了一口后问道。 小六阴笑着轻轻拍了拍屁股兜不回答,昏暗的光亮微微映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表情特别诡异。 狂全心领意会地点点头,大大地吐出一口烟圈:“很好,我今天就要看看那姓董的小子怎么死!他妈的,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嚣张。” “谁嚣张啊?谁嚣张老子劈了谁!” 正在这时,一个很嚣张的声音从操场后头飘来,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时狂全和小六的耳中却显得很清楚。 狂全惊喜的回头轻叫道:“癞狗哥?”操场后的小树林里陆续走出三个人来,领头的那个小平头不是癞狗哥又是谁?借着微弱的灯光似乎可以看到癞狗哥他们的衬衫袖口还没有放下来,估计也是和自已一样为了避开门卫从后面翻墙进来的。 “癞狗哥,阿星、小易,你们也来了?”小六从狂全的口袋里把整盒香烟都掏出来,笑嘻嘻的迎上前去给这三人挨个发烟,“这下子那小子今天是活不了了,嘿嘿。” 头上染着黄毛的小易点了点头,接过香烟点上后低声骂道:“活是让他活,我们又不是来杀人的,不过只是要弄断他个脚筋手筋而已。” “哼,老猪这个仇一定要报!他妈的,连我兄弟也敢动,那杂碎不想读了。”一直没出声的阿星将香烟放在耳朵上夹着,咬牙切齿地按压着指关节发出咯嘣咯嘣的脆响。 癞狗哥摆了摆手,说道:“好了,阿全,还有多久下自修?” 狂全有点兴奋的看着身前这三个人,这哪一个不是五里亭那边的打架高手,哪一个混的时间不比自已和小六混的时间加起来还要长:“癞狗哥,我刚看过表,离二中初三晚自习结束还有大约半个钟头。” “嗯。那小子现在在上面吗?”癞狗哥冲对面远处的教学楼三楼那几个亮着日光灯的教室扬了扬头,问道。 “应该在的,听说董明杰入学以来从没有过旷课记录,而且他们初三年级的再过一个多礼拜就要中考了。” “喝,想不到还是他妈的一个好学生啊?”小易自认为帅气地缕了缕头上的黄毛,嘿嘿地嘲笑道,“要不要等人家下晚自修后再动手啊?” “好个逼好学生!我操,把老猪的手都给打断了,有哪个好学生做得出来?妈的!”阿星和老猪的私交最密,不提还好一提就火大,“别他妈的废话了,阿全带路,不等了!” 狂全心里暗喜,待会可有好戏看了,见癞狗哥点了点头,马上屁颠屁颠的在前面领起路来:“董明杰是初三(1)班的,喏,就是三楼最右边的那个教室…1班旁边那个是2班,就是这里看去楼梯口右边的第一个教室,听说2班有个女的叫什么慧的,很是漂亮,等会路过2班时给癞狗哥评评看,嘿嘿…” 小六跟着几人一起向教学楼走去,看着带路的狂全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由得偷偷撇了撇嘴,心里暗骂道:“妈的,贼个马屁精,连现在是什么状况也分不清楚,这是来打架又不是来泡妞,操!”偷看了一眼癞狗哥似乎并没有不爽的意思,反而好象对狂全的殷勤介绍还挺感兴趣,隐隐有打架泡妞一起上的意思,也就没有出声。 市二中的初中部教学楼新建不久,三屋楼平顶建筑,楼顶边沿两处略显张扬的滴水檐仿佛在强调自已重点中学的身份,楼两边各有一条楼梯将三个年级段各六个班双双划开成井字格,早已不是原来的红砖小楼,现在无论是墙体天花板还是走道立柱都被白膩子包裹得严严实实,走道顶上的半透明圆晶盘状照明灯光柔和又不显小气,配合着樯柱角的仿古花纹贴砖及柳纹图案,倒也有些气氛,平添了几分书卷气的同时又让人感到大方严谨,而门窗上的洁净清爽更是让人觉得心情愉快。可小易等几个小混混现在的心情却不是很愉快,上楼的时侯心里纷纷盘算着等一会怎么给嚣张的董明杰来个下马威,好好修理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一楼和二楼早已闭门熄灯,只有三楼的初三年级学生还在晚自修准备应付三年来最大的考试。一般晚自修都有指导老师在场,特别是1班和2班这样的尖子班,不过由于十天后中考就要到来,为了不给学生们太大的压力老师也就不来了,这就意味着这些天的晚自修课不计入考勤,一些自认为十拿九稳可以过关的学生也就给自已放了假,不来了。所以现在初三年级六个班的学生几乎每班的人数都只有十几二十几个人在,按各自喜好乱坐着,大多不是在埋头看书复习就是在低声地交头接耳交流复习心得,也有人无所事事的吃着零食聊着天。 上了楼梯,左手边第一个教室就是初三(2)班,狂全讨好似的抢进里间,不理会班里因这伙混混的突然出现而变得有些奇怪的气氛忙着辨认传说中的校花。 “各位同学,你们有什么事吗?”初三(2)班的班长李学伟是个小眼镜,本来在背书的他发觉班里气氛有点不对,抬头看到不知什么时侯从门外进来了几个面貌凶狠的年轻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站起来客气的问道。 阿星本来就对什么校花不感兴趣,按他的想法直接去1班搞定董明杰就得了,可又不敢驳癞狗的面子只好跟了进来,呕着不爽的阿星大步走过去推了一把李学伟的胸口:“同你妈逼同学!别惹我啊,我警告你,四眼。” 李学伟没想到对方力气这么大,被猛的一下推得连连后退撞到好几张桌子凳子,砰砰碰碰一阵乱响,连带着书桌上堆积如山的课本作业本参考书稀里花啦一古脑的掉在地上,好在身后有几个男同学眼急手快赶紧扶住了他,不然他非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可。借力站住后只觉一阵胸闷,大口咳嗽喘起气来。 顿时2班里一片哗然,在座的二十几个同学不禁都站了起来,惊慌、疑惑等表情轮番写在了各人脸上,离狂全等人稍近的同学更是飞快的退到一旁,女生更不用说了,紧张的越挪越后。 阿星对产生这样的效果感到很满意,将耳朵上夹着的香烟取下来,自以为很潇洒地抖了抖手,镗地一声打然机油打火机,脑瘫似的一偏头,点上。 小六自进门后一直在冷静地观察环境,自然也将阿星的表演看在了眼里,不禁皱了皱眉头,轻声对站在身边的癞狗哥说道:“癞狗哥,最好不要激起众怒的好,既然没有我们要找的人,还是快点把事情办好算了,不然如果一会有老师来了…” 癞狗哥点了点头,他也感到有点不对劲,可是为什么又说不上来,总感到好象有不友好的目光在自已这帮人身上扫来扫去,似乎再不走就要惹上莫大的麻烦一般。 小六见癞狗哥点头同意,赶紧对狂全喊道:“狂全,走啦!” 狂全看了半天,还是找不到上次深刻在脑中的那个倩影,只好扫兴的回身对阿星说道:“星哥,走啦。” 阿星现在可谓意气风发,点点头后却让小易他们四个先走,自已最后一个临出门时意犹未尽似地猛踹了一脚排靠门边的桌子,可怜又无辜的桌子被迫很配合地框榔一声大响原地转了45度后才压着椅子停下来,这个突然的举动吓得初三(2)班里的几个女生又是一声惊叫,捂着嘴惊恐的看着这个混混大摇大摆地转身离去。 第二章 下马威 初三(1)班就在隔壁,没走两步路就到了。   小六这人可不象阿星那么冲动张狂,更何况刚才阿星在2班闹事时他隐隐觉得今晚气氛不对,这二中初三年级似乎和别的学校不一样,甚至于令他有一种危险的感觉,这是从没有过的事。小六第一个进到1班教室后,立即感受到坐在后排的几个男学生目光中戒备的敌意,迎着不友好的目光小六打了个哈哈,问道:“请问,在座的哪一位是董明杰同学?” 班里现在大约有近三十个学生,听到小六的问话后也不看书聊天了,纷纷扭头看过来,发现小六身后又跟进来几个凶巴巴的小混混后更是一片安静,空气中顿时掺杂进紧张的气氛。 董明杰确实正在初三(1)班教室里看书,不过不是在复习什么而是在看机动战士高达的漫画,对他来说复习没有多大意义,为了逃避家里老爷子每天晚上顶水绕桩的过份要求,迎接中考积极参加晚自习就成了最好的理由。作为骨龙级的高达迷,董明杰对一切与高达有关的事物都表现出异常的狂热,家里不但收藏了近两百个高达模型扭蛋和各种周边,还千方百计地磨着要老爸派人帮助收集所有高达的幂后制作动画及漫画人物草图,为了能听懂看懂原版高达,又以超越英语十倍的学习热情自学了日语。现在他手里的高达漫画就是老爸专门叫人从日本买来的最新原版资料,国内绝对没有得卖。 董明杰正很投入地看得津津有味,没有注意到癞狗等几人进来,还是后排的赵晓飞踢了踢他的座凳底下才莫名其妙地抬起头,看看出了什么事。对于班里的同学们一时变得这么安静他感到有些奇怪:“你们怎么了,覃老师来了吗?”扭过头看见教室后面多了几个不认识的人,其中有个人还长得很丑时,噗的一声忍不住对后排的赵晓飞大笑道:“我倒!晓飞,看见没有,中间那个人长得好象癞皮狗啊,一脸的麻子,这还是人吗?哈哈哈!”一边笑还一边很没礼貌地指指点点。 赵晓飞是个孤儿,董天雷董老爷子当年从广州抱养了两个和明杰差不多年纪的孤儿,一个是邵丹,另一个就是晓飞了。老爷子对这两个孩子视如已出,不但教授武艺更是关怀备至,待遇与亲孙子董明杰几乎相同。从小到大这三个小家伙都生活在一起,上学也不例外一直同校同班形影不离,兄弟一般亲。名义上是明杰的同学,事实上是老爷子安排过来的陪读兼小保镖。 赵晓飞闻言后仔细一看,中间那人长得还真有点象狗,不禁也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更一边夸张的拍着桌子,几个大胆的男生也很配合的作出呕吐状哄笑起来。坐在最后排的邵丹却不动声色,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进来的这几位不速之客。 癞狗哥这时面子上可就有点挂不住了,你说他长得不帅可以,直接叫他癞狗哥也没问题,但是明摆着嘲笑他脸大麻子宽就不行!人都是要面子的,出来混的人更是如此,这下可把可怜的癞狗哥气得手握紧了拳头微微颤抖,五里亭一带谁敢这么笑话他?而且还是这么大声的笑话他!身旁的狂全也是气得全身发抖。 小易脸上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笑,心笑道你也有今天啊,也对坐第三排的那个男生敢这么嚣张有点佩服。小六则不然,到目前为止,这个班里的学生似乎还没怎么把他的问话放在眼里,很少有初中生能在社会上的混混面前这么沉得住气,这让他心里越发感到不自然:“咳咳,请问哪位是董明杰同学啊?我们找他谈点事。” 董明杰一听就乐了,原来是找自已的:“哈哈,你们是谁呀?我就是董明杰。” 小六几人一听到这话,眼光立马齐刷刷的集中到坐第三排中间的这个脸上仍带着稚气、眼神却老气横秋的小个子男生身上,听过了刚才他对癞狗长相问题的嘲笑后居然对他就是董明杰一点也不感到突然,心里几乎同时暗骂道:“我操!果然是很嚣张…” 阿星这时刚好进来,正巧听到明杰出言证实自已的身份,不由得指着这个自称董明杰的小男生大声吼道:“你就是打伤我兄弟的董明杰?妈的,看老子今天废了你!”刚才他在隔壁2班轰轰烈烈的一番作秀无人敢言,对其惧之有加,让阿星哥内心深处的征服感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可惜刚才时间太短,所以现在想在1班更好的表现一下自已压倒性的气势。 可惜的是,阿星哥来错了地方表错了情,他最致命的错误是误以为每一个学校的初中生都是水性的,在他酷酷的刀疤眼怒视下只能瑟瑟发抖任其鱼肉,不会有丝毫的火气。 董明杰脸色一沉,眼神中杀机陡现,全没了一秒钟前的嬉笑模样:“你小子有胆子再说一遍试试,我保证你今晚横着出校门。”邵丹应声而起,旁若无人地走过癞狗等人身边将他们身后的教室门关上,其他同学则自觉的集中到讲台旁边等着看热闹。 “你!…”阿星哥很意外地吃了这个不起眼小个子初中生大大的威胁,这让他一时间不知所措,发现邵丹不声不响的关上教室门后更觉得不对劲:“你他妈的关门干嘛!找!”死啊二字尚未出口,只见邵丹露出奇怪的笑容猛的一拳打在阿星哥面门上,直打得阿星哥惨呼一声鼻血长流,捂着嘴鼻连连后退,被撞击力打得神智有点模糊的手扶着墙,屁也不敢再多放一个。 邵丹这一拳有个名堂,是穆斯林查拳中的一种击技法,名叫“突骨锥”俗称“钉子手”。并非常人所使的四指并握拇指扣的平面拳击法,而是将中指第二关节指骨突顿夹紧成拳面突骨状,技击时全部力量集中于中指突骨上成一点,威力不可小视。若非年纪小爆发力有所欠缺,这一拳下去我们的阿星哥只怕不只是牙松唇裂这么简单了。 除了班上熟悉明杰三人组的学生们,癞狗等人没想到关门的这个男生连句场面话也不说,直接就一拳将战斗力不俗的阿星打得一点脾气也没有,似乎阿星被打前一点反应也来不及做出,真搞不懂这个男生的出拳速度怎么会这么快? 一见动手后居然是这种情况,小六急忙掏出屁股兜里的啄木鸟小刀。开玩笑,连打架经验丰富的阿星哥也躲不开这男生的拳,自已跟他赤手单挑不是欠揍啊?其他几人也有几乎相同的想法,纷纷摸出身上藏着的各种管制刀具,将打完阿星后仍站着不动的这个男生半围在门边作出预攻击姿态。 看到包围之势已基本形成,癞狗又摆出了几分老大派头,都震惊得要命了还装模作样地喝问道:“你是谁?!” 面对着这个明显色厉内艾的麻子脸,被四个小流氓围起来的邵丹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懒洋洋地答道:“邵丹!” 小易狐疑的问道:“我们找董明杰,你捣什么乱?” “你没资格问。”邵丹还是一副气死人不要命的表情懒懒地答道。 也是,在董家谁没有两把刷子,就这三个小罗卜头也不是一般年纪的学生哥可比的,不光是身手,还包括眼界,难怪个个这么嚣张。但也全靠董天雷董老爷子面子大罩得住,一般稍微知道董家内部关系的能人都是把他们当成小孩子胡闹不认真计较,不然就算这三个小屁孩有九条命也早挂了。开玩笑,董老爷子的三个宝贝孙子谁敢动,不想混了? 很明显,癞狗这几人属于上不了台面的基层小混混,与能人两字八杆子打不着,自然也就不知道董明杰和邵丹两人背后的后台有这么大,甚至还不知道有赵晓飞这个人,不过他们很快就会听说了。 阿星哥在这宝贵的15秒中场休息时间中喘息已定,瞪着刀疤眼强忍面部疼痛,气势重新散发出来:“我操你妈!敢打我!!”边说边朝邵丹恶狠狠冲过来想一拳狠狠打去。 拳在半途象突然被铁夹子夹住,牢牢的固定在了自称是董明杰的小个子男生手中:“我叫你嘴巴不干净!”董明杰立于阿星左侧,右手抵肩左手一翻,利用巧劲硬生生地将阿星的左手扳到他的颈后,可怜的阿星哥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疼得杀猪般叫起来。“闭嘴!”事情还没完,明杰顺势挺身顶腰,抽腿就是一脚侧踢阿星腿弯将其狠狠地放倒。“敢说废了我?找死!”放倒阿星后,明杰迅雷不及掩耳的抬脚就往阿星的嘴上招呼,啪哒一声响夹杂着含糊不清的痛苦呻吟,站得近的癞狗等人眼看着不算小的鞋跟竟塞了大半个到阿星嘴里,也不知担负防守重任的门牙跑哪去了。五分钟前还嚣张无比的阿星哥此刻被昏头昏脑的打得后脑撞地,早已很配合的晕死过去。 癞狗哥等人目睹完董明杰完整的施暴过程后,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面面相覷之余各自暗生退意。这是哪门子打架手法?十几秒钟不到就干净利落地放倒了号称“五里亭牛角王”的打架高手阿星,估计这一片地头上可能除了眼前这个变态初中生恐怕谁也做不到。 也不能太过责怪癞狗兄弟几个没见识,前面已经说了,这哥几个是属于上不了台面的基层小混混,平日里打架多是两面同时出击双拳挥舞,象两个风车般乱刷,号称“牛角拳”,对刷碰撞中谁的骨头不够硬就会败下阵来,又哪里有机会见过正宗的小擒拿手? 小六等人光注意看董明杰发威了,没注意又多了一个男生不知什么时侯并肩站在了邵丹身旁,和邵丹笑眯眯的轻声说着什么,两人交头接耳,仿佛半点也没有把面前的四把管制刀具放在眼里。 第三章 用实力说话 董明杰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地上已被打得半死不活的阿星哥,确认这个刀疤眼已经昏死过去,抬起头看见麻脸四人没敢乱动而晓飞也站在了邵丹身边就放下心来,他之前心里还有点担心邵丹一个人吃不消四把刀。   “你们是什么人啊?嘿嘿,一进来就喊打喊杀的,不知道这里是学校吗?”董明杰也不是得势不饶人的嗜血狂人,见对方剩下的这几人好象没有动手的意思,脸上便显现出好奇的神情眯着眼睛笑问道,哪还有一丁点杀气留存。 吃惊地看着面前这位穿着二中初中部校服的小个子男生一脸无害的神情,清秀的面庞好奇的眼神,身板单薄的他恐怕还没有自已一半显得壮实,刚才震惊全班的那个雷霆手段就好象跟他根本扯不上关系似的,癞狗哥的冷汗无视教室里的空调流了下来。什么叫真人不露相,今天总算长了点见识。 癞狗哥不愧是多混了两年,急忙示意狂全几个把刀收起来,他心里清楚得很,如果真把事情闹大自已这边恐怕也不会有丝毫胜算,没面子事小,人家刚才的动作自已就从没见过。再看看,守在门口的那两个男生好象对刀子一点也不在乎,说不定还会传说中的空手入白刃,反正好汉不吃眼前亏:“呵呵,误会、误会。” 狂全心里实在有些不痛快,也难怪,他才出来混了一年多,哪比得上癞狗哥和小易那么圆滑,见事不可为立马表示友好的收起刀子。狂全指着董明杰不服气地叫道:“癞狗哥,老猪的事情难道就这样算了?星哥被打成这样也算了?!” 癞狗哥现在觉得头有点大,虽然自已没面子是肯定的了,但就这样灰溜溜地闪人似乎也说不过去。正想说两句场面话撑撑面子时侯,只听到董明杰冷哼道:“我不喜欢有人指着我的头,明白吗?”如果不是在教室,旁边还有一大帮的同学在看着,他可不会这么多废话,早就一个小擒拿送到狂全的手中。 小六心里大骂狂全:“癞狗哥和小易哥都知难而退了你小子充什么大头蒜,还不依不饶呢,我呸!”陪着笑脸走上前挡在了狂全的前面:“不好意思啊呵呵,董明杰同学,我这个朋友不太会说话。各位同学!我们老大想跟董明杰同学商量点事情,给兄弟个面子空个地方,都散了吧!” “给你面子?你以为你是谁啊!”一些胆大的男生看见邵丹和董明杰大发神威,将几个小流氓制得死死的,不禁热血沸腾大呼小叫起来,更有甚者吹了几声口哨,惟恐天下不乱。 见这帮学生的反应是这样,放小六外挂十个胆子也不敢现在发作,只好尴尬的看着癞狗哥,郁闷的心想今天真是窝囊透了。此刻癞狗哥心里的感受又何尝不是如此,讪笑着试探道:“明杰同学,你看,前天你打伤了我一个外号叫老猪的兄弟,今天又打伤了阿星…这事情总得商量个解决办法吧?可是现在这里人这么多…” 邵丹听后觉得有点好笑,这几人刚进来时是多么的不可一世,现在却这般模样,心里着实看不起这麻子脸,便挑衅道:“打便打了,那又怎么样?不服的再来,给我们多打几个?嘿嘿,瞧你这熊样。”惟恐天下不乱的那些男生更是狂吹口哨烘托气氛,这种场面可是难得一见的,看来二中以后要出名了。 虽然小易被公认为在五里亭一带的混混里算是涵养比较好的,可仍被邵丹这话气得浑身发颤,狂全等人更是如此。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已这帮人常恐吓别的学校学生的话今天竟会回到自已头上。 赵晓飞一直在邵丹身旁近距离的欣赏着癞狗哥等人面部肌肉奇妙的抖动,肚子里早笑翻了天,这就是惹邵丹的人脸上常见的奇观,心想这就是所谓的敢怒而不敢言吧?想到这里,赵晓飞不禁大笑着拍了拍手,笑道:“邵丹,知道你哪里让我佩服吗?哈哈,你比我和小杰哥加起来还要嚣张。” “哈哈,邵丹说话就是不留余地,这说明他的书读得还不够多啊!”董明杰朝赵晓飞挤了挤眼睛笑道,待目光转回到癞狗身上时又变得冷冷的,“前天那个肥猪头是你兄弟?麻子,不是我说你,你兄弟的眼光也太差劲了,欺负女生怎么找到了初二(5)班的郝丽丽?那女的可一点也不漂亮啊!我本来也不想打人的,谁叫那猪头不但不听我的话滚蛋反而还指着我的头恐吓我,你说,我不打断他的手对得起自已吗?而且我被吓着了要点精神损失费也不过份吧?是不是啊?” 赵晓飞连连点头说道:“是啊是啊!而且地上躺着的这个人刚才也用手指着小杰哥了,我亲眼看到的,同学们也都看到了,对吧?” 不但男生们现在是越来越兴奋,甚至有几个女生都笑着七嘴八舌的一起帮腔哄闹道:“对啊对啊,我们都看见了!那个人不但用手指着董明杰,还很大声的恐吓董明杰说要废了他,大家都听得很清楚啊!” 话说到这份上后已经不可能再受自已控制,再不作出点反应,自已以后是真的没法混了,癞狗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想掐死人的冲动:“娘的,老子出来混了五年多,几时受过这窝囊气!!!”怪叫一声冲向赵晓飞,仅仅是因为三人中只有赵晓飞没出过手。 邵丹之前被晓飞和明杰一阵打趣本来面色已有所缓和,如今见这麻子不知死活的硬冲过来不由得冷笑着想迎上去,可赵晓飞却没有给他再次表现的机会,而是很高兴的大叫道:“我的我的!”迅速穿插在邵丹身前,矮身护首的同时一记冲拳打在癞狗的肋部。 癞狗所擅长的两边拳路刚出,牛角尚不及形成便觉眼前一花,赵晓飞已不在原位,下意识的暗叫不好正想跑开,小腰就挨了一下,直如被人用棍子头狠狠戳了一戳般疼得叫不出声,可怜的癞狗哥大脑刚来得及痛成一片空白,就被赵晓飞勾臂顶肩半扛着背摔出去。 聚在讲台周围的同学们只见一个近成弓形的癞狗哥身子半旋着飞过两排课椅,快到教室中央后落下时霹啪一阵乱响,头脚几乎同时重重砸中两张桌子边,连带着桌上的大摞书本稀里哗啦乱七八糟地滚落后乱躺在快被压坏的座凳上,也不知死了没有,一动不动。 狂全等三人眼看着心目中的老大如此轻易就被极快地扔了出去,目瞪口呆地直等到老大象条特大号垃圾袋般落地时撞击发出巨大的声响才回过神来。这时,仅剩的三个小混混这才真正意识到双方实力差距有多大,才真正认识到确实不是随便哪个人都可以嚣张的,嚣张靠的果然只有实力,没有实力,屁都不是。 这点道理一旦顿悟,三人立即痛苦的回忆起自进教室以来的点点滴滴,生怕自已曾在言语动作上哪里得罪过这几个初中生也不知道,就算要挨打也要心里清楚为什么啊是不是? 2班和1班的异动早就被其他几个班的学生觉察,趴在窗口看热闹的众多学生将1班外的走廊挤个水泄不通,看到又一个流氓被打倒后不禁异口同声的欢呼起来,好几个女生看向赵晓飞的眼睛里都闪着小星星,男生在拍着手大爽的同时怪叫声此起彼伏,赵晓飞这家伙此时也抓住机会很臭屁的向各个同学拱着手作谢场状。 “得了啊!别美了晓飞。”董明杰一点情趣也没有,拍了赵晓飞一板头后笑道。 “嘿嘿,杰哥”赵晓飞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转而对小易等人嘿嘿笑道,“今天太晚了,就玩到这吧!猪头和这两个人是我们三兄弟做的,如果不服的话明天请早。恩对了,精神损失费是要的,动了手呢当然还要加上出场费。猪头加上你们五个,哦我算算啊…就拿个整数吧!3000块得了,放心,财务上是我管,这事情我还做得了主。哎,黄毛,你别这副表情啊,我还没说完呢。你们看,这乱七八糟的一地书呀本呀的,还影响了我们重要的晚自习,朋友,这一寸光阴一寸金你们懂吧?这其他损失费嘛也就算给你黄毛个面子,打个九五折…得!一口价,一共1万块钱整,够意思吧?嘿嘿,记得明天下午放学前付清哦!不然利滚利很难受的。” 最牛逼的癞狗和阿星哥躺下后,剩下的三个混混里也只有小易能说得上话,晓飞也因为早就看出了这一点,所以连正眼也不瞧小六跟狂全两人,直接跟小易摊牌。 听赵晓飞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完后,小易的脸色一变再变,权衡利弊后终于咬牙做出决定:“好!”扭头冲狂全两人喝道:“还愣着干嘛?扶起他们,闪啦!!” 邵丹这才将教室门打开,还不忘又用气人的语调淡淡说了一句:“你说话不要那么大声,如果吓着我了,那可是会涨价的。” 小易不经意间听到这话被气得抖了抖,哼哼着和小六狂全一起郁闷地将至今昏迷不醒的阿星哥及癞狗哥背出初三(1)班教室,抓紧时间送往医院。打又打不过人家,有什么办法呢?唉,这年头,基层小流氓是越来越难混了。 第四章 拱桥口看热闹 既然没热闹看了,下了晚自修的学生们也就自然散去。本来赵晓飞还挺享受几个女生崇拜的目光,可当在校门外被几只小鸟吱吱喳喳围起来时也招架不住的喊道:“邵丹~~你们快点好不好,怎么走那么慢!”董明杰跟邵丹晃晃悠悠的走出校门,一副我们不认识此人的模样从鸟群旁边走过,充耳不闻赵晓飞的抱怨。   赵晓飞现在是有苦难言一个头两个大,只好连连答应围着自已的七八个女生改天有空陪她们去吃烧烤等盛情邀请以自救,总算暂时解围脱离险境,蹬蹬蹬跑到已走到二十米开外的两人身边朝邵丹屁股上就是一脚:“太过份了,兄弟有难你也不伸把手?”邵丹三七步开前移侧身,灵巧地化解掉赵晓飞的偷袭后笑道:“哪里的话,我跟小杰哥都是不忍心抢你的风头嘛,嘿嘿,出名的感觉不错吧?” 赵晓飞一脚踢空后急忙轻轻一跳收脚顿地,以化解前冲惯性,轻咦一声叫道:“七星步!不公平啊,老爷子好偏心,都不教我!!”邵丹嘿嘿作出得意状:“想学吧?嘿嘿,就不教你,气死你!” 董明杰语重心长的拍拍赵晓飞:“晓飞啊,听我说,作为一名学生呢,读书学文化才是最重要的,不要象邵丹一样沉迷武技,否则以后除了成为胸无点墨大字不识的武夫外将一无是处。”邵丹疑惑的问道:“杰哥,这话好象是你老爸说的吧?而且董叔说的也不是我吧?”赵晓飞趁邵丹不注意,近距离飞起一脚结结实实的成功踢到他屁股上后立即跳开:“搞定!你真笨啊,前半句是董叔说的,后半句是老爷子说的,说的人都是我!哇哈哈~~” 每天在从学校放学回家的路上,这三个半大小子差不多都是这样大声怪叫着横冲直撞追逐打闹,他们才不管别的路人有没有意见,搞得学校附近的几个门面老板都见怪不怪了。 从二中回家,直走完映山街穿过热闹的青云夜市,再转入保险公司钟楼底下那条可通往柳江河堤的小道,顺着小道慢慢走不到二十分钟就可以到董家大院。这条小道被老柳州俗称为拱桥口,因为开头一段路的头顶上就是横跨柳江河的柳江大桥拱洞而得名,它的正式官方名称反倒没有几个人记得。 拱桥口每到晚上城管队员下班后就有各种各样的人开始上班,路边人行道上盗版书摊、螺丝粉宵夜摊、玉米籽赌摊、修自行车的修手表的修理头发的卖摇头丸的卖人肉快餐的等各种或明或暗的便民服务摊点有很多,各色不同需求的行人穿行其中,机动车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不时有人摇摇摆摆地骑着自行车一边摇车铃一边大喊“请让让嘿,借过、借过了哎!” 繁华程度丝毫不逊于外面的青云夜市,很是热闹。 董明杰等三个穿着校服的初中生也混杂在人群中慢慢向前挪动,好不容易过了人最多的开头一段路后三人才呼出一口大气。邵丹不满的说道:“这路况也太差了,怎么不拓宽一下,这么多人!”明杰和晓飞相视一眼后无柰的耸耸肩。 “哎,你们看,前面好象有热闹看嘿!”赵晓飞指着前面五十几米的拐角处兴奋的叫道。 失修已久的昏暗路灯下,有一群人围着不知道在干什么,后面长得矮的人挤不上前头按耐不住好奇心不时踮起脚尖,人群围着的中央地方还有激烈的争吵声远远传来。那里并不是回家的路,不过这三人都还只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仍很好奇的快步凑上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这些大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董明杰几个小家伙平均身高还不到1米65,当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听到里面几个人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事态好象有严重失控的趋势。赵晓飞心里痒痒的,看不到热闹对他来说和吃不上粉饺一样难受,拉过旁边一个同样挤不进去的小青年问道:“嗨嗨,里头怎么回事?” 小青年刚买了穿不到一天的新短袖被扯住,哎哎的怪叫着被迫来到赵晓飞面前:“别扯坏了!贵啊!!”抬眼看到前面这三个背着书包穿着校服学生模样的小个子,立即瞪着死鱼眼骂道:“扯烂了衣服你赔得起吗!找打啊?!”邵丹毫不费劲的将小青年的手扭到他背后,又故意扯了两下这家伙的衣服:“是啊,来打我啊?” “好啦,别玩了”董明杰笑嘻嘻的走上去,轻轻拍了拍小青年痛得啮牙裂嘴的脸,很和气的微笑道,“大哥,别吓唬我们小孩子,好吗?我兄弟问你呢,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打架吗?杀死人没有啊?” 揉着邵丹放开后还在隐隐作痛的手腕,小青年心里直骂今天自已倒霉,悴悴地说道:“听说本来里面那个老头子在这里摆地摊拉二胡拉得好好的,旁边听的人里边却有个小子想在别人不注意的时侯偷偷拿起摊前的钱闪人,后来被围着听曲子的人发现后就吵了起来,这不,都围得死死的不放那偷钱的人跑。后来里面怎么我就不懂了,我也是刚来不久,也是听别人议论才知道的。” “啊?人家卖艺的容易吗,是谁这么过份,连这种钱也去偷,简直是丢柳州人的脸。”邵丹脱口说道,赵晓飞和董明杰也是连连点头,这种垃圾确实欠揍。 “谁说不是呢!”小青年一听顿时对邵丹产生好感,把邵丹之前的不友好举动忘得一干二净,“我是挤不进去,妈的,不然我非打趴那王八蛋不可。” “就你?哈哈,得了吧!”赵晓飞笑着轻轻给了小青年肩头一拳,这家伙实力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小青年看到邵丹几人发笑不信的样子,不由得面红耳赤的大叫起来:“我刘宇别的不怎么样,但我最看不起欺负老人家的人,谁不是娘老子养大的,如果遇到这种事都不敢出声那我不白活了?” “嘿嘿,看不出你小子还有点人味。走啦!”董明杰好笑的拍拍手,招呼邵丹晓飞准备回家。其实这种事情既然遇上了,明杰等人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可是这里有这么多大人在,怎么也轮不上自已这几个小毛孩子吧?还是回家的好,不然太晚回家老爷子会不高兴的。 正准备走的时侯,只见三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提着砍刀斜斜地朝这群人跑过来,边跑还边喊:“无关的人让开!我看是哪个这么大狗胆,敢管我们的闲事!!”顿时人群一阵骚动,慢慢让开一个过道来,被人群围在中间吵架的几人好象也不出声了,只听一个声音在里面叫道:“老干!快点过来,帮我收拾这两个废人,操你妈的,敢教训我?” 董明杰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几个是什么人,竟敢在大街上提着刀威胁这一大群人,也太嚣张了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相应的实力来支持他们的狂妄。三人互相看了看,从对方眼睛里都看出了同一个意思:不走了,继续看热闹。 赵晓飞笑着用手肘碰了碰愣着神的小青年刘宇,挤了挤眼睛说道:“老大,打趴那个小偷王八蛋的机会来了,好好表现啊!”看到刘宇涨红着脸吱吱唔唔的神情,三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也不说破。 跑到众人跟前的三个小混混听到有人大笑便停了停脚步,仔细一看,原来是三个初中生。混混中其中一个赤膊着上身手臂上有虎头纹身的二十来岁青年朝笑得最大声的赵晓飞喝骂道:“笑什么笑,再笑,等一会让你哭也哭不出来!”赵晓飞闻言笑意不减,反而是一旁的邵丹脸色一变便欲上前,董明杰拉住他轻笑道:“不要着急,这里人多,等下再搞他,嘿嘿!”邵丹这才不动。 虎头纹身见赵晓飞脸上仍是笑意盎然丝毫不为他的狠话有任何变化,更气人的是他旁边另两个学生还偷偷摸摸地好象在说什么笑话,面子上顿时不好看起来,要不是还有正事没办,真想冲过去给这几个不知好歹的初中生两脚。也幸好他没这么做,不然他肯定马上得脱层皮,也不知脱了皮后纹身还在不在。 三个混混手提砍刀气势汹汹,围观的众人不自觉的散得更开,连人群最外围的董明杰几人现在也可以通过人缝清楚看到圈内中央的情况。只见圈内除了有三人正大眼瞪小眼在对峙着外,三人脚边不远的地上还有一块写着字的红布平铺着,红布上散落着似乎曾被抓成一团的小堆零散钞票,几枚硬币静静的躺在小部队旁边。一位长着零零落落灰白山羊胡子的老者正战战兢兢地手扶胡琴坐在小板凳上,好象被吓得不轻般地露着苦涩笑容,时不时轻轻摇头。 虎头纹身好象是几个混混里的头头,环视众人一扬手中砍刀,沉声喝道:“各位朋友,不相关的马上离开,不然我老干的刀如果不长眼碰到了各位,可别怪兄弟我没事先打过招呼!”另两个混混一个是肥头大耳小眼睛,一个是满嘴黄牙板炮(柳州土话,指青春痘)脸,配合着老干说的话,也跟着一扬手中砍刀,面色狰狞得倒也有几分样子。 众人见状后散得更开,董明杰等人由于没动,反而不再是站在最外围却到了最里层,刘宇那大话王则早不知哪去了。 邵丹轻笑着对董明杰赵晓飞两人说道:“真象是在看戏啊,还有台词呢,嘿嘿!”老干打一开始就没把这三个初中生放在眼里,也就没有听到邵丹说的话,不然不知道会不会连手臂上的虎头纹身也气得叫起来。 第五章 见义勇为 原在中央的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估计就是那没贼品的小偷了,只见他得意洋洋的冲面前两个中年人说道:“怎么样?教训我呀!见我兄弟来了,怕了吧?哈哈…”扭头对老干等三个混混笑道:“这两家伙刚才还他妈的想教训我,我操,还他妈的以为自已是正义的化身呢!”   老干走近前笑骂道:“你小子就这点出息,出来吃个宵夜也不安份。”板炮脸则抖抖手中的砍刀走过来:“老五,就是这两个人吗?喂,你们是混哪的,少他妈的管闲事,知道不?” 老五面前的两个中年人,一个腋下夹着个黑皮小包,方脸正额浓眉大眼膀大腰圆牛高马大,明显强压着愤怒的样子;另一个人站在他至少1米88的身材旁边就显得苗条了许多,大约1米78的模样,而且也年轻些,炯炯有神的双眼直视着来到近前的几个混混毫不畏惧,瘦削的面宠显得很是精明强干:“你们是什么人?还有你,居然在街上公开拿刀恐吓我,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哎哟哟,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板炮脸装腔作势的摸了摸胸口,又抬起头瞪着瘦脸中年人狞笑道,“嘿嘿,后果?后果就是你他妈的再不闪开,老子就在你身上留个记号!” “哼!”夹着小包的大块头中年人一声冷哼跨上一步,拍着胸口说道:“是吗?来来来,往这来!”瘦脸中年人没有办法,只好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边拨号码边摇着头说道:“没想到柳州市中心比百色的郊区还要乱…”板炮脸知道面前这两人原来是外地人后更是猖狂的大笑起来:“随便你打电话,喊派出所的人来都可以,我不怕这种的,懂吗?” 董明杰本来正心情愉快的静静呆在一边看着场中表演,不经意间发觉老干的眼睛里多了丝邪邪的笑意,顺着老干的眼角余光看去,发现旁边围观的人群里正慢慢走出个瘦个子青年,边悄悄摸向大块头中年头身后边从腰间缓缓抽出把三菱刮刀。原本在那瘦子附近同样在围观看热闹的几个人发现异常后也不出声警告,只是轻轻地散得更开。 “同伙?”围观的人群中原来还隐藏有小偷的同伙,这让董明杰感到很意外,本来他还以为主角都上台面去表演了。 看见两个中年人反应迟钝的根本没发觉威胁正从身后慢慢逼近,旁边其他看到的人又不吭声,董明杰的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他受爷爷的影响最深,最是恨这种背后下刀子的垃圾,说这种人是人渣仍是抬举了他们,应当把其中的人字去掉才对。旁边围观的大人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态度虽然正常却令人心寒,而那两个中年人分明就不是出来混的料,连最基本的耳听六面眼观八方也没做到,到时来不及跑最后被人砍死也不值得可怜。 想是这样想,可董明杰这小子的脾气接了上两辈的遗传,终究还是看不得小人得意的场面,而且爷爷也曾说过出门在外该出手时就出手之类的话。来不及跟邵丹晓飞打招呼,董明杰眼瞅着瘦子离场中那两个中年人仅几步远了,连忙急展七星步斜插过去。 那瘦子确实是老五的同伙,两人今晚出来倒也不是存心惹事,仅仅想吃个夜宵。只是在回去的路上见到街边不知哪来了个老头子二胡拉得挺好,使围观的人很痛快就纷纷十块二十块的扔钱赞助,不一会就积下二百多块钱在地摊上,老五不由得心动的想顺手牵羊,结果却被两个外地佬发现并扯住纠缠到现在。 瘦子阴笑着靠上去,众人的熟视无睹早在他意料之中,正暗暗心想今天管闲事的这两个外地佬人生路也算走到头了的时侯,在小板凳上本坐得好好的老头子却很出他意外的站了起来:“是非之地啊,走喽走喽…” 老头子想走瘦子并不反对,他只是想从背后在大块头中年人身上留个记号而已,可老家伙的二胡竖得高高的伸到他眼前很自然地戳了一下,却让他一下子很接受不了这个刺激。眼睛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男人三大要害之首!眼睛之后才轮得到喉头与裆部。 瘦子现在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想象不出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被人用二胡坚硬的琴头戳到脆弱得象水一般的眼睛更痛,那种痛很廉价的疯狂撕扯着大脑中主管痛觉的神经,根本无视被戳到的人的最大承受程度。 瘦子发自内心的惨叫出声,手中的小刀胡乱地在身前划来划去,另一支手紧紧捂住右眼,丝丝鲜血从指缝中偷跑出来证明眼睛受伤的事实,后退还不到两步就被斜刺里急冲到身边的董明杰一个小擒拿手硬生生扳倒在地上又被补了一拳到太阳穴,很幸福的当场昏死过去。 赵晓飞和邵丹两人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护住明杰,后来的这个小变故不仅让在场的其他人大吃一惊,更让卖艺老者眼睛眯上一眯:“七星步!龙柳生小擒拿手!想不到…”只是没人注意到他罢了。 大块头和瘦脸听到身后动静时已回过身,看见瘦子右手握刀左手捂着渗出血的眼睛,被董明杰两下子打趴在地上,只惊得差点没把大嘴裂到耳朵,这是一个学生吗?身手连贯老练得不象话!自已退伍前也没见过所在部队哪个教官有这样的动作效率啊!!再一看到赵晓飞和邵丹轻灵的闪两闪就闪到董明杰身边作出戒备状,不禁面面相覷:好家伙,不会是这么巧遇到董老爷子的三个小孙子了吧?大块头中年人肌肉发达却也不笨,知道这个背着书包面貌清秀的小个子初中生是为了帮自已,连忙按江湖礼仪拱手抱拳鞠躬道:“小兄弟不畏强暴见义勇为,助我避开暗算,我王明宇谢谢你!”“不光是明宇要感谢你,我章兆年也是一样!”瘦脸中年人也回过神来,很友好的也抱了抱拳点头对董明杰微笑道。 董明杰明知自已没有那么崇高,所谓的见义勇为自已小学二年级后在爷爷的教导下就不信了,但还是很有礼貌的笑着回礼道:“叔叔,不用这么客气啦。”赵晓飞紧盯着后边几个仍目瞪口呆的人,邵丹则一直侧身挡在董明杰面前,才不管别人在说什么,一脸忠心模样的护着小老大。 老干跟另三个混混现在才慢慢回过神来,老干怒叫道:“你这小子是什么人!不知道这条街是我罩着的吗!!”