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圈混进了不明生物[娱乐圈]》 第1章 楔子 段苍山无量洞府中,于修正在凝神打坐,为他这一次的天劫做好准备。此一次渡劫非同小可,若成了则由魔入佛,匹敌诸仙;若败则功力俱散,废人一个,重则,还会元神破散灰飞烟灭。万万不可大意。 话说于修的元神正要突破小周天,忽然被一阵阵杂音扰乱,害的于修一个走神真气混乱,憋出一口血来。 一清醒过来,于修便心知不妙。只怕是仙门那群道士得知他劫期逼近,找上门来要对付他。听这动静,人数还不少。 于修紧蹙眉头,提神运气的同时在心中暗自不解,他的躲藏地十分隐蔽,还派了亲信弟子在方圆千里守护,若有情况即会立刻禀报,哪怕是亲信弟子死了,也会有信蛇前来。况且段苍山内爬虫走兽妖魔鬼怪众多,再不济也会缠住那些仙门道士大战一番,闹出大动静才对。然听此刻仙门道士已经逼近山脚,如此这般,定是有内鬼接应了。 稍稍平复真气,于修掀开眼帘,琥珀色的细长眼阴鸷不已。别人都打到他家门口来了,他怎么能不去招呼招呼呢。更重要的是,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那么大胆子,敢背叛他于修! 于修站在段苍山顶上,眯眼细看。段苍山脚下,一群手执长剑白衣飘飘的仙门大军扑面而来。领军的是仙界之首西城掌教明冥,一看明冥,于修心中便了然背叛他的是何人了。 看见苍山之巅的玄色身影,明冥一抬手,仙界大军停下前进,抬头看向山顶上的人:魔界至尊,于修。 面对这浩浩荡荡的军队,于修轻叹一声,朗声问:“好徒儿,你还不出来?怎么,与你爹相认了,就不认师父了?” 于修话落,从仙界大军中缓缓走出一个青年来。头顶的太阳炽烈,于修眯眼看去:那青年眉眼俊朗,风姿卓绝。记起当年初次见他时,也是这般烈日灼灼的天气。 这青年是于修的爱徒,亦是仙界之首西城掌教明冥的私生子,明瑞。明冥年轻时犯了些差错,与魔女紫藤萝暗结珠胎。后又派人追杀紫藤萝,紫藤萝逃回魔界,产下麟儿,此子便是明瑞。当年于修还不是魔尊,尚在魔界致盲山中修行。紫藤萝在被追杀时受了重创,产下明瑞后不久便修为尽散,活不过两三年便去了。于修与紫藤萝有些交情,便收了明瑞为徒。 “魔头于修,束手就擒吧。”明瑞开口道。 于修的眼睛里要恨出血来:“魔头?哼,你终究是选择了所谓的六界‘正统’了。不过,趁人之危,背信弃义,看来你们这些‘正统’也不过如此。” 明瑞眉目之间有些迟疑。 见状,云头的老子明冥一挥手:“多说无益。于修,你危害六界,今日若不除你,日后难再有此机会。于修大魔头,仙界子弟,人人得而诛之!” 仙界大军向于修奔来。 “区区蝼蚁,还不在本尊眼里!”于修大喝一声,纵身迎上。其实他心中知道大势已去,天劫在此,纵然他是魔界至尊。然而他始终有一口郁结之气,万年修为毁于今日,哪能叫他甘心! 这一场大战,果然天昏地暗。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于修是魔,是令六界闻之色变的魔尊。三天三夜,尸横遍野。仙界弟子损伤大半,西城掌教重伤吐血,然而于修也是强弩之末了。 最后,青年明瑞,从伤残之中挣扎着站起来,拿剑指着于修,逼着他一步步退到了山崖。 山崖下是六界死地阎罗火海。哪怕神躯,掉下去也是灰飞烟灭。于修心知,他完了。 他看着眼前的青年白衣染血,明明一身伤残,只剩下半口命,却还是眼神倔强,指着他的剑分毫也不偏离。 于修皱眉不解,“……明瑞,是仙是魔就真的那般重要?重要到,你要将师父挫骨扬灰?一丝魂魄都不留?” 风声猎猎,遍地无声。 “……对不起。”明瑞眼角滑下一行清泪,眼神却是坚毅无比。 “去死吧,师父。” 利剑刺入胸膛,于修的身体跌下山崖。他明明有机会将明瑞拉下来陪葬,但不知为何,他却没有那么做。 或许是明瑞的眼神太可怜,那孩子毕竟陪伴他度过了漫长的一千年。又或许,是那一千年在于修的生命中太过寂寞,太过痛苦。所有隐藏最深的痛楚,都被那孩子看了去。 若非如是,一个魔尊,怎会这般心慈手软呢。 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 谁也不知道,于修虽为魔,但一早,他也曾在仙山中修行的。只不过那已是一万年前的事了,一万年沧海桑田,六界中新秀突起,变幻莫测。当年玉屏山一个小小的弟子,有又谁能去在意呢。 今后,世人也只知魔尊于修便足矣了。 第2章 巨星与于修 时间:二十一世纪。 地点:a市机场。 机场已经被堵的水泄不通,媒体,记者,更多的是排山倒海的粉丝。听着外面那震耳欲聋的呼喊声,里面的人吓的不敢出去。 “我天,到底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的?!我明明昨天凌晨才订的机票,就算他们猜到越哥今天回国,总不能连时间都这么准吧?现在才4点诶!” 里泽气恼又震惊的指着自己腕上的今天秋天刚上市的限量版瑞士手表,上面的银灰色的指针刚刚走过4点。不错,现在才凌晨四点,而外面却已经被围堵的水泄不通。听着那阵势都不敢出去。 不过,也没人敢靠近就对了。休息室门口站了一排身着军装长靴的大高个,个个一米八以上,宽肩细腰,身材比例堪比巴黎时装周上的模特。不过这些人可不是细皮嫩肉的模特,而是g.devil佣兵团的精英。姜越出道之前在g.devil兵团是少校军衔,后来在一次任务中受了伤,虽然康复了,却留下一些后遗症,不能再胜任兵团经常魔鬼化的训练和任务。退出兵团后,又因为种种原因,姜越在二十一岁的时候进入了娱乐圈。凭借着其俊美卓著的外表和坚毅的性格出演一个特工系列电影而迅速走红,并被媒体曝出以前在佣兵团工作过的过往进一步激起国民的尖叫声与崇拜心。 人红是非多,麻烦事儿也多。姜越的绯闻,身世,过往工作,哪一桩都能霸占媒体头条半边天。这一次大概保密工作没做好,现在可好,连机场的门都出不了了。姜越又对粉丝们素来爱护,要不然那十几个拥兵早就掏出枪来鸣枪示警了。 现在,休息室里有三个人。助理里泽,还有这次从法国请回的著名设计师特瑞莎女士。里泽已经急的不得了了,要知道姜家的车已经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了。特瑞莎女士也有些坐不住了,她大概是热水喝多了,几次示意里泽她想上厕所。 可是沙发上,一身白色军装的姜越却仍在看报纸。这次出国是去参加g.devil兵团周年庆会,姜越虽然退休了,但军衔仍在,也被邀请参加。这不,姜越忙的连肩膀上的勋章都还没摘。特瑞莎如果忘却想上厕所那回事,就这么坐在这儿一直看着少校大人的侧脸也是美美的。要知道飞机上她可一直都没机会仔细看少校一眼啊。 “越哥,你倒是说句话啊。”里泽不耐烦的吼道,“那破报纸有什么好看的啊,再过两个小时那头版就是你了,到时候你看个够?” 见里泽这种态度跟少校说话,特瑞莎有些诧异。又想起之前听过的八卦消息,说少校对这个小助理十分放纵跟宠爱,走到哪里都带着,而去言听计从。这样看来,消息倒也不假。只怕这世上能这么少校说话的,也只有这个人了。 再看姜越,仍然慢条斯理,不疾不徐。一行一行的把报纸看到最后一行,才抬起头来,黑眸深邃明亮,有些茫然的望了休息室内一眼,视线落在里泽那焦躁莫名的脸上,勾唇一笑。 特瑞莎将手捂住自己的心脏。大概是她动作太大了,姜越看向她,“你不舒服吗?特瑞莎。” “不,少校大人,我想上洗手间。”特瑞莎说道。 姜越的眼神里疑惑了一下,随后又了然的笑着点头。“走吧。” 他利落的起身,左手习惯性的摸到白色西装上的腰间腰带紧了紧,便往外走。吓得里泽跟着跳起来,“你就这么出去啊?” “那不然呢?我又不能飞出去。走吧。”姜越已经打开了门,门外的士兵见了他立刻齐刷刷立正。皮靴长裤发出的声响惊的特瑞莎抖了一下。 姜越抬起右手食指朝身后压了压——这是他标志性的动作,招呼拥兵护着特瑞莎跟里泽。他自己迈着大长腿走在前面,随着他的出现,机场里的尖叫声瞬间又高了一个分贝,机场的保安跟附近赶来的勤务兵组成的人墙几乎都快支撑不住了。 周围的闪光灯没有一刻停歇,而姜越始终挂着完美的微笑,他穿着白色的军装,肩上的红色勋章还未取下来,手上甚至还带着白手套,随意的跟人们打着招呼。 “谢谢你们来接我,谢谢。”荧屏上,姜越完美的形象无可睥睨。还没出两个小时,几乎是在特瑞莎他们坐上姜家的加长林肯私家车上的同时,现场视频已经传上了各大网站。今天的头条,无疑又是姜越的了。 与此同时,地点却是某个不为人知的隐秘戒毒所。这里羁押着许多吸毒人员,时常在半夜里也能听到鬼哭狼嚎。 在走廊的最末的房间里,却出奇的安静。那里面关着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于修,作品寥寥无几,唯一让人们有印象的是他刚出道那会儿出演了一部同性题材作品,而这部作品包揽了当年的包括最佳编剧最佳导演最佳音乐等等各项电影奖项。本来于修也进入了最佳男配角的提名,不过因为其新人的身份而不具竞争力。当时圈子里有很多职业人很看好于修,谁知在那之后于修被曝出同性恋,那是十年前,同性恋还不如现在这么被接受,一时百般纷纭,星途受阻。好在于修低调,再加上经纪公司有意雪藏,久而久之于修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无人再谈他的黑料,但也因此十年之内作品甚少。 再一次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里,是因为两件事,然而这两件事,大概够人黑于修一辈子:一、吸毒被抓。二、嫖-娼未遂,按照网友的说法就是‘裤子都脱了jc进来了2333333333’ 于修刚醒来时,视线昏暗,窗外的月光流泻进屋子里,银光一片。他的意识混沌,过了十几分钟才彻底睁开眼,清醒过来。于修的眼睛视力极好,他能透过窗户看到距此处千米之外的巨大屏幕上所闪动的璀璨人影。 那个人,俊眼修眉,白衣黑靴,穿着十分怪异。但无论如何,于修被那个人周身的亮光刺的回不过神。 原来方才一直在脑海里闪现的面庞,便是这个人。 这个人,是谁? 我又是谁? 于修只是无意识的一遍遍的在心里问自己。 慢慢的,他记起自己是谁了。他是于修,是六界魔尊,是真正的于修。 被弟子背叛,被仙界围攻,掉下段苍山,身入阎罗火海……可是于修并不觉得疼。他只是意识有些恍惚,恍惚着恍惚着,便又睡着了。 好累,好累,从未这般累过。于修陷入了沉沉睡眠。 半个小时候后,救护车在夜色中拉响警报行驶而过。 这一天,a城晨报的头版是‘姜越现身机场身穿g.devi白色军装’,下面是巨幅照片。同时在这条新闻的下面,在一块非常小的角落里刊登了这样一则消息:艺人于修今日凌晨于戒毒所割腕自杀未遂。 这两件事在网上又是掀起一阵谈资,不过后者的关注度显然是没有前者的十分之一。推送新闻下有一些评论,不过也没什么热度。 自杀事件一年后,于修刑满被释。根据警方的说法,于修在这一年期间表现十分良好,不仅痛改前非,认真禁毒,还积极参与警方制作的法制禁毒节目,被树立成为戒毒成功的典范。有的网友调侃,‘于修十年的作品集中又可以添加一项了《吸毒艺人现身说法》’,‘没想到阿修哥因为一个法制宣传节目又红了一把2333333’。 当然这些都表示真正的于修在意的。在狱中的一年,于修已经用他惊人的记忆力了解了他现在这个时代的一切,不仅如此,他也大概知道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来龙去脉。 原来当年段苍山一战,他掉下阎罗火海,本该是魂飞魄散,却侥幸被随身携带的上古灵物‘女娲石’所救。那阎罗火海想必是一处异界之门,他竟阴差阳错的来到了这里,且投胎转世早已有数百年之久。只因为在阎罗火海受到的重创,这些年来他虽然一直身在此世,意识却一直在女娲石中混沌沉睡。而这一世,三十年前他投生出世,亦叫做于修,容颜相貌亦未改变,由此可见魔尊之身遗传根深蒂固。只不过,因为于修真正的魔尊意识沉睡了三十年,这些年来他与一个普通人无甚差别,又因从小成长环境极其恶劣,导致性格懦弱偏执,还有酗酒和自残的习惯,甚至有两年的吸毒经历,渐渐的便耗空了身子。 要不是于修的魔尊意识及时醒来,只怕这一条命也白费了。还好还好,要不然他又要等上一轮,到时候万一意识又沉睡,还不定得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呵呵,那群仙门道士以为他魂飞魄散,却不料他魔尊大人来到这么个好地方。 只是于修虽保持了魔尊的意识,但魔尊之躯早已在阎罗火海烧成灰烬,万年修为功力也毁于一旦。想到这里,于修又恨的牙痒痒。都怪那个孽徒明瑞,害的他落魄自此。可惜那孽徒不会跟来至此,否则,于修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现在于修最重要的事就是找一处灵气孕育之处,先将这快要嗝屁的身子给调养好,才能另觅出路。 神奇的是,戒毒所外居然有三两记者在等着采访于修,大概是实在没什么其他新闻材料的小报记者了。 “于先生,请问你现在心里是什么感受呢?”“听说你前段时间割腕自杀了,那后来为什么又不自杀了呢?”“之前有消息称al公司的大老板张明瑞说过要包养你请问是真的吗?”“之前有传出你小时候曾经被养父性侵是不是确有其事?” 记者们越问越离谱。于修先还是面无表情,后来便冷笑,最后双眸一沉,盯着最后发问的那个人。 眼里有着真切的杀意。这些屁事当然不至于扰到他于修的心神,只是说到底有些窝囊,于修更不能容忍有人对他如此冒犯,杀心顿起。 那个小记者被于修的眼神吓到了,差点丢了手里的话筒。于修再盯他几秒,那小记者就只觉后脊梁发寒,站都站不稳。 一时竟无人敢出声问话。后来这个视频甚至被打上‘灵异’的标签。 呵,一群小鸡仔儿。不过他此时神功未成,尚不能胡乱杀人,否则是自寻死路。 于修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收起眼里的杀意,盯着摄像机,缓缓咧开唇,声音清冽空灵。 “你们好,我是于修。” 第3章 总裁与于修 于修走出戒毒所时,身上穿的是灰色t恤加牛仔裤运动鞋,手里提着一个装着平常衣物的箱子,再加上在监狱里理的板寸头,面黄肌瘦,形容枯槁,看起来十分的落魄萧瑟。 打发走了那些记者,于修凭着直觉提着箱子往岔马路的一条小路走去。走到偏僻的路口,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高级商务车。于修略微在脑海中搜寻这三十年的记忆,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似乎这辆车并不是他的,但这辆车的主人在等他。 于修无法捕捉到更多的东西,但他也不怕什么。提着箱子走了过去。 一个男人斜靠在车门上抽烟,低着头,戴着墨镜。深色的西装将这人的身形衬的修长挺阔,手腕上名贵的银色表带在他抬手夹住烟时微微裸出。他食指和中指夹着烟,侧头看向走过来的于修,缕缕白色的烟雾从他厚薄得宜的性感唇畔中溢出。 于修一见这人抽烟的样子就笑起来,现代人或许会觉得抽烟的男人最英俊,但在于修这个老古董的眼里,嘴里咕噜咕噜冒着白烟还一脸正经的人是有些怪异的。 那人见于修笑,显然诧异至极。但也只是稍微的一愣神,因为很快,于修走到他跟前来,抬手就抢了他手上的烟,学着他的样子叼在嘴里,吧嗒吧嗒抽起来。 抽第一口的时候,于修差点呛着。但是他很快觉察到此中真谛,又徐徐抽了一口,抬起头来,微眯着眼睛,看着缭绕白烟从他口中流泻而出。 他那副享受的神情,让人无法打扰。西装男虽然诧异至极,却也只是静静的盯着于修,隔着墨镜。 半晌,于修从鼻尖发出满足的鼻音,他瞥眼看向一旁高出他一个头的男人,“嗯,这东西不错。还有么?” 男人迟疑了一下,竟然真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 于修拿过在手中把玩,封面上一连串的英文,于修看不懂,却也乐呵呵笑。 “说吧,你找我何事。”于修将烟揣进自己的裤兜里,取下叼在嘴上的烟,也学着男人方才的样子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任谁看来,也不会觉得于修从未抽烟。 男人有些迟疑的开口:“……于修?” “嗯?”于修撇过头,不经意间看了一眼男人的正脸。这一看,把于修惊的是后退半步,手中的烟都掉了。 他这一动作,又把男人吓的后退半步。 “于修,你怎么回事?”那人问道。 “明瑞?!”于修这一句喊出,立刻就反悔了。眼前这人毫无灵力,魂魄脆弱的如同一张白纸,只是个最普通的凡人。然而明瑞在他座下几千年,他根本不可能认错,此人绝对是他那孽徒无疑。 这边于修心内百转千回,面上自是阴沉暗淡,一语不发。 男人叫他一时惊叫一时又用仇恨的眼神看过来,取下墨镜,有些无奈的问:“于修,你还好吧?” 他以为于修接连遭受太多打击,听说于修半年前还企图自杀。现在看起来又有些精神失常的样子,想起两人之前十年的诸多纠缠,不禁有些感慨万千。 “于修,我知道你现在不好过。这样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看在曾经交往过的份上,我会尽量满足你的。” 他显然不想跟于修过多纠缠,很快从口袋里摸出名片和一张银-行-卡:“我今天刚刚回国,听说你也出狱,想还是来见见你。既然你对我这么大的反应,那我们还是再找机会深谈吧。这里是我的一点心意,有什么为难的就给我打电话。” 将名片跟银-行-卡放在地上,男人就上了黑色高级车,扬长而去。 干脆利落的令于修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第一反应是想到明瑞跟着他一起到这个世界来了。那阎罗火海是上古遗迹,常年爆发岩浆热浪,四周地理本就极不稳定。那日段苍山他与仙界诸多修士戮战,其中诸多仙灵法器攻击,真气乱打,再加上阎罗火海沸腾爆发,山毁人亡也未可知。那日战到最后只剩他和明冥明瑞父子,他既然能从阎罗火海来到此世,明瑞出现在这里也不是没可能的。 只是他是遁入女娲石才保住神魂,且还是沉睡了几百年,最近才醒来。就不知明瑞是如何逃过劫难,且既然明瑞就在此处,那明冥是否也在此间? 轿车里副驾驶的位置上的小秘书转过头看,后面那人一身灰扑扑的正望着远去的车子发呆,看起来有几分可怜。小秘书于是感叹说:“总裁,他还真是对您痴情的很呢。” 心里却是还有半句话没敢说,都被整成这样了居然还那么深情,是不是傻。 张明瑞看着车窗外飞速溜走的剪影,没有说话。 小秘书见总裁也是一副出神的模样,便不由得想多感叹几句:“其实我看您还是挺在意他的,就算董事长想让您跟东古联姻,那现在在外面养人的那么多也不差您一个,不就是个男人嘛,现在两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多稀奇的事……” “行了,把东古的资料拿给我。”张明瑞打断他。 “总裁,您刚下飞机,还是先眯一会儿吧。东古的资料您昨晚上就看过一次了,现在去东古还有半个小时,您睡会儿吧,到了我叫您。”小秘书说道,满脸我为你好的天使笑容。 张明瑞眼神射过来:“我做什么要你来安排?” 小秘书被张明瑞这一眼看的如遭雷劈,瑟缩了一下。 “呃,是,是。”乖乖递上文件夹,小秘书在后来的半个小时的车程中再没敢说一个字在张明瑞身边有一年了,却还是经常摸不准这位的脾气。但他知道许多外界不清楚的事,第一,张明瑞天宁集团董事长的私生子,在没有被接回张家前,他是暗社会第一势力冥火集团的少公子;第二,张明瑞有一位同性恋人就是刚才那个于修,正是张明瑞一家娱乐公司旗下的艺人,但不知是为什么,张明瑞不但不捧反而还封杀了于修,甚至连这次于修吸毒□□被抓,这都是张明瑞示意的。 于修最后还是把银-行-卡捡起来。他虽然还不太清楚,但好歹知道这玩意儿能给他提供很多生存必备品。他本来的打算是先闭关个一二十年,一心钻研恢复修为之道,再寻方法杀回老巢。但明瑞这个孽徒居然也出现在了这里,就容不得于修慢工出细活了。不管明瑞这辈子跟他是什么关系,恩怨多少,只要明瑞在他眼皮子底下一天,于修就如鲠在喉,一天不得安心。更何况,明瑞既然在此处,说不得明冥老匹夫也在! 将银-行-卡收好,于修徒步走到山下。看到那满大街的车流如水,一时迟疑。好不容易鼓足勇气,于修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虽然脑海里有些尝试,但于修毕竟是个老古董,来到这么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到底有些紧张的。 “去哪儿?”司机例行问。 于修盯着前面的司机后脑勺半晌,这座驾四周封闭,令于修有些不安。再确定司机不会突然转过来咬他一口后,才阴测测的道:“去你们这儿最大的客栈。” 司机以为于修幽默风趣,呵呵笑起来,也跟着附和:“好咧爷,您坐好了啊。” 下一刻油门踩下,于修被惯性吓的不轻,几乎都要跳起来给那司机一掌。惊魂好一会儿,才慢慢习惯了这现代座驾。 车子从高速公路进入主干道,高楼大厦渐渐充斥了于修的眼睛。于修虽然还不太习惯这里的建筑,但也知道此世繁华似景。街上的老百姓个个白白嫩嫩,神情安泰,想来此处比之于修的那个世界,定是国泰民安,五谷丰登。 大概是此处民风开朗,于修的心境渐渐了有光色,一边忙着看车窗外的繁华,一边听着司机跟他介绍这座城市。 傍晚,于修入住了a市最著名的皇后酒店。订房间的时候闹出点乱子,不过好在于修气场足,没人敢把他赶出去。 “先生,请问您的身份证带了吗?”酒店大堂经理长得阳光帅气,态度更是无懈可击。于修之前被几个服务人员弄得不知所云,满腔怒火这时也歇了。 他将手中提着的箱子放在服务台上,打开箱子翻找。在这个空档,一旁的几个前台开始窃窃私语。 “诶,这人长得有点像那谁,一个明星,叫什么来着?”“好像叫什么修,诶,就是那个同性恋。”“是吧,真的好像。” 大堂经理咳了一声,那几个服务员就噤口不言。于修翻出一叠小本本,里面装着他各种证明。他在监狱里已经摸熟了,这世界走到哪儿都得有一碟卡片证明这证明那。 “于修先生是吗?好的,这边给您登记一下,请稍等。”大堂经理微笑着将身份证交给一旁早已傻掉的前台人员。 “请问于先生准备住几天呢?” “三天吧。”他打算先休息一下,再探探这个世界。 “好的,那这边需要先支付五千块的押金,请问您是刷卡还是付现?” 于修皱眉,想了想,从包里摸出那张银行-卡,“我只有这个。” 那大堂经历接过卡在一个小黑盒上刷了一下,推给于修另一个全是按钮的东西。见于修只是盯着发神,大堂经理又说:“于先生,请您输一下密码。” “密码?” “是的,刷卡消费需要您输入密码。”大堂经理不厌其烦的对他微笑,而其他的人看他的眼神已经不对了。 于修心道这破地方真是够麻烦,忽然他脑海里窜起一串极为熟悉的符号,他再低头一看那些按钮上也是这些符号,他问:“按这个?” “是的。” 于修对着那符号依次录入,他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万一要不是这样,那他这张老脸可往那搁。 看着那小盒子里兹啦兹啦吐出一个白色纸条,工作人员让他签字,于修心里一喜,心道可算没出岔子,否则让一群小年轻笑话。签字他知道是什么意思,在那监狱里别人也需要这么干,于修拿过笔在上面画符一般写了两个字。 “于先生,这是您的房卡,请收好。”前台埋着头低声说道。 怎么又是卡片。于修接过卡片,那前台悄悄的抬起头看他,被于修闪了一眼,吓得再次低下头。 于修终于踏进了自己的房间。 “于先生,有什么问题请打我们的服务电话。”服务生笑着关上门。 于是,这个晚上前台的接听电话有大半都是这位于先生打的。 “诶?这个东西真是这么搞的?噢嚯嚯,没什么事儿,我就是试一下,你们继续忙。” “喂,沐浴的水还没准备好吗?” “喂,你们这地方没地龙吗?怎么这么冷啊。” 闹了大半夜,好不容易该睡了,于修却饿了。他心里也发觉老这么叨扰人家不好,但总不能把他饿坏了。他现在是凡体,可比不得以前。 拨通电话,那头好长时间没人接。于修心想若是那边再不接,他就杀下去。 “喂,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电话那头,传来大堂经理温润和善的声音。 于修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那什么,有宵夜不?” “您想吃什么?” 民间点菜吗?于修从床上坐起来,眼里冒着星光:“先来个龙凤呈祥,祥龙双-飞,干连福海参,花菇鸭掌,五彩牛柳,再来个挂炉山鸡,生烤狍肉,山珍刺龙芽,哦对了,再来个莲蓬豆腐,最后还要一晚红豆膳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挂断,忙音。 于修也不恼,丢开电话猛灌了半壶茶。约莫一刻钟后,门铃响了。于修一打开门,门外站了一个穿了一身喜庆衣服的笑脸小哥。 “先生,这是您的肯德基豪华套餐,请签收!” 第4章 家与于修 于修在皇后酒店住了下来,在充分快速的适应了环境后,他觉得这里十分不错。 他每天睡到凌晨四点,起来打坐到八点,就有人准时给他送早餐。牛奶西餐什么的一开始吃不惯,但吃惯了也是极好吃的。吃过早餐他就出去溜达一圈,顺道跟大堂经理寇驰勾搭几句。下个棋打个球游个泳什么的,虽然他都不会,但看着一群身高体长的俊男美女们风光无限的在水里来来去去时,于修的心情也是格外舒畅的。心想暂时就在这儿住一阵子养养,也是不错的。 这一天,于修吃完早饭正准备去找寇驰继续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一打开门就看见寇驰站在门外。于修十分欢喜,谁知寇驰手上拿了一长串的账单告诉他,他银-行-卡已经被超额冻结,不能再继续住在皇后酒店了。 “哈?这么快就没了?你当初不是说里面钱挺多的么?”于修一把拽过账单,看着上面一长串的简体文字,辨认起来是相当的吃力。“怎么这么多?小寇,你们这是黑店啊。” 寇驰耐心跟他解释:“于先生皇后酒店一天的基础消费将近一万,您已经住了十多天。再加上您每日的其他娱乐消费也不加节制,并且这张卡由于是高级会员卡,银行已经多给您提供了五万的信用额度。今天已经是最后期限了。” 明摆着是要赶人走,于修想到自己昔日风光,在一看此时,还要靠明瑞一张卡接济,顿觉心生凄凉。 “行,我知晓了。”于修慢慢走回房里,伸手摸到吧台上的烟盒,抽出里面的最后一根烟。夹在嘴上,却又像少了点什么,有些茫然的转过身到处看。 寇驰原本一直冷静的站在门口,见状只好走进来,在地上的毛绒雪毯里捡起打火机来,递给于修。 “于先生,非常抱歉。”寇驰轻声道。 于修点燃烟,猛吸了一口,连连挥手。“说什么呢,这些日子多亏了你照顾了。” 他迅速的拾掇起自己散落在房间各处的衣物,塞进那只灰色的小小行李箱里。他跪在床尾趴在床上去捡枕头上的身份证时,腰间的衣服稍稍往上提起,裸出一片苍白病态的肌肤,而真正引人注目是腰侧那一道狰狞绵长的疤痕。 寇驰将眼睛望向别处,“于先生,其实您可以给卡的主人打个电话。他既然送您二十万,便不介意再多送您。” 于修没工夫搭理他,利索的收好衣物锁好箱子提在手上,完了之后抬起头来,“小寇,劳烦你送我出门。” 他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寇驰一时后悔方才说的话。他不自然的笑了一下,“这是当然,我送于先生走。” 为表歉意,寇驰还给于修喊了出租车。临走前于修忽然把窗户摇下来,冲着站在大门口西装挺阔的寇驰招手。寇驰迟疑了一下,走过去。 “小寇啊,还是要多谢你。”于修笑着说,细长的眼睛稍稍睁开,露出琥珀色的瞳仁。 “是,于先生慢走。”寇驰礼貌的说道。 离开了皇后酒店,于修要去哪里呢?没办法,只得回‘家’了。这几天于修记起来这三十年发生的一些事和一些人,一天一天的就跟在脑海里放皮影戏一样,扰得他不得清净。但总归,也跟看别人的故事无甚差别。皮影戏里‘于修’的喜怒哀乐,跟现在的于修,没有半点关联。往事已过,于修是不愿意多做纠缠的。但是他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就必须跟一些人一些事产生关联,甚至继续纠缠。这一切,只因他还不够强大。 明瑞也好,现在的家人也好,躲着总不是办法。 凭着微弱的记忆,于修来到了位于a城城郊的一处房子。按下门铃,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 门开了,从门后迟疑的探出一个女人,温润的眉眼,瓜子脸,头发规整的梳在脑后。见了于修,女人脸上的神情是带了几分欣喜,又带了几分忧郁。 “小修,你回来了。”这是他的母亲,这辈子的母亲。 “嗯。”于修没在意女人眼中的紧张之色,径直进了屋。屋里坐着个男人,一个陌生的男人。 于修站在屋子中间,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那个人。 他母亲在身后有些不知所措,“小修,这、这是你刘叔叔……” 还未介绍完,坐着的男人就被于修盯的坐立难安了。他站起来,尴尬的笑了笑,“呃,你回来了,那正好,我就走了。” 逃也似的跑了,门被带出巨大的响声。 于修的母亲怔在原地,良久,才轻声道:“小修,你离开家太久了,我……” “以后不会了。”于修说道。 他母亲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 于修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她没来得及看清他眼中那抹稍纵即逝的寒意,只以为是小修刚回来,心情不太好。 于修却大步走过来,他母亲有些不安,却没有后退,只是双手揪的紧紧的。 “我以后不会离开你了,你放心吧,以后我来养你。”于修给了他母亲一个实在的拥抱,他知道这是之前‘于修’从未做过的。 他母亲虽然很是震惊,甚至没去想儿子说的话现不现实,但眼睛还是一下子就红了。哆哆嗦嗦好久,竟然哭出声来。 于修笑起来,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哄着她,“好了好了,诶,今天中午吃什么呢?我可是饿了啊。” “你、你想吃什么都成。”他母亲哭着说道。 “啊,让我们去厨房看看,都有些什么。”于修搂着他母亲的肩膀拐进狭窄的厨房,打开冰箱一看,里面却只有半个葫芦瓜,跟两个鸡蛋。 “……是家里的东西吃完了,我还没去采购呢。你今天回来也不说一声……” 于修的记忆里,他和这位母亲的关系似乎一直很不好,缘由就是当年于修十六岁的时候,他母亲带着他住进了一个男人家里,后来那个男人却对于修做出了猥亵的事情。虽然后来立刻他母亲就带着他离开了那里,但是于修一直认为这是母亲的过错,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偏执的不肯原谅母亲。即便是他要到a城闯娱乐圈,母亲也跟着来,想要照顾他。在城郊外勉强租了一个小房子,担负着高昂的房价,只为了能让于修无处可去时有一个落脚的地方。这么多年,于修却甚少回来过。他母亲知道他恨她,甚至不敢出现在他面前,更不敢去找他。所以这次于修从戒毒所出来,她也不敢去接他。 “那我们就一起出去买吧。”于修拉着他母亲的手说。 她低着头含着泪,忽然哭出声来,“我还是不敢相信,你就这么回来了……” 于修费了些功夫好不容易才哄住她,两人去菜市场买了一些家常菜,一起下厨,一起吃饭。看着母亲满足欣慰的脸,于修一时有些恍惚。 他本是魔,怎么也动起了这般凡心呢。思虑良久,缘故只怕也得追踪到一万多年前了。 一万多年前,于修还在玉屏山的时候,还是单纯的boy一只呢。后来因为他魔界后裔的身份,遭到仙界种种逼迫和构陷,导致他众叛亲离,才不得不离开玉屏山,回到魔界。发誓一定要修成魔尊,来日血洗仙界。后来虽修得魔界之尊,却又遇天劫,遭亲信徒弟的背叛,最后身毁段苍山。 他有个老友是佛门弟子,口吐莲花,梵音浩瀚,于修往往嗤笑了之。老友却总是乐此不疲,他说你今日虽未曾听进耳里,但来日若能放在心上,总算是本座的一点造化。于修本以为自己活的已经够长了经历的事情也够多了,然而如今来到新世界,往日便如泡影一般散去。一万年的光阴弹指一挥,眨眼便逝,真是让人唏嘘不已。现在再想起老友的话,方觉此中真谛。前尘往事,现世种种,一晃一瞬,如同梦幻泡影。 “小修?小修?”他母亲见他出神,叫醒他。“你是不是累了?累了就去休息吧。碗我来洗就好了。” 于修回过神来,对上他母亲温柔真切的眼睛,微微一笑。“我帮您吧。” “小修虽为魔族中人,但他的本心是善良的。” 一万多年前尘封的岁月里,也不知是谁这么说了一句。 第5章 al与于修 这天晚上,于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良久,最后还是坐起来,打坐半个小时,却怎么也继续不下去。于修去到客厅,打开电视,胡乱按着台。按到一个娱乐频道,里面正在详细报道当红明星姜越最近的一桩绯闻,说他跟某年轻嫩模在交往,还被狗仔拍到。 于修盯着屏幕看了良久,荧屏上,姜越面带笑容,在面对记者的提问时,礼貌又不失风趣,能听到现场一片粉丝的惊呼。姜越搂着最新影片《恋恋终生》女主角安亦可的肩膀,两人站在一起十分郎才女貌。 “感谢大家今天的到来,如果大家觉得喜欢这部片子,请去电影院多多支持我和亦可,谢谢。”姜越站在台上,一身玉白色西装,他稍稍鞠躬,现场又是一阵尖叫。 后面跟着报道了这次姜越新片《恋恋终生》的票房,成功突破十亿。虽然与之前特工系列影片所造成的‘万人空巷’‘全民观影’还有些差距,但仍然将同期电影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于修将电视关了,回到房间,从行李箱里找出那张名片。他犹豫了一会儿,侧着头看着窗外清冷的月亮半晌,最后还是找出手机,按下号码。 电话接通,是个女人的声音。 “您好?请问哪位。”很轻柔的声音。于修甚至能大概想象出那个女人的样子,必定是长发及腰,肤白胜雪,容颜俏丽。 哼,明瑞这个孽徒倒是会享受。 “我找明瑞,让他听电话。”于修道。 电话那头似乎是迟疑了片刻,然后里面响起了一个低沉的男声:“你好,我是张明瑞。” “我是于修。” 显然是没有这个准备,张明瑞沉默了一下,但很快就做出了反应。 “于修?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跟你谈谈,明瑞,你说过你可以帮我。”于修不打算兜圈子扯闲话,他要开门见山的说。 “好,那我们约个时间吧。你明天有空吗?嗯……我看看,哦明天不行,明天有东古的股东大会……”那头张明瑞似乎有些烦躁,电话远离了一些,张明瑞似乎在交代女人拿什么东西给他看。 过了一会儿,张明瑞的声音重新清晰起来:“于修,这个周末好吗?这个周末,我去接你。我们谈谈。” “好。”于修挂断电话。去求助于他的仇人,这并不是于修的作风,但现在为了生计,他却不得不如此。 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现在没有修为,又没有现代人谋生的技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张明瑞约见于修的地方不是什么高档餐厅,也不是什么咖啡馆,而是在岐山的半山腰上,一个凉亭里。 于修裹紧身上的衣服,嘘出一口寒气,清亮的眸子盯着张明瑞,颇为鄙视。 “你不是什么总裁么,约人见个面就这么个破地方,看来你这总裁也当的不怎么舒坦。啧。” “市里乱,我只是不想我跟你的事情徒增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于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直接说吧。”张明瑞一身黑色风衣,大冷天的戴个墨镜,表情冷酷,语气则更冷酷。 于修瞄着他,这小子看起来对他也是厌恶的紧,却还是出来见了他,想必‘于修’的手上有他什么把柄了。既然如此,于修自然不能放过了。至于究竟‘于修’手上有张明瑞什么把柄,两人之前又发生了什么,于修倒不想深究。 于修:“那我就直说了。我要你帮助我干回以前的营生,让我有个工作。” 张明瑞一掀眉毛,“我之前捧你的还不多么?是你自己不争气,我在你身上砸了多少钱,你自己清楚。” 于修暗自咂舌,原来张明瑞果然是‘于修’背后的金主啊。可惜‘于修’自己不争气,看来是把人家钱花了,名声也毁了。 “哎,我也知道之前麻烦你很多。这样吧,我也不说你要一直扶持我,你只要帮我回到我之前工作的地方,帮我接个活,让我踏出这第一步。后面的事我也就不麻烦你了。”于修说完,张明瑞转过身看着他。 “怎么样?你帮我这一回,咱们之前的事儿就两清了,如何?”于修继续道。 “两清?”张明瑞却突然一笑,他有些好笑的望了于修几秒,最后转过头又望着茫茫群山,叹气般的道:“好。我会给你安排回去al娱乐公司,再给你安排个经纪人。至于接戏的事,到时候你可别又跟以前一样,挑三捡四的。” “你放心,保证不会。”大功告成,于修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问张明瑞要东西。 “烟有带吗?”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滴溜溜转,像动物一样。 张明瑞皱起眉,有些怀疑的问:“你该不会……毒瘾还没戒除吧?” 于修一愣,“啊?” “算了。”张明瑞舒展眉头,从大衣的口袋里摸出自己的烟递给他,“给。” “哟,这次的跟上次不一样啊。”于修看着包装上的文字,虽然都是英文,但排列组合不一样,于修的洞悉力惊人,这些细节自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你要是喜欢,下次再带给你。”张明瑞淡淡的说道。只要能打发了于修,他不在意这一点东西。 回家后于修在电脑上查了一下,于修飞速的在脑子里跟这个世界的价值观接轨了一下,嚓,一包烟抽掉普通人一年的工钱。看来孽徒明瑞果然是个土豪,下次再见他,可不能就要这么点儿东西。母亲看起来不是什么有钱人的样子,于修自己更是一穷二白,他甚至想把这包烟拿到黑市上去卖了……还是算了吧,他堂堂魔尊大人哪能做这种没逼格的事情呢。 孽徒办事效率还是有的,很快,al娱乐公司就联系上于修了。于修在母亲杨玥的帮助下挑了一身最合当下时宜的衣服,虽然只是简单的棒球服加牛仔裤运动鞋,可是这样也比前几天于修上半身穿过冬棉袄下半身套个长裙子脚上再踩双牛皮靴子满菜市场乱窜来的要好。得亏得菜市场都是些不怎么关注娱乐新闻的大妈大爷,只当是个流浪汉,这要是让狗仔队看见了,估计于修又能上报纸了。 “小修,你去了那里不要急,好好跟人说。你是去求人办事的,要耐心些,人家说什么你就答应着。”临行前,杨玥细心的叮嘱。这些天于修的许多怪异行径她都看在眼里,就是再怎么难过,也是明白儿子现在也多少是有些精神问题的。但无论如何,儿子至少现在愿意回来跟她一起过,她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这样杨玥就很满足了。 “要不然,妈跟你一起去吧。”杨玥还是不放心。 “母亲,你就放心在家里等着我的好消息,其余的不用担心。我先去了啊。” 看着于修离开的背影,杨玥轻轻叹气,这孩子虽然肯认她了,嘴巴也算甜,但前一句母亲后一句母亲,总归让杨玥有那么几分不习惯。她还是希望于修能叫她一声妈妈,不过都是一个意思,既然于修喜欢这么叫,那就随着他叫吧。 众所周知,a城号称娱乐界的‘华尔街’,云集各种影视娱乐资源,几乎大半的影视和娱乐公司都落脚于此处。al公司是其中一家近十年来异军突起的一匹黑马,先后出了几位名气极盛的艺人和歌手,诸如先前的电影大咖梅景春、国际影星白祚、知名武打巨星周承安,还有这一届的影帝、天王巨星姜越,以及最新当红花旦歌手兼演员安亦可等皆出自al公司。然而虽然众星云集荣誉万千,al这样的大公司也培养出不少害群之马,比如被各种门缠身的花花公子李子悦,有最近身陷性丑闻的斑斑,当然,还有像于修这种,嫖-娼赌博吸毒自杀同性样样都来的,黑的不能再黑的害群之马。 于修在进戒毒所以前跟al公司的签约就已经到期了,今天去al再次签约,想必这事又会引起轩然大波。果不其然,于修刚从al出来,门口就已经被记者们围住了。 第6章 经纪人与于修 “于先生,请问你是如何做到再次回到al公司的呢?”“请问你跟al的高层是不是有什么交易?”“al的总裁前段时间回国了,这次你回到al是不是他的意思呢?”“听说你跟al的总裁曾经交往过,你们这次是复合了吗?”“听说al有意让你参演安华导演的大手笔电影《烈战》,请问是否确有其事?”“请问你跟al的总裁是不是正在交往?”“请问……” 记者们一窝蜂的提问,根本不给于修回答问题的时间,一连串的抛出各种问题。于修被吵的脑仁儿都疼了,按照他以往的脾气,早就一巴掌挥出去了,但是现在他不能。并且他也知道,这将是他以后工作中的一部分。 在密不透风的拥挤和接二连三带有攻击性的逼问下,镜头下的男人没有一丝慌张,反而异常镇定。他也不说话,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睁着,一一扫过围堵在眼前的话筒、摄像头,还有人。这样的场景持续了有二十多秒,突然有人意识到了这种场景的不对劲,逼问的记者渐渐的止住了声息,紧接着,现场陡然安静下来。 ——这就像你在学校上自习课的时候班上原本还吵吵闹闹结果没有任何转折和提示突然一下子寂静如鸡,那氛围之尴尬之诡异,跟此刻正午时分的al大娱乐公司门口的一模一样。 如果这时候于修特冷酷装逼的淡淡说句‘让开’估计现场娱记会在懵逼状态下傻傻让路也说不定,但显然于修并不具有这项中二技能,他扯了扯嘴角,配合着他苍白的面颊,暗红的眼睛,在这种诡异的寂静下显得有几分变态帅。 “一个一个问吧。”于修自顾自的微笑了一下。 站在后面的一个比较胆大的男记者咽了咽口水,问:“请问,你这次回到al公司是跟张总裁有关吗?” “是的,跟他有一些关系。” 于修的回答,引得一片哗然。纷纷以为可以得到猛料,遂步步紧追。 “请问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让你回到al?” 于修笑的诡异:“我跟张总裁是大学同学,这次跟al的再次合作,也是多亏了这份同学之间的情分在。” 网上各种论坛里时常传于修跟张明瑞曾经交往过,但甚少有人知道他们是大学同学。于修这个自爆历史,虽然是真材实料,但是却并不能像‘两人曾经交往过’这样的料更来得有价值。 “你们真的只是简单的同学关系吗?你们交往过对吧?这次你们是复合了对吧?所以他才让你回al?”一个女记者心急的问道。“外界传闻中你背后的金主是否就是al的大老板张明瑞呢?!” 于修的眼珠忽然转向她,格外渗人。女记者被他一这一看,顿时有种被野兽猛然盯上的错觉,再问不出半个字。这时候于修又自以为温和的勾了勾唇角,咧开白牙,殊不知那女记者已经被他吓的快要丢下话筒哭出来。 “交往复合什么的……好奇怪的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呢。哈哈哈哈。”于修干笑着道。 女记者忽然尖叫一声,晕倒了。于修眼睛红红的睁地大大的,里面冒着诡异的兴奋。不过他是盯着地上晕倒的女人,所以没有摄像机拍到这一幕。 al的安保在这时候出现,现场的采访彻底终止。由于后面并没有采访到什么有意义的内容,所以来的媒体中只有少数几家在网上上传了对艺人于修采访的这个消息,但也仅仅是几个虚晃的镜头罢了。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 于修在家休养了几天,月末的时候,经纪人给他打电话,说是有一个角色,问他愿不愿意。 “是什么角色?” “《烈战》里配角,男主的一个手下,戏份不多,可能还要受些苦。你要是不愿意……” “你把剧本传给我吧。对了,男主定了吗?” “定了,是姜越。” 于修的新助理名叫季优,二十七岁,是个话不多但是办事特别雷厉风行的女孩子,样貌普通。于修以前的助理不愿意再接他,虽然这次是总裁的意思,但于修声名在外,谁都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最后推来推去,公司便派了季优来。第一次在al签约的时候,于修便见到了季优,当时还没什么印象,但通过她给于修打的几次电话,于修便有些留意她。 这次《烈战》的这个角色,听说也是季优为他争取来的。 “虽然是个配角,没有多少戏份,但是我仔细看过剧本,也分析过你之前的一些作品,综合各方面看来,目前这个角色还是很适合你的。”对面灰衣服的女孩子推了推鼻梁上的黑色边框眼镜,一丝不苟的分析起于修最早的稍微有点名气的《尤色》里面的角色,之后又对现在《烈战》里即将接的这个新角色做了一些对比。 在整个过程中,于修只是安静的听她讲。等她说完了,她才从她的笔记本中抬起头,推了推黑色的边框眼镜:“你觉得怎么样?” 于修露出一个安静的笑容,轻声道:“你刚刚谈了很多关于我的角色的看法,可是优优,我已经近十年没有出过作品,十年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常常会发生很多难以预料的改变……”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季优干错利落地打断他,“所以这次算一个尝试,毕竟你之前的名声不太好,虽然张总裁有交代过,可是公司也不会给你更多的机会。你要知道,这次的角色,还是我用了很多方法帮你争取来的。” 这个女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似乎不太好。于修笑了笑,不再说话。 “还有,我叫季优,请你不要乱喊我的名字。”她合上笔记本,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工作室。“角色也讨论的差不多了,明天试镜,地点在皇后大酒店的空中花园,九点我会达到那里,希望你准时。” 于修笑着点头,目送她离开,脸上的笑容算得上是宽宏大度。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公司会让季优来当他的经纪人了,大概她这脾气,也没有几个艺人能跟她和谐相处下去。 