董明杰闻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都什么年代了还说这种没有水准的话,正想取笑老干几人两句,只听有人哼道:“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跟少爷讲话!”说着,十几个彪形大汉走入场中呼啦一下将老干几人围在其中,正好将明杰几人隔开,为首的正是身份在董家属于最外围的林家奇。 董明杰一看,这人认得,笑道:“林叔叔,你现在才过来,不是看见我准备出丑了才故意这么晚出现吧?”林家奇知道董明杰是在开玩笑,也摸着光头笑道:“你们三个大少爷,在外面玩这么晚还不回家,老爷子都快要发彪了你们知不知道。给我个面子,现在回家好吗?” 赵晓飞和邵丹见到林家奇后才放松下来,邵丹打趣道:“小林叔,这么说你是来捉我们回家请功的喽?”林家奇连忙连连摆手:“哎哎我说表少爷,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被老爷子听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们呢!” 章兆年和王明宇一看眼下情况,真正确定了这三个初中生模样的男生果然是雷老爷子的宝贝孙子,心里暗暗点头,世家就是世家,子弟这么小年纪就出手不凡。章兆年打着哈哈也走了两步跟林家奇打招呼:“林老弟,我们又见面了,哈哈。”林家奇淡淡地点了点头:“原来两位客人也在这呢,情况调查好了吗?” “这里不方便,回去说,回去说,哈哈”章兆年面带惭色笑道。 “你们那档子事不是我管,我也懒得管,不用跟我说的,我也只是看你们是我们家客人的份上随便敷衍你们两句罢了,没别的意思。”林家奇说完,也不看章兆年两人微愠的面色,转而对外面零散走动着的几人喝道,“还有能动弹的吗?还不快点送三位小少爷回家,找抽啊!” 原先围观着看热闹的人群现在已散得不能再散,一些胆小的早跑了。瞎子也能看出来,后面来的这帮人才是真正的黑社会,先不说长得是否凶恶,那人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凶霸之气就是原版正宗黑社会的防伪标志,直将众人逼迫得透不过气来。再看看,老干几个好象也认识这帮人,手中的砍刀早就扔到了一边地上,几个人抖抖缩缩的好个担心受怕可怜模样,屁也忍着不敢放出来,生怕一不小心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是,大哥!”五六个正在外头观察动静的小弟听见老大发了火,连忙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应道。其中一个小弟赔着笑脸对董明杰等三个小家伙说道:“少爷,表少爷,都回家去吧?覃嫂做了好吃的宵夜,都快凉了,嘿嘿,嘿嘿。”一听到有好吃的,赵晓飞什么也不管了,拉着明杰跟邵丹就走:“走啦走啦,我好饿了。” “别拉呀,哎,晓飞,叫你别拉…”明杰跟邵丹本来还想教训一下老干,谁让他一开始就给自已摆脸色看,可还是硬被赵晓飞这小子给拉着回家去越行越远,那几个小弟也不敢怠慢的跟在他们身后准备随时伺候。章兆年和王明宇也知道现在还呆在这里也不是个事,也就跟着一起走了,但现场这么多人谁也没注意到事发的主角之一,卖艺老头是什么时侯走的,可能也是因为他太不起眼了吧。 老干等四个混混看到事情发展成这种情况,心里是有苦难言,怕得直想倒贴钱请明杰几个回来吃宵夜好多陪自已一阵。他们心里明白,董明杰他们再凶恶也不会真的使出什么惨绝人寰的手段,可现在留下来看着自已几个的这帮人就不同了,自已这几个只会拿砍刀砍人的混混跟这些人根本不是在同一个层次上混的,心狠手辣这个词如果用在围着自已的这帮人身上那是在赞美他们的温柔。 第六章 董家大院 顺着拱桥口向着河堤方向走,一路上只见到一排排绿槐树及路灯后耸立着的六层居民小楼。柳州市这些年的工业发展速度很快,一批大中型工业企业涌现出来,以工业为龙头带动了全市经济的发展壮大,其中全国较为知名的有五菱汽车、金嗓子、两面针及柳化柳钢柳汽柳工柳锌等等,这些企业有钱了无不在柳江河边地段好的地方建起职工楼,河堤旁的众多小区中倒有一半是这些市里大企业出资建设的。   拱桥口尽头,小区群落旁有一个十字分岔的无名小道,路面不过五米来宽数十米长,连接着居民小区和一个小小的菜市,十字小道再过去数百米就是一个占地五十多亩的厂区,厂门外挂着牌子:“厂区重地,闲人勿入”,一般人饭后散步沿着河堤走到这里后就会很识趣的走回头,极少数好奇心比较重的市民稍靠近厂门,就会遇到身着军装荷枪实弹的年轻士兵从厂门外修建的混砖小营房里走出来劝阻,所以十几年下来几乎住在附近的小区居民都知道这个厂子不简单,不过也想不明白这里怎么连个厂名也没有。 当然不会有厂名,因为这里就是董天雷董老爷子的祖居所在地,只是为了遮人耳目将祖居外围建得象个军管区一般,由于董老爷子身份特殊所以军部还派了两个特种连队在外围驻守保护。外人如果进得了厂门逛上一圈,便可看到里面林荫小道星罗棋布,除了建有错落有致的现代化居住庭院外,区域中央居然还存留着几幢当前柳州市已相当少见的传统骑楼,那就是董家最重要的核心所在地,董家祠堂和讲武堂、逸情阁。 章兆年和王明宇只跟着走到厂门外约五十米处就被几个小弟拦了下来,由迎上来的两名武警很客气的带到门外一排五幢的小别墅区休息,那已经是董家普通客人来访时所能得到的最好待遇了。董老爷子是什么人,他老人家可不会将时间用来应酬这两人。 眼看着一个小弟屁颠屁颠的跑去打内线电话叫里面守门的开门,象怕里面人在电话里听不清楚似的大声说着:“三位少爷回来了,快点开门啊东哥!”,章兆年无奈的和王明宇乖乖走开。要认真说起来他们在百色也算是个人物,可到了这里也只能按人家的规距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很快,大门外的精钢防车撞护栏沿着铺设的轨道啦啦啦轻响着向旁边收拢,然后厚重的大门左下角一个两米高两人宽小门由人为电动操控着咔嘣一声打开,赵晓飞急不可耐的推门跳了进去:“东叔,你动作好慢啊!我的宵夜都凉啦!” 董明杰随着邵丹进门后,只见赵晓飞从后面搂抱着正半吊在一个中年胖子身上,猴子似的想爬到胖子肩头,胖子抖动着一脸的肥肉呵呵直笑:“表少爷别玩了,我这把骨头可受不了了啊!”那胖子身后站着的两个小弟也忙不迭地在哄着赵晓飞从胖子背后下来。 这中年胖子不是别人,正是董天雷的得意手下之一、江湖上人称“肥镖”的程东程胖子,当年他凭着一身横练功夫纵横大半个江南,被董天雷收服后便一直跟随至今。由于多年来在董家忠心耿耿,如今已是董家的次核心成员,在湖广一带可以说相当有权势。 程胖子是看着三个小少爷从小长大的,本来陪赵晓飞玩一玩也无所谓,可是手下人都在旁边看着他也要给自已留点面子不是,于是不露痕迹的一只手背着夹住赵晓飞的裤角。这一来,晓飞哪里还能爬得上去,任他无论怎样向程胖子肩上蹭都是徙劳,只好在邵丹和董明杰好笑的目光下老老实实爬下来不服的叫道:“东叔!” 董明杰好笑的走过去拍拍赵晓飞:“知道自已和东叔的差距了吧?我估计东叔光用一只手就可以打飞你,信不信?”邵丹听见董明杰挑唆晓飞后也不说破,只微笑着跟程东打招呼:“东叔,我们回来了。” 赵晓飞挺精的一个人,一下就明白董明杰的意思,便叫着道:“东叔,陪我玩玩好不好啊?”程胖子大惊失色,少爷真会给自已出难题,上次林名林大哥陪晓飞表少爷玩的下场可是很狼狈的:“嘿嘿,嘿嘿,老爷子刚问过,少爷们就回来了,快进去吧,老爷子在聚友堂等着呢,钱二爷也来了哦!” 董明杰几人眼睛一亮,钱老爷子来了就意味着一定有礼物拿,也不再闹,朝程东摆了摆手就一起向聚友堂开心地跑去,程胖子这才松了一口气指使着几个小弟将大门重新关上。 董家庭院明显是请园林设计师规划过,走入内院,这里与外墙的厂房格调完全不是一回事。步入里间,就象是进到一个有院落的小公园,院墙下每隔二十步一盏的半人高立式球形灯柔和的将各小院照明得如同早上六点太阳初升时的光亮,小片小片的花圃恰到好处的点缀其间,有几个院落间更是只有一个人工小潭靠九曲小桥相连,清澈冰凉的漂水象个温柔的少妇般环抱着中心的小院,假山随处可见。 聚友堂其实也是一个小院子,只不过稍大一些,在共有三进院落的董家大院中是第二进第一重的小院,一般这个小院屋子都用来招呼董家的老朋友,所以才称之为聚友堂。堂内除设有必要的待客用品外,墙上还挂着一些老旧照片,好几张照片上的人横刀立马威风凛凛,经过战乱年代的老军人看到后可能会感到一种亲切感,除了有董老爷子早年与别人的合影外,还有董天雷已逝的结拜大哥黄浦军校二期教官龙柳生的英姿。 三人跑进聚友堂,见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感到有些奇怪,董明杰又跑到院外对着空气喊道:“叔叔,我爷爷他们呢?”如果外人见了肯定会以为这小子有毛病,没事和空气说什么话啊?可出人意料的是,居然还真有个男子的声音回答道:“回少爷,老爷子陪钱二爷到讲武堂试剑去了。老爷子交待:如果少爷们回来了,就自已去洗澡睡觉,明天不用去学校,一早到逸情阁拜见钱二爷。” 邵丹这时也跟了出来,问道:“试什么剑?老爷子还说什么?”“回表少爷,小的不知道试什么剑。老爷子除了刚才的话,并没有其他的话交待下来。”说完后便不再出声,也不知道这个男子藏在哪里,听声音好象不远,可愣是看不出来。 赵晓飞耸耸肩,说道:“哥几个,没法子,都回了吧!”董明杰点点头:“钱老爷子不是说叫我们放假后再去他那里玩吗,怎么这么急着就过来了?哦!我知道了,可能是那个她想邵丹想得紧了,嘿嘿!”邵丹一巴掌极快地打在董明杰的屁股上,疼得董明杰原地乱跳:“别说我,我猜可能是她想你想得紧了。当然啦,也有可能是想晓飞想得紧了,总之不会是想我。” 一语激起千层浪,董明杰顿时和赵晓飞联手,恶狠狠的朝邵丹扑去。 ※       ※       ※ 董明杰和晓飞邵丹两人的居所都同处在最核心的第三进庭院群,晓飞的住处叫飞云阁,邵丹的院子叫丹天阁,而明杰的小屋则是董天雷和明杰的老爸董世聪少年时都曾住过的屋子,这屋子清新简单小巧雅致,董家上下都称其为小都天。 小都天室内与其他院室一个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它的大床下不是普通的木板或席梦思,而是放置着九格2尺见方的稀世暖玉,暖玉上铺置三层薄如片刀的大片极品檀木皮,人躺在上面那叫一个舒服,冬暖夏凉百病不侵,习武之人更可收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现在已是后半夜,董明杰早已躺在床上沉沉入睡,睡着正香的他哪里可能意识到防备森严的董家大院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安全,至少,那个正轻轻推开小都天天顶透光小窗的人到现在还没被守卫发现。 推开小窗,那人轻盈地纵身跃下,脚尖轻点横梁很有信心的腾跳到另一处墙边铁艺花窗旁,仅用两根手指钩住窗上细小的铁枝顿缓一下重心,然后放开手指,轻轻落在地上半蹲着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如果董明杰这个时侯醒来看到这人,一定会感到非常吃惊。从院子里通过花窗透到室内柔和的灯光下可以看到,此人偻背缩腰,眉毛灰中带白,瘦而腊黄的脸上两个明亮的眼珠子深邃有神,下巴上落落渣渣的灰白山羊胡子很不协调的半卷不卷,这不是早些时侯在街边可怜西西拉二胡挣小费的卖艺老头又是谁? 卖艺老头现在全没了适才拉二胡时的可怜模样,站起身时神色凝重目中精光不时闪现,缓缓走到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董明杰身边迅速在其身上点了两下,然后将现在被点穴后已睡得不能再熟的董明杰轻轻翻过身令其背面朝上,平伸双手慢慢放在他的背心。 似乎没有恶意,老头闭目垂眉仿若老僧入定,双手游走于董明杰经骨四处。半晌,老头终于张开双目精光暴闪而逝,在董明杰背后又点了几下将他轻翻回身后,喜不自禁大笑道:“好,好,好!”连道三声好,完全不顾忌是否会被人觉察。 听到外面隐隐传来轻喝声,老头微微一笑,自顾自的朝床上睡得跟猪一样的董明杰点点头,然后一手轻拍床沿,身子竟怪异的径直飘起到头顶屋梁处,再脚一轻点,整个人顿时如冲天火箭般不偏不倚地从屋顶天窗中窜出。刚围至小都天的董家院卫只见一个人影从房顶上冲起,不禁惊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少爷的院子什么时侯进了人自已这些人却不知道。 “什么人!!”随着喝问声,一阵飞刀飞镖砂粒子等一切能甩出手的暗青子都如同蝗虫般朝那人影飞去,不见那人影如何动作,人尚在半空中,暗青子飞到那人近前便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众人只听那人苍老的声音哈哈大笑道:“私闯董府,老头不对,告知董老,明日谢罪!”便落在院墙之上,几个腾落后已然不见,早已追之不及。 众人大惊,此人武技之高闻所未闻,也不知少爷现在情况怎样?早有人抢进小都天,却发现董明杰大字打开睡得无比香甜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才放下心来。其他人有的扯起秘密警铃加强各院警戒,有的则三步并作两步跑去通知两位老爷子。 第七章 旧伤痊愈 董明杰一晚好睡,醒来时已是近中午时分,他吃惊地发现自已床边地上竟有两人正盘腿打坐守护着,不由得惊讶的问道:“林叔叔,你们这是在干嘛?”   林名是个瘦子,不仅瘦而且高,1米89的个整个人看上去真成了会走动的竹杆子,别看他貌不惊人长着一双眯眯眼,他可是董天雷手下三大将之首,江湖上人称“林散手”一身散手擒拿功夫得自龙柳生真传,作为龙柳生最得意的弟子之一与董天雷相识最早,虽说年纪差了三十多岁,说是手下其实也就平辈相交。 林名见董明杰醒后,也不和小家伙说话,起身用手探探董明杰脉搏没发现什么异常后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对身边那人说道:“师叔,小杰似乎没有什么大碍,看来对方没有恶意。” 林名身旁的一位老者看上去年纪与董天雷差不多,也是七十岁左右的样子,眼窝深陷眼框内的两只眼珠子却不时可见精光闪动,鹰钩鼻子搭配着瘦尖的下巴令人看上去感到此人说不出的老于世道,而他那高高隆起的太阳穴分明是在暗示这是一位内家高手。 董明杰虽然见过这人,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只知道爷爷和老爸都对其很是客气,老爸平时还称呼其林伯,自已有时遇到了也只好乱叫着林爷爷。因为这人平时不爱说话,连在董家见到董天雷和董世聪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想不到他今天竟然会在自已屋里。 林伯在林名手探董明杰脉搏的过程中一直在观察董明杰的气色,听到林名的话后点点头很难得的开口说道:“恩。气血通畅面色红润,双目有神印堂饱满,我看不但这孩子的身体没有大碍,可能还…奇怪,来让我看看!”说着伸手就捏住董明杰的手腕脉门一提,将董明杰的整个身子从小毯子里拖了出来。 董明杰只觉得半截身子象不是自已的似的不受控制,觉得有点害怕:“林叔叔,这老头在干嘛?放开我!”但一点效果也没有,明杰失望的看到林叔叔丝毫不动,光是很异讶的看着自已,而手腕又被老头钳着吃痛,不禁失口大骂起来:“死老头,臭老头,放开我啊!!” 林伯听到明杰在骂自已,哈哈大笑道:“好个小毛孩子胆子不小,不过,比起你那讲究处世圆滑的父亲和越老越怕事的爷爷倒强多了,哈哈!”口中大笑手却不停,象玩橡皮泥般将董明杰捏摆成盘坐姿势后轻拍明杰左肩,明杰仿佛正坐着个滴溜溜的转盘一般不由自主的整个人转过身去,仅以背部对向两人。 董明杰长这么大,何曾听过有人在面前说起过有关爷爷和老爸的半句坏话,何曾被人视如玩物的随意摆弄?心头火起,正想大骂特骂时只觉背心一冷一热两股气流直透心窝,一阵气堵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两股气流仿若有生命般在心室中窜动嬉戏,然后又象老朋友见面般拥抱在一起,融合后形成一股奇怪的热带凉凉透热的小气旋自心口缓缓一路上升至脑门,越旋越大直似要将自已的整个脑袋包融进去。 明杰正自害怕,不知那是个什么东西,偏偏又口舌打结无法言语,恰这时听到林伯在耳边沉声说道:“孩子不要怕,放松些。”明杰没来由的心中一暖,好似在亲人的怀抱中一般安下心,之前对林伯突兀举动潜意识中的抗拒悄然消失,很听话的放松下来。 无声的一声轻响在脑门上炸开,明杰只觉得,无名气旋竟似有自主意识的分裂成无数股细小气流,争相从脑门上散开冲进全身无数条或大或小的经络脉骨,好象在自家小院里一般轻车熟路的沿着或大或小的各条经脉游走,相近经络的气流好象还在打招呼般互相碰撞挤压着一路前行,经过无数的小经脉后又汇合到一条大经脉,然后又分开,窜进下一个分支中无数的小经脉。不知名的细细气流游走过程中越走越快,热气沉在经络中窜走,冷气则象泥水工在泥水管道外刷水泥一般包裹经络外壁,走到哪包到哪,很快,汇合时又成一个气旋集中后又再次分开。 不知过了多久,明杰感到似乎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被这奇妙的气流光顾过后,才发现原来的气旋已再次形成在心口并慢慢分开为最初的一冷一热,只是堵心的感觉已不复存在,浑身爽快得直想跳起来到外面跑步渲泄,同时更是觉得懒洋洋的如睡在慈母怀中舒服得不愿起来,竟盘腿坐着再次沉沉睡去。 林伯缓缓收回按压在明杰背心上的双手,自身后背却不知什么时侯早已汗湿,微笑着对一旁羡慕不已的林名说道:“看来那人不但没有伤害这小家伙,还在医治小家伙陈年旧疾的同时打通了他的奇经八脉,如今的小家伙依仗着先天奇佳根骨和九龙温玉的奇效挺过了这一关,将来在武技上的进境必不可同日而语啊!只是奇怪的是,那人是什么人,内力不但非比寻常,竟然还不惜耗损自身功力对小家伙施展移经换穴,如此照料有加。怪了怪了,我没听说董老鬼在广西有功夫如此高绝的过命朋友啊!” 董明杰并不知道,董天雷在他两岁时曾为他倒功灌顶输送功力筑基,林名那时就是和董世聪及林伯等人在他们身边护法。可当时正在紧要时刻,董天雷早年结下的几个厉害仇家联手上门寻仇,在院外打杀了许多人,包括董明杰的亲生母亲钱明英及亲叔叔董世杰等人就是当时苦抵不住而被当场打死,明杰的父亲董世聪带着林名程东等院卫出去抵敌时也被打成重伤后来险些不治。好在亲家钱二爷带着几个老友正好来访,见此情景立即汇同林伯等最后的几个高手全力反击,可惜仅击杀了六名凶手中的四人而未能全歼,余剩的两名凶手见事不可为便越墙逃之夭夭。 董天雷也是因为运功途中受到这样大的外部刺激而差点走火入魔,连带着也震伤了当时幼小的董明杰,虽然事后积极补救但还是在其身上留下了内伤。董家上下将董明杰当宝一样宠着,一半是因为他是董家最后的一根独苗,另一半就是董天雷对他身上虽吃过无数灵丹妙药仍久治不愈的内伤所抱含的愧疚,如果不出意外,董明杰应当在儿立之年积伤发作暴毙而亡才是。 不料董家祖上有德今日遇上贵人,居然被一个神秘人大半夜的偷偷用移经换穴的手法辅以深厚内力,不但医治好了董明杰身上让家里几个老头子心中挂忧的陈年旧伤,还在正式筑牢武技根基之余打通奇经八脉将其更扶上一层楼,这可是个天大的喜事啊!不知道董老爷子和董明杰的父亲董世聪跟外公钱老爷子知道后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转瞬之间,林名心头便已转过无数念头,感慨之余也为眼前这个自已看着长大的孩子感到庆幸:“师叔,小杰的情况既已无碍,我便先行一步去向雷老哥报喜了。” 林伯有些疲累的点了点头,示意林名出去,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爬上董明杰的大床也盘腿坐息回复起来。刚才林伯不仅动用真气探察了明杰的身体状况,在发现明杰不但旧疾已除更打通了奇经八脉后,高兴之余由于担心明杰旧疾刚除经络脆弱恐怕承受不住强行打通经脉的副作用,便动用大量内力为其各处经络加固定型,所以完事后也感到劳累出汗。而这床下的九龙温玉极其罕有,对习武之人运功疗伤素有奇效,不善加利用才是儍子。 ※       ※       ※ 邵丹今天感到有点奇怪,自已一觉起来从洗脸刷牙到例行早练都有人跟着,好象就被软禁了似的,而且那几个人全都一问三不知既不说明原因又不听话退走,只是死皮赖脸的死死跟着怕他乱跑,这让邵丹早上一度心情不好,只到后来遇见赵晓飞后才有所缓解。 “晓飞!原来你和我一样可怜啊?哈哈!!”邵丹只见远远的赵晓飞象个犯人一般可怜西西,前两人后三人的将他夹在其中在亭心湖边慢慢踱着步子,终于一扫前面心头的阴霾,开心的大笑道。 赵晓飞正心不在焉的左看看右看看,听见邵丹的声音后也抬起头看过来,见邵丹比自已好不了多少,也笑道:“你个死邵丹,说得好象你有多自在似的!这年头谁笑谁啊,哈哈!”笑得两人身边几名负责保护表少爷的卫士无可奈何的暗叫误会。 两位兄弟总算碰了个头聚在一起,唯独不见他们的小老大董明杰出现,要知道董明杰平时起得可比他们还早,没理由日上三竿了还在赖床不起啊,这让两兄弟不得其解暗自纳闷。 这时,一个小弟腰间别着的手机响了起来,跑到一边接完电话后又小跑着回到两位表少爷身边:“表少爷,两位老爷子请你们过去,逸情阁。”“恩,知道了。”邵丹向赵晓飞使了个眼色,赵晓飞会意的走到那名小弟的身边,用手搂住他的肩膀亲热的说道:“老哥,我老大去哪玩了啊?怎么不见他人呢?” 那个小弟也许是不久前才从外围组织中抽选进大院来的,见传说中的表少爷对自已如此亲热,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唔,这个,这个…”邵丹也走到小弟面前作出无畏状,给小弟打气道:“别怕,有我们两兄弟在,董家没人敢动你!只要你跟我们稍微说一点点就行了,小事情嘛,是不是啊?”小弟受宠若惊的先是连声道谢,最后话锋一转仍说道:“表少爷,饶了我吧,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赵晓飞闻言后立即变脸,恶狠狠地说道:“你不说,我们就去问老爷子,老爷子总不会瞒着我们吧?其实这只是我们两兄弟给你的一个表现机会,不好好抓住的话,你知道的啦,哼哼!”也不说什么具体的,哼哼着结束,以其中包含着的无数种可能向小弟施压。 可怜的小弟遭到赤裸裸地恐吓,哭丧着脸暗道“我知道什么啊我知道…”却不敢说出来,只道:“两位表少爷,小的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只是一早就被调来保护邵丹表少爷,上头说是要一直陪着不能离开。而少爷那边有林名林大哥在陪着,小的猜可能是少爷拉林大哥喝茶去了吧?表少爷,您两位就放心吧,有林大哥陪着就算柳江河涨大水也不会出事的。现在…能去逸情阁了吗?两位老爷子可在等着,一会如果怪罪下来小的可吃不起啊…” 邵丹和赵晓飞仔细看着这位小弟说话时的表情,似乎也不象是在说谎样子,算了,有林名在还真的不会有什么事。互相看看,点了点头,赵晓飞的表情又变得亲热无比:“老哥,跟你开玩笑呢,嘿嘿,别往心里去啊!”小弟连连摇头说不敢不敢,急忙在前面给两位表少爷带路去往逸情阁,心里还在暗自纳闷:“这位表少爷是怎么办到的,表情变得好快啊!” 第八章 逸情阁 董家的人都知道,大院里有三个特殊的地方若未得到家主允许是决不能进入的,那就是董家祠堂、讲武堂和逸情阁。   赵晓飞等人现在就是去逸情阁,便是他们这两位表少爷平日里也不可随便到里面闲逛,倒不是逸情阁里环境有多么凶险,而是董家的家规在约束着他们。事实上,逸情阁赵晓飞跟邵丹也不是第一次去,反倒是前面领路的小弟没有进去过,只能带到阁外便一齐停下,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 如果这些小弟能跟着两位表少爷信步进入阁院,一定会很意外的很快发现,这董家神秘的三处地方之一不但没有想象中的机关密布,反而象世外桃源般令人在内心旷神怡心情舒畅。赵晓飞每次得到老爷子允许进入里面后都有一种感觉,觉得这美妙的庭院环境不象是工业柳州应当有的,反而更应该存在于原生态的江南水乡大户人家花园中。 临池过道一拐,没了院墙的阻挡,眼前景色骤然焕然一新。 只见,一池翠碧小潭出现在眼前,其间娇嫩的朵朵睡莲红红点点异香补鼻,莲下数群小金鱼正在嬉戏游耍,有些浮上水面透气时淘气的吐出几个小泡泡,更有几条小金鱼好奇的游过去亲吻气泡,不经意吻破后又似受惊的窜回鱼群引发一阵小骚动;潭边人行小路上各种奇花异草成带状环绕,边沿生长着的青青小草更是将枝条垂下,微风吹起,垂在潭边水面上的枝条象孩童的小手般轻抚而过,带起细细的涟漪散开;鲜花绿草间,不知名的小虫仿佛受到和风轻柔的鼓励,更卖命地唱起求爱恋歌,一时间热闹非凡。 一条精心设计的九曲弯桥铺于潭面,指示人们只有通过它才能去往潭心楼阁,桥身纤细弯弯有如婀娜的古时美女那曼妙身段,过桥后的两级汉玉石阶在常年累月的清潭浸拥下仍不改初衷的将人引向小楼。那楼不知用何木所建,柳卯无钉坚固非常,楼柱似脚非亭非阁,四柱撑起顶上两层小屋,底下除一精致的扶手螺旋木梯引向二层外别无他物。 登上扶梯进到骑楼,只见室中摆设古色古香,木墙上除挂有数幅文人字画外,书格内还稳稳摆放着整整半面墙的黄皮老书,木室中央桌椅柜几文房四宝则一应俱全,此外甚至还有一把疑是民国初年的老式躺椅置于边上;再顺梯上行到第三层,只见两名老者正坐在窗边几前谈笑风生,窗外恬静怡人的景色一览无遗尽收眼底,微风带着碧玉潭的清甜凉丝穿堂而过,好不惬意! 两位老者在赵晓飞和邵丹上楼后便暂止话题,面带微笑地看着二人。晓飞和邵丹乖巧地上前两步,一齐下跪磕头道:“爷爷、干爷爷,孙儿来了。”“好!呵呵,起来吧!”两名老者微笑着轻轻点头。 起身后,邵丹一改常态,欢快地扑到左近老者身上撒欢道:“干爷爷!这次又带了什么礼物来啊?快让孙儿看看啊!”赵晓飞晚了一步,被邵丹这小子抢先也不恼,只眼巴巴的看着那红面老者。 “呵呵,这次让你们失望了,干爷爷此次只是路过龙城顺道来看看亲家公而已,没带有稀奇玩意给乖孙儿哦!”老者大笑着说道。这位红面长须老者就是董天雷相交四十年的老友、董明杰的外公、湖南漕帮大当家、江湖人称“钱九鞭”的钱二钱老爷子。 钱二年轻时原是一不入流的花花公子,因家大业大而无忧无虑,整日游手好闲捉鸟赌胜,后有日突发奇想于深山中聚众捕虎时遇到山洪泥流被冲下半山,深山采药人无意中将其救起,后又于大山中独自乱转数日却不得回,采药人也跟丢了不知去向。正饿得奄奄一息之时,幸遇无名哑尼施加援手舍以剩饭,后因视此子根基尚好便略传一套九节鞭法以教其防身,又借佛法经典令其阅读以教化其本性,历三年整。忽一日老尼外出云游,走前未曾留下只字片语,钱二只得依其事前所指方向独自出山,七日后方得回家。 钱二日后的心神稳重、功成名就与此段奇遇不无关系,因其鞭法神鬼莫测而得名“钱九鞭”,稳稳领舵漕帮数十年。而那老尼山中居所后经钱老爷子虽多次探查均无法再次找到,兴许时日过久记错了方位吧,总之钱老爷子以为得遇新生却无法报答的遗憾将无奈的伴已终老,直到后来董明杰遇到的一件事才让他稍稍还了心愿。那是后话,在此不提。 钱老爷子此时身边所坐着的另一位白首老者自然就是董家家主、董世聪之父、董明杰爷爷、两广最大帮会龙云会的后台大老板、中央军部元老级特别委员、重生医学救济基金会最大赞助商及发起人、广南互助商会创始人…董天雷董老爷子啦!(作者:此老奇才,衔头太多,列之不尽徒有骗取字数之嫌,奈何,奈何!) 好个董天雷,人如其名!一头银丝后翻齐整,目深沉静精光显现,宽额冷眉不怒而威,气息内敛坐如钟,笑容浅浅近人心,抬手间似指点江山,顿首处如龙盘五岳,一股无形气势无需做作散发出来。如此气质,让人心头暗暗升起尽量避免与其争斗的念头。 董天雷今天心情似乎特别好,见邵丹和赵晓飞一脸失望,笑道:“老亲家,我好象听说你来之前收了一点下面孝敬上来的心意,是吗?”说完后扭头看往远方,一副神往模样,竟似这话不是他说而是另有人说的一样。 钱老爷子闻言苦笑不已:“你这个老财主,说话不腰疼,那几两银子在你眼里恐怕还没有牛蚤一般大。也罢,孙儿们”说着从口袋中摸出两张信用卡,都是昨天手下供奉的零花钱,分别递给了邵丹和赵晓飞:“这两张卡里面好象都有点钱,我也用不上,你们就拿去买零食吃吧!” 邵丹乖巧地接过后侍立一旁,只有赵晓飞虽也接了过来却又嘟着嘴喃喃说道:“干爷爷,我只想要您家里的那把小飞镖,钱,我和杰哥小丹可以自已挣的…”钱老爷子哈哈大笑,问道:“你年纪还小,怎么挣啊?”邵丹急忙一扯晓飞,不让他把董明杰敲诈老猪那帮人的事说出来,笑道:“晓飞的意思是我们以后长大了就可以挣钱了,呵呵!”赵晓飞何等狡猾,立即醒悟过来,嘿嘿直笑着点头。 两个老家伙是什么人物,这点小动作岂能瞒过他们的眼睛?不过,让小辈们有点自已的小秘密也不是什么坏事。董天雷和钱老爷子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觉得这两个小孙儿挺有趣。 董天雷心情很好,一拍大腿,说道:“晓飞、小丹,你们不是一直想学林家散手吗?等你们上了高中,我就让林名教你们,怎么样?呵呵。”赵晓飞和邵丹两人听到爷爷这样说,高兴得手舞足蹈,冲上去一人抱着一边董天雷的手臂,开心地连连点头。 浙江义乌林家散手独步武林,与广西龙城董家擒拿手、四川泸县玉蝉寺穿云手、山东泰安听雨轩折梅手,并称为现代四大近身格斗手,这些技击手法的共同特点都是一个“巧”字,四两拨千斤妙用无穷,可制敌于无力反击之地,但凡习武之人,谁不想学? 吃过午饭,两老又考查了一会两个小家伙近期的武技进境,感觉比上次联合考查时更为精进,也感到挺欣慰。那是当然,这两个小家伙还有董明杰,虽读书刻苦却也不敢拉下武技练习,每天可都是勤奋用功。四人谈谈笑笑间,赵晓飞和邵丹的心里还感到有点奇怪,两位老爷子今天是怎么了,心情那么好?还有,小杰哥去哪了,吃午饭也不见人? 钱老爷子正闲谈着各地趣事,只见林名步入院子在潭边站住,扬声道:“老爷子,客人来了!”钱老爷子登时闭嘴,与董老爷子互相看了一眼后同时放声大笑,董天雷笑道:“总算来了,果不食言!老亲家,看来我们要亲自到门外迎接了?哈哈!”钱二爷也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这一笑笑得晓飞邵丹两人莫名其妙,来的是什么人,竟能让两位老爷子亲自出门迎接? 大门外,早已得到通知的院卫不敢怠慢,将这位其貌不扬甚至看起来还有些脏西西的矮瘦老头请进拜客厅,毕恭毕敬的奉上极品龙井后退至一旁,随时准备听侯客人差遣,心里暗暗嘀咕:“这老家伙什么人啊,好大的架子,竟要老爷子亲自来接。”而程东则陪坐一旁,以示重视。 看书的各位兄弟想必早已猜到,此人便是之前所提到的那位夜闯董家如入无人之境的山羊胡子。没错,正是此人医治好了董明杰内伤并打通了他的奇经八脉,没有此人,便不会有后来的医家及武学大师董源! 而程东不是神仙,当然不会知道这老家伙对董家少爷如此重要,现在的他只知道旁边这位不起眼的老头,是林名林大哥口口声声的“贵客”,据说董老爷子和钱老爷子都会来亲自接待。这事情可非同小可,程东见多了处长局长厅长部队首长和帮主会主等各种大腕来访,也没见过几次董老爷子亲自迎接,所以,程东是心下揣揣唯恐照顾不周这位名不见经传的贵客,只盼老爷子快快来接手招待任务。 院卫们眼中的这位糟老头子很舒服的坐着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地饮了一口极品龙井,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好一会后才赞道:“好茶!余香绕口,唇齿生津,董老可真会享受啊!哈哈!” 第九章 拜客厅 吃不准这老头说董天雷“会享受”是什么意思,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二十余年的程东心里明白,这种能被眼高于顶的林名称为“贵客”的人物是万万得罪不得,每一句话都要小心应付。于是,程东摆出招牌式的笑容,语气里无比欢喜中透着无比恭敬:“您老说笑了,呵呵,呵呵。我家老爷子特意吩咐下来,特意用虎跑泉第二眼的泉水加以极品龙井茶叶孝敬您的。”   程东这人很胖,说他只有180斤的人准会被鄙视,什么眼神啊,明明是200斤整。高大肥胖的程东看上去就象个温和而又大腹便便的印度商人,尤其在笑的时侯,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肥硕的脸肉轻轻堆起更添亲切,笑容可鞠得令人万万想不到这就是那个95年冷血灭掉杭州伏虎门的程肥镖。 老头手扶清瓷缕花茶杯,指头轻点杯沿若有所思,似乎那杯中茶温对他没有丝毫影响般的额首轻笑道:“哦?好一个特意吩咐,董老果然待客有道啊!不过,若是一会见了面,不知董老是否还愿意与我这个老头子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呢?呵呵。” 一般来说,在江湖上度过刀头舔血日子的武人,对人的气息感应异常灵敏,往往可以从一句不经意的话中嗅出异常的味道。几乎是下意识的,程东心头一凛,眼睛笑得更眯了语气却一如往常的恭敬:“您老又说笑了,能让我家老爷子亲自出门迎接的您,想必也是得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吧!不知您老,是否也是两广中人?嘿嘿,嘿嘿。” “前辈不假,得高望重谈不上。”老头注意到程东的细微变化,摇头自嘲道,“十三年前,老头我做错了一件事,今日是来还债的。哈哈!小子,如果要认真算起来,你可能也算是债主之一哦。” 什么?十三年前!! 程东腾的一下子站起来,倒抽一口凉气,惊骇莫名的瞪着面前这个瘦矮老头。 董家在92年曾遭过一场意外突袭,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六名蒙面高手闯入董家,这伙人的实力令人恐惧,外围守护的院卫枪手根本不够看,阻其者无不血溅院墙,一路杀到内院后才被董天雷次子董世杰率众死死迟滞而不能再进。但由于是仓促应战,身无寸铁的董世杰虽冒奇险使出擒拿手生生折断其中一持镔铁棍者的颈项,但在目睹其嫂钱明英被人一刀卸下手臂的惨状后心神大乱,赶忙救护之时被一青衣人拦下并以奇特手法锁喉击杀当场。这一幕,恰被当时赶到协助抵敌的程东看到,狂怒的程东虽拼死相搏,奈何实力相距太大,尚未冲至董世杰尸首旁便被一直束手旁观的另一个灰衣人截下连摔带打,摔撞树身额头碰地,重伤不起。这一战,是程东出道以来打得最惨的一战,十秒未过便如小儿般被人戏耍打玩,一分钟不到就被毫无悬念的打倒在地,这也是程东永远不能忘怀的一战!在事后得知六名凶手中仅有四人伏殊,而那四具尸首中并没有灰衣布鞋之人后,十三年来,程东的战意无时不在燃烧。 瞪着脏西西的老头,程东仔细将印象中的最大敌手灰衣人身形与其比较。 不象,不象。 当年的灰衣人体格高大,身形魁梧,完全不象此老弯腰驼背体瘦如柴;虽未见过灰衣人面貌,但似乎当时其后脑有一红扎小辨,而眼前之人近乎秃顶,几杂白毛乱糟糟盘旋不堪;倒是声音有几分相似,可那饱含血腥杀气的冷笑与这名老者的淡雅轻笑却又同声不同神…这是怎么回事?! 卖艺老头对程东的失态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无视几乎发狂的程东及不明所以而紧张围拢上来的数个院卫,将杯中的极品龙井慢悠悠轻啜一口后自顾自的再次赞道:“果然好茶,龙井,不愧为茶中之皇!” 程东愣愣的看着,老者饮茶那动作就象在享受自家悠闲一般的活脱自然,他根本无法将当年那个出手凛冽灵活如鱼的身材高大灰衣蒙面人与他联系起来。猛的一激灵,程东心头浮起一个问号,难道这老者是那日单手捏碎董世杰喉结的青衣人?!若是朝这方面印证,那身形,那枯瘦腊黄的手指,虽然比较当日更瘦更矮了许多,可更为相近!! “你,到底是谁!!”程东想起董世杰当日惨死的惨状,红着眼睛沉声喝问道。周遭的院卫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到程东一改之前的恭敬面色如今反而浑身散发着浓浓杀气,便不约而同的呼啦一下将两人围在核心,不敢掉以轻心。 “程东!不得无礼!!”随着门外一声断喝,身后跟着钱二及林名林伯的董天雷皱眉沉色,几人相继步入室内。 “老爷子!钱二爷!” 众院卫见老家主来了,只好齐齐散开并列于厅室两旁。如果不是董天雷的喝阻,只要程东一声令下,院卫们定会一涌而上将厅内被围着的这个死老头子的骨头给拆下来,他们才不管对方是玉皇大帝还是王母娘娘。 程东听到董天雷的喝声后暗骂自已该死,先前的满腔杀意竟然顷刻间烟消云散,因为他知道,只要有董天雷出面,天大的事面前自已也只能是个协从。近二十年的追随,使得他对董天雷的为人及手段了如指掌,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信赖甚至是盲从,只要是董天雷的决定,他程东必定不折不扣的执行。 “董爷!”程东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心中仍惯性翻腾的怒火后低着头面对董天雷,等待训斥。林名急忙从董天雷身后抢前两步,与程东并肩而立,躬身道:“老爷子,程东待客不周必定有其缘故,请老爷子看在…” 董天雷摆了摆手,止住林名的话后正欲开口,只听身后钱二冷哼道:“萧森远!”说话间,董天雷只见林伯与钱二两个老家伙身如游鱼闪过众人,竟将刚才起身站立而又沉默不语的那名陌生老者一左一右夹在其中,“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林伯更是出手搭住老者脉门,眼见转瞬后即将发力将其致于死地。 董天雷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老家伙会突然出手,但久经风浪的他并未慌乱,发觉两个老家伙从身后窜出的那一刻就已喝道:“老友且慢!”然而说时迟那时快,董天雷话音刚落,已见二老一手搭一边将那陌生的瘦小老头困定,神仙难逃。 程东因面对着董天雷,因此在跟着董天雷身后进来的钱二爷哼声时便已抬头,正好见到林伯及钱二从董天雷身侧分别窜出,心下暗喜,由此二老出手再好不过,因此并未象脸色微变的林名犹豫着想阻拦。事实证明,林名虽然也身形微动,可功力步法均不在一个档次的他哪里能拦得住这两个老家伙。 董天雷见势不妙忙急展身形,林伯的脾气他可清楚得很,这林光泉是个老牛也拉不回头的主,虽然现在还不清楚林伯跟老亲家为什么大动肝火,可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把上门作客的客人给干掉了似乎也不大好。出乎意料的是,看到董天雷有施加援手的意思,亲家钱二爷竟伸手将董天雷振开,而另一边的左手仍死死扣着瘦矮老者颈脉:“董老鬼,你想救的这个老屁股,就是当年杀死明英和世杰的青衣人,北流星杀手头目之一,萧森远!!” 董天雷只想劝架,因此只使出平日不到三成的功力突进,哪知亲家老爷钱二象是吃了秤陀铁了心,竟使出十分力将自已振开,虽未受伤但也是一阵血气翻涌扶椅站立,心下大惊之余正想问话,听闻亲家公娓娓道出陌生老者的身份后不禁心头恍然,久未动起的杀念犹如老油遇火腾腾而起。 