第7章 试戏(上) 于修试镜的角色名字叫做阿七,是这部戏的男主叶浩歌的一个手下弟兄。《烈战》这部戏讲述的是男主叶浩歌是某帮派的老大,因为各种利益跟道上其他帮派明争暗斗,在这个过程中叶浩歌先后遭遇了被追杀、恋人牺牲、被人暗算和出卖,在经历各种人心叵测阴谋诡谲之后最后叶浩歌还是靠着坚毅和智慧赢得了最终的胜利。而这个阿七是叶浩歌的其中一个手下,因为出卖线索导致女主角死亡最后被叶浩歌亲手打死。 试镜的内容,便是最后跟叶浩歌的那一场对手戏:阿七的事情败露,叶浩歌要亲自处决他。阿七在叶浩歌的质问下声泪俱下,最后跪在地上恳求叶浩歌的原谅,但叶浩歌要为女友报仇,最后还是开枪打死了阿七。 于修达到的时候季优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他走上前去跟她打招呼,“哟,早啊。” “快点进去吧。”季优转过身走在前面,身形利索步伐快速。于修只好叹了一口气,跟上去,还好杨玥一早就起来给他做了早饭。 季优边走边跟他交代:“虽然已经内定了你,但还是要走个过场,这次有其余三位演员跟你一起试戏。我们已经安排好了,你只要按照我给你说的那几个点去做,不要太离谱就没问题。” “对于咱们季经纪人来说,只要不太离谱这种程度就满足了吗?”于修打趣道,眼睛却望进了大厅里,在捕捉到大堂经理寇驰的身影后,笑着跟他打招呼,寇驰也对他礼貌的微笑。 季优看了他一眼,“如果你能把那三个人比下去,不让我们总裁施压都能让安华导演真心认肯你的话,当然更好。” 进电梯季优直接按了十七层,电梯了人多,于修也不好再接话。出了电梯,于修突然问:“那个男主角的演员今天也来么?” “你说姜越?是跟他的对手戏,他当然要来了。”季优说道。 两人步入试戏场地的时候,里面正是一片忙碌。 “今天要试戏的不只是阿七这一个角色,还有女主角陈梦。”季优带着于修穿行在片场,于修看到好几个在电视上眼熟的女星,只是他都叫不出名字。他就说嘛,为了阿七这么个早就内定的角色剧组不可能这么大手笔还安排到来,还特意把男主角也叫来,原来是为选女主角准备的。 季优在跟副导演交流,于修站在一边,眯着眼看向不远处。 泳池边,姜越和一个女生像是正在对台词,工作人员在他们旁边忙着补妆递毛巾。剧本于修看过,男女主角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泳池,对,泳池。穿着比基尼,裸着胸肌和大长腿,一见钟情,水下接吻,当场啪啪啪。别问于修为什么男女主在泳池就啪了,魔尊大人也只能表示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而且这大冬天的,非让演员试这么场戏,导演也不知是要考验女主角的哪一方面。 这次试戏的女演员还有好几个,于修站在这儿的这么会儿功夫,姜越已经下了好几次水了。至于他们在水下亲没亲啪没啪,于修表示站得远,角度不对,千里眼也没用上。 “安导演和男主都在忙,咱们得先等一下,要等她们那边结束这边才能开始。”季优走过来说道。 于修很想说不急不急我能不能去那边看看啊,但是他什么都没说,转过身乖乖跟着季优进了化妆间。 化妆,换衣服,半个小时后,于修已经换了一副打扮走进片场。那里已经有其余三个跟于修一样打扮的人坐在沙发上看台词了,接过季优递过来的台词,于修也跟他们坐在了一起。大概的瞄了几眼,于修就不想看了。他瞥了一眼另外三个人,个个都一脸认真,恨不得把台词吃了一样。但其实‘阿七’这场戏只有三句台词:大哥,我是有苦衷的。大哥,我错了。大哥,别杀我。 于修开始环视整个忙碌的片场,其实也没多忙,就是人多,显得乱。来试镜的女演员个个似乎都来头不小,经纪人助理跟班一大堆。还有现场的摄像导演道具剧组的工作人员等等。没过一会儿,季优从一个似乎全是人的房间里挤出来,跑到于修身边小声道: “《烈战》的原作者来了,临时突然要参与选角,听说脾气有点古怪,我有点担心。” 远处泳池旁的试戏似乎已经结束了,姜越接过助理过去的毛巾和水,一边听旁边的人跟他说话一边休息室那边走。最后一个女演员被工作人员从泳池里拉出来,满脸通红的在后面偷偷看姜越。 八块腹肌,修长双腿,纤细腰身。 于修的眼睛从远处转回来,睨起旁边一脸担忧的季优:“你担心个什么,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们老总?” 季优严肃道:“这不是开玩笑的,要是原作者说你不合适怎么办?” “那就不合适呗。”于修拿着剧本扇风。 约莫十分钟后,有人来通知阿七的试戏开始了。看着第一个被叫进去的人,于修问:“我可以进去看么?” 季优怪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于修站起身来,走了几步走到花园里。演练室的窗户是开着的,但是隔着差不多得有一百米的距离。他指了指自己脚下的地方,看向季优,一副询问的意思。 那我站这儿看可以么? 远处季优看他的眼神更怪了。 于修眯着眼看向演练室。姜越正在跟第一个进去的试戏演员站在一旁交流,后面坐着几个人,最中间那个精廋脸高鹳骨的应该就是安华导演,正在跟旁边的一个戴边框眼镜的中年人低声交谈,看来就是《烈战》的原作者了。 “……到时候我做出开枪的动作,你倒下就可以了。放松,别太紧张,没问题的。”姜越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于修的耳朵里。 演员感激的点头表示明白了,姜越便转过身冲后面比了ok的手势,然后走到另外一边。 姜越刚一战定转过身,那演员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大声喊道:“大哥,我是有苦衷的!” 面部表情蠢蠢欲动,嘴唇哆嗦着,眼神充满了悔恨和惧意。 “大哥,我错了!你别杀我!求求你了!” 姜越抬起手比了个动作,演员浑身一抖,瞪大了双眼,上半身僵硬的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果真如死透了一般。 “好。”旁边的工作人员说道。那演员站起来,冲导演和姜越鞠了躬,转身出去了。 后来又陆续进去了另外两个,第二个表演形式走的是哀婉路线,居然还真哭了,第三个比较收放自如,但不像一个背叛的人,倒是像一个正义赴死的勇士。 工作人员拿着文件往外走的同时,于修也往过走。 “下一个,于修。”工作人员打开门喊道。 第8章 试戏(下) 于修看了季优一眼,两人跟在工作人员的身后进了演练室的门。 一进去后,工作人员就把门带上,季优和几个道具站在一起。于修走到中间,朝导演们微微欠了欠身子:“你们好,我是于修。” “我们知道你是谁,你先跟姜越哥交流一下吧。”安导旁边的小助理说道,而安导本人只是抬头看了于修一眼,就低头看桌面上的文件。 姜越刚喝了一口水,转过身走过来。 “你好,我是姜越,是这次跟你对戏的人。剧本你一定看过了吧,我建议你在正式开始你的表演之前先放松,让自己进入‘阿七’这个角色,然后用你自己的方式把他表现出来。你就是阿七,好么?放松,ok?” “好的,谢谢。”于修轻声道。 “好。那么这就开始吧。”姜越回身退到一定的位置,摄影师调整镜头,导演们也纷纷抬起头看过来。 于修没有那么快说台词,而是定定的望着对面离他三米之遥的姜越,身形有些摇晃的后退了两步。 姜越入戏很快,眼神立刻变得凌厉锋锐。 于修跪了下去,动作很慢,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眨过,眼睛里毫无情绪,一片死寂。 “大哥。”他喊出声时,声音有些沉闷,“我是有苦衷的。” 姜越没有说话,缓缓举起了枪。 “对不起。”于修的眼眶里水雾一片,似乎立刻就可以哭出来。 但是下一刻,他却闭上了眼睛,像是不忍再面对姜越的质问的眼神。薄唇里轻微却似绝望的吐出三个字,最后的忏悔:“别杀我……” 倒下的时候,于修没有往后,而是往前。他保持一个跪着的姿势,头栽到地上,背微微驮着,是阿七罪人留个这个世间最后的仪式。 整个演练室出现凝固的气氛。 隔了半晌,于修没有听到工作人员喊停,他便自己站了起来。弹了弹身上的灰,一脸的云淡风轻。 还是姜越先反应过来,大步走过来握住于修的手,“很好,表现不错。” 姜越的手不算大,手指修长,骨节轻微突出,指腹饱满结实,掌心温热。倘若一个女子,被这样一只手握住,应当是很有安全感。 然而这是一只杀过人的手。 于修有些诧异,据他所知,这是一个太平盛世。他掀起眼帘近距离的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乍看之下只觉轮廓分明,相貌英俊不可方物,年纪最多不过二十七八,一举手一抬足都星锐锋芒,掠夺眼球。然细细一看,那高眉星目之下,唇畔笑语之间,却蕴着三分此世人少有的清绝。不过这份清绝乃姜越浑然而来,只怕他自己都不曾意识过。加之他那周身的明星光芒,世人则更察之甚少。 真是一个绝妙之人。这样的人,除了让他藏在这灯光云集的娱乐圈里,于修想不出其他更绝妙的地方。他收回手,垂下眼帘盖住眼中的笑意深长,转身朝季优走去。姜越已经起了警惕之心。 每个人的身上其实都会散发出一种气场,只是大多数人的都很弱,也没什么危险性。姜越见过有那么一些人气场比较强大,每次遇见这样的人,出于职业习惯,他都会暗自审视这些人。往往都是企图心很明显的商人,明星艺人中气场雄厚者也不在少数。可以想象,作为g.devil的精英少校,姜越之前的猎杀对象都是些高智商高逆商的穷凶极恶之徒。 他曾经遇到过最为棘手的一个猎物是刚从美国安保措施最为严密的克林顿监狱越狱的变态杀人犯,对方以最骇人听闻的方式和手法在杀掉四名看守之后居然选择了民航,堂而皇之的逃走,整整一个月,国际刑警多次逮捕失败,多次眼睁睁的看着罪犯逃走,还损伤了不少的警力。罪犯的高智商和惊奇的思维是正常人难以捕捉的,最后,联邦政府向g.devil求助,以高昂的美金为报酬,唯一的要求就是死要见尸。 那是姜越的拥兵生涯中最为惊险的一次任务。他足足跟踪了这个猎物十天,不分昼夜,神经高度紧绷。这其中的艰险惊骇,与电影中那些惊险镜头想必,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在最后,姜越成功的击毙了罪犯,但对方也让姜越吃足了苦头。子弹擦过姜越的大脑右侧皮层,虽然惊险抢回一条命,但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后遗症,从此再也不能继续拥兵生涯,也不能做太过耗费脑力的工作,甚至有的时候连普通人都不如。 但就在刚才的某一瞬间,姜越的神经明显被某种不明生物刺激到了。他微微拢眉,眼睛快速的扫了整个演练室一遍。毕竟在g.devil兵团的七年佣兵生涯练就了他异于常人的敏锐神经,那种感知危险信号的直觉视根深蒂固的。 然而姜越看了一圈:道具,导演,作者,演员,助理,都只是些气场平平的普通人而已。他欲要深想,忽然被人用力的拍了一下肩膀。 “越哥,你发什么呆呢?”里泽探询的目光在姜越的脸上转了一圈又一圈,“该不会是今天太累了吧?不如下午的通告就推了吧,你回去休息一下,晚上不是还有陪姑妈去参加派对么?” 姜越虽然颜好家境好什么都好,可却是娱乐圈有名的劳模,按照他以前受采访时的话来说,他就是喜欢扮演不同的人物,体验正常人的生活,以此来弥补之前的缺失。出道以来又多是出演特工之类的角色,与他之前的工作比较相近,以后还是想多尝试一些普通人的角色。上次的《恋恋终生》就是姜越首次尝试特工形象以外的角色,是个痴情的富二代,虽然粉丝们买账,可实际的票房成绩还有业界口碑却与之前的特工系列相差太远,甚至有相当一部分评论说姜越演技拙劣。演特工很出色是因为之前的工作使然,是本色出演,然而一演别的就不行,动作不自然,神情也根本不是痴情,而是呆板。 这次接《烈战》叶浩歌这个角色,也是有着为姜越拓宽戏路的一个铺垫。叶浩歌这种帮派大哥的形象跟‘特工’的某些气质相似,按照套路来演就可以了。但里面也有一些普通人的生*验,这也算是继《恋恋终生》之后姜越的又一个尝试,按目前各方面的准备来看,应该不会比《恋恋终生》的更差了吧。 姜越叹气,“好吧,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他往更衣室走去。里泽跟在他后面,乐颠颠的道:“快回去吧。放心,女主和男二的选角最迟周一就能定下来。到时候我就通知你。” “嗯,男三就是刚才那个?内定的?”姜越脱下刚才试戏穿的黑色卫衣,露出精壮的上半身,看的里泽眼冒精光。 接过里泽递过来的今秋时装周上首推主题运动与商务结合奶白色立领衬衣,姜越一边套上一边声音迟疑的出声:“他叫什么来着?” “于修,他叫于修。越哥,这个人是al总裁硬塞到剧组来的,想要蹭你的人气,借这次的电影露脸。”里泽将与衬衣相配的双排扣深蓝西装与黑色宽松长裤从包装盒里拿出来替姜越展开,语气非常郑重的道:“我可提醒你啊越哥,这个人,你千万记得离他远点儿。” “为什么?”姜越没太在意,穿上西装专注着镜子里自己翘起来的头发。 “改天慢慢跟你说。” 第9章 母亲 傍晚八点,天色渐暗的同时,五光十色的华光也早已晕照a城。这座集万千灯光于一城的娱乐之城,以他永久不衰的夜色和靡靡声乐,像世人昭示着何为盛世之下的纸醉金迷。 a城南面的岐山上于半年前新建了一座豪华酒店,无论其外在造型还是内在布置都仿照古欧洲的宫廷所建造,金碧辉煌,奢华无比。 姜越陪着母亲程若清从大厅门口进入时,自然少不了集聚众多目光。三五名媛淑女穿着剪裁优质的礼服搭配着闪人眼球的首饰,一一上来问候寒暄。其中有不乏落在姜越身上意味深长的笑意,惹的姜越有些不耐。 “妈,我去那边了。”姜越低声道。 程若清点了点头,她自然知道儿子有些不开心。姜越并不太乐意参加这种所谓的上流社会名流相聚的聚会,以前在佣兵团的时候不喜欢,现在虽然进入了娱乐圈,可是对这种聚会,更加不喜欢,甚至,程若清敏感的察觉到,儿子情绪更加反感和厌恶了。 英俊的儿子径直走到外面阳台上,甚至还抽起了烟,背影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惹的大厅里眼睛一直贴在他身上的名媛少女们不敢靠近。 程若清淡淡一笑,随后转身加入到姐妹们的笑谈中去。 姜越哪里会明白,他从骨子里看不起的这些声色浮华,是她耗费整个青春去追寻的。她放弃了在娱乐圈赤手可热的名声地位和机会,在妙龄之年毅然嫁给一个长她三十岁身负残疾的中老年男人,只为了在当时世界上最古老隐藏最深的望族世家取得一席之地。这之中的艰辛与黑暗,自然并非姜越能理解的。 作为姜家的幺子,他一生下来就灯光环绕,众星拱月。她小心翼翼的保护着他,优良的环境,最好的家教,还是免不了他在十四岁时的叛逆出走,加入了当时最负盛名最年轻的佣兵团g.devil。 她曾经毫不怀疑,姜越永远都不会回来。这个儿子,虽然是她生的,可是她很多时候都有一种抓不住他感觉。即使他孝顺母亲,爱护幼弟,无可挑剔的好儿子,好哥哥,粉丝眼中的完美偶像,大众情人;看得出他精力充沛,生机勃勃,甚至富有侵略性。但尤其是与他相处的亲近之人,却在有时越觉得他的生疏远离。倒不是他刻意的,大概姜越天性如此,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程若清无法用言语表达。 就好比此时此刻,姜越一个人在阳台上抽烟,高大俊挺的身形围绕那么几丝颓然之美,男性荷尔蒙爆棚。哪怕有一个女孩稍稍大胆些上去跟他搭讪也好,这可是许多人挤破了头也得不来的机会。可是偏偏满大厅被他的背影迷的神魂颠倒的男女老少,却没一个人主动去靠近那个男人。 这可真是一个怪现象不是吗?从小到大,姜越优秀的外貌和卓然的气质,雄厚的身世家产,按理来说早就该狂蜂浪蝶一大堆,不管男女,总该有那么一两个跟他有暧昧关系的。可是姜越就跟自带气场一样,把这尘世间的所有情感缠绵都挡在了远处。别看外面娱乐报纸头条整天传什么绯闻花边,程若清心底巴不得姜越真能有那么一出,然而姜家的人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姜越在外面是荷尔蒙遍地撒,吸引男女老少,一转过身就变成了绝缘体,就算是一只泰迪都对他耍不起流氓来。 程若清从最早的担心儿子是同性恋到现在已经开始担心他是无性恋了,不管是男是女还是什么不明生物也好,赶紧来一个收了姜越这个绝缘体吧。 “小越啊,还是适合这么远远的看着就好。”身边的几位好友握着红酒杯打趣说道。耳边无非是关于儿子的一些流言说法,程若清淡淡一笑。 于修在晚饭之前就接到了季优的电话,说是选角已经万无一失了,让于修好好准备一下,最迟下个月都会开始拍戏。 这会儿于修刚洗完碗,走出厨房时他母亲杨玥正在沙发上逗一只哈士奇崽崽,那是于修今天下午去市场上带回来的。他当时本来是去买晚上用的食材,路过狗摊的时候不小心瞅了一眼,就被一双晶蓝美妙的眼睛迷的动不了脚。最主要的是,这狗的眼神简直蠢哭了。 “汪唔。”哈士奇崽崽从沙发上蹦下来,连爬带蹭的跑到于修跟前,咬着他的裤腿。 “它倒是跟你亲,我刚才逗了它半天也不给我甩个正脸。”杨玥说道。 于修抬脚甩开狗崽子去房间拿了衣服洗澡,放开热水,浴室里很快弥漫起了热水雾,于修脱干净身上的衣服,刚要进入浴缸,忽然瞅到镜子里自己脖子上的吊坠,顺手就取下来丢在了台子上。洗干净了穿上睡袍出去,抓起毛巾一边擦干头发一边走到客厅。 杨玥正端了热牛奶从厨房走出来,“小修,把牛奶喝了吧。” 于修接过她手中递过来的牛奶,察觉到杨玥的手一顿。 “你……”杨玥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脖子上的吊坠呢?” 于修注意到杨玥的脸都变了苍白了,微微拢起眉,不动声色的道:“刚刚洗澡的时候放在洗手台上了。怎么了?” “你放洗手台上干什么?还不赶快去拿出来!”杨玥一改往日的温柔,声音都提高了三度,颇有几分生气的仗势。于修赶紧转身去浴室,远远看上去,一块黑色的石头正安静的躺在沾染了乳白沐浴液的水台上,石头上并没有被打洞穿孔,而是被牢牢的镶嵌在银色边框里。 于修走过去将其执起细看,只见那乍看之下的纯黑玉石,在浴室晕黄的灯光下却微微闪闪的发出其他光芒,或红或紫,或青或蓝,竟是五光十色。 皱起眉,于修当然知道这黑玉石是何物,这是他在那个世界一直随身携带的灵物‘女娲石’。在阎罗火海之中保他三魂七魄的救命之物,也是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的唯一联系。只是看杨玥方才的紧张神色,莫非……? 杨玥看着于修浴室走出来,就赶紧走上前来,一把拿过于修手上的黑玉石,拿在手上细细查看。确认是真物之后,又赶紧拿柔软的纯棉睡衣轻轻擦干净上面的泡沫和水渍。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和虔诚的神态,让于修微微眯起了眼睛。 下一刻他又恢复了自然。因为杨玥抬起头来,慎重的将那黑玉石重新挂在了他的脖子上。那挂链是纯银打造的,端口都被封的死死的,想来再怎么不小心也是不可能掉的,前提是戴着的人不自己把它取下来。 “下次可不准再取下来了。”杨玥认真说道。 于修沉默了一会儿,出声问:“母亲,这块玉有什么来历吗?” 杨玥的手抖了一下,震惊的看着他,仿佛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知道,自从出狱后我的记忆有些模糊,很多事情记不得太清楚了。”于修微微一笑,单纯的模样。 杨玥叹了气,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一副准备长谈的样子。 “小修,以前不告诉你,是你年纪还小,怕对你有影响。但现在你也快三十了,也该告诉你了。你刚生下来的时候被诊断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跟别人不一样,你是在心脏里长有一个奇怪的瘤子。一开始医生还说不严重,能用药物控制,会慢慢消失的。可是谁知过了半年,却越来越严重。医生说那瘤子增长速度之快从未见过,只能手术取出。你那时候真小,可是为了你的健康,我也只能听从医生的建议。在你八个月的时候医生给你做了切除手术,手术倒是非常成功,只是……” 杨玥握着于修的手慢慢捏紧,看起来她非常的后怕,于修也大概猜出来了。 “……只是那切出来的东西,硬邦邦的,却并不是瘤子,而是……而是一块黑色的石头。” 能感觉到杨玥的身体在发抖,于修大概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情景,也约莫能体会到她的心境。他抬手揽住她的肩膀,稍稍给她一些支撑。 “……人们都说你是怪物,我本来……本来就一个人,这下子更不知道怎么办了。医生说你心脏受损,只怕活不了多久。我带着你去许多地方,找了许多有名的心脏科医生,也做了很多次手术……”杨玥垂着眼睛,手握的紧紧的,“你那时候才五岁,却已经开过不下十次的刀了。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 于修沉默着不说话,他实在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的陪着她。 “那块石头……本来就是从你身体里取出来的,我去寺庙里让高僧帮我镶嵌起来,本意是取个吉意,保佑你平安长大。可是你一岁那次第二次做手术的时候,为了方便护士把那玉石取了下来,我当时也并未注意。手术结束后你却迟迟不醒,呼吸也越来越微弱,医院甚至已经让我准备在死亡单上签字了。我当时很伤心,以为还是把你留不住,把那玉石给你戴上去,怎么说也是你带来的。可谁知不过一个小时,你却奇迹般的醒转了。” “后来每次你做手术我都坚持不让护士把石头取下来,结果真的很管用,你的手术再没出现过问题,身体也越来越好,五岁以后,你的心脏完全复原,完全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小孩子。医生说你是个奇迹。”杨玥激动的落下泪来,“小修,你是我的奇迹。你很听话,很乖巧,除了你十五岁那年发生了那件事……为了报复我,你没有戴吊坠就跑出了家门。结果出去就发生了车祸……” 杨玥已经泣不成声。于修无奈只得抱着她哄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小修,你答应我,以后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取下它。只要你答应我,我什么都不管你。就跟你当年一样,你要去当明星也好,要跟张家的公子在一起也好,我都不管你。好吗?” “好。放心吧,我会戴着它的。”于修轻声回答道。 他当然会戴着它,这块女娲石不仅仅跟了他一万年,还跟着他淌过阎罗火海,经历前世今生,他早已与其融为一体。杨玥说当年这块女娲石是从他心脏里取出的,这事倒一点也不稀奇。即便到了今时今日,虽然他的魔之意识已经从苏醒过来,然而他那上万年的修为,他真正的魔魂,都还存在这女娲石里面。毫不夸张的说,它甚至比现在于修的这副肉身都要重要。区区凡身何足挂齿,只要有这女娲石,于修就百死不灭,永远活着。 第10章 汉水城(一) 一个月后,《烈战》的剧组已经去到了江汉水城进行第一期的拍摄。因为《烈战》里大量的剧情都是男主角在逃亡,尤其是在水上的戏份更多,所以接下来的三个月剧组都会在水城进行取景和拍摄。随行的当然有一众角色演员,于修所饰演的阿七作为这个逃亡过程中不可或缺的角色,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来的。 现在差不多是冬天了,江汉水城的雨水终年不歇,好在水城四周环水,也因为近几年来其水上的各种收益包括旅游,与威尼斯有的一拼。这个季节快要临近冬日,江汉却偏偏迎来了一年中少有的晴朗季节。阳光和煦,水面一片波光粼粼,还会适时出现彩虹和海市蜃楼,因此也是旅游的高峰期。 《烈战》剧组到达江汉的第一天,也正是旅游高峰期的最后两天。虽然一早就订好了酒店,但到的时候依然人满为患。于修是跟随大部队去的,季优还给他带了一个助理来,据说也是据理力争来的,理由就是拍摄辛苦,而季优一个女孩子,段不可能什么事都能做的很周到。 姜越一行人是傍晚才到的。那个时候于修和季优还有新来的助理正在于修的房间里对接下来的几天的流程,其实整个过程就是季优一个人在发号施令,于修和那个齐刘海的戴眼镜的小男孩从头到尾都只是坐在沙发上安静的听着。 “好了,这就是接下来三个月的戏份拍摄流程,有什么问题吗?”季优放下手中的文件夹,推了推黑色边框的眼镜,盯着两人问道。 有点被这个严肃的经纪人吓到,小男孩下意识的转过头一脸惊恐的看向旁边的于修。于修摊摊手表示没问题,小男孩也就胡乱摇了摇头。 “那么好,徐徐你记住,于先生以后的生活起居包括拍戏时的方方面面你都要照顾到,要随叫随到,不仅如此,剧组的每一个人包括每一个艺人身边的助理你都必须去认识,要跟他们搞好关系,随时了解大家的动向。拍摄的场地你也要先去查看了解,还有,汉江水城你熟么?”季优连珠炮的说道,突然问了一句,让正拿着笔记奋笔疾书的小男孩猛的抬起头来,迟疑了一下,然后摇头。 “不是提前通知你做功课了么?你没做?”季优皱眉道。 小男孩惊恐的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我……” “行了。只给你今天晚上一晚上的时间,随便你上网查也好还是怎么样,这座城市的历史跟近现代建筑还有机场方位包括它的雨季形成和规律,明天一早我再抽查你。” 交代了一堆,最后小男孩诚惶诚恐的回去自己的房间做功课去了。于修微微瞪着眼睛,看向正在翻找文件的季优,“……那我呢?” “什么?”季优没看他。 “我说,你给我安排了什么工作“ “你?我建议你再多看看原著,或者去周一拍摄的场地提前看一下。” 于修巴不得如此,立马站起身,“那我找小徐一块儿去吧。” 没等季优回答,他已经身形迅速的走了出去,一脚踹开对面助理的房门,拽上惊魂甫定的小男孩两人一溜烟儿的跑了。 “呼。这个女人真麻烦,对吧?”好不容易来到酒店的外面,于修喘口气对着旁边的小男孩说道。 小男孩先是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赶紧摇头。抬头见于修瞄着他,又不好意思的摸着头眯着眼睛笑。 “于先生,这话可不能让季优姐姐听到啊。” “你不觉得她烦么?明明才二十几岁,整天沉着一张脸,比四五千岁的树妖婆还要老气。”迎着水城夜晚的凉风,于修说起话来也有些随心所欲了。 “可不能这么说季优姐姐,毕竟她也是为了于先生你好啊。”听到于修对季优的说辞,小男孩似乎有些为她打抱不平。 于修睨着他嗤笑了一声,上下扫了他一眼。他两个眼珠子像探照灯似得把人看的一览无余,小男孩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闭上嘴。 水城的夜色不仅色彩缤纷还水光熠熠,街头潮男靓女三五成群,其间还能遇到不少明星大腕,粉丝们惊喜的上前合影。不远处人头攒动,人声鼎沸,人太多,于修只隐约看到被人们拥堵在中间的一个人影。 “前面挺热闹的,咱也看看去。” “诶?不去看场地么?……”小男孩话还没说完,于修的身影已经涌入人潮之中,他不得不立刻跟上去。 姜越戴着墨镜,白色连帽卫衣和银色球鞋,身高体长的他永远是人群中最为显眼的那个人。身后跟着至少六七个助理,还不算一路的安保人员,远远看上去,前呼后拥的,乌泱泱一大堆。 周围的群众和游客都尖叫着纷纷掏出手机合影拍照,姜越的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弧度,优雅从容的恰到好处。走到酒店门口,还转过身对被安保拦在外面的粉丝们鞠躬表示感谢。直到姜越的身影消失五分钟,粉丝们还围在门口欢呼雀跃,不肯散去。 相比之下,路上也有一些明星大腕就显得声势平平,虽有围观群众不断上去合影打招呼。再要算上于修这种,走在人群中间都没人看一眼,连旁边的小男孩都觉得有些尴尬,不做声的看了于修一眼,缩了缩脖子将身体缩进衣服里。 虽然夜景好看,人多也热闹,可还是,好冷。 晚上于修睡的并不是太好,虽然酒店已经稍微选在了偏离景区的地方,然而半夜里外面的各种嬉戏吵闹以及汽车轰鸣之声还是吵的于修无法安眠。他甚至连汽车轮子压在路上咕噜噜开过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试问这样嘈杂的环境下,他还如何能好好睡一觉。 无奈,于修只得起身打坐。从夜里凌晨到黎明初起,听着外面从人声鼎沸到寂静的依稀只有三两行人从路上走过,他们谈心的话语声,甚至高跟鞋落在青石板上的清钝声,声声入耳。 两个时辰过去,约莫是凌晨五点了。于修从鼻息呼出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房间里漆黑一片,于修站起身,精确的从桌上拿起水杯,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 他喝了两口,便走到窗户边往外看去。 外边儿的天色依然黑沉,这个季节,大概要六七点天才会亮吧。这酒店的位置偏离市区,前门是街道,人流比较多,后面挨着山,不远处就是盘山公路,人烟稀少。一眼望去,几乎是看不到人影的。 就在于修准备转身去冲个凉时,忽然眼睛一眯,盯着外面那一片漆黑里一个模糊的人影。近了,那人影就越加清晰。 姜越穿着一件灰色的连帽衫,甚至头顶还多加了一顶鸭舌帽,高挺矫健的身形在夜色里徐徐跑进。于修能听到他的呼吸虽然平稳却明显快于常人,看这样子,至少也跑了有三公里了。 瞟了一眼桌上的闹钟,五点四十。 于修的唇角缓缓浮起一个笑容。看来睡不着的人,不止他一个啊。 姜越正在专心一志的跑步,跑着跑着忽然觉得抬起头看向某个方向。他这一动作还把于修给愣了一下,心想这人的神经未免也太过敏感了一些。于修一笑,悄然的从窗户边退开。 姜越皱着眉,继续他的跑步。方才那一瞬间,他又感觉到了那股不明生物的气场。是他太过敏感了吗?不,不是。虽然他已经离开佣兵团六年,但是那种对危险感知的敏锐度,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差错的。就好比一个人一旦学会了游泳,即使三年不下水,一旦落水还是能自然而然的游动一样。 又跑了半个小时,姜越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经六点二十了。他放慢速度,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心跳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脱了身上的衣服走到浴室,却发现停水了。出门在外,一些酒店会在凌晨五六点偶尔停水姜越也不是没遇到过。 九点要到剧组要在大厅集合,可以肯定的是至少八点水一定会供上来,可是难道要他一身臭汗的躺回床上去再等一个多小时吗?显然这是姜越无法忍受的。 想了想,依稀记得方才自己跑回来时一楼拐角口有一个‘温泉水疗’的箭头指示。姜越快速的穿上一条黑色的短裤,将浴袍和一瓶两用的沐浴露拎在手上出了门。 凌晨五六点的酒店也不算极度安静了,有清洁人员和酒店工作人员依稀在各个楼层只见来往。偶尔有看见姜越的,也都见怪不怪。姜越向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询问了来水的时间,对方很抱歉的告诉他顶楼的供水系统出了问题,已经请了专业人员来修理,最迟在八点一定会供应各个房间的水。 “不过一楼的温泉室是并不跟这个系统连在一起,那里也有沐浴间,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去那里将就一下的。”工作人员说道。 “谢谢。”姜越很快的来到了温泉外面。 那里面已经烟雾飘绕,门口挂着古味盎然的帘子,看上去韵味十足。听着里面也有水声,难不成已经有人了吗? 姜越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这个温泉室并不是宽阔,中间一个巨大的温泉池,岸边周围有约莫六个浴室间。姜越走进去的时候,里面果然已经有人了。 在最末靠着壁画的那一个浴室间里,一道苍白的身形背对着姜越。那人仰着头,头顶的喷头水流从他的发顶一路顺着发尖流到肩胛骨上,顺着微微隐现的背部线条,一路没入进臀部股沟。漫过修长的大腿,淅沥沥的滑落,溅了一地水波。 姜越甚至没注意到那人何时关了水,何时披上了乳白色的丝滑浴衣,何时将腰间的束带拉紧。那人转过身来,一双似笑非笑的细长眼睛,壁画的灯光映这他眼里的柔柔琥珀星光,让人如坠云梦之中。 他走过姜越的身边,似是轻笑了一声。 “!” 姜越猛的清醒过来,瞪大了双眸,然而温泉室里,除了他却再也没有别人。回想方才,竟像是恍然若梦,似乎从头到尾,这里就只有他一人。更惊奇的是,他似乎连那人的样貌长相都没看清。可是那地上的水渍,还有那人方才走过自己身边时身上的奇异香味都那么真实…… 姜越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开始冲凉,待他清洗完毕,脑子里的谜团,也并没有任何明了的迹象。 第11章 汉水城(二) 九点,各方面的人员陆陆续续的在酒店的大厅里集合。今天是开机的第一天,安华导演脾气在业界早有耳闻,谁也不敢在这时候迟到。于修早就下来了,跟着助理小徐还有季优站在角落里。姜越一身黑色休闲服,微微湿润的头发也没有特意做造型,倒显得干净利落,仿佛邻家的大哥哥。旁边的是男二号,是最近刚刚红起来的一个新星,叫李少之,歌手出道,粉丝都叫其李少。李少之穿着一身棒球服,头顶还压着鸭舌帽,远看一副酷酷的模样。不过好像是姜越的粉丝,从早上见到姜越开始就一直兴奋的停不下来,两人已经聊了好一阵子。 没过一会儿安华导演和几个副导演就从楼上下来了,众人都打招呼问好。摄像已经就位,演员们也都渐渐围拢上来准备开机。于修也站到后面,却感觉前面好像有些骚乱。 “怎么了?”于修轻声问从前面跑回来的徐徐。 “好像是女主角许缦还没来吧。”徐徐功课做的很足,今天一早就跟安华导演身边的小助理聊上了。他人看起来小,倒是很讨人喜欢。 于修眯眼略过人群看向前面,安华的脸色明显不太好,再看其他的演员,倒是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李少之还在兴奋的跟姜越说他以前在美国念书的时候参加棒球队的事,姜越脸上挂着笑,表情看不出来是怎样。倒是于修看过去的时候,姜越的眼神也像感知到了什么似得顺了过来。 于修不着痕迹的将眼睛落在摄像机上,眼神一片茫然。心里在想,今天早上在温泉那里小小的试探了姜越一下,事实证明姜越虽然神经过于敏感,但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姜越的眼睛一一扫过大厅里的人,无论是摄像,道具,还是演员,可是却都没有那种奇异的感觉。难道今天早上在温泉遇到的人不是剧组的?但是瑞塔酒店早已被剧组包下来,不是剧组的人还能是谁?在某个瞬间姜越依稀又感觉到了那个视线,但是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姜越哥?姜越哥!”李少之的声音清脆的在耳边响起。“今年秋天的棒球赛你会去吗?” “到时候再看吧。”姜越脸上挂着笑,眉眼间却有些兴致缺缺。但李少之明显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只觉得偶像是个温和平易近人的人,他有许多有趣的事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姜越分享。要知道他在美国读书时就一直是姜越的粉丝,这次参演《烈战》的最重要原因当然也是姜越是主演。 九点三十的时候,女主角终于下来了。许缦是模特出身,身形高挑眉眼深邃,神情生疏冷淡,看来走的是清冷女神路线。可以看得出她是精心化了妆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助理背着重重的化妆箱和行李包。 下楼的时候许缦的表情还有些不耐烦,但走下来尤其是走到姜越身边的时候眉眼之间已柔和了许多。于修听见她小声的对姜越和李少之说抱歉来晚了之类的话。两位男士都礼貌的表示没关系。 “好了,大家站好,这边合个影。”工作人员喊道。 上午众人被大客车拉着去其中的一个拍摄场地逛了一圈,那里还在搭建,最迟还要两天才能竣工。另外还去了几个场地,都是在水上,众人都没有下车,只是远远的透过窗子看了一眼。 “今天的行程就先到这里了。接下来的两天也没什么别的事儿,大家无聊的话也可以逛逛这里,就当小小的旅游一下,好好玩玩。”酒店前面,刘副导演站在前面跟众人说道。 有女演员小声道:“谁敢在安导眼皮子底下玩儿啊。” 众人哄笑。安华也露出笑,“这两天我不管你们,之所以让大家提前几天也是考虑到这个原因。看你们是要去旅游也好还是在房间睡大觉也好,都是可以的。不过,13号那天开始,就要辛苦诸位了。拍摄场地刚才你们也看了,感觉怎么样?” “好恐怖啊!那个吊塔,到时候真的要从那里跳下去么?”问话的是女二号的演员。 刘副导演说:“又不是你跳,你担心个什么。” “可是咱们许缦要跳啊,那么高,导演,可不可以找替身啊。” 许缦冷清清的脸上也挂着笑,没说话。 刘副导演笑着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人家许缦早就说了要自己跳的。那个今天大家也大致看了拍摄场地,可以说未来的三个月是十分的辛苦的,这虽然是个现代戏,可是性质在那儿,打戏一点都不少。咱们的女演员呢倒还好,毕竟水城的气候不错,你们也不用天天拍打戏,得空的时候还可以欣赏一下湖光山色什么的。但是咱们的男演员呢就要辛苦一些了,不仅要拍打戏,还有许多是在水里边儿。这也马上快冬天了,到时候环境就更艰苦了。在这里先谢谢大家了,辛苦了啊!” 众人都说不辛苦导演也辛苦了之类的话,刘副导演说ok之后,众人也便陆陆续续的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因为摄像机和一些工具组还有背着沉重化妆包行李包的助理要坐电梯,演员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走楼梯。反正瑞塔酒店最高也是五楼,并不算高。 季优和徐徐都进电梯先走了,于修跟着几个武术走在一起,因为他自己的戏份有许多都是打戏,季优特意嘱咐他要多多跟武术交流。 “……其实也没有多困难。到时候你做几个动作就好了,其余的交给后期剪辑。实在不行,用替身就好了嘛。”上楼间武术演员在于修身边说道,于修一边点头一边轻声问了他几个有关特技的问题。他们走在后面,前面就是主角三人行。 许缦那么冷清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跟李少之聊在一起了,许缦还说自己也很喜欢棒球,经常去国外看棒球赛什么的,还问姜越和李少之对哪一场著名的赛事有没有什么印象。 李少之激动的说:“对对对我刚还跟姜越哥说那一场呢,我也在里面啊!” 许缦惊讶的笑:“真的吗?你居然是里面的选手,我都不知道!” “哈哈,那时候我还是替补呢。” “已经很厉害了哦。” 姜越的声音没怎么听到。楼梯转角的时候,于修抬头看了一下,恰巧姜越也低下头,两人的眼神毫无预警的撞个正着。 姜越的瞳孔微不可查的缩了一下,却只是下意识的。就像猎人对猎物的习惯性探察。 呀呀,被逮着了。于修点头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眼睛便又垂下去了。动作非常流畅,一点也没有不自然的现象,就跟你在楼梯间与某人不经意的对视了一眼一样,只是个偶然。 姜越也冲冲的对于修点了点头,心里并么有怎么多想。只是打算自己下午要在房间好好睡一觉养养神,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神经已经有些疲惫了,大脑隐隐作疼。 吃完午饭回到房间,里泽看到姜越正从包包里翻出一瓶药,快速的拿矿泉水吃了。 “越哥,你不舒服吗?”里泽警惕的问道。那瓶药是从美国拿回来的,是一种专门治疗姜越那种大脑曾经受过伤的人的特效止疼药。 姜越摇摇头,人已经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我要睡一觉。” 看样子有些严重。里泽的神情有些严肃,大约的收了一下箱子里的东西,“哦,我知道了。那我不吵你了越哥,你好好睡吧。晚上什么时候叫你?” “别叫我。” “……哦。” 里泽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间,将门轻轻带上。看越哥的样子,似乎有些严重啊。里泽有些担心,心里嘀咕着要不要跟姜家去个电话,带个医生过来。 下午于修在房间里看了会儿电视,睡了半个小时的午觉,就被敲门声吵醒。 “于先生,季优姐姐说我们要去接化妆师,你去吗?”徐徐站在门外问道。 于修一个人在屋里反正也无聊,拿上外套往外走,“我跟你们一块儿吧。” 徐徐会开车,季优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于修就坐在后座上看车窗外的人流。没过一会儿到了地点,徐徐和季优进去接人去了,于修就自己下车到街上随便溜达。 江汉水城的大街小巷都是仿照威尼斯的风情,西方现代感十足,今天依旧是阳光,街上的游客络绎不绝。于修戴了墨镜,站在一个商铺的房檐下眯着眼打量四周。 对面角落里的一个喷泉旁围了一些人,中间蹲着一个人头上带着奇怪的帽子看不清长相,但于修能听到他嘴里在说些什么。 “……哎呀!你这个是发财的手相啊!你看啊,你的财富线啊今年很旺啊!诶你是不是做金融的啊?” 被问的人立刻说:“是啊是啊,哦,你好神哦!” “嘿嘿,你既然是搞金融的,技术上肯定没问题,你炒股吧?放心,你今年运气不错,只要抓住机会,一定能大赚一把!到时候别忘了我啊!……” 于修听着那人说的好笑,便走过去打算看看这现代的江湖术士是个什么样。走过去看了两眼,心想这跟他那个世界的凡间术士也没什么俩样。一样的骗术,一样的说辞,连于修都要嘲笑他了。 那算命的对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道:“你这个运气可好了,你的心上人就住在那边的酒店里对不对?”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的啊?”女孩子兴奋得不得了,一连串的问:“我好想跟他说话啊!你教教我要怎么做才可以让他看我一样好不好!” 算命的说:“放心吧,你的心愿很快就会成真的。你只需要等在他必经的地方喊他的名字,他看见你就会走过来对你说话了!” “真的啊!”那女孩子和她的朋友都尖叫起来,给了算命的两百块钱。 于修嗤笑了一声,转身欲走。却不知那个算命的眼睛倒挺尖,手脚更快,于修刚一侧身他就从地上蹦起来。 “等一下!”他喊道。 于修脚步一顿,看了看周围惊诧的眼神,转过身去。“叫我?” “就是你!”那算命的戴着大帽子,眼睛上还戴着墨镜。他看到于修的正面,稍微有些犹豫,皱着眉。然后又迅速的换了一副喜庆的脸:“帅哥,算个命呗!” 第12章 汉水城(三) 那算命的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缠了于修好半天。周围的旅客又,多,于修不喜欢被人围着这样看,便随手扔了一百块钱准备走人。谁知对方却立即背上行囊追上来,于修走哪儿他走哪儿,非要看于修的手相。于修面无表情,脚下飞快,绕了几个街道,终于把那人甩掉了。 给季优打了电话,说是自己散步去了。将手机揣在兜里,于修一边盯着脚下的青石板,心里隐隐觉得方才那人有些奇怪。刚才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怕那人给自己引来什么麻烦,在甩开那人的过程中,于修这时才想起,对方的脚速和体力都非常惊人,不是普通人…… 于修没有直接回酒店,一个人走到水边坐了一下午。微风轻抚,阳光和煦,身后人来人往,水面上观光船络绎不绝。有几个游客拿着照相机拍照,镜头对准水边的于修,便将他也拍了进去。于修没有在意这些,直到季优的电话打来,他的眼神才从波光十色的水面上移开。 “你在哪儿?剧组晚上要去城里聚餐,副导说要增进大家的感情。”季优干练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好,我马上回来。” 聚餐的确是个增进感情的好机会,不过男主角没来,据他的助理里泽说,姜越是刚从德国飞回来,有些疲累。大家也没在意,会餐的气氛相当好,除了许缦还是一副冷清的样子。李少之很健谈,因为于修是男三号,没一会儿就自然而然的跟李少之聊起来了。 “你好像很少演戏吧?都没怎么见过你呢。”李少之说。 于修笑着含糊了几句,便把话题一带,带到体育上。果然李少之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你也关注这方面啊?你喜欢看什么?” “篮球,足球,都挺喜欢的。”于修抿了半口酒,一边打量身边的青年。李少之长的很好看,阳光,俊朗,皮相不错,性情也相当单纯。于修随意提了几个当下-体坛的盛世,李少之便瞬间对他好感倍增。于修又说了一些自己关注的体坛明星和赛事的看法,一场饭吃下来,李少之已经改口喊他修哥了。 末尾的时候演员们都去给导演敬酒,于修觉得那个安华导演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善,便没有上去。饭后众人回到酒店,看到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豪车,李少之还说这车怎么怎么好。 这时李少之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手机,似乎有些吃惊。按下接听键,于修那时正盯着那豪车打量,没太注意电话那头的人的声音。 “什么?你在江汉?!”李少之惊呼出声,这一声将于修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对啊对啊,我就在你们那个酒店对面啊。我没地方住啊,你们那儿还有没有位置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大的说道。 李少之更惊奇了,同时惊喜之情也溢于言表:“卧-槽你神出鬼没啊!你看见老子啦?快点滚过来啊!” “好好好!我马上过来了!” 于修感知到什么,稍稍侧过身,就见那夜色中人流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以离谱的速度和姿势从千米之外分分钟杀到眼前。 “少之啊!” “兰桑!真特么是你啊!” 两个人冲抱在一起的冲击力非同小可,于修闪开了几步,皱着眉眼神复杂的看着白天下午那个江湖术士跟李少之两人牛皮糖一样黏在一起。心道这个李少之也是外面冷酷内心狂野,好好的一个人气偶像背地里却一身痞子气。 趁着那两人老友重逢的时候,于修悄悄的闪人了。 那个兰桑不是一般人,方才他已经没有戴白天那种奇怪的帽子了,满头银色的短发,皮肤白的透明,大晚上的戴个黑墨镜遮去了大半张脸。 于修回到酒店时,恰好看到里泽和一个穿着白西装的外国人从姜越的房间出来,外国人手上还提了一个银色的箱子。路过他们身边时,于修听到里泽跟那个外国人用英文交流。他听不懂英文,但隐约猜出那个外国人应该是姜越的私人医生。看来酒店门口那辆豪车就是姜家的了。 姜越真的病的很严重吗?连私人医生都过来了。 接下来的两天,姜越都没在出现,这引得众人猜测纷纷。连许缦都去想去拜访,不过不管是谁都被里泽挡在门外就是了。最后里泽对安华说:“放心吧导演,越哥他只是想休息,误不了拍戏的。” 但外面还是流言纷纷,在这两天,茶余饭后间,于修又听到了许多关于姜越的传说。但只有他知道,姜越每天早上四点就会出门跑步,穿着连帽衫,在夜色中顺着盘山公路奔跑。就像于修每天的打坐一样,从未停歇。不过于修再没像那天早上一样出去过,甚至刻意的,都没怎么出过门,深居简出的。 倒不是别的,只是那个李少之的朋友,似乎时时刻刻都在盯着他。于修暂时摸不出对方是个什么身份,却也不想去招惹麻烦。他最近每日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从女娲石上吸取些灵气,身体已经比之前强壮了许多。晚些时候给杨玥打了电话,以免她挂念自己。 “你明天就要开始去拍摄场地了吧?演戏的时候要换衣服,你可记得不管怎样都要把吊坠戴在身上啊。”杨玥又在电话里嘱托,似乎只要有那玉石在,于修就万事大吉。事实也确实如此。 于修又安慰了她几句,挂了电话。看了一眼闹钟,现在是晚上十点。打开电视调到世界新闻频道,当时钟显示凌晨两点的时候,于修关了电视。起身换上浴袍去了一楼的温泉室。 温泉室里白烟缭绕,没有别的人,壁画的晕黄灯光柔和的打在水面上,安静极了。于修能听到这酒店里每一层楼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有些烦躁。脱了衣服,与浴衣随意的丢在岸上,下了温泉,闭眼休憩。 他现在烦恼的是自己的灵识四通八达,身体却只是普通人的,不能随心所欲的控制。这就造成了一些麻烦,比如无法禁闭六耳,他就不得不时时刻刻被方圆千里的各种嘈杂之声搅扰,这样的情况下他根本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有正常的作息来维持体力,只能通过打坐静心吸取灵石之力维持生理力量。 六耳尽开的情况下,虽然能够听见千里之外的声音,却也被许多无用的杂音干扰了于修的判断。就像此刻,直到脚步声已经靠近温泉室了他才意识到有人要进来了。 温泉中的于修刚睁开眼,对方已经撩开了门帘。 于修担心来的人是那个兰桑,但来的人竟是姜越。 姜越看到温泉里有人的时候也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他的眼神一变,冷清的黑眸里有几丝探询和警惕。 于修收敛气息,一脸百无聊奈的打了个哈欠。 “哟,你好。” 两天不见,姜越并没有太多变化。他穿着黑色的浴袍,像是刚做了什么剧烈运动,额头和面颊有细密的汗珠,面色潮红,心跳和呼吸要比平时快。即使隔着半个温泉,于修都能嗅到对方身上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似乎还蕴藏着几丝侵略性。 于修眼中的笑意加深了些。 隔着温热的烟雾,姜越的表情有些微不可查的局促。他看起来并不曾想到这里有人,当然也不愿意公用一个温泉,但也不好就这么退出去。 “啊,我差不多瞌睡也来了。”于修的声音懒洋洋的,好似真的要睡着了一般。他从温泉中站了起来,迅速的上岸,穿上自己的浴袍,说了声慢用就快速的消失了。 姜越方才被他腰间拴着的银色链子和上面的黑色玉石吸引去了注意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转眼就不见人了。 最后姜越也没下去那个温泉,只是冲了一个澡就回去了。方才那个人倒没怎么引起姜越的注意,因为他满脑子都是菲德尔医生下午给他提的建议。 “canharveasexlife.” 姜越没听取菲德尔的建议,一个人做了五百个伏地挺身和仰卧起坐,心情稍微好了些。本来想去温泉泡一会儿,结果遇到了别人,虽然那人很快的走了,但是姜越的兴致也被打消了,冲了个澡便回了房间。 倒是很快的睡了过去,可是姜越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一块石头,一块黑色的石头,虽然是黑色的,可是在水里却会发出不同颜色的光,一会儿红色,一会儿紫色,一会儿蓝色,甚是好看。石头被镶嵌在银色的边框里,由同样是银色的链子串着。姜越不由得觉得,这个配法有些降低了那石头的美感。 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抚摸那石头的表面,光滑细腻的很,手一抚摸上去,竟是像有魔力一般令人爱不释手。摸着摸着,姜越却觉得不对劲。因为那石头是戴在某个人的身上的,石头的底下就是柔软丰满的肌肤,那是……乳-沟吗? 姜越是惊醒过来的。 屋子里漆黑一片,外面街道上的灯光依稀透进来,映在天花板上。 脑子里没缘由的再次突然冒出菲德尔的建议。 “youshouldhaveasexlife.” 第13章 汉水城(四) 开始拍摄的头天晚上第二天的拍摄场景剧本已经送到了各个演员的手上,于修拿到两份,都是男主角在逃亡的路上的戏,只不过一个需要阳光,一个需要雨,到时候到底拍哪个大概看天气吧。其他人也都拿到两份,但姜越和许缦却拿到了三份。 如果阳光实在是太好的话,那男女主就要在水下拍第一场啪戏。 一个专业的演员被要求在拍啪戏的时候不能有生理反应,但其实很多演员尤其是在男演员很难做到。不过姜越不同,他曾经在g.devil经受过非常严厉的特殊训练,出道以来都是演特工,里面也有许多劲爆的亲热镜头,姜越从来没失控过。对于这一点,他非常有把握。所以在当时安华导演跟他说这一场戏需要非常真实的投入时,他跟他说没问题。 然而此时此刻姜越躺在床上,却忽然希望明天最好是下雨。为什么?姜越方才做了一个梦,梦醒了,他发现自己起反应了。没有任何前兆,没有任何外界刺激,莫名其妙的。这种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情况,姜越从来没遇到过,多少让他有些不安。 是不是该考虑一下菲尔德的建议? 凌晨四点,正在打坐的于修听到了沐浴的水声,还有夹杂在其中的,细微的喘息声。那种微弱又持续的声音,扰的于修有些分神。 早上九点,剧组从瑞塔酒店出发。今天天气不错,导演想试着先拍一场水上的逃亡戏。剧本演员们早已烂熟于心,关键是得配合天气,安华的意思是趁着江汉水城正是阳光季节的时候,把有些场景先拍了。 场地离酒店有些远,剧组统一安排了大巴车,九点三十在门口出发。大多数人员在九点时已经陆陆续续的上了车,于修一上车就坐在最后面靠窗的位置,没过一会儿李少之也上来了。 “于修哥!”李少之喊道,再确定他身后没有那个兰桑之后,于修才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你那个朋友呢?”李少之在他身边坐下后,于修随意的问道。 “嗯?你说兰桑?他在睡觉呢。” “哦。”于修点点头,眼睛瞄着一身浅灰色针织连衣裙的许缦上了车。“他来这边玩啊。” “谁知道他来干什么啊,他这人有点怪……”李少之似乎不愿意多聊他这个朋友。转头就问:“这两天都没怎么看到你呢。你在干嘛啊?” 于修笑了笑,敷衍道:“在房间睡觉啊。” 九点二十八分的时候,姜越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他穿了一身黑色的宽松运动装,戴着一副把脸遮去半边的墨镜,身形凌厉。 “姜越哥!这边!”李少之大声喊道。 正好车上就剩许缦和李少之身边有位置了,姜越看了一眼,便径直走到末尾。李少之这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往旁边的空位置挪了一下,于修还没反应过来,姜越就已经在他身边坐下了。 于修的左手边是窗户,右手边是身高体长的姜越,最恐怖的是那浓烈的雄性气息,让于修的空间猛的逼仄起来。 他有些不自然的坐直了身体,将背往后面贴紧了些。 姜越对人的情绪尤其是紧张的情绪很敏感,他几乎是立刻转过头来。其实本来只是下意识的动作,但他的动作突然,搞得于修没准备,两人的眼神撞个正着。 到底于修稳住了,他微笑了一下,“嗨。” 姜越并未回应他,只是盯着他看。 一张稍有几分俊色的脸,在众星云集的圈子里,并没有任何的出挑之处。只是那双细长的眼睛,在笑起来的时候微微的弯着,平添几分亮色。 姜越想起里泽跟他讲过的这个人的事情和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他本来不放在心上,但此时不知为何,姜越看着这人脸上的笑竟然觉得有几分揶揄的意味在里面,心里便生出几丝反感。 这下,连李少之都觉察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了。 “姜越哥,你要不要跟我换个位置?”李少之小声的问道。 姜越转过头来,墨镜下的脸看不出什么神情:“不用。” 李少之悄悄看于修,于修耸耸肩,一脸的莫名其妙。 今天拍摄的场景是男主角叶浩歌被对手追踪,双方在水上上演紧张的追逐戏码。工作人员和摄像机好了之后,演员们化好了妆各就各位。这场戏总体说来不难,就是叶浩歌带着兄弟开着一艘船在前面跑,后面一艘船是追兵的。只需要演员们摆好造型和神情,但其实就是开船在水上狂飙个几圈,让摄像取好景就行了。 于是这第一天就是众人在水上狂飙了一天,嗨的不得了。这天晚上,于修照例给杨玥去了电话,然后调出世界新闻频道,听着里面越来越顺的英语,心思却转到了白天的时候。 姜越似乎对他有意见呢。为什么?难不成他偷听别人在洗手间自撸的事儿被姜越察觉了?没道理啊。 不过这样好像是有点不太道德。于修心里这么觉得,但是这天晚上他打坐的时候,还特意把耳朵张开了些。 各个房间里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还好这是在外拍摄期间,剧组的人都比较老实,并没有什么奇奇古怪的声音。排除杂音,于修的耳朵放在一处。他听到姜越的房间里传来吭哧吭哧的喘气声,心里就乐了。随后却听出人家大概只是在做俯卧撑,便不由扫兴。半个小时后,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脚步声,电话铃声。姜越接了一个电话,是他的医生的。两人用英语叽里呱啦的交流了一堆,最后姜越表示自己好多了医生不要多管闲事之后便挂了电话。 然后姜越就倒在床上,没过一会儿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够快的。 于修瘪瘪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猥琐。所以还是赶快恢复些力量,至少让他经闭六耳吧。毕竟这种行为,于修自己也是控制不住的啊。 第二天还是在水上,在船里,主要是男主角和男二号因为女主角而起了一点小小的争执。而这里面也有几处展现‘叛徒’阿七心理变化的的戏份,所以于修今天也有重要的镜头。 此时男女主角和男二号都在船舱里商量接下来的路线,女主角感冒了在咳嗽,男二号便一直在关心她的身体问她还行不行,同时建议先行程可以缓一缓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男主角却要抓紧时间赶往下一个地方,两人因此起了争执。 于修在门外晃了晃,摄像镜头聚焦在他脸上。于修正准备推门进去,导演却突然喊了卡。 “阿七的表情不对,你这个时候还没准备背叛呢,企图心不要太明显的表现了!”岸上安华拿着大喇叭开始骂人,“表演不要太过!你把坏人两个字都写在脸上了!要过渡明白吗?” 于修吃了一瘪,有些无措。只见岸上的安华将喇叭甩给副导演,低头飞快的说了一句,副导演就拿着喇叭吼道:“所有人原地休息五分钟,于修你过来!” 所有人都看向于修,船舱里的主角三人也走了出来。于修拧着眉,跳下船走过去准备挨训。安华却忙着跟旁边的人说话,副导演拉着于修走到一边,一边大声在片场喊道:“于修的经纪人怎么搞的?他脸上的妆都不对,有见过逃亡的时候脸上还干干净净的吗?!” 远处的季优和徐徐连忙带着化妆师跑过来,于修坐在椅子闭着眼睛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涂抹抹,看不出什么情绪。 “其实你刚才表现的很正常。”季优在他背后小声道,声音很沉,听得出她压着情绪:“安华是故意找你茬。” 于修没说话。直到副导演那边开始催促,他才睁开眼。 “今天晚上十点之前,我要知道缘由。”于修的声音淡淡的,季优只看到他的背影,不知道他到底生没生气。 她忽然间觉得有些冷,转过身拿过自己的外套,叮嘱了徐徐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结果那场戏拍了一天,于修的镜头只有三个,却硬是ng了三十次。本来只要一个小时就可以结束的戏,足足拍了四五个小时。最后傍晚五点收工的时候,连带着摄像,道具,跟其他的演员都对于修有了怨气。 回房间洗了澡,于修拨打季优的电话,无人接听。时钟指向七点,现在正是开饭的时间。于修对着镜子用手梳了梳头发,琥珀色的却是暗沉沉的。 于修照例去餐厅,这时餐厅里已经坐了很多人,于修打了饭转过身,正愁没地方坐呢,那边传来清脆的喊声: “于修哥!” 是李少之,对面坐着姜越和许缦,可李少之的旁边,坐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和黑框眼镜的男人。 眯了眯眼,于修走过去。李少之从旁边拉了一个椅子,安在姜越和李少之那边的方位上。于修坐下之后,朝众人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都在啊。”于修的眼睛在姜越和许缦脸上瞟了一圈,最后落在斜对面的那个押着鸭舌帽的男人身上。 对方也正在观察他,一两秒之后,两人的眼神都有细微变化。当然这是其他人注意不到的。 于修拿起筷子,低下头用饭。李少之突然小声问他:“于修哥,你是不是招惹过安导啊?” 于修头也不抬,“怎么说。” “白天他在故意整你,大家都看出来了,你不生气吗?” “我并不记得和他之间有任何过节。”于修笑。 几乎是在于修吃完饭的同时,季优的电话打过来了。 第14章 汉水城(五) “你把安华儿子给招惹了。”季优把笔电推到于修面前,上面是某娱乐新闻网页,时间大概在六年前。前面是一段文字,大概就是说于修跟一个风头正盛的机车手两人有一段时间走的特别近还经常一起去一些酒吧夜店等场合,这之中添加了一些暧昧的词汇描写,下面附了一张照片上有几个模糊的人影,还用红色圈圈起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的确是‘于修’年轻时青涩的模样。 “那个机车手上面并没有指名道姓,但推断起来六年前比较著名的机车手又跟娱乐圈挂钩的并不难猜。只不过这件事当年并没有掀起多大风波,安华又很快就把他儿子送到国外去了,这么多年也一直没回来,据说已经结婚生子了。”季优又打开另一个全外文的网页,上面的文字于修看不懂,不过下面附着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那个男的看起来三十几岁,戴着眼镜,相貌平平。 一直在旁边的徐徐出声道:“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他儿子又已经成家了,安导真的会因为这种事儿跟于先生过不去吗?而且这新闻上也没写于先生跟他儿子有发生什么事吧,媒体不都那样么,逮着一点儿痕迹不放添油加醋的写……” 季优看了他一眼,“你以为呢?安华是有名的心胸狭窄有仇必报,你看他十年前就因为输给了周其康一个奖项,今年年初参加电影节开幕的时候,因为位置刚好安排在周其康旁边,安华直接甩头就走。”说道这里她又转向于修,正经道:“不过说起十年前周其康获奖的片子就是《尤色》,那部片子的其中一个很大的亮点就是你。当年你在《尤色》里的表现还获得了业界许多好评,‘新仇加旧恨’,安华想整你就对了。后来你没怎么接戏,他没机会。现在好不容易犯在他手上了,怎么能不让他出口恶气呢。” 徐徐嘀咕道:“都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娱乐圈过一周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根本没人记得。安导针对的这么明显,大家反而去猜测他跟于先生之间有什么过节,保不齐再把他儿子那档子事儿翻出来,到时候他还不是得丢人啊。没见过这么蠢的。” 季优挑挑眉,表示她也没见过。她关了网页,转过头看于修,“安华针对你,只怕你在这边的日子不好过。要不要给公司打个电话?” 言下之意是让总裁张明瑞给安华施压,毕竟《烈战》是al公司全权投资制作的。季优这姑娘虽然说话不怎么委婉脾气也不怎么温和,但她倒的的确确是一直在为于修着想,当然这也只能说明她对自己的工作负责,并不能说明她对于修这个人有多大好感。 不过她大概不知道,张明瑞跟于修的关系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好,张明瑞肯让于修重回娱乐圈,但他心里却在等着让于修吃苦。 “不必了。”于修站起身,拿着外套要出门,“你帮我把后面几场戏的剧本整理一下,待会儿回来给我顺顺。我出去一下。” “你去哪儿?明天可有一场你跟姜越的对手戏。”季优喊道。 “抽根儿烟。” 于修的确是抽烟,虽然他想做点什么,可他还真不能对一个又臭又倔的凡夫用什么强迫手段。可要是安华以后都像今天这么整他,还真是有些令人烦恼。 此时天色虽已黑,但外面依然热闹,听说导演组的人去酒店旁边的日式餐厅跟投资人喝酒去了。于修来到酒店外面,走到光线较暗的一个喷泉后面靠着,从包里摸出上次张明瑞送给他的那包烟。那烟其实他也没怎么抽,打开里面还几乎是满的。 于修从里面抽出一根,拿出打火机,熟练的给自己点上。轻轻吸了半口,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从鼻息间呼出白色的烟雾。正巧这时候李少之许缦姜越还有那个银色短发的兰桑四个人从酒店里走出来,经过的时候李少之往这边儿望了一眼,认出了他。 “修哥?”李少之喊出声,那三个人也往这边看。 于修撇头露出微笑,几分颓然。 “你一个人在这儿抽烟啊?”李少之凑过来,一脸的诱惑:“走,跟我们去玩玩。好东西哦~” 于修瞄了一眼他身后,姜越穿着白色卫衣黑色运动裤,十分随意,大概是怕引起围观头上还是戴了一顶鸭舌帽,李少之邀请于修的时候他也礼貌性的看过来,黑眸剪水,漾着几分光泽,是年轻人特有的血气方刚,看起来心情不错。许缦换了贴身斑马纹t恤跟短款的牛仔裤,后面的那个兰桑则依旧戴了边框眼镜,于修看过去的时候,他也仍旧在打量着于修。 “我在这儿等人,你们去玩儿吧。”于修笑着说道。 “等人?谁啊?”李少之一脸八卦,一副你要干坏事的表情:“该不会是……诶?” 于修笑着挥挥手,没说话。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咯。” 李少之他们走了后,于修就换了个位置,就在酒店门口抽烟似乎有点显眼。临走前,那个兰桑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怪怪的。兰桑一直遮遮掩掩,不是戴着墨镜就是边框眼镜,于修始终还没看清他的眼睛。 几次对视交锋,于修都能轻松的将其压制,由此可见,至多是个有些异能的术士,倒不足为患。 这个世界与于修的那个世界,完全不同。就像是万物初始,一切都是新的。于修想尝试接受一些新事物,虽然他本质上还是魔。既然是魔,就必定会有魔的习性。 这个世界,他想做什么事,想得到什么人,恐怕没有谁能拦得住。 相对于外在的蛮力,于修更擅长用一些手段,使人的内在发生变化。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仁慈的不再使用蛮力了,毕竟他本性在那里。 夜晚十点半,导演组的人从外面回来了。那个时候街上人还很多,酒店两侧有保安,还有保洁。酒店里也不停的有演员和工作人员进进出出,不管是出去还是进来的人,都会冲导演组打招呼。老远就喊上一声导演好。安华走在中间,看起来喝了不少,脸红红的,他旁边的中年男人穿着西装,应该就是投资人。身后还有几个副导演,一群人有说有笑的往酒店里走。 于修就站在酒店门口的喷泉旁边,那里光线虽然有些暗,但完全能看清楚人。于修大喇喇的站在那里抽烟,路过的人都会看他一眼。导演组的人也不例外,安华那时听投资人讲话,他也看了于修一眼,脸色几乎是立刻就变了。 但安华的眼睛却并没有挪开,距离酒店还有十来步的样子,在逐渐走进的过程中,安华的眼睛一直挪不开:隐藏在暗色里的于修背靠着喷泉,穿了一身黑衣服,他轻轻地吸了一口烟之后,将烟夹在食指与中指间慢慢放下,搭在微微曲起的膝盖上,静静地看着这边,越走近,安华越能看清于修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却泛着淡淡的猩红。 于修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烟雾从他鼻息与唇齿间徐徐的溢出来。 “导演好。”安华听到于修说。 这时导演组已经走到酒店的台阶处了,安华将眼神移开,继续跟投资人交流,一群人进了酒店。 于修脸上的笑意消失,他熄灭了手中的烟头,弹指丢进远处的垃圾桶里,转身欲走。却忽然被一声嘹亮的喊声叫住。 “于修哥!” 于修微微皱了皱眉,还是转过身,一脸和善的看着迎面走来的四个年轻人。 “哟,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多玩玩?”于修笑着问道,眼睛却瞟向一旁。姜越已经摘了鸭舌帽,头发和额头都微微沾着汗珠。许缦也是出了许多汗,脸却红的不正常,眼睛不敢看人,站在姜越的身后。姜越的眼神也不自在,两人之间的神情微妙,让于修有些在意。 “我们倒想玩通宵,可是明天还要拍戏呢。”李少之的兴奋劲看起来还没消,“就是去放松一下,就在那边的小酒吧,我们玩的特别嗨,姜越哥和许缦跳贴身热舞的简直精彩到爆,你居然没去看后悔死你!” 于修点点头,眼睛看向姜越,“是吗,那还真是遗憾呢。下次有机会的话,在下一定好好欣赏姜先生的舞蹈。” 姜越笑了一下,“哪有那么夸张。” 李少之手拍到于修肩上,“于修哥你说话咋文绉绉的呢,听着真不习惯。” “你以后会习惯的。”于修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眼睛瞟向一直在旁边观察他的银发青年。 银发青年身形一顿,就在这时,酒店里传出一阵喧哗。隐隐听见副导演在喊快打120叫救护车。 第15章 汉水城(六) 姜越和李少之几人进到酒店里时,里面已经乱作一团。酒店大堂中间围着一群人,里面发生了什么看不清,隐约看见安华的身体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打120没有?”副导演大声喊道。 “打了!马上就来!”有人回道。 “都散开散开!不要围着,快!让空气进来!” 人群退散开来,露出里面的情景。安华闭着眼睛,四肢无力摊开,胸口剧烈的起伏不停,好像呼吸异常艰难,出的气多,进的气少。酒店的工作人员很快就出现维持现场秩序,但还是很多人拿出手机拍照。没过一会儿救护车就来了,安华被抬在担架上了救护车,后面跟着上了两个副导和两个助理。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况喧嚣而过,围观的人大多是演员和剧组的工作人员,这时也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陆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人们似乎还惊魂甫定,小声的议论纷纷,进电梯的时候于修听到前面两个女生小声的讨论,说不定《烈战》拍不成了,这回要烂尾了,大家都白来了。 前面一趟电梯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主角三人行外加于修和兰桑两个电灯泡。似乎是被吓懵了,直到进了电梯,李少之才后知后觉的吐出一口气,发出惊叹。 “搞什么啊,这么突然……”看来李少之心里也是跟别人想的一样的,有些担心这次这个电影搁浅了。 姜越没说话,看不出来在想什么,许缦的表情又恢复了一开始那般的清冷,也不知是被累的还是吓的。 后来几人再无话,出了电梯各回各房。于修刚一进门,就看到里面季优和徐徐还在等他。 “安华突然发病了?你知道吗?”季优站起身问他。 于修点点头,“我刚才就在下面。” “怎么这么突然。”季优的神情有些担心。 于修一笑,“有什么,指不定明天就好了。” “不行,我还是得给公司打个电话。”季优拿起手机出了房门。 结果半夜的时候医院传来消息,说安华已经没事了,留院观察些时间,可能明天下午就会回来。让工作人员们准备准备,明天的戏照常拍,安华下午会直接来片场。 第二天早上于修到楼下用早饭,不出意外的又碰到了主角三人行跟那个银发青年,于修自然还是跟他们坐到一起。 “诶,你们听说了吗?听说安导是突发心脏病诶。”旁边餐桌的人在讨论。 “真是吓死人了,昨天晚上看他那样子还以为当场要嗝屁呢。” “谁说不是。不过好在去的也快,听说人都在回来的路上了,还不用等到下午,估计九十点就回来了。我听秦助理那口气,不太像是有事儿的样子。” “就是来的那一下子太吓人了,你不知道我当时就走在他后面,前一刻明明还好好的,还在跟别人说话呢,突然一下子就直挺挺的栽下去了,连点儿预告都没有,把我们周围的人都吓坏了。” “咦,撞鬼了吧。说实话我老觉得这酒店有点阴气森森的,晚上都不敢一人睡觉。说不定啊,安导就是撞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几个小女生越说越没谱儿,后面也就没什么好听的了。 这边餐桌,李少之露出惊讶的神情,“心脏病突发?以前没听过安导有心脏病啊。” 姜越和许缦都没接话,旁边一直很少见到出声的银发青年这时突然开了口:“你怎么知道?” 李少之取下口中的勺子,认真的说道:“去年我不是参加了一个什么‘高原计划’的户外真人秀节目吗?那个节目就是安导策划的,他当时还跟着一起去的,整个节目下来没一点问题。而且我们所有人去之前都有体检的,心脏病患者根本不可能去参加。” “不都说了是突发吗?我听说是心肌梗塞急性,大概是他昨晚酒喝多了吧。”许缦出声道,“他都四五十了,有这种病也很正常吧。” 李少之摇摇头,“哎,真是太难以相信了。要知道安导身体可是很好的,在西藏的时候我们要拍徒步走,他就跟着我们走,精神头可一点儿不必我们差呢。” 其余人都不再说话,只是兰桑皱着眉沉思,好些时候眼光还在往于修这边瞟。于修却不再管这边的事情,而是留意着姜越和许缦两人的动静。 昨天晚上这两人从外边儿玩了一圈回来神情就有些微妙,约莫是青年男女*贴身热舞的怕是都有了些想法。不过大约是后来安华突然来那一下子搞得人没了心情,否则保不齐这两人昨晚上就得发生点儿什么。再看此刻,许缦倒是还留有余韵,姜越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走出餐厅的时候于修走在最后面,表情有些少见的凝重,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但他却不愿去深究缘由。正如他不愿意去深想,为什么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会对姜越特别留意。大概是这个男人太过出众的缘故,即使是作为一个凡人,让人不得不注意他。 这一天拍摄的戏份早就安排好了,倒也没什么特别的难度。就是下午有一场男主角跟阿七的戏份,是两人在船上,阿七在男主面前挑拨男主与男二的关系,阿七说怀疑男二是奸细,所以众人这一路的逃亡路线都会非常准确的被敌人得知。结果男主跟男二是结拜兄弟情比金坚,男主非常生气的一脚将阿七踹出去四五米远,并警告他以后再乱说话就一枪打爆他的头。 其实拍这场戏演员包括好多工作人员心里还是有些愁的,因为这场戏作为阿七的扮演者于修有许多重要的镜头,而且还要被男主踹,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这次大家怕于修又得在安华手底下过个十几二十遍,那可就要累坏了众人了。 上午安华就回来了,不过他没来片场,而是吃了中午饭,下午众人刚要准备拍那场戏的时候,安华来了。众人心里都有些发憷。安华看起来精气神儿不错,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坐在监控器面前,表示可以开始了。 姜越和于修对视了一眼,轻声道:“咱们先试一下,你放心,我不会太用力。” 于修一笑,表示没关系。 两人各自站好位置,四周的工作人员都准备好,那边喊开始。姜越恶狠狠的说了几句台词,一脚抬起踢过来。于修很配合的往后摔出去。其实这个动作不好拍,按照原著里的场景,男主角一脚踢过来,阿七的身体是向后飞出去足足有五米远。虽然导演和编剧已经做了切割,于修的身体只要往后走,前面一段,再单独拍一个落地的一段,然后后期合成加点儿特效声效什么的也是可以的。 副导看了一眼监视器,小声问安华:“要不要让姜越真踢?” 那边徐徐扶着于修站起来,微微皱起眉,“安华肯定要让姜越真踢你,于先生,咱要不要……” 于修笑着看向姜越,“那你的脚今天说不定要踢残呢。” 姜越一愣,但随后明白了他是在开玩笑,也道:“恐怕在那之前你早就吐血死了。” 却看见安华摇了摇头,开口指着这边说了几句话,副导在旁边听的一直点头。 “那个谁,姜越和于修你们俩先过来,还有所有的摄像也都过来。”副导演喊道。 众人面面相觑,但闻言还是都走了过去。安华指着监视器,说道:“这里其实姜越你的腿可以稍稍再往下一点,摄像这时候从偏左的角度拍过去,就会显得真实一些……” 说完了姜越和摄像师的问题后,安华慢慢转过头看向于修,“你可以接受吗?可能真的稍稍踢到你。” 于修耸耸肩,表示没关系。 “那好,那你们先站好位置找找感觉,等一下咱们争取一条过。” 安华说要一条过,那大家巴不得。最后虽然还是拍了五次,可是已经是让众人心底松了一口气了,而且拍出来的效果,看得出安华很满意,副导也一直在旁边说很完美很完美。 晚上安华难得的出现在酒店三楼的餐厅里,慰问演员们的辛苦。安华一下子变得和善了,这让大家万万没有想到,有大胆的女演员开始开玩笑:“安导,您怎么跟突然变了一个人似得啊,感觉您从医院回来,整个人生观价值观都改变了一样。” 众人都笑起来,这女演员开玩笑有点过火,怕安华生气,所以给她热个场子,免得太尴尬。 “瞎说什么呢。”副导皱着眉道。 安华却摆摆手,“还别说,真让你给说准了。昨天晚上那么一下子,我确实以为自己要死了。你们以为只是从昨天晚上到今天这么会儿时间,我却跟经历了几辈子似得……” 接下来的拍摄就顺利多了。虽然安华还是安华,还是那么严厉严格,无论是镜头还是演员的表情不到位他都要打翻重来。但是比起以前已经好太多了,安华不会再动不动的发火,也没有再因为演员犯的一丁点儿小错而骂人。虽然有时候还是会训人,但那种感觉已经好太多了,被训的人也往往是心服口服,这样一来,整个剧组感觉都被新太阳笼罩着一样,气氛别提有多好了。 人们背后都说,安华大概是真的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所以很多事都不放在眼里了。 自然,安华再也没找过于修的麻烦。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拍摄的过程很辛苦,大冬天的演员们常常要泡在水里,一泡就是小半天。好几个演员都感冒了,因此不得不拉慢了进度。好在江汉水城虽然被称为雨城,但它奇就奇在它一年三季都下雨,唯独冬季从来都是晴天。这也是为什么剧组要选在临近冬天来这里拍三个月的原因。 紧赶慢赶拍到现在,大部分水里的戏份已经拍的差不多了,不过剩下的还有一场水里的戏特别重要,就是男女主角第一次见面在水下啪啪啪的戏份。 之前安华觉得姜越和许缦两个人都是偏冷清型的,所以有意让他们培养一段时间的感情。最近安华看着两人似乎都热络起来,觉得差不多了,选了一个好天气,下令正式要拍啪戏了。 这一天阳光明媚,河水荡漾,剧组的人心情也颇为微妙的荡漾。毕竟有机会现场观看当红最顶级的天王演啪戏,说不得多少都会有一些期待。尤其是现场的女士,几乎个个都脸红心跳的很。 第16章 汉水城(七) 今这天儿不错。于修趴在阳台上,眯着眼享受着这冬日里难得的日光浴。他今天没有戏份,所以不用去片场。今天要拍男女主角的啪戏,几乎所有的工作人员和没有戏份的演员都去了。 早上徐徐跑来他的房间,一副期期艾艾的表情。于修大手一挥,“想去就去。” “呃,季优姐姐让我跟你说,她也要去观察观察看看人家是怎么演啪戏的,将来好给你派上用场……话说,于先生你真的不去?” “赶紧滚。”于修一记眼刀甩过去,吓得徐徐转身就跑。 没过一会儿李少之过来敲门,一个劲的撺掇他去。 “人家两个演亲热戏你们一群人跑去干什么。别到时候姜大帅哥受影响,发挥不好怎么办。”于修靠在门边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 “看不出修哥你这么正经,你不去算了,我们得赶快去,晚了可就得站后面。”说话间李少之跟着几个年轻演员跑了。至于他那个朋友倒是没看到。 于修真那么正经?这不开玩笑呢么。转过身就上了瑞塔酒店的天台上,一千米以外的片场水河一览无余。 各方面都各就各位之后,也就差不多开始了。这会儿许缦已经进入了水里,穿着的白衬衫已经全部透明,露出里面黑色的文胸,长长的黑发湿哒哒的,连睫毛上都是水珠,脸上的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但眼神却显示出她的内心并不是如面部表情那样平淡不惊。 姜越就站在她跟前,一只手撑在旁边的岩石壁上,一只手放在许缦腰上,做出壁咚的姿势。从于修的这个方向看过去,姜越是背对着的,所以并不能看出他的面部表情如何。只能看见姜越身上的黑衬衣早已被水浸湿,紧贴在身上,修长精壮的好身材显露无疑。 “两位,要真情实感。”于修听见副导在喊。 然后姜越头一低,开始了。当着所有的摄像道具导演演员助理,姜越和许缦旁若无人的接吻,抚摸对方的身体,渐为呼吸粗重,脸红脖子粗。 嗯,果然是主演,好敬业的感觉。于修咂舌,眯着眼睛看的是津津有味。正如徐徐所说,能现场观看天王姜越的啪戏,这种机会可真不怎么多。 姜越的手熟练地褪着许缦的衣服,手伸到后面轻轻一扣,许缦的黑色文胸就松了。这时,站在监视器后面的李少之都瞪圆了眼睛。 导演却在这时喊了咔。 “很好!不错!”在看见安华点了点头之后,副导演说道。 几乎就在喊卡的同时,姜越就离开了许缦的身体,整个人退出一米远。这时候周围的工作人员和助理都围上去,助理拿了大衣将许缦的身体裹住,然后工作人员将她拉上岸去,立马又有人拿了厚的毛巾上来裹住她,往休息的地方快速走去。 姜越则是在水下跟摄影师聊起了天,很默契的,现场的工作人员都像没看到一样,各自忙着收道具,根本没人去看姜越。 刚才的戏几乎是一个镜头全过,这足以说明两位演员非常的专业,非常的投入。既然投入了,男演员有了生理反应,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以前听说姜越就是穿一条底裤跟身材火辣的女明星在沙滩上翻滚,连女明星都有反应了,可姜越站起身依然也没见有多大动静。大家都夸姜越的定力好,不愧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职业佣兵。 至于这一次姜越为什么要故意留在水下拖延一会儿时间,到底是姜越突然想要跟摄像师联络联络感情还是他真的起反应了,似乎倒没几个人真的关心这个问题。大概大家都司空见惯了,而且有非常高的专业素质。 可于修没有专业素质啊,他八卦的很,尤其是对姜越的事,他早就竖着耳朵听了人八百回墙根了,何况此时此刻。然姜越现在整个下半身都在水下,于修就是有千里眼,无奈千里眼不能拐弯钻到水下去。 其实姜越也没在水下呆多久,最多就五分钟的样子,他就招呼着摄像师几人往岸上走了。当然,姜越已经上了岸,自然什么痕迹也抹去了。 瞄着天王巨星胯-下平平,于修有些遗憾。正在于修挖空了心思想打听别人私密时,竟然疏忽了身后。直到有人开了天台的门,于修才后知后觉,转过身去。 银发青年显然也有些吃惊,但随即就一本正经的探究起于修来。于修心里还奇怪,这小青年那天在街上还死乞白赖的追着他让他算命,这些时候见他倒每次都是严肃正经的样子,难不成是被于修给吓着了不成? “嗨,你又要给我算命吗?”于修突然一笑,冲兰桑打招呼道。 兰桑也露出笑容,一脸的纯洁无害,“呃……如果不冒犯的话,说实话我真的想看看你的手相。” 于修抬起手,“好啊。既然你这么想看的话。” 兰桑的表情有些微妙,他朝于修走过去,却走的很慢,像是在探究着前方未知的危险。探实在了,才稳稳当当的走过来,捉起于修的手掌细细看起来。 于修脸上无所谓,心里却在嗤笑,呵呵,小鬼。 逮着于修的手掌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兰桑才心有不甘的放开。 “怎么着?瞧你这脸色,难不成我这手相有何不妥?” “没有不妥,正常的很。” “你不说说我的感情啊财富啥的,你不是挺能说的嘛。”于修道。 兰桑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那都是些小把戏,哪能在于先生面前献丑。” 于修却不依:“那不行,你看了人手相不给解说,当心我出去宣传坏你名声。” 兰桑无奈,只得道:“于先生的手纹路清晰干净,无论是感情线还是财富线都没有丝毫牵杂。您会一生无忧无虑,平步青云。也会得到您想要的人,与其厮守此生。” 听了兰桑这话,于修却恍然一笑,似是勾起了一些回忆。最后他拍了拍兰桑的肩膀,“年轻人道行太浅,奉劝你一句,还是去找个师父好好修炼个二三十年再出来摆摊算命吧。我就不拆你的台了啊。” 于修站起身慢慢朝里走去。 身后传来兰桑的声音:“请问,于先生是否……” 他想问什么却似乎问不出口,于修的脚步也没停,径直离开了天台回了房间。 他自然知道兰桑要问他什么。这一次他看清了兰桑的样貌,银色的头发,银色的眼睛,还有白到透明的肌肤。年轻人神态之间却泛着病态和老成,身上被阴寒之气围绕,想必都是那双阴阳眼的缘故。 阴阳眼能窥见一些普通人不能察觉的生物,于修虽然是肉身,但多多少少会带一些魔的气场。这在阴阳眼看来,是一团模糊的黑色气团。大概在兰桑眼里看来,于修周身都笼罩着黑色气压,早已超出了他之前所见到的那些灵体。更遑论于修还是以一个正常人的躯体堂而皇之的行走在人群之中。 下午的戏就没那么困难了,后来姜越和许缦又补拍了一些亲热镜头,但都不需要太过的身体接触,很顺利的也就完成了。顺便又换了一套衣服,去河边啊小桥上啊那些风景优美的地方拍了一些两人谈恋爱的日常镜头。 第二天下雨,上午拍了一些内景之后,下午差不多没什么安排。演员们大多都在自己的房间休息,兰桑自打昨天起就一副便秘的表情,便秘了一晚上一早上一上午,最后搞得李少之实在忍不住了就问他:“你怎么了?” 兰桑抬起头看他,“你真的想知道?” “不说算了。”李少之撇过头翻找行李箱里的篮球,他中午坐车回来的时候路过一间学校,心里想着待会儿叫上姜越和于修去玩玩。至于兰桑到底咋因为什么事情便秘,李少之表示,从小打到无数次,他已经没兴趣探究了,而且每次,兰桑问‘你真想知道?’后面说出的话都不是什么好话。 “少之,我跟你说。”兰桑趴在床头,一脸神秘兮兮的道:“你小心点儿,贵圈混进了不明生物。” “……”李少之瞄着兰桑,一脸我看你怎么说的神情,手里拿着的篮球有随时抛出去的准备。 “我说真的,你别不信我。这个不明生物很棘手,凭我的能力根本不能跟他对抗。我刚刚就一直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跟我师父联系。”兰桑真情实感的说道。 李少之嘴角抽搐,“你是说你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在游乐场碰到的那个差点把你拐卖了的光头变态老男人?” “哎呀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他真的不是人贩子,人家是得道高僧,当时是在给我传授控制我自身能量的方法。你看我这么多年运用自身能力游刃有余怎么还不信呢,老说人家是人贩子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嗷!……” 兰桑的喋喋不休被当头砸下的篮球打断。 “你特么再跟老子瞎叨叨你那什么师父就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李少之的声音从洗手间清晰的传来,“……再说你都联系了你那师父十年了,我请问你联系上了吗?联系上了麻烦说一声啊,警局那的备案有效期可快过了。” 兰桑捂着鼻梁叹气,“都跟你们说了不要误会人家,我都亲自跟警-察同志说清楚了,只不过因为当时年龄太小我说的不算话罢了。你们还非得说我是精神失常,真是……艹!李少之你特么大冬天泼老子一盆水老子跟你拼了!” 翻起身扣掉李少之手里的盆子就往对方头上砸,李少之也毫不客气的还手,“你不是精神失常还跟老子说这么多屁话,老子跟你说过你特么再说一次老子打你一次。今天不把你丫打成下半身瘫痪老子不出门了!” “嗷!王八蛋你还真下死手啊,看老子今天让你们李家绝种!……” 而此时此刻,于修听着那房间里混乱的骂声和打斗声,有些不忍直视的堵上了耳朵。他多想在李少之房间里装个摄像头,把他撒泼耍狠的这一段录下来放给他那些粉丝看,不知道网上还会不会铺天盖地的一片呼喊李少我们要嫁给你。 估计,李少之今后能不能找着老婆都是个问题了。 第17章 汉水城(八) 平常人习惯午睡,于修则习惯在午后一点这个点儿打个坐,提个气。午饭只吃半分饱,剩下的则从女娲石中来提取。虽然女娲石是于修一直以来佩戴在身上,几乎已经与他的灵魂融为一体,可是毕竟是个外物,又是现在这个时代,若真靠着它来‘保命’,总有不方便的地方。比如平时拍戏的需要裸出脖子的时候,于修就只能将其拴在腰间,倒不是多麻烦,但只要一想到这里面存着他大半神魂和万年修为,就觉得十分的不妥。这要是哪一天不小心遗失了,可就不好办了。于修想趁着空的功夫多修炼修炼,等到他离了女娲石也能好好独立活着,让他把这宝贝藏到某个保险的地方才好。然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可不是个急的来的事儿,于修心里越迫切,越感觉到从女娲石中提取力量的吃力。 ‘叮咚’。耳边传来手机的提示音。 于修睁开眼睛,拿过桌上那个翻盖手机,打开来一看,里面是李少之发来的短信:于修哥,下午去打篮球吧!酒店大堂等你哦!快点!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还不如去放松放松,更何况…… 于修出现在酒店大堂的时候,看见沙发上已经坐着两个人了。果然姜越也被邀请了,不过那个兰桑却不在。 “哥,我们是去运动,你穿个白衬衫西装裤?!”李少之面部表情相当之夸张。 于修大脑里没什么运动装休闲装的概念,要知道他才到这个世界的那一段日子穿的是更加的惊世骇俗,他恶补了许多穿衣打扮的知识之后,发觉自己的形象气质最适合的该是这种白衬衫西装裤,简直将他魔尊大人清秀俊美的气质展现的出神入化。要知道他在房间里打坐练功的时候是连衣服都不穿的,猜到今天姜越可能会去,所以特意从衣柜里拿了这一套。 “我没带你们这种。”于修的手指在鼻子上刮了一下,浅黑细长的眉毛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有些不耐。是了,他意识到自己出丑了。尤其是在姜越面前出丑,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呃哈哈,没事没事儿。不过于修哥你这么穿挺好看的,特别清秀。”谁说李少之不会看人脸色的? 一直在沙发上坐着的姜越站起来朝这边走来,于修注意到人家姜天王一身黑色的运动装十分精神利落,再看李少之也是t恤加休闲裤,配上一双白球鞋那才叫一个清爽。 