啪的一声,竟是董天雷所扶椅背被其生生捏碎:“是吗,亲家公?今天是什么日子,不仅让我的小孙子旧伤痊愈,更可使我两人有幸手刃仇人!”见此光景,只有笨蛋还拦在董天雷面前,程东及林名忙不迭的让开一条道,与众院卫杀气腾腾的守在门口,以防万一。 “哼哼,萧森远!看来今日连我这个不入流的林光泉也保不住你了,真是头痛啊!”林伯手中暗暗使劲,不无讥讽的冷笑道。若不是当年自已的一招疏忽,被三人围攻着的萧森远怎么可能打倒自已,笑骂自已不入流的同时以此为缺口越墙逃遁?对这个让自已蒙羞的老家伙,林伯是不会那么容易忘记的。 “萧某当年错了,今日是来请罪,而并非怕了你等!”卖艺老头足前点地手翻云,不可思议的同时化解了两老在其左手命门及颈部项脉的钳制,一个轻盈的燕子翻身又再次化解掉紧接着上来捞足的董天雷攻势,定定站好,满面愧色的看着作势欲再度拥上的三个老家伙。 第十章 联击现形 林伯知道仅凭一已之力无法将其擒住,向钱二打了个眼色后突身前窜指出如钩,直向萧老儿腰间探去。萧森远苦笑着摇身似柳,微晃避开林光泉:“林小子不必大动肝火,请待我言明来意。”却殊不知此为林伯诈着,趁着萧老儿身形不定,钱二爷不知何时变戏法似的取出赖以成名的混金软鞭,低声喝道:“圈!”   萧老头定睛一看,那鞭似有灵性似慢实快重重残影,竟然无从躲避,有如细蛇绕物般刹时捆定自已右边脚踝,失色惊呼道:“定坤诀?!”心神虽惊钱二果然动了杀心,足下却不敢迟缓半拍,迅速沉身单提马步,脚踝歪斜稳重心,矮身扣手压鞭身,就地一滚后足点左臂借道弹开,踝上细鞭仿若缠连青苔滑落下地。萧老头不禁暗呼好险,若迟得半秒被此鞭缠定,右脚定废无疑。脚刚沾地立足未稳之时,萧老头但觉眼前一花,一只手臂横梗于前,赫然是小擒拿手起手式。 “老夫今日留不得你!”随着喝声,董天雷轻展双臂脚踏七星,反手似握递肘上前,竟将萧老头右侧退路尽数封死。“昆仑散手!”林伯双手互交分抓萧森远肩腰两处,衣角带风而起,刚猛如带雷霆万钧之势。此一狠手若中,则任你是大罗金仙也不免被肩腰分错裂体而亡。 萧森远知道厉害,忙定身形在原地急转半圈,同时右手托顶左手摆荡,急呼道:“请容我一言!”这一招,看似拙劣难看却恰恰将两路狠手格下,更令董天雷及林光泉心中一跳,齐声讶道:“大悲陀罗尼?” 董天雷和林光泉在十年动乱期间曾至广州平定黑道,于中山公园幸遇上方山兜率寺少林密宗高僧奇云和尚授拳有缘人,两人虽未得习却印象深刻。此一惊非同小可,二老对视一眼,涌身再上时已更为小心。 钱二爷同样吃惊不小,想那北流星萧森远岂会佛门密宗神拳,定是偷师而来必无正门心法相辅。如此一想,钱二爷心下大定,一抖软鞭倾注内力于其上,扬声歌道:“提来剑气于牛斗,洗荡氛埃见太平!”歌间,混金软鞭顿缩成剑,无锋厉气四处横溢,一时间充盈厅堂。 钱二动了真气,正当其锋的萧老头暗暗叫苦不迭,心里也不禁来气,这三个死老头连话也不让自已好好说,一上来就往死里打,难道还真以为我楚文东好欺负不成?“既不容我言,且看我手段!”暴喝一声,左右横推端平马,指捏莲花手抚之,于胸前略略顿停后疾速化指为掌,直托朝面门飞抵而来的钱二鞭剑。 “嗨!”钱二不料此人竟敢白手直托化形后的混金鞭,不禁怒极而笑大吼一声,抖手沉剑再歌道:“将军下令斩荆蛮,神剑一挥千里血!”竟似使出禁招斩字诀,大有不破其掌誓不罢休之意。萧老头脸色一变,心知玩笑开大了,这样下去非但今日之行的目的要泡汤,恐怕连命也真要留在这里。 萧森远连忙化掌为劈,急劈腰侧挡住林伯趁空而入的弹腿同时,顺势险险避开钱二剑斩,饶是如此,仍被剑风划开腕上皮肉。不及骂声出口,突感右侧冷风扑面,一只老爪迅雷而来,若非头偏得快,怕是半边脸也要被抓去。 “哼!微末道行也敢妄称流星!”董天雷心下奇怪,这萧森远虽素未谋面,但听亲家公所言,当年他可是一人独当三面强攻而不落下风,今日为何如此不济?当下也不多说,举爪为切,斜砍萧老头侧后。 萧老头心里有苦说不出,在此三大高手联击下谁敢分神口辩?一不留神,伤筋断骨尚好,只怕没命出言喊冤,毕竟这可是招招致命。 方险险弯腰化解董天雷切手后还不及喘气定神,好整以暇的林伯又窜入战团,托手沉臂直取下巴,脚抵左膝令其不得退。才脚踩罡位双掌齐拍解掉散手,地上斩剑又伸吐为鞭,抽地一响反弹上撩直奔档部,忙提前足以膝顺压避开要害。 四老头身形矫健分离交错,或轻喝突进喂招避挡,或鞭影翻飞掌指变幻,电花火石间便换招完毕,在厅堂内有如虎跃龙腾凰飞凤舞,直看得门口一干院卫目瞪口呆疑为神人,哪敢言语牢骚。正惶惶不知如何间,众院卫只见四条人影乍触即离,其中林伯束手疑声道:“尊驾究竟是何人?!”除董天雷离开战团飘然含笑外,钱二爷也是手按鞭把紧皱眉头,好象在回忆什么。 战圈中的萧老头此时已是额头见汗气息微喘,却一改身形收腹挺胸站得笔直,哈哈大笑道:“林臭脚,再接我一记广陵查拳!”说着沉肩展臂下曲如勾,合指若喙弹伸自如,竟取林伯双目而去。林伯本已抬手护目侧身振臂,骤闻此人竟叫出自已不为外人知的花名,老脸一红悠悠一叹后竟不躲不闪任其取目。 萧老头双勾触及林伯眼皮即停回收,疑道:“怎么?”感觉身后似有动静,连忙一个燕子翻身,避过钱二横扫屁股的开花一鞭,只听钱二骂道:“好你个楚文东,竟敢戏耍于我!”假萧森远见被识破,撕下人皮面具跳离战圈,连连向三人打着哈哈:“玩笑而已,三位老英雄不必当真,不必当真。”“果然是你!楚文东,你居然敢如此欺我!”林伯无奈之下也喝骂道。 楚文东,早年拜于柳州查拳名师王少周门下,潜心学艺十五年,后因其童心未泯又交游广阔而得名“查顽”,取茶碗休闲之意,可见其人缘。其师王少周在武界可谓赫赫有名,民国时期曾是西北军阀马步芳的教官,当年五虎下江南之时,凭借一身炉火纯青的查拳功夫威震南广,眼下虽已仙去但仍余威不减,两广习武之人言之必叹其威。 众院卫及林名程东为此变故而张大了嘴巴,之前明显的一个矮瘦老者如今眨眼间身长六尺,面具一去,哪里还是萎靡困顿没睡醒的模样,明明是面色红润精神抖擞,灰眉小眼大耳朵,瘦干腊黄脸早已不知所踪。程东不禁汗颜,与此老品茶坐谈许久却丝毫不曾发现其真面目,当真是被杀了也找不到真凶,更暗叹天下之大竟有如此传神的易容之术。 董天雷本也佯装发怒,奈何熟知其为人的他知道不会有任何效果,只得摇首返身坐定。果然,楚老儿不改往日嬉笑模样,灵猴一跃跳到座上,拍着两边竹椅:“林臭脚,钱红眼,来,老头我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要说。” 林伯没好气的瞄了钱二一眼,见他也是一番情态,便更没好气的闷声坐下,骂道:“破茶碗,别以为董老鬼不敢骂你,我就不敢骂你!他怕你我可不怕,你不是闲得皮痒想过招吗,来来来,再打一回!”说着说着站起来又想动手。钱二收起混金鞭轻按林光泉肩头,道:“楚文东!你从哪学来的易容术,从哪得知萧森远形貌,为何以此激我们三人联手?” 楚老头嘿嘿笑着听完两人斥责,而后笑道:“你们知道我此去蜀地有何发现吗?” 董家当年遭此横祸后,老年丧子的董天雷大怒之下广发武林帖,以其遍及南北的武界人脉大动干戈,邀约道上朋友大肆追杀北流星杀手集团。中央因其身份特殊,不但未加阻止反而指示国安部门提供相关情报助其复仇,默认了90年代后期国内南北黑道由董天雷挑起的新一轮大洗牌活动。在此局势下,董世聪按着董天雷的指示,指使程东林名带人踩平了与北流星有裙带关系的浙江杭州伏虎门、四川成都广和会、广东汕头锄镰帮等四十余个帮会。董天雷自已则联同义乌林家及湖南漕帮、天津韦门等大帮会,一举灭了北流星集团在西安的总部,将其精英悉数全歼,除正副长老及一些小角色逃走外无一漏网。 此战董派约灭敌3000余人,总共平定黑道大小帮会50余个,整合10余个,更使得数百年来神秘的北流星杀手集团一夜消失。如此雷霆之威一时间令整个江湖震动颤栗,再不敢轻视南广董家,而从此以后南北黑道派别方才分划初定,不复群雄杂据之势,这也变相迎合了国家求稳定的大思路。虽如此,但元凶毕竟尚未授首,董天雷只好在指派手下之余,更请各老友或明或暗分别打探消息,楚文东作为其友人之一,自然也接受了邀约,一去四川就是八年。 第十一章 强中更有强中手 楚文东老儿原不在意腕上小创,可董天雷却知道受了钱二剑斩后若不及时治疗难保万全,于是赶紧命林名飞奔回逸情阁取灵药过来以便包扎,楚老头这才知道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嘿嘿自嘲道:“钱红眼几时真的练成凝鞭成剑的功法了,方才老儿我还以为他那只是装装样子的。”   “什么什么,装装样子?”钱二爷白眼一翻得意洋洋道,“老小子,你还真是没脑子,你以为老夫这些年光只会收船费数钞票吗?九节混金鞭神鬼莫测威力无穷,若非老夫功力不济,也不会只能发挥其六分神力!如能更进一层,展现鞭诀中挑、刺二诀,配上老夫新近领会不及熟用的斩诀,哼哼,老小子,恐怕你的首级早已弃你而去!” 董天雷闻言大笑,连连点头赞道:“不错,楚公,昨晚我与亲家公一试,斩诀威力果然不同凡响,好在并非性命相搏,否则你我今日恐已无缘再见了,哈哈!”楚文东一缩脖子,讶道:“董老,钱二剑斩当真如此厉害?”林伯也是一脸茫然看向董老,按说董天雷擒拿手已入化境,空手入白刃绝对小菜一碟,而且董家秘传袖刀一旦出手未饮血必不还,难道这也抵不住钱二金鞭化剑? 钱二爷与董老爷子相视一笑,并不言语。楚老头半信半疑道:“若果真连董老鬼也抵挡不住,那我真是班门弄斧了,原还想试试各位老友功力真实进境,哪知自已竟会如此不堪!”说罢摇头顿足,似无比泄气状。 董天雷额首笑道:“楚公不必如此,你那易容之术几可乱真,且之前抵我三人联击也未有失手,试问如今南广之地尚有何人有如此功力?况你所使大悲神拳竟也含有三分神韵,想来八年川行必有奇遇吧!可喜可贺啊,呵呵。” 众人闻言,自然又是对楚文东老头子一番祝贺。对这些武人而言,无时无刻不在体悟自家武技,渴望再上一层早日得窥大境。然而奇人授艺扶助提携等奇遇实在可遇而不可求,数人中除钱二早年踩到狗屎幸遇老尼传艺外,董天雷、林光泉遇着奇云和尚授拳十日却愣是没有到手一招半式,只强记住几个架式而已。如今楚文东自川西返柳,带回易容术大悲拳,怎不叫人羡煞? 言语间,林名也已奔回到拜客厅,待涂药包扎完毕,董天雷起身拱手道:“各位老友,此处并非畅言之地,楚公舟车劳顿,不如我等入内院少歇再聚如何?”钱二爷点头称是,对林伯使个眼色,后者会意道:“不错,老小子,今日你化形欺我之罪来日再算,先让你休息片刻,少得人家指我乘虚而入。” 楚文东一愣,不解其意道:“我可是从四川带回了重要消息,你们不听?”钱二及林伯似不曾听见,径直走出拜客厅不再理会此人,董天雷含笑做请,道:“楚公,请随我来。”楚老头莫名其妙间目视左腕顿时明了,苦笑道:“董老,这是小伤,不妨事的。” 董天雷无奈,只好正色道:“楚公,此为钱二混金剑气所伤,虽已涂抹回神丹,但必须于三刻内运息调伤压制厉气,否则厉气体内重生五脏必乱,五脏乱则命难保。”楚文东又是一惊,道:“董老鬼,哪来这么玄乎,老儿我习武数十年也未曾听过有此一说?”董天雷默然道:“既使是我也从未遇见,只是钱二昨晚与我试剑时曾事先言明,方才知晓。有道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老友一场,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楚文东闻言后不再罗唆,扯着董天雷就走:“走,借你九龙暖玉一用!”董天雷好笑着带路,念起今晨董明杰伤愈一事不禁心情大好,拍手道:“哈哈,好!别说借你,便是送你又有何妨?” 话说董明杰一觉醒来已近黄昏,只觉腹中空空身轻气爽,自床上一跃而起大叫道:“有人吗?我饿死了~~!”正在小都天外院与邵丹下象棋的赵晓飞听见声响后,棋也不下了,小跑进来大声喊道:“小杰哥!你还没死啊,我真是太高兴啦!哇哈哈!!”明杰一时无语。 邵丹跟着进来就是一脚屁股,骂道:“死晓飞,没听见杰哥喊肚子饿啊,揣菜去!”“有没搞错!叫本少爷揣菜侍候的人还没出世呢,你说是吧,小杰哥?嘿嘿。”赵晓飞侧身避过邵丹弹腿,顺势捞足一个大别子,笑道。 邵丹没想赵晓飞还有这一招,被他捞个正着架空下身,急忙想沉身反绞其身已是不及,只听赵晓飞得意笑道:“去!”邵丹无可奈何的被迫随声飞出,借董明杰托手相助轻灵翻身落地:“好你个赵晓飞,想玩是吧,到外面玩去。”董明杰睡了一天,正自精神爽快浑身是劲,立即连声赞同:“好好,我也来!” “哈哈,小杰哥也忍不住了?那好,我们三兄弟好好玩一玩,看谁平日偷懒不练功,谁要是输了谁就去讲武堂偷夜月刀出来!怎么样,敢吗?”赵晓飞一脸坏笑的看着暗暗犹豫的两个兄弟。“好!”象是下了决心,董明杰点头认可这个赌注。邵丹见状,也狠狠点头道:“行!谁怕谁啊,来就来!输了可不许反悔!!”“当然!”晓飞明杰同时应道。 赵晓飞兴奋的跑到外面小院里摆好架式,自从半月前联合比武输给邵丹后自已可是加倍努力了,为的就是这一天:“来啊,我准备好了,哈哈!”邵丹跟着明杰来到院内,待董明杰也做好准备了轻笑道:“杰哥,今天蛮凉快的啊,太阳也不是很大。” “嗯?”离邵丹比较近的董明杰莫名其妙,不懂邵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突见邵丹一记摆拳横扫过来,气得大叫着连忙跳开:“靠啊!你好阴险!”顺势朝晓飞冲去送上一记擒拿手。赵晓飞好笑着准备还以颜色,一招勾臂上把尚未摆好角度,小擒拿已到面前,不禁吓了一跳大叫道:“好快!” 赵晓飞急忙将头一低,想换用肩顶捞膝法,不想却正中董明杰下怀。邵丹只见董明杰擒拿手擦过晓飞头皮后顺势回带一扣,扣紧赵晓飞的头发后又轻轻往回下拉,赵晓飞身不由已只好低头受控前行半步,而占据上风的董明杰此时又突然放手侧身平肘,横劈其头部,邵丹急忙大叫:“不要!”挤身上前迅速挂拳拦肘。 “嘿嘿!”董明杰平拍出掌击中邵丹拳头,借力跳开后笑道,“晓飞,知道厉害了吧?如果打真架,你刚才恐怕已经起不来了。”他自已心里却也在暗暗吃惊:这是怎么回事,要说三人里虽是晓飞最弱,但与自已也是半斤八两,怎么才一招就被制住,连反应都来不及?回想刚才七星步的神速,董明杰不觉信心大增,傲然面对这两位身手与自已相差无几的好兄弟。 赵晓飞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明白董明杰说的是真话,如果下手的不是小杰哥而是哪个仇敌,怕是真的永远起不来了。刚才其实董明杰已是手下留情太多,若不是攻其脸侧而是肘击太阳穴,想那横肘平劈的力度,被击中后不死也差不多。邵丹心里也是感到非常震惊,试想如果换成了自已,恐怕也无法躲过杰哥那看似平常的一击,而且七星步是和杰哥一起练的,往日也没见过杰哥的身手有这么快啊? 邵丹疑惑的看向晓飞,兄弟两个以眼神为媒瞬间达成协议,往日恩仇暂时挂起,明智的决定先联手抗击变态强敌。兵不厌诈,虽已达成协议,但这两个小鬼并未并肩而战,反而跳到董明杰两边一前一后将其守住,这样无论明杰是左右腾挪还是前后移动,都在两人的攻击范围内。 “小杰哥,厉害啊,看我的!”说实话,赵晓飞心里还真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服气,原先以为小杰哥会和自已联手对抗武技更为扎实的邵丹,哪曾想一交手就吃了小杰哥的亏,小杰哥的进步也太快了吧?自已也是天天苦练了的呀,难道真有所谓的天赋存在?心中嘀咕,手下不停,董氏十八连摔法起手式架起。 “哈哈,不要激动嘛,晓飞,你不是想玩真的吧?”董明杰作为董家正牌传人,当然认识这祖传的连摔法,该连摔法一经使出,敌不倒则攻势不止,连绵不断后续无穷,一般用于对付力量身高与自身差距较大的对手,而且若不是最后一搏一般不会使用,因为其中隐藏着与敌共亡的必杀技。 “杰哥小心!”邵丹在明杰身后突然发难,查拳路数清晰可见,直向董明杰背心攻来。邵丹这人虽然年少轻狂,但却心思慎密,练功也最为刻苦,所以三兄弟中以其武技最为高超,他的心里也时常暗暗以此为喜。不料今日杰哥在已面前露了一手后,顿时打破了他原来的固有观念,隐隐的也有了些想法,手下不自觉的多加了几分劲道,竟也虎虎生风霸气小成。 董天雷因与楚文东私交甚密,早年时常交流武技心得,后来更以龙柳生亲传的小擒拿手与之交换广陵查拳,故董天雷对查拳功夫并非一窍不通。而邵丹自五岁起便经董天雷亲手教导广陵查拳精要,十年之功可非仅得皮毛,虽爆发力尚有所欠缺,但假以时日必能水到渠成,造就另一个王少周。 第十二章 论武排位 “来得好!”董明杰不躲不避,转身抬腿就是一记侧踢邵丹小腹,居然后发先至,反而惊得邵丹收拳跳开。  其实董明杰也是行了一招险着,万一身体没有猜测中那般突然大有进境应变神速,正所谓拳脚无眼,势必伤在邵丹使出了七成力的查拳钉子手之下。而让明杰大喜的是,眼下自身转体较以前灵活数倍不止,脚步轻挪便轻松回旋半身,毫无迟滞之感,更有飘飘欲飞的爽快。随意的一脚侧踢感觉就象腰盘被安装了强力弹簧,曲腿弹发劲道十足,仿佛身体早就准备好了这一临时起脚似的。 “啊?”赵晓飞当然知道要想在转瞬间作出这么漂亮的一记反击需要什么功力,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失口惊呼道:“好变态!”瞪着正得意洋洋背负双手的董明杰张着嘴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上前讨打,自已有多少斤两自已又不是不清楚。 跳开站定的邵丹此时也是一脸失落,愣愣看着自已拳路半收的双手不吭声。习武十年,他早已对武技应招小有心得,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万想不到杰哥武技进展竟如此神速,半月前自已还略操胜算,如今彼此差距骤然拉开了这么一大截,居然让一向心高气傲的邵丹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一时间难以接受。 现在最开心的当然要数董明杰了,虽然他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毕竟男孩心性,轻松取得优胜足以让他乐不可支:“哈哈,邵丹你不要让我啊,刚才只是热身,再来!”邵丹回过神来,咬着牙点了点头后,七星跳跃前爪后捶,迅猛无比的爪捶争相扑向明杰头侧耳畔。 “好!”感受到邵丹气势的提升,董明杰不由得收起笑容认真应付。这一招他也认识,正是查拳杀手“破击式”中的狠手之一“刹君原”,只能暂避不可硬挡,否则必然阻了前手失后手,以前听爷爷说过很多人就是因为大意之下被隐藏的后手捶击中耳根丧失战力。 董明杰不敢重蹈前人覆辙,连忙护首矮身脚步轻移滴溜溜一转,弃邵丹奔晓飞而去,来至面前就是一个抱摔。赵晓飞正自一旁发呆,猛见明杰冲到面前,方才想起自已也是武斗一员,当下收回心神不敢大意,轻喝道:“反别子!”脚下一别董明杰前跟缓其冲势,竖手抓肩的同时沉身捞膝。 董明杰嘿嘿笑着躲开赵晓飞捞膝手法,不顾肩头被他抓个正着,极快地探脚至晓飞后腿就是一个反踢:“跌地!”赵晓飞捞膝落空后正自沉身未起,身体前倾重心不稳,被董明杰迅猛的一个反踢后全身平衡顿时破坏,哎呀一声应声跌趴在院中所铺青石之上,灰头土脸居然抱住明杰右腿耍赖不起。 邵丹眼见同盟倒地却助之不及,心里暗叫惭愧之余手下更为卖力,紧随着冲到明杰身后大叫:“小心!”广陵查拳的又一记狠招“狂连卷”夺势而出,侧击董明杰腰侧的同时上起后拳击打其颈背。这可是一记杀着,也许是刚才的一番小试刺激到了邵丹的傲骨吧,邵丹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就使了出来。要知道明杰正被地上耍赖的赵晓飞抱着腿不好动弹,若是躲闪不及被实实打中颈背,那后果可不是邵丹一人所能承受得起的。 董明杰刚有所觉扭头后看,但如此之快的拳速早已避之不及,眼见就要砸到其脖颈的邵丹其实心中早已大悔,却恨出拳太猛现已无力收回拳势,只得任由拳路惯性打去,急得冒汗的邵丹大叫道:“躲啊!!”连正藏身于院门偷偷观战的董天雷和楚文东也是心里一惊:“住手!!”几乎同时举步冲奔进入小院,意图抢时争快一拦邵丹二挡明杰。 远水难救近火。 急切间飞身扑近的二老,只见同样大惊失色的董明杰手起带风举掌上挡,偏头侧身略略避开左颈正锋,硬挨了一下腰侧重击的同时化解掉杀招“狂连卷”上拳的部分狠力;其右足边原先抱其腿耍着赖的赵晓飞也是吓得及时松手,单臂撑地突发神力,左肩就着明杰格挡邵丹上拳的冲力就势顶起明杰大腿猛甩:“去!!”董明杰顿时飞身而起,啊呀叫着猛摔在赵晓飞身侧,“狂连卷”凛冽的杀势这时才算大部落空。而收拳不住的邵丹方才更是拼命摆拳,愣是命自身就势腾身侧躺,硬生将正对明杰脖颈的杀拳偏离一分二厘,砰的一下姿势难看的也紧跟着摔掉地上,哎哟叫出一声,赫然是右手受力过猛当场脱臼。 此时楚文东和董天雷才急急扑到跟前,爪抓似电分别抱起邵丹明杰,也不多言,立即就地坐下仔细察看伤情。看到爷爷来了,本就无恙的赵晓飞慌忙从地上爬起,吐了吐舌头,悄悄站在左近不敢出声打挠。 邵丹俊朗面庞上剑眉微皱,随着他的一声闷哼,楚老头用奇怪的手法迅速接上了怀里邵丹脱臼的臂骨,呼出一口气后站起身来示意赵晓飞扶起邵丹,对着两个小家伙轻声喝骂道:“胡闹,简直是胡闹!”心知闯了祸的邵丹不敢答话,老老实实在晓飞的搀扶下缓缓低头站起,在背后偷偷扭动了一下右手后感觉良好似无大碍,见爷爷仍抱着杰哥坐地未起不禁慌了手脚,想言又不敢言,只急得满头大汗连瞪晓飞。 董明杰方才一时大意,不想邵丹竟使出全力搏杀,更是查拳杀招广陵狠手背后突袭,虽然有惊无险地格挡了一下却也吓得不轻吃了小亏。幸好赵晓飞当时及时使出“地躺摔”技法将他摔离拳道,不然必定无法卸掉“狂连卷”的必杀一击。当下只觉得腰侧伤痛入骨,右掌发麻小臂酸沉,暗呼佼幸的同时心里也是后怕不已,再也不敢小看威猛刚劲的广陵查拳。 董天雷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发现董明杰除了体外一丁点微未擦伤外竟然毫发无损,适才腰侧受了邵丹全力重击后也只是轻微於血而已,全无内伤踪迹,看来林伯所言非虚,心下不禁大喜,对楚文东施手治愈明杰旧伤更打通其经脉的感激不觉更上一层。略略理顺明杰体内稍显杂乱的内息后,董天雷怜爱的扶起小孙子,道:“试招而已,怎能全力拼杀。以后可不许玩太过了,知道吗?” 董明杰竟外的看到爷爷没有生气,也不好意思的说道:“爷爷,我知道了。你也不要怪小丹使出全力,是我们事前说好的,而且还下了重注。”赵晓飞见董老爷子没有发火,本来还暗暗开心,此时闻言吓得差点跳起来,要是让爷爷知道是他出的主意打的前锋,目标直指讲武堂夜月刀,爷爷还不把他的小屁股打得皮开肉绽才怪!忙道:“啊啊,是啊,我们比试前说好了谁胜谁做老大,嘿嘿,嘿嘿。” 赵晓飞、邵丹及董明杰,年纪相仿近乎一致,连董天雷自已也搞不清三人中谁大些谁小些,在他心目中确实是一般大小,邵赵二人只知董明杰是正牌董孙,所以平日里也是嘴上叫其老大以示尊重,但实际上三人内部却是以武论英雄排大小。 邵丹武技略高,为人又心细如发,所以长久以来另两人实际上都是唯邵丹马首是瞻,这都是外人不知道的。而今日比武,董明杰以无可争议的超人武技遥遥胜出,更为差点闯下大祸的邵丹背沙包打掩护,傲如邵丹也不由得暗生感激。赵晓飞更不必说了,三人中他本就最弱最狡猾,是宁死也不当老大出头鸟的,邵董二人谁做老大他都高兴都支持。于是,董明杰今日竟无意中开始确立自已的威信与地位,以后发生的几件事,使他让邵赵二人心服的老大地位更加不可动摇。那是后话,在此不提。 “哼!念你们首犯,不然定叫你们一字排开互打屁股!”董天雷拿这几个小孙子没有办法,平时想发火也发不上来,更别说今天实在心里痛快,只好吹胡子瞪眼睛作作样子斥责道。楚老头见状,无奈的摇头叹道:“董老,你也太宠他们了,恐对这些小鬼今后的成长不利啊!” 旁观者清,一语惊醒梦中人,董天雷闻言心里一震,不由正色朝楚文东抱拳躬身道:“谢楚公,楚公所言极是,日后老夫定将严加管教。”楚文东忙还礼连道不敢。 好嘛,楚老儿好心的一句提醒,后来居然真让董天雷发了狠心,日后为三小设计了重重历练,开始助其真正的成长。嘿嘿,俗话说,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 当下三小尽数被董天雷赶出小都天,空出九龙玉,董天雷要亲自助楚老儿疗伤。 第十三章 计套楚文东 知道爷爷要跟那个有点眼熟的老头“谈点重要的事”后,董明杰等三人老老实实的出了小都天,到沁心园赏花去了。  董天雷微笑着对楚文东说道:“楚公,依你看这几个小子的武技如何?”楚老儿摸摸卸掉面具后无须的瘦削下巴,首肯道:“都很不错,以他们这般小小年纪,便能融会套路用于实战确属不易。董老,你那小孙明杰身兼七星步擒拿手及回柳身法,动作娴熟反应灵敏,比我们当年可强多了;小丹查拳威猛有力,虽后劲不足尚难以收发自如,但已是难得;小飞摔架有度进退得当,虽经验不足仍贵在临危不乱,也可见平日用功。呵呵,董老,看来你可是费了一番苦心在这几个小娃身上呀?” “楚公见笑了,呵呵!” 董天雷知道要想得到楚文东的称赞可不容易,楚文东生性好玩懒散,难得在一地清静苦修,一生中走南闯北不知走过多少地方见过几多世面,结交过的各色人物更是数不胜数,因此其人眼光独到犀利更不肯轻赞捧马,所以他的评价论为权威也不为过。 楚老儿摇摇头,正正面色继续道:“董老,三小虽武技初成,但你须当心不可纵之任之,否则恐其年轻气盛手无轻重,若是将来杀伤人命闯下祸来怕不好收拾。” 董天雷闻言正色应道:“楚公,你我相交数十年,我也不妨对你明言吧!三小中据我观察:小丹为人气傲心冷,处事绝决不留余地,只恐其今后遇着强手危急时不知进退、枉送性命。对此子,我欲送其到海南龙魂组历练,一可使其练体强志二可使其学会审时度势,你看如何?小飞叛逆任性好大喜功,性情真纯率性而为,只怕将来被人利用也未可知。我欲送其至义乌林家堡,请林家家主林申义代为管教,教其兵法统领之道,又如何?而小杰心性与海伯无异,为人强硬却又心软一线,决不肯轻易狠下杀手,然一旦有违其心则必然冷血无情虽远必诛,这也正是我最为担心的。我董家摔法虽稳却狠,擒拿手更是分筋错骨厉害非常,常习之容易激发体内野性好战嗜血,我欲请楚公代我教导此子淡泊之心,可否?” “海南龙魂组?这...”楚老儿念起80年代前期南方江湖上的那一段腥风血雨,于心不忍的轻叹道,“不如送邵丹至湖南郴州钱二家,令其子钱显升给他点苦头尝尝罢了吧?晓飞去林家倒是合适,但不知林申义是否肯收这个关门徒弟?只是,小杰若随我,老头我何德何能以何教之?我虽助他愈合内伤通了经脉,那也是川行得一行气心法的结果,也是兵行险着险中求胜,更是他命不当绝的缘故。况其心性似柔实刚,恐老头我无力教化呀!” 楚文东知道,董天雷一生纵横南广嫉恶如仇,毙命在他擒拿手袖珍刀下的凶徒恶少也不知有多少,其人正直清高不喜胡乱交友,虽交游广阔但能入他董家内院被他奉如上宾者屈指可数,更从未听闻他也会求人办事,当下心底不得不慎重考虑。董天雷手下黑白两道均有所掌握,凭着不浅的交情,楚文东还知道他挂着一个军部的大头衔,虽只是早年听说,但从他两次清洗黑道的大手笔而中央丝毫未动看来,也并非全是吹牛贴金。 “楚公,董某人一生从未求人,只因明杰为我董家唯一单传,所以才扯下脸皮求助于你,望楚公念及数十年交情助我教之,董某必定授刀以谢!”董天雷见楚文东语言松动,忙许下诺言更进一步促其早下决心。 董天雷混迹黑道数十年,何等老练奸滑,八尾狐狸见了他还要叫声哥哥,更何况城府远不及他的楚文东?密宗大悲陀罗尼拳江湖传闻早已失传,自那年惊见奇云授拳后董天雷就念念不忘,如今有楚文东这个便宜师傅在,教董天雷怎能放过,放过了岂非傻子?但求自家孙儿董明杰能得习此神技,只要楚文东敢提条件,董天雷什么都敢答应。 楚老儿丝毫未觉自身辛苦得来的大悲神拳已被董九尾惦记上,反而对董天雷承诺传他董家袖刀受宠若惊:“不必,不必,董家刀传内不传外、传子不传女,老头我岂敢坏此董家规矩?也罢,待老头试教之,成与不成视其天禀造化,董老可不得埋怨半句哦!” “哈哈,楚公豪爽,董某在此谢过!”董天雷闻言大喜,急忙不失时机的朝楚文东深鞠一躬谢道。有楚文东这老小子代为教导,自已只需时时暗助即可,心里很为明杰得遇良师而欣喜。当下不再废话,拉着误中其计的楚老头进入内室疗伤,誓要自今日起将楚文东老师傅照顾得白白胖胖。 天际,那圆盘似的太阳似乎变大了,一晃一晃,缓缓而下。天被映得火红,美丽的火烧云,像棉花被大火烧着了一般,一大片一大片,似乎还冒着烟。 太阳像一个车轮,往下滑着滑着,所到之处,一片片耀眼的红霞。此时的它没有了强烈刺眼的光芒,只剩下了永恒的溶解。像一滴血滴在冰洋之中,而后渐次化开,无影无踪。那金色的辉芒,闪映着,与深沉浓烈的红霞交相辉映,虽辉芒万丈,却是异样的平静。 董家外院,沁心园,鲜花丛丛争奇斗艳,碎石小道鱼肠盘绕,人在其间,口鼻窜入尽是芬芳,袖角带起微微清香,入目颜色鲜艳亮丽,盼首流彩晃眼娇嫩,不自觉地神情振奋浑身放松,举步若轻身飘体快。真是,好一个赏花时节,好一个休闲佳地! 董明杰并不知道爷爷不声不响的为自已找了个便宜师傅,右手尚自酸沉的他正和邵赵二人漫步于沁心园花间小道,聊着天南地北的时侯,还有一句没一句委屈的怪邵丹出手太狠,全无兄弟之情。 邵丹心里明白,正是董明杰突然变得变态的身手激起了自已的斗志,才一时忘了手下留情,理亏的他只好嘿嘿陪笑,含糊的拖扯话题。说得多了,邵丹只有将斗争矛头引向含头缩尾的赵晓飞,不是他,哪来的比试赌斗? 赵晓飞见势不妙,邵董两人越说越起劲,大有稍后将自已生剥活吞之意,急忙辩道:“你们不也是想看夜月宝刀吗?爷爷可是说过了,谁拿得起来,谁才有资格学袖珍刀法哦!”“想是想看,但爷爷还说过,功力不够时绝不允许动夜月,而且讲武堂哪是那么好进去的,上次我跑进去玩还差点出不来,你们不记得了?”董明杰想起自已十岁那年,偷偷跑到讲武堂玩却被堂外阵法困了两天两夜的事,心里不由得一阵后怕,要不是爷爷刚好从外地回来及时从阵中救回自已,说不得自已早已在里面成了一堆骨头。 邵丹和赵晓飞怎会不记得,当时同为十岁的两人在堂外等了整整一天,见仍没有动静吓得也不敢进去,又哭又叫到处喊人,人是来了一大帮却没一个敢闯阵,董老爷子又没有带手机随从出游的习惯,真个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好在爷孙两个心有灵犀,董天雷不早不晚的两天后从海南提前回来,恰恰捡回明杰一条小命。那次,邵赵这两个唆使者的小屁股可是被打得够呛。 赵晓飞嘿嘿笑道:“那时我们还小,可现在我们长大了啊!而且我们现在那么厉害,一定没问题的!”邵丹朝天呼出一口气,道:“真是没话说你了,晓飞,我们三个里面你最差劲,你还好意思说自已厉害?”“什么?是不是刚才打得不够爽啊,来呀,我还怕你?哼,看来我不拿出全部本事,你是不会服的了!”赵晓飞也不掂掂自已几两重,被邵丹一句话激得跳起来嚷道。 邵丹和董明杰无奈的对视一眼后,两人拍着屁股走远道:“吃晚饭喽,吃饭!”“哎,今晚有什么好吃的吗?”“不清楚啊,听说好象是覃嫂亲自下厨,反正一定不会比大饭店的差。”“恩恩,没错。”两人越走越远,竟毫不理会身后张牙舞爪的赵晓飞,把晓飞激得愣在当地片刻后跳着脚哇哇直叫。 可怜的赵晓飞呆在沁心园里越想越恼,死邵丹,死杰哥,这两个死家伙分明没有把自已放在眼里!要不是故意不放出十八连摔技,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呢,哼哼!啊不对,等等,好象就算使用压箱底的功夫,也很难打得过这两个变态吧? 赵晓飞认真想了想后,只好无可奈何的接受了残酷现实,自已的武技跟他们比确实还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差距,不过,也不能因为这样而不把我赵晓飞当回事吧?!不就是比我强一点点吗?哼,打不过你们,我去欺负下别人显显威风总行吧?对了,好象五里亭还有几个垃圾欠债未还,一万块钱呢,嘿嘿! 头脑简单的傻小子想到这里,心情顿时畅快笑出声来,哼起不知名的流行小调慢悠悠地踱出沁心园。 第十四章 赵晓飞追债 华灯初上,万家灯火。  柳江大桥上的行人都闭口不言,默默地急急赶路,夹着包的,拎着塑料袋的,牵着孩童的。川流不息的车辆都似乎有点焦急,虽说是走三步停一步,但停下的时候仍突突突地喘着粗气。没有风,天气像累了一天以后正休息一会的温吞感,走在这酽酽的飘着饭香的回家路上,许多人都无心看风景。 与这些路人不同,靠坐在限量版宝马z42.2i后座上的赵晓飞非但不是在回家的路上,而是刚出家门,去五里亭向人追债。除了打架惹事,赵晓飞那可怜的少数几个爱好中的一个是,喜欢坐在车上朝窗外观望。 高楼矮屋的窗口中透出光亮,虽是流光溢彩,绚丽夺目,却缺乏真实的人情味;而家家户户透出从不耀眼的灯光,却温馨充满暖意,黄晕的,昏暗的,时而映照出主人的剪影。那也许是一个家庭主妇摆满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只等亲爱的人快快归来;或许是慈祥的母亲正帮助调皮的幼子脱下外衣;也许是一家人摆脱了一天的风尘,正围桌谈笑风生,尽享天伦之乐时偶尔站起的一瞬。 窗外,那同一处的灯光从来都不会固定成相同的图案,不像景观区那些经人固定的一成不变的绚烂灯光,看了一次两次就容易腻了。它们随不同的家庭主人的心意变换着这样或那样的组合。那些还未亮起来的窗口,是家里的主人还未回来吧,或者已经走在回家的路上? 此时,副驾驶座上一个男人的声音将赵晓飞淡淡的思绪拉了回来:“表少爷,咱们这是要去哪?”说话的是个身材高大相貌威猛的光头。 林家奇,当前龙云会小头目之一,柳江县拉堡镇人,老父因家中贫寒支付不起医院昂贵药费在其八岁时病逝,母亲随后改嫁不知去向,在他年老体弱的爷爷后来也因病去世后,林家奇再无任何亲近之人。无依无靠了无牵挂的他,十八岁那年凭借过人的胆识体魄加入当地黑道组织“红心社”,因其勇猛敢拼便理所当然的迅速成为红心社团主力战将。98年黑道大清洗活动中,“红心社”因得罪了龙云会而被一夜灭帮,由于念及林家奇身世可怜,龙云会干部郭敬礼才放其一马。林家奇为人圆滑,不但没被干掉反而加入了龙云会柳南分部,日渐得到程东重用的他,后来仅用了五年时间便成为龙云会最年轻的地方执行队长之一。但林家奇此人野心勃勃城府极深,岂肯甘于他人之下?数年后,利用赵晓飞对他的信任和晓飞在董家的地位、使自已顺利爬升到龙云会柳州总部执行长的高位后,志得意满的林家奇以为胜卷在握,一日乘董家不备终于攻陷董家大院,妄图挟董世聪以令诸侯、间接控制整个龙云会,终被隐而不发的邵丹率战虎组所灭。 “五里亭,追债。”后座的赵晓飞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背靠着真皮座椅,应道。 “啊?”林家奇原以为赵晓飞只是吃饱饭没事干,叫他陪着出来游车河赏夜景的,没想到这个表少爷居然还是个债权人,这下可有表现的机会了:“表少爷,谁这么大胆子,敢欠您的帐不还?我非打残他不可!”“不是欠我的,是欠小杰哥的,我在家太无聊,想帮小杰哥去讨债顺便玩玩。” 林家奇又吃一惊,他当然知道晓飞口里的小杰哥是谁,就是想不明白,董家少爷每天都是学校-大院两点一线的来回跑,怎么会有人欠他的钱,如果是时不时旷课逃学的赵晓飞还说得过去:“表少爷,那人是谁?要不您告诉我,我替您去得了。” “我也不知道那几个人叫什么名字,只听小杰哥说他们是五里亭的,其他的不太清楚。哦对了,小林叔,我记得其中有个人头上有撮黄毛。”赵晓飞和邵董二人一样,对董家的大小干部都很客气,当然,那是在这些干部没惹他的前提下。 “...”林家奇差点没被香烟呛着,憋红着脸扭回头去。开玩笑,五里亭那地方虽然是郊区虽然不是很大,但也有常住人口近十万人呢,人家派出所查户口还要半个月,就自已这两人,哦不,加上司机是三人,想在十点半固定的回家时间以前找到个没名没姓的一撮黄毛,容易吗?可能吗?有没有搞错! 赵晓飞显然没有想这么复杂,反倒很关心的问道:“小林叔,你怎么了?一定是抽烟抽多了吧?抽烟可不是一个好习惯,爷爷说烟里有毒,吸了会短命的。” 短你个球!老子抽烟你管得着吗?小屁孩!!林家奇的心理素质相当好,当年他看出郭敬礼不喜欢软骨头,所以当龙云会的人把刀架到他脖子上时硬是没有象红心副社长一样跪下求饶,才因此逃得一命。此时的他心里发狠骂着赵晓飞,面上却是没有现出一丝恨意,眼神中更是透着感动,回过头来谢道:“谢谢表少爷的关心,我林家奇一定记住表少爷您的吩咐,今后少抽烟,一定少抽!” “恩。对了,小林叔,还要多久时间才到五里亭?”赵晓飞看了一会窗外夜景后觉得有点发困,抱着手懒懒的问道。“大约还要15分钟吧,表少爷您累了就休息一下,到地方后我再叫你。”林家奇察言观色的功夫可不是盖的,足以挤身一流高手行列。“恩...” 说是15分钟,其实也就10分钟左右,可林家奇愣是没让司机叫醒打着盹的赵晓飞,直到赵晓飞自已感觉不到车子原先的轻微震动准备醒来,才主动地轻声叫道:“表少爷,五里亭到了,表少爷?醒醒?”赵晓飞这时恰好醒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打量着车窗外问道:“到了?这里就是五里亭吗?” 离城五里的官方驿站,称为五里亭。原先倒还真有个亭子,但是柳州市发展很快,城区建设时在旧城改造中将它去掉了,如今亭子的老地方已成了个小菜市。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十分,菜市场空空如也污水横流烂菜叶一堆一堆散着恶臭,附近也早就没了多少人,在昏黄路灯与摊位灯光的加强照明下,马路边还有几个违章占道的小贩还不死心,在有气无力的叫卖着不知存了多久的水果杂鲜,可惜街上行人寥寥生意不好,不时的一辆公共汽车经过后,由车上下到站台的乘客正好处于小贩们的地理包围中,很自然地又引发了一出出小贩们互相抢客王婆卖瓜的小闹剧。 赵晓飞认为人家做小生意摆地摊的也不容易,便在很不负责任的将寻找债务人的重任扔给林家奇后,一个人独自下车慢慢走到那几个小贩面前:“老板,这西瓜怎么卖啊?” 林家奇差点没被赵晓飞气死,就算他忍字写得再好也不免有些怒气。这都是什么事啊,一撮黄毛,时下年轻人流行染发,说不准那黄毛早就成了红毛白毛狗尾巴毛,名字又不说我人又不认得,这叫我怎么找哇?!这街上人这么少,想找个道上混的人来打听打听也成问题。偏又不敢得罪赵晓飞,更不敢把这次表现的机会放掉,要不然难说这臭小子回去后怎么在董老头面前嚼舌头,说我办事能力怎么怎么差呢!操,老子真是倒霉! 不愧是林家奇,眼珠一转急中生智,跑得远远的拿出手机就打:“喂喂,十字起吗?我林家奇!马上叫所有附近还活着的兄弟集合!什么?正在丽江饭店吃饭?我操你妈,都什么时侯了才吃饭?我跟晓飞表少爷就在五里亭菜市这里,给你们五分钟,五分钟还没到的算自动退会!!挂了!!!”挂掉电话,林家奇笑眯眯地又跑回车旁。 这一招有够实用。即使最后还是找不到人,也可将责任推掉大半到那帮手下头上;找到了,功劳自已一人全扛,嘿嘿!林家奇越想越得意,昨天香港连续剧里的这一招自已也能活学活用,自已真是有头脑。 林老大发话,谁敢不从?四分钟不到,一阵机动车发动机声响自菜市场另一边传来,不一会,所有在五里亭甚至羊角山附近的林家奇手下纷纷乘车赶到,陆续停在那辆白色宝马z42.2i旁边后,随着一阵咔咔绷绷的车门开合声响起,从二十多辆各式小车内下来一百余个身着黑色西服套装杀气腾腾的人。 第十五章 野马电子室 五里亭菜市场街边,一个卖瓜的小贩正和赵晓飞为秤头准与不准争得面红耳赤,直到旁边的另一个小贩拉了拉他才停下来,很不爽地吼道:“干嘛!”猛然发觉现场好象多了许多人,抬头一看,可不是,一溜的小车加上一堆面色不善盯着自已的年轻人,稍远处还有二三十个人下车后正齐齐朝自已这边跑过来。  