于修低头瞄了一眼自己脚上的皮鞋,微微皱起了眉,失策失策。 “磨磨蹭蹭干什么,走了。”姜越说道,迈开长腿,一阵风一样从旁边走了出去。 于修抬起头,眼神里有突如其至的懵然,但随后他又缓缓勾起了唇角。 于修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篮球这种体育节目,对其游戏规则也多少了解一下,但毕竟是第一次实战,相对来说弱鸡的很。李少之虽然算是好手,但自然是不能跟在佣兵团里训练过七年的变态姜越相提并论。按照姜越的话来说,他们在佣兵团的时候,闲暇之余也会些小活动,比如篮球棒球或者是足球。不过,无一例外,每一场到最后都是见了血的。 从一开始就是李少之和于修联起手来围攻姜越,三个人一个篮球在偌大的体育馆里发出激烈急促的动静。在进行了将近四十分钟的对抗之后,李少之气喘吁吁的高举双手表示退出。 “我不行了,不玩儿了,累死爹了。”李少之四肢瘫软的坐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大喘气。 于修也有些心跳加速,额头和脖子上全是汗,而且他穿着皮鞋西裤,运动起来着实不方便。 不过姜越看起来却正是到了兴头上,他拿起一瓶矿泉水打开唰唰淋在自己头上,一双黑濯石般的漆黑眸子扫了瘫坐在地上的李少之和撑着膝盖喘气的于修一眼,看了看自己腕上的表:“还早着呢,再来一会儿?” 声音不喘不累,好像在说再来两圈儿麻将。 闻言李少之甩开破嗓子嚎:“才不要!哥你打篮球就跟杀人一样,我肩膀都臼了,你犯规!” 刚刚在对抗中不可避免的会有身体碰撞,李少之和于修都被姜越撞了好多次。 “我以前都是这么打的。”姜越微微拢起眉,要知道在佣兵团里可不讲什么撞人犯规,拼的都是速度与躲避,这么说起来,他以前打的那些称之为‘杀人篮球’的确也不过。 “我们都是普通人啊大哥。”李少之嚎道,摆着手:“反正我是不来了。于修哥你呢?还好吗?” “还行吧。”于修喝了两口水站起身来,脸上是酣畅淋漓之后的清爽笑容,他一边解开衬衫的两颗纽扣,将里面的吊坠取下来扣在腰上,一边说道:“姜先生既然起了兴致,我怎么好不做陪呢。” “你为什么不把那个取了啊?”李少之奇怪的问道。 姜越的眼睛这时候也落到了于修腰间的那可黑色的石头上,眼睛微不可查的闪烁了一下。 于修没太注意到,将石头塞进腰带里,撸了两下头发,笑着道:“怎么样姜先生?还请手下留情哦。” 姜越长臂勾着篮球蹭在腰间,手指有意无意的磨蹭着篮球的表面,眼睛却直晃晃的在出神。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篮球对抗真是一个绝妙的游戏,在接下来的两人单独对抗中,于修深深有了这种感觉:*的碰撞,汗水的挥洒,无可避免的眼神交换,粗重的呼吸交错,甚至连对方身上的汗味混合着淡淡香水的味道都清晰可闻。 这不仅仅是姜越和于修的体力对抗,更像是一场厮杀。李少之从最开始的漫不经心的躺在地上休息,到最后身子直挺挺的坐起来目瞪口呆看着场中的二人。 姜越的变态是人所共知的,但于修的体力和速度什么时候这么恐怖了?前半个小时姜越的兴致明显被于修分毫不让的劲头挑-逗到了极限,他眼里明亮的光,唇边的笑容,以及风一样的速度,都说明了他终于为找到了一个匹敌相当的对手而兴奋不已。 但是后半场的气氛就变了。 李少之不由得看了看表,这一颗球已经僵持了十分钟了。明明篮球在姜越手上,于修却严丝密缝的挡在前面。巨大的体育馆,两人从场地的一头打到另一头,篮球被姜越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还做了好些防抢的动作。于修不抢,两只手和并不强壮的身体,偏偏却拦的人无从突破。 姜越明显有了怒气。先前大概是李少之说了一下,姜越已经刻意的收敛了一些容易造成身体剧烈碰撞的动作,以免伤到于修。但是逐渐的,很明显姜越的那股戾杀的狠劲儿又冒出来了。姜越已经被于修挑-逗的失去了耐心。看场上那气氛,李少之甚至担心两人随时会扔了篮球当场干起架来。 “嘭——!”一声巨大的响动,于修整个人被撞的坐在地上,然而篮球也从姜越手中飞了出去,狠狠的砸到了篮板上,随后又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李少之乍然站起身来,却是愣了好一会儿,篮球砸了几下安静下来之后,整个体育馆就只能听到于修和姜越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十分的诡异。 “呵,我输了。” 于修抬起头来望着气势汹汹站在他双腿之间的人,汗水如雨水一般冲刷着于修的面颊和明明苍白此时却泛红的脖子,胸膛不断的起起伏伏,琥珀色的眸子里盛着掩不住的笑意。 姜越拧着眉头,死死地盯着脚下的人,居高临下:这个人,已经激起了他杀人的冲动。 第18章 汉水城(九) 江汉水城又陆陆续续的开始下雨了,最近这一周里有三天都在下雨,导演担心雨季提前到来,于是下令要抓紧时间拍摄。剧组的人们都加班加点的工作,每一个人都很辛苦,演员晚上拍戏更是常有的。于修虽然是男三号,可是有好几次也有晚上拍的戏。更别提那三个主演了,姜越和李少之两位男士还好,一些女士很明显已经快受不了高强度的拍摄作业了。就这样紧赶慢赶的差不多一个月,总算是把大部分的重要镜头拍摄完成了。还剩下小部分的室内镜头就不算什么了,而这时候江汉的雨季也准确到来,每天打开窗户就看到外面的天空仿佛挂了烟幕一样,声势浩大的吓人。 为了犒劳前一个月的辛苦,这次导演给众人放了三天的长假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这天于修刚跟杨玥打完电话,李少之的电话就进来了。 “哥,今天晚上去外面喝酒怎么样啊?”青年欢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嗯?跟谁啊?”于修叼了一根烟在嘴上,拿打火机点燃,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天幕和永不间断的小雨。 “我啊,兰桑,还有姜越哥跟许缦姐哦。喂喂,上次我们去酒吧玩你没去,这次可不准找什么借口了啊。好不容易休息三天……”李少之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的抱怨着。 于修笑起来,“你让我去?不怕你姜越哥不高兴么。” 说实话,虽然上次打篮球的事情姜越并没有表现的怎么样,但这一个月两人除了对戏其余时候真的是一句话都没说过。于修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大概是他真的触及到了姜越的逆鳞了吧。看不出来那么人高马大的小伙子,心眼儿倒是挺小的。 “哪有!我刚才吃饭的时候说要大家一起去喝酒,还说了要叫你去,他也没说什么啊!哎呀总之你放心来吧,姜越哥哪里是那么小气的人吶。” “嗯……好吧。” 关上手机,于修套了一件黑色的防水外套就出了门。话说大半夜的下雨天还出去喝酒,几个大男人就不说了,许缦也跟着出去,也不带伞,穿着高跟鞋在雨里跟他们几个大男人跑的飞起,也是让人刮目相看。 “哇靠,雨真特么大!”一路狂奔到酒吧,拉下帽子后李少之惊呼道。银色头发的兰桑已经去前台拿了几根毛巾递给众人,坐下后李少之开始点了几杯酒,问于修喝什么的时候,于修随口答了一句随便。 然后于修盯着那服务员不知道往一个杯子里加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东摇西晃之后就端上来几杯酒。看着其余几人喝完酒之后一脸赞赏,于修也端起来,尝试性的抿了一口。 然后不可抑制地皱起了眉。 “你喝不惯?”坐在对面的姜越恰好碰见了他的这一表情,便直接问了出来,好像两人之间也没什么不愉快。 于修抬头瞟了他一眼,“有点。” 旁边的李少之看了一眼他的酒,摸摸头道:“哦,给你点了跟姜越哥一样的伏特加了,这酒有点儿烈。要不给你换一个吧?” “不用,挺好的。”于修又抿了一口,表示他没有不习惯。酒吧的光线很暗,但是于修还是看清了姜越眼底的挑衅。他举了举手中的杯子,意在奉陪到底。姜越一笑,也举起酒杯回了他一个。 舞池里已经有了许多的人,许缦放下酒杯,转过头道:“咱们去跳舞吧?” “好啊好啊,上次看你跟姜越哥两人跳的好嗨啊。正好这次于修哥来了,要让他好好看看。诶?于修哥你跳舞不?”李少之忽然转头问道。 于修摇摇头,“那个我不会。你们去吧。” 于是李少之拉着兰桑,许缦拉着姜越四个人融入了舞池。喧闹的音乐声瞬间更大了,头顶灯光变换着颜色和形状打在地板上,于修看着舞池中扭动着身体的人们,靠在沙发上,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在暗处像一只打盹儿的猫。 那个男人…… 身体,气味,眼神,无一不在诱惑着于修。 大概是冬天真的到了,于修近来有些感到吃力。于修是魔,每一个修魔之人都有一个弱点,这个弱点是无论他功力多深修为多厚都抹除不了的,称之为罩门。而魔的罩门往往都跟最原始的生物本能有关,正儿八经的算起来,于修算是哺乳兽类,一到冬天就得冬眠。虽然于修早已摆脱这种本能性,但总归来说每逢冬日还是浑身不得劲儿,往往找一个山洞闭关了事。 这时候于修突然记起来,上次过冬就碰上了天劫,简直祸不单行,明瑞那个小王八蛋吃里扒外,最后还带人掀了他老底,戳他一剑让他掉下阎罗火海,从此万年道行毁于一旦。一想起这事儿,于修又忍不住的肉痛起来,眼皮止不住的跳。 于修闭上眼。 加上最近一个月有繁忙的拍戏,不断的下水,不断的拍夜戏,已经让于修有些难受了。女娲石好像沾染了他的习性,竟也开始了冬眠,每日里能提炼从来的精气少的可怜。虽说于修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他提前给自己盯梢了口粮,不过…… 身边的沙发重重一陷,青年男性旺盛的精血之气充盈鼻尖。于修唰的一下睁开眼,幽幽盯着坐在旁边的人。 姜越没有看他,拿起酒杯一口将剩下的伏特加喝光,线条分明的坚毅脸颊上有着薄薄的汗。他漆黑的眼睛盯着舞池,神态像在逡巡猎物的野兽。随后他转过头看向隐在暗处的于修,摇了摇手上空晃晃的酒杯,眼底深闪动着莫名的火蔟,奇怪的挑衅。 “你怎么不跳了?” “不想跳。” “为什么?你看许小姐离了你,好不自在的样子。”于修勾起唇笑,他仰起头喝酒,细长的眼睛却睨着姜越,带着笑意。 姜越看着那大半杯的伏特加缓缓进入于修的身体,昏暗的灯光下于修细长的脖颈上柔和的喉结轻微的起伏。 “没有跟你打球带劲。”姜越声音低沉的说道。 于修笑出声来,他似乎是被酒呛了一下,头歪道另外一边不断的咳嗽。这样一来他便露出了雪白的颈窝,以及挂在脖子上的银色的项梁。 昏暗中,姜越的身体慢慢凑了过来,如果一头贴近猎物的豹子,随时要张口咬断猎物的脖子。 “去别的地方喝酒,怎么样?”于修几乎是感到姜越嘴唇贴在他耳朵上说的这句话,那灼热的温度,让于修的心神都震颤了一下。 “好啊。”于修的手按在了姜越的腿上,轻声说道。 几乎是下一刻,于修的手被拽住,他跟在姜越的身后在混乱的酒吧中穿梭。要不是姜越一直紧紧拉着他的手,于修甚至觉得自己要被人流冲走。他根本来不及留意姜越究竟把他带去了什么地方,只知道音乐的声音越来越小,光线越来越暗,他只能听到两人急促的脚步声的时候。 突然整个人被甩到墙面上,姜越迅猛的压上来,嘴唇被碰撞的生疼,两人像撕咬一般开始激烈的唇舌交战,血腥味混合着浓烈的雄性荷尔蒙一股脑儿的塞进于修嘴里,大脑里,四肢百骸里,血脉里。 这一切来的突然,于修甚至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他的确有意无意的在勾引姜越,他知道不管中间过程怎么样最后姜越一定会是他的人,因为他看上的猎物绝不会逃出他的手掌心。可是他没料到姜越这么快就发动进攻,只能说年轻人就是血气方刚啊。 姜越的手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扒他的裤子,于修忙不迭的按住他,转头躲开姜越的唇舌攻击气喘吁吁的笑道:“看姜先生像是禁欲了两百年,倒是一点也不像你平日里冷冰冰的模样。” “我有对你冷冰冰?” 姜越贴着他的耳朵舔舐,声音低哑温存,底下却毫不放缓,一只手捉住于修的手牢牢锁住,另一只手飞快的扯了于修的皮带扣,伸进去一把抓住要害。 于修倒吸了一口气,“你这人怎么这般粗鲁,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姜越在他耳边低笑,“你又不是女人,哪儿那么金贵。” 手底下却是加快了速度和力道,逗的于修不住喘气,双手搭在姜越的肩上,仰着头像是要受不住了的样子。 这地方其实是楼梯间的过道上,虽然昏暗少有人来,但毕竟还是在酒吧里。姜越怕他叫出声来,仍是用嘴堵住于修的发声。 私心来说于修是不想射的,一滴精十滴血啊喂,他正是缺精的时候,怎么能自毁修为呢。 “别弄我了,你快点儿,行不行啊。”于修一把推开姜越就去扒对方的裤子。 姜越却在这时候翻起裤包来,拿出一个小包装袋,撕开了从里面拎出一个怪模怪样的透明东西来。 “你干什么?”于修皱眉问道。 姜越抬头瞄了他一眼,飞速的解了裤头,掏出自己的家伙,然后把*的东西递给于修:“帮我。” “啊?”于修愣了一下。 姜越皱眉:“你该不会以前跟人做的时候都不戴套吧?” “什……”于修的脑子里飞速的转了一圈儿,模糊的知道这个玩意儿是干啥用的。 “不行,不用这个。”于修眼睛一沉,严肃说道。开玩笑,要用了这玩意,那他不是瞎忙活。其实要按照魔的习性,是要直接把人吃了生吞活剥的。于修不想闹出人命,私心又想留着姜越细水长流,才会委身于人,用这种下等妖精才会使用的手段。 姜越瞪大了眼睛,仿佛一时被于修的任性给憋的说不出话来。于修也抵在墙上看着他,颇有点儿耗下去的意思。 这情形说来尴尬又十分好笑,两个大男人已经撘弓上箭准备发射了突然就僵持住了。一个说什么你竟然不让老子戴套你特么怎么不早说你这不玩我吗,一个说什么你竟然要戴套你特么怎么不早说你这么不玩我吗。 两人心头都像千万头草泥马奔过:这特么跟说好的不一样啊喂! 第19章 汉水城(十) 姜越坚持要戴套,于修坚持不戴套,两个都是很有原则的人,别指望谁会妥协。 大约僵持了有三十秒,姜越把套子往边上一扔,“那不做了。” “不做就不做。”于修也道。 姜越转头看他,神情是更加的气急败坏,“你有病吧?” 于修抬头睨着他,“你有药吗?” 姜越提上裤子扭头就走,急匆匆的去了洗手间忙活。于修看着姜越那火急火燎的背影,不知怎的就笑出了声。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兄弟,深吸了一口气,缓了两三分钟,整理好自己就出去了。 外面,李少之几个正在找人。 “诶于修哥!我们刚刚还在找你们呢,你跟姜越哥跑哪儿去了啊?转过身就不见了。” “哦,我跟你姜越哥去上个洗手间,没啥事儿。”于修云淡风轻的说道。 “没事儿怎么不接电话?”许缦突然出声问,她的眼睛盯着于修,很奇怪的表情。 于修一瘪嘴,“厕所没信号吧。” “姜越呢?” “他便秘,得等会儿。”于修不轻不重的又抛出一句话来,把许缦憋了个大红脸,姑娘的眼睛颇为气愤的挖了他一眼。 “诶,姜越哥出来了。”李少之喊道。 于修回过头,姜越气定神闲的朝他们走过来,一脸酷哥样。于修的眼里露出笑意,姜越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样,还好吧?”许缦走过去轻声问道。 “嗯?”听到许缦这么问,虽然知道不太可能,姜越还是警惕的看向于修。 于修眼睛一弯,笑眯眯的模样,让姜越快要憋出内伤。 “姜越哥,于修哥他说你便秘。”李少之偷着笑道,“你俩关系挺好的嘛,连这种玩笑也可以开了。” “谁跟他关系好了。”姜越现在是恨不得打死于修,但是不能发作,说完就径直往出口走,他个大长腿,三两步就出了酒吧。许缦也紧跟着追了出去。 “于修哥,你又惹姜越哥生气啦?”李少之看着姜越的背影咂舌道,“姜越哥多大方一人,怎么我觉得你老惹着他呢?” 于修耸了耸肩,“大概我们八字不合。” 他瞟了一眼旁边一直盯着他看的银发青年,打招呼道:“哟,小朋友,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兰桑没料到于修突然一下转到他这儿来,又怕李少之说出什么话来打草惊蛇,立刻道:“哦哦,我我是在这儿收集素材的,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学导演的呢。” “呵呵,你兼职还挺多的嘛。”于修说道。 三人这时也来到了外面,雨还在下,李少之也没在意他二人的对话,拉着人在雨中狂奔回了酒店。 接下来的两天于修再没出过门,连吃饭都是让徐徐送到房间来,从早到晚关门闭户。李少之他们第二天好像又去城里玩儿什么水上漂移,打电话让于修去,于修表示没兴趣,挂了电话继续睡觉。没办法,口粮不听话,女娲石又不给力,于修只好靠睡觉来降低自己的消耗。 而且后面还有几场于修要参与的重头戏份,他可得养精蓄锐了。想到这里于修心里不禁皱眉,幸亏那天自己没射,要不然得不着口粮自己还丢了宝贝,那他说不定会当场把姜越办了。大不了霸王硬上弓! 休假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尤其是对于修这种过惯了闭关生活的生物来说,感觉就是打了个盹儿,一睁开眼,休假就结束了。在床上磨磨蹭蹭一会儿,于修还是起身给自己冲了个澡,清爽了一下。这会儿是晚上十点,于修觉得腹内空空,便下了楼随便吃了点东西。 外面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餐厅这个点儿差不多没什么人了,于修就点了一碗稀饭一碟泡菜一小瓶二锅头坐在位置上慢悠悠的享用。夜色深沉,雨水冲刷着花坛里的泥土泛着腥味,于修的鼻尖轻动着嗅了嗅,眼睛微微的眯起。 一辆深黑色的加长豪车停在酒店门口,车门拉开,从里面跳出一个人高马大穿着连帽衫的男人,车里面有人递出一把伞,却见那男人头也不回,迈开大长腿嗖嗖的就冲到了酒店里。倒吓了酒店前台一跳。 是姜家少爷,不知道又去哪里风流了一圈。 于修将眼睛转回来盯着自己桌面上的东西发愣,随着餐厅门口巨大的响声他的眼睛也跟着转过去。 姜越穿了一条特别显腿长的贴身迷彩裤,脚上蹬了一双黑色铆钉深筒长靴,他连帽衫还没取下来,正站在取餐口一本正经的点餐。从侧面看过去,真是朝气蓬勃年轻气盛的很。 很快姜越敏感的神经就注意到有一道无法让人忽视的视线打在他身上,警惕的撇头看过来。 于修抬起手打招呼。姜越一看是他,眼里顿时闪过一丝厌烦,不过那厌烦里还夹着点儿其他的东西,倒使得在旁人看来姜天王的眼刀的威力也就没那么大了。 姜越取了餐就径直走到离于修最远的那个门口的单人位置,然后背对着这边一屁股坐下来开始用餐,大概是桌子有点儿矮,姜天王的身形又过于魁梧,那微微弓着的高大背影怎么看怎么显得可爱好笑。 于修展颜笑起来,就着姜天王可爱的背影清浅慢撵的喝起酒来。 姜越也没理会身后一直黏在自己背上的视线,很用力的切着牛排,也不知他跟那牛排有什么仇。等吃到嘴里时,又觉牛排太老,不禁更加不爽。但既然已经开动了,姜越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他还是将那一块不怎么合口味的牛排细细切开,粗鲁却完整的吞进腹中。 餐厅里这时莫名放起了一首爵士乐,混着深沉低缓的女声,混着夜色中的雨声缠绵,别有一番情韵。姜越起身离开的时候回头瞟了一眼,于修的身子斜斜靠在窗户上望着这边,举着手中的二锅头遥遥晃了一下。 姜越瞥过眼,拉着门的手松开,将那人清浅的笑意和充满诱惑声线的爵士音都关在了身后。 最近下雨,于修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听到姜越在凌晨四点起来跑步。但是这一天早上,于修刚刚冲刷去身上的汗珠,便听到窗外混合在雨中那细微却不容忽视的,有节奏的呼吸声。 于修忽然打开了屋子里暖黄的灯,唰的一下拉开窗帘。夜雨中奔跑的人好似被这一动静惊道,抬头看去,只见瑞塔酒店三楼最靠右的那一扇窗户前隐约的站着一个人影。 姜越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有放缓节奏,他仅仅是抬头看了那一眼,便又低下头去继续他从未停下的脚步。 一向敏感的姜越,这种反应很奇怪不是吗?于修眼睛里满是赞赏的笑意,这个姜越果然绝妙的很。如果于修现在眼前有一面镜子,他应该能从里面看到自己琥珀色的眼睛正在渐渐变得深红如血。 可是到底谁是谁的猎物?于修觉得姜越是自己的猎物,姜越又何尝不自恃自己才是猎人。姜越在佣兵团七年,所执行的各种任务,不管从哪一种角度来说,姜越才是名副其实的猎人。 两人各怀心事,却殊途同归。他们之间奇异的和谐,却有立场坚定不移的对立。 这本是一场持久的对立战,两人互不相让,在这个声色犬马诱惑如飞沙走砾环绕四周的世界里,最大的可能其实是两两相忘,再也没有结果。 姜越有姜越的人生,他家世显赫,在娱乐圈的地位也是风生水起不可一世,根本不会为一个无名小卒去伤神烦恼。于修有于修的追求,他那上万年的道行,他心底藏着回到那个世界称霸的雄心。更何况一万年的心境岁月,没道理会在意一个区区凡夫。 若是没有那一场说来就来恰到好处的意外,姜越说不定就真的不会将于修放在心上。于修也没有刻意去做些什么,他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不在意那么点儿时间。所以当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也没有预料到。 那是开工后一个少有的晴天,要拍一场爆破戏。就是阿七出卖线索导致女主角死亡的那一场戏。场地在一个偏离市区的山地上,早就搭建了将近一个月的临时场地。导演怕明天又下雨,所以要争取在今天把这场戏拍完。工棚,摄像机,吊机,演员,道具,所有人员一步到位。 戏份很简单:引燃炸药,几位主演走位顺边倒,台词都不用怎么念。最重要的是让摄像机捕捉到那些爆炸的镜头。 前面都没什么问题,爆炸声砰砰的响,演员们则躲在另外的地方做动作。虽然有些惊心动魄,但好在都没有大碍的完成了拍摄。 “好好好,终于完成到这里了,大家都辛苦了,谢谢大家。”安华说道。然后让副导演招呼众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道具开始收东西,摄像扛着摄影机,演员们都被方才的烟雾弄的灰头土脸,此时都在拿着毛巾和水让助理帮着倒腾自己的形象。于修那时候正在整理自己衣服上的灰,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被弄了不少灰,心里很不爽。 一边弄于修一边抬起头随意的看着场地,只见方才已经被炸死了的许缦正在助理的帮助下弄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许缦应该迫不及待的要换下身上的血衣服。李少之站在角落里正仰头喝水,一边听旁边的助理跟他说话。 姜越站在场地中间正在跟一个武术交流,他好像还不是很满意刚才自己的发挥,想要重新来一次最后一个镜头。两人交流了几句之后武术就跑到旁边跟导演商量要不要重来,这时候就只有姜越一个人站在场地的最中央。 姜越此时的打扮是那个年代精英的穿着,头发上打上发蜡整齐的向后梳着,白衬衫扎进西装裤里,腰间黑色的皮带勒紧窄细的腰身,皮带扣在灯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脚上的长筒皮靴擦的油光蹭亮。由于四周的光线都比较暗,姜越站在场地中央,头顶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就越发显得他人身材修长,俊挺潇洒,帅的一塌糊涂。 于修笑的像只猫,眼睛漫不经心的瞟向天花板。 姜越的助理里泽正拿着毛巾和水从远处走来,姜越也正看着他。忽然这时候,姜越听见—— 不仅仅是姜越,在场所有的人都听见一个声音突然大叫道: “姜越!!!!——” 那声音似乎都破音了,姜越在那一刻还真没听出来喊他的人是谁。 他转过身,一眼就看到了于修那张惊恐万状的脸。 顺着于修的视线姜越抬起头,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巨大了吊灯已经加速坠落—— “嘭——” 发出巨大的声响。 那一刻现场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没有人敢大声出气。副导演心里咯噔一声:完了,这回,真特么要出人命了。 第20章 汉水城(十一) 姜越完全愣住了,饶是他见惯了大风大浪,这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他只知道头顶巨大的吊灯急速坠落,灯光亮的要刺瞎他的眼睛。他记起菲尔德医生千叮咛万嘱咐的大脑不能再受伤,但他甚至来不及抬手挡护一下头颅。 隐约一道黑影飞闪过来,然后整个人就被扑倒在地。 吊灯以刺瞎人眼的速度掉了下来,那巨大的冲击力让姜越的身体都有些吃不消。耳边是噼里啪啦的灯管炸裂的声音,姜越的眼睛睁不开,脸颊被尖锐的灯管渣刺的顿疼麻木。 整个过程快速又迅猛,让人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即使是姜越,也只是在整个人被扑倒的前一刻,下意识的抬手按在了那个将他扑倒的人的后脑勺上。 灯管炸裂持续了足足有十多秒,现场一片混乱,起先还有女士的尖叫声。炸裂结束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所有人都只是愣愣的看着场地中央的一片玻璃渣,没人敢动,怕动一下,那人就一命呜呼了。 生命何其脆弱。 姜越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看着身上的人。 于修拧着眉,眼神有些迷惘。他感觉后背热热的,那热度蹿道脖子,蹿道后脑勺。他轻微的晃了一下,几滴浓黏的血珠落在姜越的脸上,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身下的青年样貌着实好看,一双向来凌厉桀骜的黑曜石般的眼睛此时却有着明显的震惊和恐惧,就像从黑暗深处挣扎出来的夜星,耀眼明亮,年轻锋芒,同时却也脆弱,不堪一击。 于修抬起手,想蹭掉青年脸上的血迹。他的手触碰上去,发现姜越的肌肤一片冰凉。 那血却越蹭越多,于修的眼睛暗了暗,右手支撑的力量也再坚持不下去,倒在了姜越身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沉寂了二十秒后,整个现场彻底混乱起来。 “于先生!” “于修哥!” “快救人啊!” “120打了没有啊?!” “……” 一片混乱。 工作人员一窝蜂的拥上来,然而于修的后背已经被扎成了刺猬,根本无从下手。 “前面的好像有小诊所,先把人弄去那边吧。”有人说道。 这时李少之奔过来,“快,把他拉起来,我背他过去!” 众人便将于修的四肢抬着从姜越身上挪开,七手八脚的弄上李少之的背,一大群人扎呼呼的跑了出去。里泽和几个助理也赶紧冲上来把姜越从地上拉起来。 “哥,你的手!”里泽惊呼道。 姜越还没缓过劲儿来,这时才低头一眼瞄到自己的左手,那上面扎满无数的灯管渣,已经面目全非了。 那时是差不多下午四点,天空灰蒙蒙的,果然又下起了雨。场地在郊外,路上全是泥泞。李少之背着人,周围的工作人员随便呼噜了原本盖在车上遮雨的巨大黑色胶纸,几个人扯着盖在头上,一群人飞奔着在泥泞里跑了十多分钟,到达了小镇上,吓得街上的游客和摊贩纷纷促足观看。 只见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灰溜溜的人冲进了街边的一个挂着‘中医诊疗’牌子的小诊所,随后里面就是一阵阵的喧闹声,隐约可见白胡子的老中医和手忙脚乱的小护士的身影。紧接着又跑来几个风风火火的人,为首的男人帅气英俊,却一手血呼啦查的玻璃渣,让人远远看着就后退开去。 姜越一进去,小诊所就更拥挤了。 小护士推搡着人往外走,一边喊:“让开一点让开一点!病人要被你们捂死了!” 闻言一大群男人呼啦一下子全都散开,好些人直接被推搡出去。姜越被挤到门边上,看着那两个小护士一个老头子围着趴在那儿的血糊糊的人团团转。 “这不行啊,打120没有啊?”小护士喊道。 “打了打了!”徐徐颤抖着声音钻出来道,“已经打了,求姐姐们先给处理一下,吊着点儿命啊!” 很快小护士就从里屋拿出氧气罩和输液袋,动作飞速的给于修用上。外面120的鸣笛声很快听闻,一群大男人又激动了,恨不得立马把人塞进救护车里。 “来几个人,直接抬着床板走!”护士喊道。 混乱中,姜越推开了前面的人,冲上去跟着李少之和其他几个工作人员抬床板。 “小心点儿,他现在可不能晃。”护士喊道。 这时救护车也停在了诊所门口,门边的人让出道来,姜越他们就把床板抬着直接上了救护车。因为救护车内空间有限,其余人另外招了出租车,跟在救护车的屁股后面,体验了一把急速飞车。救护车的警报声拉响全城,跟演枪战片差不多,众人的心都悬在尖尖儿上。 好不容易到了江汉水城最大的一间医院,于修被推进了急诊室,众人这才感舒一口气。姜越靠在医院的墙上,眼睛直直的喘着气。 这时有一个护士发现了姜越血呼啦查的左手,惊呼了一声,拉着他去处理了。好多玻璃渣已经扎进肉里,护士问姜越要不要打麻药,姜越瞄了一眼自己的手,皱起眉:“不用。” 最后玻璃渣全部挑出来的时候,姜越浑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护士端着满是血的盘子和棉花去丢掉,过了一会儿,姜越从里面出来,左手上已经包上了厚厚的白布。 “怎么样?”姜越看了一眼急诊室亮着的灯,问李少之。 李少之拧着眉摇头没说话,神情沉重。 这时急诊室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跑出一个小护士,没搭理围上来的众人,径直朝一个方向跑去。没过一会儿,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急冲冲的越过众人进了手术室。 徐徐抓住跑在后面的小护士,“姐姐,里面情况怎样?!” “病人的情况很麻烦,已经召集了医院的所有外科大夫准备进行抢救!你们不要来打扰!” 说完小护士就跑进了手术室。 徐徐浑身颤抖着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好在这时候季优赶着出租车和几个导演赶来了,季优前几天回a城处理事情去了,今天下午一点的飞机过来,谁知刚回到瑞塔酒店就接到徐徐的电话说片场出事了。在电话里安抚了徐徐几句,并教他怎么做之后,正碰到导演组的人回来。便几个人一起过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吊灯怎么会突然坠落的?剧组在事先没有彻底检查过吗?”季优一听完徐徐的陈述就炸了,转过头立即就把炮火对准了导演组。 副导皱着眉,“季小姐急着发什么难呢,发生意外是大家都不想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等人从手术室里出来……” “要是出不来呢?!”季优冷眼道,扫了一眼角落里的姜越:“这事儿发生在于修身上,导演心里是不是还舒了一口气?没伤着姜家少爷就万事大吉是不是?” 副导:“瞧你怎么又把矛头丢到人姜越那儿去……” “是不是要张总裁亲自过来,导演组才肯给个说法?”季优从包里摸出手机,一副要立刻给张明瑞打电话的样子。 几个导演见状纷纷上来劝道:“哎呀你这会儿给张总裁打什么电话,这不添乱呢嘛?” “对啊,况且又没说不担责任,这是我们工作人员的疏忽,后面肯定要彻查,给于修一个交代。” “先等人安全从里面出来咱们再好好讨论这个事儿成不?你看我们都在这儿,没一个人跑得了的。” 季优没再发难,然而脸上还是一副愤愤的表情。发生这么大的事儿,演员躺在手术室里生死难测,作为总导演的安华居然到这会儿都迟迟没有出现。 估计是季优黑沉沉的气压太吓人,有人悄悄的给安华打了电话。然而直到过了晚饭的点儿,安华才姗姗来迟,后面跟着许缦和几个女演员。 几位女士手上提了一堆盒饭,安华说:“大家都没吃饭吧?快来吃点儿吧。” 碍于过道的拥挤,众人都护士请到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等着。安华扫了屋子里黑沉沉的气压一眼,轻声问旁边的副导:“怎么?人还没出来?” “都三个小时了。”副导演摇了摇头。 许缦拿了两个盒饭走到姜越和李少之身边,一人给了一个。 “谢谢。”李少之道。 姜越皱起眉,没接。许缦也没说什么,转过身把盒饭递给季优。季优接过把盒饭丢给了徐徐。 这时季优的手机响了,在这气氛格外奇怪的房间里,显得有几分惊悚。 季优拿起电话一看,忽然抬头瞄了安华一眼,然后拿着电话站起身来走到房间外面去。 “是,总裁。”出门前,众人听到季优这样称呼电话里的人。 在走廊上飞快的跟张明瑞在电话里大概讲解了事情的全部过程后,季优挂了电话进房间,发现导演组几个老男人的目光全在她身上。 “张总的电话?”副导问。 没有搭理他,季优径直看向安华:“总裁今晚十点的机票,安导,到时候你亲自跟他解释吧。” 第21章 汉水城(十二) 张明瑞一行人到达的时候,正是子夜十二点。他一身凛冽的寒风之气,黑色西装和披风以及墨镜将他整个人雕塑地如同黑夜里的疾行者,来去匆忙,行动鬼魅,却永远也停不下来脚步,不知归往何处。 “人呢?”远远迎在医院门口的季优,张明瑞直接发问道。 “半个小时前手术结束了,现在已经被送往重症监护室,医生说情况不是太好。”季优在前面领路,边走边说,她发现她快跟不上张明瑞的脚步。 “安华怎么说?” “还是那样,始终不肯开口说是剧组的安全措施有问题。” “是么。”张明瑞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轻松的不在状态,似乎他的确是刚刚从一个难得的休假中赶过来。然而他脚下如风,仿佛他所过之处,皆被寒气所冰冻。 “总之,《烈战》就此停拍吧。” 本来于修出了手术室,剧组的人就差不多该回酒店休息了,毕竟大家也累了一天了。可是听闻张总裁要来,导演组就没人敢走了,甚至接到消息的两个闲散人员,也赶紧打着出租车在十多分钟前赶到了医院。其他的演员和助理倒是都回酒店等消息去了,现在整个房间里都是导演组的人。 然而等了半个小时,却迟迟不见个人影。 “咱们是不是该出去看看?”副导觉得有些不对劲,总不该张总裁大老远的赶来,他们还坐在这里等。 安华想了想,点头站起来,众人走出房间。在重症监护室的外面碰到徐徐,却是只有他一个人,张总裁和季优都不见身影。 “怎么回事?张总裁人呢?不是早该到了吗?”副导问道。 徐徐被一群平时高高在上的导演组的人围住,有些发憷,但还是乖乖说道:“张总裁刚走,季优姐送他去酒店了。” “什么?走了?他没说什么吗?”安华追问道。 “他说……他说《烈战》停拍吧。” 深夜,剧组的人都离开了医院,除了徐徐被安排着留在这里等消息。导演组的人听闻晴天霹雳,个个眉头深锁的回去了酒店,准备第二天再去找张明瑞交涉。毕竟《烈战》这么大一个剧组,这么多人辛苦了近三个月,不能说停拍就停拍。 徐徐在医院的休息间里抱着被卷儿打盹儿,他被安排等在这里守消息,张总裁说了,第二天早上六点于修还不醒过来的话,就马上把人往a城转移。 a城有着世界顶尖的外科医院和医生,所以啊,于先生肯定不会有事的。嗯。徐徐迷迷糊糊的睡着想,话说之前接到于先生母亲打来的电话,怕让她伤心,季优姐还骗她说于先生喝醉了酒睡着了。于先生的母亲还特意嘱咐,让第二天早上于先生酒醒了一定给她去个电话。呃,不过要是于先生没醒的话…… 凌晨三点,于修醒了。 于修是趴着的,由于他整个背部都受了重伤,所以只能以这么个姿势趴了近十个小时。好在这家医院比较人性化,他们将他的头悬空出来然后固定住,让他的脖子免于遭受非人哉的虐待。只是鼻子上套着的氧气罩让于修越来越不舒服,他不得不弄出点儿动静来引起人的注意。 警报响了,惊醒了值班的医生护士。 徐徐被外面走廊上急匆匆的脚步声吵醒了,他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忽然看见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个男人。他吓得正想大叫,这时门被推开,那个男人也猛的抬起头来。 “重症室的病人醒了!” 小护士刚说完话,姜越一个健步已经窜了出去。 “诶……诶?”徐徐来不及惊讶,也扔掉身上的被子忙不迭的往起爬。他记得晚上姜越是跟着那一群剧组的人一起走了的,什么时候姜越换了一身衣服又回来了而且还坐在房间里,徐徐可是一点都没印象,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有些惊悚。 于修趴着被人在背上折腾来折腾去,却没一个人拿掉他脸上的氧气罩,搞得他打了个喷嚏。 然后他听到护士惊讶的说道:“呀,这人好恐怖,血量心肺恢复正常不说,居然还能打喷嚏。” 于修听了心里好不奇怪,打喷嚏什么时候也成了恐怖的事儿了。他不知道三个小时以前他是被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的。于修又甩甩脑袋,终于一个护士明白了他的意思,过来把他脸上的氧气罩取了。 于修忙不迭的重重喘了一口气,“呼,可憋死祖宗了。” 医生护士面面相觑,两个小护士差点笑出声来。 医生说:“行了,人没事儿了。转移到普通病房去吧。” 于修眯着眼睛趴在床上被人推出重症室的时候,眼睛瞄到了两个人的脚。 “徐徐,去给你祖宗整碗人血来。”于修没头没脑的喊道。 徐徐吓了一跳,追着跑进病房问:“哈?于先生你刚说要啥??!” 于修估计是神智醒过来了,没再吱声。 但是他浑身难受,虽然换了一个病房,浓烈的药水味还是充斥着他的鼻尖。于修隐隐闻着血的味道,腹内更是蠢蠢欲动。但是那小护士给他扎了一针,于修抵不住瞌睡,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五点,药劲儿过去了,于修又被馋的醒过来。房间里黑乎乎的,但于修依稀能听到一个人的呼吸声。 他浑噩之间,脾气就上来了,破口骂道:“小王八蛋,让你给祖宗弄点儿口粮来!” 那人正打着盹,被于修突如其来的给骂傻了,没动。 于修好似仍在迷醉之中,默然片刻,忽地沉声喊:“过来。” 那声音低沉沙哑,犹如魔魅,常人闻之,无不惊骇。 静了一下,那人却也站起身来,走到病床旁边。 “手伸过来。”于修闭着眼命令道。 犹豫了片刻,却还是听话的将右手凑到于修脸底下。 于修仍旧是闭着眼,嗅了嗅,一口咬在凑过来的手腕上。尖利的牙齿立时撕碎了脆弱的皮肤,直刺血管,血腥味扑面而来…… 被咬的人浑身僵硬,却到底也没一脚踹在于修头上。只是握紧了拳头,仍由于修跟吸血鬼一样吸走他的血。 好一会儿,于修吸饱了,才意犹未尽的伸出舌头舔了舔被他咬出的伤口。见他终于完了,那人身形有些虚软的退开,转身离开了病房。 于修迷瞪着又睡去。 没一会儿天大亮了,病房里好像涌进了很多人。于修差不多醒了过来,嗅着房间里许多生人气息,没吱声。过了一会儿很多人都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一个人,拉了把椅子在床前坐下。 “于修,我来看你了。”男人清冽低沉的声音说道。 于修瞄了一眼这人脚上的高档皮鞋,从鼻子里哼出一道不屑。他现在因为受了伤本来就不怎么舒坦,一见了孽徒,心情更加不好。 张明瑞被他哼的不明其所以然,虽然以前很早的时候他就跟于修划清界限,可即便是两人闹的最不可开交的那段时间,于修都没用这种态度对待过他,于修很痴迷他,这是张明瑞知道的。 不过现在这样难道不是最好的吗?于修精神受了刺激,从此神叨叨的,但也再不会缠着他。他们分手了,在于修进监狱前,他亲口对于修说的。 “你放心,你好歹是我公司里的人,我一定会给你个说法。我已经跟他们说了《烈战》停拍,要严厉的处置这次事件的有关人员。”张明瑞一本正经的表态。他了解于修,于修的心理极其脆弱,也相当之阴暗。若是不及时安抚他,指不定他会跑出去胡乱说一通,到时候al公司被牵扯其中,才是张明瑞最不愿意看到的事。 谁知于修听完他的表态,再也忍不住了,怒声呵斥:“你祖宗我拼死拼活拍了三个月,你说停拍就停拍,真是长进!” 张明瑞倒吸一口气,但他早已过了那个跟于修吵架的年纪,更是隐约被于修口气里的威怒所莫名压迫:“那依你的意思?” “打哪儿来滚哪儿去,老子以后何去何从,不稀得你管。” 于修沉默了片刻,懒声说道。他忽而又不气了,眼前的这个人,终不再是一万年前陪着他在致盲山修炼的单纯徒弟,也不再是段苍山上对他执剑相向的西城少主。隔着异世界的空间和上万年的时光,即便是于修有天大的怨恨和愁闷,却突然觉得有心无力。 原来魔心也是会疲累的。 “好,这是你说的。”张明瑞直接站起身来,准备要走,临走之前那好不容易绷完全程的正经脸仍旧是气不过的裂了缝。 张明瑞站在门口道:“于修,可别人为你有多能耐。如果没有我,你连这个剧组都进不了。以后我不会管你的事,但希望你也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别再来找我麻烦……你我从此,各不相干。” 说完就出了门,房门关上时发出重重的响声。 于修惊怒之余,万年的修为差点就破功。他憋的老脸通红,怒骂之声连走廊上的护士都听得到。 “孽障!放肆!”3要不是脖子闪了,于修估计还得骂好一会儿。 然而无论他骂什么,张明瑞都只是抽了抽眉毛,当做疯狗乱咬罢了。 第22章 汉水城(十三) 于修的恢复力很惊人。自从张明瑞走了之后,于修也就没胡乱骂人了。及时给杨玥打了电话,于修先还哄着她说真的是喝醉酒了。结果第二天杨玥说她在新闻上看到说于修受伤了,担心的不得了。于修只得一直安慰她没事没事一点小伤罢了。 于修只是睡觉,每天到饭点儿就醒来,徐徐总是会拎着大包小包的水果营养品给他吃。于修吃着就跟糠渣差不多,但也不好说要喝血,只这儿那儿的不满意不想吃。徐徐便跟季优说于先生一生起病来好像脾气格外不好,似乎还骂人呢。 “他骂你?”季优问。 “那倒没有。不过他那天早上骂张总裁来着……”整个医院的人都听见了,徐徐没把这话说出来。 对于张明瑞和于修之间的事儿季优自然早有耳闻,但这是别人之间的私事,季优虽然觉得人张大总裁放着好好的假不休千里之外赶过来,还被于修三言两语给骂跑了,这事儿怎么说都是于修的不对。但是季优也没在于修跟前说过什么,这也正是季优的难能可贵之处。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说,立场很端正。 住院的第二天于修就可以侧着睡了,第四天他就可以勉强稍稍躺着睡一会儿了。反正于修难得清闲,他就把自己当烤鱼,翻过来翻过去在床上睡。听季优说剧组并没有被勒令停拍,这几天都在马不停蹄的赶进度。于修的戏份差不多没多少了,也就不急在这一时。 只是有一点,让于修不得劲儿。 从于修醒过来,就没见姜越在他跟前露过面儿。怎么说他也是为了他才受这么重的伤的,姜越竟然不来看他一眼表示表示,这也太说不过去。对于此,季优倒是说姜越整天都在拍戏,过不来也是正常的。 结果于修在医院住了不到六天,终于忍不住翻起身跑了。对,就是跑了。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外面还淅淅沥沥下着毛毛雨。于修从病床上爬起来,扯掉输液管儿,扬了扬脖子舒展了一下筋骨,拉开窗户,从五楼上跳出去,跑了。 幸好这一幕没有被小护士看到,要不然估计明天的娱乐头条除了于修没谁了。 从医院跑出来,于修并没有乱跑。而是顺着味儿,摸到一家生禽店里,顺了人四只活鸡,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就地正法。一边吸着次等的血于修心里一边抱怨,现在像他这么善良这么正义的魔已经很少见了,不仅为了救一个凡人伤筋动骨,还放弃人类的鲜血而选择生禽。关键是完事儿之后,于修还把四只死透了的鸡又丢回了那家店里。 瞧,这世上可还有他这么善良的魔?于修颇为感叹,转过身潇洒的身形消失在夜色雨幕之中。 第二天早上,剧组导演和季优的电话就立马被医院和徐徐打爆了。 “喂,请问是《烈战》导演组吗?你们那个受了伤的演员跑了!” “季优姐不好了,于先生他半夜跑了!” 季优和导演组的人赶过去忙着在医院里让人调监控,却怎么也没看到于修走出医院大门。连演员们也纷纷发力到医院周围去找了半天,自然是半分头绪也摸不着。 到了傍晚,李少之和姜越还有兰桑三人从外面走回来。李少之忍不住抱怨:“这一天可够呛的,莫名其妙啊人怎么就不见了……” 姜越也沉着眉,倒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这时兰桑突然叫了一声,其余两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于修那厮正穿着他上次去超市特购价买回来的真丝睡衣,摇头晃脑的从温泉水疗那边走出来,嘴里还哼哼着莫名其妙的调子,一副十足让人火大的形象。 “嗯?”于修看见了站在楼梯口的三人,漫不经心的打招呼:“哟,今儿这么早回了啊。” 问完之后于修就哼哼着上了楼梯,也没有管为什么那三个人全都一副屎吃多了的表情。 “……艹。”李少之看着于修的背影轻声叹了一句,然后姜越突然转过头看着他。 李少之被看的莫名,忽然他赶紧摸包里的电话:“得跟大家说一声啊。” 这件事儿就这么过了。于修又在酒店里休息了两天,差不多没什么问题了,活蹦乱跳的在剧场转圈儿溜达。要说这次的事多多少少让剧组的人对于修有了改观,一是他奋不顾身的救人,二是听说本来张总裁要下令停拍《烈战》的,都是因为于修阻止的原因才没有那样做。 导演组的人首先就对于修客气了许多,其他人更不在话下。于修现在出门一圈儿,身前身后一众小年轻喊他于哥修哥的,尤其几个女演员,嘴特甜。 于修心里高兴,一些小细节也就不在意了。毕竟,来日方长嘛。于修盯着片场中的姜越心里嘀咕道。 这天下午又下雨,于修被几个年轻妹纸喊出来在一楼的偏厅里打麻将。于修不会玩儿,几个女孩子轮流教他,于修也乐的学,嘻嘻哈哈的玩了一下午。徐徐跟前跟后的倒水买瓜子儿买水果,一片男女嬉笑之声。过路的无论是剧组的工作人员还是导演还是演员,纷纷都会往里看一眼。 李少之站在外面感叹:“哇,于修哥人气这么爆啊。比姜越哥你还受欢迎呢。” 姜越瞄了里边一眼,一阵风的离开了。 里面的一群人当然注意到了外边,见李少之和姜越都走了之后,几个女孩子开始嘀咕。 “切,不就是个主演嘛,有什么好大牌的。你看我们都在一个剧组吧,走在路上打招呼哪次他甩我们了。” “人家是主演啊,还是天王呢,不理人算什么。” “不理我们也就算了,于修哥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你住在医院的这几天,他可没去看过你一次!”女孩子在于修耳边说道。 于修笑了一下,“拍戏忙嘛,正常,我也没非得让他记着。” “忙什么啊,这几天天天都下雨,总共就拍了两场戏,都不够数的呢!” “哎呀,人家是什么人啊,诶你们不知道吧?姜家的家世说出来可是要吓死人的……” 女孩子们一边吃着瓜果,一边就开始八卦起姜越的家世来,那可是娱乐圈永不过时的谈资。 于修的脸色却越来越不明朗,徐徐在旁边看着,几次欲言又止,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晚上回到房间,季优说要跟于修对一下后面剩下的几场戏,于修也听的很烦闷。 “后面也没什么事儿了,你现在剧组也混的挺好的,没多少地方要我操心的。你知道公司给我安排了另外的艺人,我现在……” 于修打断季优,挥着手赶人:“走走走都走,别在我眼前晃。” 季优看了于修两眼,没再说什么。徐徐送她出酒店的时候在后面说:“季优姐,你别跟于先生生气。他刚生完病,脾气本来就不好。” “我倒不至于跟他生这个气。倒是你,以后要激灵着点儿。他虽然是个人精,但有的时候又很古板。你多辛苦些,好在他人品并不像外面传的那么坏。你跟着他我也不担心你会受什么气,跟姑父他们也好交差了。”原来这徐徐跟季优是亲戚关系。 送走了季优后,徐徐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大着胆子去敲了于修的房门。 “干什么。”于修站在门口,一脸神憎鬼厌的气场。 徐徐不仅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些紧张。 “那个,于先生,我有点事儿想跟你说……” “说。” 他没有要让人进门的意思,徐徐就站在门口,嗫嚅了好半天,道:“其实,你刚从手术室出来的那天晚上,姜先生就来医院看你了。他本来晚上是跟剧组的人一起走了的,可是半夜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那个时候你还在重症室,他就一直坐在我旁边。后来护士说你醒了,他还很紧张的跑去看你……你,你别生气。我觉得姜先生人挺好的,并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而且对人也不错。你从重症室转到普通病房之后,他还让我去睡觉,说他帮我看着,有他在,出不了事儿。姜先生当时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特别认真,看得出来他真的很紧张你。” 徐徐说道后面,就见于修脸上的阴沉之气已经消了大半,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于修已经展露笑颜了。 “哈,是吗。”于修笑的眼睛都弯起来,他甚至画风一转热情的邀请徐徐:“你进来坐着说吧。” 不知怎么的,于先生笑起来也让徐徐冒冷汗。他连忙摇头,“我说完了,晚安于先生。” “拜拜。”听到身后甜的发腻的声音,徐徐腿发软的忙不迭跑。 啊啊,表姐还说这个男人好,可他为什么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很恐怖。尤其是那阴一阵晴一阵的脾气,简直比小孩儿的脸还变的快好么。而且于修有时候生气的时候周身围绕的那股气场……怎么说的呢,总让徐徐从脚底心冒出寒意。 第23章 汉水城(十四) “越哥,这是他们针对这次吊灯坠落事件的说法和处置结果。”里泽将一个文件夹递给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姜越。 姜越刚洗完澡,随意穿着白色的睡袍,一边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接过文件夹走到书桌旁翻开看。他仍旧带着水汽的眉毛微微拢起,眼睛的视线挨着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特别的认真仔细。 然后,他擦拭头发的手慢慢的停了下来。一直在观察着他神色的里泽立马知趣的走过去。 “这里。”修长的手指指着其中一条款项,姜越道:“这里的用词模糊,责任归属不明,到底是施工方的责任还是剧组的责任?是灯有问题还是人有问题?还有这下面的赔偿,难道只是报销医疗费用吗?这样不行。” 里泽将姜越指出的地方看了一下,心里也大概明白,他拿起文件夹合上,“这样吧越哥,你就说你想要个什么结果,我去跟他们交涉。” 姜越黑眸暗沉,声色清冷:“责任该谁负就谁负,人有问题就换人,施工方有问题,就得终止合作。” “如果是这么说的话,剧组这里边肯定也有猫腻,让他们终止合作,只怕不是那么容易。而且《烈战》这次是由al公司全权投资,说不定还有他们高层的人。”里泽有些担忧,毕竟这圈子里黑吃黑的事儿可不少。 “里泽,如果这次真的砸到了我,你会考虑这种问题吗?”姜越忽然问道。 里泽一震,抬头撞见姜越的眼神更是被吓的呼吸一窒。 “这件事你去处理吧,不用再来问我了。” “……我知道了。”里泽深吸了一口气,拿着文件快速离开。依他这几年做姜越经纪人的经验来看,方才姜越是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罕见的盛怒。 他真是糊涂,怎么会觉得被坠落的吊灯砸中的人是于修就没所谓应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甚至在姜越面前说那种自以为精明的话,什么猫腻,什么高层,简直是蠢死了。他竟然淡忘了,姜越是最厌憎的就是这些! 姜家是这世上最古老最神秘的望族世家之一,其家世何其繁盛,早已超出当世之识。当年女星程若清嫁入姜家之时几乎举世轰动,程若清虽然家世不差,但与姜家一比简直不值一提。而程若清嫁入姜家之后,又迅速的声名鹊起,在姜家这个巨大宏伟的舞台上占得一席之地,其中的阴谋诡谲只怕不再少数。虽然程若清有意在保护姜越,尽量让他在一个单纯的环境下生活,但姜越却在十四岁时毅然离家去了法国,去加入g.devil兵团。 里泽是程若清妹妹的儿子,所以他对姜越的事情很清楚。他年幼便觉得,表哥虽然有礼貌又对人好,但总是亲近不起来。家里同期有不少的小孩,细细算起来,竟还就里泽跟姜越看起来最为亲近。也因着这个关系,姜越从佣兵团负伤退出之后,便是里泽一手操持他进入娱乐圈的一系列事情。但这背后,无不得听程若清的意思。 这么多年,里泽时时跟在姜越身边,自以为已经足够了解姜越了。别看姜越是个快三十岁的大男人,可是他其实非常单纯善良,或许在以前姜越真的还有几分精明,毕竟是g.devil的少校大人,然而自从大脑受了伤之后,在生活的很多方面就变得有些迟钝,尽管四肢依然发达,却很容易被人欺骗。去年还有一次,正在加拿大度假的里泽接到一个从不知是哪个国度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姜越十分淡定的给里泽讲了一个奇葩的故事:他在火车站遇到一个小偷要偷他包包,当然堂堂g.devil少校大人擒拿一个小贼自然不在话下。姜越要把小偷送到警察局,在这个过程中那小偷说他从小怎么苦怎么不容易而且老婆还刚生完小孩没钱买奶粉所以才出来做这种事。然后姜越就放了那小偷,还把自己身上现金都给了对方。等他打算去银行取点钱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钱包怎么都找不到了。 “所以哥你认为钱包是自己忽然跑掉吗?”里泽大为光火道,他简直要为姜越的智商呐喊了。 “……大概。不过护照在里面,总之,你来接我一趟吧。”电话那头姜越的声音有几分懊火,但依里泽的理解这对少校大人来说也仅仅是啊今天中午的牛排不太好吃呢这种程度。 看吧,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人会比现在的姜越更小白了对吗?里泽一直是这么认为的。虽然姜越人高马大英俊潇洒文能朗诵念台词武能徒手撕鬼子,但一转眼被个路边摆地摊算命的给骗的团团转,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里泽见过各种各样的姜越,高兴的,冷酷的,睿智(演戏的时候)的,白痴的,发脾气乱摔东西吼人的都有,却唯独甚少见到今天晚上的姜越:凉飕飕的丢出一句‘不用再来问’,语气也不阴不阳,甚至不愿意用眼睛看人一眼。 姜越大概,是真的生气了吧。不是那种发发脾气就过了的,而是,al处理这件事的态度,真正的激怒了他。看多了姜越在阳光下的一面,慢慢的竟让里泽忽略了最早对姜越的第一印象:能在g.devil做到少校军衔,这个男人的双手究竟沾过多少血啊…… 一阵阴寒从尾椎骨蹿上大脑,里泽觉得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文件夹,加快了脚步。 兰桑最近这几日频频外出,有时消失好几天,深更半夜又突然回来。再又一次被半夜吵醒后,李少之的破脾气到达了极限。因为酒店的房间有限,兰桑又不算剧组的人,所以一直都是寄宿在李少之的房间里。 刚从外面进屋的银发青年被迎面砸来的枕头砸蒙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一张神憎鬼厌脸的李少之。 “你特么,有完没完?”李少之拧着眉,平时总是爽朗清澈的双眸里此时却暗藏怒火:“兰桑,我早就警告过你了吧?如果你再做那些奇奇古怪的事,就别再认我这个朋友。我也不想看见你。” “你以为我想回来?”兰桑将背包放下来,凛冽的寒气从黑色风衣的边角漫溢出来,他的神情有几分疲惫,似乎也不愿再对好友做过多的解释,他打开背包,在里面搜罗东西。一边叹气:“你以为每天承受着比你们正常人多十倍的阴气是很轻松的事么?可是你身边有危险,我不得不回来。” 他递给李少之一个黑色的布包,银色的眸子里满是疲惫,看得出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李少之又有些于心不忍,他接过兰桑递来的东西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气的差点又要骂人。在他开口之前,兰桑先说了:“你先别急着撕,这两张符纸可是我费了好多心血弄来的,你把它贴在床头,包你晚上睡好觉。那串佛珠就更重要了……艹!你他么听我说完啊!” 他还没说完李少之就揍上去了,屋子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兰桑回来后听说了几天前片场发生的那件事,心里又开始打起了算盘,缠着让李少之想办法把当天的视频调出来给他看。李少之被缠的实在是没办法了,用了个美人计从摄像助理小妹妹那里拷贝了一份回来。兰桑脑袋上顶着俩大包看见u盘简直如获至宝,饭也不吃觉也不睡连着研究了一晚上。 李少之拍了一天戏回到房间,便看见兰桑盯着电脑屏幕在那里暗搓搓的研究。 “你特么看了一天了,到底……” “嘘。”兰桑按下暂停键,声音都压低了:“你过来看这里。” 李少之不信他能看出个鬼,那视频后来警察为了调查事故原因也拿去研究了,事实证明最后就是安装吊灯的一颗螺丝松了,加上现场一直在爆炸,让原本就不怎么牢固的吊灯就坠落了。 “你看这里……”按下播放键,李少之的眼睛也盯着屏幕。那里面正在播放的就是当时吊灯坠落下来砸到人的瞬间,整个过程非常快,只看得道一片灯光闪烁,玻璃渣四溅。 “没什么啊。”李少之咕哝道。 “啧。”兰桑指着屏幕下方,他已经把那一小段截下来并放慢了速度,循环播放。“你看这里,看到了什么?” 兰桑的手指指着视频里一个飞快闪过的模糊影像。 “那是于修哥啊。”李少之想了一会儿,在那种情况下往中心冲去的应该就是于修。 “对!没错,你认出这是他就对了!好,那你看这里,看仔细了啊。”兰桑一脸的亢奋,感觉他下一刻就要放大招了。 屏幕出现了非常快的一瞬间的闪屏,如果不是兰桑已经将视频的速度放慢了不知道多少倍,根本看不出来。闪屏过后的下一刻,李少之瞪大了眼睛。 那个代表‘于修’的模糊人影,消失了。 “看见了没?”兰桑见李少之的表情,瞬间就笑了,他终于有证据让他的好朋友相信他了。 “艹……”李少之喃喃出声,眼睛死死的盯着屏幕。 只见接下来的已经放慢了的一秒里,屏幕瞬闪了至少有三次。而在最后一次闪屏结束后,吊灯坠落,整个画面花屏了。 李少之清楚的知道,那个时候,于修已经扑倒了姜越的身上。 兰桑兴奋地在旁边分析道:“你知道这一段我放慢了多少倍吗?一百倍!你看这里,这里是电子仪器受到强烈的磁场干扰才会出现的闪屏,但仅仅是一瞬间,凭人的肉眼根本看不到。当时摄像机的镜头虽然没有对准他,但是他要救人所以不可避免的要闯入镜头。但是你们都没有关注他,其实少之,你仔细回忆一下,事故发生前于修的位置是在哪里?” 李少之飞快的在脑海里寻找,当时事发突然,他根本没注意到那些。 “我特么怎么记得住,根本没注意好吗!”李少之后背全是冷汗,语气也急躁起来。 “呵,你记不住算了。我们这么来分析,姜越当时离那盏灯最近对吧?我记得姜越以前好像是什么佣兵团的,他身手应该不错吧?可是你看那灯落下来的速度,姜越根本来不及反应撤退。不管于修当时距离姜越有多远,他的距离总不至于比姜越跟灯的距离还有近吧?否则摄像机最开始也不会照不到他了。” 兰桑说道这里,不顾李少之已经被吓的飙冷汗的眉毛,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像讲鬼故事一样道:“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一顶重达三十公斤的吊灯的坠落速度有多少?如果我们认真来算一下当时的几个数据,你就会发现,在当时那个紧急的情况下,根本没人能救下姜越。” 第24章 汉水城(十五) 当时现场的戏差不多拍完了,摄像机道具什么的也在收了,至于那个视频,是当时离得较远的一个远景摄像机拍到的,也记录了当时那惊险的一幕。 本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视频上显示的是吊灯坠落,灯光四溅,现场人员一片混乱,根本看不清谁是谁。等灯光差不多熄灭了,就看到于修趴在姜越身上。如果不是兰桑,根本没人会去在意事发之前于修究竟是站在什么地方。也没人会蛋疼的去把那一段截下来然后花一天的时间去把那么短短两三秒的视频放慢一百倍,而且还发现了闪屏。并且,在闪屏之后,整个视频画面就彻底模糊了。 “你们一定是以为这个花屏模糊是现场混乱和灯管炸裂引起的对吧?”兰桑嗤笑道问。 李少之这会儿已经坐在床上,他澡都没洗,已经被吓蒙了。 “难道不是?”李少之转过头问,其实要不是兰桑死盯,根本没人会注意到那个花屏模糊,那其实是很细微的差别。 兰桑挑眉:“你知道其实我们周围存在着许多肉眼无法识别的磁场,也是靠这些磁场我们的各种电子仪器包括通讯设备才可以完整的运转。所以当磁场有了改变哪怕是某种细微的改变,我们的生活都会受到影响。相比人类迟钝的感知,电子仪器受到的影响会较大的反应出来,也比较能被观察到。” “你的意思是……”李少之喃喃道:“当时的磁场,被谁改变了吗?所以……摄像机出了问题,捕捉不到清晰完整的画面?” 其实李少之问这话真正的目的不是说摄像机出了问题,他是忽然记起了当时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事情发生后,有人立即想到了要打电话叫120。当时李少之隐约听到有人在喊:我手机没电了,快拿你的打。 有人说,我的也关机了,等等我重启一下。 李少之没有记得更多,因为接下来他就跟几个人去背着于修往镇上的诊所跑。后来他在医院,于修被推进手术室后,他们一群人等在走廊上,后来又被护士请去隔壁房间里。有人拿手机出来玩,却发现关机了。他咕哝了一句,然后又重启打开。李少之和姜越还有几个都是主演,手机根本没带在身上。 不知为何,听了兰桑方才的话,李少之忽然就记起了这么几个根本很细微的细节。越想,却越觉得后背发凉。 兰桑:“虽然没有确定具体的名称,但是却是有一种暗黑离子的存在,能够改变磁场。那么我们是不是也可以猜测,当这种暗黑离子汇集的足够多时,能够轻松的改变人体的内在结构?致使一个正常人突然发作某种疾病?” “你什么意思?”李少之又被兰桑莫名的话惊道。 “嘿,你丫是不是已经想到了什么?”兰桑一脸贼笑,他放缓了声音:“不是你说的么,安华根本没有心脏病。” “!”李少之蹭的一下站起来,“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烦死了,滚蛋!老子洗澡去了!” “当时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了吧?”兰桑在后面喊道,“可是于修没过二十四小时就从重症室出来了,愚蠢的人类啊,难道你们就从来没怀疑过吗?” 李少之打开浴室喷头,调到最大,将兰桑的话语湮没在哗哗的水流之中。 江汉水城的场景拍的差不多了,安华下令各方人员收拾好东西,准备往下一个拍摄地点转移。这天天气又是下雨,瑞塔酒店外停了许多车。 这会儿剧组的人员差不多都陆陆续续的上了车,徐徐拎着大包小包从电梯里跑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喊:“于先生,您快些吧!马上都要出发了,别让人老等着咱们。” 徐徐心里在哀嚎,谁说的他跟着这人就不受气了,怎么就不受气了。临行前特意跑便了江汉,买了一堆徐徐都看不上眼的杂货,塞了慢慢两大行李箱。别看于修人不红,你看他摆谱使唤人拎东西的本事,一点儿不比别的差。 这边徐徐已经冒着细雨冲上车去搁行李,于修打了一把伞,慢悠悠的站在酒店门前,有点分不清要上哪辆车。这时候一个人飞快的从他身边走过,于修看了那人一眼,喊道: “诶,小李啊。” 被喊的人一顿,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于修走过去,伞也打到人本来就戴了鸭舌帽的头上:“你坐哪辆车啊?哥跟你挤挤。” 李少之悄悄的咽了半口唾沫,指了指前面:“那儿。” 放眼望去,车上已经没几个位置。李少之一上车就跟猴儿一样,蹿到最后一排跟几个武术挤着坐,却一点也没有要喊于修的意思。 于修扫了一眼车里,姜越和许缦坐在一起,也就他们前面副导旁边还空了一个位置。于修自然就过去坐下,顺便冲众人打了个招呼。 “副导怎么在这儿啊,导演组的车在前面吧”于修顺其自然的开始搭腔。 “于先生早。这不前面没位置了吗,我跟这儿挤挤,于先生不介意吧?” 这时车已经开动了,车上的人开始欢呼,终于要摆脱这天天下雨的水城了。 “呵,副导这么客气做什么呢。”于修身体靠后靠在座椅上打算眯一会儿,他最近感觉有几分乏力。 “多亏于先生在总裁面前说好话,否则咱们现在也不用奔波在这雨里了。” 于修转过头仔细的打量起他来。这副导样貌平平,戴一副金丝眼镜,笑起来有中年男人特有的老道圆滑。于修看过去的时候,他也恰到好处的转过眼来,一双浑浊了颜色的眼睛里有几分狡诈精芒。 “于先生这样的人,怎么会在这圈子里藏了十年还没红呢。” 于修睡眼朦胧,都没拿正眼看他,径自转过头去。 “咱们这又是去哪儿啊。” “边境,沼泽。” 汽车的声响混着雨声稀稀落落,车上的许多人要不在戴上耳机听歌要不就是闭上眼睛睡觉,或是跟邻座的人低声交流。 车一抖,姜越戴的不是太牢的耳机掉了一只,便听到前面那人低沉又带着几分慵懒的声线,他大脑都没反应,就回答了对方。说完连他自己都惊讶了一下,更别提做在旁边的许缦,直接看着他。 姜越捏着掉落的正要塞回去,忽然一只手从前面伸了过来。他抬起头,于修的脸隐在椅背之后,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面含着淡淡的笑意。 “给我听会儿,我好无聊。” 姜越面无表情的瞪他。 于修眉眼往他旁边飞,“你这不有人许姑娘陪着聊天嘛。喂,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连救命恩人这茬都抬出来了,姜越只得取了耳机连着包里的手机一起放到那只手上。于修接过手来学着姜越的样子把耳机塞耳朵里,立即被里面重金属的摇滚乐吵的皱起了眉头,耳机也赶紧扯下来。 姜越便拿过手机,身子也跟着往前倾了过去。随着这一动作,原本隐藏在白色卫衣袖口之下的手腕露出来,那手腕上有一道脱了痂的伤疤,淡红色的,看那形状,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的。 调出音乐界面,姜越抬起眼睛看向于修:“想听什么?” “你帮我选吧。”于修的眼眸微微闪烁,声音很轻。 姜越低下头去,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然后点了一首比较舒缓的纯音乐。在他的示意下,于修重新戴上耳机。 “这个好。”于修笑起来,但很快他眉目之间蕴了几分痛苦。 “怎么了?” “头有点儿晕……奇怪……” “你可能是晕车。闭上眼睡会儿吧。” 于修转过头去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耳朵里是舒缓催眠的音乐,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耳机线很长,姜越拿着手机把音量调到一个合适的程度,点开一个手游,将游戏静音,玩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不能忽视旁边的人打量的目光。 姜越看向许缦:“你有什么事吗?” 被他猛然这么一看一问,许缦有些慌,她低下头突兀的道歉:“对不起。” 姜越便低下头继续玩游戏。 车程不算远,却也有将近差不多三个小时。目的地是边陲之地的小镇,那里距离热带雨林最近,《烈战》还有几场重要的戏份需要在那里完成拍摄。 差不多开了半个小时就没见到下雨了,没一会儿太阳就出来了,照在湿漉漉的柏油马路上,有些刺眼。姜越玩了几盘游戏,抬起头来看着窗外肆意后退的风景发呆。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姜越低下头一看,是低电量提醒。姜越直起身看了周围一眼,车上的人差不多都睡着了,旁边的许缦也靠着靠枕睡的真香。 低电量下听歌是不好的。姜越想到这点,便稍稍前倾了身子,伸手缓慢的从于修的耳朵上将耳机取了下来。那人静静的靠在椅背上,睡死了的模样。黑色的发尖在反射进来的阳光晕染下有一层薄薄的黄光,很软。 姜越正要收回手来,却被不料被于修抬手握住手腕。 这时车刚好驶过一个山洞,别说车上的人大多睡着了,这会儿车里黑黢黢一片,连姜越自己都两眼一抹黑鬼都看不见一个。 这种情况下,身体的感知便格外的清晰。他清晰的感觉到于修的唇贴着他的手心,缓缓往上移动,温热呼吸喷洒在手腕上,有些痒。姜越试图抽回手,手腕却被一道温热覆盖:于修的唇舌在那道伤疤上游走,刚刚愈合的肌肤还很敏感,甚至在偶尔触碰到那带着凉意的牙齿时,姜越觉得似乎心脏猛地抖了一下。 那段山洞不长,只不过十秒钟的距离。 黑暗中有一股热度从被舔舐的伤痕处一路蹿到后脑勺,姜越懵了那么几秒,突入而至的黑暗,让他有些分不清身在何处。 很快,山洞前方的光亮近了。 姜越惊醒过来,他反手捏住于修的下颚止住了对方的动作,然后又飞速的收回手来。 汽车就在这一刻驶出山洞,明亮的光线让姜越闭上了眼睛,他靠在椅背上,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第25章 边陲小镇 剧组这次的目的地位于西南边陲的一个小镇,从市区驱车需要两个小时才能到达,每天往返就需要四个小时的时间。为了节约成本,早在一个月前al公司就派人去小镇交涉过,已经为剧组的人员预订了住处,便是一处农家乐。下午四点达到了市区,众人下车休息吃饭用了一个小时,工作人员又招呼众人上车。 这是冬天,差不多将近八点的时候,才到达这次的目的地。天已经擦黑了,众人下车,就看到小镇上各处的灯火已经亮了起来。于修刚下车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怔愣。 副导在前面跟大家科普:“这小镇地势偏僻封闭,几乎没怎么受到外界的干扰,所以才保存的这么完好,是货真价实的古城。这里本来是限制拍摄,这次啊多亏了公司出面交涉,政府才同意咱们在这里拍摄一个月的。不过先说好了,这一个月咱们不能给人家当地居民和旅游游客造成任何麻烦。咱们总共有五个场地,资料已经发到你们助理那儿了,诸位晚上可以看一看。” “跟在江汉一样,咱们这次也是集宿。就是前面那个‘花鼓’农家乐啊,已经被公司包下来了。” “还有一个要提醒大家啊,这小镇的位置刚好处于跟别国的交界处,形式嘛比较乱,不用我多说大家肯定都明白吧?大家平时不要乱走,这镇上大大小小的街巷上都有标识,地图上有黑色标识的地方表明是有危险的,大家千万要清楚啊。咱们只在这儿一个月,千万别惹什么麻烦。” 刚开始下车那会儿众人还跟脱缰的野马一样到处散开,随着副导演的话语,于修便发现人群开始默契的集中到了一起,大家都跟在副导演身后进了‘花鼓’农家乐,才一窝蜂的散开,站在院子里打量住处,交头接耳的讨论刚才听到的话。 “听说这儿不太-安全,经常有流窜的逃犯什么的,要不然这么大一座古镇怎么不见多少游客呢。” “这儿不是属于二级警戒区吗?公司还给安排到这儿拍戏,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嘘,我听说al的总裁以前好像是混暗社会的,像这种地方肯定是有人家的组织的吧……” 于修耳朵听着几个人的讨论,跟着徐徐上了楼。说实话于修挺喜欢这里的,宁静,干净,偏僻,又不是了无人烟。经受了几个月的现代化城市熏染,刚一下车那会儿于修还有些懵,以为一瞬间回到了自己的那个世界。这院子建造的古色古香,亭台楼阁,雕廊壁画,颇有点于修旧时候修仙那会儿的旧景气息。只是与玉屏山的仙宫云房相比,此处自然是少了那几多气势磅礴。 花鼓农家乐虽然只有三层楼,不过很大很宽,又是那种很具特色的圆形建筑,一圈快有八百米,每一层的房间就有二十间。三层楼倒是足足够他们一个剧组的人住的。演员大多都集中在第二层,大家的房间从外面看都一模一样,只在门牌上挂着号码。一出门就是走廊,往下一看就是院子,院子里摆着圆形餐桌,已经摆满了一桌桌丰盛的食物,一些穿着红色喜庆棉袍的服务员穿梭其中,正在布置着最后的酒杯和碗筷。 “大家把东西放好就先下来用餐吧,这是这里的老板招待咱们的。”副导在下面喊道。 夜色已经沉下来,闻言屋子里的人们纷纷往外走。李少之和姜越都从各自的房间出来,姜越穿了一身特别拉风的白色风衣,跟李少之两人有说有笑的往这边走。楼梯口在拐角处,刚好那里的位置比较暗,却有是个很好的观景台,于修正站在那里纵观全场。本来前面已经经过了好几个人,也并没怎么注意。这两个人刚一拐弯,自然就得看见到站在红灯笼底下的于修。姜越还好,李少之却被吓的直接大叫起来。 他这一叫,把许多人都惊着了。 姜越直接诧异的看着身边的小伙子,“你干嘛啊?” “呃,没。吓我一跳……”李少之拍着胸脯大喘气,眼睛匆匆在于修身上扫过,却不敢停留。 “你站这儿干嘛?吓人啊。”姜越冲站在灯笼下的人问道。别说于修一身黑笼罩在红灯笼的光晕底下,是比较容易吓到人。但李少之一个年轻大小伙子,不至于吓成这样。 “呵,我等你们啊。”站在暗处的于修说道。模糊的红光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听声音应该是笑着的。 李少之浑身都绷紧着,一声不吭,插在兜里的右手手腕在发热发烫,那是兰桑之前给他的那串佛珠。 姜越何其敏锐,他微微皱了皱眉,盯着于修:“那走啊。” 于修便从阴影中走出来。随着他的靠近,李少之的周身越发紧绷,姜越甚至有种错觉李少之要像只兔子一样整个人蹦弹出去。 受到那种影响,姜越的臂膀和腿也紧绷起来,就如同面对危险前的蓄满力量。 “小李,你今天有点奇怪啊。”于修的脚步停在离两人半米远的地方,轻悠悠的说道。 这时身后有其他的人也过来要下楼了,许多人的嘈杂和脚步声将这里亟待爆发的紧张气氛给扰乱。姜越顺势往前走向于修,自然而然的抬起右手拦住于修的肩膀。 “快点,走了。”语气里带着点压迫。 于修乐的给他面子,任由姜越搂着他两人走下楼梯间。楼道间虽然有点灯笼,光线却更暗。后面的人多,李少之又走得慢,一时就把人挡在后面了。楼梯转角的时候,于修顺着力道整个人就靠在姜越的怀里。 他毕竟有一米七八的个头,这么一下子靠过去姜越都歪了,顿时稳了脚步定住下盘。昏暗中隐约听见于修的笑意,又因为刚才的事,姜越自然带了几分不耐。 “你好好走不行吗。”他压低声音道。 “是你搂着我。”于修说。 姜越本想推开他,但又想到李少之还走在后面,想到李少之刚才被吓成那个样子,便拽着于修三两步下了楼。院子里人多,量他也不敢整幺蛾子。一下了楼姜越就甩开于修的手,跟随后下来的李少之还有许缦三人走向一张桌子,里泽早就在那里占了位置。 于修不计较他的粗鲁,他笑了笑,流连在姜越和李少之后背的眼神却邪肆的很。心道李少之手上戴的那是什么玩意儿,还想镇住他? 这时副导演却过来拉他,“于先生这边坐,来来来!” 于修便被他拽去导演组那一桌,几个中年男人,安华坐在中间,看见于修竟也点头打招呼。 “导演好啊。”于修在安华旁边坐下,副导又在他旁边坐下。 院子里闹哄哄的,习惯了在高档餐厅里正襟危坐用餐的演员们此时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对农家乐里的一切东西都异常感兴趣。喧闹着喝酒做游戏,男男女女的欢声笑语,好一派热闹之象。 安华侧过头低声笑着道:“让你跟我们一群老头子坐在一起真是委屈了。” 于修一笑,“哪里。” 见安华要敬他酒,于修便也很给面子的端起了酒杯。 “上次的事让你受惊了,我代表剧组给你道个歉,希望你别介意。赔偿的事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按程序走的。等拍摄结束了,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安华轻声说道。 两人在热闹的席间算不得刺眼,安华神情淡然,表现的就像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聊天一样。于修也附和说:“客气客气。” 却不再多说什么。 安华被他这种老练的态度刺激道,侧眼,终于正儿八经的看了他一眼。 这一看,安华手上的杯子险些握不住:在农家乐整个红彤彤的灯光下,雪白的皮肤,琥珀色的眸,都晕着一层诡异的红。 于修赶忙笑起来,眉眼弯弯,旁人便再也看不到他眼里的光。 那一刻安华隐约觉得自己心脏病要发作,可是下一刻,于修的手握上了他的手腕,冰凉的肌肤贴上来却隐隐传递一阵高热的温度。被于修握住的地方,像是要烧起来一般。让人难受,却奇异的能获得力量。 “该我敬你才对,往后还要靠导演多多栽培。”于修抿着笑跟安华碰杯,然后仰头饮酒。 之后他松开了安华的手。 安华喘出一口气,直到烈酒下肚,才清醒过来。一时也有些奇怪,因为他刚才好像睡着了,在做梦一样。 烈酒下肚,他好像又醒过来,四周人声鼎沸,女士们的欢声笑语,男人们的拼酒猜拳,都是活生生的存在着的。 第26章 边陲小镇 这天晚上回到房间后,李少之赶紧拿出手机拨通了兰桑的电话。 “喂,你在哪儿?” “在加油站,离你那儿还有三个小时。”电话那头风声呼啸,应该有很大的风。 李少之赶紧问:“怎么样,你那个师父有没有跟你一起来?” 竟然寄希望于曾经的‘人贩子’身上,问出这话时李少之便觉自己真的有必要好好休息一下看看心理医生了。 “我手机快没电了,先这样。”兰桑却挂断了电话。 李少之握着只有忙音的手机,手却在微微的发抖。因为他忽然感觉好冷! 而这边角落房间,正斜靠在椅子上闭眼休憩的于修却微微睁开了眼睛。 看来,那个银发小子是要找人对付他了啊。 然而于修此时抓心挠肺,身体每一根汗毛都在叫嚣着要汲取点什么东西。女娲石沉睡不醒,他没有了力量源泉,顿时连修炼打坐的必要都没有了。如若银发小子真找了人来对付他,对方定然要有些道行,最好是个上品,能让于修饱餐一顿,倒也是个法子。 想到这里,于修又忽然想起了姜越。那个男人浑身都蕴藏着精壮的阳刚之气,连手指尖都饱满性感,令人迷醉。想起方才在楼梯间他拥着自己的手臂,于修感觉自己的身体血液在灼热燃烧。 不,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比得上那个男人。 有了这个认知,于修便慢慢沉淀下来。他要得到姜越,但不是现在,不能急。姜越不同于普通的人类,他敏感,警惕,迅猛,充满爆发力,是在黑暗里捕杀过猎物的猎人。而现在的于修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捕捉他,甚至存在着相当大的被反杀的风险。于修自然不能贸然出击,然而他又是如此的渴望着那个男人,便只能设下陷阱,放出诱饵,极尽全力的诱惑…… 姜越,你迟早都是我的。 黑暗中,于修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个晚上注定没几个人睡得着,深冬寒气袭人,边陲小镇比不得城市酒店,供暖设备不是太好,前半夜连姜越都有些觉得发冷,好些人打电话去服务台叫供暖,一整晚都听到有人在走廊上走来走去。 后半夜终于睡的好了些,却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枪声惊醒。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姜越,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飞速的套上风衣和长靴,然后打开行李箱拿出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盒子,一抖开,里面是明晃晃的枪支和军刀。 看到这个,姜越心里才稍微定了定。这时其他人也被吵醒了,外面走廊上和院子里都有些骚动。姜越没有出门,只是提着黑色盒子站在门后,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 枪声这时已经停了。 很快就有一男人的声音出现,听着像是店家:“大家不要害怕,刚才只是边境上例行的鸣枪,很正常的,没什么事儿。大家都回房间睡觉,放心吧,咱们这里是二级警戒区,咱们对面就是边境驻军总部,安全的很。” 不过人们已经慌张起来,好多房间里传来声音:“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好像听到了枪声!”“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天呐好吓人,我不要在这里了,我要回去!”有女孩子的哭声。 但也有几个房间打开了,几个男演员围在走廊上兴奋的大叫,“哇靠!真的放枪啊!好酷啊!” 大概几分钟的骚乱过后,众人又各自回房。姜越也重新躺回了床上,不过这一次他将他的箱子放在了床底下——就在他一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那箱子里装的都是他在g.devil的军用武器,包括一挺aws-m□□,一把maddogatak突击刀、野战刀、跟一柄折刀,除此之外还有两把轻便手-枪分别是sipsauer的p226和g.devil兵团秘制王牌三管左轮。另外子弹都装在下层,两排狙击弹药,十粒0.5英寸机枪弹…… 将所有的武器装备都在心底过了一遍后,姜越才真正的睡去。不过已经彻底睡的不安生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吃早饭的时候,放眼整个饭桌,一大片的熊猫眼。 “哟,你们这些人昨儿晚上都偷牛去了不成,瞧这一脸的憔悴。”于修打趣着,放肆的笑出声来。 姜越微微歪了一下头轻飘飘地看他,配合着那墨黑色的双瞳,眼帘下淡微的疲惫,有种微妙的生无可恋之感。于修笑的更加邪肆,瞪了他一眼,姜越端着餐盘走开了。 身后一个女孩子小声道:“于修哥,昨天晚上外面有人放枪,好一阵儿呢,你没听到吗?” “嗨,我以为哪家大半夜的放鞭炮呢。”于修一句话把小姑娘逗乐了。 “没想到你这么幽默。你就不怕吗?” “那有甚。要搁以前,哥随随便便给你们来一招,动静比他那大十倍不止。” “哈哈哈哈!于修哥你真逗!”一群丫头捧腹大笑。于修笑着摇摇头,心里的滋味却难言。他现在也只能过过口瘾了罢。 在小镇的拍摄很快展开,上午去看了场地,下午就展开了拍摄。这个小镇有一定的危险性,这次不像在水城一样还有演员跑出去旅游度假,白天统一出门去片场拍戏,晚上不是在片场拍夜场就是回到花鼓农家乐,大门一关,无人进出。 除了刚来那天晚上听到枪声外,后来也听到过几次,不过都很快有人出来解释是怎么回事。今天是于修跟姜越的最后一场对手戏,拍完这场于修就可以杀青了。对于修来说非常重要,连季优都在头天晚上赶到了。 这天早上八点于修就跟着剧组工作人员进入片场,季优先去视察场地去了,大概上次的事情她还是很担心吧。于修坐在那里任由化妆师折腾的时候姜越也到了,因为今天只有他们两人的戏份,许缦和李少之都没有来,只有几位武术在现场指导。 于修的妆差不多好了的时候,季优也从远处走了过来。 “这次没有爆炸啥的,又是在场外拍摄,没上次那种危险啦。”于修说道。 季优:“那可不一定,我听说这附近经常有流弹什么的。” 徐徐听了一抖,颇为幽怨的看着季优:“姐,你能不能不要乌鸦嘴啊……” 季优瞪了他一眼,然后摸出包包里的笔电摆在桌上,又拿出手机待机准备,甚至还拿出一个医疗包来。 “我已经跟当地的部队联系上了,还有……”季优的声音压低了些,于修便凑过去听她说什么,季优看了周围一眼,低声道:“冥火集团的人,也联系上了。必要的时候,他们会有人出面帮我们解决问题。” 于修一挑眉,表示没听懂什么鬼。 “冥火集团就是张总裁以前呆过的地方。”季优解释道。她还想再说什么,这时已经化好妆的姜越已经出来了,要跟于修对会儿戏找找感觉。 于修本就不在意张明瑞以前的事儿,站起身直接跟姜越两个走到远处的一个空地聊起来。 待会儿正式拍摄的时候他们俩都得穿的很单薄,这会儿姜越外面套了他那件拉风的白色风衣,搭配着里面黑色的衬衣,上面两颗没扣,露出精致的锁骨,十分的帅气性感。反观于修就穿了个黑衬衫,跟他那一脸憔悴的妆容,乱糟糟的头发在冷风中肆意飘扬。现在已经是一月份,差不多算是一年最冷的时候,连姜越这种体格都得添件衣服,于修那个小身板儿就格外引人注意了。然而不是人徐徐不称职没给他带衣服,是于修根本就不穿。 也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于修过于凉快的穿着,姜越便拿着剧本跟于修讨论起剧情来。基本上是姜越说什么于修就嗯嗯两声,这玩意儿他毕竟不是专业的,一向给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两人正说着,忽然一声尖锐的鸣笛声响起,就像是在人耳朵后面拉响的一样。于修立刻神情痛苦的捂住了耳朵,要知道他几乎是六耳全开,这鸣笛声来的突兀,连正常人都受不了,何况于修,简直要刺破耳膜。 几乎是下一刻,于修被迅速地拉进了一个怀里。 第27章 边陲小镇 两人都站在空旷地上很容易遇袭,姜越一手按在于修的耳朵上,同时压低两人的身体,一边往有掩护的地方跑。片场的人也纷纷扔下手里的东西,冲进前面搭建的工厂房。 鸣笛声越来越大,隐约能听到其中夹杂着直升飞机的盘旋声。一跑进厂房,姜越就直接拉着于修躲到最里面。混乱中姜越大声喊着季优和徐徐,于修的表情实在是太痛苦了。 于修双手捂着耳朵,双眼紧闭,五官极度扭曲。一个劲儿的往姜越怀里钻,想以此躲避那尖锐的鸣笛声。这会儿差不多所有的人都撤退到厂房里面了,徐徐正吓破胆儿的拉着季优的手不知所措,混乱中听到姜越的喊声,两人绕开推搡的人群跑过来。 “于先生怎么了!” “难道他……”季优倒吸一口凉气,她以为于修中流弹了。 “没有。他没有受伤,我也不知道他突然怎么会这样。”姜越说道,本来很镇静的他,也因为于修突如其来的发作而有些慌乱。 于修浑身颤抖,忽然猛的睁大了眼睛,一双眼睛充血的吓人。他猛地抓住姜越的肩膀,苍白的手青筋毕现,力道之大让人惊骇:“杀了我!” 姜越一震,显然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让你杀了我!”于修红着眼呵斥道。 “于先生你在说什么啊!”徐徐直接被他的模样吓哭了。 “打晕他!”季优忽然对姜越说道,“他的意思是让你打晕他!” 姜越禁锢住于修欲抓破耳朵的手,猛的一记手刀击在于修的后颈上。于修浑身一抖,两眼直直的愣了两秒,然后缓缓闭上,不再动弹。 这时候鸣笛声也终于停止了,但外面显然更乱了,因为紧接着就响起了枪声。工厂房的窗户和大门都被工作人员们齐心协力的封的死死的,三辆车也开进来了,分别堵在大门前和窗户门前,就怕流弹飞进来。 姜越脱下身上的风衣让徐徐给于修穿上,自己则站起身来。里泽从一开始就一直在看着这边,包括刚才于修发作时的情景他也看在眼里。他明显欲言又止,但显然现在不是该提醒姜越离于修远些的好时机。 姜越朝正围在一起商量的导演组走去。 “怎么回事?” “刚才接到电话,说突然有一伙毒贩逃窜到镇上来了,刚才的鸣笛就是特级警告,驻军部队都出动了……”小助理明显也有些不淡定了,眼神一直闪烁,是人在极度紧张下的表现。 安华跟副导还有几个武术导演在频频交流,神情都十分严肃。副导接了一个电话,就站出来大声说道:“刚刚驻军部队的领导打电话来,说让咱们先别着急,他们已经派了军队来接我们。而且毒贩是在西南面的雨林里,离咱们这儿有些距离。军队五分钟后就会赶来,大家都别慌!镇静一点!镇静!” “毒贩有多少人?”姜越忽然走到副导身边问道。 副导摸了一把汗涔涔的额头,黑镜框下浑浊的眼睛一愣:“这,我也没问啊。” “电话还能打通吗?” 副导明白姜越的意思,立刻低下头解锁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过去,自觉的把手机递给姜越。 姜越接过手机大长腿径直迈向窗户那边,那里已经被大家视作危险地带根本就没人,姜越一边跟电话那头的人确认一些问题,墨黑色的眼睛透过窗户扫视着外面平地上的情况。 “能估计到对方大概有多少武器吗?”这会儿工厂房里差不多都静下来,所有人都挤在角落里,眼睛全落在站在窗户前的那个男人身上。 似乎这会儿所有人都想起来,姜越是雇佣兵团的少校。 有了这个认知,所有人心里不约而同的都放松了一些,像是得到了某种保障一样。偌大的工厂房混合着不同频率的呼吸声,人们似乎都刻意的压低了呼吸,以免影响到姜越。 姜越的声音低沉清绝,不急不缓,有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似乎连他的声音都能主导人们此时此刻的情绪走向,他越淡定,其他人也就不会太慌乱。 “有狙-击枪?多少挺?” “我们的位置很空旷,而且门口停了一辆4k电视车,目标有点大。” “不。”姜越的声音忽然变得极轻极低,快的人们根本分不清他在说什么:“我们这边没有任何武器。” “嗯,我明白了。”挂了电话,姜越将手机递给副导。 “怎么样?”副导一辆担忧的问,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没关系,他们很快就到了,我们等着就好。”姜越走到徐徐身边蹲下身,抬手捏着于修的下巴抬起他的脸查看情况。 于修的呼吸已经均匀了,因为鸣笛结束的缘故,他已经慢慢恢复。姜越捏着他看的这空档,于修醒了。 褪去了猩红的琥珀色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姜越面色不变,松开了手站起身又走到窗户边,墨色的双瞳凝视着外面。越过空地和前面的庄稼地,直达那一片黑沉沉的雨林灌木,盯着那里的风吹草动。 与此同时姜越在心里盘算着目前的形式,在他的腰间有一把手-枪,小腿上绑着两把军刀。然而这点东西显然不够吃,对方有十一个人,每人手上都携带有枪,最棘手的是对方还有两挺机关枪。真正的形式是他们现在的位置处于中间地带,军队在朝他们赶来,毒贩也正朝这个方向逃窜。如果毒贩被追击的狠了,穿出热带雨林,直接就会看到他们停在门口的4k电视车,然后用狙-击枪袭击。刚刚政府的人询问他这边是否有配备军用枪-支以备不时之需时,姜越是十分恼火的。因为他觉得你政府既然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就应该早一点通知他们做这种措施,而不是在这个关键时刻,把这么多人命寄希望于他这个曾经的兵团少校。 但是姜越不能发火,他怕引起惊慌。现在只希望军队能够尽快赶来了。 姜越的眉头始终微微蹙着。远远站在角落的里泽也不敢上前去打扰,虽然姜越表面上表现的很淡定,但里泽还是看出姜越是比较紧张的。若是姜越一个人他当然不会紧张,甚至会很兴奋,可是这里这么多人,对方又是不要命的毒贩子,个个手头都有人命,穷凶极恶之徒……这不得不让姜越有些担忧。 