这位中年小贩哪见过这种阵仗,他可是个本份的村里人,平时摆摊最多吃吃秤头赚点差价,从没做过再大的恶事也没遇过强盗土匪,一时竟吓呆了,连讨价还价正在兴头上的赵晓飞也顾不上答理。 赵晓飞这下可不乐意了,讨价还价可是一门学问,平时所用的东西都有人免费提供,很少有这种亲自锻炼的机会的。又叫了几声见还没反应,之前口沫横飞的中年小贩现在正愣愣的看着林家奇找来的这帮人不知所措,无奈的扭过头抱怨道:“小林叔,你找这么多人来干嘛啊!” 林家奇陪着笑脸答道:“表少爷,您不是要找人吗?人多力量大啊,呵呵。”赵晓飞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快去找啊,围着干嘛?妨碍交通不说,还影响人家做生意,这多不好。”“是,是!”林家奇急忙将旁边二十几个围着小摊贩只等命令就要砸摊的手下扯开,“你们过来,事情是这样...” 那些手下接到林家奇莫名其妙的电话后就急急赶来,看见赵晓飞正和卖果的争执不下,以为是这个摆摊的惹恼了表少爷,叫他们来是想修理这不长眼的老东西,正个个怒气冲天准备一涌而上,不料听林家奇简短说明情况后才知道事情并非如此。 “奇哥,什么黄毛啊?那家伙叫什么?”一个面色苍白、左脸颊隐隐有条划到下巴刀疤的二十来岁年轻人边使劲回忆边问道。 这人正是林家奇的得力手下和心腹之一,外号“十字起”,真名叫王景原,现年二十七岁。传说他有一次去鹿寨县办事,被四个当地的小混混盯上跟踪意图抢劫,发现情况后,他不慌不乱,到路边的一家五金店买了一把十字起子后藏在身上,而后仿佛迷路般越走越远离人多地方,最后走进一条少人进出的小巷子,掏出十字起背手在后等着混混跟进来。四个混混以为这个外地人没有防备,又见他进了当地一条最少人来往的小巷,喜不自胜,呐喊一声挥舞着砍刀追了进去,结果被躲在暗处的王景原用起子当场扎死一人,重伤两人跑掉一个,“十字起”因此得名。 “不知道。”林家奇不是不想跟手下说清楚,他也确实是不知道。王景原挠了挠头,道:“这就难办了,奇哥,五里亭这地方比较复杂,民工村民等流动人口量比较大,出租屋发廊游戏厅等等也很多,如果没名没姓的话很难找的。” 林家奇偷瞄了那边正在安慰着小贩的赵晓飞一眼后,将手中的烟头狠狠扔到地上踩灭,咬牙道:“废话!叫你们来是要你们去办事,不是听你们诉苦!都给我去想办法,十点以前必须把人找到!”此话一出,数十个听得明白的小弟不禁面面相觑,心里清楚,这林家奇别看他平日里一脸和气,发起火来可是什么都干得来的,心里狠着呢。 一个刚跑到旁边的小弟这时听完旁边同伙介绍的情况后,在外围朝里面喊了一声:“奇哥!我是在这边混的,可能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林家奇大喜,分开众人走到那小弟面前:“徐涛,你知道?快说。” 徐涛这小子今天可是挣足了面子,平时哪轮得到自已说话啊,忙道:“是!五里亭这边道上混的人不少,头发染成黄色的我知道有六个,其中有两个前几年去了桂平后还没见回来。听说表少爷是跟一个胖子在学校结的怨,那黄头发的又是胖子叫来的,那么这黄头发最有可能是‘小刀会’的冯广易了。因为听说前两天冯广易的朋友‘老猪’廖明明刚巧被人打伤,所以...” 林家奇不听他说完,便心里清楚:“应该就是那个小子了!徐涛,你知道那小子现在在哪吗,快带路!”见徐涛很兴奋的点头后,林家奇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总算找到个熟悉情况的人了,忙跑到赵晓飞旁边低声说道:“表少爷,有兄弟认识黄毛,咱们是现在去,还是?”赵晓飞哦了一声,道:“那走吧!快点办完事,好回家睡觉,我还是有点困。” 林家奇心里暗骂,少爷就是少爷,办事只动嘴皮子就行,哪天老子也能这样就爽了。嘴里却道:“是!表少爷请...”一副殷勤的拉开宝马车门,手背顶门防止赵晓飞入门时撞到头,待赵晓飞进去后小心地关上车门,冲周围小弟喝道:“小涛带路,其他人全跟上!” 敢情,帮了他林家奇大忙的徐涛如今已悄然升格成了“小涛”,听觉灵敏的徐涛不禁一阵暗暗高兴。只见现场的一百多个小弟齐齐大声应道:“是!奇哥!!”纷纷跑回来时的座驾,又是一阵咔咔棚棚的车门开合声后,一时间车头大灯将沥青路面照亮如白昼,轰轰响着慢慢随徐涛的小面的开出菜市口。 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七八个小贩此时慌忙纷纷收起小摊,生怕这些人再回来,虽然不是找他们的麻烦,却也个个打定主意,以后换个地方卖果算了。 五里亭福祥小区口一家大型的电子游戏室现在生意很好,九点半,每到晚上这种时侯,总是有很多道上混的小青年或附近中学的学生跑来玩街机打电子,里面早已爆满,玩得挺爽的两三百人正吞云吐雾笑骂声此起彼伏,拍打街机键盘决斗拳皇的声音杂乱振耳。 烟雾缭绕空气浑浊一点也没影响又从外头进来十几个西装革履的青年,领头一个面色稍显苍白身材中等的小青年皱着眉头大喝道:“冯广易!出来!!” 喝,打群架?冯广易,谁啊?本就被游戏厅热闹气氛刺激得精神亢奋的人们现在更加兴奋,纷纷停下手中的虚拟决斗转而关注起身边的突发情况,更有好事的人不停拿眼光扫视或坐或站的室内众人,想找出谁是主角。 “野马”游戏厅的老板覃老板本来正心情愉快的和几个老同学在透明隔间里喝酒说笑,透过半透明的强化玻璃窗看见外面有情况,脸色一变走出来喝道:“别惹事啊!要打架去外面打,碰坏了这里头的东西老子要你们好看!”边说边还喷着酒气吐着烟圈,浑然不知他的一番场面话惹下了多大麻烦。 进来的这帮人可不是一般意义上欺软怕硬的小混混,为首的正是林家奇手下、外号“十字起”的王景原。按说在柳州应当是没人敢惹龙云会的,但话说回来,也不是人人都认识龙云会的人,象游戏厅这种小家伙玩的地方龙云会没几人进去呆过,都是任由当地的小帮小派治理,所以覃老板才有这么大的误会。 王景原反倒让覃老板声色俱厉的一番狠话说得一愣,紧接着忍俊不禁大笑起来,和他一起进来深有同感的其他十几个龙云会小弟也是如此。游戏厅里稍微灵光的人一见事情不对纷纷离席,只一小会功夫便散了一大半,急得处于半醉状态的覃老板又是一番大吼:“哎,别走啊,没有事的,不要走啊!” “冯广易!!”王景原又叫了一声,见还是没人回答,心想那小子估计不在,便道:“给我砸!!!”十几个小弟轰然应诺,抡起平头铁椅不管三七二十一,各挑目标就狠狠动起手来,转瞬间二十多台主机屏幕一连串爆响后成了花脸,更有几台被铁椅砸凹进去键盘脱落不堪目睹。 覃老板没想到对方还真敢动手,不是碰坏,而是砸烂,酒劲被吓醒的他顿时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住手!”覃老板的几个老同学见外面动了手,也走了出来,其中一个身穿直领毛花短袖的中年人打着官腔喝骂道:“你们再不住手,我就把你们全他妈的送到牢里去!!” 但是让这个人吃惊的是,在他眼里的这帮混混手下根本没停,砰砰碰碰声响不绝,该砸的还是在继续砸,有几个见旁边的机器已被砸得不能再烂了,只好嘴里嘟喃着多走几步进到更里面找好的机子重新开砸。挺大的一个游戏厅除了这两帮人及角落里的几十人外,早就跑得一个不剩。 覃老板气极败坏,手抖得象中风一般指着王景原骂道:“好小子,你等着,你等着...”话没说完,就被王景原抡了一个大嘴巴,呜哇惨叫一声手捂着红肿的脸吐出半颗牙齿,吃惊的那些人只听王景原轻蔑的说道:“龙云会办事,你也敢拦,是不是想找死啊?” 王景原还在说着话,站在他身边没有动过的两个小弟就上前一步手一翻,两支手枪顿时顶在了覃老板的脑门上。 第十六章 机车杀手 最里间麻将牌机的那二十多人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登时安静不少,有几个站起来后却又不敢发话,模样甚是好笑。  覃老板当然知道自已命悬一线,再不敢说大话摆架子,只差没吓得将适才的黄汤尿出来:“大哥,大哥,有话好说...”而之前打着官腔威胁说要将王景原等人扔进牢里的那个家伙,现在更是傻了眼,龙云会,在两广地界那就等同于地下皇帝,黑道有黑道的规矩,就算他是区公安厅三处副处长也不敢与之对抗,更何况他还是龙云会二当家董世聪一手扶植起来的。 王景原摆摆手,命两个小弟把枪放下,然后走上前扯住覃老板的耳朵,微笑盯着那双眼神中充满了恐惧的眼睛说道:“你运气很好,我家表少爷正在外面,所以我不愿开枪杀人,但是你记住了:要想活得滋润,就要学会做人!你可以得罪别人,但龙云会绝对不是你能惹得起的,明白吗?”放开酥软无力的覃老板,又转而对着要将他扔进牢里的中年人笑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马上就会知道我是谁!” 接到暗示的众小弟正要动手,只见那中年人急叫道:“别乱来!董老弟知道后不会放过你的!”制止住小弟,王景原皱着眉头轻抚左脸淡淡的刀疤,疑声问道:“哪个‘董老弟’?”“董世聪,董双刃!”中年人紧张的看着围在他身后虎视眈眈的众小弟。 “你是?”王景原心里一跳,难道这人是董老大的朋友?如果搞错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是薛方河!我一定要跟董老弟说说,你们实在太不象话了,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敢公然持枪行凶!!你们...”看见董世聪的名头果然罩得住,薛方河放下心后又开始打起官腔想找回面子。 王景原也不作声,从身旁小弟的手里拿过手枪,稍微抬起枪头对着薛方河脚面地上就是一枪,“砰!”,然后才把枪还给小弟,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认识董老大的,但就算是董老大在这里,也不会教训我,你,更没资格!”薛方河被王景原取枪射击的动作吓了一跳,以为自已死定了,那一声枪响更是将他吓得眼睛都闭了起来。 赵晓飞在游戏厅外面的小车里等了十几分钟后刚准备昏昏欲睡,王景原那些人进去后刚开始还见到一大群人好象后面有鬼追着似的一窝蜂跑出来,后来就只听见里面在断断续续地砸东西,很是没劲,直到里面传来的一声枪响才让赵晓飞兴奋起来。 外面的小弟也是正无聊的要命,听见枪响后正想进去看个究竟,见赵晓飞兴冲冲的下车就往里面跑不禁吓了一跳:“表少爷!”忙一股脑的都跟着跑进去,可不能让这个小家伙出事,不然大家全玩完。 覃老板一条命现在被吓得只剩了半条,见外头这时呼啦一下又冲进近百个黑西装后,不由得又痛苦的呻吟了一声,惨白着脸求挠道:“各位大哥,小弟我有眼无珠,放过小店吧...”赵晓飞没听清他说什么,只兴奋的扫视着四周,大叫道:“哪打枪?怎么回事,谁跟我说说?” 王景原可不敢在表少爷面前耀武扬威,忙低声陪笑道:“表少爷,这个,嘿嘿,这个...”赵晓飞一把抓住王景原的衣领拉到自已耳边,轻声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黑帮火拼?是里面那伙人吗?”不等尴尬的王景原回答,将他一把推开,大大咧咧的自顾自走到里间那二十多人面前,挑衅道:“你们不知道现在是法制社会吗?有枪了不起啊,有本事的来跟我打一架,打赢了就放你们走,打输了就做我的小弟,怎么样?” 林家奇紧紧跟在赵晓飞身边不敢大意,见赵晓飞一脸惹事的模样只好说道:“表少爷,那个黄毛不在这,我们先回去吧,明天我再派人来找,行不?”赵晓飞不理他,还在继续指手划脚:“大家都是男人,说话干脆点,刚谁打枪的,出来和我单挑!” 只听有人小声嘀咕道:“又不关我们的事,是外面那人打的枪...”话没说完就被几个龙云小弟从人群中揪了出来扔在地上:“说话大声点!没吃饭啊!”赵晓飞哦了一声,回头说道:“那就是你们的不对了,怎么可以拿枪出来吓人,都那么大人了还不懂事,真是的。谁啊?有枪了不起啊?”没事找事的胡言乱语一通,王景原一声也不敢吭,光会点头附和。 赵晓飞看看表,苦着脸道:“真没意思,打又不打,白跑一趟...对了,小林叔,不要把今天这事告诉小杰哥他们,免得他们笑话我。”“是,表少爷。那,咱们回去?”林家奇忙不迭的应道。 “没有搞头,我们走吧”赵晓飞惹事惹不成人又找不到,环视一圈厅内众人,打着哈欠一脸疲累模样道,“好困啊,快点送我回家睡觉。” 林家奇暗暗咒骂着陪着喜欢睡觉的表少爷刚出游戏厅门口,一辆本田250摩托车从人行道另一头飞驰而来,车头水晶大灯的强光晃得众人眼睛突然一花,转眼驶到众人面前,只见那摩托车手手中短刀寒光一闪,避开横身掩护晓飞的林家奇直劈赵晓飞头颈,真个是迅猛狠辣。 好个赵晓飞!急促间轻喝一声不退反进,右手起掌格击车手左臂拦挡短刀的同时,侧身跃进,左肩撞到车手侧背将其撞得一晃险些掉下机车,而晓飞的腰腿下身也被摩托车强大惯性带倒整个人侧飞而起,掉到地上翻滚铲地数米方停,好在只被刀锋划伤右边肩头两寸。 路边看车的七八个小弟惊喊出声,纷纷掏出枪对着眨眼十几米远的摩托车手背后射击,那车手伏身在摩托车上几成平线,突突的加大油门摆抖车身专心逃窜,众小弟的子弹只从他车旁掠过,毛也不曾打中他一根,一时间枪声大作。赵晓飞不顾右肩受伤腿骨辣疼,迅即从地上翻起身朝着车手逃窜方向就跑,此时本田摩托已逃离至少30余米,人腿哪里还追得上? 赵晓飞边极速奔跑边咬牙从内衣兜中取出追魂钉夹在手上,目测前方约50米的本田摩托车迅速算好角度后,猛然将早已高高举起的后手朝那车手狠命一甩,大声骂道:“去死!!”由于用力过猛半个身子都向前方腾起,重心失衡的他脚下一空,再次重重擦地跌倒。 “夺夺夺”一阵好似凿木的急促轻响自前方传来,刚跟着跑到晓飞身边想扶起他的几个小弟抬头看见,那辆逃命摩托象是突然没了控制,车头极快的偏摆几下后仿佛又被人急抓手刹般的发出“吱啦!”一阵刺耳磨擦声,车尾被惯性横甩到一旁后顿地一弹,后半车身竟飞了起来带着车头离地二尺极快的呼呼翻转。随着一个人影弹出,车身猛烈撞地后尾部拖起一溜火星仍惯性前掠,又轻弹了几下才撞到远处人行道水泥台阶砰然大响着停下,吡吡发出隐约的喘气声。大批赶来的小弟立即吆喝着围了上去,尚距离约三十米的时侯只听得“砰轰!”一声巨响,一团炽热火球凭空出世腾腾而起,惊得连忙纷纷趴在地上,原来是本田摩托油箱破裂导致的爆炸。 赵晓飞双目赤红口喘粗气,要不是自已长年累月练就了一身超人的机敏反应,只怕半分钟前就已身首异处了。这还是他第一次遭遇刺杀,胸中的熊熊怒火直将他一张俊脸烧得微红,不顾身上有伤,推开身旁围着保护他的小弟,大步走向那远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娇小人影。 走到近前的赵晓飞正欲开口,地上的人突然一动,极快翻身“刷”的又是一刀横斩晓飞双腿,吓得晓飞忙乱侧空跳起。哪知那人余势不减竟反刀上撩砍向腿肚,赵晓飞也是反应极快,硬是再缩半尺双腿,几成盘坐姿势才险险躲开。“我靠!”怒极的赵晓飞未等落地,便探脚斜蹬那人短刀将其蹬飞,反吓得安安跑到旁边的林家奇等人怪叫着忙着躲闪。 赵晓飞一把抓住那人胸口将其半提起身,狠狠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如不老实交待,小爷我把你全身骨头打断后再接起来,再打!”那人心知任务已无法完成,颓然垂手躺地不语,被三菱形的追魂钉打穿数处的身上摩托车服洞眼里正涓涓流着暗红鲜血。 林家奇见状大怒,掏出手枪顶住那人小腹就要开枪,却被眼急手快的赵晓飞一掌把他手枪打飞,只见赵晓飞瞪着微红的眼睛朝他喝骂道:“你干嘛!小爷做事你管得着吗?!”林家奇心口一阵气极翻滚,但仍是连连道歉:“对不起,表少爷,我...”“算啦!把他的帽子拿起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狗胆!” 出人意料,头盔去掉后,显现在赵晓飞等人面前的居然是一个妙龄少女的脸庞。盘起的秀发散开后如黑亮的瀑布般抖撒托地,冷若冰霜的眉梢,微挑的嘴唇带着不羁和冷漠,眼神中吐露着内心深深的怨恨与淡淡的无奈,碎玉般的牙缝中冷冰冰挤出几个字:“杀了我吧!” 第十七章 往事如烟 “也?女的?”赵晓飞很没礼貌地伸手抓住那少女后脑头发,另支手拍拍她的脸说道,“别这样瞪着我,我对女人一向很客气,只要你说出为什么要杀我,或者是谁指使你杀我,我也就不难为你了,怎么样?我这人很好说话吧?嘿嘿。”  “别以为你今天侥幸逃得一命就没事,我们不会放过你们董家的!唔!...”绻身侧躺在地上的冷艳少女只觉喉头一甜,胸内一口鲜血急涌而上,强忍着低哼咬牙拼命吞了回去。再开口说话时只见她贝齿染红,一缕鲜血自不羁的唇角缓缓流下,整个秀丽面庞一时竟有着说不出的刚烈:“董明杰你听着!董家作的孽必定要用血来偿!!” “你说什么!我?”赵晓飞简直是哭笑不得,自已居然被人认定成小杰哥,当真是死了也是冤死,黄历说得没错,今天确实不宜出门远行。还想再问几句,那女的居然很不给面子的歪歪头昏迷过去,也许是失血的缘故。叹着气苦着脸,赵晓飞只好将这个情报差劲莫名其妙杀错人的女孩子自地上抱了起来。 林家奇见赵晓飞抱起那女子,奇怪道:“表少爷,您这是...”“长长脑子好不好,要杀也要由小杰哥来杀,哪轮得到我?去,把车开过来,快点啊!”听到表少爷下命令,旁边几个正小心观察四周动静的小弟忙应一声,急忙跑去开车。 程东今晚有事不在,轮值看门的是董世聪在广州的手下高强。 现年四十有二的高强经常出入健身房,体格魁梧肌肉扎实,为人精干老练,在广州市白云区原也是跺跺脚抖得起地皮的一方人物。只是前些年他经营多年的世强企业被董世聪大口一张吞并进龙云集团后,他实在不该动起歪脑筋,动用创业初期一起混过的黑道好友向龙云发难,结果大败。为了不连累道上暗地帮助过他的朋友,高强想独力承担起扰乱龙云广州分部的责任,在龙云会干部黄永复面前用枪将自已的双腿和左手胫骨打断,若非一旁的董世聪袖刀及时出手,当时浑身血红只剩下半条命的高强定会用右手将最后一颗子弹送进自已头骨。董世聪见他做事敢做敢当不失为一条汉子,也就没取其性命,后来董世聪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这条汉子对他是服服贴贴,心甘情愿地转而为董家卖命。 接到电话通知的高强早早将大门打开等着,只见赵晓飞的专用座驾、柳州市唯一的一辆宝马z42.2i快速驶来后急忙叫小路口边的两名武警让开,那车停也没停就直开进厂门大院绝尘而去,宝马车后不远跟着的一辆黑色奔驰也想通过时却被拦了下来。 林家奇见车子被拦下,将车窗摇下后对那两名年轻的武警战士打招呼道:“我是跟着赵晓飞表少爷一起回来的,请让我进去,我有事要向老爷子报告。”其中一名约有二十三四岁的武警战士看到这车牌是“桂g6”开的头,便敬个礼说道:“对不起,您无权进入厂区,请您立即离开。” “这是我的证明,请你务必放行,这事非常重要。”林家奇早料到会这样,将手中的一张铜色卡片递出窗外交其验看。高强见那辆小车迟迟不走,里面人还跟一个武警战士在交谈,便走了过来询问道:“怎么回事,小李?”姓李的武警战士看见他过来,转过身啪的一个立正:“报告,这人姓林,是龙云柳南分部执行队长,说是有要事向董老汇报!报告完毕!” 高强点点头,眯着眼睛拍了拍林家奇头上的铁壳车顶:“你不能进去,有事跟我说,没事就现在走人。”说完顿了顿见林家奇没吭声,便自个转身回去关门,边走边对那武警说道:“小李,记得把他的车牌记下一会交给我,如果他再不走,就跟交警大队打电话找拖车来。” 林家奇见过高强几次,知道这人是董世聪的心腹也就没敢再说什么,只好郁闷地倒车回去,他可不愿被拖车拖走。高强这家伙是说得出做得出,有一次程东程老大跑进大院办事情,扔下的车子挡着门就是被他叫拖车拖走的,程东出来后发现车没了还不是一样陪笑脸。 ***** “晓飞,你没事吧?”“你死不了吧?晓飞?”刚准备洗澡睡觉的董明杰和邵丹听说赵晓飞负伤回来,都一起跑来飞云阁看楚文东为其疗伤,见包扎妥当后都急不可耐的围着赵晓飞纷纷询问道。 “又胡说,呵呵,这点小伤怎么死得了人。”楚文东一拍明杰屁股,笑着对赵晓飞说道,“一周内,你不得用右臂使强力,一周后便可恢复如初了。” “我没事啦,你们要定。谢谢楚爷爷,您的医术真是神奇呀,我现在一点也没感觉得到辣疼了,嘿嘿。”乖乖坐在床上的赵晓飞很顺当的一个马屁拍过去,接着疑惑的问道,“楚爷爷,那女孩为什么要杀小杰哥啊?董家有什么仇人呢?” “啊?晓飞,你没被月亮晒昏头吧,有人要杀我?谁啊?”董明杰还不知道少女杀手的事,以为赵晓飞是跑出去惹事后跟人家打架才受的小伤,乍一听到晓飞说有人要杀他,一时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邵丹也是收起笑容一脸严肃道:“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晓飞,如果你再开这种玩笑我就不理你了。” “没有啊,我是说真的!”赵晓飞急着撑起身子就要理论,被楚文东抬手搭在肩上顿时动弹不得,只好再次坐好。楚老头笑笑,对着邵董二人说道:“晓飞他没有说谎,确实有人想要杀董家的人。”“啊?!”董明杰和邵丹惊呼一声,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后邵丹又问道:“是谁?” “哪数得过来哦!”楚老头扳着手指数了一会,摊开手叹道,“你们的爷爷一生不知杀了多少人,要说仇家,恐怕谁都搞不清楚有多少。”发现三人惊讶的目光聚在自已身上,楚老头奇怪的问道:“你们不知道吗?董老鬼没跟你们说过?”三小一齐摇头,这种事还真是第一回听说,以前只隐约知道爷爷是个大人物,可从未有人跟他们提过这种事情。 “哦,那我也不知道。我走了,晓飞记得我的话,别乱动右臂。”楚文东说着就想离开,董天雷不跟小辈说这些事恐怕有他的考虑,自已犯不着多嘴。但三小的兴趣已被他钩起,反正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干脆拉着楚文东撒娇,央求他透露点“内情”来听听长长见识。 楚文东一时口快惹下麻烦,现在被三个小家伙扯着不放软磨硬泡,许久不得离开,心想反正他们迟早都会知道的,干脆也一屁股坐到床上,道:“那好吧!那些又不是什么秘密,就跟你们三个说上一说。”三小兴奋的点点头,邵董二人也爬上晓飞的大床准备听故事。 “你们的爷爷董天雷是条真汉子,性情强韧不屈奋发图强又疾恶如仇欺强扶弱。他十二岁师从海老师学艺,十九岁始闯荡江湖,凭着无往不利的祖传袖珍刀而得名‘天雷刀’,一生中不知有多少凶徒恶少丧于他手。由于得到海老师的指点,董老将你们董家祖传的十三摔技完善成了现在的十八摔;又因他后来的结拜大哥龙柳生的缘故,得习了七七四十九式小擒拿手,又将其揉入传统的林家散手使之成为独特的格斗技,自号‘大擒拿’...” “楚爷爷,对不起打断您一下,我想知道,‘龙柳生’是谁?‘海老师’又是谁?”赵晓飞边说边向邵董二人展示自已受伤的右肩臂,阻止了他们因为被打断听故事而就要扑来的念头。 楚文东摸摸没有胡须的瘦削下巴,呵呵道:“龙柳生其人如何我也不太清楚,那是你们爷爷的结拜大哥,想来也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好汉子,据说原来是军部的一名重要人物,不过已经去世多年了。而海老师姓海名硕,是柳州市五大名师之一。” “五大名师?那是什么?哪五大?”这回轮到邵丹忍不住好奇,出言问道。自然也招来董赵二人的白眼。 “所谓名师,就是国家存有档案、体育局备案认可的民间老拳师,呵呵。”楚文东本就生性淡泊没什么大脾气,对小辈们更是如此,所以也不恼,继续耐心解答道:“柳州市五大名师,分别是海硕、曹庆华、陈登甲、邹启恭和王少周。其中王少周就是老头我的师父,呵呵,而海硕就是你们爷爷董天雷的师父。” “民国时期,海硕海老师原就读于南京金陵大学(现南京大学),读了两年后,因家贫付不起学费,就转进南京中央国立体专学习,二十三岁时任黄浦军校少校教官,与龙柳生、曹庆华同期,都是擅长擒拿摔打。邹启恭和陈登甲是上海精武会成员,邹启恭擅螳螂拳,陈登甲和恩师王少周均是回族,擅长三十六路穆斯林查拳。” 第十八章 爱国主义教育 镜月高悬,微星缀烁,暮云飘飘,内院晚灯。  天际夜色的黝黑呈现着黛青的颜色,间或有云漂移于夜空,就更令夜色的黝黑苍白了起来。董府柔和的泛光映照不到暗影中警戒的人们,看上去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和睦,连那无名的小虫也平静许多,只极少的还在不时抱怨白日过得太过匆匆,就象大院外的小道巷尾,喧哗了一天后也正渐渐入睡,享受那份安详的同时轻轻送走又一个平凡的一天。 晓飞居所,飞云阁。 趴坐于床的三小现正全无睡意,楚爷爷说的这些闻所未闻,好奇心起不断发问,好在楚爷爷毫不在意一一耐心解答。 董明杰听楚文东列数了龙城数位老拳师生平事迹后,不禁疑道:“楚爷爷,柳州真的有这许多高手吗?怎么我们都从来没有遇见过呢?”楚老头哈哈笑道:“记得你六岁那年淘气扯掉一个老人家的几根胡子,后来被你爷爷顶碗罚跪的事吗?那个老人家不是别人,正是八极拳宗师马英图的高徒、人称‘南猿侠’的姜岭南老师。呵呵,想来好笑,姜老师这辈子可能也只被你这个小家伙扯掉过胡子。” “啊,那个姜老师很厉害吗?”吐吐舌头,白了几眼偷笑的邵赵二人,董明杰也回忆起当年那个和蔼可亲说话扭扭捏捏的长须老者,好象不觉得那老头有多强啊。 “呵呵小杰,你要记住,千万不得以貌取人。”楚文东看出明杰心思,缓声笑道,“姜老师十一岁从军于西北军中做勤务小兵,借张之江将军创建南京国术社的机会在旁偷艺,后被国术社训练科长马英图发现,赞他天资聪颖悟性极高而破例收其为徒亲授八极拳术。姜老师十六岁即升尉官并加入以歼灭日寇为已任的大刀队,因其作战勇敢屡立功勋,年仅十八岁便官拜少校并执西北军黄旗令,是当时国术社最年轻的校官,而后又成为西北军中最年轻的少将之一。” “八极拳术攻中有防,防中寓攻,招术连贯,能上、中、下三盘连击,劲足势猛,进步似电,见机变化,奥妙无穷。姜岭南老师尽得其精髓,抗战时灭倭无数,解放后十年内乱期间公安部门瘫痪无能,社会动荡纷乱四起,他便带着你们的爷爷董天雷和林光泉孙世易等人辗转清洗南广黑道,一举灭了当时猖狂一时奸淫、杀伤平民多人的菜刀帮、砂枪会等十多个黑道恶帮,还当地以平安,从此被人称作‘南猿侠’。” 董明杰没想到当年那个被他扯掉胡子的老头居然是如此人物,受到了极大震撼的他只听楚文东又叹道:“想我中华武术是为国粹瑰宝,古往今来不知武界有多少奇人高才争相涌现,当真是数不胜数!年代稍近的,除有适才所提国民党西北军陆军上将张之江将军、西北军武术总教官八极拳宗师马英图、南猿侠客姜岭南老师傅,更有青萍剑一代宗师贾耀亭、通臂拳大师郭长生、杨氏太极拳大家柳殷虎、形意拳朱国福、弹腿大家王子平、武当八卦掌高振东等等,这些人无一不是精于武技又有着崇高武德之人,但凡习武之人均应以这些武学大家为楷模才是,切忌习武用于争强斗狠滥杀无辜。” 三小只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才意识到,原来以前自已只是井底之蛙而已,并不知外面世界日月光华。自小生在董家一切顺利的他们哪曾想到外面竟有这么多的高人?还是‘年代稍近的’,还‘等等’?听楚爷爷的口气,好象在自已心目中一直是最了不起的爷爷也算不上什么。 董明杰、赵晓飞和邵丹三个半大小子对楚老头的一席话听得似懂非懂,沉声不语各想心头事。过了一会,明杰忽道:“楚爷爷,那我爷爷算什么?也可以作我们习武的楷模吗?” 楚文东背负双手,自飞云阁竹边缕丝窗前回转过身,并不直接回答而是说道:“龙城董家,世代虎门!你家太祖父董保元(即董天雷之父)抗战时任国民政府军第131师少将师长,奉命驻守桂林。1944年9月,面对日本侵略军的步步进逼,桂林城防司令部接连发布疏散令,待城内居民一离城,又以‘扫除视野障碍’为名,放火焚烧民房,全城化为灰烬。一月后,日军三面包围桂林,城防司令韦云淞弃城逃跑。留守桂林的第131师官兵面对数倍之敌,同仇敌忾,苦战月余终因众寡悬殊,6000多名官兵为国捐躯,你家太祖父董保元悲愤自戕,这些你都知道吧?” 董明杰梗声应道:“是,爷爷在教授擒拿手前曾对我提过。爷爷说,太祖爷爷是大英雄,那时国家还追授他为陆军中将。” “不错。”楚文东点点头,正色道,“你们的太祖父是大英雄,为什么呢?因为手握重兵的他并未与陆荣廷之流同流合污滥杀无辜,而是为国为民战死沙场!侠之大者,莫过如此!” 顿了顿,楚文东坐回床前,目视三小继续道:“正所谓虎父无犬子,老将军牺牲后,当时年仅14岁的董老非但不落泪哀伤反而引以为豪,毅然参加由‘柳州日报’地下党领导的‘抗日青年挺进队’,一次在成团六偶村石龙桥附近对日军小队的伏击中,使飞刀将日军小头目川山一郎打翻落马,更当场击杀汉奸组织‘维持会’数人,立时名声大振,得众人赞其为‘飞雷刀’。” “董老15岁那年,随同当地民兵、自卫队和国民政府军第46军525团官兵在柳江县里高乡的石门、百子坳一带,合力围困日军一个联队,有如关门打狗大杀三天,将其杀得一个不留。为纪念这次战斗,人们才将百子坳改名为‘鬼子坳’。董老当年小小年纪就知晓民族大义并身体力行,较夸夸其谈爱国之心的腐朽文人不知强了多少!”楚文东停住话,长身而起望向窗外,继而又转身微笑道,“你们说,这样的武人是否可作得楷模?” 董明杰及邵丹听后都是连连点头,赵晓飞更是挥舞起拳头,大声说道:“爷爷好厉害!如果我也可以杀日本鬼子就好了,我一定不会输给爷爷的!” 楚文东闻言放声大笑,连笑道:“晓飞,还有你们两个小家伙,都要记住一句话:‘为恶者当除,行善者应助’。其实,也并不是所有的日本人都该杀,日本人中也有好人,就象中国人中也有汉奸这类的坏人一样。呵呵,你们还不知道吧,你们的爷爷董天雷当年被炮弹流片击伤时还曾被一名日军医官救助过,如果我没记错,那个日本军医应当名叫小原朴一。可见,就算是在日军中,也并非个个都是坏人。” “哦...”看到三小又是一番似懂非懂的模样,楚文东只好无奈轻叹,心知这样的认识须得他们的人生阅历增长后才能真有体会,这时听见邵丹又问道:“楚爷爷,这么说,爷爷他老人家那不是杀了很多人吗,就没有杀错一个?” 楚老头赞许的点点头,邵丹能想到此也是不易,便道:“董老解放前杀的是日寇汉奸,解放后杀的是凶徒恶少,基本上都是仔细调查核实过指杀目标的为人品德及恶行劣迹,可以说不会杀错一人。两次黑道清洗中被其所灭的黑帮团伙,无不是作恶一方欺男霸女的匪类,若待国家慢慢搜集证据立案查处,不知又有多少良民百姓受苦遭殃,董老凭着独特背景才暗中下手。其实黑道亦有道,国家也有借助董老的诸多地方,相信董家的仇家大多由此而来。” “哈哈,那爷爷也是大侠了!和楚爷爷你之前说的那位‘南猿侠客’姜岭南一样!hoho!”听到自已的爷爷原来也是这般威风,董明杰高兴地大声叫道,“楚爷爷,中国还有哪些侠客吗?说来听听啊!呵呵。” “是啊是啊,说来听听嘛,楚爷爷~~~”邵丹和赵晓飞也是很高兴,纷纷赞同地配合着扯过楚老头撒娇道。 楚文东拗不过三小,只好又坐回床边准备再说一通。好在他楚文东走南闯北,交友众多阅闻极广,武界中人的身家故事那是随手捏来,不然换作别人,可能就会有些作难了。 只听楚文东说道:“侠者,爱国为民者也。我泱泱中华大国,武学精深博大流传数千年之久,为侠者多如过江之鳅,怎一一说得过来?暂且试举几例吧!” “武之侠者,必重武德。如‘爱国家,保国权,守信义,重质朴’的沧州摔角名家佟忠义,他6岁习武,后在清宫禁卫军任武术教官,辛亥革命后,又任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武术教官等职,兼理伤骨科。此人摔技精绝医术高超助人无数,重武德守信义,开办的摔角社国术社为传承我中华武学作出过很大的贡献,是为侠者之一。” “交河李雅轩,杨澄甫之徒,颇得太极拳要领,‘七七事变’后,经徐州过武汉入成都,自其入川后,四川的武术才增加了太极拳这一拳种,李雅轩使太极拳在四川生根,可谓功不可没。其师杨澄甫先生为杨氏太极拳宗师,武德高尚治学严谨,后受张之江将军聘请,赴南京任国术馆暨国立体专教务长。呵呵,也就是你们的爷爷董天雷的师父海硕的教导主任,这辈份你们想不到吧?” “我的天哪!”赵晓飞看见邵丹正听得一愣一愣的,便朝董明杰吐了吐舌头。 楚文东笑笑,继续道:“此外还有很多,如被称为‘南北大侠’的湖南杜心武、温州叶大密、义乌黄昌禄、八极拳名师霍殿閣、‘大刀王五’王子斌、南海黄飞鸿、山东马永贞、秘踪拳大家霍元甲等等等等,太多了,今天太晚了,改天再说啊,呵呵。”说罢就想走,也是,都快十一点了,这三个小兔崽子明天还得上学。 不料董明杰和赵晓飞自两边将其抱住撒着娇不让走,邵丹还一副好学的样子追问道:“楚爷爷,霍元甲和黄飞鸿都是真的有这个人吗?电影不都是假的吗?” 楚文东拿这几个好奇宝宝没有办法,只好谈条件:“最后简单说几个给你们听,然后都各回各屋睡觉,怎么样?”见三小点头后,便说道:“当然确有其人。霍元甲自其父霍恩弟处习得秘踪拳,后收刘振声为徒,又结识了‘大刀王五’王子斌。王子斌为救民女,遭八国联军杀害并枭首示众,霍元甲潜入北京,深夜盗回其首级,使其身首合葬,是为小义;俄国大力士到津登报自称世界第一大力士,并出言侮辱中华民族,霍元甲出面干涉令其登报更改,维护国人尊严,是为大义;后又创精武会宣精武强国精神,更有一代宗师风范。虎痴黄飞鸿也是随其父习武,其父黄麒英乃晚清‘广东十虎’之一,黄飞鸿生平锄强扶弱,嫉恶如仇武德高尚,武艺超群医术精湛,救民水火活人无数,是当时南派武林中最年轻的武术教练。” “哦,原来电影也有真的。”邵丹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赵晓飞却又来了劲:“楚爷爷,那少林寺真有那么厉害吗?我上次看电影频道放老片,就是李连杰主演的那个。” 楚文东一愣,不禁又大笑道:“少林寺武技高绝,李连杰只是演员而已,为北京体校毕业,并非少林武僧。”见三小不信,又耐心说道:“‘少林寺’拍片初期经费不足,只得与日方合作。日本人污蔑中华功夫是骗人的魔术,与剧组吵了起来,后来日本人从本土请来高手要与剧组武术指导一战,却无人敢与之对抗。恰剧组中有一饰演醉剑扮演者、来自青岛的锅炉工于承惠,得知此事后立即与那名日本高手签下生死状,写明拳脚无眼生死由命后,于承惠三拳两脚就将那所谓的高手打成重伤。日方道歉之余忙将那人用专机送医急救,不料未到医院那人便一命呜呼了,呵呵。” “哇!好厉害!”董明杰听得出了神,光是想象当时于承惠惩治小日本的情形就不由得心绪澎湃,在床上站着手舞足蹈起来,大叫道:“如果换成我,我非把那些小日本一个个打得他妈都不认得,那才够爽!” “呵呵,总之你们要记住,真正的高手多在民间,不要以为学得了一招半式就天下无敌了。”楚文东不敢久呆,又回应了三小几个问题后抽身就走。他还不知道,今晚他的这一番“多嘴”对董明杰等三人日后的修行产生了多大影响。 第十九章 邵丹之怒 自赵晓飞突遭刺杀虚惊一场的事件过后,这十多天来好象天下太平了,除了那一万五千块的欠款(其中五千块是利息)收到手以外,也没再发生什么特别的事。董天雷在那事件后,也没多加斥责赵晓飞在外头动用龙云会力量胡闹的事,只是将二十多名贴身院卫中的佼佼者分派至三小身边潜伏,暗中加大了对他们的保护。只是令邵丹感到好奇的是,这都好些天了,晓飞口中的那名女刺客也没看到过,也不知爷爷他们将她安置在哪。  中考对这三个小屁孩来说真是一个形式,与爷爷考他们的易经相较,根本没带来多大压力,很顺利就搞定。这不,学校放假了,几个人又开始琢磨假期去哪里玩才够爽。晓飞首先提议去湖南钱家,说是很久没跟钱显升打架了有些想他,其实大家都知道他只是念念不忘钱老爷子珍藏的那把小飞刀而已,因此很快就被否决。三人会议最后终于决定先搞一次小学同学聚会,一起去姑婆山原始森林探险,而组织联系同学们的任务很自然就落到了喜欢做牛做马的邵丹身上。 听闻久不见了的小学同学要组织一次大聚会去玩,所有费用都不用出,包吃好住好心情好,知道有这种好事后很多同学都连连在电话里报名,恨不得从话筒中挤出身来签字画押聚会合同。不一会就联系安排好了大多数同学,心情愉快的邵丹拨出又一个电话号码,那是邵丹小学时的同桌李珍仪家里的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反正也差不多是这些人了,少一个两个也没关系吧!”邵丹看着手中的电话本,放下话筒自言自语道。但是想起小学四年级时,身为数学课代表的李珍仪不知什么时侯注意到自已的书皮烂了,课间偷偷地亲手给自已的数学书重做了一个漂亮的新书皮包上的事后,邵丹还是决定亲自到李珍仪家走走。 邵丹这人平日里少言寡语不善言词,性格又心高气傲不喜交际,几年了,和这些老同学们也才联系过两三次而已,更别提亲自上门去请,也不知李珍仪这个当年并不是很漂亮的小丫头怎么这么有面子。 李珍仪的父母都是柳州市塑料二厂的普通工人,家中并不富裕,李珍仪和父母、奶奶一直住在厂里七十年代建的老职工宿舍,其实不过是二十多平方大小的筒子间。邵丹吃过午钣后坐车出来,来到这个在他印象里已经有点模糊的老房子前敲门时,还有点不敢确定有没有敲错门:“你好,有人吗?李珍仪?”敲了几下,屋里还是没有动静。 “小伙子,别敲了,那家人不在,唉!”旁边隔壁屋里出来一个穿着洗得有些白了的蓝色工作服、年近花白的老工人,叹着气对邵丹说道。“哦,那您老知道李珍仪什么时侯回来吗?我是她同学,有点事找她。”邵丹虽是出身豪门董家,却不象一些富家公子官宦子弟那样自命清高,他从不歧视靠自已劳动吃饭的工人。 “唉!小姑娘可怜呀...她上个星期出了点事,她奶奶也被气得住了院,小姑娘现在医院陪着她奶奶呢。虽然工友们凑了些钱,可还是付不起她奶奶的手术费,她爸妈两个好象回老家跟亲戚借钱去了。”老工人缓缓对邵丹说道。“老伯,李珍仪出了什么事?您知道是哪家医院吗?”邵丹心里有些懊恼,如果早点来就好了,不就是钱嘛,干爷爷给的银行卡里有的是。 老工人可能也是对这个穿着低领真丝短袖、相貌俊朗说话客气的男孩挺有好感,话头不禁多了些:“唉,这都是命啊...她好象是在柳西开发区总医院吧!珍仪多乖的女孩子呀,怎么老天让她碰到这种事...上个星期五她表哥从农村老家来柳州找工作,珍仪就带她表哥去城里人才市场转转顺便让她表哥开开眼界,谁知道后来在鱼峰山汽车总站遇到几个喝醉酒的流氓...唉!她奶奶不知怎么的后来也知道了,一下气得脑溢血住进了医院,现在手术费还没弄齐,人家医院说了,没钱就打吊针吊着,等有钱了...哎哎,小伙子,你去哪里?” 邵丹急步冲下二楼钻进楼下正等着他的奥迪a4,喝道:“快!去柳西开发区总医院!”开车的小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后视镜里看到邵丹咬牙切齿的模样,吓了一跳,问也不敢问连忙发动车子。后面一起来的两辆车见状,也跟着快速倒车掉头出了塑料二厂职工宿舍区,向柳西开发区急驶而去。 邵丹并不傻,老工人虽然说得不是很清楚,但他已猜到了把李珍仪的奶奶气成脑溢血的是什么事,这让一向心冷似铁的邵丹勃然大怒。想起小学同桌那好奇灵动的大眼睛,将趴在课桌上睡觉不听数学课的邵丹叫醒后装生气时撅起的小嘴,拼命将装睡着越过桌上“三八线”的邵丹往桌角边沿推的好笑模样,邵丹的心里又是一痛。 “表少爷,到了。”开车的小弟不明白好端端的跑来医院做什么,对他们这种在道上混的人来说,最不喜欢去的地方之一恐怕就是医院诊所,据道上的老一辈说,没事去这种地方逛会给自已带来秽气。“不要跟来,我一个人上去。”邵丹铁青着脸,阻止了后面想跟着一起陪同进医院的小弟。 一般对于拖欠医药费的病人,医院都会专门建个内部小档案,给予特别关心,几号病床得什么病欠了多少还了多少家属的还款承诺何时到期等等,以免病人家属不记得或记不清楚进而影响偿还效率。所以缴费处的医护人员对这些特殊人群也是印象深刻,邵丹很容易就打听到了李珍仪的奶奶是在几号病房,不理会眼巴巴等着收钱的收费员,邵丹一路小跑跑到楼上找去了。 当邵丹轻轻推开门,看见靠窗的床上躺着的一个鼻孔里插着导管打着吊瓶的老人,床边小凳上一个短发少女也许是连夜看护太累了吧,正坐着背对门扶着奶奶病床边打磕睡;更旁边还有一个模样憨厚衣着朴素大约二十六七岁的青年站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盯着窗框发呆。 邵丹的手机却在这时响起,里面的青年眼神茫然的朝邵丹这边看来,邵丹向他点头示意他出来一下,然后转身回到门廊将手机放到耳边小声说道:“都来了吗?好,一个人拿钱上来,其他人等我下去。”挂掉电话,邵丹拉着走到身边的那神智还没完全清醒的青年又离病房多走了几步,沉声问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没钱付手术费而我有,只要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就可以把钱给你们付上。” 一直为巨额手术费发愁的青年象被电到,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愣愣地看了一会今年虚岁十六的邵丹后,又叹着气挣脱邵丹的手想回到病房去。这一幕刚好被气喘吁吁捧着钱冲上楼的小弟看到,那小弟不由分说,冲到近前对着那个青年的脸就是一巴掌扇过去:“你他妈什么态度?!”转而又喘着对邵丹道:“表少爷,这里是,二十万,咳咳,您数数。” 邵丹本来就想给那愣小子一巴掌,有人送救命钱来你还摆态度,什么东西!想到这人可能就是那所谓的表哥后,心火更是不自一处来,连自已的妹妹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 压住火气,邵丹将钱接过来一下全砸在那愣小子头上,哗啦一下顿时掉落到地上的全是成捆的钱:“告诉我实情,这些都给你。”那小子估计也是想钱想疯了,一下见到那么多钱,竟突然趴在地上拼命搂着那一捆捆滚动的钞票,哭喊道:“大姑婆,我有钱了,你可以治病了!~” 没有打挠里面正疲累入睡的李珍仪,邵丹从那愣小子口中套出想要的东西后,用眼色指示一旁早已跃跃欲试的小弟将他带出去修理一下,然后掏出手机对医院外等侯着的小弟说道:“上来几个人,保护好我的同学,不要让任何一个她讨厌的男人碰到她!”看着病房内那疲累的娇小背影,邵丹咬着牙心中暗道:“不要再怪我打架不学好,也不要哭,是谁欺负的你我这就去欺负谁,你好好休息。” 出得医院大门,门前等侯的数十位龙云会柳西分部小弟已或多或少知道了一点情况,纷纷看向邵丹等待他下命令。邵丹不理会医院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的惊讶目光,举着手朝望着他的众小弟振臂大喝道:“所有的,跟我走!踩平鱼峰山四合帮!!”“吼!”众小弟轰然应诺,纷纷返回车内,尾随邵丹所乘的奥迪车快速驶离柳西开发区总医院。 第二十章 煞星刀 今天的天色有些阴沉,好象有点想下雨的意思。  四合帮是个小帮派,在鱼峰山附近掌控着数家夜总会迪吧,主要靠收取保护费及兜售毒品为生,大约有成员百多名。本来龙云会完全有能力灭了这种档次的帮派,但是深谙“水至清则无鱼”之道的董天雷董世聪父子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睁眼闭眼地允许它继续存在下去。可在今日,柳州黑道上这种心照不宣的平静将要被邵丹打破。 邵丹并不知道,其实在两年前他开始有意识地冻结自已的热情之前,李珍仪这个纯洁善良的小学同桌已在他的心里播下了一粒种子,那是一颗幼嫩且没有受到污染的种子,也许是最纯真的友情,也许是别的什么。当今日邵丹得知李珍仪的不幸遭遇后,那内心深处被他刻意淡忘的情感火花就象原始的雷电一样将他狠狠击中,犹如核子的疯狂裂变般令一向冷静的他抑制不住报复的怒火。 “珍仪...她是多好的女孩子,宁肯委屈自已也不愿伤害别人一丝一毫...你们这些渣碎,怎么下得了手?!她还那么年轻!!”车上,邵丹轻轻抚着董老爷子赠与他的随身线刀,眼里除了异样的沉静,只有冷冷的笑,那是一种今后死在邵丹手里的人最惧怕的死神微笑。 感觉到邵丹身上的浓浓杀意,开车的小弟不禁有些热血沸腾。十几年了,两广黑道太过平静,经过董老爷子的铁血清洗后,大规模的黑帮仇杀已消失无踪,而是采取更为“文明”的谈判方式解决争议,毕竟谁也不敢将董家父子的通告置若罔闻。如今后座上的邵丹表少爷似乎有意打破这一沉寂,竟使得第六感超常的嗜血小弟变态的感到一种莫名的幸运:“表少爷,‘晨曦’迪吧到了。” 后座上的邵丹注视着对街的一家大型迪吧,对司机小弟点点头表示知道后,拿起手机说道:“派几个人去打听卢风的住处,其他人下车跟我去清场。” 这时一路尾随而至的三十多辆小车也陆续跟着停下,顿时将晨曦迪吧对面的街边停车场塞得满满当当,车队中更分出好几辆横挡在马路中央隔断车流,下来一百二十多名身着中山装杀气腾腾的龙云会柳西分部成员,跟在下车后将线刀绕在手上的邵丹后面,一大群人横穿马路直朝迪吧走去,居然也煞为壮观。 这下子可不得了,路面上的车流被截成了长长一串,可都是安静的排队等待并没有人敢按喇叭骂娘,因为瞎子也看得出来,前面绝不可能是哪位大导演布置的电影拍摄现场,当下就有热心市民偷偷拨打了110报警。 ‘晨曦’迪吧是四合帮控制的数家迪巴中最大最赚钱的,因为地理位置好,处于鱼峰山大转盘旁,平日里也是生意兴隆日进斗金,不想今日却来了个煞星结束掉这一切。虽然现在只是下午,还没到生意最好的黄金时间段,可也有三百多个醉生梦死的年轻人正在迪厅里头放纵青春,里间不知名的迪厅音乐节奏狂烈震耳欲聋,连在迪吧门口也能清楚听到里面隐隐传出的兴奋尖叫。 迪厅门口的四个保安都是四合帮成员,看到阻断车流横穿马路的那一大帮人朝自已这边过来,其中的一个保安小弟早已吓得转进迪厅报告老板,剩下的三个则呆若木鸡愣愣看着渐渐走到面前的那堆人,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兄弟,有话好说...”从迪厅里带着几名大汉赶出来的保安领班见正上台阶的这么一大群人个个面色不善,脸上连忙绽放出他自认为是最客气的笑容,迎上前说道。这名可怜的领班场面话还没说完,得到邵丹点头许可的一名龙云会小弟就拔出枪朝他大腿上打了一枪:“砰!”。一团小小的血雾腾起,保安领班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已右腿上那个血淋淋的小洞,倒在地上大声惨叫起来:“杀人啦~~来人啊~~!”,然后又被几个龙云小弟拖进迪吧大门里作进一步处理。 看到现场有人开枪,远远围观的数百热心市民立马乱成一团,惊叫着跑得一个不剩。迪厅门外的那几个看门保安更是全部被枪指着脑袋,吓得都跪在了地上,其中一个小头目模样的哭喊着叫道:“大哥饶命,大哥饶命啊!”邵丹抬脚就将那家伙的下巴踢歪,冷声喝问道:“现在里面作主的是谁?!” 小头目被邵丹一脚踢得半个身子向后滚开,吐出一大口鲜血后也不敢将口鼻血沫擦干净,就这样凄惨的爬回来仍跪着答道:“咳咳,大哥,咳,里面当家的是,于方山于二帮主...” 于方山,四合帮二帮主,上周五劫持并轮奸李珍仪的三人之一。此人好色成性,玩惯了成年女子的他便想着法去抓些女大学生或高中生来玩,后来听臭味相投的帮主卢风说什么“初中生更有味道”,也就跟着卢风换了口味,不料却因此大大得罪了邵丹这个煞星刀。 邵丹看也不看跪着的这些人,这些狗都不如的垃圾根本不值得他踢出第二脚,眼下最为重要的是不要让于方山跑了:“你们留几个人看着大门,再分些人看住后门,快去!其他人跟我进去。”“是!表少爷!”众小弟听得明白,表少爷是想动真格的了,立即默契地按表少爷的命令分头行动。 里间狂乱热舞的数百人并不知道门外发生的事,门外那声小小的枪响相对于迪厅里落雷似的疯狂摇滚乐而言就象风扇前蚊子的呢喃,大群红男绿女在纷乱晃眼的霓虹灯光下扭动着快要散架的腰身似蛆虫般的快速蠕动,以这种另类的方式拼命发泄对残酷现实社会的不满;油头粉面的服务生揣着杯盘开心地穿俊于吧台与酒水桌间,今天的生意看来也相当不错,这个月看来又有加薪了。 “先生,需要我为您服务吗?”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没看到邵丹身后那些杀人的目光,见长相俊朗衣着名贵的邵丹进来后便象苍蝇一样粘上去,边抛媚眼边撒着娇问道。“滚!”邵丹将靠过来的那张妖精脸按着推到一边,看也不看,朝身后跟着的小弟吩咐一声后,带着几个小弟朝一名吧台服务生走过去,其他小弟则堵在要道防止混乱。 花了半分钟时间,从那个被黑洞洞的枪口吓得半死的服务生嘴里得知于方山正在二楼8号包厢里快活后,邵丹带着五个小弟冲上二楼。楼道里七八个四合帮的打手见有人冲上来,连忙取出刀枪上前喝道:“你们是干嘛的?”此时邵丹心头的怒火已处于爆发边缘,哪容得他人挡道?扬起手刀劈飞其中一名打手,喝道:“搞死他们!”手持半自动连发手枪的五个龙云会小弟同时开火,立时将那几个不知死活挡着路的四合帮打手打成筛子。 听见枪响,两个从楼梯口1号包厢内窜出的四合帮众还不及反应,又成同样下场。拐弯处的几个打手见势不好,忙借着地利一边取枪还击一边慢慢后退,其中一个打手乘乱连滚带爬撞开二楼尽头的8号包厢实木门,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大哥!不好啦~~有人砸场子~~!” 服务生没有撒谎,于方山确实躲在8号包厢里享受艳福。一名妙龄女郎正媚笑着半靠在于方山身上,用纤纤玉手划弄着于方山浓密的胸毛,阵阵奇痒惹得于方山哈哈大笑,从女郎衣领探进去的大手在其胸前大力揉搓的同时,另只手还抓着跪在他胯前拼命耸动头部的高中女生的马尾辫。 正快活赛神仙之时,包厢门猛地被不懂事的手下撞开且大喊大叫,没听清内容的于方山气得火冒三丈:“你他妈的想死啊?滚出去!”不待心神未定的手下解释,伴着门外一阵炒豆似的枪声,又一个手下浑身是血的撞了进来:“老大!快走~~” “啊?!”于方山大吃一惊,一脚踹开跪在地上哭泣的高中女生,也不管是否影响形象,就这样腾的一下站起来:“怎么回事?说!”后来的那名手下刚要开口,只听“砰砰”的几声脆响,好象有东西从他的耳朵上方撞进了他的头颅般激起一团血雾,一片血花花白花花的东西溅到他脑后的门上,随着他软软的身子依着门滑下,几道暗黑色的浓血也在实木门上画下了歪歪斜斜的一笔。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们...”先前进来的那个四合帮小弟被吓得不轻,最近距离的他不仅亲眼看到了那位平时最喜欢剁人手指的老兄在他面前被打死,更被那团血雾溅得满脸,暗红的血珠成片成块散布在他的脸上,看上去十分可怖。 于方山也被眼前这血惺的一幂惊呆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又只看见一道奇怪的银光一闪,正口无伦次求饶着的那个手下突然说不出话来,痛苦的用双手捂着喉咙倒在地上扭动,发出那沙沙的哈哈声听起来就象大量气体从喉头的裂缝处挤成了牙膏状一般含糊。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已超出了于方山的理解能力,让他感到很不真实。 邵丹,这个在他于方山眼中十足的煞星,这个才刚刚参加完中考、毕业证还没拿到手的少年,身上没有沾上一丁点血迹,嘴角挂着冷冷的笑缓缓走了进来:“于方山?” 看着跟在邵丹身后陆续进来的几个龙云会持枪小弟,于方山刚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立即看到之前见过的那道银光从邵丹手里划出,发觉胯下一凉低头看时,原来是那早吓得萎缩的丑陋东西已被齐根切掉,这时才感到痛,哇啊大声惨叫一声捂住下身一屁股坐到地上慢慢翻滚,使得本已不干净的地上又多了几道血痕。 “卢风和高义敏在哪里?”邵丹的问话里不带一丝感情,冰冰的象是要夺去人的抵抗意识。 虽然于方山弄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他于家会绝后,可他毕竟是或者说曾经是一条地头蛇,仍是强硬的苦苦撑道:“老子不知道!你他妈的...啊!我操...”邵丹已将于方山的左手自肘部用线刀环切了下来,奇特的是那肘部手断处竟不淌血,象烧焦一般糊糊一片,也不知是什么道理。 几个龙云会小弟将室内那两个早被吓昏的女子扶出安排好后返回来,正好见到邵丹线刀飞出切手的一幕,即使是杀人不眨眼的他们也不禁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平时真看不出,邵丹表少爷原来这么厉害!”其中一人走到邵丹身边,贴耳道:“表少爷,城中区防暴大队来了,正在迪吧外面喊话。” 第二十一章 计解困局 “你们给我好好修理这家伙,别让他死得太轻松了!”强制性地使于方山被迫成为独臂太监后,邵丹的怒火总算得到了少许的发泄,转身掏出手机开始给市里领导打电话。  邵丹年纪虽小,可自小在董家这个特殊环境里长大的他多少有些明白事情轻重,只要将事态控制在黑吃黑这个概念范围内,轻松善后的办法就可以有几十种。这也是为什么他进迪厅后一直到刚才发飙,都没有指使小弟伤害无关人员的原因,更是公安局防暴大队没有立即冲进来“保护市民生命财产安全”、反而在外面慢慢喊话的原因。 而更深层次的原因董天雷更清楚。所以防暴队刚出发还在路上时,听完程东对邵丹一行人开枪打伤迪厅保安、惹得市局出动防暴队的情况汇报后,董天雷又捻起一颗土鲁番珍珠葡萄扔进嘴里,边嚼边呵呵笑道:“这个邵丹!呵呵,算啦!东子,你马上给公安部缉毒局的马春华副局长去个电话,请他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忙跟省厅解释解释。还有,去跟百色来的那两个人打个招呼,叫他们马上往省厅打报告,就说今天城中分局防暴队的领队邱晓华不服从命令,擅自带队破坏部里督办的缉毒行动,违反守密原则,在人民群众中已经造成了巨大恐慌、社会影响非常恶劣。” “好的,我知道了,董爷。”程东刚转过身准备去办事,只听身后董天雷又说道:“东子,我看你办完这两件事后,还是带着李从玖的那个连队去现场看看吧,我还是有些不放心邵丹这孩子。”“是,我这就去。” 城中区防暴队中队长邱晓华还不知道,他执意出警的结果居然是三天后调离总队、被紧急任命为南宁市江西乡某村“急需”的派出所所长,一干就是五年。 他现正在迪厅外面仔细观察周围情况,鱼峰交警已经封锁了部分路面交通,所有车辆绕行柳邕路,荷枪实弹的防暴队警员也已将晨曦迪吧围得严严实实。听说这个迪吧比较复杂,卖淫女摇头丸泛滥成灾,市里警队虽也进行过多次打击,可每次都是春风吹又生屡禁不止。现在更加猖獗,居然有群众指称里面有黑帮火并,他就不信,这一次还有谁能跑得了? 喊完话后,见迪厅仍大门紧闭没有开门迎接的意思,邱晓华拿起步话机正准备下达强攻命令,助手从旁递来通讯器:“队长,市局电话,指名要您亲自接听。”邱晓华纳闷的摆手示意队员们稍安勿燥等待命令,接过警局内部专用的通讯器:“您好,我是邱晓华...什么?取消行动?为什么?....是,取消行动!我一定执行命令,请领导放心。” 助手奇怪的看了几眼愤愤关掉通讯器的邱晓华,立即被邱晓华骂了一句:“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收队!”邱队长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本以为今天带队出警神速,肯定能将黑帮团伙一网打尽,为自已在市局下个月的新一轮人事调整中升任防暴队大队长增添筹码,不料这小小的心愿却被自已上级的上级扼杀在胎盘里,叫他如何不恼? 正无奈收拾队伍准备班师回朝的邱晓华注意到,转盘路口处这时驶过来两辆车头插着八一小红旗的敞蓬军车,这两辆崭新的大解放无视路口交警的指挥,一路开到防暴队的微型车车队旁才停下。两辆车上分别跳下的二十八名身着绿军装的年轻士兵背着微冲刷刷刷自行列队站好,一名军官从副驾驶室下来后走到他的助手面前问道:“我们是广州军区驻柳特别警戒连,我是连长李从玖,请问你们防暴队的领导是哪位?” 邱晓华用力的咳了几下,待那名军官将目光移到他身上后才说道:“李连长你好,我是城中分局防暴队中队长、此次出警任务的领队、邱晓华。”李从玖微微一笑,只伸出手与邱晓华握了握而不是敬礼道:“邱队长你好!我奉军部首长命令,赶来协助特别行动组执行任务。我想你们市局的通知应该也到了吧?” 邱晓华这时才知道,龙云会的能量可不是他这个贵港地区打黑英雄所能臆测的。能动用军方力量而且是军区特别部队的力量意味着什么,傻子都清楚。这些军人全部都是军队中精心选拔出来的精英,完全不受地方政府节制,而是直接听命于中央军部,通常情况下,只用于保护国家的特殊高层或建筑,而有资格受他们保护的人无一不是能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他不是不知道龙云会,只是没有真正接触过。以前被他打击过的黑帮分子也都是遮遮掩掩的不肯说清楚,所以龙云会一直以来给他感觉总是挺神秘,印象中也只是两广最大的黑帮而已,只要他邱晓华的铁拳一到,什么龙云会虫云会统统都得完蛋。这次就是听到线人报称闹事的人是龙云会的人,他才急匆匆带队出击,毕竟龙云会很久没有大动作了机会难得,只是没料到...心念电转,邱晓华的额头已开始见汗。 话分两头,再说邵丹。 邵丹倒不担心防暴队会冲进来将他五马分尸,听说过爷爷早年扫平两广黑道的事迹后他早就有持无恐,反正他又不是乱杀人,他杀的也是凶人恶人该杀的人。爷爷那时是多大动作,与爷爷的满汉全席相比自已不过是一碗豆腐花,爷爷杀那么多人都无所谓难道自已杀一两个就要怕吗? 邵丹越想越觉得理直气壮,看着包厢内被龙云会小弟打得奄奄一息的于方山肿青嘴脸,想起来此的目的,心头火又在蠢蠢欲动:“不要打死他,带他回去让他休息一会,隔两小时打一次。”“是,表少爷。”打得手有点发酸的那个小弟趁机停手休息,应道。 “表少爷,防暴队刚刚撒走了。可是下面的兄弟报告说外面又来了一小支军队守着门口,不过人很少,大约六十人左右。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这时门外进来一名龙云小弟向邵丹报告道。“军队?我们出去看看。”邵丹一愣,怎么警察刚走军队又来了? “表少爷小心,听说那支小部队的火力很强大,清一色98微冲,我们的手枪打不过的。”“谁说要打了?我只是说去看看。”一路下得楼后,邵丹郁闷的发现,一楼大舞池里的那数百男女浑然不知发生在他们身边的事,仍在随着不曾断过的震耳打击乐不知疲倦的扭动,完全是与外面世界没有任何交集的颓废模样。邵丹皱着眉头招过一名在大厅楼梯口守卫的龙云小弟,道:“等一会如果找到这家迪吧的老板,记得跟他说一声,我不喜欢这家迪吧,就这样。” 邵丹没想到,就因为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人家晨曦迪吧老板好好的财路就被龙云会断掉,关门停业后想转手给别人都办不到——谁敢接手啊?——最后只好注销证照另谋发展。 出得门一看,哈,这小军官认识,这时的邵丹才难得的露出笑容:“李叔叔,你来这干嘛,来跳舞啊?”李从玖当然知道董天雷叫他来这绝不是跳舞玩耍,而是来保护董家的这个宝贝孙子,迎上来笑道:“邵丹,你还笑,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你爷爷为了你的事还欠了别人的情。”他指的是董天雷求马春华帮圆谎的事。 邵丹嘿嘿着不好意思地拍拍李从玖,指着被架出来的于方山,面色转冷道:“我也不想的,可是这垃圾惹着我了!我们董家做事的原则李叔叔你也知道,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哼,我不但要取了他的命,还有另两个渣碎的命在等着我去收。”李从玖看着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一只手于方山,摇了摇头,说道:“你要注意点,你这次弄这么大动静,区里一些早对你爷爷有意见的官员可能准备要借题发挥了,虽然还动不了你们董家,可你也要给你爷爷留点老面子才对啊!” “谁敢动我们董家,我邵丹要他吃不了兜着走!”邵丹一扬手刀,可怜的于方山作为最理想的发泄目标又掉下一只右耳,象被突然惊醒一样惨叫不已,被几个龙云小弟硬拖到了开到门口的一辆面包车上带走。李从玖在旁边看着都有些吃惊,邵丹这小子现在变得好狠! 李从玖将邵丹拉过一旁,喝退欲跟来的众人,目视着他的眼睛说道:“邵丹,你年纪还小,政治上的事你不懂,那些事比明刀明枪的对着干要凶险得多,也不是你一刀就能解决的。你爷爷也不希望你们三个涉及政治,你以后的奋斗目标应当象我一样,成为一名军人,专心守护董家,那才是你爷爷想要看到的。有了军权,枪杆子才能握在手里,而任何的政治阴谋在枪杆子面前都将是幼稚可笑的。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李叔叔,我听你的。”邵丹咬着牙点点头,说道,“为了不给爷爷落人话柄,就便宜另两个家伙,让他们多活几天算了,哼!”李从玖摇摇头,笑道:“你这个笨蛋,你难道不会叫人去替你干啊?用别人的手打人,自已的手才不会疼,连这你都不懂?” 邵丹闻言一拳打在李从玖的胸口上,李从玖一动不动仍微笑着看着邵丹,邵丹大笑道:“李叔叔你好阴险!哈哈,我听你的!!” ... 接下来发生的事不必细表了吧?在今天这个上班族眼中平淡无奇的下午过去前,“四合帮”的所有据点均遭人突袭强攻,其帮帮众共死伤约三十余人,因两个帮主都先后被不明人物劫走不知去向,其余帮众便作鸟兽散——于是,柳州黑道从此又少了一个老牌黑帮。 第二十二章 小试牛刀 邵丹的到来和离去虽然给柳西医院带来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可也没持续多久,很快就回复了原先的状态。那是当然的啦,现在的人一般很少理会别人的闲事,大多连自已都顾不过来,哪管得了人家打打杀杀呢。只有经过三楼走廊里的医生病人心里还有点不安,因为守在305病房门口的那五个彪形大汉一点也不象病人家属,倒象是上门讨债的人一般,看别人的眼神就好象人家欠了他们的钱一样,凶巴巴的。搞得305病房里的其他病人在医院小花园里散完步回来后也不敢进去,只得重新再去散一次步,暗暗希望下次回来时这些人已经离开。  收到钱后医院办事效率挺快,立马将老太太的手术安排在下午三点半,还派了一位医生拿着《手术费结算通知单》等单据来病房想请病人家属过目签字。等那位医生来到病房门口,看到那五个龙云会小弟虎视眈眈的模样后,不禁怀疑自已是不是走错了地方,竟呆呆地问了个低智商问题:“额...请问,这里是305病房吗?” “是啊!有什么事?”象平地打了个闷雷,其中一个大块头小弟翁声翁气的问道,审视的目光在男医生的身上扫来扫去。旁边另外的四个小弟动也不动,只是将头偏了偏看过来,瘦小的男医生如果有任何异常举动他们就会马上扑过来将他扑倒。 “啊,对不起,是这样的...我是医院住院部的陈医生,这些是手术通知单等手续单据,额,我是这样想的,是不是请病人家属看完后在这上面签个字,我们好准备下午三点的手术...这位大哥,你看这样行不?”陈医生好象有些紧张,偷偷吞下一口口水,以商量的语气说明来意。 大块头小弟接过手术单看了看,换了个笑脸按着医生的肩膀点点头说道:“进去吧小子!哦对了,老哥好心的提醒你一句,手术的质量一定要有保证,做好了有大红包给你,如果做不好,嘿嘿,你们所有参与手术的医生都自已看着办吧。” “哦哦...”陈医生揉着被抓疼的肩头不敢和他多说,嘴里应付道,跟在一个转身打开门让他跟着的龙云会小弟后面走进去。 老太太年纪比较大,好在当时病发时送医及时控制住了病情没有恶化,只是轻度脑溢血此刻仍是轻度昏迷状态,但如果再筹不足钱做手术、任由这种昏迷状态持续下去,只怕也是凶多吉少。李珍仪则因为前几天那不堪回忆的痛苦经历,哭累了睡睡醒了又偷偷哭,再加上连续两天不眠不休地贴身看护这位从小最疼她的奶奶,太累了,此时还是坐在小板凳上伏着床沿沉沉睡着,完全没察觉有人进来后又出去。陈医生对过床号确认将要动手术的病人就是床上的那位老太太后,本来想叫醒李珍仪的,哪知才走上两步就被身边一直盯着他的龙云会小弟一把抓了回来并被架着又走出门。看到那大汉重关上门,正莫名其妙的陈医生急了,说道:“我要让病人家属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呀,不签字怎么做手术,出了问题你们谁负责?” 从出来后的手下那里得知李珍仪还在睡觉,明显是小头目的那个大块头对陈医生摇了摇头:“那我不管。你们医院想要的钱我们给了,如果还不做这个手术,一切后果由你们医院负责。那位小姐还在休息,任何人都不得打挠她,无论是谁。” 陈医生有点心慌,因为他看到了门边没说过话的一个大汉弯腰往痰盂里吐痰时腰侧鼓鼓的突着,很为难的说道:“大哥,你不知道,这是医院的规定,是必要的手续,我没有权力决定的啊!”“妈的,说了半天原来你只是个跑腿的?少废话,叫有权决定的人来跟我谈!滚!”大块头铜铃眼一瞪,差点没把陈医生吓死。 这时病房的门打开了,睡眠严重不足且揉红了眼圈的李珍仪面色憔悴地出现在门口,看到门外几个明显不是好人的大汉转头看向自已,立即下意识的又澎的一声关上门:“你们是谁?!不要进来!”大块头一愣,转身一巴掌打在陈医生脖子上,怒道:“操你妈的,就是你!吵醒了李小姐,害我等会回去又要挨骂!” 要说这陈医生也真够冤,莫名其妙被这个蛮汉一巴掌打倒在地上。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是细声细气的客气说话,那种音量根本吵不醒一个沉睡中的人,反而这个大块头那天生的大嗓门才是真正的原因。 大块头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又低声咒骂了几句跑掉的男医生,转回身举起拳头捶了捶门:“李小姐,你不要怕,我是卓二虎,是邵丹表少爷让我带人保护你的!开门啊!”李珍仪早已害怕得锁上门并用身体顶着门,现在她只感到门框随着门外的捶动被震得咣咣响,还好她还听得清门外人的喊话:“邵丹?你骗我!除非你告诉我邵丹家里的电话,我才相信!” 卓二虎哪里会有董家内院的电话,他只知道董家大门口传达室和他大哥、龙云会柳西分部执行队长吴志勇的号码,这下可难为死了他,只好老实道:“我不知道表少爷的电话。李小姐,如果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卓二虎从不骗人。” 过了一会,门慢慢打开,李珍仪的娇小身形重又出现在门口。她正抿咬着下唇以此压抑,但越想起邵丹这个在她少女心中似已无可取代的桀骜不训的同桌男孩,就越是控制不住,随即小嘴一咧,竟又哭了起来,泪珠从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滴滴涌出,漫过红肿的眼圈淌成新的泪痕,立即成了一个梨花带雨的哭美人儿。 李珍仪抽泣着缓缓抬起泪眼婆婆的秀美面宠,看向因惊为天人而瞠目结舌的卓二虎梗咽着轻声问道:“邵丹,他来过了吗?” 董家内院,演武场。 “站桩要松随,切忌刻意追求,万万不可用力用劲。要有‘心如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的洒脱意境,懵懵憧憧,如梦如幻,让思想飞越太空,这样来养神、养气,久而久之,自然可得内气,产生内劲,自己会感到有一种生生不已,欲罢不能的奇妙感受。”楚文东双脚平行稍比肩宽,两手下垂手心向内,闭目垂眉缓缓说道。 董明杰在旁束手站立,有样没样的学着,过了一会,出声疑道:“楚爷爷,怎么我好象感觉不到那种‘内劲犹如明水上升下降’的感觉呢?” 楚文东慢慢收起架式,呵呵笑道:“你要认真领会这‘无极桩’,待过些时日待你体悟到身周若水时,才能算初步掌握了自身内劲。一旦功力稳健,便可收发自如,无坚不摧。”“啊,是不是真的哦?怎么个‘无坚不摧’呢?”董明杰眨眨眼睛,半信半疑地问道,“楚爷爷,您的功夫应该够深吧,能不能给我展示一下啊?” 楚老头这才明悟,要想让这个从小习练擒拿手等刚猛路子的小家伙诚心转习貌似轻柔的大悲拳,必须得令他信服大悲拳的威力才行。念及此处的微妙,楚老头心头不由暗暗苦笑:“董老鬼啊董老鬼,我可算上了你的当,收了这么个不肯叫‘师父’的徒弟...呵呵,也罢,看在你这小孙天资不错的份上,老头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当下轻轻摆手示意明杰,楚老头笑道:“好吧,乖徒儿可要看好了。” 楚老头一摇一摆地走到场边一棵大树前约两米处,突然矮身作成后弓步,托起前掌扬后拳,随其一声低喝:“着!!”,后弓步不变却又更矮一分,前掌仿若紧弦之弓后拳脱弦击出半尺,大树树身随之猛然一震后便没了下文。 “什么啊?这就没了?”董明杰不满的看着收势后慢悠悠走回来的楚文东,咕喃着说道。“哈哈,乖徒儿可愿过去近看那树?”楚文东好笑的看着这不知内中玄机的少年。董明杰疑惑的来到那大树根前,见其上除一淡淡掌印外好象也没发现什么异状,刚想回头再抱怨两句,却突然发现不对,待再仔细一看一探,只惊得毛发都差点竖了起来。 只见,那株两人环抱的绿槐大树,树皮本应疙瘩起突,如今却沿掌印内凹微陷,更奇在皮表内凹均不出掌形边缘,探指轻触即成辗粉刷刷下落,竟似早是如此自然长成,指尖若略为使力进戳便犹如探进粉渣洞穴,不受任何阻力,直可沿形从另侧伸掌穿出,推出的全为碎裂树茎寸毫干心——原本好好的一株坚实槐树,竟叫楚文东毫不起眼的两米外一击,打得表心皆碎尽数穿空,怎不叫董明杰震撼?! **** 作者注:小弟昨天发烧打针今日仍有小恙,实是勉强发文,且不知如何取题,暂命名为“小试牛刀”,见笑啦 第二十三章 楚文东授拳 此时正是下午四点十分,天际暗淡阴云阵阵,不时平地起风,虽不大,但足以带得演武场四周老槐枝叶瑟瑟作响,似也在惊叹大悲神拳再度现世。  愣愣盯着已凹陷成粉的半尺树洞,董明杰惊诧莫名正不知身在何处,仿若意驾云端糊里糊涂:世上居然还真有爷爷曾提及的‘气劲如刀、隔空打牛’的神奇武功!简直令人不敢置信!习武十年有余,明杰虽知武技可使人强身健体不畏病痛,更可令人身轻如燕筋骨似铁,但是,他又何曾见过,不接触物体即可隔空发力将目标击成粉末?试想,这一拳若是打在人的身上...果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董明杰这下是眼见为实,已被楚老头这貌似平庸的一拳给打得彻底拜服。 “好厉害!楚...师父,您果然够强,果然有资格做我的师父!嘿嘿,教教我哇,好不好嘛~?”董明杰喜不自胜,小跑着回到楚老头身边跳起,抱着死死不放大叫道。有这么一个强大到变态的师父,邵丹和赵晓飞那两小子这辈子是拍马也赶不上自已了。 “好啦好啦,呵呵,乖徒儿快下来吧。”楚老头拍拍正似无尾熊般挂在身上的董明杰,哈哈大笑道。他心中着实喜欢董明杰,这小家伙资质上佳且根基扎实,又兼自已不惜耗费真力强行打通了他的经脉,这对习练气息内劲的好处不言可知。而自已游戏半生不曾婚娶,身傍未得一徒半子,虽是受老友董老鬼侧旁教唆误中其计,却也丝毫不恼反倒暗暗心喜,为自已的一身武学终于有所传承而感到老怀欣慰。 佛门密宗之大悲陀罗尼拳,俗世简称大悲拳,初始名为“竹林奇拳”,乃取“紫竹林中观自然,纯任意气操奇拳”之义以名之。魏晋时代道家有个著名的真人,叫陆修静,他的功法即是该拳的原始基础。五代时,陈传始创无极图,刻华山石壁。无极而生太极,假借《易》之象而喻拳之理,乃更名为“先天无极拳”。到了宋末,白玉蝉出入释、道、儒三教的修养理论,集各家之大成,使此拳成为内家之上乘功夫,到此,这门功夫在炼性、修身、强内壮外的功效上已臻绝妙。发展至元朝,少林陀罗将此功法进一步与少林禅门技法揉合在一起,使之成为如今的少林内家禅门太极拳。 因此拳只在佛门中口传心授,故其踪迹隐密,世人罕知,习此拳者甚少,且无系统的理论书籍可借参阅。上世纪四十年代后,偶有点滴撒传民间,到六十年代后,因被视为封建迷信,从而又遭冷落,很少有人练习。楚文东当年为助老友董天雷查访凶徒,只一句简单承诺便入川苦寻八年,不料未获凶迹反遇奇缘,于雅安蒙顶山甘露寺与一独目老翁赌酒胜出后,得其倾授拳经心法及失传已久的易容奇术,真可谓冥冥中早有安排、天有所归命该如此。 除此外,楚文东其人仍所习颇杂。其武技根基为三十六路广陵查拳,后因其云游四方交友甚多,不时以切搓为名偷师学艺,更借故名正言顺的“交流心得”甚至互换武技“共同提高”,故而现世大半武学名家的看门绝技压箱功夫都或多或少落下一招半式到其囊中,正是五花八门不一而足。其中有攻有防有进有退,最后居然让其改造组合成一套自创拳路,自行取名“杂拳”以近其查拳本源,而以上这些都是外人绝未得知的秘密。 董明杰乐滋滋地从楚老头身上下来,丝毫不知这世上除了他敢在楚文东身上爬上爬下外已无他人,正儿八经跪于青石之上恭敬磕了三个响头,大喊道:“师父!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楚文东哈哈大笑:“好,好,好!”连道三声好,却是早前治愈明杰时心情大快的继续。当时已然发现此子根骨奇佳,实为习武之不可多得的上好材料,如今此子更是诚心入已门下,怎不令他老头儿心花怒放? 扶起自已唯一的小徒儿,楚文东笑道:“乖徒儿,老话说得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中华武术源远流长,流派数百高手如云,日后你若小有所得,不妨出行以武会友,对你的武技修为会大有好处。” 见明杰点头示意明白,楚文东又正色道:“但切不可持强凌弱有伤武德,否则为师定不饶你!任你是董老亲孙,也是手下无情!”看到师父他老人家表情严肃,董明杰也少有的认真起来,正色答道:“师父您放心,我只打为非作歹的家伙,不会打女人小孩的!”好嘛,原来在他的潜认识中,女人小孩最弱。 楚文东一愣,一时不知如何教育这个小徒弟,只得摇了摇头说道:“武术在中国流传了几千年,即使一个不懂武术的人,当别人问他对于武术的评价时,最常用的词恐怕也是‘博大精深’。中国功夫自古就是真杀实砍打出来的,打几个凶徒也好练手。可你要记住,真正的高手自古源于民间,民间所藏高手多有隐姓埋名者,若你日后有幸得遇一二,更不要错过向其求学的机会,但万不可争强斗勇招惹人家,知道吗?” 董明杰不解的问道:“师父你都这么厉害了,难道还有人比您更变态吗?”楚文东苦笑道:“变态?为师这三脚猫功夫算什么?远的不说,近的就有你爷爷董天雷柳线袖珍刀、你外公钱二九节混金鞭,若是他们使出全力联手相攻,恐怕为师只有逃跑这一条选择,除非...” “除非什么?”听到家里的几个长辈都那么变态,让董明杰很是兴奋,追问道。“除非为师能体悟到大悲神拳‘心生水泉,拳形掌刀’的境界以上,才可以拳阻刀以掌化形,否则任你内力再为深厚,肉身遇铁也不免吃亏落败。”楚文东深有感触的轻抚左腕,缓缓说道。 当日在拜客厅,楚文东以为得习大悲神拳后应能一战,便施计借易容奇术激怒钱二等人促其联手,果能以大悲心经为基一搏,虽吃力但远未落败,直至钱二动起杀念以鞭化剑使出禁招剑斩,楚文东才深感纵有心经也是有心无力,吃了暗亏后方被迫迅速落于下风。 董明杰似懂非懂,跑到丈外比划起来:“师父,您看,我学得象不象?”楚文东定睛一看,却是小徒儿照样画葫芦的摆出适才自已出拳击树的架式,倒也有几分相近,不由哈哈大笑道:“象倒是象,只是有其形无其神。拳式为次,拳神为主,有形无神不过是个空架子没甚用处,你看好。” 说罢抖手晃身竟自打起拳来,只见他动作潇洒自如绵柔连贯,节度有力收发随心,果有静如丘岳动若山河的神韵。 楚老头一边自行步转太极折拳挥肘,一边微笑道:“徒儿听好:比武靠即兴发挥,练武也需即兴随意,练拳若觉得苦,便是入了歧途。拳始于自然入于自然,自然练拳则自己会感到有一种生生不已,欲罢不能的奇妙感受,会有‘气若长虹犹贯日,欲将宇宙揽怀中’的豪迈情怀。” 董明杰当然不是傻子,当下不敢大意,站在近旁瞪大双目注意看着师父的一举一动,同时静神屏气用心记下每一句话。 只见楚文东说着手下招势一变,立即使人感到拳势变得威风凛凛虎虎生气,又架势伸展仿若欲飞状,继而再轻笑道:“徒儿注意,随我默念...收视返观丹田,气沉丹田,平心静气,虚领顶劲。意想由百会穴有水流向前面,胸腹,腿脚直至源泉穴三遍;再由百会穴有水流向脑后,背腰,腿足根直至涌泉穴三遍;再由百会穴有水分两侧由脸外侧,肩肋腿外侧足外侧流到涌泉穴三遍;再由百会穴,由中脉有水下行至会阴穴再流向两腿骨中下行至涌泉穴三遍,意感涌泉穴渐渐内热弥漫双足,再将热感收至两踝,然后以意念吸提使之上升直至百会穴,至百会即以意念呼放使之下降,再下降至踝骨处,复又上升...” 好个楚文东,已是开始传授董明杰外界失传已久的“大悲心经”! ***** 作者后注: 佛门密宗——“真言宗”之《大悲经》(即《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经》)中有载: “佛告忽持王菩萨,言:善男子,汝等当知今此会中有一菩萨摩诃萨,自在无量劫来成就,大慈大悲,善能修集无量陀罗尼为欲安乐诸众生,故密放如此大神通力”。 又载: “佛告阿难:汝当涤心清净,受持此陀罗尼,广宣流布于阎浮提,莫令断绝此陀罗尼,能大利益三界众生,一切患苦萦身者,以此陀罗尼治之,无有不善者。善男子,此陀罗尼威神之力,不可思议,若不过去久远已来,广种善根,乃至名字不可得闻,闻我赞叹,皆应随喜”。 第二十四章 大悲心经 有道是:  若能转物即如来,春至山花处处开, 自有一双慈悲手,摸得人心一样平。 董明杰心智聪颍悟性极高,于一旁看着看着,竟也随楚文东缓缓道出的大悲心经下意识地练起功法来。 须知大悲拳首要的要求便是练者不可用拙力,而要纯以意行,练拳时要始终保持柔韧的状态,以意导体、以体引气、以气贯身。而董明杰此时下意识的动作里,恰恰无牵无挂无思无想,只凭一丝意念便运气练法,正好符合大悲拳要领,不禁让正在一旁暗暗观察他的楚文东惊喜交集。 因其初次练气,楚文东不敢大意,于左近处提神护法以防万一。初次练气对初习者是道坎,虽有正确心法提示,但若初习者心性浮澡急于求成,则容易欲速而不达、气岔神窍走火入魔。 不过楚文东显然有些过于担心了,先不说此处关要闲杂人等进不来打挠,想那大悲心经本就是一部内家上乘养气功法,最利于沉神静气平心闲情,而且董明杰自小便是无忧无虑心性梗直,更有楚老头预先打通经脉提助一程,当下是心随意想事半功倍,缓缓渐入佳境。 如果董明杰此时可以说话,他一定会大叫着再次跳到楚文东身上撒娇,因为此时正无意识手舞足蹈领会大悲心经的他,浑身如有细管数道环挂其上,管中暖水不息潺潺若动,自天顶至脚踝,无不暖意融融有如渓渠灌溉,仿似皮表也有了活力一般的经穴鼓震激荡,好不令人从心底里感到爽快舒畅! “...想象身边水气蒸腾,与自身合为一处...薄雾朦胧似远非近,天地为你你为天地...百会入形涌泉出神,复始无终遍体通灵...”