不过好在,仅仅是两三分钟后,政府的军队就来了。 在军方人员的指挥下,人们有序又紧凑的上了车进行撤退。剧组的几辆车跟4k电视车都在部队的护送下开走了,演员和工作人员加起来也差不多三十个人,全部都上了军方的车,安全的撤离了。 然而听着那随后而来的激烈的枪声,人们还是面面相觑,都不怎么敢说话。只有姜越在后怕,听这个距离,毒贩其实已经离他们很近了。如果军方车队晚来两分钟,可能现在跟毒贩交火的就是姜越了。 于修坐在角落里,身上还穿着姜越的白色风衣,整个人恹恹的,季优问他话他也爱答不理。坐在前面的姜越回头看了一眼情况,却接到于修某种类似于怨责的目光,一时有些纳闷。微微皱了一下眉,转过头也不搭理他。 于修心里想的却是:白眼狼,要是你早些送点口粮来,本尊也不至于虚成这样。亏得本尊还舍命救过你……嘛,不过看在你方才护着本尊的那份诚心上,暂且不与你计较了。 不过与于修此时却担心另一件事:女娲石虽已沉睡,但于修之前的修炼也不是毫无成效。他六耳全开,方圆千米皆在他范围之类,能纵观全局也能让于修对这个不怎么熟悉的世界有所准备。虽然吵闹了些,但于修已经能自动屏蔽一些无用的信息,虽然偶尔有大动静,也顶多是听起来很烦,近来不用修炼晚上那个隔音塞一堵也能睡个安稳觉。可是方才那阵鸣笛声,竟然能穿透于修所设之屏障,直达他的耳底,穿透耳膜和脑仁,搅动得他大脑天翻地覆,俨然惊动了神识!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白色风衣下,于修的手紧紧握着,指甲刺进肉里也毫无知觉。 那鸣笛声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能穿透六耳,惊扰神识。这可是个棘手的问题,几乎算的上于修在这个世界的弱点了。如果不及早解决,只怕日后会成为别人对付他的手段。 于修如若能受制于人,便枉称魔了。 第28章 边陲小镇 特级警戒显然已经传达至全镇,原本来这边旅游的一些比较大胆的游客也早就被强制护送到了安全的地方,街上全是持枪士兵,整个小镇一派厉兵秣马之象。 护送剧组的军队开过去,远远的就看到花鼓农家乐的大门紧闭,等到近了,才打开大门。剧组的人员一溜溜的下了车,个个都静默不语蒙了似得,毕竟演戏是一回事,真刀真枪的碰上亡命之徒是另一回事。 安华出面安抚了众人几句,无非是些官腔。副导让大家回屋等消息,后面的戏到底还拍不拍怎么拍,al公司有派专门的人跟进,大家就先回屋等通知吧。 这时候屋子里的其他人也出来了,跟从片场回来的人围在一起,叽里呱啦的讨论方才的事情。李少之的朋友兰桑也来了,这会儿正跟姜越许缦几个人站在走廊上说话。 李少之听了里泽的描述,瞪大了眼睛道:“要不要那么夸张啊,部队都去了啊!我那个天,我怎么没去啊今天!” 言语之间却是颇为惋惜。 许缦看了姜越一眼,对李少之笑着说道:“你去了不怕啊。我听他们说好像现场还有人吓的不轻,直往姜越怀里钻呢。” 李少之惊奇不已:“不会吧!谁那么怂啊?姜越哥真厉害诶。” 一群人正说的热闹,姜越却兴致缺缺,正要准备说点什么就回房。这时候见徐徐拿着一件白色的风衣跑过来,先是很礼貌的跟众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对姜越道: “姜先生,谢谢你的衣服。那个,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待会儿去找个干洗店,明天再给你。” “不用。”姜越直接拿过衣服,顺口就问了句:“于修他怎么样?” 其他人的神色便有些奇怪了。李少之和兰桑瞬间对视了一秒,表情微妙至极,许缦的神情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 “啊,他啊。”徐徐摸了一下后脑勺,一脸苦恼:“他大概是身体不舒服吧,自个儿在房间里呢。” “不舒服?”姜越回想起方才在片场于修的动静,微微蹙眉,“不用看医生吗?” 又想起这镇上应该不是太方便。 谁知徐徐的表情更痛苦了,他好似找到了发泄口,一骨碌跟众人巴巴的抱怨:“你快别提这茬,季优姐去找人处理今天的事情去了,你也看到他今天那会儿多吓人了,他一路上不搭理人,刚才我说要不我去找个医生来看看,结果他回头瞪了我一眼,嘛呀,我差点当场吓跪下去你知道吗!” 徐徐这孩子差不多二十二三岁,平时很乖巧很听话,任劳任怨很少见他说谁的不好更别说在背后抱怨他的雇主。这会儿连徐徐都受不了于修了,众人心中对于修便有了一定的看法了。 “哎呀我,对不起啊姜先生,我不该跟你们说这些的。”徐徐揉了揉眼睛,取下眼镜,竟是哭了。他许是看到众人脸上的表情,后悔方才自己说的那些话。 “徐徐,你别伤心了,于修哥他那人脾气是那样,有时候我都会被他吓到。他又不止吓你一个。”李少之安慰道。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怎么了嘛……其实他平时对我很好,就是前段时间受了伤那阵子,爱指使人,我也没真怨过他。总好过现在不理人,好像我做什么都不能让他满意。我都不知道做什么才能让他开心点儿……他今天上午那会儿,我真挺怕他出事的……” 兴许是今天上午也被那阵势吓到了,精神又收到压迫,心灵又受到伤害,徐徐这会儿哭的好不可怜。 姜越说:“他可能只是累了,对你应该没什么的。” 李少之他们又七嘴八舌的劝了一会儿,徐徐整理好心情,又去做事了。众人也散了,姜越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泽把门关上,他将姜越的衣服挂好,眼睛一边在谨慎的看着姜越。 “有什么事,说。” 里泽浑身一抖,连忙说:“之前坠灯事故的结果出来了,施工方要负百分之七十的责任,已经找律师准备这事了。” “al的态度呢?”姜越啄了一口热茶,靠在木质窗框边上,沉沉的双眸眺望街上来往不断的部队车辆。 “他们倒是很积极。其实这件事不用我们出面,al也会处理的很妥当的。毕竟……毕竟是这事是发生在他们旗下啊。”里泽将那句‘毕竟al的老总跟于修是旧情人’给咽了回去,他直觉姜越会很讨厌他那样说话的口气。 其实里泽跟着姜越这么久,虽然他还不清楚到底姜越骨子里是什么样的人,但至少姜越大部分是一个尊老爱幼劫富济贫正义感爆棚的大好青年,对待朋友很仗义,对待粉丝爱护有加,即使是陌生人,他也会温和有礼做到仁至义尽。但是姜越也有一些说不上缺点的特点:可能有点清高。 他对圈子里的很多人很多事不屑于说更不屑于看不屑于听,外面姜越的花边绯闻满天飞,一会儿跟这个有暧昧一会儿跟那个有恋情,然而姜越身边的人都清清楚楚,姜越是真--迷之绝缘体。他这么多年游走花丛却片叶不沾独善其身,让人不得不纳闷他到底是什么气场这般怪异。好比这次的女主角,两人拍戏时是浓情蜜意百般恩爱,而戏外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那许缦明显是对姜越有意思,然而姜越这边……迷之迟钝。而且依里泽的经验,只这么撩拨着撩拨着,等戏拍完了,那个许缦可能也撩不着姜越一星半点。 想到这里,里泽忽然又不想提醒姜越远离于修了。因为不管从哪方面看,他担心的事都是微乎其微的,又何必说那种无关猜测的话来让姜越讨厌他呢。 然而当这天晚上吃完晚饭上楼的时候,里泽忽然想起了一个词:墨菲定律。什么意思来着? 如果事情又变坏的可能,这种可能性有多小,他总会发生。 事情是这样的。 这天晚上于修没有下来吃完饭,徐徐给他整了一些吃的去却被无情的拦在门外。吃完饭的一群人有说有笑上楼的时候,刚好看见徐徐端着餐盘站在门外,见有人上来了,默默的看一眼,好不可怜。 “他又发脾气?”李少之小声问。 徐徐没说话,那表情活似了被虐的生无可恋。 许缦:“你们经纪人呢?她该有办法吧?” “季优姐还没回来。而且于先生说了……不想死的都别去烦他。” 闻言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一个表情:神马玩意儿。 李少之挥手:“走吧走吧咱都散了吧,徐徐你也回你自己房间,该吃吃该睡睡,甭理这种人算了。” 一拽徐徐的手腕,小伙子却挣脱了,倔强的很:“我就在这儿,他不吃饭,我也不睡觉算了。” 众人便觉得这小孩子也开始一根筋的置气了,正要说他两句的时候,姜越忽然一抬脚踹开了门,听那脆生生的‘咔嚓’声,估摸是脆了。 李少之:qaq 徐徐:(⊙o⊙) 里泽&围观群众:Σ(°△°)︴ 第29章 边陲小镇 随着姜越一脚踹开了房门,好多人心里都一紧。毕竟……太暴力了。李少之和兰桑两人更是相互拽着后退了一步,像是房间里面随时会放出冲击波一样。徐徐吓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被破了房门的里面却一片静谧。往屋里一探,客厅里并没有人。李少之朝徐徐努嘴,徐徐不敢进去,端着盘子的手在发抖。 姜越直接长腿一迈,走了进去。他先是立在客厅里打量了一下,然后就朝着里面的卧室走去,没到两秒又走出来,看着傻在门口的徐徐问道: “你确定他在房间里?” 徐徐一愣:“……啊?” 房间里没人。连洗手间里都没人,徐徐从洗手间里退出来,一脸的茫然。 “你送饭的时候,他在房间里吗?”一个声音突兀的问道。这个声音比较陌生,引得人们回过头去,是那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银发青年。 徐徐的眼睛微微瞪大,他张开嘴,却又闭上,只是摇了摇头。 兰桑紧紧的盯着他,正要问话,这时外面走廊上有人路过:“都在这儿啊,正好要通知你们一件事。” 是导演组的秦助理。 “刚刚接到通知,说白天遇到的那股毒贩其中有四个逃走了,驻军部队正在全镇搜捕。目前我们这里也属于特级警戒区,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都不要出门,最好是都呆在各自的房间里。”这个秦助理也是剧组一枝花,皮肤白皙,样貌端正,眼神明亮,很有男神范。这人说话的时候有条不紊,一点也没有慌张的神色,像个镇得住事的人。听说是al公司的高层,专门派到这边协助剧组的高级特助。 秦助理又接着说:“我现在来通知你们,顺便清点一下大家的人数,我们要确保剧组每一个人的安全。” 说完却见屋里的人面面相觑,“有什么问题吗?” 徐徐的面色苍白,手紧紧的揪着衣服,这种时候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于先生为什么不在房间里?他到哪里去了?现在又有逃犯?这种时候,下意识的就看向了在他心里这个屋子里最值得信赖的人。 姜越:“于修不在房间里。” 秦助理审视着屋子。 “也许在楼下,我去找他。”姜越说完就径直出了门,直奔楼下而去。 十分钟后,秦助理已经清点好了所有的人数,包括导演组演员组道具组摄像组所有的化妆师还有助理,除了演员于修,其余人员全部到位。 姜越和李少之他们已经把整个农家乐找了一个遍也没见着人,问了守门的门卫,说自从白天他们回来后根本就没一个人出去。 “这就奇怪了,没人看见他出去,他怎么就不见了?”秦助理嘀咕道。好些人都站在院子里,少了一个人,又是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有些不安。 这时候响起了枪声,而且很近。一连串的枪声,将原本就紧张不安的夜晚变得更加窒息。 姜越提出要出去找人,被秦助理一口否决了。 “不行,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有一个人出去。我们必须要保证剧组人员的安全。”秦助理声称道。 “难道他不是剧组的人吗?”姜越说完,好像又不想跟人争论,却转过身径直上了楼。里泽跟着追了上去。 秦助理皱了皱眉,但他随后就说:“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我们已经给驻军部去了电话,告诉他们我们这里有一个演员失踪了。” “哥!”里泽跟着进了房间,就看到姜越从床底下提出一个黑色的皮箱子,里泽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但是姜越随后抖开那箱子查看,看到里面明晃晃的武器,里泽的大脑有一瞬间的轰炸。 “哥,你要做什么?”里泽紧张的问道。 “你别管,好好呆在屋里别出门。”姜越将黑色的风衣扣上扣子,拴紧腰带,大步走到窗户前,只见他蹬了蹬脚上的鹿皮橡胶底的长靴,试了试脚感之后,竟一手撑着窗框,一手提着皮箱,长腿一搭,翻了出去。 那雷厉风行的身姿和流畅无碍的动作,以至于里泽根本没反应过来,姜越整个人已经翻出了窗外。 “哥!”里泽快速的冲到窗前。 夜色中的小镇一片漆黑,空中夹杂着风声和枪声,令人产生不真实感。姜越早在白天就探好了这里的地形位置,这里只是二楼,下面又是湿润的草地,对姜越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他落在草地上,顺手将原本扣在腰间的p226微型自动手-枪扣在了右手手腕上,这样更方便他第一时间对敌人进行攻击。 然后呢?到哪里去找于修?远处的枪声不断,姜越紧皱着眉头,心中自然的对那个胡乱到处跑的人也生了三分怒意。 听那枪声大多是朝着一处打,且越来越密集,想必是逃犯已经被围堵在一个地方,而且逃犯手里还握着冲-锋枪。先不提到处乱窜的逃犯,这种情况下就是随便什么人出现在军队的枪口下都很可能会被无差别射杀。 姜越隐在黑暗中,他不敢走出去,因为农家乐的楼顶上有探照灯,外围也有特警巡逻,如若这时候姜越贸然出现,一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说不定还会被当成逃犯直接被打死。 所以这种严密的安保措施下那个人到底是怎么跑出去的?!顺着农家乐摸了一圈并没有见到任何人,姜越在心底暗骂了一声,猫着腰顺着灌木林找去。 远处那密集的枪声已经停了,但不保证逃犯已经全部被杀死,前面就是雨林,凭着某种直觉,姜越没有再继续前进。他闪身蹲下身靠在一颗树上,借着前面一堆低矮的草堆灌木,同时飞快的打开黑色皮箱,将里面的狙-击枪架出来,上弹,调整,消音,瞄准。 一系列动作结束后,姜越便凝神屏息,眼睛沉沉的盯着前方的树木密集的雨林。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从那里出来,不管是什么,姜越都有自信能将对方一击毙命。随着那种直觉的越来越强烈,姜越扣在扳机上的食指也越收越紧。 出来了。 姜越并没有将已经处于他枪口之下的猎物就地正法,随着对方的靠近,姜越慢慢的松开了压在扳机上的手,同时叹了一口气。 这一叹息,对方好似发现了他。当即一个纵身跃过来,黑暗中只见白色的身影微微一闪,下一刻姜越整个人就被扑倒在地。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于修的脖子上也抵上了一柄冰冷的军刀,其锋锐的刀刃已经割开了他的肌肤,轻微的刺痛。 然而于修没有去在意这些,他在打量着身下的人。 雪白的皮肤,高挺的鼻梁和深邃俊逸的轮廓,那朗眉黑眸之下的几分清绝仍旧分明。在这个空气中溢满血腥味的冷寂黑夜里,姜越那半是正义半是禁欲的高冷脸,却更加的能勾起魔的肆虐心。 于修勾起唇,笑了。 “下去。”姜越沉声命令道。冰冷的声线在清寂冷清的黑夜里听起来就如同毫无感情的杀手,听在于修耳朵里却格外的迷人性感。 他没有从姜越的身上下去,甚至没有躲开那锋锐的军刀,就这么直直的伏下头去。 姜越并没有打算真的要伤害他,见他不要命的埋下头来,立时一翻手腕将刀刃远离了那脆弱的颈侧动脉。握着军刀的拳头还抵在于修的后脑勺,他的脖子还在滴血,于修却毫不在意这些,径直低头吻上了姜越的唇。 琥珀色的眼睛先前还是邪肆的暗红,残留着几分嗜血的邪恶,但在接触到姜越的气息之后,却渐渐的褪去了狠戾和杀戮,随着唇舌的纠缠磨蹭,竟还有了痴然的迷茫。 姜越默然叹息,松开了握着军刀的手,转而按住于修的后脑勺,同时长舌探入,与身上的人激情的交换着口津。顶着于修的舌头轻轻刮扫,描绘口腔的轮廓和舌尖的边缘。然后,他一手捏着于修的后脑勺将人稍稍提起来,唇舌退出于修的口腔,吻落在下巴上,轻轻的啃噬了两下,听到身上的人轻轻的哼声。 他翻身将于修压在身下,将军刀和狙-击枪放在一起,唇移动到于修的脖子处,舔了舔那里的伤口。 “嘶……”于修的口里发出吸气声。 “还以为你不知道疼。”姜越道。 于修不说话,双手勾着姜越的脖子,唇又欺了上去。 姜越躲开,原本打算的满腔怒火的质问被磨蹭的也变了味:“你跑出来干什么?” 于修的双腿缠上来勾住姜越的腰身,死力的往下压。姜越双手撑在上方,抬起一只腿膝盖压在于修大腿上,生生的给于修压下去。于修便索性双腿张开,双眼水濛濛的躺在姜越身下,红唇微启,气喘吁吁。 “姜越,干我。” 却迎来狠狠的一巴掌。 “你找死!”姜越抬腿就是一击顶在了于修的大腿根部,于修闷哼一声,闭上眼睛表情十分的痛苦扭曲。 姜越快速的将军刀和狙-击枪收进黑皮箱里,拎着于修的手臂两人从地上站起来往回走。 于修被扯得踉跄,下身也着实疼痛。他哀嚎:“姜越,你杀人啊。” 姜越却并不理他,拽着人快速的在夜色中穿梭,直到抵达到了农家乐。姜越将人狠狠的摔在花鼓后院的墙上,捏着于修的脖子将他的脸抬起来。 于修便感觉到大概姜越是真的生气了,他像是快要捏碎他的下巴。即使不借助那昏暗的灯笼光线,于修也能清楚的看到姜越脸上的神情。 混合着愤怒,不屑,似乎还夹带着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给我听清楚。”姜越缓缓开口,声音低沉的可怕。“这一次我出来找你,是因为上次你救我。我不喜欢欠着人家的恩,更不喜欢因此被人要挟。如果你想借此耍我,当心你的命。” “为什么你觉得我在耍你?”于修笑着问,配合上他从最开始从雨林里出来时就有点怪异的面部神情,有种渗人的诡异感。 “你已经耍过我一次。”姜越平静的陈述事实。 于修微微眯了眼睛,“你是说……在酒吧里那次?” 姜越这时松开了于修,在警告过之后,整个人也散了方才的戾杀之气。他看了仍旧不解的于修两眼,不打算在跟他耗下去。姜越的声音低沉磁性,脸上却一本正经:“真想让我上你,准备好安全套再来找我。保证艹得你十天都下不了床。” 说完后姜越甩了甩手中的黑色绳索,扔出去套牢窗框,整个人快速的爬了上去。 第30章 边陲小镇 于修杀了两个人,准确的说,是吸食了两个生魂。他原本还想再多干一个,然而最后那两个人似乎是被他吓坏了,尖叫着惊慌着乱跑,随后就被外面的一阵扫射死掉了。 已经死掉的人灵魂对于修来说没有太大的用处,而且随后进入的持着机枪乱扫的军队也让于修打消了毁尸灭迹的打算。于修不想跟人多势众又有着高级现代军事装备的军队起冲突,悄悄的从混乱中撤退了。 路上遇到了姜越,倒是在于修的意料之外。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弄的两个人都不是很愉快。于修回到房间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走到客厅打算去卫生间冲个澡,却看到徐徐正卧在客厅的沙发上睡觉。 “于……于先生?”徐徐睁开眼睛,整个人似乎还在睡梦中。 于修走过去在他眉间一点,徐徐便晕了晕,又倒下去睡着了。青年的眼眶底下有着疲惫的痕迹,眼睛也有些微肿,看得出他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和委屈。 于修面无表情的把快掉落到地上的棉被拉起来,转过身进了洗手间,关上门。迫不及待的脱光了衣服,将女娲石取下来,于修就坐在浴缸里,琥珀色的眼睛里全是兴奋暗涌的光。 他将开关打开,却是冰冷的水,慢慢溢满了浴缸。 于修将女娲石轻轻的放在水面上,银色的链子垂入水底,被银框镶起来的圆润石头却静静的浮在水面上,那黑色的表面之下,此刻正在流窜着激烈的,五光十色的光芒。 于修的耳朵里,甚至能听到那两个生魂无望的尖叫和挣扎的声音,琥珀色的眸光便更加幽森了。由生魂祭祀的女娲石显然已经从沉睡中慢慢苏醒,释放着源源不断的力量,连方才冰冷的浴池里的水都沸腾起来,滚滚冒着热气。 于修大喜过望,他感受着那强大的力量随着水流涌入他的四肢百骸,心脏,血液,连发尖末梢的神经都能清晰准确的感知到的,强大的,魔尊之力。 当整个身心都被强大的力量包裹着的时候,于修便觉得自己根本不用去找姜越了。人类之间情爱时高-潮的感受能比得上他现在的感受吗?不,根本不值一提。于修现在内心激动无比,他觉得他找到了方法,不久的将来他就可以完全重获魔尊之力。到那个时候,无论是姜越还是张明瑞,他想把他们怎样都可以。最重要的是,他重新变成了真正的于修,他要回到那个世界,让曾经在段苍山上围攻他的人们颤栗! 生魂能为他释放的能量已经被于修吸收完毕,女娲石重新掉进水底,水面也归于平静。于修靠在浴池边上,睡眼惺忪的垂着眼睛。整个浴室还缭绕着雾蒙蒙的水汽,提醒着于修方才那美妙到极致的体验。 他抬起自己的手臂,那上面的肌肤红润光滑,吹弹可破。他低头查看自己的腰间,那里畸形蜿蜒的疤痕此时也淡的再也看不出来。于修又瞄道下腰出,因为方才全身都充斥着力量的缘由,此刻他双腿之间的小家伙也仍旧直挺挺的竖立着,红润的光泽和完美笔直的形状,让于修禁不住勾起了笑颜。 脑子里却一闪而过一张俊俏的脸,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让于修此刻感觉五味杂陈。他凝望着水底的女娲石,那里面的生魂气息早已消散,方才那两个生魂,已被女娲石淬炼成了粉末。 于修是魔,物种使然,他杀过不少人类。一开始他意识里还残留着在仙界玉屏山所受过的教诲,每每因为万不得已的缘由伤了人也能罪过好些时候,在控制不住自己的魔性而大开杀戒,清醒之后面对满手鲜血之时,甚至一度心死,想要灰飞烟灭以谢苍天。 现在于修回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不由浮起一抹轻蔑的笑容。 可是在这种时候,在他刚刚将两个生魂淬炼成灰之后,脑海里却陡然冒出了姜越的脸。怪就怪在姜越脸上的神情,尽是悲悯。尤其是那双眼睛里满满的失望,令得于修胆战心惊。 活了一万年的于修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姜越?又为什么姜越的脸上会是那种神情? 这么一来于修的心里莫名的烦躁起来,他慢慢调整呼吸,眼睛里却是逐渐迷茫。耳边又响起了不知道谁说过的那句话:“小修虽为魔族中人,但他的本心是善良的。” 清寒的夜逐渐过去,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日出的第一抹光线洒在地平线上。阳光从窗外进来,给房间里增加了些暖洋洋的色彩。徐徐睁开眼,灰溜溜的眼珠子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陡然翻起身来。 “于先生!……”他惊呼着推开卧室的门。 窗户大大的开着,白色的窗帘在阳光和风下摇曳拉扯,于修侧躺在白色的床铺上,也没盖被子,就穿了一件银灰色的睡袍。徐徐记得那件睡袍,还是在江汉大街上的一个大甩卖商铺里扫的尾货。一想到这里,徐徐又忽然对这样的于先生生不起气来了。 “怎么不盖被子呢,真是的。”徐徐径直走过去,将一边叠的整整齐齐的杯子抖开,仔细地盖在于修的身上。 于修落在窗外的视线轻轻转回来,徐徐便看见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无神的望着他。徐徐以前从未这么近这么仔细的看过于修的眼睛,他只是大概知道于先生的眼睛在某些时候看起来很可怕,对啊,琥珀色的眼睛,人类是很少见的,大多都是在动物身上…… 可是这会儿,不知是否是受满室阳光的影响,徐徐竟然觉得于先生的眼睛也不是那么可怕。还有点像猫咪呢……这么一想,看上去就更像了。 “早餐想吃什么呢?牛奶,鸡蛋,还是粥?或者面包?”徐徐自顾自的说起来,“啊,要不然来点菜包吧。行吗?” 见于修没说话,他便起身飞快的跑出房间去。于修的眼里还是一片无神,其实他现在的状态差不多就是在睡觉,只是眼睛睁着罢了。 院子里,剧组的人们正在用早餐。 “徐徐?”见一个青年端着餐盘往过走,刚从楼上下来的李少之叫住了他。 “你吃这么多啊?诶对了,于修哥回来了吗?”李少之问道。 “嗯!他回来了。”徐徐笑道,“我就是下来给他拿早饭的。” “他自己怎么不下来吃啊。” “嗯……”徐徐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却是一脸羞涩笑容的端着餐盘上楼了。 李少之瞪大了眼睛转过身看着徐徐的背影,轻声道:“诶呀喂,这小子那一脸初恋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 随后他注意到旁边姜越的神情有几分不爽,大概是昨天晚上太乱的原因。听里泽说姜越昨天睡的很晚。 “咳。”兰桑轻咳了一声,招呼着:“走了走了赶紧吃饭,吃完饭我今天要去接人。” 李少之立刻一脸的讳莫如深,拽过姜越,“走,越哥,咱吃饭去。” 就在众人用早饭的这个点,秦助理向众人下达了公司的安排,“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拍摄暂时停止。公司已经在城里给我们订了酒店,待会儿吃完早饭大家就回房收拾一下,十点钟我们就出发。” 而这边房间里,于修和徐徐两人正坐在客厅里享受难得的和谐二人世界。徐徐被安排到坐在旁边,全程保持害羞脸/(///qwq///)/ 其实不怪人徐徐花痴,于修现在因为魔之力量的缘故整个人已然焕发出别样的光彩,连裸-露在银灰色睡袍外的锁骨都散发着恐怖的迷之光辉。徐徐只是个普通人,在普通人面前于修总是会收敛气息,褪去了那一层紧-窒的黑色高气压,魔力所带来的皮相的变化就会格外的吸引人。 “你去帮我买个东西。”正在徐徐沐浴在迷之圣光中时忽然听见他的雇主开口说话。 “啊?呃,嗯!那,什么?”徐徐连忙放下碗筷,一脸虔诚的望着旁边的人。他现在越看越觉得于先生不笑的时候眼睛就呆呆的萌萌的,简直就是一只猫咪,说不出的可爱。 “安全套。”猫咪将一个拳头大的肉包子塞进嘴里。 第31章 边陲小镇 根据秦助理的安排,剧组上午十点离开花鼓农家乐,历经三个小时的车程,在下午一点的时候到达离此处最近的h市。al公司已经在h市最豪华的酒店给剧组订了房间,以季优的说法是公司为了补偿这次大家受到的惊吓。之前因为在那个危机四伏的小镇上大家都紧张兮兮的,刚才在车上副导又说要放两天假,这下大家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休息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了,至于后面还未完成的戏份要怎么办那是导演组和公司考虑的事了。 跟其他人一下了车就直奔酒店不同,李少之和兰桑两人连午饭都没吃招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临走前只是跟秦助理打了个招呼说是去接人。这边于修和徐徐将东西提上房间就跟众人一起去餐厅用餐,秦助理说让大家中午随便吃点,晚上还有非常丰盛的宴会,而且为了弥补大家这次受到的惊吓,al的张总裁会亲自过来给大家洗尘。 听闻消息,于修也只是暗搓搓的哼了一声,便打发徐徐出门买东西去了。在房间洗了个澡出来站在窗前擦头发,看着窗外面的车水马龙听着那机器的喧嚣声又不满的皱起眉。要说实话,于修还是喜欢那个小镇一些的,不仅安静偏僻,更重要的是那里很乱,碰上日子还能趁乱打三两野味,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到了这法制分明的大城市,一点乱子都能上头条把个太平市民扰得是人心惶惶,更别提失踪个把人什么的。于修在这里自然要缩手缩脚,十分的不方便。 ‘叮咚。’手机传来简讯声。 于修从洒满阳光的窗户旁转过身,将擦头发的白毛巾搭在肩上,慢悠悠的晃过去拿起床头柜上的那个黑色小方块盯着看。这个小玩意儿,还是母亲杨玥非得带他去买的,在手机市场挑了大半天,最后于修选了一个款式功能最为落后的按键手机。 “今天晚上我过来,聊聊?” 一条没头没脑的短信。于修瞄了一眼那个号码,很陌生,不认识。估计是徐徐他们说的骚扰短信吧,于修没在意,也没回,将手机重丢回去。 话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转过身于修抱着季优的笔记本电脑坐在床上,点开那个x度,对着笔电上那一个个小按键,伸出右手食指试着戳了起来。他没心思去专门练打字,自然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双手在键盘上键指如飞的。不过对于修这种几百年难得上一次网的老古董来说,有一指神功就足够了。 先搜了一个‘声波’,按下确定键后,网页立刻唰唰出来一大堆。于修拧着眉挑了几个科普性质的网页看,随后又搜了‘直升飞机’、‘鸣笛’、‘警报’等几个关键词。那一大片一大片在于修眼里散放着蓝光的文字刺得于修眼睛疼,不过剔除那些杂七杂八的无用信息和广告之后,于修也精确的捕捉到几个关键信息。比如:超声波,次声波。 依据科普,正常人的耳力范围在20-20khz,低于和高于这个这个范围的分别称为次声波和超声波。凡是超出这个范围,不同频率的声波都会对不同个体造成不同的影响。相比超声波而言,次声波的穿透性更强也更远,甚至会对人体的内脏造成伤害…… 回想起当日,于修的耳朵里仿佛又冒出了那尖锐的鸣笛声,十分的难受。在网上浏览了一圈之后,于修就在想是不是那天的鸣笛声里的某种声波穿透了他的屏障,扰乱了他的神识?那到底是那种声波呢?从资料来看,很有可能就是那次声波。如果次声波能够对一般人体造成伤害,那么在于修六耳全开的情况下,不排除次声波会对他造成强烈的打击。 想到这里,于修便打算再找一些不同频率的声波来试听一下是什么情况。这时候忽然手机响了,于修头也没回摸过手机戳了接听键又丢的远远的,连扩音都没开。 “于先生,呆会儿的宴会你要不要准备点儿什么啊?”电话里传来徐徐的声音,听那动静,他好像是在大街上。很吵。 “准备啥?”于修的眼睛盯着键盘,食指在上空盘旋了一圈之后,对着字母‘h’狠狠的戳了下去。 “嗯……我记得你好像没有西装吧。我在这边看到一家店,里面有几个款型还挺适合你的,你过来试穿一下吧。”徐徐在那边儿还挑的挺认真,还能听到他问营业员有没有什么码子。 “我就懒得去了,你随便给我来一件就行。诶,顺便如果看到有什么隔音效果比较好的耳机给来一个。” “哦。”徐徐没挂电话,一直跟营业员说要哪件哪件,于修也顾着查资料没理他,过了半个小时后徐徐已经买好了衣服,又去什么电子商城逛了一圈问了几个莫名其妙的牌子耳机,最后也没见他买好像是没有他问的那个牌子。 外面的天差不多黑了,于修揉了揉眼睛,一把按着笔电给合上。他走到窗边伸了个懒腰,想着等徐徐回来了要让他给他换个房间,最好是从窗户一眼望到山的那种。徐徐那个二货竟然一直没挂电话,听着那电话里的动静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似乎是堵车了,听着那响成一片的鸣笛声,于修觉得耳朵又有些隐隐作疼。他刚要走过去把电话按掉,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徐徐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竟然是李少之的声音。 “哦快快,李少你帮我拿一下这个。” “这是什么啊?”李少之打开一看,“咦?西装?是于修哥的吗?” “今天晚上不是有宴会吗,我得帮他准备一套啊。” “怎么你一个人啊?买西装他自己不去试穿啊?这是吧?” “嗯,他不喜欢出门啦……我先随便租了几套,应该也不至于差太多。于先生身材好嘛,嘿嘿。” “哟,你对他挺了解的嘛,都可以帮他选西装了。”李少之笑着打趣道。 徐徐好像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哪有。” 都是些小孩子聊天话,于修不爱听,正待挂电话的时候,突然听到徐徐问:“诶李少,这位也是你朋友吗?兰先生你好,刚刚都没看到你。” “你好。”兰桑道。 “呃这是兰桑的朋友,刚好在这边旅游,一起来玩玩儿。说起来今天晚上的宴会他也想去看看呢,你看能不能跟你们领导说说,毕竟是你们公司包的场子嘛。”李少之打着哈哈道。 “当然可以啊,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徐徐说道,“诶,不知这位先生贵姓呢?” 电话那头出现了片刻的静默。然后一道浑朴低沉的声音穿过电话信号一路进到于修的耳朵里: “免贵,贫僧法号青音,见过施主。”于修的瞳仁骤然紧缩。 于修有一佛门老友,认真算起来,早在玉屏山修行时期两人就认识了。那个年头,仙界还算清明,于修也还是正义善良有着远大抱负的好青年一枚。一个小道士,碰上一个小和尚,也是有的聊。一个贫僧一个贫道,还一起闯那天南地北,魔山鬼窟,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基础。约莫是一百年后,于修受掌门召唤回归玉屏,而小和尚那时还是一个无名之僧,要继续他的识天之旅以修正果,两人就此别过。那个时候谁也没想到,这一别,竟然就是天翻地覆的一千年。一千年后于修以魔神使者的身份从致盲山出关,而当初的那个小和尚,已经是闻名六界的青音尊者。 天已经完全黑了,于修盘膝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愣愣的发神。他这会儿的感觉跟当初听手下弟子讲那青音尊者是何方神圣时是非常相似的,有几分欣喜,几分茫然,更多的却是一种沧桑感。 青音……会是他所认识的那个青音吗?不得不说,于修此时的内心是欣喜和激动更多一些的。毕竟是青音啊,于修倒是不怀疑他能有法子从那个世界来到这里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是不是说他还有机会回到那个世界呢? 没过多久徐徐就回来了,还拿回了三件休闲小西装。于修一一试穿,徐徐的眼光很准,他拿的码子于修穿在身上都差不多合身。看着那镜子里穿着西装梳着短发的青年,于修一时有些陌生。 徐徐打量了一圈,“嗯……还是这件暗灰格子的最适合,今天晚上只是公司内部宴会,也不能太显眼。这件要显得人年轻亲切一些,那件银灰色和深黑色的都太高冷了。你觉得呢?” “就这个吧。”于修没什么意见。再搭上白衬衫、一条深色修身长裤和裸踝小皮靴,穿起来之后一照镜子,嚯,好帅的一个小伙子。 “于先生,我能拍张照片么?”徐徐拿着手机在一旁站着,双眼里充满了莫名的光辉,脸红扑扑的。 于修一挑眉,表示不介意,然后他将脖子上的吊坠小心翼翼的塞到衬衫里面,贴着心口的位置。 “笑、笑一个好么?”徐徐语气兴奋,拿着手机的手都是抖的。 “哪儿那么多事儿。”嘴上这样说着,于修却也转过身,冲镜头勾了勾唇。闪光灯亮起的那一刻,于修微微眯起了眼睛。 “诶呀对不起,我忘了关闪关灯了。”徐徐连忙调出照片,本以为会曝光过度不好看,结果却…… 照片里的于修白衬衫暗格子西装,不乏年轻活力之中却自带成熟男人的沉稳气息,而最妙的却是他的神情,唇角淡微的勾起,原本幽暗摄人的眼神因为闪光灯的突如其来带了几分不知所措的茫然,眉头微微皱着,琥珀色的眼睛不解的望过来。虽然闪光灯太强破坏了色调,但正因为如此,整张照片看起来竟有一种迷之色气感。 “god,sosexy……”徐徐情不自禁的轻叹出声。看着已经走出门外的于修的背影,徐徐不知道怎么想的,一个冲动,直接把照片发推特上了。 等到宴会结束徐徐反应过来自己的冲动行为,打开推特想要将照片删除时,却瞠惊的看到照片转发量已经超过一千次,评论999+…… 徐徐完全傻了。 他仿佛看到了季优姐站在远处像他招手: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第32章 海滨城市 h市是一个海滨城市,透过魅色酒店二十三层的巨大落地窗,从里面就能望到外面夜灯明媚的海面,豪华的巨大轮船和五光十色的灯塔汇成一片奢华的景象。 于修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夜色。宴会已经开始半个小时了,差不多都是剧组内的人,大家都是很随意的聊天喝酒,也就是白天秦助理说al的总裁要过来,其余也没什么别的事儿。 “于修哥?”李少之今夜穿了一套白色休闲西装,耳朵上还戴了一串银色的耳环,配合着他脸上那恰到好处的微笑,在宴会的灯光下散发着琉璃璀璨的光芒。 “一个人在这儿呢?徐徐呢?”将手中的一杯红酒递给于修,李少之语气故作轻松的问道。然而他略微闪烁的眼神还是将他内心的紧张给出卖了。 “他刚刚被季优叫走了,al的总裁要了解情况吧。”于修接过红酒,剪裁得体的小西装和白衬衫将他显衬的有那么几分优雅,只不过这份优雅在少数略知内情的人士包括于修自己看来,都是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衣冠禽兽。 “竟然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啊,真过分吶。”李少之打着哈哈,尴尬的停顿了两秒,于修很体贴的抿了一口红酒,终于听到李少之开口说:“要不去那边坐坐吧,姜越哥他们也在那里呢,你一个人多没意思啊。” “好啊。”于修爽快的答应。 李少之暗自舒了一口气,随即又跟于修有说有笑的,两人一起走向那边角落里坐在沙发上的人群。若换了以前他定然要揽上于修的肩膀,可是此时此刻他即便是稍微靠近着于修走也能觉得喘不过气来。 两个小时前兰桑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 “我师父因为太害怕了所以不敢来,不过他给我推荐了青音大师。放心吧,师父说青音大师是百年也难得遇上的世外高人,原本是请也请不到的,但是听我说过之后他推测咱们这次碰上的是个道行高深莫测的魔修,他表示很感兴趣,便跟我一起来了。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青音大师说那个魔修很可能方圆千米之外都在他的六耳范围之内,怕泄露了行踪让他有所防范。待会儿在宴会上,你只需要把他带过来,剩下的就交给青音大师了。” 对于这一切,李少之表示自己很惊恐。什么魔修,什么世外高人,他总觉得自己最近是精神出了问题,明明从小到大都看不起损友的所谓‘异能’,现在居然跟着他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和尚一起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不过好在那边的人也比较给力,李少之和于修两人走过去后,其他人也都很热情的招呼于修,不至于让李少之太尴尬。 跟大家打了招呼后,于修就径直坐在了姜越旁边。姜越正在听许缦说话,转过来看了于修一眼,表情酷酷的。于修弯唇一笑,举着杯子要跟他碰杯。姜越一脸给你个面子的跟他碰了一下。 “你今天真性感。”在饮用红酒之前,姜越这样表情冷酷的说了一句。 李少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了一眼兰桑和他旁边戴着银边眼镜一副名校教授派头的‘大师’,李少之咳了咳嗓子,“那个,于修哥,跟你介绍个朋友……” 这时姜越忽然侧头在于修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竟惹得于修粲然一笑,琥珀色的眸子水波盈盈。姜越转过头去继续喝酒然后跟许缦聊天,如果不是李少之一直盯着于修根本看不出来那么突然的一下子,不知为何虽然两个人没有过多的交流可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于修笑过了,眼波流转过来,仍旧含着几丝笑意:“少之啊,你要给我介绍什么人?” “哦,是我的一个朋友。于修哥,他可是你的粉丝呢。”李少之赶忙调整神色,笑着说道。“要说于修哥你虽然作品不多,但胜在经典啊,仅凭一部电影就圈粉无数,而且都是长达十年的真爱粉哦。” 随着李少之的介绍,于修的眼神也看过去。 戴着银框眼镜的男人很快的站起身来,并朝于修伸出手:“非常高兴见到你,修。” 却是个理着半寸的金发西方人,鼻梁高耸眼眶深邃轮廓分明,冰蓝色的眸子,谦和的绅士,如果忽略那具有攻击性代表的寸头和惊艳的面孔,其实是一个非常优雅的男人。 “我也非常高兴见到你。”于修眯着眼睛打量这个人,并伸出手与他握手。西方人弯下腰,唇在于修的手背上轻轻触碰了一下。 “我很喜欢你在《尤色》里的表现,非常棒。”西方人飞快的说了一句,随后直起身,坐了回去。 整个过程很快,连于修都愣住了,跟别提其他人,李少之整个人直接Σ(°△°)︴,他看向兰桑:靠,没见你说过这大师有这爱好啊! “……呃哈哈哈哈,莱尔还真是大绅士呢哈哈哈哈不过你好像吓到于先生了哈哈哈哈。”兰桑发出的大笑声差不多柔和了气氛,旁边的里泽不无吃惊的说:“没想到《尤色》那么出名啊,竟然连莱尔先生这样佛学界的大师都是于先生的粉丝。” 莱尔笑,淳厚绵长的声音道:“在我们那里,修可是很受欢迎的。另外,我的学生和同事听说我要来见你,都想要你的签名照呢。” 于修挑眉:“那种东西,想要多少都可以。” “莱尔是在哪个国家的大学呢?”许缦好奇的问。 “ennd。”莱尔儒雅的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之后,忽然爆发出一连串的笑声,其间还夹杂着‘啊啊果然是这样吗’‘于修在那边肯定受欢迎啊喂’。 气氛莫名一下子就和谐起来,李少之也只得在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非常想吐槽‘莱尔大绅士’到底是什么鬼。 就这样莱尔和于修算是认识了,接下来的谈话也就自然而轻松多。以前倒不知道于修那么健谈,他跟莱尔两人一人一句简直妙语连珠,尤其莱尔时不时的一口纯正英国腔冒出一两句英式谐语。不过这会儿剧组为数不多的女士们都被邀请去跳起了偏偏的华尔兹,李少之也牵着许缦两人郎才女貌一般在音乐下舞蹈,连兰桑都挽走了一个女孩子,否则就凭莱尔这般亲和的态度和极具才华,定能当场吸引倾慕无数。虽然认真讲的话,光是凭那张脸就能达到非同凡响的效果。 “很难想象一个纯正的英国绅士会把佛经讲的那么好,听说莱尔先生还专门跑去印度研究佛典?”姜越并没有去跳舞,他跟于修两人一同坐在莱尔的对面。由于席间较热的缘故,姜越微微直起身子,一只手解开了休闲西装上的唯一一颗扣子。 “是的,我本人虽然在英国长大,但是古印度和古埃及包括古代中国都非常感兴趣,不瞒您说,我今天早上刚从尼泊尔飞回来,因为接受到了这边一个佛学讨论会的邀请。” “确定不是因为听说于修在这里吗?”姜越忽然打趣道。 于修刚刚脱了小西装,又再度解了两颗白衬衫的纽扣,闻言他转过头看向姜越的侧脸,笑了笑,身体靠在后面的沙发上,左手也搭在沙发上,然后不经意的滑下来,悄无痕迹的伸进姜越的西装底下,摸索那精壮结实的腰际。 莱尔冰蓝色的眸子顿了一下,意有所指的笑道:“当然,修也是很重要的原因。我非常喜欢他,我的学生当中也有很多他的爱慕者。” 于修却没理会他的挑衅,左手扣着姜越的皮带,右手端了红酒抿一口,随口道:“你跟你的学生讲经时也这么不要脸吗?” 姜越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那黑白分明的双眸好似在说:你这公然摸腰的淫贼也敢说别人不要脸。 但也仅仅是淡淡的看一眼,之后便也继续任由那手在他腰间后背捣乱。 “哈哈,哪里哪里,你别夸奖我了。”金发蓝眼的男人微笑着说道,这般气定神闲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于修睨着他笑,三个人举着高脚杯碰杯喝酒。 宴会上觥筹交错,许缦因为跳舞又多喝了几杯,面颊已经隐隐泛红。剧组的几个女士围着她嬉笑,似乎是在撺掇着她邀请姜越跳舞。眼看着她就要往这边走,于修忽然站起身来,正儿八经的理了理敞开了胸膛的衬衣,对着姜越伸出手并弯下腰,绅士派头十足。 “这位小哥,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姜越掀起眉毛盯着眼前的人。 于修的眼睛不同于平时总是弯弯的笑着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神色,他此时琥珀色的眼睛里亮盈盈的,看起来十分的真诚。但也就是这种真诚的眼神里含着揶揄的笑意时,才让人更加不爽。 “你确定?”姜越沉声问道。 “当然。”于修认真的回答。 气氛一时静默,莱尔却拿着红酒随意又优雅的靠在沙发上,冰蓝色的眸子没什么情绪的看着那两人。 一开始许缦还没看清于修在做什么,她越走近,却也慢慢的放缓了脚步。正在这时候,大厅里的音乐忽然停了,宴会上也莫名的安静下来。 秦助理走进来说:“大家准备一下,总裁马上进来了。” 第33章 海滨城市 秦助理一说完就又出去了,众人便也多多少少有所收敛,没有先前那般毫无顾忌。于修的兴致被打断,转过身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说话了。姜越还在纳闷他怎么突然一下子就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还在想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果然没过一会儿,一大群人就从入口进来了。张明瑞一身深色西装在安华和几位导演的簇拥下颇有气势的走进来,秦助理和季优随后,徐徐和安华的小助理走在最后面。 “哇,这就是al的大老板啊,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呢。”