楚文东不愧是习多识广,一眼便看出董明杰仅用两个时辰便已胎息渐成,大喜之下忙缓缓以声导领,引其默运周天以筑气定神。 前章已言,大悲心陀罗尼拳乃禅门密宗太极拳,年代悠久数度精炼。练者,若不知意思用功,混身扭扭娜娜,零零断断,浮浮漂漂的局部乱动,以为即是太极拳,便是大错,以致长时间练不出一点太极拳味来,未免可惜。事实上在练时,应先将全身放松,尤其是两臂,要松得如绳拴在肩上的一样,不可稍有拘束之力。如此当稍待,以俟身心稳静下来而后出动。出动时,仍用一点点思想上的意思松松的将两臂棚挑起来,以腰脊之力牵动两臂,稳静地出动。 正如此时董明杰,经楚文东暗示后欣然领会心经奥妙,身体似无风自动又似有人推之,居然以其本源七十二路擒拿手架式为基,其间掺杂散手查拳回柳身法,轻缓摇展姿势难看,击空探拳平身推手,仿佛世上只剩其一人胡乱独舞,宇宙即在其心中身外,整个人闭目含笑如痴疯颠,居然还自得其乐,只喜得楚文东连连点头暗赞其悟性。 董明杰浑浑不知时侯,直舞到小周天三转循环已毕,方才缓缓顿身站桩,自觉吐出体内杂息闷气,闷气一经吐出,只觉身心轻快舒爽莫名,兴奋睁眼时不觉自身目中神光突现闪逝,却见天色早已昏黑,而刚认不久的师父楚文东则仍静静地微笑着立于已旁。 董明杰心底一阵感动,不知为什么,本来心情已是极为畅快的他现在只想痛哭一场:“师父!”抱着楚文东便又挂了上去,哇哇大哭起来。 “哈哈!好!无拘无束乐悲随心,方显我辈中人男儿本性!”楚文东本就是一真性情之人,他可不觉得偶尔大哭一场发泄一下有什么不对,反倒对小徒儿合上了自已的怪脾气而开心的哈哈大笑。 大悲拳较其他拳种的不同之处在于,凡是一举一动,是以意为主使,以气来牵引,无论伸缩开合,或收放来去,吞吐含化,皆是由意气的牵引为主动,由腰脊来领动。如一势之开,不但四肢开,而心意胸脊必先为之开;如一势之合,不但四肢合,而心意胸部必先为之合,凡一切动作必须由内达外,所以才称之为内家功法。 倒不是习了大悲拳便容易悲心悯怀、时时落泪,须知大凡内家上乘心法最是讲究由心随意不可勉强,唯此方能体悟真性善根,若压抑隐忍则将不进而退、反伤自身。故董明杰炼气初成即自觉吐出闷气,行完周天便发泄平日所苦,这也是情感真挚由心所发使然,全然与心经无关。 经此,在楚文东苦心缓引之下,董明杰内气初成胎息筑底,对其日后习练大悲神拳及另派心法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楚文东实可谓功不可没。 楚文东也是老怀堪慰,新收的小徒儿悟性超乎所料,只略一提点便全然领悟,更喜其心性真良不拘小节,当下乐呵呵抱下明杰,笑道:“呵呵,不错!比为师当年炼气快了不少,今后你须努力体悟大悲心经,不可懈怠,知道吗?” 哭得简单笑得更容易,董明杰回想起适才照大悲心经功法所练时身体的畅快,当时就好象触入自然出尘脱世了一般,开心的大叫道:“师父!这功法好厉害!徒儿只觉身子好象飘到了宇宙的另一边,一个人飞来飞去,好玩极了!” “哈哈,你呀!”楚文东回忆起自已练大悲心经时的情状,不禁笑着叮嘱道,“每练功进,如何虚无的气势,如何才有松软沉稳的情形,如何才有丹田之沉劲,如何才能有绵绵不断的味道,如何用意不用力,如何身势经常保持中正,如何有满身轻利顶头悬的意思,如何才有入里透内之劲道,如何打松净之劲,如何以心意之去,如何以神经之动,如何能来之不知,去之不觉,出拳于不知不觉之中,如这样练下去,以后就有好的进步了。” “平时要在出动时,心里应如何作想,如何形态,如何神气,如何出手若无所为而又有包罗万象无所不为之气势,这也是很要紧的。假若是出手有所为,心里先有一个主观的定见,那就恐顾此失彼,挂一漏万,流于外功之明劲,成了多着多法之硬功拳的情形了,此理不可不知。” 此是楚文东经验之谈,体悟过大悲心经好处的董明杰更是用心记下,事实上这番话也为他今后少走弯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楚文东任由董明杰欢喜地抱着其手,与其一齐缓步踱出演武场,边笑着提醒道:“大悲拳它虽是静,但静中藏动机,虽是动,但动中存静意,一动一静,实是互为其根。平日炼气时应以神走,以气化,以腰领,以意去,内外一体,心神合一,神气贯串,上下一致,本此方向细细体会,才能练到妙处。” “徒儿记下了。”董明杰今天很是开心,拜了个强大到变态的师父不说,又体悟到了常人无法体悟到的内息小周天:“师父,练好了大悲心经就算练好了大悲拳吗?” “拳式真言尚未传你,待你胎息稳固内力初成时方可慢慢教你领悟。这大悲拳式原共七十二式二百四十二路,为师我只习得六十四式二百三十路,其余八式十二路想已失传,真是可惜啊!而那大悲咒十八真言只得十六句,尚有两句也已失传...” 演武场上空,下午时原是阴云渐密使人以为快要下雨,不料到了现在晚上,却又晴朗无云新月高悬,真是奇怪。而淡淡月光下的那一老一小,却是一路大谈武学渐渐远去。 第二十五章 青涩之恋 原来的高强本也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无论是在社会上还是在生意场上,虽讲信义却也盛气凌人,所以暗地里也得罪了不少人,其中更是得罪了万万不能得罪的董世聪。本来嘛,自已生意经念不好被人家财大气粗的龙云集团当点心吞了也就罢了,却偏不服气,又动用黑社会手段去报复本就黑得不能再黑了的龙云会,岂不是班门弄斧?结果不必说,前章已有交待。  不过高强自从跟了董世聪,整个人就象变了样,恐怕连他以前的朋友也大多认不出他来。他的那些朋友谁能想到,那个昔日在广州白云大街上、跳脚叫嚣着要“拆下龙云会总部大梁当坐凳”的高强高老大,今晚却是在龙云会总部大门外,正乐呵呵地和几个龙云小弟打扑克斗地主? “哎哎,慢点慢点,我要上分!哈哈,今晚手气不错,给钱给钱!”高老大意气风发,几轮牌下来都是顺得很,连连上分,宵夜有着落了,笑眯眯地从身旁苦脸小弟上衣口袋里掏出事前说好的赌注自个数起来,将多出来的扔回给小弟,嘿嘿笑着催促道:“再来两把,哥哥我请你们几个去喝酒!哈哈!” 高强以前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并不是没有道理,只看他打牌专找新手配对这一件小事上即可看出来。今晚陪他一起打牌的这几位可怜小弟打麻将还行,打千分斗地主的技术就差了他高强不止一个档次,高强是什么人?高强是最喜欢吃兔子的。 借着厂外路灯可以看到,一辆小小微型车这时从街那头开过来,无例外的在五十米外即被值勤武警拦下盘查,后来又似乎说了好一会也不肯离去,惹得厂门外围着小桌露天打牌的这几个人看过去:“怎么还不走?是不是要拿棍子赶啊?”问话的正是喜欢吃兔子的高强高老大。 “别动牌面,一会接着玩,不要动啊!我背后有眼睛看着,谁敢换牌我饶不了他!”高强一边不放心的回头看看桌上自已的又一手好牌,一边嘟囔着提着铁棍朝微型车走去,准备砸完车后再回去继续斗地主。 微型车上的人正和忠于职守的武警同志好言商谈放行一事,突见手提铁棍的高强朝车子这边大步走来,忙从驾驶室里跳下一名大汉,急道:“高老大!别误会!!我是吴志勇大哥的小兄弟、叫卓二虎!” 好个天生的大嗓门,这一急起来说话更是大声,且不说我们的武警同志,便是刚来到近前的高老大也是被震得两耳嗡嗡似有蚊子跑到里边大叫:“别吵!我操,你怎么不去当歌星,连扩音器也省了...你说你叫什么,谁的小兄弟?行了行了,别说了,算我怕你,你说话小声点会死啊?”卓二虎见高老大也开始揉耳朵,知道自已说话的声音又不自觉的大了,忙呵呵陪笑。其实这卓二虎为人并不差,重信守义又勤快忠诚,而且也怪不得他说话大声,只因他小时生病误服中药伤了耳朵,听觉不似别人灵敏,故而自已平日说话便大声了些,二十多年下来,竟自成了个大嗓门想小声都难。 微型车侧中门此时一拉,下来一名少女,向高老大款款道:“叔叔对不起,是我想进去找个人,麻烦您了。” 好一个花季少女!只听她吐语如珠,声音却是柔和清脆、动听之极,向她细望几眼,只见她神态天真、双颊晕红,年纪虽幼,却又容色清丽、气质温雅,说不尽的温柔可人,当真比海报明星还要好看,龙城竟有如此明珠美玉般俊极无俦的人品。 此女正是令邵丹冲冠一怒的小时同桌李珍仪,只不知为何会变得如此漂亮,难道果真是女大十八变?怪不得头脑简单的卓二虎当时也曾惊为天人而愣神不语。高老大在社会上混了那么些年什么没见过?只一愣神,便飞快回道:“你找谁?”竟是和气许多而不自觉。 “叔叔,我叫李珍仪,想找...不知道邵丹在不在家?我有些话想对他说。”李珍仪轻咬下唇,下了决心后方才缓缓道出来意。 高强一听,邵丹表少爷居然不知何时找了这么个清美娇弱的女朋友,现在人家还找上门来,该不会是...急忙用力甩甩头,“妈的,想到哪去了”...凶相立时消失无踪,亲切笑容浮到脸上,温和笑道:“你好!我是董家院卫,高强。表少爷是在家,不过...找他有点难,嘿嘿,有什么事就请和我说,我一定原话转达!” 李珍仪闻言感到有些失望,但仍不死心的说道:“叔叔,是这样的,邵丹帮了我家大忙,我想当面谢谢他,而且...因为一些原因,我要走了,想和他道个别。”走?这可不是小事情,如果坏了邵丹表少爷的大事,自已可就不好做人了。高强想到此中关系,忙道:“李小姐请稍等,我马上去通知。” 邵丹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动了真怒、灭了四合帮,但那也只是小事一桩,董天雷罚邵丹此时跪着顶碗并非为此,而是要让他记住他今后行动不要过于轻率鲁莽。这时得到高强消息的他,不敢起身,只道:“请她进来吧!” 李珍仪是第一次进董家,她现在才知道,邵丹住的地方居然是这么大这么漂亮,相较之下自已的家太小了,想起传说中大户人家的门户之见,少女心中又是一沉。 “啊!邵丹,你这是怎么了?”李珍仪只见邵丹正跪在丹天阁院中石砖之上,头顶小碗一动不动,只这样背向她默默地一言不发。李珍仪心中一痛,难道自已在邵丹心中真的是不屑一顾吗?那他为什么还要帮助自已、替自已家中偿还拖欠医院的巨额医药费? 李珍仪想起自已上周遭受的屈辱,一时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不错,在传统观念下,自已已再不是个纯洁少女,而成了所谓的残花败柳,又有什么资格去渴盼那份... 李珍仪紧咬下唇,强忍着心中的失望与痛伤,故作平静地说道:“邵丹,谢谢你帮我,以后我会想办法把钱还给你的...我要走了,你,自已保重...”说着转身就跑,她不敢再看邵丹。但是刚跑出两步的时候扭到脚的她重重摔倒在地上,看着那个断了的鞋跟,她不听话的眼泪再一次倾泻而出。 邵丹早已起身来到近前,但他仍没有伸出手只静静地看着,李珍仪模糊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好想仔细看清眼前的人,可是不争气的泪水却让她无法看清那张桀骜不逊的脸孔,最后她开始捶打地上的石砖:“我知道我不该来的,你放心,我,我这就走...”说着就撑起身子,不料脚踝巨痛又险些跌倒。 邵丹眼急手快,一把将她拉住,轻声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大的人还会摔倒,不害羞啊。”李珍仪再也忍不住,心中所有的委屈都化为泪水,情不自禁地抱住邵丹痛哭失声。 许久,待伏在肩头的李珍仪哭声渐止,邵丹才将她自身前缓缓推开,冷声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在帮一个同学,而不是你想的那样,要你报什么恩,你也不要把那点钱放在心上。而且你应当知道,我是董家的人,今后不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在我身上...你走吧!” 李珍仪泪眼婆娑的望着那背影,感受周围渐渐冷漠的气息,一种巨大的恐惧和落寞笼罩着单薄的她,那一刻,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已经随着邵丹死去!她痛苦的发现,造物主真的是太不公平,近来发生的这些事,怎是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所能承受得了的!龙城,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还值得她留恋吗?! 她伤心欲绝,大声哭道:“你不是说过要一直跟我同桌上学吗?你不是说过不会再让人欺负我吗?你不是说过要带我去看你打坏蛋吗?你这个骗子,骗子!邵丹,你听到没有!呜呜呜...”邵丹不说话,回过身大步走到李珍仪身边,主动将已哭得泪人儿般的李珍仪用力搂进怀里,任由她哭着捶打自已,吻了下去。 这一刻,邵丹想起了珍仪曾对他说过:其实每一个女孩原本都是天上美丽的天使,只因为世间有个人让她流下了眼泪,她才取下天使之翼,来到人间,寻找那令她落泪的人。 花开不倦只为蝶恋香, 人逢知己余生无奢望, 年华似水载物有轻重, 追波逐流与君同泛舟, 多少情怀飘洒风雨中, 割舍不下依恋的面容, 天地尘缘聚散两匆匆, 情缘炙手难解的相逢, 世事无常人生不是梦, 地老天荒有你才从容。 第二十六章 上品一刀流 时候已经将以近秋,晴空是一碧万顷,晨风吹来,立刻令人神爽,如可飞去。这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早晨,如此晴朗,使你几乎不能相信夏季的那几个月份刚刚过去,几乎没有一片落叶,几乎没有些微的黄色点缀在夏季的色泽之间,告诉你秋天已经来临。  “喝!”随着一声大喝,手起刀落,一根边沿被架在两桩叉形木架上、碗口粗的一尺长圆实短木被斜刺里一道寒光削切过后动也不动,并没有象人们想象的那样被切成两半后掉落下架。 这里是位于日本北海道西郊的海园道馆,二百坪左右的室内围跪着一圈约百余名武士,室中一名头扎红日白绸、身着银边黑色中堂武士和装的壮年武士劈完刀式后正望向端坐一旁的一名老者,等待老者对适才那快如闪电的一刀的评价。 老者年纪约有七十上下,淡灰鹰眉皱纹深刻,面色阴沉微闭双目,正自盘腿端坐双手搭膝安放;而他身上那黑稠和服松宽紧扣,胸前赫然锈着一块弯形鹰匕图章,匕柄染红鹰身振翅,竟是个长老级人物。 “中村健四郎,你的刀法虽有进步,然而却仍没有领悟出‘快’的要领。我上品一刀流之刀法唯快而已,快能断流斩金切丝成粉,而你目前的刀速仍只适合杀鸡宰羊伐木砍树,与上堂武士的标准差距甚大仍需努力练习。所以,我不同意你提升为上堂武士的请求,决定驳回你的申请。”老者不动声色地缓缓说道,“下一个,天野近藤准备。” 名为中村健的壮年武士闻言面无表情,朝老者躬身施礼后将精炼武士刀挑转一周收回腰侧刀匣,一言不发地黯然离场。 上品一刀流,脱胎于日本神秘的二阶堂平法,其创者是著名的松山主水大吉,传说他曾四次试图狙杀宫本武藏未果。主水大吉的祖父,是竹中半兵卫的异父同母兄弟,而松山一族过去曾追随加藤清正,至主水这一代清正投入细川家,松山主水大吉亦出仕在细川家,与剑术祖师级的中条流也有关系。 二阶堂平法,其实是以牵制和束缚对方为主的技巧,尤其它修炼到最高境界时能使用的“心之一法”,更是一种让人骇异的技法。在记载中,细川忠利出府时,刚刚登上江户城头,城门前已有各地诸候杀到,而这时松山水站到细川家的行列最前,不知用什么方法,瞬间“以目光”令各队伍中为首的武士失去战意,而细川的军旅,安然通过庞大的封锁。 武士在对决中如果应用“心之一法”便可使对手行动迟缓,就算拔出刀也没法发出杀招的威力,从而抑制对手的力量,以便在此时散发出凌厉的杀气,以压倒的姿态斩掉对手。主水以后,继承二阶堂平法的人名叫村上吉之丞,而后再分为如今的上品一刀流。 因规定只有上堂武士以上级别方能得习最高秘技“心之一法”及“神人斩”刀技,所以考核极为严格,五年一选,每选不过两名,至今流内存世之上堂武士仅八人,均称问斩使,为长老阶以下身份最高贵的武士。凡中下两堂,无人不将其视为奋斗目标,人人争先个个奋勇,如今正是又一次海选,无不努力表现争取晋级。 又陆续无情淘汰掉刀技不及格的十几名中堂武士后,终于轮到一名在角落里闷声不响跪坐着的青年武士,只令人奇怪的是,看这人服装似乎只是名下阶武士而已,难道他的实力能超越中堂武士都难以达到的标准吗? 听长老叫到他的名字,伊庭秀吉跪在地上朝长老以额触地行了一个传统武士礼,而后面色寒峻缓步走向已被重新摆好的圆木,于木前站好后右手斜指于地看向长老,轻蔑道:“千叶,我来并不是想在此表演,而是为了得到神人斩,你应该很清楚。” “八嘎!”堂内众多武士不禁哗然,区区一名下阶武士竟敢对本会长老如此不敬!那老者却仍是不动声色,只回道:“伊庭君,你可以开始了。” 伊庭秀吉不理会四周对他怒目以视的武士,而是紧盯着老者,见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便用力地一点头:“哈伊!” 随之,只见他左手扶着腰侧刀鞘轻按机关,哒的一声轻响刀柄轻弹,右手迅速以令人眼花的速度自鞘内带出一道冷光穿木掠过又自收回鞘内,整个过程恐怕还不到0.2秒。四周的众多武士也只是凭直觉感到那光影似有一团寒意包裹,经木时隐隐有声吱响,而那刀是什么形状也看不太清。 千叶长老这时才睁开双目不再微闭作态,轻声赞叹道:“先吉广菊文宗,果然好刀!” 先吉广菊文宗,太刀,刀铭“先吉广菊文宗”,刃长76.32cm,斩切能力出众。镰仓时代著名刀工文宗代表作,日本战国时为林崎流田宫平兵卫所有。 伊庭秀吉环视众武士,指着圆木正中一道红线问道:“千叶长老,这样可以了吗?”千叶武辰起身笑道:“借神兵之威如何作数?”不待伊庭答话,以指甲力透实木,疾速绕木半周轻喝道:“开!”圆木应声分为四块,中间一道红线自线中再分一道白线,竟成平整两块簿如轻纱的木片。 “神人斩!”伊庭至此方知此人神技如斯,心下不安跪地道:“秀吉不知好歹,请长老责罚!”其他中堂武士心中震撼,一并伏地不起。千叶武辰鹰眉一挑,哼道:“伊庭君,你本是破想流使节,与我会通技,却为何持兵自傲轻视我会?若不看在你师森彬佐久郎之面,你死去久矣!” 武士自视自高虽不足为奇,但若在别家道场持兵示威则将被视为挑衅,道馆完全有权将其处死。伊庭秀吉自知犯错,原以为海园道馆不过如此,哪知事出意想:“秀吉知罪!只因我会高手在支那遭伊贺上忍伏击,警视厅责查我会颇频,我师方派我至此请问斩使出动并传习神人斩。” “此事我已知晓。”千叶复再坐下,示意众武士起身后说道,“伊贺家之事由我会中堂武士出面即可,问斩使不宜随意出动。伊庭君,你可如此回复。”“哈伊!”伊庭秀吉心知多说无益,只得告辞。 待伊庭退下后,千叶对室内众武士轻笑说道:“秀吉家试图促我会与伊贺相抗,你们不但不可中其计,反要将今日之事通报伊贺北昌卜传,就说秀吉家与支那龙云会联手击杀当局潜伏密谍即可。”“哈伊!” 董家势大,黑白两道均有涉及。黑道专吃黑,名龙云会;白道只对外,名龙云集团。因政府支持,除中介房产外,所有产品一律外包外销,作中差价吃肥,其中最大业务是机工零部件采购转销和东南亚农产品及玉石原料进出口,年业务量甚巨。 日本岛国,资源匮乏土地贫瘠,几乎所有农工业原料均需从外国进口,领近中国更是其进口大国之一。龙云集团自改革开放后便在其设了代表处,经营转销业务,如今更是越做越大成立了日本分部,中日职员约计1500余人。 这一夜,天空像被劈裂开了似的,暴雨自裂口直泻而下,台风以每小时二十六里的速度袭击这海岛,大风把电线杆刮断,全市的电灯熄灭,黑暗中的海岛就像惊涛骇浪里的船一样,远处有被风吹断的哭声。 龙云集团日本分部负责人、龙云会干部萧启正坐车在去往京都的高速公路上疾驶,他要赶回去参加总部召开的紧急视频会议。司机小弟紧盯着路面不敢大意,这种雨天路上极滑,一不小心就会打滑翻车。箫起的手机这时突然响起,接听后里面传来的却是阴沉的日语:“箫经理,车开慢点,你也不想人到中年出车祸吧?”“你是谁!喂、喂喂?” 萧启跟随董世聪闯荡多年,是董世聪的心腹手下,因经商头脑灵活而被指派为分部首脑。此时他下意识地感觉不对忙一边叫司机加速,一边迅速在手机上按下录音键:“如果我不能回去...”话没说完,只觉前车身猛然一顿,直震得副驾驶座上的他冲破前窗玻璃飞了出去。 如果此时有人在旁,就会看到一辆急驶中的丰田车自高速公路上弹了起来,车头朝前撞地车尾斜指向天掠地飞速滑行,伴着一阵红红的血雾,砰然大响着前窗碎裂撒落一路的玻璃渣,两条身影象是趴在车头又似被车头顶着,居然不掉落地上只同时擦地辗卷,轰的又一下,车尾甩地挂碰护栏后整车竟成了两载,车头之人这才得以飞起铲地擦出,又是一抹血红溅起,而那车头居然冲势不减直冲下旁边路基掉落十几米后才碰轰砸扁。 静,非常静,除了天上的滂沱大雨,没有一点人声,也没有其他车辆经过,两个已不成人形的人,就这样血肉模糊的卷曲在高速公路面上,一动不动。 第二十七章 番芒刃 也许有人会相信东京警视厅对萧启“雨天路滑车速过快”的交通意外鉴定报告,但那人绝对不会是黄永复。  黄永复,现年四十有六,一米八二的块头,为董世聪心腹之一,会内干部排名仅在程东林名左右护法之后,与龙云会干部郭敬礼、丁汝昌、唐崧桢等人被并称为现今龙云会的四大天王,私下里与萧启感情最为交好。 早年黄永复之父身患肝硬化而黄永复远在北欧不在身边,萧启得知后,亲往其山西老家将其父接往上海就医,虽因病情恶化最终去世,但黄永复却很领这个情,与萧启交往日深。后有一次黄永复受命破坏意大利右翼分子活动,被梵帝冈红衣大主教玛修斯派出五名圣堂骑士追杀,前往接应的萧启和丁汝昌与其联手击杀其二,萧启又替他承受了背后来袭必中的三刀后掉进卡尔达湖险些丧命,两人便更是成了生死之交,惺惺相惜。 交往逾二十年、深知萧启为人谨慎的他,黄永复怎会相信区区打印报告?过几日便是萧启五十大辰,黄永复上周特意自西欧赶来为其庆贺,不料其正在小田原町办事未得回,随后却突然得此噩耗! 回想起昨日晚间开会时,董世聪转传国安部通报各与会会首,日本国内右翼分子近期活动猖撅为下一届首相人选造势、日本政坛保守派势力渐壮、日防卫厅偷偷研发核技术、神户组山口组等老牌黑帮有趋向联手打压国外黑道势力的迹象、信浓伊贺秘密忍者集团蠢蠢欲动等情报,要求各区外会首特别是日本区分部要格外小心的事时,黄永复将手中的交通意外鉴定报告撕得粉碎:“我操你妈个小日本!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子是病猫啊?!”愤愤转身望向窗外。 龙云集团东京分部大楼总经理办公室落地大飘窗外,黑压压的天际,乌云翻滚电闪雷鸣,哗哗下着滂沱大雨,天昏地暗迷茫一片,一阵阵大风吹弯了路旁的树木,撕碎了店户的布幌,揭净了墙上的海报,吹得街边少数几个奔跑着的行人撑着折了骨头的雨伞直打寒战。 黄永复浓眉紧皱,国字方脸映在冰冷冷的飘窗玻璃上反影时更显得冷冰冰,淡淡杀气自眉宇间呼之欲出: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萧启被害身亡必然激怒龙云总部,看来要在日本大干一场了。 这时几个黄永复的手下敲门后陆续走进来:“大哥!”“消息打探得怎么样?”黄永复转过身,看着进来的这几位得力手下,问道。一名发稍略卷身着花格子衬衫的洋气年轻人答道:“大哥,我查过了,山口组最近正在打蝴蝶帮老窝头的主意,近期没有对付我们龙云会的计划。” 龙云会自越战结束后,除有时派出小队人马执行任务外便没再出国门一步,在外大都以龙云投资贸易集团的正当企业面目出现。除情报部门外,日本普通人只知中国南方的龙云集团转销住日本的泰国香米很好吃,并不知道它背后还有着实力不弱于他们本国山口组的潜势力。 “恩。销子,你那边查得怎么样?”黄永复点点头,转向另一名不修边幅留着拉渣胡子的大汉问道。“老大!俺没啥说的,啥都没查到,这鬼天气人都抓不到几个来问话。”大汉拍着胸口大声回道,“要我说,还查他个鸟,大伙儿抄家伙干他娘个痛快得了!奶奶的,老子早看他小日本不顺眼...” 在龙云会内被称为小智囊的方全志嘿嘿轻笑道:“大哥,销子说的也不完全错,依我看,萧老大的事十有八九是小日本故意干的。京都这边的小黑帮没有将萧老大一击致命的本事,只有大黑帮山口组和京都特务组织“天佑侠团”或“新撰组”死士最有可能,其中天佑侠团可能性最大。上个月我们广州分部不是刚配合国安特勤分队摧毁了珠海那边的玄洋社分社吗?” 天佑侠团是日本玄洋社组织起来的秘密间谍机构,而玄洋社是日本一个积极鼓吹对外侵略的国家主义的右翼政治团体,它在甲午战争中充当了侵略中期的急先锋。日本战败后,天佑侠团不甘寂寞,派员潜伏于中国大陆侍机破坏,为国安部重点打击目标之一。 “说下去。”黄永复示意面前这六名手下坐下后,点起一支香烟,说道。他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萧老哥的仇他一定会报,但要有根据后再说,只要能证明是谁下的手,不管是天佑侠团还是别的什么组织,他也会灭了它。 “大哥,你也知道,天佑侠团和玄洋社的关系,我想反正玄洋社在京都也有据点...”方全志正说着,看到黄永复朝他打眼色,心下一激灵,急忙从怀里掏出手枪:“...不如我们去那问问?”边说边悄悄将枪口调转瞄向脑后侧上方的中央空调管道。 “砰!砰砰!”几声枪响过后,中央空调出风口的地方除顺着枪眼滴下几滴鲜血外,没有一点动静。 其他几人看到方全志拔枪,早已不动声色的纷纷取出各自武器。“销子”吴壮桥是一支长钉铁销,销边刃滑尖利,一看就是用于刺挑之用;花衫年轻人许云霆使的双枪,而黄永复则是一口倒勾短刀,也就是他的成名兵器“番芒刃”。 黄永复正想过去查看,一名手下拦住了他:“大哥,我去!”黄永复点点头,道:“小心!”示意其他人围定枪眼四周,一有状况立即开枪勿论。 “砰轰!”这时大门突然被东西炸开靠往墙边,不及细想,头上中央空调管道几乎与此同时也砰然弹出个方铁网格,随之窜出一条黑影,寒光一闪就往桌旁的黄永复劈下。一边躲避门外两条纵横扫来的刀光,销子一边灵巧地滚倒在地上,一边竖起尖销向上突刺:“操你奶奶!”迅即将头上黑衣人刺个对穿挑扔到一旁。 事出突然,除销子躲开窜入室内之人的双刀夹击外,另一名靠近门边的小弟躲闪不及被立时砍断右臂:“啊!”那小弟痛得一阵脚下打摆,只觉臂断处辣疼浑身一软,“有毒!大哥快闪!”拼命跃前死死抱住身前又想朝他劈下一刀的蒙面劲装男子,被其迅速抖身震开后反刀砍成两段。 只见那人与被刺死扔在一旁地上的那黑衣人穿着一样,六尺身材,均是黑衣束装蒙面罩头,腰侧斜插短刀更下则是长刃空鞘,另侧挂一鼓鼓小囊,一根细钢绳索牵挂腰带末扣于肩,护腕及肘竟是精钢网眼,似可以其拦挡利器攻击。 “忍者?!”黄永复杀气迸发战意熊熊,“给我死!”手下番芒刃奔雷一闪,脱手直击扑向门侧躲闪子弹的下忍,噗的一声将其死死钉在门上。“大哥快走!对方人多!”许云霆双枪连发逼退又欲进门的门外几名下忍,挡身在黄永复身前大喝道。 黄永复推开许云霆,大步上前踏着门板上的忍者尸体将番芒刃抽出,带出的一泼混血浇得他半身血红,杀神般挥舞鲜血淋漓右手,大骂道:“老子还想去找你们,你们倒送上门了,很好,很好!”边说边递刀上前铛的一响挡下沿门沿滑下的一刀,不理耳旁小弟枪响,左手加持双手同握番芒刃:“操你妈的!” 用力侧身上撩划开近身下忍肚皮胸膛直过眉心,将其划成两半,流了一地的东西。 嗖嗖声响过后,又有两名手下被忍镖打穿倒地身亡,吴壮桥杀红了眼,刺穿一名攻向方全志的下忍同时被一镖打穿左肩:“来啊,再来!”狂吼着想扑上前去,却感到头晕目眩两耳失聪:“有毒!大哥快走...”便倒地不起。 “销子!”方全志奋不顾身,强挨背后一刀,扑倒在吴壮桥尸体上,勉强抬手一枪将举刀下落的另一下忍右眼打爆:“大哥快走!”黄永复心知对方即来则必有准备,哪有那么容易逃走,却更不想逃,看着兄弟们一个个在自已眼前惨死,不由大吼一声:“老子在这,有种朝我来!”同时反手一刀番芒闪过,劈飞近前一人,生生将其自腰间斩断。 只不过三十数秒时间,连黄永复在内的室内七人如今只剩三人,其中方全志已倒在地上身负重伤奄奄一息,而门外正不断想往里窜进忍者,若不是许云霆双枪连击,早已将众人淹没。但此时许云霆弹匣已空,只得拖着方全志迅速退到黄永复身边,与其并肩而立。 黄永复毫无惧色,将番芒刃横挡在方全志身前,边缓缓退后边注视着终于进到室内的四名忍者打扮的男子,沉声用日语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萧老哥的事是你们干的吗!”“喝啊!”两名下忍不理不睬,举起手中忍刀便要下砍,却被一旁注视着黄永复眼睛、身着银边黑衣的忍者拦住:“少欠!(等等)”“哈伊!”三名忍者虽然不作砍击,却迅速将黄永复等三人围在中央,随时发动进攻。 “你们支那有句话,叫‘死不瞑目’,我看黄先生也是一名值得尊敬的武者,就让你死得瞑目吧!”那忍者用生硬的中文阴笑道,“你们龙云会与秀吉家合谋算计我伊贺家的事我们已经知道,龙云会就等着承受伊贺的怒火吧!不错,萧先生是我干掉的,其次就是你黄先生,然后就是...这是你们龙云会的宿命,觉悟吧!”三名忍者立即同时举刀下劈,目标同指大笑着的浑身被鲜血染得透红的黄永复。 黄永复怒极反笑,大笑道:“我命由我不由天!”番芒星动,带起一溜寒光,叮叮叮一连脆响格开三路夺命刀势后脱手向那人击出:“死!” 第二十八章 伤痕!男子汉的勋章 堀川信直不曾想对方竟如此刚烈,居然有违常道将随身兵器作镖掷出,急忙挑刀疾挡,“铛”的一声响番芒翻转险些击中左胸,饶是他忍术高超也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然而意外此时出现,想那番芒刃之意本指刃背倒勾翻刺,实为一奇门怪兵,怎是轻易挡得了的?只见堀川刀格之下番芒电转,倒勾如刺扣着忍刀溜溜急转一圈,竟又乘势挺刃突入胸膛:“梆铛!” “哇!”堀川受此重击,不由吐出大口黑血,尚好其未及撤手仍横刀格勾抵消了大部冲力,否则番芒刃势必将其重伤,便是如此,那番芒劲道仍刺穿软链甲将护胸铜镜狠狠击凹发出梆铛大响,而后才叮的掉到地上。 “小心!”却是一名下忍想趁黄永复现在手无寸铁发动偷袭被警惕的许云霆发现。好个许云霆!纵身跃进以身猛力撞倒黄永复为其挡刀,“云霆~!”黄永复猝不及防的被撞倒在地,恰恰让位于许云霆、躲开了快如闪电的致命一刀。 “喝!”忍刀无情地自许云霆腹背穿出,刀上细长血槽瞬间盈满,许云霆强压腹中绞痛口鼻狂喷着血沫吼道:“快走!”迅以左手抓死前身刀刃使得掌肌撕裂隐隐现骨,那下忍回抽忍刀不得寸出,疑而抬首时惊见面前许云霆猩红的狰狞脸孔正在朝他冷笑。“砰!!”,紧随着一声枪响,许云霆用枪中最后一粒本想用于自尽的子弹将对方的腹脐打出个窟窿后,才放心的依在那忍者身上缓缓地与其先后瘫软倒地。 “呜哇~!”黄永复只觉浑身发烫,胸中怒火势同燎原。刚刚起身险险避开近前忍者两记杀刀的他,正好看到许云霆握刃开枪的一幕,这让他怒不可抑:“拿命来!”大步奔前,闪过身侧劈下的一刀,伸手抓向身前下忍的护腕,那忍者原以为顺势倒提刀柄即可将其掌削落,不料黄永复另手横托用劲一扳,反将其忍刀折手拿下,握在自已手中,迅速将莫名其妙失去武器的下忍狠狠切成两半,大泼鲜血杂物新染上身。 堀川手抚胸口喘息方定,适才那集黄永复全力的一击令他如遭重锤。不料场中仅过十数秒时间便又有这许多变数,实在出他意料。本以为此番十人忍队强攻必能轻松拿下,哪想对方竟然如此强悍,与已方精选的下忍打得平分秋色更是同归于尽,较破想流武士团的实力只高不低。 忍者是十七世纪左右日本幕府时代的产物,德川幕府时发展到顶峰。忍者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公元七世纪,后来逐渐形成各种流派,较著名的有伊贺派、古贺派等。 忍术是由忍者的家族世代相传的。在各流派中,也有类似我国青、洪帮内那种森严的等级。最高地位的忍者称“上忍”,统帅一个派别或充当一方的霸主。在他的属下有很多的“中忍”,如堀川信直者,每个中忍管理一个由三四十名“下忍”组成的小团体。中忍负责将上忍的命令传达下去,将下忍的情况向上忍汇报,起到桥梁的作用。而下忍则是忍者中最底层的人员,专门执行任务。 忍者最可怕的敌人是武士。武士在明处,忍者在暗处,防不胜防,故武士最憎恨忍者,忍者一旦被武士捕获,必然受到最残酷的刑罚处死。而伊贺家忍者与破想流伊庭秀吉家的武士团互有仇杀,百余年来不曾间断。 破想流,又有“夕云流”及“无住心剑流”的别名,创立者是上野的针谷夕云,俗名五郎右卫门,他是学习新阴流出身的,师傅是著名的小笠原源信斋。夕云流的理论,并不是简单的“中平”或“同归于尽”,而是指“在对手强得无法命中时”,为了流派的骄傲,对其它任何流派都至少要同归于尽,而绝不能败北。要么同归于尽,要么胜利,在两者中二选一,绝没有失败一途。 自忍队强攻开始以来这短短的一分多钟,黄永复及其手下所表现出来的勇猛,令此次带队的伊贺中忍堀川信直不由得联想起破想流武士团。 堀川见黄永复重又抢刀在手,将失刀下忍切成两半,不禁大怒:“八嘎!”不及整理方才被番芒刃划破的胸襟衣裳,任其飘飘,取刀在手大喝道:“连空斩!”迅如惊电挑起一朵剑花,连劈三下虚空积力下斩,仿似三道幻影突袭而来。 “连空斩”为伊贺独有忍术之一,可迷眼幻形虚实难辨,若不明就里直上迎击则不免被影藏实刀劈个正着。 好一个黄永复!认得厉害却不躲闪,怒喝道:“卸!”手中忍刀刀背靠前刃锋随后,晃开一道虚影即知实刀所在,就势刀柄翻转刀刃成前与之相抗,“当!”,黄永复手中忍刀竟自三寸处断折飞划伤肩,虎口发麻半刀剧震,右肩窝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已是伤了筋骨,边臂沉重抬之费力。 只因此刀非彼刀,若黄永复手中之刀为百炼奇兵番芒刃,当是另番结果,却也是天数如此无可奈何。 黄永复不料对方力大刀沉,居然将自已抢来的忍刀劈断,不禁哈哈大笑道:“好!老子就和你好好玩玩!”说着残刀换手不退反进,抬手带风残刀横切,竟是一副视死如归、如同小儿嬉戏的模样,丝毫不见慌乱神色。堀川心下暗暗点头,紧接大喝道:“会心一刀!”手中忍刀尖头向下横拦于侧,“铛”的一声格开残刀后猛然翻刀上刃斩切其手。 不得已,黄永复手无好刀半身负伤,被此带毒残刀所伤此时已是头脑昏沉,见对方上斩势猛只好纵身跳到后旁。不料场中尚有一名下忍于旁蓄势待发,黄永复正好跳到他身前不远刀有不及,急将上臂所系吹弩发出,扑扑数声自其项背没体而入,只听黄永复大叫一声:“毒针!”倒地一瞬拼全力将残刀转后朝其猛力掷出,刷的一下将那下忍钉死墙上。 堀川见机不可失,急涌上前忍刀下砍,黄永复虽有心躲避奈何动作迟缓,一声闷哼,侧滚不及的黄永复被其生生砍下左臂,连带着划开左胸及腹上皮肉,身上添此重伤,已是油尽灯枯。 好一个硬汉!黄永复自始力战数倍之敌,负伤多处失血过多,加之前后两次中毒,终于支撑不住,不及扶膝站起已是浑身无力脑海茫茫,全凭一已怒意,晃身强道:“小日本,老子、老子要你们好看...”而后便再不多发一言。上前近看,竟已是肩穿腹开全身是血、扶膝半立惨烈而亡。 堀川不想此人如此强硬,死时尚要骂上一句,心下胆寒不敢过于靠近。观其确实已死,方才呼出讯息:“任务完成,立即收队!”命令其他于外围警戒的二十名下忍收队。 堀川收刀立于室中,环顾四周只见一片惨烈搏杀后的景象,地有积血墙边染红,枪眼处处弹壳散乱,双方尸体或趴或躺或立或靠,横七竖八布满于室,残刀断臂一时竟分不清身份所属,心下默然不由长叹出声,叹道:“龙云会!”转身便走,不再回头。 待堀川信直转身出了厅室,无人注意、均以为其人已死的地上方全志,才微微一动将臂下半部手机夹于腋下,真正含笑死去。 此一战,伊贺家派出一名中忍带忍队三十人突袭龙云集团日本分部,共当场击杀包括龙云会首脑之一、黄永复在内的七人,虽然攻击忍队尽失仅中忍得回,但不到三分钟便解决了全部战斗,也充分显示出忍者超强的战斗能力。只不过,经此一战,伊贺家今后将付出沉重得多的代价! 窗外,仍是阴云重重大雨滂沱,不知是看到了飘窗内昏暗灯光下的惨状,还是预知到了伊贺惹来的腥风血雨将要发生,不时雷鸣阵阵隆隆作响,呼呼狂风肆虐大地,猛地一道长长宽宽的闪电划破了整个夜空,照得屋角里都雪亮,豆大雨点凶猛地抽打在窗上,发出啪啪的声声怒吼。 第二十九章 讲武堂 董明杰于枕上一夜听雨,辗转不能成寐,待得清晨推窗望去,雨却停了,只见外间院内:一丛绿树被染得浓荫如墨,天顶上,浓云尚未散开,低低压着房檐,空中还飘浮着若有若无的雨丝,天地间仿似弥漫着一层湿漉漉、静悄悄的青黛色雾霭、令人神驰开怀,一时间不禁心情大好,身形轻纵跳至小都天林间院中。  楚文东对其习拳要求极为严格,耳提面命口传心授,自其授拳以来两月间,董明杰不仅记下了全篇三章大悲心经与十六真言、更强记了上百路拳式,加之董天雷也不时于旁提点要诀,于是领悟更快,功夫日进。明杰对师父示范的动作潜心琢磨,不仅学其形,更重学其神,每练一动作,总练上不带百遍、千遍,直到楚老头满意为止。 董明杰在练习大悲心经流云步时,为使不至起伏,请林名程东在用力把胯向下压紧的情况下迈步行走,一走即是数小时,汗水顺着行走的路线往下淌个不停,虽汗流浃背湿透衣衫,楚老头不喊停止决不停止。常常吃饭、走路、睡觉都在比划打拳。经常半夜披衣起来,不管天寒地冻,总先把想到的心得体会记下来,然后比划其师推手、发劲的神态动作,直到完全领悟为止。院卫们都说:“少爷练拳,就好象着了魔一样。” 如今董明杰心情大好之余不禁又跃跃欲试,正合大悲心经“随心由意”的要领。林间院中他那略显单薄的中个身材身上,披着一件长以及膝的太和长衫,内着一身浅蓝色保暖内衣,赤着双足不伦不类,却借着石上溜滑之劲,仿若冰面嬉耍般悠然随意地打起拳来。 只见他松腰塌胯虚实分明,一吐即起一纳便伏,手领神到意气布满,动发身随真气内鼓,身如轻舟走、脚与石地通,竟也面色庄严、隐现法相,胎息内转含吐随心,大悲心经功有小成。 林院中,董明杰是越打越随意、越打越舒展,以前只是随式暗念身如水浑,拳式发意只为挠清,最终得一清静溶浴;不料昨日连雨今晨露重,竟不必猜怀便能感受到师父所言之“身周若水”,层层雾化水气包裹全身沁心透凉,真是好一个爽快! 董明杰身心畅快地不由自主清声长啸后,拳路一变,似拳似掌展臂若曲,身如游鱼,圈走流云步七星路,筋骨间似大松大软,浑身猛然一颤震耳喝道:“娑婆谛!”双拳平推只出至一半便已化形为掌,疾无可比的一记击在虚空,将顶上树梢滴落胸前半米的几滴露珠击出,隐不可闻地啪响成片小小水雾散击向门侧老槐上方,竟蓬然打在其上左右引得几根枝叶刷哗乱响。 水雾击树的同时,槐枝绿叶间迅疾无声地闪下一条青白身影,其身前舞起的缕缕毫光将击向他的小蓬水雾绕还成珠尽数卸洒一旁,刹时间居然毫光夺目使人看不清他的面目,只听其中一厚沉男声轻笑道:“呵呵,是我!” 董明杰耶普提罗拳路招势顿时闻声打住,大喜过望叫道:“老爸!”,足下轻点于地腾身窜起,直扑进院门处正开臂朝其笑立的一名中年男子怀中。 只见那中年男子,一米八五的壮实身材,虎背熊腰孔武有力,剑眉浓浓笑意淡淡,威额冷面唇角如凌,黑发是三七岔开随意撇着,两鬓短不过耳梢,上身藏青马褂夹中劲衣,下身灰白条链休闲裤扣着老牛筋带,足踏千层云丝平底鞋,酷极了清末民初之南洋客商打扮,就差一马怀挂表及老圆架鼻平光眼镜了,不正是双扣袖珍刀、江湖人称“董双刃”的董世聪却又是谁? 五年了!五年不见此子,没想到这孩子已得习大悲神技,而且都已长到了与已平肩,真是“岁月如梭过,年华似水流”啊...董世聪轻抚着怀中抱已痛哭的儿子,感慨的想道。 五年前,董世聪受董天雷密命,前往海南龙魂组博螯驻地历练习武,外人不得知,以为其仍在广州主持龙云事务。期间头两年整日强化训练,两年后得组长许可才得随队出海绞杀印度洋海盗,又平了几个祸害乡邻的私家雇佣兵地方武装。不料近日突闻萧启黄永复等人遇害之事,方才急急从盐市口半夜赶回龙城与老父协商,而后又偷偷跑来看望独子。 “小杰,哭什么,还象不象个男子汉啦?”董世聪含笑着拍拍明杰背心,将其轻轻推开,作态轻喝道。董世聪与楚文东不同,楚文东生性爽朗任意随心无拘无束,而董世聪却由于从小受到董天雷的铁血教育,也就坚定地奉行“男儿有泪不轻弹”等所谓坚强原则,处事铁血无情强硬无比,进而对已独子董明杰也是期望甚高,盼其有朝一日长大成器后也能不失董家雷霆霸气。 董明杰一抹嘴脸,抱着五年未见的老爸,转而嘿嘿笑道:“师父说的,男儿本色,在乎‘意气洒脱情由心发’。老爸,哭一下对身体有好处的,现代心理学也早就证实了。对了,好象我还从没见老爸你哭过呢,你不难受吗?” 董世聪尴尬地拍了明杰一巴掌屁股,惹得董明杰嘿嘿笑着躲开,董世聪徉怒道:“好哇你小子,有了师父就不要你老爸啦?居然敢反过来教训你老爸,没大没小...快,去换身衣服,带你去讲武堂。” 这点道理董世聪何尝不知?只是这社会如狼似虎,江湖上刀光剑影拳脚无情,你笑一笑,人家就以为你好欺负,便来欺负你,而董家何时被人欺负过?就因为董家上下龙云众人,较外人更是铜头铁腕钢牙毒爪,你来一拳我便十拳奉还,直打到你回忆起来就害怕、远远看见宁可绕路走,不如此,又怎能傲然领袖南广黑道数十年?! 董世聪出身在董家这特殊环境,十句话中倒有九句板着脸,却也是情非得已成了习惯。唉,为了堂堂龙云会首那所谓的“威严”!。董明杰小小年纪怎又得知,生母钱明英在他二岁那年、因竭力护佑他周全而惨遭断臂裂体而亡时,他一向严肃的父亲董世聪也曾悲难自抑痛哭流涕? “啊?去讲武堂?哈哈,好的!”董明杰闻言大喜,一溜小跑返回小都天内室换衣穿鞋,不一会便又跳将出来大叫道,“好啦!老爸!” 董世聪定睛一看近前之人,心底暗暗喜欢,此子象极了自已年轻时。上下打量着,董世聪心头暗赞,心想董家有此后人当不负祖上庇佑,今后成就定能超越前人光宗耀祖。心念及此,不由哈哈大笑道:“好小子!哈哈,有你老爸我当年的风度!” 怎见得?只见此时的董明杰:一米六五的个头,面容俊朗清秀,笑意盎然,步行如风立若松柏,身姿挺拔不卑不亢,眼眸清邃童真未失,那一身的中领条纹灰中山劲服套装正是量身体裁恰到好处,更显得其人浑身上下英气逼人却又刚毅儒雅,真个是人中龙品质里英材! 这父子二人一路携手畅谈着过了赵晓飞的居所飞云阁,后又步入内院后山林荫小道曲行200米左右,便到了董家禁地之一:讲武堂。 此堂外围看去雾气浓浓布绕其身,看不真切,但若是私下独闯则必陷其防护阵中而不得易出。其防护大阵也不知是何人何年所建,只因明末清初时董家逸情阁家情内志曾被清军劫烧,所余残卷所缺甚多,已是道不明白。董家后人只知此阵乃假借山势石楼倚托部分古时八卦阵图所设,主阵为水位陷兵静阵“龙飞阵”,副阵为艮位疑兵幻阵“云垂阵”,皆无人值守被动而发。凡人陷其中,不动则已只存幻形于身周漫漫而过,若动,则幻音入耳深入脑际不得脱身,非痴狂失疯心竭命丧不得止,配合阵中机关陷井可谓厉害非常,绝对闲人莫入。 董世聪于阵外扯住爱子立定后,将袖中一缕细如毫发之金线幽幽垂下,带出一端淬蓝绿碧的柳叶小刀晃晃摆动,然后腕扣微动即以小刀轻轻扣定明杰护腕精钢扣链,微笑叮嘱道:“儿子,跟好老爸,不要走错一步!”董明杰知道厉害,数年前险些丧命于此的经历怎不叫他此时乖乖听话?当下拼命点头瞪大眼睛,缓缓跟着父亲的足迹慢慢深入。 ****** 作者后注:“八阵”即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据传是三国时武侯诸葛亮创制的一种军事阵法。 《晋书》有载:“诸葛亮造八阵图于鱼腹平沙之下,垒石为八行,行相去二丈。温见之,谓此常山蛇势也。文武皆莫能识之。” 第三十章 龙云幻阵 方入阵,董明杰即觉自体如坠云雾气旋,脚底浮浮飘飘,身周茫茫淡淡,不时隐隐可见有不明物体飞身掠过,呼呼风响打在脸上微微作痛,与五年前自已偷入阵中玩耍时所遇并无二致;而本应在身前三步远的父亲背影也是隐隐约约小小点点,竟似遥不可及,只可见一丝金线自气雾中牵出系于已腕扣引,父亲慈爱的关切话语也仿佛自天边隐隐传来:“不要乱走,跟好老爸!”  董明杰也不管父亲有没看见,拼命点头,小心翼翼地紧随其后。 好象是按八卦阵生息法门行走,绕步不止,不时可闻董世聪远远叮咛此步该如何走、下步应怎样行,董明杰自然一一记下。过了一小会,发现睁着眼睛反倒不如闭着眼睛走得踏实后,明杰干脆闭目不看仅凭感觉引领,突感右侧一股劲风朝颈袭来,董明杰下意识的向旁纵跳从容躲避,却不知此举已然引发防护幻阵。 “跟好!”董世聪突觉腕扣一轻,少了紧拉慢扯的劲道,急忙回头察探,却只见白茫茫一片,哪还有爱子身影?只惊得额头汗出,大声喊道:“小杰呆在原地别动!老爸去找你爷爷来助你脱困!”急忙寻路出阵入堂搬救兵。董世聪一时大意,竟在自家阵中丢了孩儿,说出去怕是没人相信。 可怜的董明杰稀里糊涂,此时仍傻傻地闭着眼睛跟着感觉走,待发觉父亲身上熟悉的气息离自已越来越远时,方才睁开双目回过神来,差点没被身旁景色吓得返身就跑:这哪里还是气雾云团中?分明是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不知是什么鬼地方的洼潭沼泽中心、无名巨石边上! 只见身旁这大潭:天际绿油油云层笼罩,阳光似从天顶水纹透进来似的呈淡青色;地面,半人高的粗大无名叶草,叶宽草肥似有手掌般粗细,一丛一丛绞绕成旋,居然广阔成势望不到边际;根洼处不时冒起杯碗鼓泡,鼓至浑胶泥浆面上时挣扎破裂,卜咚轻响后几滴黑乎乎的浆水溅于草上复滑回沼;稍远处一根不知是什么东西粗粗横挂于潭边两侧,末端隐于薄薄绿气中不可见尾,其上还有如绳索般的东西吊挂缠绕,灰黑阴风吹过,引得那挂绳眼中阵阵哭嚎悲泣随风飘声入耳。 远处百丈外模糊的一颗似树非树、散开两层有如残破大伞般的高大东西顶上,一个小黑点微微而动,刷啦一下自高处跳将下来,落地后象猎犬朝猎物冲跑般的前身跃曲后身抵踏跳起,迅猛轻灵,一路狂奔而来,瞬间即到明杰面前十米地方,咝咝嗅气,不停朝其打量。董明杰则被吓得大吃一惊,慌忙凝神戒备。 只见眼前这怪兽:躯同巨虎丈八有余,隐隐可见半寸熊火烈焰包裹其身,沉吼如雷凶猛狰狞,面如龙形长嘴坚牙,腮有突骨刺扇张开依贴颊骨,首有双角曲挺寒利,红舌绿喉低伏吐呐,血眼无眸鼻息如牛;四肢粗壮趾有三爪伸缩勾抓;浑身漆蓝有如蓝皮附油光滑亮烁,仅背部一块白绒成三角平整,直沿脊骨顺蛟状粗尾铺下。 这家伙说来也是个老相识了。明杰十岁那年无意闯入时曾被它吓得不轻,好在当时这东西仅围着石上趴着不敢动弹的明杰沉沉低吼,后见明杰不动它也不动,只伏于一旁死死盯着。如今老友相见更为热情,直朝董明杰探头探脑好象在打招呼。 明杰不敢大意,这怪物不知是何东西,虽说从不曾伤着自已,却也是心底害怕,强自镇定作态恐吓道:“不要过来!你再过来、再过来就杀你哦!”另一头又委屈得直想哭,老爸去哪了? 那怪兽似不通人言,闻言歪头细想一阵后突然浑身急颤,龙首偏旁用力往下重重一顿:“吼呲!!”,尔后又疾速抬头重又紧盯明杰——居然是冷不丁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可那平地惊雷般地突然巨响反惊得神经紧绷的董明杰急跃退后:“婆罗耶密那!”急急扬手奋力打出一记大悲神拳第二式,聚湿顶气幻化成珠,迅击而出。 “蓬~!”,隐隐轻响,面前实景竟似水纹波动般微微起皱,那怪兽一惊随即伏地,却已是躲闪不及,被幻化气珠自背脊扫过啪的打在翘尾白毛上。 ——好大一个误会! 那怪兽不曾想这小小的人类居然也能隔老远打掉他一根绒毛,便不再理会这人类身上仿似熟悉的亲和气息,将前躯利爪猛然落下轰石扣牢,愤怒地昂起龙首朝天狂怒吼啸,连带着面颊两侧扇状骨刺也猛烈散开如针:“吼!!!”,直吼得近旁除又是一阵水镜般晃荡外,更是天地变色草叶皆伏。 小小的董明杰何曾见过如此威势?当下被那怪兽的狂天怒吼震得身形一窒血气翻涌,后手拳路到了半途已是发不出来,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蔫然扶石跪地无力站起。 “煈!”的一声急响,正忙忙低头扶地喘息的董明杰,只觉忽然间烈焰卷身、继而身肩被巨物按抓扑倒,仿佛右身被突然压上了十万大山般筋骨欲碎动弹不得,奋力抬首后却惊见那巨兽的狰狞龙首正在自已面前三分处、几与已面相贴,细红血目狠狠瞪着自已,其龙息喘喘如炙喷扑到自已面上,火辣辣的疼。 十五岁的董明杰,心中早已大悔,实是又悔又怕,不知道被怪兽吃掉是什么感觉痛是不痛?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随老爸探险,老爸也不知去哪了:“老爸!救我啊!!呜呜呜,爷爷快来!”却是被吓得方寸大乱大哭起来,丝毫不知此乃奇阵诱发之心魔幻象。 那怪兽似不曾见过人类哭泣,见状反倒微微一愣,晃了晃龙首巨颅,退首后复又迅伸至明杰头部上方,张开大嘴,竟似将明杰大半头部都包进嘴里,又是长长的一声惊天地动鬼神之特大狂吼:“吼!!!”直震得底下董明杰哭声立止头痛欲裂,龙息将其上身尽数紧包炽烤痛不欲生。 心魔攻心生死一线,董明杰被震得昏昏沉沉迷迷愕愕,茫茫心头竟暗暗浮念起,两年前在外公家曾和自已一起玩耍、小自已两岁半的韦门曾孙女、韦佳云那小妮子娇美可爱的嬉笑容颜,以及晓飞邵丹小时帮自已打架打得头青脸肿的好笑模样,也不知晓飞邵丹他们现在姑婆山原始森林玩得开不开心? 善念一动,杀机即除。 湿沼绿潭间,滑苔青石上,已被炽烤得失去意识的董明杰体软如绵身似过电,自其心室间骤然迸发、腾起那大悲神咒心经真言,一溜排梵文古咒有如实质清晰可见,飘飘自其心浮起于顶上继而环绕其身左右,竟将那龙首巨兽瞬间逼退丈余:“嘛呢叭呢哆谒谛,谂眜娑婆诃!” 那怪兽正要一口咬下,却被莫名其妙推至丈外,不由狂性大发,怒吼一声再度扑上。不料碰到那无声真言梵文古咒后,却如撞进无形水壁厚墙不得寸进,反引得咒文淡然放大圈定其身,“呲啦”声响不断,反将其巨大火体浸浴煅溶,只急得那龙首怪兽狂吼着胡乱挣扎,却是徒劳。 大悲梵咒由心潜发,威力可谓夺天地造化,清甜透凉沁人心脾,不但将昏迷中的董明杰体肤烧伤尽褪,更扶稳胎息理顺内气,促其缓缓醒来。董明杰幽幽醒转后,只觉身心空灵耳聪目明,竟不知已侥幸逃过大悲心经第一劫之心魔乱,倒为那怪兽被金闪古咒隐隐包圈煅溶的奇景而感到大大吃惊。 “吼呜!”那奇形巨兽已被咒文圈溶得火气大减,唉唉哀吼不已,浑身伤痕累累体无完肤,流出的缕缕碧绿血浆滴落石上竟将坚硬苔石溶出松软洞眼,可见其毒。董明杰方入悯怜心境不忍再看,步到那兽近前探手轻抚,近旁又如镜天水纹一番波动闪闪流光,大悲梵咒悄然隐去,兽终得脱。 那怪兽只觉浑身有如轻柳抚过倍感舒适,一时间伏于地上有如家犬任其抚摸,少时才起,不再复瞪狂暴反以身轻蹭惹得明杰哈哈大笑。那怪兽感其怜悯心境,收起两颊骨刺,呜呜对正倍觉好玩的董明杰叫唤数声后抖身自腹中吐出一火红小球,竟直射入明杰眉心。 董明杰正摸得溜滑好玩,不及防备这怪兽还有这一手,顿时吃了一惊,立时站起摸摸额头,转怒道:“你这东西!我好心帮你脱困,你倒又来暗算我?”那怪兽虽不明其意,但观其怒色也猜到几分,连忙呜呜否认,将巨爪按在明杰肩头迫其坐下后,伸舌在他眉心额头处舔了几下。 “哇啊!”这回轮到董明杰大吼了,那丹在其体内如火滚腾,若不是心经凉丝导引包裹及怪兽压肩不得动弹,他不跳起来抱头搔身大叫才怪。正不情不愿的奋力地痛苦挣扎时,丹心瞬转体络经脉三周后方才回至眉心脑叶沉下不起,焚体之苦宣告结束后,他的眉心正额悄悄浮起了一粒米粒大小的红痔,艳如血滴精致缕现,却正是赤龙火丹植入体内生根的表现。 第三十一章 化丹塑魂 苔青石上,那龙首幻兽助丹生根后便“啵”的一声轻响、不可思议地很快沉入黑沼潭不知去向。而从头至尾都莫名其妙的董明杰仍是独个软躺在石角潭边喘着粗气恢复体力,但觉早前那通体的辣疼就象来时一样突去无踪,然而才过半晌,却又突然转而浑身炙热,有如被置身于盛夏烈日底爆晒一般,不由得本能地挣石跳起大叫道:“哇~~热死人了啦!!”  那眉心血痔也似有所感应般地红光一闪,一股淡淡红黄气雾似有似无地迅速自其体内浮出将其身上下包裹环绕收紧。“轰啪”一声沉闷爆响过后,董明杰那身中山套装内衣鞋袜,才换上穿了半个多小时便瞬间化为飞絮烂块迸散四周,整个回复人之初模样,变得一丝不挂。 “喝~~”明杰痛苦地再次感到本体欲裂眼皮如烧,闭着双目脑中一片空白,无意识的后曲腰身悠长低吼,浑不知身体已幽幽浮地三尺,真元盈燃梵咒又现,缓缓抱身下曲数秒后,突地猛然张开双臂暴挺前身、怒睁神目瞪天狂吼道:“喝吼!!” 天景地物,随之突变! 小小的董明杰,此时那瞬间狂态居然有欲将天地星辰一口吞食般不可一世,迸发开的夺魄威势直将身周幻象威压得如湖落大石般颤抖不已、波澜起伏翻卷动皱,继而如薄纸般层层碎裂,沼潭幻境碎隐后仅存苔石,石周又成茫茫淡淡不可透视。 其脚下石上骤然无风起旋将其圈罩于内,竟似大悲古咒幻形而成,无数大大小小金闪咒文于无极罡风中急速穿进翻出交替不已,心经金咒内隐隐传出老僧梵语,纷纷乱乱嘈嘈杂杂,随着罡风越来越急越来越响,至最后竟如有众僧近旁围坐同唱回荡:“圆满南柯煞,广大叹碍至尊无弥令,泓法陀罗尼欣喜蛮魔斩,叭呢多谒谛...” 茫茫石上此时暗暗,隐现法相庄严,宝莲座间万叶千花,董明杰端坐其内无心无我,正不知身在何处,透体通明无肤无骨,一滴艳红缓存流于胸际,正是在默运心经吸收赤龙火丹之精华气血、重塑魂神。 火丹缩张之间,将其龙骨徐徐绘出,真有天工之能!如细细泉眼喷吐自然,股股分向流转汇结一处,架构有形后血肉自长,筋脉突突纵生交结盘顿,成一迷你小人,不一会即精血自转神魂初成,澎澎幻化成影放大回收不已,渐渐长大后附归本体时竟也维妙生动灵气活现,那滴血痔重现于额,只旁侧两边分别多了一粒更小的红点连接,近看有如三叶枫针微突流闪,宝石一般红晕透亮。 至此,赤龙火丹已全然吸化,与本体神魂完全结合一处,生生不息无法分离。有其相助,董明杰日后练法自是事半功倍得心应手,只是,那龙首幻兽来于何处去向何方,却怕是再也无人可知了。而董明杰受此大惠,体格变化甚大,仍昏迷不醒,须待十日后体内神气自然吐呐鼓动方能转醒。 董明杰自小有伤,不经事时便得无数灵丹妙药补气筑息,又有稀世九龙暖玉时时固体,更遇楚文东不惜耗用毕生功力为其移经换穴打通天桥地脉,加上其本身先天根骨奇佳恩无杂念,方能勉强在大悲心经护持下逃过心劫又兼消化丹心,否则若换作别人,早已炙身焚体化为一堆焦炭灰飞烟灭了,这也是造化弄人天有定数不可强求。 话说讲武堂内,众人正自等得心急,董老爷子飞身入内去了许久仍不见回来,这龙云幻阵自古有之,演化奇妙幻体如实,也不知会发生何事?董世聪更是心下不安时,忽见淡气薄雾深处逐渐现出盘跚人影走来,步出那人正是气喘吁吁的董天雷老爷子,肩上负着一赤腚小子,不是昏迷中的董明杰却又是谁?只见董天雷面色凝重,止住惊要问话的董世聪,示意入堂再说。 好个讲武堂!及至近前方才看得仔细明白:整个建筑构造奇特,黑红铁木纯倚山势而建,偌大山壁竟似鬼斧凿空,三层楼室很是狭长内嵌,人在底下抬头望去,无檐顶上大梁铺摆斜桩扣壁,竟似山壁中长出一般坚实,二层窗台象极炮孔洞深,排出数个圆圆“口”字,顶层中空柱顶自成不小场地,若非边上有排矮矮铁木石墙,真叫人担心在上面比武会不会掉下来——如此怪异之地,却也和外间幻阵一样,不知是何人何时所建? 楚文东和林光泉及钱老爷子都不是第一次来,见董天雷平安无事带着明杰回来后都不由吁了一口气,随其一齐入内坐定,便欲询问。董天雷将明杰放下后反倒先开口:“世聪,你与小杰是在何处走散?确认是在乾离位吗?”“是的,父亲。”董世聪到现在还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按说入阵以后自已并没有带错路呀,也不及细细道明,急忙将明杰抱起探其气息是否通畅。 董天雷皱眉缓声道:“这就怪了,我是在泰寅位找到小杰的...”抬首向楚文东咨询道:“楚公,按说小杰不会阵图,既在离位迷失又怎会安然避过巽央机关在寅位出现?衣服鞋袜也找不到,这是何解?”饶是楚文东江湖一生见多识广,也是无从应答,疑道:“老头儿也想不明白,臭脚钱眼,你们怎么看?”钱二及林光泉更是摸不着头脑,纷纷摇头。只听董世聪急叫道:“父亲!小杰气若游丝体态火热,怕是中了巨毒!” 可不,董明杰此时毫无知觉光嫩溜滑,红通通的有如刚从锅里捞起来的熟虾,额头还不知怎么的浮起三颗细小的火纹晶叶,触及如摸炭火般烫手,虽不难看却把其父董世聪吓得不轻,分明象江湖中人中毒一样表征奇特,谁会想到来讲武堂随便走走也会遇到这种怪事? 楚文东甚是爱惜此子,闻言一把将其身捞起在怀,竟比近前的董天雷等人还要手快:“我来看看!”迅摸一把董明杰脉象后再观其眼睑舌根,连道奇怪:“徒儿脉象稳健胎息平稳,倒不太象是中毒,只是奇怪,为何他内气深沉不动...啊!不好!怕是中蛊了!”众人闻骤此言不禁大惊失色。 只见楚老头急急忙忙自怀中掏出一白玉小瓶,将其中倒下的六颗清香药丸一股脑塞入小徒口中,入口即化尽数服下。楚老头急道:“绝非一般中毒,倒像中了黑苗阴蛇蛊。董老,老头须即刻带此子前往苗地请人医治,那几颗清心丹只能压制却不能除根。”言语间情真意切,实是关心则乱。 本来叫董明杰到讲武堂,就是因为众人顾及他年纪太小,想骗他跟楚文东出去旅游玩耍,避过伊贺忍者的暗杀危险,以免董家顾此失彼放不开手脚。现在可好,不用骗,自然送他离开这是非旋涡。 钱老爷子知道巫蛊厉害,当下拍板作出决定:“好!老小子速去!伊贺的事情不必担心,自有老夫与董林两家联手解决。我的小外孙醒后,也不要急着带他回来,更不要跟他提及伊忍之事。”林光泉也道:“不错!事不宜迟,我送你们一程。” 在座的哪一个不是老江湖?老江湖办事干净利落,没有那许多的婆婆妈妈俗世礼套,略一道别换装后,楚文东便急急带着仍昏迷不醒的小徒儿直往融水苗区而去。 ******************** 祝大家中秋快乐!嘿嘿 ******************** 作者后注: 古老苗家分支上百,传其神秘的黑苗一系巫家中自古擅使各种蛊毒,包括阴蛇蛊。 人中阴蛇蛊,初则吐泻,后则肚胀、减食、额热、面红,重的面耳鼻肚隐有蛊虫行动翻转作声,大便秘结,不出三十日必死。若再被加上癫肿药,更是没有治好的希望。 因董明杰体态烫红,加之额有不明粒点,与楚文东早年江湖所遇中此蛊者情状相似,又关心则乱,便误以为此。 而蛊毒之说亦自古有之,如: 《通书六书略上》即载:“造蛊之法,以百虫置皿中,俾相啖食,其存者为蛊。” 《朝野金载》亦载:“江岭之间有飞蛊,其来也有声,不见形,如鸟鸣啾啾卿卿然。中人即为痢,便血,医药多不差,旬日间必不救。” 《元一统志》亦载清湘(今广西全州):“峒、僚错居其壤。山有毒蛇,储之为蛊以中人,立死。” 此外还有很多记载,就连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也有很多治蛊偏方,注中不再一一列举。 第三十二章 苗寨竹楼 无论是十年,还是刚刚过去的十日,对大自然而言都是一样,并没有多大的不同。天空再一次地淡淡发白,宣告人们的日历可以翻过旧的一页,在蒙蒙亮的天幕背景衬托下,那突兀高大的黑色山峰的轮廓也显得更加清晰。  天际,月亮沉下的地方,还有着一道浅浅光圈,但这光圈还在继续渐渐地暗淡下去,一会儿,就被东边那渐渐扩大的白光所溶化了,晨星开始稀疏起来;山下,在那灰蒙蒙的山间苗寨中,不知从哪座屋子里,传来了一声长长的洪亮的鸡叫。越亮,景象越加优美。一轮火红的太阳慢吞吞升起在紫褐色的雾霭中,向周围喷发出光焰,照射在下面雄峻起伏的山岭林海上。细细柔和的云带远远看去,象是为大山系上的丝巾,表达着恬静的祝福。 这里是广西融水苗族自治县辖内、一个偏僻的古老苗寨后山竹林。 只见山上那丛丛青翠晨雾缭绕,种类众多,有毛竹、哺鸡竹、淡竹、早竹等,分布面积最大的是毛竹林,有如一行行来自远古的泪滴沿着一节节风骨,缓缓的荡漾出苍翠的青韵,守望着风云变幻,静心勾勒那岁月的灵魂。其间,一幢秀气的小竹楼淑女般地静立于林间空地,与周围林境溶为一体,任由带着竹枝清香的晨风自开窗处轻轻抚过。 楼上竹床,董明杰在沉睡十日后终于缓缓地醒来。 “这是哪啊?”董明杰醒来后微睁双目,窗外林间竹叶上滴滴露珠映射来的阳光眩目刺眼,令他一时间不能直视。“哈~~”清风带着竹香自口鼻窜入,董明杰不禁心怀大畅浑身放松,深深的闭目吸了一口,复又贪婪地又吸了一口后,才睁开眼爬下床,开始观察周围环境。 这是个小小的房间,简洁明快清新雅致,没有现代人穷尽奢华的装修。墙上竹钉勾着一顶竹条编制成的斗笠,此外就是一铺竹床一把竹凳一张竹桌,地板也是楠竹作成,还可自地板缝隙间看到楼下隐隐的上楼竹梯与地上放着的一个竹娄子,似乎除了明杰之前所盖的蚕丝小被外,就连桌上饮水用的小竹筒和身旁的竹条窗也包括在内,也与窗外目光可及的地方一样,成了竹的世界。 董明杰虽不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但他很快就打心底里喜欢上了这远离都市喧嚣的地方。 这地方是那么的清静和睦,各种深浅的绿成为了这小小世界的主色调,和风习习土气清新,仿佛也将那窗外的绿色带进来许多,教人怎不心旷神怡?真是好一个清静所在!竟然深深地吸引住了初到此地的董明杰,整个人忘乎所以的陶醉其中,暂时抛却心头疑问、欣赏起窗外竹景起来。 阵阵晨风自林间穿过,几棵细高的凤尾竹随着四周大竹枝条的“刷刷”声轻轻摇摆,象古时绝色宫女献舞一样微晃着纤纤细腰;几声“啼啾、啾啾!”清脆啼响过后,林内嬉戏追逐着前后飞出两只仅小儿拳大的可爱小鸟,扑扑振翅啼鸣欢快,羽色嫩黄短喙鲜艳,煞是惹人怜爱。 也许是戏耍追逐累了、想休息一下,两只鸟儿将竹楼当成了又一丛竹群,不理会静立窗前正含笑看着它们的董明杰,竟双双落在他身前半米地方、伸手可及的一枝细细竹枝上,其中一只鸟儿还在另一只更小的小鸟身旁跳来跳去,不时殷勤地为其梳理羽毛;而那只小鸟也似理所当然般的欣然接受着服务,只好奇的将头偏过来偏过去,眨巴着黑亮小眼看着身前不远却又令它感到陌生的董明杰,一小会后,突然跳过来轻轻啄了一下董明杰置于窗边外沿的左手小指后,又很快的飞回去再看过来,两只鸟儿吱吱喳喳大叫一阵,象是大笑董明杰反应迟钝。 董明杰此时已入大悲心经最重要的第二层功法之怜悯心境,加之他本性善良,只要不是动其根本的大恶事,怕是没多少东西能让他真正动怒,更何况是在如此脱俗的优雅清境、两只可爱至极的小鸟而已。当下不但动作缓缓、生怕惊走了鸟儿,还自窗边退后几步拉开距离、表示自已没有恶意,轻笑道:“真淘气,就不怕我把你们当早餐吃了?” 不知是看出董明杰没有恶意,还是觉得脚下竹枝细条随风晃荡抓起来不太舒服,看见董明杰退后离开窗台,两只鸟儿居然紧跟着飞上窗台俟在一起,根本不害怕,然后彼此间还“啾啾!”叫唤着不知在说些什么。大个一点的鸟儿好象争不过小个的,扑扑翅膀飞走了,而那小个的也不跟着,只得意的昂起首冲董明杰“啼啾”叫了几声。 董明杰竹窗地盘被占,又不愿过去惊走鸟儿,只好笑骂道:“真是只霸道的鸟儿,我不和你争,我走啦!”说罢就想走出门,顺竹梯下去。他还没弄清这是什么地方,自已又是怎么来的。 那鸟儿似是听出董明杰的话里是在骂它,当下忿忿不平,见董明杰转身想骂完就走,便小脚一蹬窗沿、振翅从后身急速袭来。如今的董明杰可非昔日可比,已入心经第二层境界的他早已是耳聪体空灵、八方无遗声,只闻脑后翅响,便知是鸟儿偷袭,好笑道:“好哇,得寸进尺!” 只见董明杰也不回身,仅是稍稍矮身往左偏首,让过直奔右耳垂的鸟儿尖喙,乘其收势不及振翅返身想逃的一瞬,左手微扬,在其背后疾速抚过,轻喝道:“提婆耶定那!”居然下意识地使出以前只能意会却无法使出的大悲拳第十六式,掌指间似有似无的现出一轮淡淡法印、轻松施展“耶定那”困拳诀。 那鸟儿被其一抚后便觉脚翅发软无力,自半空无奈掉下,倒在其掌心后便有如刚出壳的小鸡般扑愣着小翅膀拼命挣扎,却怎么也飞不起来,估计吓得不轻,黑亮小眼中尽显惊恐莫名之色,一边不停地尖声大叫,象是在抗议董明杰耍手段作弊。 董明杰心下不忍,又不愿就此放它走,难说它会不会记仇、下次再来偷袭,想小小的教训一下这淘气小鸟,便将掌心摊到最平力道收回三分,笑道:“以后可不许再淘气了,知道吗?” 那鸟儿好象犯人脱了脚上重蹽一般,感到身子一轻又有了些力气,忙急扑翅膀想逃得远远的。哪曾想,只飞起到掌上五寸空中便再也飞不起,身子似撞到软厚东西一般又掉回掌心,好象这手掌心上方有个透明罩子罩着一般,只急得又是一番尖叫,不断飞起不断掉回,好几个反复,累得是一塌糊涂。 鸟儿通灵,又试飞了几次后终于明白过来,光这样扑腾是怎么也逃不掉的,便不再乱飞,只老实伏在明杰掌上,委屈的小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正自偷笑的董明杰。 “呵呵,知道错了吗?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飞吧!”董明杰也不管鸟儿听不听得懂,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小鸟的头笑着说道,然后将全部内劲收回,指指虚空,示意小鸟现在可以自由飞走了。这鸟儿竟也能看懂明杰手势之意,立马振翅飞起,不料之前用力过度此时已是无力,在董明杰头顶勉强扑腾了几下后又掉下来。 董明杰赶紧将其跌势卸掉不教其受伤、重又轻轻接好:“你休息一下,不要乱动哦!”“啾啾!”至此,鸟儿也感受到了董明杰的怜悯心境,感知到他全无恶意后,便也不再挣扎,静静的伏在掌心任他轻抚羽翅,甚至还撒娇般的摆动着小脑袋对他轻轻鸣叫。 “哈哈,好好玩的小鸟哇!借我玩玩!” 到底是江湖经验不足,董明杰少年玩性一起,便忘了爷爷曾教导的在江湖上行走要随时注意周围动静。骤然听到有人在身前不远处对自已说话,只惊得下意识地轻捂住掌心鸟儿迅速轻身后纵,待他抬起头望向门边那人时,却又只看得愣住半秒:这女孩好可爱! 第三十三章 三尸蛊王 不大的空间内,除了原先满满的绿色,如今更是自门外跃入一段彩虹。  不知何时来到近旁的苗家女孩,不过十二三岁小小模样:无领虹丝对襟衣,七彩苗锦花边袖,两片衣襟交叉系紧,衣外上描一块上宽下尖的菱形彩兜,兜上绣花顽皮伸展惹人怜爱;下身穿黑色亮布百褶裙,裙摆刚过膝,走起路来,闪闪发光,分外耀眼;小腿上套有腿套,腿套两端镶花边,用一条一寸五宽的绸带系紧上端,绸带的两端垂于两侧,十分漂亮。 女孩此时,正不知为了什么而开怀大笑,那笑声真就象银铃轻动一般地清脆悦耳;洁白小牙泛着珠玉光泽、被薄唇隐隐略去一半,挺翘小鼻骄傲可爱,娇容如花肤色嫩雪,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清澈无瑕,配合那颈项银边黑石小块坠饰,更显整个人灵气生动。 董明杰看得仔细,心头不由一愣:“这女孩好可爱...”,居然连掌中鸟儿何时飞走也是不知,俊面微微红润,挠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慚色问道:“你...你好!” 女孩闻言笑得更欢,指着董明杰额上流闪的火晶龙纹,咯咯笑道:“大男人了,还学人家女孩子化妆,羞不羞呀!” 董明杰又是一愣:“啊?”忙摸摸脸蛋看看手,没有发现口红之类的东西,以为这小女孩是骗自已玩,便笑道:“你是谁呀,小妹妹?这是哪里?”话音刚落,突见小小的软软异物朝面上飞来,忙不迭地护首跳开。 而那小女孩却很可爱地嘟着小嘴,正将一条不知是什么的小东西收回怀里,那小东西好象还会动,于腰间布系彩兜内又微微动了两动,女孩轻抚几下才安静下来。 惊大了眼睛的董明杰,只听那女孩还在咕喃着自言自语道:“坏蛋...看你还说人家年纪小...跟阿娅(姐姐)一样欺负人家,...也不带人家出去玩...”又转而抬首,小手叉腰,对明杰嗔道:“楚爷爷说要我家好好照顾你哦,你说怎么办?” 董明杰这才回过神来,忆起她怀中那小条软绵的怪东西,忙道:“不不,我不要你照顾我...呃?楚爷爷?”心下不由大喜,突地身轻点地灵纵一跃,自女孩身旁一闪即过、跳到门口四下乱瞄:却只见入目皆是翠绿青竹,哪有师父影子?便又回过头朝女孩疑道:“小...姐姐,我师父呢?哦!就是楚爷爷呢?” 女孩不料昏睡方醒的董明杰动作如此灵便,也被他不经意使出的流云步吓了一跳,只觉眼前一花过后便是退却残影、耳旁风声突起骤停,连人也看不清究竟是怎样从自已身边过去的,呆呆地任其自身旁窜过,经他询问后方才回过神来:“哇!哥哥好厉害!”竟不作答,死死扯住正着急的董明杰,清澈明眸内此时狂闪小星星,只是大声嚷嚷:“姚姚一定要哥哥做师父!” 可怜的董明杰被小女孩使劲扯住摇晃,不禁觉得一阵头晕:这小丫头是谁家的?怎么老是答非所问...却又不敢得罪,哼哼着敷衍过去,只好待小女孩的兴奋劲过去一点后才急切问道:“楚爷爷他人呢?” 却听得楼下传来洪钟般笑声,呵呵应道:“文东兄有事远游,吩咐瓦刺照顾小哥,请小哥勿念挂怀,呵呵!” 随声扶梯上来一位大汉,只见那人苗家头人打扮,上身着一紫纹银丝露胸小褂,领口锈着寨老族徽野参图腾,下穿大裆长裤,头缠藏青长巾,头巾两头以墨绿丝线镶成锯齿形花边,又是肌肉强健方脸大额、蒜鼻粗眉腮胡大眼,一看便知定是粗犷豪爽之人,令人心头对其顿生好感。 “资哒!(苗语,即父亲之意)”女孩叫了一声,放开明杰,自楼梯口扑入上梯大汉怀里,险些将其撞下竹梯,惹得那大汉抱着女孩大笑道:“慢点慢点,别让人家哥哥笑话了!赫赫,董小哥,这是我的女儿库朵,汉名叫姚蕊。” “不会笑话的,呵呵”董明杰上前一步、帮大汉牵下不依的姚姚,笑道:“呵呵,‘资哒’你好!” “哦?呵呵、哈哈哈!”大汉一愣,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抱着其身的姚蕊更是笑得差点气也喘不过来:“哈哈!哥哥真笨!姚姚不要你做师父啦!”大汉笑着从身上取下一条蓝绣花巾,盘在尚被笑得莫名其妙的董明杰头上,笑道:“小哥以后叫我瓦刺叔叔就行了!” 董明杰蒙蒙懂懂的应了一声,浑然不知头上盘着的、绣有紫参图腾的蓝绣花巾在黑苗巫家意味着什么,只觉有点紧,便又扶正了些、不好意思的问道:“瓦刺叔叔,请问你知不知道我师父去哪了?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记得爸爸和我原来都在家里的呀?” 瓦刺轻拉着明杰的手一起步入竹楼小屋,笑道:“小哥不要急!让瓦刺叔叔先看看你的伤势再说,好吗?呵呵”转身自一直笑着没停过的姚蕊手中接过一件小筒,从筒内小心用细毫银针引出条小虫,边示意明杰在床上躺好。 那小虫仅一寸长短,体似脱壳蜗牛一般却又背长短翅,通体温透可目视其内浑淡青筋,首有两支透明触角伸缩探探,无目有凹无嘴有形,腹下有三处微小吸盘——不正是黑巫秘教中的三尸蛊却又是什么?这三尸蛊可遇而不可求,专为食人顽疾固灶而生,可夺魂追魄,实为江湖上传闻之物,不料居然在这偏僻苗家也能得见。 躺得好好的董明杰,小小年纪见识浅薄,哪识得稀罕宝物?只见那三尸蛊虫通体透明模样可爱,又能振翅拍空,于眼前飞来飞去觉得好玩,便想探手轻触,笑道:“瓦刺叔叔,这是什么东西?”瓦刺刚巧收起银针回身看到,急忙抓其手按下,见三尸蛊不但没有攻击、反而似有些害怕般的躲开明杰手指,不由暗叫好险,无奈道:“小哥莫乱动,让它好好帮你医治身体怪症。” 姚蕊则是不然,她哪曾见过最霸道的尸蛊居然也会有害怕躲避的时侯?不敢置信地捂住小嘴不敢出声,紧紧盯着董明杰额上适才猛然一亮、现在重又复回淡淡流闪的火晶龙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哦,我知道了。”董明杰见瓦刺惊乱,不由也有点紧张起来,当下躺得好好的不敢再乱动,仍浑浑不知适才自已已在无意中轻轻叩响了一下鬼门关。若非龙丹护佑,早被蛊虫入体食魂、命丧黄泉久矣,难怪瓦刺这么紧张,这世上估计也就董明杰一人敢挑逗三尸蛊王,难怪姚蕊这么惊讶。 只见那蛊虫小心翼翼,振翅飞到董明杰鼻处落下,想象昨日一样爬进去,惹得董明杰感觉唇上痒痒好笑又不敢乱动。 不料那蛊虫蠕蠕爬到鼻孔前便不敢再入,任由瓦刺如何在旁喃喃念咒也是不动,奇得瓦刺问道:“小哥,你体内是不是有什么符咒护身?”按说三尸蛊王穿天洞地霸道无匹,便是他有祖传巫咒护身也不敢让其太过近身,哪想到今日竟会见到此等怪事:堂堂蛊王居然不敢钻入区区凡人表体。 董明杰哪懂这些,失去龙云幻阵记忆的他更是一头雾水:“什么符咒?我不懂啊,怎么了,瓦刺叔叔?”姚姚这时却在一旁惊叫起来:“资哒!快看哥哥额头!”明杰不知她在叫些什么,被吓了一跳后更加不敢乱动,只急道:“我额头怎么了?怎么了?” 瓦刺之前全意念咒、紧紧关注蛊虫动作,生怕蛊虫乱来伤了明杰。如今得女儿大叫提醒后,忙将目光自其鼻间上移、急视明杰额上,略一细看后却被惊得瞪目结舌不能言语。 只见其额上皮细嫩白,更显血红三点:火晶龙纹内此时如有血液在流转循环,淡淡红晕微映突现;再细一看,那光竟还不是闪闪泛光,居然渐渐幻聚化形成一条小小细龙,须爪清晰龙鳞可见,于额上三分处盘势玩耍有如圈定独戏,尸蛊微动,龙体周身便腾起微淡青苗火光,龙首频频朝下方鼻处顾盼不已,却又不出额眉盘阵之间,反映得额上那三叶火晶附体龙纹更为血红欲滴、妖艳夺目。 第三十四章 毗卢遮那真身咒 小小董明杰眼见瓦刺姚蕊两人吃惊震骇,心中慌慌,忙问道:“我额头怎么了?你们怎么了?”  瓦刺虽不知董明杰是何物附体,却也心知此刻自已绝不能慌乱,否则这两个小孩子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连忙收回心神,急声道:“没什么。库朵,取筒来!”姚蕊呆呆应了一声后方才回醒:“啊?哦!”急忙将那小筒取出。 董明杰只觉小筒青灰无奇只是寻常细小竹筒,却不知那是巫家炼蛊灵器,又听瓦刺喃喃唱起巫咒,传入耳中时却又有如蚊呐听不真切,仅姚蕊听得大致明白。 “恩朵丝加杠地比拿朵...(苗语)苍天大地之行者哟!伟大的戈宁牙大神!请将您的力量赐于您的子民——屏宇瓦刺吧!让水的冰洋、让火的焰山、去毁灭一切邪恶的妖鬼吧!”吟唱着,瓦刺将小筒平端胸前,此时明杰才见那筒内点点微光渐渐闪亮起来,原来筒内竟绘有符文。 “无知的世人身上此时有妖鬼附体,纲纪正吾身、洞绝清邪魔!”瓦刺唱着唱着突然脸色大变,猛然拍击筒底,正对着飞回筒口前兴奋振翅悬停的三尸蛊王射出筒中一个古怪咒文,将尸蛊罩在其中翻转孕育,不过转眼间,尸蛊便目张嘴开,化为六翅尾羽三首无足、成体后甚是诡异。 董明杰几时见过尸蛊变身?眼见尸蛊与之前形象全然不同,不复通体透明细小可爱,反而短触反卷一副凶狠模样,忙道:“我没病、我不治了,瓦刺叔叔还是送我回家吧?” 瓦刺目视董明杰额上龙形圆圆小小不淡反明,好象准备好了要与尸蛊恶斗一番似的扑腾游走急不可耐,叹然摇头道:“小哥你入魔太深,今日若不除你附身魔体、日后必对你不利!文东兄与我交情非浅,他既将你托付于我...不要多言!”瞪眼急指明杰额上幻龙,喝令道:“魂魔!今日我瓦刺定要你魂散魄灭,无法再害人!” 三尸蛊王随其令,嗡的一下极快穿过幻龙虚影扑到明杰额上,对着正中最亮的那颗火晶血痣大口咬下。董明杰对瓦刺的一番话听得似懂非懂,猛然看到尸蛊冲来已是躲闪不及,只觉眉间如被钉扎痛得大叫一声:“哇!”,下意识的想用手去搓,却又被早有防备的瓦刺按住:“小哥忍住!”再回头冲愣在一旁的姚蕊喊道:“库朵!去叫你资伊(叔父)过来!”“哦、哦!知道了!” 明杰龙魂初成,顶不住尸蛊,额眉似有滚烫腊油滴在上面,灼烫无比,却又不是体肤之痛,而是痛达脑心揪魂拆骨,只痛得大叫:“不要!哇好痛啊!停下!!”拼命压制着明杰手足挣扎的瓦刺尚在急急念咒催进蛊虫,突然感到一股莫大的力量在自已手心爆开,紧接着传遍全身、“澎”地一下将他整个人狠狠掀翻。 挣脱瓦刺的控制后,明杰迅速将已钻进额间一半的三尸蛊后半截扯脱出来猛力甩到一边,捂着头在床上跳起大声质问道:“你想干什么?!”真是不知好人心,董明杰还以为瓦刺是在作法害他,却不知是人家的一片好意。 瓦刺被重重撞在小桌上,与竹凳翻倒在一起,腰骨欲折,仍喘着粗气道:“好厉害的魂魔!”拼命伸长手臂、恰恰将被明杰甩飞的三尸蛊王接下,不顾危险咬破舌尖“扑”的一下将血沫喷到尸蛊身上,吟唱道:“战之大神蚩尤啊!瓦刺愿将生命交给你!作为谷鬼贡物、解救那无辜的人吧!”哑声喝道:“血祭!”将被血淋得精神大振的三尸蛊王托在手心,任其嗡的一下又冲向董明杰额头。 董明杰不知所谓,以为那虫子又来害他,怒道:“又来?!”越级架起大悲拳禁手式:“菩提萨婆诃!”心经强力运转后无形气势顿时威压四方,近身尸蛊如遭雷击砰然弹开。不料此举却引动受伤魂体伤上加伤,额上火晶复出流亮无比,竟是动了真怒难以受控:“喝啊!” 董明杰恨极尸蛊,就是它使自已的平和心境受到重挫!不理会似曾相识的梵文古咒金光骤然暗淡,突地一声怒吼,再也无法抑制内心杀意涌动,迅猛拳式狠狠打向被弹飞一边的三尸蛊王。奈何它灵动极速逃得飞快,数击不中“啪!啪!”的连声巨响将四周竹壁窗栏打得七零八散,还险些伤到地上瓦刺;那三尸蛊却仍不屈不挠地绕身速飞寻机灭魂,明杰心下更加愈发狂怒神智不清、拳路连击之余已被激起疠气引发心火反噬。 此时的董明杰危险至极! 被三尸蛊锉魂后激得迷失自我、已无法控制本体的他,只下意识地想灭掉一切可能对自已产生威胁的东西!从窗处跃出投身入林紧追不舍、反而追逐起三尸蛊王,对使用血祭后重伤倒地的瓦刺也置之不理,不停点地纵身腾落复起,在林中如穿花蝴蝶,细小红点于前迅闪躲避,一人一蛊渐行速远,急急赶到的姚蕊等人更是追之不及。 董明杰两眼冒火、数里路上穿山越林连连击空,反将无数青竹扫倒拍断,所行过处尽是七歪八倒残枝断叶,幸好得到这些许发泄,虽尚未被心火完全反噬却也是大伤元神:“啊!!”脚下一软栽倒在地。 那蛊王见明杰倒地后,趁其未起迅速返回自脑顶强行钻入:“喝啊~~~~我好痛啊!爷爷!!”董明杰只觉头顶似被铁钻猛然钻开般的痛得大叫,继而脑中便有异物在内激烈争斗嘶咬,更是痛苦得无法形容直想死去,两手扯掉篮巾抱头猛抓却又不得止痛,蜷身于乱石间翻滚碰划得浑身鲜血淋漓,真个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我佛慈悲!”随着一声悠扬佛号,紫云袈裟仿似天边而来从天而降,驱尽人间苦痛还复平和之心,带着祥瑞宝气缓缓张开落下,将地上翻滚痛苦的董明杰身躯尽数包裹、居然有如重压使之不得轻动,继而金咒自虚空徒现颇闪其间,梵音如雷贯响远近可闻: “...南谟巴噶瓦帝,桑尔瓦多尔嘎德,牟尼素怛呢,闰恩杂雅,怛阿陀噶打雅,阿尔哈德,桑恩雅桑布达雅...叭殊达呢耶娑诃...”竟是密宗无上梵音——毗卢遮那佛身真言! “可怜、可怜!”林深处此时踱出一老僧,看似步履缓缓实快不慢,不多时便到地上挣扎着的明杰身前。 董明杰此时意识仍然混沌狂乱,脑中虽已不似适才痛苦却仍是隐隐生疼,毗卢遮那真身咒与身上重压更激得他心经逆行:“泊罗揭谛!”紫云袈裟无人护持时抵不住如此神威,呼的一下突然鼓起欲裂梵音更急,老僧连忙指捏法印朝其打上:“唵捺么末遏斡碇!”方才压制住明杰燥动,却也不禁轻声疑道:“大悲心陀罗尼咒?...奇怪!” 第三十五章 怒吼吧!毒丹锉魂 商结等人随着报信的姚蕊急急上山赶到竹楼后,远远便看到原来好好的竹楼如今已变得残缺败破,门不象门窗不象窗。惊疑地刚想靠前,又看见一细细红点自窗处迅飞而出,一人紧随其后自三米高楼窗跳下复又点地腾起半空:“着!!”一拳击向红点、劲气却打在前方毛竹青杆上迫其“咯喳”应声歪折;红点急闪绕竹而过继续飞逃,那少年更是气急败坏,不理会姚蕊远远叫他、就着断竹折枝上足尖又是一点,身不落地飞速追去,仅一会儿便已隐入竹林不知去向。  商结眼尖,认得那少年正是数日前楚文东带来之人,此人昏睡数日不饮不食,今日怎的行为如此怪异?一把扯住也想跟踪追去的侄女姚姚,命其他一起跟来的五名黑苗勇士守在楼下,独带着姚姚上楼看望兄长。 