李少之轻声道,这会儿其他人也差不多回到各自的位置上规矩的坐着,许缦跟李少之坐在一起,神情很是落寞。 “……不过听说上一次于先生住院的时候,张总裁连夜从日本飞回来看望过吧?”里泽忽然出声,这么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 于修嗤了一声没说话,然后一个劲儿的灌红酒,却不知他越是这样子,落在旁人眼里就越显得他与张明瑞两人之间有什么。 里泽暗暗的得意了一下,却忽然接受到对面姜越一道问责的眼神,心下一窒,原本准备接下来调侃于修的话也默默的吞回了肚子里。他又忘了,姜越最讨厌谁嚼舌根子。 安华在席间说了几句,先是给众人介绍了张明瑞,然后又说了些话感谢公司对剧组的全力支持,说如果没有公司对剧组的支持这部戏就不可能顺利拍完云云。 “估计咱们这里好多人也是第一次见总裁,张总裁其实也才三十岁,实在是年轻有为啊。我看现场好几个小妹妹都跃跃欲试了呢。不过张总裁可是有未婚妻了的人了,你们啊,就放弃吧。” 安华刚一说完果然就听到几声不免遗憾的叹息声:“什么啊,资料显示不是说没有女朋友吗?” 安华嘿嘿一笑,正要八卦两句,忽然旁边的张明瑞冷冷的说了一句:“行了。” 安华一愣,老脸有一瞬间的难堪,随后立刻说:“我这个老头子就不多说了,还是让你们年轻人多交流交流吧。” 众人都寂静下来。 张明瑞一身深色西装,周身似乎都还夹带着外面的冷寒之气,浓黑眉毛下两道雪亮锐利的眸子更加显得他整个人气势凌厉,锐不可挡。 “诸位辛苦了。首先,我代表个人以及al公司,仅针对前次江汉拍摄场地的吊灯坠落事件,向受伤的演员以及受到惊吓的各位致歉。我为我的疏忽向各位致歉,至于害群之马我也已经处置,不日将会给一个明确的答复,但在这里也要提醒一下,这只是al的家务事,我自然会处理好,不希望有其他人或者其他势力在从中斡旋。” 张明瑞虽然是温和的说着,但是神态之间尽显倨傲,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在示威,只是却不知那个‘其他人或者其他势力’究竟是何方神圣,令得张明瑞也要这般重视,但在这种场合说出这种话来,想必要警告的人也就在这宴席上。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里泽在听到张明瑞那话里明显的警告后就肉跳的看了一眼姜越,发现姜越虽只是随意的靠在沙发上喝着红酒,暗沉沉的眼睛却显示了他的情绪自然也不是那么的爽快。 张明瑞犀利的眼神在全场扫了一遍之后,又道:“其次,这次在热带雨林的拍摄小镇,是我的疏忽,让诸位受到了无妄的惊吓,非常的抱歉。不过接下来大家可以放心了,公司在别的地方选取了拍摄场地,正在加紧完工,大家可以现在这里休息几天。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不会再出现以上的任何情况。” “那么,之后再与在座的诸位见面的时候,我希望是在明年的戛纳典礼上。”张明瑞举起工作人员呈上的酒杯,摇了摇里面的红酒,明明是说着祝福的话语,脸上的表情却是严肃冷酷的可怕,让在场被祝福的演员们都高兴不起来。 喝了杯子里的红酒后,张明瑞就离开了。然后现场的气氛并没有随着张明瑞的离开而重新欢快起来,大家明显都被弄得兴致缺缺,音乐随后响起,人群也接二连三的散去离开。 “切,还不如去酒吧玩儿呢,真扫兴。”有人说道,这一说便引起了旁人的应和,立马一群人就走了出去。 李少之瞅了一眼角落里的众人,也暗搓搓的提议道:“要不咱也去酒吧?” “是啊,反正你们明天也是休息,不如今晚去玩个痛快。”兰桑附和道。 莱尔点点头,“只要修去,我当然乐意奉陪。” 于修瞄了他一眼,“你想跟我拼酒?” “如果你愿意。”莱尔温和一笑。 于修放下手中的酒杯去拿衣服,李少之便拉许缦和姜越,那两人也没推辞,里泽也跟上来,于是这几个人就一起出了酒店,拦了两辆计程车直奔酒吧。 酒吧里自然是声色摇滚,灯光闪烁。不知何时,于修和莱尔两人已经互相攀着靠着喝得好不亲热。耳朵里全是吵闹旋转的音乐,于修拍着莱尔的肩膀,声音不是很大,在这乐声震天的酒吧几乎都听不到。 “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是么?不知我是否有幸能知道他的名字?”莱尔随即回道,冰蓝色的眼睛里有淡淡的笑意。 于修看着他,“青音,他叫青音。” 闻言莱尔弯了弯唇,“这么巧,我中文名就叫青音。” “你……”于修眯起眼睛看他,忽然腹内一阵翻涌,想必是那洋酒喝多了反胃。 “我得去一趟茅房。”于修挥手道。 莱尔诧异了一下,“啊?” “我说我去卫生间。”于修又道。 “哦,请,请。”莱尔连忙道。 于修白了他一眼,站起身脚步虚浮的来到洗手间的洗手池处,扣着喉咙哇的一声将胃里的洋酒一个劲儿的全吐了出来。他果然是不适合这种现代的洋酒,刚才跟莱尔拼了半天,那家伙倒是大气不喘游刃有余,他这边就没那么悠闲了。 好不容易将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于修打开水龙头捧了两捧水清洗了一下口腔,让一股股水流将池子里的呕吐物冲刷干净。 还没直起身来,就看到旁边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握着一杯清水伸过来。一抬起头,看到穿着深灰色西装的姜越一脸嫌弃的站在旁边。 “没想到你这么体贴人。”于修笑着说。 “脏死了,赶紧的。”姜越皱眉道。 于修接过水喝了一口,竟然还是温热的,他挑了挑眉,眼睛看向对面连表情都要做到酷帅的人。 “不会喝酒瞎逞什么能,丢不丢人。” “我怎么不会喝了?你看我也没醉啊。”于修不服气的反驳。 姜越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天晚上第一次见你喝伏特加就知道你不会喝酒,今天晚上更加证明了你不会,谁会把伏特加威士忌这种当白开水一样灌。” 经过姜越这么一提醒,于修回想起方才拼酒的时候好像就是他一瓶瓶的猛灌,莱尔却是倒在杯子里喝的优雅无比。 “……我以前喝的都是粮食酒,谁知道你们这儿的酒这么邪乎。”于修揉揉肚子,眼睛眯起来瞄着洗手间的天花板,把杯子里剩下的白开水喝完,心里想着等一下要回去找莱尔算账。 这时候裤包里的手机响了,于修把手机摸出来,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是母亲杨玥。 “母亲,晚上好。”见姜越满眼震惊加嫌弃的盯着他的小手机,于修抬手欲摸对方脸,被姜越抓住手握住。 “嗯嗯,我刚吃完饭。”于修也反手握住姜越的手,两人夜晚的温度都差不多,又刚喝了酒,手心里都温热黏糊的,蹭在一起有别样的感觉。 “嗯,拍摄出了一点问题,我还有最后一场戏没完成,暂时不能杀青。”两只手莫名的纠缠在了一起,掌心对着掌心,十指交叉的那种。 被这太过亲密的姿势弄的有些别扭,于修欲要抽出手,却被紧紧的扣住。他诧异的抬起眼,却见姜越将眼神落在别的地方,脸颊慢慢红了起来。 “放心吧,没事儿。嗯,我都在床上了,你也早点休息。好的,再见。” 刚将电话挂掉,手机便被姜越拿了过去。 “你还用这么老气的东西。”姜越嘴里这么说道。宽大的手掌拿着那小手机翻了两转,修长的手指就按着键盘的拨号键,飞快的按了一串数字然后打出去。 很快就听到姜越包里的手机响了。姜越按了返回键,又在按了几个键输入自己的名字。随后将手机重新递给于修,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于修将手机揣回包里,身子凑近了过去,在姜越脸颊落下一个吻。 “怎么办,你这么可爱,我都快忍不住了。”用额头蹭了蹭姜越的脖子,于修轻叹道。 下巴在下一刻被修长健硕的手指捏着抬起来,于修只觉得眼睛被明亮的灯光刺了一下。 唇被同样温热柔软的唇用力的覆盖住,姜越霸道有力的舌头只在他唇上轻轻一扫,便启开于修的唇舌,探入来扫荡一番。两人都揪着不放,追逐着你来我往,很快便气喘吁吁脸红脖子粗起来。唇舌纠缠着舔舐,甚至发出滋滋的水声,诱人至极。 半晌,姜越放开了他,将人按在怀里声音沙哑地道:“那就不忍了。” “可是我没戴安全套……”于修低声道,下午刚让徐徐买了,晚上那会儿忘了问他要了。 谁知姜越说:“我带了。” 那声音听起来格外得意。 第34章 海冰城市 姜越却没有立即在洗手间里把人办了。他拉着于修两人走出酒吧门口的时候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时针指向夜里12点。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拉着于修坐进去。 “blue。”一上车后姜越只说了个单词,那司机就一言不发的调转车头开往目的地。于修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他有些诧异就这么大喇喇的在深夜里拉他上出租车,像他们这种大明星不是应该很怕被狗仔队拍到这种照片么?在方才上车的一瞬间,于修分明听到了相机咔嚓的声音。姜越摸出手机不知道给什么人打了一个电话,纯英文,于修听不懂便闭眼假寐。既然姜大少爷都不怕,他瞎操心个什么劲儿。 很快到了车子驶入一条静谧的街道,在尽头的一扇高大雄伟的铁门前停了下来。立马有穿着制服的人走过来查看,于修跟着姜越下了车,就看到那个穿制服的人对姜越立正行了个军礼。而姜越则是酷帅的点了点头,就领着于修走进了大门。 于修心里有些不爽。他心道老子知道你是个什么少校,然则打个炮而已,厕所里三十分钟就完事儿了,有必要大晚上的拖着老子大老远的跑你这总部来么?是要跟我炫还是怎么的? 他跟着姜越身后走过那些戒备森严的厅堂和走廊,看着那明晃晃的武器跟满脸严肃冰冷的士兵,让他有种大老远的从酒吧跑这儿来就是跟你视察军队的愤愤感。 好不容易上了楼进了一间屋子里,姜越又说要洗澡。于修立即就要甩身走人,被姜越拖着抱着带进了浴室里。 “你着什么急,还记得我上次说的话么?”姜越把人按在墙上,花洒的喷头喷涌而下的水流将两人淋的一身湿。那水起先还是冰冷的,激得于修起了鸡皮疙瘩。但随着水温的身高,于修的身体又开始燥热起来。 整个浴室逐渐被热气缭绕,于修靠仰起脖子微眯着眼,双腿被强制分开到很开,姜越的手在他颈后开始霸道地游走,修长的手指揉搓着他的耳朵。原本就松散了两颗扣子的衬衣露出的苍白的胸膛,因为于修逐渐剧烈的喘息而起起伏伏。很快剩下的扣子也被一并扯掉,姜越算是习武之人,那较为粗糙的掌心毫无避讳的抚摸在于修从未被人触碰过的胸膛上,激起他激烈的反应。 “我说……要让你十天下不了床。”姜越这么说着,手指夹住于修胸前的乳粒,力道不算轻柔的按搓揉捏。于修的呼吸彻底紊乱了,腰往下滑了一截,被姜越的另一只手托着屁股托起来。姜越的整个身体压上去,同时攫住了于修的双唇,狠狠的吸允了一下,长舌便探进去扫荡冲刺,两只手更是毫不停歇的上下揉弄。 于修觉得腰臀已经被揉的酥麻瘫软了,胸前却火辣辣一片,像是快要被搓破皮了一般。他不得不在姜越的唇转移到他脖子上时喘息道:“姜越,你好粗鲁。” 熟料这么一句话却加重了姜越的呼吸,喷洒在于修耳洞里的气息几乎要烫热于修的神识,这让迷乱中的于修挣扎出几分惊恐。但他还没细想,姜越便一口含住他的耳朵,那高温的唇舌口腔几乎让于修生出耳朵要被姜越吞下去的错觉。于修无端端有些害怕这样在姜越的手中弃械投降的自己,不该是这样的,应该是他来主导才对,他试图抵抗推开压在身上的人:“姜越……姜越……不……你先等……呃啊!……” 姜越不知在何时解开了他的皮带和裤子,手在这时握住了于修的要害,随意的挑逗揉搓几下,于修就受不了一般叫嚷出声,随即又像是被自己吓到了似得咬着嘴唇强忍着。 “怎么不叫出来呢?”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姜越笑得低沉而自信:“看你平时拽的很,还敢挑衅我,怎么?真刀真枪的上的时候,怕了?” “谁怕你。”于修张开嘴反驳,突然姜越的手用力一捏,于修睁大了眼,还没叫出声来就被姜越的舌头闯进来堵住了惊呼。于修就好似被姜越的舌头侵犯一般,半天回不过神来,琥珀色的眼睛里激起了水花。 毕竟是大冬天,又是做这种激情的事,怕感冒,姜越是将浴室里的六盏全部打开。此时两人身上几乎都已经湿透了,姜越稍稍放开了于修,放那人缓口气的同时将碍事的衣物都脱去。虽然脱离了桎梏,但是双腿仍旧被姜越插-进来的膝盖强势分开,这样的姿势让于修十分难堪,他因为腰肢瘫软,甚至是直接坐在了姜越的腿上。 怎么会这样。于修的身体毫无力气,大脑更是迟钝无比,他不晓得为何原本该是雄心勃勃的他自己变成了这般毫无抵抗力,他将这一切归咎于姜越,姜越是个危险的男人。没等他思考更多,姜越已经再次投入,这一次是彻底的赤条条相见,于修没来得及看清楚姜越的身材,就被那覆盖上来的烫人的身体激得浑身发颤。 “等、等一下……姜越……等一下……”于修嘴里挣扎着说道,他实在是不愿意在这样的情况下就这样跟人结合,这种感觉不是他所熟悉的掌控他人的感觉,倒更像是他被人掌控着,他试图延迟,试图冷静下来。他有些害怕在这种情况下被姜越上,他甚至不敢相信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然而姜越不会停下来。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等一下。”姜越的呼吸也是粗重,连摸着安全套的手都有些轻微的颤抖,毫无疑问,这种有些失控的感觉也是姜越从未有过的。他几近蛮力的将试图挣扎的于修压制住,克制住想立马插-进去的冲动硬是把安全套给戴好,然后赶紧搂住身下快要挣脱出去的滑不溜丢的身子,为了降低一些那种不可控的感觉,他将于修翻了个面压在墙上,抬起于修的腰将屁股露出来,拿了旁边的沐浴乳挤在于修的腰上,然后抹到后-庭上开始做扩张。 手下的人在颤抖在喘息,也是真实的在反抗。该死,他根本没时间做这些事。姜越抽出手,握着硕大的阳-物挤了进去。“……不……姜越……不要……”于修的声音里甚至带了哭音,姜越要不是自控力太好都一下子举力冲进去了:“我还没看出来原来你是这个调调的。”说完这句话,配合着于修不顾羞耻的哭喊声,姜越将整个粗大的阳-物没入进于修的身体里。 “你放松些,会受伤的。”姜越喘息着提醒道,一边抚弄着于修的前端和腰肢,于修哭闹着但是整个人已经任由姜越摆弄,他被姜越摆弄着一只手垫在额头下一只手撑在墙上,是这样才不会受伤吗?于修模模糊糊的想着,有什么鬼用,痛的是屁股啊。但随即而来的冲撞让他明白了姜越的用意,但虽然是如此再被姜越顶了百十余下后于修的双手就瘫软的滑下来,他脑袋被顶的在洁白的墙板上撞了几下,姜越原本还想狠着心直接就这么干死他,但还是莫名的狠不下心,只好停下来拽着于修松软的手臂摆姿势。 “别光顾着哭,站稳些成不成?就只会享受是吧?”姜越稍稍用了点力在那挺翘的屁股上揍了一下,结果于修哭的起劲儿了。姜越将人翻过来,将于修的双臂放到自己脖子上,命令道:“搂着我。”于修的双手乖乖搂紧了姜越的脖子,头也靠在姜越的颈窝处,嘴里却仍旧是在呜呜的哭着。“你是妖精吗。”姜越说了一声,抬起于修的双腿挺腰狠狠操干起来。随着他每一下撞击于修都会发出一种类似于呜咽的尾音,这无疑让姜越头脑一摸黑,越发不能轻饶。 随着身后男人的猛干于修渐渐的失了神,他望着头顶裹挟着高温和刺眼亮度的浴霸,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不如,就暂时沉溺在这种欢愉中吧。 “这种时候还要分神么?”姜越低沉的声音抵在耳洞里说道。他这时稍稍退出了那处高温紧致的软穴,用力把于修的两条大腿向两边掰开,于修反手摸到身后男人一头粗硬的短发,喃喃地说了句:“姜越,快点。” 姜越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再狠狠的操了下去。于修被这野蛮的力道弄得只能不断低声叫喊,说不出半句话来。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姜越一道闷哼,射了。他睁开眼,喘息了一会儿,从于修的身体里退出去,将包满了精-液的安全套丢进了垃圾桶。 他见于修还趴在墙上不动,便伸手把人翻过来。也是这会儿姜越才看清了于修的身体,于修有一米七八,不算高也不算矮,由于瘦削整个人看起来长条条的。没几两肉,身上的皮肤却也不是病态的苍白,反而是红润润光滑滑的,除了腰间有一道细微的伤疤。 姜越走过去低下头去抚摸那伤疤,于修靠在墙上挺着白嫩嫩的肚子呼吸起伏。忽然姜越的手一滑,抓到于修胯间的东西:那里还是硬硬的。 “……?”姜越掀起眉毛,黑眸沉沉的盯着于修。 “姜大少爷,你不是说要干得我十天下不了床么?”于修一脸笑容,不无挑衅。 姜越眯了眯眼睛,手抚上于修的玉-茎,开始有技巧的滑动揉搓。于修的呼吸又急促起来,却始终不射,倒是他醉眼迷离一脸荡漾的模样,搞得姜越又不安稳起来。 姜越慢慢凑过去吻住于修不断呼气吟哦的唇,于修也伸出舌头来两人过在一起舔舐吞吐,不断有津液从两人的唇角流出也无人去管。于修的手摸到姜越的胯-下,没撸两下就硬了。姜越转过身去摸了一个安全套,忽然捏起于修的下巴将安全套塞进了于修的嘴巴里。 琥珀色的眼睛无神的望着他。 “弄啊。”姜越说。 于修垂下眼睛蹲下去,一手扶住姜越那硕大惊人的阳-物,一手伸出两指进嘴里将那套子撑了撑,然后嘴巴凑上去,慢慢将姜越的粗壮含进了口里。 姜越深深地吸了口气,他伸出手摸了摸于修的头发,“行了。”将人拉起来压在墙上,抬起于修的一条腿,再次埋入。 于修两手搭在姜越的肩上,在姜越的冲撞中抬手摸着那一头粗硬的头发,慢慢的露出了笑容。 姜越,这一夜会很长的。 第35章 海滨城市 这是个危险的男人。在被压在洗手台上干到几乎昏厥的时候于修恍惚这样跟自己说道。 不得不说这一场下来真是有够惊人。从浴室到地板,从窗户到床上,从凌晨一直到四点,两个人足足做了有两三个钟头。于修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姜越却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望着那满地的安全套发愣。 于修一直没有射。 姜越这会儿浑身已经没有了多余的力气,要知道不停歇xxoo三个小时所消耗的体力是惊人的。身后却传来细微的鼾声,姜越愣愣的怀疑:明天下不了床的很可能是自己。 并不是姜越是爱搞s-m的变态,奈何于修要跟他较劲。那种典型的嘴上说着不要不要但多艹几下就立马舒坦了的人姜越见得多了,他其实以前从来不喜欢这种人,要做就做,不做拉倒,姜越喜欢直接型的。 但显然于修并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是的话,就不会艹了三个小时还不见射。在过程中姜越渐渐的较上劲儿来,直到最后,用光了所有的安全套。 而于修胯-下直挺挺的硬着坐在床上笑,还抽了一根事后烟。姜越去重新洗了个澡出来,就见那厮已经趴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今天晚上姜越发泄了不少,然而他却憋起了满肚子火。 桌面上的一只绿皮青蛙的闹钟已经指向了四点半,姜越的眼睛在屋子里缓慢的转了一圈,这里是他的房间,那个绿皮青蛙闹钟是他二十一岁从g.devil负伤回国后弟弟朱利安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朱利安现在在英国念书,两兄弟已经五年没有见面,连平时的视频聊天都很少,听说已经成长为一个漂亮又成熟的小伙子。刚刚接到消息,朱利安明天下午回国,就在h市的机场。 “哥,人家想看你穿军装来接我~”短信里朱利安这样说,他甚至能想象他那种撒娇的语气。想到这里姜越黑色的眸子柔和了一些,那孩子也快二十五了吧,还是这么孩子气。 冬日夜已深沉,寂静得很。姜越盯着窗户发愣,忽然发现外面下起了雪。姜越看着那雪出了会儿神,最后还是起身把狼藉的屋子收拾干净。 走到床前,姜越用力的扯了一下被子,于修赤条条的身子像死猪一样在偌大的床上翻了一个转儿,却还是熟睡着。姜越叹了一口气,将被子搭在两人的身上,倒头就睡。 相比于姜越的窝火,于修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舒坦。 开玩笑,他一个万年魔修,堂堂魔尊,怎么可能被一个后辈小生操得缴械投降。于修虽是魔修,但走的也是正统的修魔之法,他本来就是魔族后裔,后又在致盲山中受魔神熏染,自认为高魔一等,根本不屑于去使用那些在正派人士眼中看来是邪门歪道在高等魔修看来也是下等低流的方法。修魔之人最忌失精,于修道行万年,所失甚少,自然不会轻易破功。即便是于修自己想,只怕也是没那么容易。 但于修又是着实喜爱姜越,喜爱到委于其身下,喜爱到甚至用嘴去讨好他。尤其是在今天晚上之后,于修更是对姜越喜欢得紧。他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要对姜越更加好,只要是姜越想要的,都要满足他。自然,也再不会让任何人沾染姜越。 这一觉于修就睡到了中午。还是被姜越给踹醒的。 于修睁开琥珀色的眼睛,揉着被踹的屁股翻了个身,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子里,在雪白的地毯上晕下满室金光。 “姜越……”于修软绵绵的喊了一声,声音里带了某种奇异的情感,似嗔似怨:“你真粗鲁……阳光这么好,我得再睡会儿,别闹啊。” 说罢又眯上了眼睛。冬眠是动物的天性,尤其是着暖洋洋的冬日,更是难得的佳期,于修不愿意错过。 “今天一上午你经纪人已经打了七个电话了,还有你助理的四个,还有一个陌生来电。你确定不要起来看看吗?”姜越清冷磁性的声音穿透阳光和朦胧的睡意,将于修从梦境中唤醒。 他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姜越寻思着这是叫他把手机拿过去,切了一声,仍旧是将桌面上的手机拿起来走到床前,伸手递过去。 于修却半天也不接。姜越索性将手机砸在被子里那人的脑袋上。 “啊……谋杀啊你。”于修咕哝了一声,闭着眼睛摸索到手机,打过去。 “于先生?你在哪儿呢?我和季优姐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都不接,你到底在干嘛啊?”电话那头传来徐徐朝气蓬勃的声音。 于修差不多又快睡着了。 “喂?喂?于先生!” 于修被吼醒了,懒洋洋的回了一句:“干嘛啊……” “你在哪儿啊?” “有事儿?”于修问。 “没事儿……呃,有点事儿……”徐徐的声音突然没了底气,“季优姐想让你过来一下。” “有事儿说事儿,别废话,给你三十秒。”于修的声音冷了半度,却仍旧是没睁开眼睛。 “……我昨天晚上不小心把你照片传到推特上去了,季优姐骂了我一顿,但是没让我删除。目前那张照片的转发量已经超过一百万次了……”徐徐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季优姐的意思是,这个时候你差不多该做出一点回应了。” “什么回应?”于修没头没脑的问。 “呃,就是让你回来商量一下嘛。转发啊或者发个推特说明一下啊什么的,季优姐说了要把这次‘无心之失’变成一个完美宣传,毕竟这种效益就算是用巨额广告费也不一定能赚得来的。” “……既然是无心之作,又何必再去狗尾续貂。”说完这句话于修就挂了电话,其实他只是不想跟徐徐那个小孩儿瞎闹,他就是想睡觉。挂了电话之后却也不怎么睡得着了,索性坐起身来靠在床头,问正在给头发抹油的姜越要烟。 “帅哥,给根烟呗。”于修懒洋洋的道。 姜越回过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那黑色深邃的眼睛里丝毫也没有半点经历昨夜抵死缠绵的温情。然而即使是在昨晚上那种情况,姜越的眼睛里也只是欲-望和激情,并没有半点温情可言,这实在是让人唏嘘。可是当姜越冷着脸说出下一句话时,于修又觉得这个男人实在可爱的令人发疼。 “外面客厅里有早餐,自己吃。”姜越说完这句话,又回过头去整理他的衬衫。 于修这时才看清,姜越今天穿的格外周正,浅白色的军装和长靴衬得他一米八七的个头更加挺阔修长,精美紧致的皮带勒着腰身窄细,却让于修又回想起昨晚上那精壮结实的腰身所带来的冲击力和爆发力。 “穿的这么周正,要去作甚?”于修问。 姜越似乎是认真想了想该怎么回答,但是又觉得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时间又有些紧了,便说:“吃完饭自己回酒店去,楼下有车。” “我不会开车,也不想回去。”于修黑下脸来,他有些生气了,却又不似以往真正的那种生气,更像是撒娇。 “那待会儿有人送你。”姜越伸手勾了一顶白色的军帽,转过头来瞥着床上的人:“也不看看你那张照片掀起多大的风。以后不要随便往网上放自己的*照,你那个助理该辞了。” 于修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诶,那你昨天晚上被人偷拍了你知道吗?这会儿报纸不都该出来了吗?‘姜越于修深夜同坐出租车离开剧组酒店出去鬼混’?” “拍了又怎样,他也得有命发。”姜越丢下这么一句话,大长腿已经迈出了房间。 第36章 海滨城市 姜越走后,于修又在床上坐了半个小时才软绵绵的爬起来。房间里已经被收拾的十分整洁干净,丝毫看不出昨夜里的癫狂狼藉。床头有叠放整齐的内衣裤和全新的衬衫,干净的软绵拖鞋,卫生间里也备好了干净的毛巾和牙刷,客厅里的饭桌上摆了一份早点:一杯白开水,一碗红豆粥,一个鸡蛋,六个小笼包。旁边有个纸条:先喝水。 看到这些,于修的心情略微有点复杂。他拿起那杯凉白开喝到一半的时候,眼角竟有几分涩。 温水下肚的那一瞬间于修回想起了很久以前养的一只大猫儿,他当时很喜爱它,喜爱得喂它喝自己的血,但最后那只大猫儿仍旧没有得道成仙就老死了。大猫儿临死前于修一直抱着它,冲它笑,给它温暖,呼噜它的毛。大猫儿最终安详的闭上了眼睛,了无遗憾的离开。可是转过身于修就扒了大猫儿的皮挂在案几上,顺便将剩下的虎肉丢去后山喂了魔物,吓得那个时候才十几岁的明瑞小徒弟脸都白了。 “师父,你明明那么喜爱它……” “正因为我喜欢它,才让它物尽其用啊。” “师父也说过喜爱明瑞……” “所以明瑞要一直保持自己的有用之处,一事无成的人走到哪里都是不被人需要的,一旦你没有了用处,师父也会抛弃你。” “那么对师父来说,明瑞的用处是什么?” “……你暂时只需要好好活着,陪在师父身边就好了。” “师父,魔都是没有正常人的情感的吗?如果是真心喜爱的东西,不会想要保护,不想它受到伤害吗?” “魔有自己的情感,我是真的喜爱它,自然会保护它善待它。大猫与我相伴数十年,你可曾见到我对它哪一日不好过?只不过它自己不争气,懒散蠢钝毫无天资,终究是不能与我相伴一生。一朝亡故,唯一的用处也不过是一张虎皮高悬墙邸罢了。”看出了明瑞心中所想,于修还说:“你无需与它做类比,你乃仙家之后,天资过人,只要勤奋修习,不出百年必修得不老之身。” 于修虽然是想以大猫之事激励明瑞好好修炼,然则现在想来,或许明瑞对他的嫌隙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物伤其类,明瑞是从那大猫儿身上看到了自己将来的下场,认为迟早有一天于修也会毫不手软的抛弃他甚至是拆食入腹,毕竟他也不能保证永远都能满足于修所谓的需要。魔就是魔,阴晴不定,谁会料到明瑞会在哪天失去于修的宠爱。那下场如何,不用直说,大猫就是例子。 啧,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些呢。最后于修也仅仅是喝了一杯凉白开,剩下的东西全部都没有碰。也没让人送,自己离开了blue。 blue外面是一条盘山公路,怪不得昨天晚上觉得特别安静。于修背着阳光双手揣在裤兜里,嘴里叼着最后一根p昂贵香烟,琥珀色的眸子凝视着远方的海洋和青山。脑海里又蹦出那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小修虽然是魔族中人,但他的本心是极为善良的。” “嘶。”香烟不知何时已经燃到了尽头,烧到了嘴巴,于修连忙吐出来落在地上,他气急败坏的踩了两脚。抬起头却又不知要去哪里,便走到哪里是哪里。在外面胡乱晃了一天,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夜晚十点。被刚从外面办事回来的徐徐和季优在电梯口堵住。 “修哥,我在后面喊了你好几声呢,你怎么不理人啊。”徐徐染了个红头发,以往的黑框眼镜儿也摘了,长款黑大衣,一条白色九分裤,背上还背了个黑白相间双肩包,戴着一顶棒球帽从远处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又喊修哥,于修还以为是李少之。 其实徐徐这孩子长得也挺清秀的,就是以往顶个锅盖头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搓搓的,这么打扮一下,倒也挺好看。 “这么高兴去哪儿野了?”随口问了句,于修进了电梯。 “我们是去办正事儿,该问你去哪儿了才对吧,从昨天晚上就一直不见人。”季优一边翻着手机一边说道。 徐徐正按着电梯按钮,因为不远处正快速走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好像是秦助理。 “多谢。”进了电梯之后秦助理说了声,秦助理今天穿的很居家很随意,但架不住人家身材好长得帅,就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去楼下买个零食一样,当然他手里也确实拎了一包零食。 “嗯,不用不用。”徐徐笑着说了声,忽然好奇道,“秦助这么晚还下楼买东西啊。” “不想吃酒店的晚餐,随便吃点零食。”秦助理说道,这时才回过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于修和季优。 “最近挺忙啊,小季。”他的眼睛直接从于修脸上略过去,问正在回讯息的季优。 “呃?”季优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然后又飞快看向于修。于修被她盯得莫名其妙:“看我干嘛,人家问你忙不忙。” 他这一出声,秦助理反而有些诧异的视线落回到他脸上。 ‘叮——’电梯到了。于修对上堵在门口的秦助理的怪异视线,不耐地眯了一下眼睛。 “回见。”秦助理率先走了出去。等于修他们出来时,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人怎么怪怪的。”徐徐嘀咕了一句,亏他还觉得秦助理人特好长得又帅是个男神呢。 “是怪。”于修附和道,顺手牵了徐徐抱在胸前的一包板栗吃。那板栗又烫又坚硬,不怎么好剥,却见于修丢进嘴里两三秒的功夫就吐出壳来,吃的极快,看的徐徐目瞪口呆,直呼:“哇修哥好厉害,怎么做到的,快教我教我!” “教你也学不会,这是天生的。”于修又抓了两颗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的,配上那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在徐徐眼里看来就是:激萌!好想摸摸那腮帮子怎么破! 季优终于从她百忙之中的手机中抬起头,“我看你俩都怪,好歹秦淮以前是你的经纪人,你们俩怎么跟仇人似得。” 一听此言,于修差点没被栗子哽住。旁边的徐徐替他惊呼出来:“啊?!秦助理以前是修哥经纪人?不会吧!我只知道他是al高层的人派来协助安华的,他手底下不是好几个当红艺人么?” “不止这,于修十九岁出道,就一直是秦淮在带他,而且还为了他拒绝了好几个当时就非常有潜力的新星。谁知道……” “谁知道我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只好跟我分道扬镳了。”于修吞下板栗接过话茬,“对吧?” 季优瞪了他一眼,“别用那种口气,虽然秦淮后来接了几个艺人但人家也一直没放弃你,你这种态度会让我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好吧,看来哪天我该请他喝个茶。不过看他刚才那态度估计也不稀奇。”于修叹气。 “你是该跟他赔罪,在旁人看来秦淮真的对你算有情有义了。这次你重回al也是公司的意思让我来接手,毕竟他现在手上有当红的几个艺人,怕他忙不过来。所以并不是人家抛弃你,是你实在身上污点太多,公司觉得为你配一个金牌经纪人不值得。”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话说你俩不回去休息吗?不用睡觉吗?”看着那两人自觉的进了自己的房间,于修颇觉烦躁。 “还有正事儿跟你聊呢。”季优一边翻出笔记本。徐徐坐在地毯上开始往外面像只小仓鼠一样的倒零食,一包一包又一包。 “不就那照片么,你想怎么弄怎么弄,不用问我。” “不止这个。话说这次真是阴差阳错,徐徐虽然鲁莽行事,但是意外的惊喜非常多。”季优称赞道。 徐徐连忙摸出自己的平板,嗖嗖点出推特,惊呼:“哇,转发量已经超过两百万了!还有这个,这个不是kingdou公司的小号吗?居然也转发了。修哥,你这次红了!” 于修坐在地上凑过去,手上随便摸了一包零食拆开吃,“这什么啊,还有那下面的评论一连串sexy不像什么好话啊,欺负我看不懂英文?” 徐徐:“人家夸你性感呢!啊修哥,你转发了没有?你赶紧转发啊!” “我没账号。” “你居然……!我帮你申请,马上就好。” 于修转过头看向季优,“你刚说什么惊喜?” “今天早上我接到两个电话,都是要找你拍广告的。打你电话又不接,只有我和徐徐先去见他们了。我让他们把文案发给我了,你看。”季优将笔电朝向于修。 于修盯着那上面的字开始念:“超薄性感柔韧舒适……这什么?”挑眉。 “男士内裤啊,mr&mr今年冬天刚出的新款,首秀上个月刚结束呢。这是他们的产品,怎么样,挺性感的吧?我带回来了一份样品,你先用用,用的好咱就把这广告接了。”季优眼里难得露出几丝兴奋的猎奇笑容,从包包里摸出一个包装精美的袋子,嘚瑟道。徐徐在旁边问他要生日号码,于修让他自己去翻资料。摸了一把干炒昆虫丢进嘴里嘎嘣脆,于修问:“还有一个广告是啥?” 季优怪笑一声,没说话。 徐徐凑过来摸了一把薯片,嘿嘿一笑:“修哥你前天交代我买的东西我忘了,结果现在正好,人广告商送了你好几份样品,还有多种口味呢。不过我好好奇你要跟谁试用呢?” 于修一时没反应过来,“啥?” 徐徐从包包里翻出一个黑色盒子,一打开,嚯,里面齐刷刷一整套!水果味香烟味植物味…… 摸昆虫的手一顿,于修:Σ(°△°)︴ 第37章 海滨城市 “第二个广告是安全套啊修哥,不要这种表情啊修哥,这是国际大品牌啊,人家公司老总就是看了那张照片点名要你啊,季优姐已经替你接了。别说你不拍啊,这广告费够你在a城三环买一套高档别墅了,而且从今以后你就是这款安全套的代言人了,前途不可限量啊修哥。”怕于修有心理障碍,徐徐一个劲儿的在旁边鼓吹道,实在是这个广告能带来的丰厚酬金以及日后的后续效应不可估量。 谁知于修也没多大障碍,又塞了一把炒昆虫在嘴里,“啥时候拍啊。” “等你《烈战》的戏杀青后,下个月。”季优道。 于修点点头,表示允了。等徐徐和季优两人离去后,于修便摸出手机跟杨玥打了个电话。 “母亲,你喜欢哪儿的房子?” “啊?小修,你要买房子吗?” “先看着。有钱就买,听说三环那边的别墅不错?”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买房子的事儿不着急,妈还没那么多钱呢……” “谁要你买啊,我买。过几天我就回去了,房子你先看着啊。就这样,这么晚了快休息吧。” 挂了电话后于修坐在床边把剩下的炒昆虫吃完,又给徐徐发了个短信。 于修:这次的零食不错,下次多买点。 几乎是下一刻徐徐的短信就回了过来:真的吗?你喜欢吃真是太好了!下次给你买蟋蟀好不好?没想到你喜欢吃这个,好多人都不敢吃呢。 于修挑了挑眉:这有啥不敢吃,蟋蟀肉少,有蝎子么?或者蜈蚣,蛇。 徐徐:Σ(°△°)︴哥你的食谱太凶残了。 于修正准备回他,这时候进来了另外两条短信,几乎是同时的。一个陌生号码:我待会儿过来。 又是上次那个骚扰号码,于修动动手指把短信删除了,点开了下一条。 姜越:在干吗? 于修一笑:刚回酒店,准备洗澡。 回了之后他就站起身将垃圾收拾了,去浴室放了半浴缸的温水。 姜越:这么晚才回去,跑哪儿鬼混去了。早饭没吃,也不叫车,十公里的盘山公路你徒步下去的? 隔着屏幕似乎都能嗅见一股子冰渣子味儿,于修动动手指,回复:什么鬼混,人家请我谈拍广告的事。十公里算个球,爷有飞毛腿你怕不怕。 正在blue开洗尘宴的姜越看着手机忽然笑了一下,朱利安在那边喊他,他便快速的回了一条消息,将手机揣在兜里,端起一杯红酒走向被一群男男女女围着灌酒的漂亮青年。 于修刚躺进浴池里,还没来得及让那温暖的水温游走全身就拿过手机,迫不及待的打开。 姜越:什么广告。 于修抿嘴笑,回道:一个内裤,叫什么mr的,还有一个安全套,国际大品牌哦。人家还送了我一套试用品,姜少爷,可以请你帮我试用一下吗? 等了半天也不见姜越回复,于修左等右等,忽然发觉自己这会儿的心情着实危险,跟他以前养的那只天天坐在山头等情郎的母猫没一点区别。 正这么想着,外面忽然传来的一声异响引起了于修的注意。他的第一反应是有贼? 屋子里有生人的脚步声,隔着浴室的门和满室缭绕水雾,于修没能闻出来对方是何身份。但听起来脚步略显虚浮,像是个醉酒的。 于修眯了眯眼睛,并没有立即起身。他将手机放在洗手台上,闭着眼睛索性在浴缸里躺了下来,好好放松享受一番。舌头却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心想难得有这等好事,送上门来的腹中餐啊…… 用了大半个小时泡好了澡,于修又对着镜子瞅了瞅,脖子上挂着的黑色女娲石此时正因为于修嗜血的*而微微流转起异彩光芒。拿着毛巾随意擦拭湿润的头发,于修推开门,慢慢走出浴室。 房间里一片黑暗,有一道粗重的呼吸声不停的起起伏伏,至少是一个阳魂精壮的成年男性。黑暗中琥珀色的眼睛微微闪着精芒,紧致高压的气场慢慢充溢整个空间。 似乎是感知到了危险与寒气,坐在床头上的醉汉出了声。 “……于修?” 这个声音让于修的动作一顿,随后啪的一下,按开了开关。 “你怎么在这儿?”于修皱起眉,烦躁地看着深夜潜入他房间的不速之客。 张明瑞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外套了一个灰色的马甲背心,如果忽略他那因醉酒而略显绯红的面颊,还让人以为他是刚从谈判桌下来的霸道总裁。他从床头坐起来,摸了摸发疼发冷的后脑勺,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丝毫不知道方才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你房间怎么这么冷啊。”张明瑞抱怨着,从大衣里摸了一根烟出来点燃,又淡淡的吩咐道:“有开水么?” 于修一脸不耐烦,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张明瑞这副鬼样子就是气:“出去。” 张明瑞也不再问于修要水,他吸了一口烟,又慢慢吐出来,隔着烟雾打量着刚从浴室出来的于修。半晌,才道:“你昨天晚上不在房间,去哪儿了?” “与你何干。”于修将毛巾扯下来丢在地上,转头拿了吹风吹起了头发。 张明瑞不再说话,沉默着抽烟。直到于修吹干了头发,他手中的烟也见了尽头。 “于修,我要结婚了。”房间静下来后,张明瑞说道,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那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低迷颓废。 “那我可要同情一下那位要嫁给你的姑娘。”往头发上喷了一点香氛,于修说道,顺手将桌子上的那套方才徐徐丢在这里的安全套放进了抽屉。 “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话?我原本以为你至少会跟我哭诉一下,以你以往的特点,甚至拿我们以前的事来威胁我,就像以前一样?”张明瑞站起身来,将烟烬丢进垃圾桶里,双手揣在裤兜里,透过镜子看于修的脸,又恢复了霸道总裁的即视感。他说着满是不屑的话语,语气里有着明显的优越感和一种莫名的满足。 “知道么,我以前很讨厌你这样。你没一点见识,蠢笨,顽固,甚至完全就是个不可理喻的泼妇。于修,我不是普通人,你知道我从冥火集团混到今天的位置又多不容易么?你知道我为了在张家老头子的眼皮子底下保住al有多不容易?父亲本来就不认同我跟你的关系,他想杀你,你知道我为你拦下了多少次暗杀么?” “如果你懂得见好就收,不那么极端地扬言要公开我们的关系我也不会让人封杀你。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其实只要你愿意忍耐一些,我们是可以细水长流的。” “以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于修几乎咬牙切齿,克制着怒火,阴沉道:“给你三十秒,滚。” “于修,你变了。我都快不认识你了。”张明瑞慢慢走到他身后。 于修一拍桌子转过身,“你是不是想死——” 张明瑞忽然一把抱住了他,于修被猛然而至的酒气围绕,手脚竟然被束缚住一时动弹不得。 “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我等了你一晚上。于修,你说你记不得以前的事了,你在骗我吧?你找到另外的人替代我了?是谁?是秦淮?姜越?秦淮就是个废物他没本事跟我斗!至于姜越,那个男人跟你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我不会承认你,他更加不会承认你!……我们两个十年的感情,从大学就开始了,我不信你会为了别人抛弃我,于修,于修……”说着张明瑞竟然凑上来想吻他,一副醉鬼的模样。于修已经被冒犯的无以伦比,恨不得当场把张明瑞收了炼女娲石。 仅仅是那一瞬间短暂的束缚,于修抬起膝盖狠狠的撞在张明瑞的肚子上,将人推出三寸远,右手随即就掐上了张明瑞的脖子。 “不知死活的东西,可知你犯上的下场?”于修阴鸷的说道,五指缓缓收拢,他怒极反笑,薄唇抿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张明瑞还未从这突如其来的变况中回过神,明明前一刻他还沉醉在自己上位者的身份里,还在缅怀过去他青涩又迫于现实不得不放弃的恋情里,还满心自信的认为只要他愿意重修旧好不管他过去封杀了于修多久不管他们过去闹的有多么不可开交不管他马上就要跟另一个女人结婚——只要他开口,于修就一定会乖乖就范,会哭泣着,感动着,重新回到他的怀抱里。毕竟,他跟于修从大学就认识了,于修出道时他们就在一起了。于修虽然喜爱演戏,可是于修的眼里全是他,为了顾及他,甚至不愿意拍和别人的吻戏。 于修是那样的爱他,痴迷他,为了他自残,酗酒,甚至吸毒。虽然他最厌烦的是于修的这些无理取闹的手段,但这也的确是因为于修太过爱他的缘故。 虽然他大多数时间因为忙于事业而对于修爱答不理,态度冷淡,在做-爱的时候还喜欢暴力——或许就是这样,才会让于修那么热衷于自残。然而只要他偶尔施加一点温情,于修就会立刻欢喜涕零,虚弱的苟延残喘。于修的腰上有一条伤疤,是于修十五岁那年出车祸时遗留下的,那时于修是跟母亲吵架,然而要究其原因也是因为他。后来那伤疤本来是可以完全消失的,但是他表示出喜欢看到那条疤痕,于是于修就刻意往伤疤上涂抹了一些东西,才导致那疤痕十年不消不灭。于修说这代表着对他的爱也是,只要还活着,就不消不灭。看啊,于修是这样的爱他。 张明瑞沉浸在过往里,直到氧气一点点从肺腑中抽离,血液全部聚集在面部,他在极度缺氧状态下生存本能的,大脑从醉酒状态中清醒过来,拼命的睁大了眼睛,这才看清了发生了什么。 他的双脚早已脱离了地面,他之所以缺氧,这么难受,是因为于修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硬生生的提到了半空中。 这不是拍电影,也不是做梦——那一瞬间张明瑞清晰的知道。 而于修,也根本不是于修!那样黑暗邪恶、泛着血红光芒的双眼,是野兽,是恶魔,是杀伐狠戾的修罗! 第38章 海滨城市 死亡的恐惧一瞬间袭击全身,四肢百骸都犹如坠入了冰火之中,一时烧心的烫,一时又冻寒的冷。求生的本能让张明瑞从酒醉之中惊醒过来,双腿不断的挣扎,双手也死死的握着于修掐着他脖子的手,黑色的眼睛睁地大大的,很快,里面滚出两道汩汩的泪水。 这种神情,竟让于修有一瞬间的失神。 “师父,明瑞不敢了,求求师父,绕过明瑞这一次吧。我发誓,再也不会跟仙界的人往来了,这只是一次意外师父,我不知道他们是西城的人。明瑞对师父的心,难道师父还不明白吗?明瑞愿意永远在致盲山陪着师父,绝对绝对不会离开的!” “就算全天下所有的人都唾弃师父,憎恨师父,明瑞也永远都不会背叛师父,明瑞都会永远站在师父这一边!” 往事历历在目,于修心有不舍。可又随即想到段苍山上明瑞对他执剑相向,他疼爱了数千年的徒儿一剑刺在他的心口,将他推下阎罗火海,这样的痛,这样的恨,又怎么能轻而易举的忘怀? 眼看着手上的人张大了嘴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双眼也向上翻着白眼,于修手一落,将人丢在了地上。自己也因为突然奔涌的情绪而靠在梳妆台上平复心情。 “咳咳!……”张明瑞一直捂着咳嗽,大约过了有五分钟,才渐渐回复了生气。 房间里一时静默,张明瑞这才抬起头来,大眼睛里犹有惊惧。 于修满眼通红,自上而下的俯视着瘫软在地毯上的人:“我早已不是你认识的于修了,明白了吗?” 张明瑞愣愣的点头。 “走吧。”于修喘息道。 