竹梯上零散落着室内击出的竹条断片令人触目惊心,这分明是一场激烈搏斗后的场面,哪还有一点象族里长老静修的地方?入门后,断片更残零乱更甚,地上软倒一人胸襟染红嘴角带血,不是自家兄长瓦刺是谁?姚蕊惊怕,早就挣脱商结、飞扑入那人怀中:“资哒!你怎么了?呜呜呜...”哭得甚是伤心。 瓦刺倒是性命无忧,只是血祭动神内伤不轻,无力而慈爱地轻抚着怀里大哭的姚蕊秀发笑道:“你阿娅笑你年纪小,你还不服气,你看你现在...咳咳!”急转偏头咳出一口血痰后,朝门边看着自已怒不可抑的商结笑道:“你来了,商结?咳!”又是小口血痰吐出,“...我没事。” 商结铁青着脸,自腰间布兜内取出两根形似乱麻的怪草递到瓦刺唇边,看到兄长老实含进嘴里咀嚼后才恨道:“是不是那汉人伤的你?!好哇,好极了!我早说汉人跟我们苗人不一样——汉人最喜欢恩将仇报,阿爸当年是为什么死的,你还记得吗?!我叫你不要给汉人医病、不要和汉人称兄道弟,你就不听!现在好了!哼!!”边说边还拉起姚蕊,一边用手指按在瓦刺颈动脉上探察脉象,一边另支手还在频频点点竹床。 勉强斜靠着竹墙,瓦刺牵着仍在抽泣的姚蕊小手,费劲将咸涩辣喉的五蛊草吞下,打断商结发牢骚、急道:“商结!你什么也别说了...那小哥身上,不知被什么厉害魂魔附体、邪霸无匹,那魂魔、虽然,咳咳...看似好象成形不久还很幼小,但我估计,三尸蛊王被我加持过血咒后,咳,现在也不一定能战胜它...咳咳,你快去用天蚕助蛊王一臂之力,快去!” “什么?!你居然、居然动用蛊王?还用了血咒?”商结探到瓦刺内伤虽重但不会有生命危险后刚偷偷松了一口气,此时又却被兄长的话惊得叫出声来,“嫡楼(哥哥)!那蛊王如果死了、你的命也就没了啊!你疯了?!” 姚蕊一听就急了,扯着商结的大手不住晃动,哭叫道:“资伊!我不要资哒死!呜呜、我不要资哒死...呜~~”瓦刺怜爱地拉过姚蕊、任她将自已颈脖抱得紧紧地大哭,转而对还在犹豫的商结怒视道:“你还不去!等什么!” 商结的牛脾气此时也被哥哥激起火来:“蛊王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它如果打不过会自已飞回来的!我先救你!”不理瓦刺发怒,回身指挥因听见楼上吵闹而冲上来察看的两名族中勇士:“都勒、塞巴!你们把寨老扶回去!” 瓦刺缓缓摆手示意两人不要扶他,轻轻放下哭不止的姚蕊、摇摇晃晃地依着竹墙站起来:“商结!你自已也说,我们苗人不能忘恩负义...咳咳,我瓦刺,在十五年前滇东的、黑苗与花苗的族斗中早就应当死了,可为什么还没死?没有他楚文东,我瓦刺还能活到现在吗?!”说罢,手指颤颤,指着自已的领口族徽厉声道,“商结!你看看,这是什么!我、瓦刺、屏宇寨老!现在以寨老的身份命令你:马上去!!” 商结无奈只得应承下来,却又心中发狠:若是找到那汉人,定要他吃尽苦头。 正在这时,楼间众人突然听到如雷梵音自山的另一头远远荡来、层层闷响不断,不禁面面相对不明所以,均看往那竹林深处,不知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楼外,七里深山处、碎乱石滩间。 那秃头老和尚,身着灰袍面相庄严,须眉俱白透着祥和之气,双目半开半闭,清瘦奇特神光内敛,手执木棍挎背包袱,若非他之前使出密宗真言,光看那身打扮,确与云游四方的普通行脚僧人无异,也不知他是何方神圣?不但能借物使出毗卢遮那真身咒、还能识得大悲心陀罗尼? 这位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的老和尚,在仔细观察过乱石滩上董明杰留下的斑斑油绿血迹后,于心不忍,悠悠地长叹出声:“好毒的手段!” 果然好毒! 只见凡是划破过明杰体肤、染上其绿油鲜血的杂乱碎石,染血处无论大小均被烧成焦黑,此时是吱吱作响四下飘着丝丝怪异青烟;石间小虫爬过石边被怪烟熏到,立即翻身掉下,如麻醉一般半晌才得以微动逃开;或有不知死活的小飞虫,想从那石面血斑上空飞过,直接被毒烟熏落石上不到片刻即化为焦炭;而那明杰倒地滚压过的竹间杂地,更是湿草早干竹枯叶黄,居然早被毒死。 老和尚正自思量:世间哪来如此奇毒?若论天下之毒,当首推西川唐家,可与此相比也是差了不止一筹:这少年面清貌正,显然并非歹毒之人,为何身怀巨毒?既会佛门不传世之大悲密咒,却又为何神痴疯乱无法自抑?...真是奇怪。 突闻耳旁梵音顿止急忙回头,只见原被压制住的紫云袈裟正象呼吸般的一鼓一起,袈裟上似有绿光红芒薄薄淡淡忽又转浓变深,忙双手合十搓捏成花、补上两记法印如有实质:“啊钵哩弥怛!也啊啰诃碇萨灭!!”但见法印打在其上有如击中卵石,发出“磕邦”声响,随后袈裟骤静芒光迅淡。 老僧以为得制,却又发现袈裟骤静数秒后忽而情象大变,盖下之人不知是如何破开的佛门禁制,此时居然于法器袈裟内缓缓立起身来,静静的,一呼,一吸,而后又突地猛张双臂悲极狂吼道:“慠!!!” ——好一声惊雷怒吼!直夺天地之威!! 因见势不妙早飘至丈外的白眉老僧,此时也被这骤然勃发的无匹气势威压得连诵佛号、手捏护身法诀闪身退避其锋,而那外披护身的灰色法袍亦被周围惊乱的沙尘吹打得猎猎作响;随之似有似无轻响起锦绢撕碎的嘶啦声,一时间绸屑乱舞彩带条条、金闪古咒激扬虚空悄然消隐——佛门密宗不世法器之紫云袈裟居然就此原地迸裂——直震得周边飞沙走石尘土蒙扬、四下里山野齐鼓峰峦振荡、弯枝落叶鸟兽禁声! 第三十六章 六道轮回 “圆满南柯煞、阿修罗尊者?!” 老僧不曾想,遇到的竟是密宗古典记载上的魂体,当下吃惊不小,怔怔望着三丈外缓缓睁开龙目的少年额上火晶不能言语;而那少年身旁草叶亦似畏其威势,呈陀旋圆罗状绕其身周匍匐颤抖不已,有如人立静林动叶中一般的不可一世。 此时的董明杰灵台尚存一丝清明,今日之事太过匪夷所思,发生的这一切早已超出了他的认识范围无法解释,虽然一举一动都是亲身经历,但自已却感觉好象是在梦游中似的,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切。 “我,怎么了...” 似有一层水雾,远近景象无比清晰却又隐隐波折,不知名的薄白淡气缓缓流动其间,将前方的竹、草、花、山、林,一切的一切抖在眼前,似梦,似幻,似虚,似实,令人不能分辨身在何处。 董明杰慢慢地弯下腰,托掌鼓起脚边的几片落叶仔细端详。 那生命的清新仿佛刚被摧毁不久,除了仍有小块绿色残留外另大半边已成焦黑,董明杰突然感到一阵熟悉地孤独涌上心头,好象自已不属于这个世界似的,强大的落寞迅速将自已吞没。 无名之火油油腾起,手心“喷”地骤燃过后,蓝丝火苗狠狠地将那仅剩的一点绿色瞬间烧成灰烬:“我做错了什么?!什么!!” 远古的记忆啊! 诸神的黄昏! 那一场界的战斗还在继续吗? 阴险的毗湿奴呢?在哪?这里又是哪?! 董明杰突地一下心绪突然变得杂乱无比,灵台最后的一丝清明悄悄退去,然后不知是什么的隐隐念头纷纷争相涌来,将脑袋塞得满满的无法理顺清楚,痛苦抱头试图寻找思路却又只是徒劳,一时间悲从心来怒不自抑,咬着牙,猛一抖手放开散乱的头发狠命握住离自已最近的一株青竹:“我怎么了?!”紧接着啪哒一声脆响,将那杯口粗的毛竹生生抓断,然后瞪向白眉老僧,怒道:“你说!!” 老僧方要答话,突见董明杰看似身形不动却“蓬”的一下靠近身前,忙道:“且慢!”手下中指急掐大轮金刚陀罗尼印诀:“南无司得里牙,提维嘎难!” 一颗金星宝印“忽!”地啸响后有如实质平空突现,迅急升起毫光阻在飞身近前的董明杰身前,两相撞上的一瞬发出类似铁器碰击的轻响将其弹退,又自波抖动颤颤险些撞碎,老僧也“哇!”的吐出一口金血:“魂体合一?!” 须知,南柯煞本是修罗魂神并非实体,遇上大威力咒法时一般讨不了好处,但龙云幻阵中的那怪兽不知是何物,竟能将转世修罗含于腹中炼化成丹,又于吐丹之际借着董明杰的实体出世,实在是命数使然。此时董明杰的本体已为赤龙火丹完全同化,南柯煞即是董明杰,董明杰便是修罗体,若不是三尸蛊冒然激醒的神识现在还很幼弱,否则老僧危矣。 “南柯煞尊者,这里是初人迷境,并非修罗道场。”老僧惨色说罢,诵念法咒扬手拍开虚空,只见一圈淡淡金圈法轮自其掌心飞出后悬停半空,凭空亮起由小变大渐渐扩展直到有如盆大,悠悠转动的法轮金圈内气象也由朦朦胧胧慢慢变得清晰,赫然是牲畜六道的众生轮回流转镜像。 “这是什么?”董明杰只觉心痛难当,体内骨血象是受到召唤,急欲离体而去般地兴奋窜涌使得皮表欲裂,不由呻吟曲身道:“我的心好痛啊,我是怎么了?” 老僧正要将大手印法轮压下将其收服,听到董明杰的呻吟后突的心下一登,不忍道:“魂神入魔竟能守灵台不灭,也是天数!我佛慈悲!” 手下从包袱中迅取出一金钵后用劲划断左手三指,将暗金血液盛于其中,又取下身披法袍卷在其上将钵口反倒令其侵润,面色暗淡,尤自强将金血僧袍抖开单举,盘于地上诵咒道:“唵,钵啰末邻陀宁,娑婆诃!”并将咒文画在袍上,“诺!”,平拍咒袍朝明杰围上。 此咒为灭定业真言,地藏菩萨法身印咒,因其有摧伏、散灭、粉碎一切罪业、罪障、恶业之决,可驱魔除患,故老僧借物诵念以期化解明杰本体毒血反噬。 不料董明杰被法轮罩住后不得平静,一时狂乱起来,大吼道:“休想害我!!”连步后退中双掌猛拍大喝道:“咄!”,身前陡然现出一轮怪异至极的金边弯月,急停摇摆似有灵性,锋芒直指血咒法袍,迫使老僧急收回去。 只见那物有如一轮弯月般,紫金镀边,其面上铁色古朴花纹绕缠衔接,隐隐有红蓝霞光透出,忽而飞起在明杰左身,忽而又闪到右旁,飘浮不已急悬有度,翻转停动间竟似有灵性般地频频点点——这不是南柯煞修罗刀又是什么?! 董明杰原想使出大悲拳困拳诀将袍身困住,却不料飞出这么个东西,也是不经意地被吓了一跳、神智顿清:“这,这是什么?” 不问还好,一问便脱真气。 董明杰额间火晶骤然暗淡“嗡”的飞出一只六翅小虫,只闻他“啊”的一声后便见其瘫软倒地,那只出现了数秒的修罗刀也随之隐而不见。 “三尸蛊王!”白眉老僧虽不认得修罗刀却认得这巫家秘宝,便是他修佛日久心如古井,此时也是被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想那三尸蛊何等毒烈,上天入地追魂夺魄,那可是苗疆最顶尖的三种蛊毒之一,世上根本无药可解;再看这三尸蛊六翅已成又头顶淡红青雾,定是被加持过巫血咒的蛊母无疑,他的佛咒心经除魔尚可对其却是无可奈何,怎么不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突地又见法轮相印猛地急转到极至,明杰无力阻止额间魂神破出,被其尽数吸引纳入,老僧急将法袍卷在其身护住其正神仅五偏神得脱,更诵道:“哆侄他,唵,阿那隶毗舍提...鞞啰跋阇啰陀唎,槃陀槃陀你...都嚧瓮泮,莎婆诃...” 神咒一出,天地变色! 在佛教里,所有的经典,都很重要,但是楞严经更为重要。凡是有楞严经所在的地方,就是正法住世。楞严咒乃《楞严经》之主体,没有楞严咒的因缘就没有《楞严经》。 楞严咒是咒中之王,这个咒关系整个佛教的兴衰。只要持诵楞严咒,就是正法存在!密宗高僧诵此楞严咒,火不能烧,水不能淹,所有恶鬼、邪魔及其一切毒虫、毒物,皆不能侵害,尚能消除淫欲心及诸多业障,以至于获得出世功德。 如今借真言咒袍为明杰祝此咒,却是以本体换魂之清静,为密宗无上密法之一。 轮回法轮吸魂不得全,所自然发出的呜鸣召魂声又被老僧所诵“大佛顶首楞严神咒”频频挡回,只得自运密宗上法大手印,以将五魂轮回圆满炼化归心,而此时的董明杰神魂已是六去其五,早已无力抗拒。 第三十七章 天蚕蛊母 那金刚法轮本为大手印密法幻化而成,专为吸附魔星魂魄入六道轮回而生,与苗巫三尸蛊的煅魔功用相似,也是一种洗魂大法,只用于炼心时却更为激烈:成,则清心洁体,心相圆满;败,则煅灭红尘,永世轮回。 若不是明杰炼化火丹后已经魂体合一,加之身旁有老僧以愣言法咒护持,否则被金刚六道轮罩了这许久,必定魂神尽灭。 世人皆以为密宗大手印是一种格斗武技,其实不然。事实上那是密宗白教的最高心法,大手印心法与黄教的大威德金刚法、红教的大圆满心经齐名,同属为佛门无上密法。密宗心法分九乘次第,这属于最高一乘,为密宗最高层的法,较楚文东所获的大悲心陀罗尼心经更上一层,藏语称之为阿底约嘎,即是心中心圆满之意。 大悲心陀罗尼心经咒任何人都能习练,为非佛徒可习的最上乘密宗法门;而大手印心法却不然,要求极高,必须得金刚上师灌顶授业后方能得习,而且要求习练者六根清静无魔障潜心。董明杰因心障久久挥之不去,以致日后重获机缘时也未能得习分毫,成为后来他心中的一个遗憾。那是后话,在此提过不表。 林深处,现场是一片祥瑞宝气。 如盆大的金刚六道轮此时正隐隐散着夺目毫光,虚悬浮空,于扑跌在地两眼无神的明杰顶上时而轻转时而逆动,每一动便更亮一分,同时还发出极好听的悦铃脆响动人心弦;白眉老僧周身被佛门紫瑞正气紧紧护绕,丝毫不为催魂铃所动,左手断指正抵在明杰额上三粒火晶处,口中原先的诵咒声也越来越低越来越慢,至后来时,竟似咒由心发,嘴不动也能闻其言、字字饱满清楚,实在怪异之极。 而那之前的血腥薄雾也早被驱尽,中心一跌一坐看似不动的两人身上渐渐散发出同样奇异的檀木花香,弥漫在空气中时又不愿随风飘散,越来越浓,慢慢聚成紫瑞气团,将二人连同六道法轮一并慢慢罩起,连近午惰懒的阳光也照之不进、反有丝丝金光自里透出,直至气团浓厚到再也看不清里间动静。 商结哪敢真的抗命,只好带着两名随从一路顺着断竹痕迹找来,直到后山时才发现山石滩上那小片焦黑的血迹,仔细一看,那奇特的绿黑血迹好象还在象硝酸一样慢慢地腐蚀着滩石,这不禁让商结和随从们大吃一惊。 “都勒,帮我拿根竹枝过来。” 商结警觉地稍稍环顾左右后,好象没发现周围有什么异常,便在一块边沿因擦上绿黑血迹、此时快被烧得裂开的坚硬滩石前蹲下,接过族中勇士递来的竹枝往上面慢而用力地划了两下。 “呲...吡” 竹枝头端沾上点点深黑绿血后,几乎不可闻的吡吡声响起,竹枝端尚未完全枯黄的数片竹叶象被置于火炉上一样咔咔卷起,不一会就浅绿渐退完全焦黄,继而又成焦黑,轻碰沿边便成半数灰飞仅剩断根连在残枝上,吓得商结连忙将手中这根起了怪异变化的竹枝扔掉:“好厉害的毒血!” “小心!达木的预言成真了,我们大苗山可能有巨毒怪物出现!”商结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屏宇药巫,一试之下立即意识到情况危险,回想起半个时辰前听到的那一声怪兽巨吼,连忙命令道,“都勒、塞巴,你们马上给我下山!通知寨里所有的巫鬼师立即去寨外布阵防备!提醒寨老和圣女提高警惕,一定要藏好幻神珠!” “巫老!你也和我们一起下山吧?” “对!我们一起下山吧!” 商结连推几下都勒壮实的身子,见他们两人还不肯留他一个人在这自已下山,便瞪起眼睛喝道:“怎么?还不快去?!” 三个人隐隐听到旁边不远的林里好象传出声响,齐齐转头看去时却只看到一团雾气笼罩,雾旁除了几根断竹外也没有什么异常,便又都转回头来。 商结急道:“我有天蚕护身,理应由我继续探查,就算尸蛊攻击我也不会有事。事情紧要,你们要以大局为重!误了全寨人的性命事小,丢了幻神珠事大!卢卡圣坛的重托你们敢大意吗?!” 都勒和塞巴知道无法说服商结,只好搭手半跪于地,都勒更将随身苗刀取下平托举过头顶:“巫老,天蚕蛊母是我们黑苗家的护佑蛊灵,相信它能保护您不受山鬼谷魔的伤害。这把环首祭刀,是卢卡圣坛的大巫师哩鲁送给我的,请您带上它,愿它的力量保护您平安下山归寨。” 好一把精淬的巫祭苗刀! 只见这刀:全长五尺寒气逼人,刀身长三尺八寸,刀柄长一尺二寸,刀宽一寸二分,护手椭圆镂有兽形,兽目两粒宝石青绿幽幽,刀身正中斑斑红线断点隐隐忽现骇人,自首至末红线上似有多张符咒图形飘浮,正是受过黑苗大巫师血咒祝祭后的现象。 商结毕恭毕敬地将刀捧过,一手五指握住刀柄的前部,虎口靠护手,另一手五指握柄的后部,目示两名勇士稍稍退后,然后迅猛地侧身转向那块焦石、力达刀刃、刀身由上猛然向下劈砍。 “撇!!” 近似竹子裂开的噼啪声骤然爆响过后,一丝肉眼难见的黑烟淡淡飘散。商结看着那石顺着刀劲被整齐地劈为两半、露出里面硬梆梆的灰白石心后,不由得赞叹道:“好刀!” 普通苗刀与苗巫祝祭过的苗刀绝对不是同一个概念。施法祝祭过的苗刀上面带有大巫师的祝福法力,不但可以大大增强苗刀祝祭前拥有的刀身强度韧度,更可避鬼驱邪、斩妖除魔。在黑苗族巫系一脉中,这种苗刀相当于族中灵物一级,若不是族里最勇猛的战士、若不是担负着守护灵坛圣坛等最重要的任务,是绝对没有资格持有的。如果私自盗用灵坛以上级别大巫师祝祭过的苗刀用于私利,就会失去加注其中的祝福力量、并遭到整个巫族最无情的诅咒而最终惨死在毒蛊咒之下。 目送着两人离开走远后,商结左手提着细长的环首祭刀,一边继续顺着后山方向走,一边用另支手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竹筒,里面的小东西好象心情很兴奋般地正撞来撞去,使得小竹筒在手心冷不丁地一跳一跳。商结只好将筒按在胸口,大声喝道:“别吵!”可不但没有效果,筒内小天蚕的动作似乎反而更大了些,就象感觉到离它的兴奋源越来越近了。 “咦?” 商结才向林子里方向走了十多步,就感到自已好象迎头撞到了一堆看不见的绵花里,每多走一步就得花多一倍的力气,稍一放松,就被那堆透明棉花缓缓推到石滩外沿。商结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任由那股软和无害的力量将他慢慢推回来,心里感到奇怪的咦了一声。 又试了两次还是这样,总是被轻柔的空气推回来,这让商结感到有些恼火和莫名其妙。 前方除了一块两人来高约丈方圆、呈微淡紫色的浓浓雾团外并无他物,最近的青竹也在六步开外,一茬一茬的丛丛排着,更远些的就看不清了,隐隐约约的似乎除了竹子还是竹子,没什么特别。而这种雾气,在湿气大的翠竹后山里也经常见,一点也不稀奇,只不过这一团特别大些罢了。 商结挠了挠头,正想不通的时侯,只听见“嗡”的一声,便清楚看见从前面三丈外那蒙胧的气雾中飞出一只熟悉的小虫,不禁高兴地招手道:“蛊王!这里、这里!” 三尸蛊在紫瑞正气中呆过这一段时间后估计体力也恢复不错,听到商结召唤它后,就很有精神地“嗡!”的一下闪到商结面前近处振翅悬空,象浮在水中一样忽上忽下,边打量着商结,透明的凹形小嘴边一撅一撅地不知道在干嘛。 商结忙将祭刀直插于地,取出兄长给的三尸蛊筒打开,念起血蛊咒文催尸蛊回筒。不料尸蛊不但不听咒回到筒里,反向商结挂于胸前小竹筒冲去,只一闪,便进到筒里。商结还来不及骂出声,胸前竹筒突然拱动两下后就大跳起来,吓得商结忙将筒盖打开,生怕筒内的尸蛊跟天蚕打起来两败俱伤。“忽!!”的一声轻响,自筒内迅急无比地飞出一物、象一道白炽的小小电光球般擦着商结的耳根掠过,其后带起的风呼响着将商结耳根刮得生疼,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飞出来的东西,三尸蛊又“嗡!”地一声突然闪现急停在距离商结眼睛很近的地方,着实将他吓了一跳。三尸蛊那透明的凹形小嘴好象一撅一撅地比刚才撅得更快了,似乎正很高兴地振着翅膀嗡嗡响。 第三十八章 罗门金刚护法结界 不知它是否真的很高兴,三尸蛊突然浮上浮下的转起了圈,尾迹急急划出的古怪残痕“挣!”的一响迅将落日天蚕引至其中,那小天蚕此时浑身如炽难以直视,有如天上繁星掉下的一颗在痕图正中镶嵌、银亮耀眼,三尸蛊反象成环绕一旁自舞不定。 也不知是为了何事,此二蛊居然于此地出于本能的自行摆起了妖蛊图。这蛊图原是尸蛊做引天蚕为眼、尾迹划形而成,象有人指挥似的很快自转起来,星星银光冲刷其上,发出澎澎的沉闷低响有如心跳,一阵一震,圈圈波动散开突然放大后于边外迸击消散,虽无法突破前方结界却也将商结护在图圈内。 此情此景,在这恰值正午光亮时分的后山竹林中更显诡异。 商结也不禁心下震惊:“难道真有妖物毒怪出世?!”当即再不迟疑,身形急侧反手握住祭刀刀把喳的一下抽起,双手交握刀横于胸,手心微微出汗不敢大意,瞪着前方浓浓雾气,喝道:“里面是什么鬼怪!出来!!” 商结是大苗山最好的巫医之一,不但精通苗家医术且懂得巫符咒蛊,又是天生胆大。在等了半晌不见动静后便想将妖物激出来斩杀,凭着自身的气力胆量,“嗨呀!!”大喊将环首祭刀朝无形气界内下斜猛劈。 没想到,祭刀猛力破空穿越结界时,不仅引发结界护罩反撞出“碰隆!!”的巨大爆响,红蓝银光耀眼夺目间更是猛地将商结狠狠弹飞甩出数丈。 紧接着只听刷刷刷声响不绝,刀身骤然全亮红线青符尽起,刀轨外沿如开水沸腾又如银蛇乱舞,既是急电奔雷沿着刀锋电丝乱窜又是虚空荡漾波动,被硬生生劈开的法界缝隙如卷帘般撩起一小截后又很快地放下恢复平静、一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只是那前半刀身尚插在界中未及抽出此时已看不见,只剩透明界外的后半截还能看到,正成诡异的模样挂在与胸齐平的虚空中抖抖颤颤渐渐平静、却不掉落地上,真是奇异无比令人瞠目。 商结这冒冒然的一刀,不但如遭电击、将自已甩飞老远重重摔在地上,惹得一身狼狈疼痛不堪,更觉心神狂跳,一时气血翻涌“哇呀”吐出数口鲜血,已是受了内伤,忙将随身苗巫救伤药草吞下。 密宗的罗门金刚护法结界岂是那么容易破掉的? 此金刚护界为密宗护法高僧护持法相的全部念力转化,况加持愣言咒诵读时,上空一切神圣经过该处,均驻云合掌侍立,甚至有神跪听云中以待咒终方行;上尽诸天下迄幽冥,为一切法藏之锁钥,功德威力无与伦比。除得到默许的神魂明魄可出入其间外,任何实体想从外界强行进入都是枉然,又怎是尘世间区区的巫家血咒祭刀所能破开? 佛门之楞严神咒全咒计二千六百二十二字,共五百五十四句,为入大定之法门,可代一切大乘经典、可度六道众生、退送法界一切佛神等众令其各安其所,并神魂皈依十方尽虚空遍法界一切诸佛,然后又皈依十方尽虚空遍法界一切诸菩萨,然后又皈依初果圣人二果三果四果阿罗汉,然后又皈依诸法天尊。 那老僧名紫云上师,俗世本体是西藏密宗噶举白教的护法首座,此时以金刚六道轮摄取明杰血魂、以灭定业真言咒袍席卷其身护其本灵、以断指相抵为其祝诵无上法咒愣言真经,正是要彻底地煅其恶魂洗其毒魄,令其体内毒髓再也不能加害于他、还他个心清神怡的修罗真身,实可谓大悲至境用心良苦。 借物为他人诵此愣言长咒,其本体就象剥掉壳的珠蚌一般形魂外露极易受到伤害,故紫云上师布下一层金刚护法结界断绝一切外挠,以求保险。巫医商结虽懂苗家巫术却又哪识得这绝少现世的佛门密法? 无意中触犯了此一厉害禁制并被反伤的他,心神已遭到极大重创却不自知,后来若不是董明杰在离开苗疆前、借幻灵神珠耗用自身过半数的血魂、拼着小命为其勉力施展古巫秘术移魂换血,商结必定魂飞魄散神形俱灭无疑。 此时的商结吞下巫草后虽感觉胸口发闷,不过已较刚才好了许多,便自地上爬起来喘着粗气道:“这是什么东西,好厉害,连血祭符刀也破不了。” 抬首细看时看到那祭刀正被夹在空气中静静不动,而之前的妖蛊图已然不见,不禁骇然大叫道:“蛊王!天蚕!” 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近前仔细再看时,确实找不到那两个巫家宝贝的踪迹,商结顿时大惊失色,“哇!”的一声又是一大口鲜血。 蛊王如果死掉了兄长肯定也活不了,天蚕如果死掉了,圣坛置于秘道里的幻灵神珠也保不住——这任何一个都绝对不是他商结负得起的责任。 商结此时因早前神魂被法界反伤已然受锉,难以保持冷静克制,嘴角污血未净的他刹时间怒火攻心、大声怒道:“是什么山妖鬼怪在害我屏宇苗家!给我出来!!” 抢身上前双手紧握住血巫祭刀的兽环刀柄,发力狂扯之下“刷!”的一下将整刀带着丝丝电火花扯将出来,而商结也由于用力过猛而踉踉跄跄地连退了好几步。 只见祭刀的前半刀身象被从画中取出一样突现无缺,数张血符也正于刀脊上方隐现射出红青光辉飘飘舞动。 商结却不仅不管不看,反更是暴怒地咬破舌尖将血疾喷到刀上加持巫血咒威力,哑声呜咽着喝道:“妖魔!还我天蚕蛊王!!”高举起青红幽光更盛的巫血祭刀朝着金刚护界全力下砍。 近似前次一般又闻一声巨大爆响,祭刀上的巫咒符文青红血光虽带着破空风声将法界外层劈开,但却并不持久,界层顺刀势划开后又很快的闭合回去。吡吡带着电流火花疾急划开结界近一尺的祭刀,突然碰到硬物,“丁!!”的清脆嘹响着被猛地撞得反弹出界。 而正紧握着刀柄死命下砍的商结也突地感到从刀身传过来的这股碰撞力无比生硬,也被那股强大的力量反震得握着刀倒飞出去、狠狠撞到数米外青竹竹身后又再次重重地掼摔在地,只将他摔得头昏眼花虎口欲裂。 “山妖,你终于出来了...” 突然遭到沉重外力截击的商结,此时已被重重地摔得头昏眼花,迷迷糊糊中好象看到有一个、象无柄镰刀般的奇异月牙自透明结界中突然飞出,月身阔背上好似亮现着红耀幽蓝的点点萤光、带着尖锐的刺耳呼啸声、正嚓嚓嚓直立着极快地破空盘转、朝向他的头颅疾速割来。 *********************** 作者外注: (一)小弟是上班族,会时不时的出差外地,因此更新可能比较慢,请见谅。 (二)写这书,是因为我小时侯喜欢做梦,现在大了些,便想将一些梦写出来——很简单的想法而已,并不是想成为所谓的网络写手。(事实上我既没那文字功夫,也不太感兴趣。) (三)本书原来的qq群满了,现在的qq群28786343是新建的。[若您想入群,加入时请注明本书书名及读者身份,否则不能通过。] 另: 尊重是相互的!凡是在我的qq群里胡乱骂人、乱发黄色图片或各种商业广告的,我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以上。 第三十九章 修罗现世 带着诡异的刺耳啸响,无比迅快急刷到商结面前、眼看就要将他的头残酷切下的怪异月牙在一个迅疾漂亮 地轮圈后,下勾处那尖锐吓人的牙锋突然迅速勾起紧顶住商结喉头凹处急停下,就象巨兽的獠牙突然轻轻夹住了他的脖子。 “铖!!!” 毫无预兆的鬼厉金鸣此时在商结头皮上方突然大声击响。 迷糊着还没回过神的商结促不及防,双耳被震得一阵生疼金鸣余音不绝于耳,又嗡嗡嗡乱响着抢进脑髓、头皮一阵阵抽紧辣麻,那怪音更象冰凉利刃般地急窜至咽喉深处,喉咙外的皮肤也紧随着剧颤着好生疼痛。 “~呜呜呜~桀桀桀~”一阵亡魂的哭泣与怪笑声在喉咙内随之诡异地响起,又似交错着自金边月牙上回荡发出,商结不由得又是一阵头脑昏沉,连眼皮也感到抬之费力。 正竟识恍惚间,商结又感到眼前的朦胧景物突然一花,前方的雾气便骤然消散似不曾有过似的:一个象刚与野兽激烈搏斗过、衣着上下及两袖均划破了数十道、隐隐可自大划痕处看到里间皮肉的黑发少年人也同时清楚出现在前方三丈处。 那少年不是伤了自已兄长的汉人又是谁?呆站着一动不动地在干什么? 商结强自振作着忽略掉脑中仍在嗡嗡回响的嗡鸣,欲挣地起身时却感到身上一阵酸痛无力难以动弹分毫。想起自已的兄长好心医治这个汉人反而被其重伤,怒而骂道:“什么东西!哼!不过是忘恩负义的妖人!来杀吧、杀了我!!” 不过是短短几句话,商结却用掉了身上为数不多的力气,说完后便吃力的勉强撑着地喘着粗气,恨恨瞪着那个小妖人。 怪异的月牙却不理他,反而不再勾顶着他的喉咙、似有自主意识般地自行刷刷刷飞开,瞬间便翻转着飞回到那少年身边。不再凶暴地舞动反变得处子般静静地垂悬空中,那牙尖月背上一直忽闪的红篮幽光上也淡淡浮现出一层暗金流光、不断地冲刷其上。 完成洗魂后,董明杰脑袋里初时就象糨糊一样浑浊一片,因此根本没有理会商结在说什么,出了结界闭目静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清醒过来。 这一收回元神不要紧,原先潜藏在脑海深处、好多说不明白道不清楚的东西一下子尽数体悟、大脑也渐渐地开始变得活络。 缓缓地睁开眼,额上三粒火晶暗金流光由急渐缓直至静止淡漠,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切、呼吸着重新变得清新怡人的空气,浑身透着与今早全然不同气质的董明杰心里清楚知道:自已今天死过一次。 眼前,远近景物清晰得令人不敢置信,就象眼睛与目光所及的景物之间细密的尘埃都被洗净清空了似的。 那些近处的野花、翠竹、断枝、残叶、败草,远处的树、山、水、云、田,一切的一切,全都显得是那么的鲜活精致:精致到不必拉扯到面前也能清楚看到前方数丈外那叶上的茎曼、鲜活到不必亲身前往也能如临其境感受到远处那座山林木间的习习轻风及小动物的窜跑跳动。 这是一种与大自然同呼吸的、全新的感觉。 尽管自已的这些感觉还很微弱、好象还不够真切不够强烈。 当董明杰沉醉并细细感受着这一切的时侯,心中突然敏感的预感到:今后,自已也许将过一种与以前完全不同的生活了——可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 旁人无法听到的、一声细细的会心低鸣,将董明杰的目光自远方拉回眼前,看着那一轮轻微摆动的古朴月牙儿,董明杰无奈地微笑着对它说道:“佛在因地,也曾有剥皮为纸刺血为墨的奇怪举动。虽然我们不能完全理解,但刚才那个老和尚毕竟是为了救我的命,你不该去杀他呀。” 修罗刀呜呜的低鸣着在空中转了个圈,好象是示意自已知道错了。 董明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探手间,修罗刀便随着他的意念乖乖飞到手边。入手处是一片冰凉,隐约间还能感受到细微地能量波动。 轻抚着刀上那些凹凸的古怪缕纹,就象是在抚摸自已燥动的内心似的,董明杰自言自语道:“正神、邪魂?利刃之心?...你明白老和尚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本来安静地任由他抚着的修罗刀,刀身突地浮起一层暗金流光、自他手中飞快滑出半尺,忽地一下直立翻转后又刷的一声倒侧水平成一线,两边的月尖勾动着左右微晃,暗金色的流光冲刷下还隐隐现出红篮幽光,似乎想表达着什么。 商结当修罗刀离体飞开后便感觉神智清爽,又于地上躺了片刻后稍稍得以恢复休力,恢复期间还暗暗担心被小妖人发觉,可此时却已是怒极,那小妖人分明没将自已当回事,一个人神神叨叨的呆在那头不知在想什么坏事,便以刀驻地勉强站起来骂道:“妖人!你害死了蛊王和天蚕、我们黑苗巫家绝不放过你!” “哼?你敢威胁我!?”董明杰闻言后猛然回头,紧盯住正朝向他紧握着祭刀破口大骂的商结,额上火晶叶突然红芒大盛、一时间竟将暗金色的流光尽数盖过。 正骂着,商结被明杰额上火晶的妖光猛地一下瞪得头昏脑涨差点摔倒,又突然发觉修罗刀伴着呼呼破风声飞快接近,忙将祭刀横握全力上挡护胸。“铛”的一声火星四溅符咒尽起,人刀双向弹飞开,修罗刀呜鸣着呼呼呼往后急翻、商结则被撞得翻倒在地铲地滑出数米,肩头猛烈撞上身后大石后又是“噢!”地吐出一口鲜血。 修罗刀不依不饶还想继续攻击,好在明杰招手将它止住:“回来!”修罗刀只好老老实实飞回董明杰身边,忽地又平转着月牙刀身绕着他暗金流动慢慢转圈。 “我不认识你,可是”董明杰赞赏的轻轻在身旁绕转地修罗刀身上拍了一下,转而冷着脸对商结说道,“这只小虫身上有你的气息,而它救了我,所以我不会杀你。你带着它走吧!” 说着托起右手,一小团炽亮的银光在手心缓缓浮现,然后“砰!”的一声闷响象是有东西碰撞一般、银光极快的从明杰掌心飞回到商结胸前的竹筒里,只在空中留下一小段银溜残影淡淡消失,速度快得令人根本看不清那是个什么东西。 商结尽管现在是虚弱地靠着石头喘粗气,但看到天蚕没事还是感到很高兴,忙将小筒封好,急喘道:“那...蛊王呢?” “你是说它吗?”董明杰摸摸额头,三尸蛊被他意念催促急了只好从额上正中那片火晶里钻出来,很不高兴地飞到他右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哇、痛啊!你干什么!”董明杰刚想去捉,见三尸蛊又很快地从自已手背上钻了进去,只好无可奈何地对商结说道,“它身上中了巫血咒,不及时解掉就会死。老和尚说它是宝贝,用念力替它解咒的同时将它的命体跟我同化了。” 商结看得是目瞪口呆,他哪见过尸蛊王象在自家一样在人的身上钻进钻出,一点伤口痕迹都没有留下也不舍得出来。 “念力解咒?命体同化?”商结顾不得身上有伤,用力撑着站起摇摇晃晃地拖着祭刀走到明杰身前,又因忌惮那奇特厉害的月形兵器而不敢靠得太近,遥指着董明杰的右手背询问道:“这...又什么意思?” 作为优秀的黑苗族巫医,商结清楚的知道,这两个巫家宝贝的存在对山妖意味着什么,既然天蚕和尸蛊好好的,而且看样子还和这小子打成了一片,那么这小子就绝不可能是妖鬼的化身,甚至还可能跟巫家一脉有什么渊缘也说不定。于是一扫之前的浓浓敌意,居然抱着伤与董明杰攀谈起来。 ****************** 作者外注: 这部书绝非某些饥渴书友苦寻中的种马小说,我不会为了增加什么点击而添加情色内容,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与那两位往我qq里留言的书友抱着同样心态的无聊人士不必等了。 呃,对了,差点忘了对某位书友说:小弟我其实并不稀罕你的抬举。 以上。 第四十章 巫灵祭刀 “其实我也不懂是怎么回事”董明杰注视着商结手中祭刀上隐隐浮现的血线青符,捺不住少年好奇心性,反而问求道:“...你的刀真好看,能让我摸摸吗?” 商结不禁一愣,念起圣物蛊王与这小子命体合一的事实,哦哦着忙道:“呐”将巫咒祭刀小心翼翼地倒转刀锋横捧着递给明杰。 董明杰轻轻按住于已身侧浮在空中呜鸣燥动的修罗刀,伸出左手握住祭刀刀柄、将其接过的一瞬,却看见这把祭刀在自已手中慢慢地亮了起来。 真的好生漂亮! 只见此时的祭刀:在明杰手中突地晶亮成冰晶水凝一般的晶莹剔透、发出梦幻似的雪亮毫光,却又不是单纯的一种色调显现。里间如固体般凝成结晶银白而薄薄一层包裹着,外间是流动的细细奇异水银、质感真实又透明光滑灵气生动。 整把祭刀,居然会在这少年手中出现这样的变化,已是大大出乎商结的意想。 原有微微可见的巫符消失了、血线也不见了,细长的刀身是那么的清澈洁净、连刀柄处那原先摄魂灵兽目中的两颗摄魂宝石的幽亮绿光此时也变得象温润的极品碧玉般柔和——全刀变得神圣无比,竟然没了丝毫的杀气,剩下的只有令他狂涌起祭拜的念头:这才是巫家灵器、大巫师以自身血魂献祭后的苗刀的真正面目呀! 商结这时可是眼见为实,这名汉族少年果然与我们苗巫家有莫大的渊缘! 当下是激动得浑身颤抖,心中无数的感慨更是狂涌不已,脑袋热乎乎地强忍着热泪、一头便朝显露真身的巫魂祭刀拜了下去,跪伏在地上梗咽道:“屏宇鬼师、巫医商结、恭迎灵祭回到屏宇灵坛!” 董明杰的神识早被祭刀身上那流动着的圣洁的祝福之光所吸引,直听见商结的大声嚷嚷才回过神来。 低头看到商结象守着家的孩子迎接被迫离家多年终于重回到家的母亲般朝刀祭拜时,连忙躬腰探手想将他自地上扶起问道:“你这是干嘛?” 现在的商结对董明杰已是充满了好感,之前的种种不快与误会早就消失无踪。能与圣物三尸蛊王命体合一、且能被大巫师血魂祝祭的灵器承认并现出真身的人,绝对是黑巫族值得信赖的尊贵朋友。 商结象是突然老了十岁般,颤颤地扶着明杰的手缓立起身,祭刀在明杰的左手中仍在散着圣洁的祝福之光。商结梗声道:“小哥,谢谢你。商结之前不知好歹...” 董明杰当即摆手笑道:“没什么的啦。倒是我打伤了你更加不对,叔叔你不会怪我吧?对了,你刚才在干嘛?这刀虽然是很漂亮,但也不用跪着看吧?” “小哥你不知道,灵祭刀已经有十五年没现出真身了。”商结激动地双手轻捧过董明杰递回来的祭刀,看到刀身渐渐回复血线符咒不再剔透冰晶,急忙问道:“小哥,这、这是为什么?灵刀为什么在我手中又...” 董明杰也感到莫名其妙,转握住刀柄提过来,灵刀象重又被激活一样慢慢发出祝福之光,不禁咦道:“怪了怪了,难道这刀会认人吗?没道理呀!” *********** 竹驼山,因此山峰峦象极单峰驼背且满山青竹而得名,是大苗山区深处的一座小峰,所以少为人知;更少人知的是,此山竹遮背处尚建有一座名为屏宇的黑苗族小山寨。 为助明杰驱邪而心神遭到重创的瓦刺,此时就在这屏宇小寨的寨老竹屋中休养。 瓦刺今天和商结一样吃惊不小、或应是更为吃惊,早前不但亲眼看到魔魂妖动,如今更看到祭刀祭灵归位、以及闻所未闻的人蛊合体。 听着商结说解的同时,他只惊得愣愣地瞪着床前——左肩上扛着细长透亮的巫灵祭刀、身旁悠悠悬翻绕转着怪异月牙兵器、正捉夹住在其手中拼命扭动着细小身躯的三尸蛊王、并用手指逗弄其小小触角的董明杰——的奇异画面,讶然良久后忽然激动地挣了两挣想要从床上下来:“董小哥!你是怎么办到的、能告诉我吗?” 董明杰觉得这虫子蛮好玩、它头上的两只触角一被碰到就很快缩回去,正是自得其乐。刚抬头想回答瓦刺,大意之下又让狡猾的虫子钻入自已手臂跑了,不由得悻悻道:“瓦刺叔叔,你还没回答我我师父到哪去了。” 瓦刺笑道:“文东兄没说他要去哪里,只说去办点事、两月即回,并要我代他好好照顾你。”指着祭刀又问道,“小哥,巫血魂灵没有我们黑苗圣坛秘传大巫师的传袭应该是不会醒来的,你是怎么唤醒巫灵的呢?能告诉我吗?” “巫灵?我不知道,拿上刀就变成这样了。”董明杰将左手中的长刀舞动几下后,递给商结,说道:“这是你的刀,还你。它太长了,我还不够高,耍起来费劲。” 商结一愣,苦笑道:“小哥,这...”一时不敢接回,扭头看向兄长。 黑苗族巫系一脉,也就是俗称的黑苗巫,在俗世间传承、视若比自家性命更宝贵的宝物有三圣三灵三史诗篇。 三史诗篇并非实物,而是一种天下苗家所共有的、宝贵的精神传承,指的分别是《溯河西迁》《洪水滔天》《创世神话》等三大苗家史诗。 黑苗巫家极为重视自身本源,凡抵毁、污蔑、歪曲三史即是整个巫家的公敌、黑苗巫师中没有谁不通三史的。 而若是在五岁前即能记诵三史的女孩,更被巫家尊为圣女,年满十四后便可入圣坛传习高级巫灵术、有机会专司无上光荣的巫祭一职、守护圣坛女娲娘娘及蚩尤大神的圣物和神像;而若是男孩,年满十五后便有资格学习顶级咒蛊术、有机会凭着实力通过圣坛的考核、光荣地成为大巫师中的一员、与众巫祭们一同成为圣坛最坚定同时也是最强大的守护力量。 三灵虽是实物,却亦非指单一实物,而分别是指专门用于育养灵蛊的“灵蛊筒”、上辈流传下来的或专门由圣坛大巫师重新用古巫秘法以自身血魂祝祭过、再由巫祭施展巫灵术加附巫灵的“灵祭刀”,以及存放于圣坛和两处灵坛共三处古巫秘道中的三颗“幻灵神珠”。 其中,“灵祭刀”若要展现全部能量,必须由大巫师指定或刀身所附巫灵认可的人来激活巫灵方可,否则不过是加附了巫符血咒的极品苗刀而已。而一旦激活刀身巫灵则灵刀认主,他人再行取走后也不能发挥其全部威力,况且黑苗巫家千百年来还有着盗取灵物的人下场会很可怖的说法,这也是商结不敢取回灵刀的重要原因之一。 圣坛大巫师哩鲁虽在十五年前、黑巫与花苗白苗独角苗的族斗中、将此上辈传下来的古巫灵祭刀送给了勇敢的黑苗战士都勒,但在还来不及为其施咒祝福指定他为新的祭刀主人的时侯,就被对方不知从何处请来的两名妖术师缚去,至今下落不明。因此,此刀身上所附的古巫灵事实上十五年来都没有正式承认都勒的刀主身份,直到遇上自习大悲心经后就奇遇不断的少年董明杰。 瓦刺虽然与董明杰相识时日甚短,但他和楚文东认识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楚文东一生未曾收徒,老了老了突然收个这么小年纪的小徒儿,根据他对楚文东为人随和言出必行的认识,他断定楚文东所收的徒弟必然在性格上与其相差无几、至少不会相左。 于是瓦刺笑道:“商结,你就代董小哥先行保管几天吧,呵呵,都勒那里由我去解释。”以目示意商结将刀收起来后,又对董明杰笑道,“董小哥,听商结刚才说,蛊王身上的巫血咒是一个老和尚替我及时解掉的,你不知道,正因为老和尚行此善举才间接的救了我瓦刺的一条命。我真的很想见见那个老和尚,当面向他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