张明瑞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抓起床上的外套踉跄着往外跑去。 “等等。”于修忽然出声道。 张明瑞趴在门上,顿时不敢动弹。 半晌,于修的声音才从身后传来,“既然成婚了,记得对人家姑娘好点儿。听到了吗?” 见张明瑞动也不动,于修叹了一气,“走吧。” 这一遭,大概两人此去经年,再会无期。 逃命似得从房间里跑出来,顾不得虚软的脚步,张明瑞又踉跄的跑过长长的走廊来到电梯处,手颤抖着,按了好几下才按中按钮。终于进了电梯,他紧紧的盯着那电梯门,觉得那两扇门闭合的速度怎么如此的缓慢。 1秒。2秒。3秒——关上了! 张明瑞靠在电梯门上,瘫软着喘气。他的衣服全部湿透了,四肢根本没有什么力气,他觉得自己快死了,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想到这里,他摸出裤兜里的手机,颤抖的手几乎要连手机都拿不稳。 “喂,110吗?!我、我要报警……”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这时电梯突然陡然一震,停了。紧接着,电梯里的灯也熄灭了。 张明瑞紧紧的靠着墙瘫坐在地上,瞳孔瞪地大大的盯紧了电梯门。 静默了一秒,那电梯门,缓缓地打开了。 门外,站着什么…… “啊啊啊啊!!!——”张明瑞大叫着坐起来,吓得旁边的人赶紧冲上去按住他,一边大叫着医生护士。 “总裁!张总裁!”耳边有许多人在叫他,张明瑞渐渐回过神来,神情还有些呆滞。 “……秦淮?”不仅仅是秦淮,病房里全部是al的高层。张明瑞眼珠转了转,“我这是……怎么了?” 秦淮道:“您被人发现晕倒在电梯里,那个时候都快凌晨了,您像是喝醉了,刚好电梯在那个时候出了点故障……总之您没发生什么事,这真是太好了。” 医生进来后检查了一下,表示没什么事,“大概是醉酒再加上电梯突然出事故,受了点惊吓而已,休息休息就可以出院了。” 既然总裁没什么事儿,al的高层也纷纷表示了慰问之后便离开了,季优和徐徐连门都没进就被人轰出来,只好去前台问情况。 还剩下秦淮一个人的时候,张明瑞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等等,秦淮。” “有什么吩咐吗?总裁。”秦淮道。 “你……”张明瑞皱了皱眉,却又欲言又止。 “您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秦淮突然问道。 “为什么你这么问?”张明瑞抬起头来,两道眼睛像利刃一样,在外人面前他永远放不下防备,即使是最虚弱的时候。何况在他眼里,秦淮是一个懦弱无能的男人。 被他用如此不友善的目光逼视,秦淮也只是淡淡地道,“您被人发现的时候手里握着手机,我翻查了一下——对不起,我当时只是直觉跟那个有关。然后果真发现,您似乎是给警察打了电话?” 张明瑞警惕了盯了他几秒钟,随后忽然说:“我只是喝醉了,电话按错了,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这样就好。那么我先去办出院手续,等一下来接您。”秦淮很快说道。 “嗯,去吧。”秦淮离开后,张明瑞揪着被褥的手慢慢收拢,青筋毕现。 于修…… 秦淮去前台办理出院手续,碰到徐徐跟季优。 徐徐:“秦助理,总裁怎么了啊?” “醉酒然后被关电梯了,受了点儿惊吓吧。你们还是别去看他,我瞧他似乎脾气有点不好,别殃及到你们。”秦淮好心提醒道。 “我看张总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吧?” 听了这话,秦淮脸上出现一个奇怪的笑容,“存了十年的备胎要跑了,他能开心的起来么。” “……啊?”徐徐听不懂这话,正要问,被季优扯了扯袖子。 “既然总裁没事儿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办事儿吧,今天要去看片场。”季优说道。 “哦哦,那我们先回去了,修哥肯定还在睡大觉呢,秦助理再见。”徐徐说道,冲秦淮挥手。 秦淮挂着笑,摇了摇手。 来到医院外面后,徐徐嘀咕道:“好奇怪啊,总裁都要结婚了,为什么还要不开心去喝酒买醉啊?还有啊,我为什么觉得秦助理好像特开心的样子啊?” “小孩子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记得回去别在于修跟前瞎说。”季优提醒道。 徐徐又不懂了:“为什么不能跟修哥说啊?” 两人这会儿刚坐进车里,季优也是被表弟的天真可爱无知给气疯了,忽然变了画风:“我说你这混蛋小子怎么这么不会看眼色啊?整天就知道花痴你家修哥拜托你了解一下你修哥过去的历史好吧?那三个人以前分明就是是三角恋啊!张明瑞不开心了秦淮自然就开心了呗,于修现在好不容易要重新开始了你把这俩人跟他扯一块不是存心跟他添堵吗?这点事儿都看不明白我看你以后要怎么在这圈子混!” 徐徐被他老姐这突然转变的画风吓愣了,又看季优去摸方向盘,忙说:“姐,姐你冷静点儿。你是我姐吗?” 季优呼出一口气,“起开,我开车。” 见她变回高冷的样子,徐徐才敢把方向盘放心交给她。车子逐渐驶上平稳的道路,这时徐徐又说:“不过他们三个人竟然是三角恋这种关系……还真是狗血啊……” “我瞎猜的。”季优道。 “哈?瞎猜你还跟我说的这么确定,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这你都信只能说明你傻到没边儿了。不过于修从出道开始就在al,差不多快十年了,他们俩又是大学同学。我对这些八卦是真是假是不感兴趣,不过听一位前辈说过,于修跟al的老总的确是有点不清不楚。至于秦淮,八卦不都说他喜欢于修么?” “秦助理喜欢修哥?我怎么看不出来。”徐徐反驳道。 “让你个小屁孩看出来秦淮这十多年就白混了。”被表姐损了,徐徐不高兴的撅起嘴。 “秦淮刚接手安亦可不到一年,就把她从一个刚出道的新人捧到如斯境地。这两年他接了好几个艺人,现在都是混的风生水起,通告不断。不得不说于修那几年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要是秦淮趁早放弃他,多培养几个新人,也不至于都混了十年到现在才在圈子里小有名气。”季优不无感叹的说道:“这才是真爱啊。” 季优正在感伤的这档,就听见徐徐在旁边哀怨道:“姐,不准你说我修哥。” “我说他什么了?”季优气的差点甩方向盘。 “你说他烂泥扶不上墙。” “这话可是他自己说的。” “他只是说他是阿斗,你说他是烂泥。”徐徐不依不挠道。 “你丫有完没完?!”车子里两姐弟吵了起来。 “就不准你说他,修哥我男神,修哥俺の嫁!” “小混蛋!说,你是不是还拿人家当撸管对象了!” “哎呀姐,你怎么这么粗鲁啊!你是女孩子好不好!讲话文明一点好不好!” “屁!我警告你你别整那些歪心思,回去我就把你从他身边调走!” “诶呀别啊姐!我没有没有啦,我是异性恋啦,你你你该不会当真吧?哎呀姐我错了求求你了……” 第39章 海滨城市 《烈战》的大部分已经拍完了,女主角的戏份已经杀青了,许缦在那天晚上的宴会结束后就离开了剧组赶去下一个通告。于修也只剩下最后一场戏,拍完了也要去拍内裤广告了。听说姜越和李少之两人都被邀请参加明年五月份的一个真人秀,节目组的人已经来这边谈了好几次,李少之基本已经确定下来。不过似乎姜越这边连真主甚至经纪人都没有联系到,节目组联系上是al这边的负责人秦淮,秦淮在电话里直接就给拒绝了。 季优说,姜越跟一般意义上的明星艺人不同,他甚至不能算是娱乐圈的人。因为人家的身家实在是太吓人了,姜越只是因为大脑受伤不能再做其他的工作,所以没事演点自己中意的角色,打发时间罢了。没看从来都没导演敢说姜越的戏么?人家是想怎么演怎么演,本色发挥最好,如果显得演技差表情僵硬的话编剧还得诚惶诚恐是不是自己的剧本不如姜越的意了。姜越从来不会去将就编剧或者导演或者任何人,更何况是近年来炒作嫌疑甚大的真人秀类节目。 下午于修跟季优姐弟去看片场的时候,现场几乎都没几个认识的演员了。连姜越也不在,于修眼睛盯着那片场,心里又想起昨天晚上的事。 昨天他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因为后来出了张明瑞的那档子事儿,又牵出许多前程往事令他烦忧,后半夜便是修炼女娲石渡过的,直到早上六点才总算有了一点睡意,浑噩睡去。中午季优他们回来把他叫醒,说是下午要去看片场。于修去洗手间洗漱打扮的时候,这才看见默默在洗手台上躺了一晚上的小黑手机。 当时于修就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有三条信息,而且还有今天早上九点打的一个未接电话。点开短信,一看那上面的时间和内容,于修仿佛看到了深更半夜姜越一个人坐在黑暗里一脸冰霜给他发短信的场景。 23:40:56广告你接了? 00:00:00睡了吗?今天好累啊……我弟回来了,白天我是去接他。听手下人说你没坐车,自己走回去的? 00:01:00于修,你不回我信息?够胆。 看到最后一条的时候,于修特想把手机两脚踩烂来个毁尸灭迹回头告诉姜越他手机掉楼下摔成渣了!咳咳,不过他随后有飞快的发过去一个消息:啊,我要去看片场呢,你要来吗? 结果姜越再没理过他。于修暗暗的揣测着姜越第一条短信,总觉得姜越似乎并不是那么赞同他接那个广告。但这也仅仅是他的一种揣测。 片场也没啥好看的,无非就是演最后阿七被叶浩歌枪毙的那一场戏。看了一圈之后于修回去了,徐徐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直跟他姐闹。回到酒店的时候是下午四点,于修刚走到大厅,就碰到一个意料之中的人。 “你还在这儿呢,大和尚。”于修睨着坐在大厅角落里真皮沙发上金发蓝眼的男人。 莱尔非常有礼貌的站起来,“修,我想在离开之间见你一面,我们应该好好聊一聊。” “好啊,正有此意。去哪儿?” “茶楼如何?” “这地方有茶楼?” “我已经订好了。”两人一同出了酒店,招揽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后面黑色豪车里的李少之跟兰桑立马驾车跟上。 封闭的车内,李少之沉声问:“你说这个大师真的能把他拿下么?” “不一定,不过他们必须谈一下。昨天晚上al的总裁出事了,那电梯坏的古怪,十之八-九跟他有关系。”兰桑握紧了拳头。 看兰桑凝重的神色,李少之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的提了起来。而季优因为新接的一个艺人有点急事连夜坐飞机走了,徐徐原本是跟在于修身后回到酒店,刚好接到季优打过来的警告电话,徐徐便站在酒店门外不远处跟他姐保证。结果就看到已经进了酒店的于修跟那个blonde坐出租车走了,他正惊奇不已时,就看到一辆黑色轿车跟了上去,那车里坐着的分明就是李少之和他的朋友兰桑。徐徐觉得不对劲,当即挂了电话,招了辆车也跟了上去。 那家茶楼并不在市中心,僻静,清闲,也很危险。街道上只有三两行人,原本就寥寥无几的几间商铺更是关门闭户,显得此处更为幽森。 “你要是约个姑娘,恐怕人家一看到这种地方就要吓得报警了。”站在楼下,望着那幽红的灯笼,于修说道。 莱尔声音带笑:“可你并不是个姑娘,不是么?魔尊殿下。” 于修眯着眼看他。莱尔连忙后退一步,抬起双手笑道:“你别发飙啊,咱们上去坐着说吧。” 见于修不说话,莱尔脸上的笑容有几分涩然:“我时间可不多,小修。” “带路。”于修直直地盯着他,那眼神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的灵魂扒出来。 d一脸温和的笑容,转过身率先走上了狭长的楼道。于修望着那渐渐隐入黑暗的身影,缓步跟了上去。茶楼这么晚了只有一个人在营业,见了来客也不说话,默默的将两人领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将茶具添水烧热后便退出了房间并关上了门。 于修看起来有几分急躁,眼睛闪着幽红。莱尔便安抚他先坐下,自己则慢悠悠的清洗茶具。修长的手指挨着将那些茶杯茶具用热水清洗一遍后,从旁拿了一个形状古朴的木勺盛茶叶,倒入茶壶,又用整颗整棵的茶粒封住入水口和茶壶。 坐在对面的于修渐渐的静下来,一动也不动的盯着莱尔。在等待水开的过程中于修曾试图张口问些什么却被莱尔抬手阻止,“等等,现在水还太稚了,不好喝。” 冰蓝色的眸子专注地凝视着茶壶。于修只得按压住火气,翻了个白眼,且看他花样。 当水连串冒上来,水面浮珠时,莱尔立即关闭了烧水开关。 “现在可以了。”莱尔这般说道,才开始冲茶。他沿着茶壶的边缘冲入去,高冲低洒,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股清雅悠然的茶香。 然而这远远不是可以喝茶的时候。莱尔不厌其烦的刮沫,淋罐,烫杯,动作低、快、匀、尽,优雅而娴熟。做完这些后,莱尔才将烫好的三个茶杯摆一个品字,斟茶的时候那动作也颇为讲究,一圈一圈又一圈,三圈半的时候,那壶中茶水去了大半,依据茶道,此时所剩才是茶中精华。那一点一滴皆被平均斟于每一杯中,哪一杯也不多,哪一杯也不少,三杯可谓雨露均沾。 这一连串的动作也让于修看的入了迷,他接过莱尔递过来的茶,举杯送入鼻端,只觉浓香透鼻,倾茶入口,含汤品味,迥旋一二,顿觉口有余甘,茶汤入肚,不由得啧声回味,又觉鼻口生香,咽喉生津。 “此品乃我寻便世间所得,小修饮后,感觉如何?” “甚妙。” 闻言金发蓝颜的男人身体前倾:“哦?妙在何处?说来听听。” “妙不在茶,在人。”于修顿了顿,眼睛紧紧盯住莱尔的面庞:“此间能得青音尊者制茶相饮,这种福缘,只怕百世千世也修之不到。” 莱尔忍不住就笑了。他本就长得极好,带着异域国度的极致风情,这一笑,恍然尘封在眉心间的印记都若隐若现,伴随着其低低的笑声,整个茶舍都沉浸在梵天弥音之中。 “盛传西天有一尊者,笑之莲花乍现、颂之佛音浩渺,所到之处众生匍匐,信徒诸天繁多,妖魔见之亦甘愿跪拜受其惩戒。”于修将当日手下魔众汇报来的话说出来。 莱尔笑着不停的摇头,“不过是世人夸大其词,哪有那么夸张。什么妖魔跪拜,那妖精分明是要拿我回去做压寨夫君,你快别取笑我了。” “我当日未曾信言,今日想来,也不无道理。你这厮若不是遁入空门,只怕六界之中男男女女,定要因你掀起无数风波。”说道最后一句,连于修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你就笑吧,亏我为了找你走南闯北,一见面就这般打趣,真让人好生心哀。”对面的人故作生无可恋相,仿佛下一刻就要坐化而去。 于修捻着茶杯,唇边挂笑,就这般望着他。望着望着,唇边的笑容就淡了,渐渐的,转化为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看着于修的神情,莱尔微微地皱了皱眉。他不在说话,转而另一波的添水制茶。 于修静静望着他动作,直到莱尔为他添上另一杯茶。 “你就什么也不说吗?”于修问道。 “先喝茶,夜里凉。” 于修举杯饮茶,眼睛却直直盯着对面的人。莱尔被他盯的没奈何,最后叹了口气,表示妥协。 “说罢。” “你想听什么?” “所有的,一切。” “我……我的确找了你,七百年了。”莱尔闭眼轻道。 第40章 海滨城市 “七百年……” 于修放下茶杯,身体慢慢前倾,忽然冷声一笑,“你可别告诉我,当年我被仙界众人围攻身毁段苍山后,你青音尊者,便想尽一切办法寻我一丝魂魄?上穷碧落下黄泉,终于在此世寻得我?” 七百年,刚好是于修的魂魄在这个世界游荡的时间。只不过这七百年他真正的意识都是在沉睡,直到最近才醒转过来。青音说找了他七百年,时间这么巧?他才不信。除非—— “并没有想太多的办法,我是跟你一起过来的。”莱尔替他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于修笑,并不说话,静待下文。 莱尔怎不知他心中早已气血翻涌,叹气无奈。 “你定还记得,那一次你与赤虚子的生死之战。你当时仍只是区区两百年的修行,与赤虚子一战,几乎以卵击石。你师父沉玉为了你而殒命,而你则重伤不治,魂魄一度飞散……” “赤虚子那贼匹夫为了掌门之位和祖师剑陷害于我,不惜毁了他亲生女儿也要将我赶尽杀绝!他还害死师父,残杀师弟小鹤,此仇比山高比海深!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老老实实沉寂于致盲山中一千年,真当我稀罕什么权利什么力量,我出山第一件事就是将赤虚子千疮百孔赐死!我报师仇有何不对?何以举整个仙界之力来剿灭我?!”听闻往事,于修一时按捺不住,一掌拍在桌面上,当即杯壶尽裂,茶水四溅。 他双眸通红,神态癫狂:“你是不是又要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劝我泯灭杀心?我告诉你,别白费力气。就算是到了这个世界,就算我永远回不去,我也不会放下这段执念。如果重来一次,赤虚子,雪娥,索阳天,还有五山几位真人……我同样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们的徒子徒孙,仍旧要世世代代生活在我的迫害之下,我让他们先成亲生子,在他们孩子懂事之时将他们父母杀死,等他们的孩儿长大了,成亲了,生子了,我再杀了他和他女人,再留他孩儿……如此循环,生生不息。这一点,不会改变。” 所以说,你就是这样才活的太累啊。莱尔在心中说道,闭眼叹息。于修所说的那些过往历历在目,但他不会劝他,魔就是魔,若能轻易被他净化,何以费时万年……等于修渐渐平息了,重新好好的坐在位置上,他才轻轻开口。 “你从玉屏逃走后一度昏死,后来你在暗河医馆醒来,你师弟小鹤告诉你是你师父沉玉用内丹保你,你才十魂俱全,是否?” “难道不是?”于修冷冷的看着他,忽然察觉到他话中蹊跷:“此事你是如何知晓?” 他记得当时小鹤说是带着师父的内丹从玉屏逃出来救他,而师父也因此殒命……他敢肯定当时除了小鹤身边没有别人,更何况他与青音自从当年一别之后再见之时已是他从致盲山出关后的事了。 莱尔摇头,“事实并非如此。当时在玉屏山上你师父沉玉为你受了赤虚子一掌,又祭出玉屏开山祖师神剑力保你一命,让人送你下山后,却不过数个时辰便因内丹耗散而殒命……赤虚子实在该死,他得到祖师神剑之后便不再顾念同门情谊,沉玉死于他手,你杀他,不算过。” “师父的内丹亦是他毁了的……”于修的手紧紧握住,随即又问:“那小鹤为什么说……!” “那是沉玉的意思。沉玉与赤虚子相斗一生,不死不休,他最大的遗憾是将你卷入到这里面。沉玉料到日后你定会报仇,你又为魔族,一旦得势,届时势必血洗玉屏,更会成为仙界大患。他临死前留下遗言给小徒弟鹤,就说内丹是因救你而耗,你若念及师父恩情,需铭记三点:第一,他准你报仇,但不得殃及无辜。第二,千年之内不得对玉屏出手。第三,来日为尊,不得妄动仙界。” “你听了沉玉遗言,虽有不甘,却也只能答应。谁知小鹤趁你闭关致盲山其间,自己跑去暗杀赤虚子,最终结果自然是惨死……这也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吧。你跟玉屏的仇恨,终究是避免不了的。” 于修似有疲累,“我不恨玉屏,我只恨搅乱了玉屏的小人。说到底,师父会留下那种遗言,在他心中我还是一个不堪教化的顽魔——别说那么多废话。”忽地他眼神一变,语气凌厉:“既然我的魂魄并非师父内丹所固,那么到底是谁救了我?” “你真的不知道是谁救了你?”冰蓝色的眸子静静的望着他。 “是你?!” “是青音。” “可你当时也才三百年修为!……我魂魄飞散,你怎么可能救得了我?!”没顾莱尔话语里的奇怪,于修问道。 “若祭以生魂入女娲石中,可否一救?”看着于修因震惊而渐渐放大的瞳孔,金发男人苦涩一笑,“正如你所想,青音祭奠的,正是他自己的十魂之一。” 不顾于修的完全震惊,自顾自道:“当年的事发生之时,其实青音就在玉屏不远处。青音上山去寻你之时,刚好碰上了你师父最后一面。你师父说你身上一直佩戴的女娲石是当年玉屏开山祖师遗留下来的补天遗物,当年虚天塌陷,玉屏祖师以自己的仙魂淬入女娲巨石,一同补天,那么这剩下的一小块,只要有生魂入之,定能激发其力,修补魂魄自不在话下。” “沉玉内丹已被毁,再无余力,唯有将此重任交于青音。顺便,沉玉的意思,就是要青音这十魂之一,影响你的心性,让你莫执着于仇恨,教化你,毕竟他始终认为你还尚未教化完全——” “就没有监视我的意思吗?”于修忽然冷冷说道。 莱尔一顿,“沉玉或有此意,但青音却并未这样想过。小修,青音的初心只是想救你,只为你,与他人无关。无论你怎么想你师父,怎么想后来的青音尊者,但,至少那个时候的青音是真心只为你一个。” “可是后来我并没有感知到青音的魂。”于修阴沉道。 “跟你后来修魔有一定的关联,也因为你本身的力量逐渐强大,青音的十魂之一怕被你察觉更为了避免被你吞噬,便于女娲石中沉睡。而那一次阎罗火海之后,历经时空的挤压,居然被那十魂之一给逃了出来……正如你心中所想,万年的岁月,当年的小和尚已经成为了青音尊者,而那十魂之一也有了自己的意识,阎罗火海一役让它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在此世生了根,发了芽,加上在女娲石中沉睡万年所晕染的力量,摇身一变,完全成为了一个全新的个体——便是我。” 说到这里,莱尔叹了一口气,他沉默,打算先给于修消化这一切的时间,再慢慢谈后面的事情。 于修的脸上掠过一丝凄然,但很快变为讽刺:“说到底,我在师父眼里始终是一个不堪教化的魔族。也罢,我走到今时今日,实在是自身蠢钝使然,他派你监视我,控制我——”于修的情绪眼见着激动起来,莱尔不得不打断他。 “你非要这么极端做什么?我已经跟你解释清楚了,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以及,当年你师父死亡的真相。虽然现在说这话有点欠揍,但我还是想说,沉玉他这么做,虽然是为了玉屏,为了仙界,但到底也是为了你。即便他监视你,控制你,也与青音的初心无关,那是你自己后来——” “别说了。”于修赤红着眼睛打断他。显然已经不会听任何劝告,莱尔偏要说些话来更刺激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你身为魔,沉玉岂能眼见你坐大?你既修得魔尊,青音为佛,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你危害苍生?我是现成的棋子,人家怎么会不用?段苍山你为什么渡劫失败,这里面是不是有青音的缘故?!” “我让你别说了!闭嘴!”于修猛的抬手掀翻了桌子,发出巨大的响声。 大概是两个人都情绪激动,没发现设下的结界已经慢慢的淡化。外面的人听到了里面的声音,立刻拍门大喊大叫。 “修哥!修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们放开我!我告诉你们我要报警了!” “哎呀人家大人在里面谈事情你个小孩子闹什么闹走走走。” “谈什么事情一晚上了这天都亮了!门也打不开人也不见出来,肯定有事儿!那个外国人是你们俩介绍的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信不信我告你们贩卖人口!……你干什么抢我电话!我要报警!……救命啊!救命啊!这边出人命啦!……” “臭小子我跟你说别闹!……” 外面三个人吵的不可开交。 里面的形式也不容乐观。 莱尔最后静了静,望着于修赤红的双眼,语气冷静的可以说是冷漠。 “一万年,那么长的时间,沧海都不知变了几回桑田,何况是那虚妄的‘初心’。正如你早就不是当初玉屏山上那个单纯善良的小道士,青音也不再是只会跟你阿弥陀佛的小和尚。他是佛,你是魔,你们注定越走越远。” “青音,你先走吧。”于修慢慢收敛情绪,瞪得赤红的眼睛慢慢闭上,从外表一看,简直是平淡无波。 但莱尔知道他不是。 “我想我之前已经解释的很清楚,我跟青音,是完全不同的个体。我有说过我一直在找你吧?等你平静下来,我们有必要谈一下以后。” “……莱尔,请你先离开好吗?”于修看似平静的说道,但他的声音已经明显听出在颤抖。 莱尔忍不住皱眉,但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第41章 海滨城市 “你们这群人贩子!——”徐徐此时双手双脚皆被兰李二人束缚住,二人正要将他抬走,忽然眼前紧闭了四个小时的房门就这么打开了。三人皆是一惊,紧接着徐徐就挣脱出来,还一脚将李少之踹得弯腰捂腹。 兰桑上前一步,迫切问:“如何?” 冰蓝色的双眸暗淡沉着,莱尔的表情很难过,低声道:“我们先走吧。” 说完就步伐缓慢而坚定的离开了,兰桑望了一眼屋子,里面徐徐正焦急的声音,虽是不解,但兰桑还是扶着李少之两人去追莱尔了。 “修哥!修哥你没事吧?!”徐徐一进去就发现不对劲,于修就那么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整个人无形之中萧瑟委顿许多。徐徐的大喊大叫让于修稍稍变化了表情,徐徐立刻安静下来。 因为他发现,一向给人阴沉腹黑之感的修哥,眼角竟然有泪划过。 “……可恶,那个blond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徐徐捏紧了拳头骂了一声,但是他什么也不会做,无论是愤怒还是心疼,都无处发泄。没有立场,更没有力量。于先生是很强大的人,不需要他去出头。 等了一会儿,徐徐将手轻轻放到于修肩上,“修哥,我们回去吧。” 于修没有动,徐徐便试着去搀扶他,好在于修没有反抗。 回到酒店时已经是凌晨五点了,徐徐给了司机零钱,然后急冲冲跳下去打开另外一边车门,拉着于修的胳膊把人带出来。 这时候酒店外人还少,只有车辆经过。徐徐扶着于修往酒店里走,一边要看来往的车辆,一边时不时的瞄一眼于修的脸色。 还是从头到尾的那副表情。 徐徐在心里叹息。 一辆白色轿车驶过他们,在酒店前面停了下来。瞄了一眼那车牌,徐徐还在想这是哪个豪门金主。好巧不巧,车里下来的人,正是姜越。 姜越从豪车里出来,一身酷爱的黑色卫衣和运动裤,外面就穿了个白色羽绒服,在酒店的门前的灯光下都散发着璀璨星光。 徐徐下意识的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于修整个人隐在黑暗里,倒很适合去演行尸走肉。 姜越下车后就径直进了酒店,走到电梯口刚要进去就听到后面再喊等一下。姜越回过头看了一眼,稍微有些惊讶。但他随后按住按钮,直到徐徐和于修二人进了电梯这才走进去。 “谢谢。”徐徐感激的说道,话说除了那次在医院里,这可是第二次跟这么巨星天王级别的人靠近距离接触,难免有些小激动。没想到天王人还这么绅士有礼呢。 按了楼层,姜越问了句:“几楼?” “哦,我们跟您一样。”徐徐回道,心里又添了句:看吧,我就说姜先生不像她们嘴里说的那样吧。 随着电梯一层层升高,徐徐忽然觉察到这么安静的氛围有几分尴尬。他想开口问啊现在都这么晚了才回来啊但随即又想到这是人家的私事轮不着他过问。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姜越开口了。 “这么晚才从外面回来?” 徐徐一愣,转过头看了他装行尸的修哥一眼,“哦!我们……喝茶去了,嘿嘿。” 不知是不是错觉,就在电梯叮铃响的那一刻,他似乎听到了姜越冷哼了一声。不过随即电梯门打开,姜越迈开长腿就走了出去。 不管这些,徐徐还是先将他家行尸修哥带回了房间,放了热水,让于修去洗澡。于修不动,他便去帮他脱掉外套和裤子,将人推到浴缸里坐着。 “泡一泡啊,我去给你找点吃的。”徐徐刚拿着于修脱下来的外套和裤子走到外面房间,就感觉到手机的震动。他也没多想,直接就拿了出来,刚想吐槽修哥怎么还用这么老式的按键手机,紧接着就被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吓的差点当场摔手机。 姜越?! 怎、怎么办!徐徐第一个反应是大喊一声:“修哥!你电话!” 他拿着手机冲进浴室,递到毫无反应的于修面前,激动道:“哥,电话!电话啊!” 于修毫无反应。 “姜越的啊!”徐徐补充道。 于修还是不理人。 徐徐正焦急时,那电话就挂了。 “……”徐徐看了电话半晌,又看了于修半晌,叹了一口气重新拿着电话走出去。 谁知刚走到外面,那电话又震动起来了。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徐徐表示他的小心脏快要不行了。手机震动之急促,仿佛能看到对面的人盛怒之下的样子。百般无奈,徐徐只好按了接听。 “您、您好。”徐徐紧张的开口。 那边沉默了两三秒,传来一个极为清冽好听的男中音,“于修呢?” 真的是姜越啊啊啊啊啊啊!!! 徐徐好不容易按住心里的激动,两只手握着电话,克制住自己的语无伦次和口齿不清。 “修哥呃我是说于先生,他……他在洗澡呢。” “……洗澡不接电话?” “……”徐徐抹汗,话说洗澡要怎么接电话啊。他正想怎么解释,那头姜越已经先松口了。 “算了,半个小时后我再打。谢谢你,再见。” “不、不用谢!再见!”挂了电话徐徐那个激动自不用说了,他满心想的都是,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候姜越还要给修哥打电话! 想到这里,徐徐赶紧看了一眼手机,啊,还有百分之二十电量了,可不能关机啊!他连忙翻找出那部老式手机的充电器,将手机充上电之后,摸了一把头发,然后又转身冲进浴室。 于修正撩了一捧水往脖子上浇,眼神还是那么死气沉沉。 “修哥,赶紧洗,呆会儿姜越要给你打电话呢!”徐徐满脸兴奋加激动,好似……好似要跟姜越打电话的人是他自己。 话说,跟姜越打电话而已,需要那么激动吗?像被皇帝翻了牌子的宫嫔。 于修面无表情的伸出湿哒哒的手,抹在徐徐脸上。 徐徐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满脸笑容的凑过来,“修哥,你老实交代,啥时候要到人姜越的号码的啊?” 他本是没指望于修出声的,就是打趣而已。谁知—— “他自己存的。”于修回答道。 这一刻徐徐内心咆哮:啊!修哥!你特么!终于!说话了!我还!以为你魂儿丢了呢! 但他表面极力抑制出抖动的腮帮子:“姜越自己给你的号码?你们好上啦?哪一步?做了没?” “……做了。” “!”徐徐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的爆了一句粗口:“哇靠,这么叼!” 随后他又看到自己落在于修背上帮忙搓澡的爪子,心里立马想到的是哇靠姜越的人诶我碰了不会剁我爪子吧! “那……修哥你是0号还是1号?”徐徐偷笑着猜测道:“是0对吧?” 于修没听懂这句,没回答。徐徐后面又问了几个问题,比如你们做了几次啦第一次是在哪里啊哇靠我是你助理你俩啥时候对上眼儿我都不知道我真是失败啊之类的,于修都没再搭理过他。 5点40分的时候,电话准时响起了。 徐徐赶紧拿了毛巾搭在于修肩上,催促道:“快点快点啦!” 然后自己先跑了出去,拔下了正在充电的手机,欢呼道:“他真的打来了,修哥你倒是快点啊!” 徐徐等不及先按了接听按钮,“喂?啊他马上就好了,请稍等一下哦!” “修哥!你快点啦!”徐徐拿着电话进了浴室,却见于修还慢吞吞从浴池里爬起来。把他给急的哦,连忙拉着人站出来。于修的手湿漉漉的,他便把电话抵在于修耳朵上。 “快点讲话啦!人家给你打电话诶!”见于修不动嘴,徐徐催促道。 于修看了旁边比他还激动的小孩一眼,拿过电话走出浴室。 “干嘛。”在床边坐下。 “……于修?”姜越喊道。 “是我。” “哦……”姜越哦了一声,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面的话了。他本来是刚才在电梯里看于修人不对劲,心里实在不得劲儿,非得打电话过来听到于修的声音才罢休。 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你昨天没回我短信。”姜越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老式手机有一个特点就是声音大,于修是将手机丢在床上,正接过徐徐递过来的一杯开水。 徐徐亲耳听见传说中的巨星天王居然这种语气说话,顿时没忍住倒吸一口气。 “忙,没看见。”于修说道,神情冷淡,语气酷炫。 瞧这模样,徐徐心里忐忑,该不会修哥是1吧? “忙到凌晨五点才回住处?还一副被人强-奸过一百次的样子?”丝毫不知道电话那头有别人在全程旁听,姜越调笑道。 于修抬头瞪了一眼满脸抽搐的徐徐,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口,徐徐立马识相的比口型说那我先走了。 于修点点头,直到徐徐出去后关上门之后,才打算调侃姜越两句。 谁知道姜越耳朵那么灵,听到了关门声。 “你现在在哪儿?” “床上。你要不要过来?”于修弯了弯唇角问。 “你刚才房间里有人?”谁知姜越立马不知从哪儿抓来了重点。 “徐徐啊。” “……你的助理?他知道……你跟我?” “你怕别人知道?那就别过来了。就这样,我要睡了。”于修果断的挂了电话,一抬手将手机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听着那巨大的落地声响,让人怀疑是不是把垃圾桶砸坏了。 十分钟后,于修的房门被人敲响。 第42章 海滨城市 于修穿着睡衣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英俊迷人一脸狂炫酷拽的姜天王。 “你过来干嘛。”于修面无表情的问。 “干你啊。”姜越冷酷的回答。 明明是情侣间已经用烂了的梗,于修却整个人一下散去了阴沉之气,连面部的线条都柔软了许多。他抬手勾住姜越的脖子将人拉进来房间来,关门的时候整个人扑上去,把姜越扑在门板上。 “姜越……你穿成这样,真像我以前养的一头大猫呢。”于修埋在姜越雪白柔软的羽绒服里,喃喃道。靠在这样坚实的怀抱里,便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疲惫。 姜越二话没说,直接将人拦腰抱起,还往上抛了一下。于修被他逗笑,扯住人耳朵,语气亲昵的很:“你这大猫,好大的胆子。” “好重。”姜越一脸云淡风轻的这么说道,换了个姿势把人抗在肩上。 于修闷着声笑,不停拿脚踹着姜越的肚子。 姜越走了几步,直接将人抛到了床上,熟料于修勾住他脖子,两人俱栽倒在柔软又弹性十足的被褥里。姜越的额头磕在于修的鼻梁上,听到头顶的闷哼声,连忙抬起头来。 于修捂着鼻子皱着眉呜咽,姜越以为他是在装模作样,“我看看。” 拿开于修的手,一看,竟然是真的流血了。姜越赶忙爬起身来,“我去弄个湿毛巾。” “别慌。”于修捉住急欲下床的人的手,拉他回来。“不碍事,你坐好。” 这样的于修让人只能言听计从。姜越坐回床上,于修爬进他怀里,将头枕到姜越大腿上。仰面躺好后,就闭着眼睛不动了。姜越从床头柜处抽了几张纸巾将于修鼻子下的血擦干净,好在没再继续往外流了。这让姜越暗暗松了一口气。 于修忽然笑了。他睁开眼睛抬手拍了拍姜越的脸,“我没那么娇气,大猫。” “你喜欢猫?”姜越将带血的纸巾揉成团,抬手抛往门口处的垃圾桶一抛,结果--没进。他迅速收回手放到两边,假装在看风景。 顺便他以为于修说的大猫就是普通的猫。 “不,我最讨厌猫。”于修当然注意到姜越的小动作,不过他没那个心思去嘲笑他。于修的手从姜越的下巴摸到耳朵,揉啊揉啊,那只不安分的手又来到姜越的后脑勺呼噜。 “为什么?”姜越微微皱眉,当于修的手摸上他的脑袋的时候他下意识的会躲避。因为大脑曾经受过伤的缘故,姜越很忌讳别人碰他头,这一点姜越的化妆师发型师都知道。尤其是右耳朵上后方那一块,更是姜越的禁区。 可是于修的手像是有魔力,姜越躲了两下没躲开,当于修的手指从他右脑勺上方那一处疤痕划过时,姜越感觉到一股热流从那里发起,迅速的游走全身,让人四肢都酥-麻了。 姜越将这一切归咎于情-欲,他微微闭上眼,享受着于修的手在他头上来回游走,鼻息间的呼吸逐渐颤抖。 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后,他忽然意识道房间里的暖气不够,直起身寻找了一圈,最后伸长了手摸到床头柜上的遥控板,调高了几度。 “活着的时候能给人温暖,死了也是冰冷的尸体一具,总是活不过太久。我念着它的温度,便更加讨厌它死去后的冰冷。”于修的手放下来,垂着眼睛低声说道。 姜越低头看了他一会儿,“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于修只是摇了摇头。然后他睁开眼,“想做吗?” “……”姜越自然知道于修在说什么,毕竟他自己的东西正擎天柱一般杵在于修的脖子旁。 姜越莫名的脸红了,“可是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不妨事。”于修弯唇一笑。泛着淡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姜越简直都能用肉眼看到自己杵在人于修脸旁的擎天柱又壮了两三圈。 “生日快乐。”他微微勾唇,懒散道。 姜越直直地盯着于修的脸片刻,抬手擦拭去那些液体,最后凑过去在于修眼皮上落下一吻。 “谢谢。” 第43章 骚乱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的望了十多秒,姜越忽然笑了,笑的特清爽,神采奕奕,黑漆漆的眼睛里缀着星光。至少这样笑着的姜越,是于修从来不曾见到过的。不管是荧屏上,还是在两人平时的接触中。 姜越抬手捏了捏他的面颊,“去洗澡?” “……我刚洗了。” “那我去冲一下。待会儿天亮了要拍戏,是你的最后一场吧?你先睡一会儿。”姜越就要下床,于修拉住他,“不做?” “你太累了吧,算了。”姜越摇摇头。 “我看起来很糟糕吗?”于修倒是很在意这一点。 “不太好。”顿了顿,姜越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于修似有怅然,松开了拉着姜越衣角的手,伏进被窝:“……你去洗澡吧。我要休息了。” 姜越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但随即他进了浴室,很快便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于修闭着眼躺在床上,脑海里却一片乱景。眼前出现很多过去的人影,一时是师父沉玉,一时是好友青音,一时又是明瑞。他根本没办法安息,他相信姜越说的话,他现在脸色一定很糟。活太久了也不是好事,记忆会使人沉重,何况还是些不怎么愉快的过去,还会摧残人的灵魂。在过去,于修一般是将一些记忆提取出来,封存在女娲石里。虽然还是在他身上,但至少他可以选择不去看不去想,短暂的从过去中逃离出来。人也不至于那么颓废。若不是遇到青音——准确的说是那个莱尔,将过去的一些事扯出来,还是他最不堪的过往,也难怪他会在外形上看起来落魄的很。 想到这里,于修索性将女娲石从脖子上取下来,放在床头柜上。一远离了那些记忆,果然人轻松多了。就让他暂时忘了过去,也荒废修炼吧。因着已经用生魂提取过许多力量,女娲石也已陷入沉睡,即便是取下离开了身体,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于修翻了个身,呼吸逐渐轻松,渐渐的也步入了安眠。 姜越洗完澡后就直接离开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天亮后直接跟里泽去了片场。今天姜越会比较忙,首先是白天有一场很重要的戏,为了这场戏他把生日都在昨天跟朋友还有家人一起过了,凌晨才回酒店。其次是晚上已经答应了粉丝要一起庆生,还有许多媒体要来采访。 早上八点多的时候,徐徐来将于修叫醒。于修刚入睡没多久,这一醒来自然又没多好的脸色,连吃早饭的时候都阴着脸,李少之来打招呼,于修也只是掀起眼皮,不轻不重的瞄一眼,李少之便自觉的端着餐盘坐到另一张桌子去了。 今天是于修最后一场戏,拍完这个就杀青了。临去前徐徐还有点担心,不过到了片场之后于修就已经调整好了状态,整个人看上去也没早上那么大气劲儿了,徐徐才敢多跟他说几句话。 “诶,修哥,话说……”徐徐突然凑到于修旁边,眼睛却望向片场里正在化妆的姜越,“今天是他生日吧?好像。” “是吧。怎么了?”于修刚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他的化妆没那么麻烦,就扑了一层粉,换了一身装就完了。 “嘿嘿,你没表示一下,送人家点儿礼物啥的?” “我送了啊。”于修挑眉道。 徐徐的八卦之魂立马燃起,“送的什么啊?” 那边工作人员在通知演员上场了。于修想了一下,忽然咧嘴一笑:“不可说。” 便起身走了过去。徐徐在背后嘀咕:“什么嘛。” 今天天气是云,由于最后一场戏的设定是有雨,剧组早就准备了人工降雨。两个演员站在雨里,酝酿了一会儿情绪,都纷纷进入了角色。于修虽然只有三句台词,不过也不能马虎,甚至这一场戏是他在《烈战》里最重要的一场。 在先试拍了几条之后,安华宣布:“各方面准备好,演员状态非常好,下面我们争取要一条过。道具,雨稍微小一点。姜越的镜头近一点。好。”安华坐在监控器前,一边对着耳麦调整现场:“姜越状态不错,保持好,下面开始——” 工作人员打板,表演正式开始。 面对着前来清除叛徒的叶浩歌,阿七显得既惊恐又后悔,他摇摇晃晃的跪了下去,眼神里一下子退却了之前的阴险狠毒,只显得绝望而痛苦。 “我是有苦衷的。” “我错了!……”阿七哀求道,然而无论他再怎么痛苦怎么请求,对面的叶浩歌依然是冷漠的举起了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阿七的头颅。 “别杀我……”阿七最后这么请求道。 安华这时小声在耳麦里道:“5号机镜头推进于修,对准他眼睛,非常好。” 监控器里,阿七的眼神由希望变为绝望,这一转化相当精彩。枪声响起,阿七的头微微往后扬了一下,过了两三秒,整个人侧倒在雨中。 安华点点头。副导演高喊:“ok!一条过!大家辛苦了,先休息一下,于修等下再补补妆,拍下一个镜头。” 摘了麦,姜越上前将于修给扶起来,握着他的手臂低声飞快说了句:“眼神真不错,我都硬了。” 于修别过头白了他一眼,助理已经拿着毛巾和水过来。姜越一本正经的走开了,他今天后面已经没有戏份,跟众人打了个招呼便先离开了。后来于修又补了个妆,就是在额头上补了个枪洞,身上泼点番茄汁,又躺在雨里装死被淋了五分钟,让摄像机取了几个远景。 看于修特别身材特别瘦削,穿的又单薄,还在雨里淋了那么久,拍摄结束后副导还过来慰问了他,让他好好休息。几个女演员过来说要给他洗尘,毕竟今天他就杀青了。于修好意谢绝,表示等剧组杀青的时候他再跟大家一起,便回酒店睡觉了。徐徐已经替他订了明天下午的机票回a城。 跟徐徐打了招呼之后,于修就自己回了房间,洗了个澡,把头发吹干。仍旧是丢开了女娲石,就从下午三点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于修这一觉自然是睡得十分沉,直到他坐在去往机场的车上,徐徐给他看了一个视频,他才知道娱乐圈发生了所谓的‘爆炸*件’—— 各大娱乐网页已经被#姜越恋爱#的话题刷屏了,下面附带了‘姜越生日粉丝聚会’视频。视频之前已经被徐徐看过,已经缓存了下来,于修点进去就可以直接看得到。 地点似乎是在某个小型的生日派对上,现场有很多粉丝,当然是女性居多。姜越穿着他最钟爱的黑色运动套装,随意的坐在沙发上,心情看起来相当不错。对面坐着的主持人是姜越粉丝后援俱乐部选出来的,问的问题自然都是粉丝们最关心的。比如—— “今年有没有交女朋友啊?”主持人直接问道。这是姜越历年粉丝见面会的重头戏,因为姜越曾经向粉丝担保过,一旦交了女朋友一定会让大家知晓,绝对不会隐瞒。所以也经常有媒体问他是不是交女朋友了,姜越并不会生气,一般都是直接说没有。 “真是让大家久等了。”今年姜越却这样回答。 一片倒吸气声,以为铁树终于开花了。只见姜越顿了一下,一本正经的扫视全场,忽然一笑:“还没有诶。” 台下瞬间一阵哄笑,不时夹杂着‘什么嘛’‘骗人啊’‘姜越好讨厌啊啊啊人家好喜欢你~~~’这样的声音。 主持人也拍拍胸口,“噢,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的交女朋友了呢。” 姜越笑起来,他身边摆了一大堆粉丝送他的生日礼物,夸张的是那些礼物里有大多数都是大型玩具。脚下趴了一条大型鳄鱼模型十分逼真,沙发上则摆了一对机甲战士,姜越怀里还抱着一只半人高的北极熊毛绒玩偶。很难想象姜越这么大一个男人居然会喜欢这么童真的礼物,据说这也是很多人喜欢上他的原因。有一个很出名的cp叫做#冷面少校x粉红y#,且拥护者众多。 主持人继续提问:“今天收到了很多生日礼物啊,开心吗?” 姜越笑,捏捏怀里北极熊的耳朵:“嗯,谢谢大家。” 主持人:“去年收到过一只猫鼬诶当时吓了一跳吧,话说猫鼬现在在哪里啊?” 姜越:“确实有些惊讶。现在养在家里的沙丘上,我有专门给它抓过蚯蚓啊,不过它好像不太喜欢我的。” 主持人:“一定是你太帅了w话说今年有没有收到什么奇怪的礼物呢?” 姜越:“嗯……李少送了我一串佛珠诶,说是辟邪的。” 主持人快要笑岔气:“你会怕鬼吗!” 姜越:“怕哦。” 【现场一片笑声。】 主持人:“为什么明明是生日,还坚持要今天拍戏呢?” 姜越:“嗯,这是我的工作啊。而且今天是对手演员的杀青戏,对他来说很重要。生日嘛每年都在过。” 主持人:“听说昨天已经把生日过了,跟朋友和家人一起?” 姜越:“其实就是弟弟了。还有几个是以前在兵团的下属,他们跑很远过来的,在blue办的聚会。很简单,就是喝喝酒,聊聊天。” 主持人:“兵团的下属什么的好酷哦,是不是那种长腿兵哥哥啊” 姜越:“没我帅。” 【现场粉丝哄笑。】 主持人:“不过家里人只有弟弟一起吗?” 姜越:“嗯,他刚从英国念书回来。” 主持人:“听说你们关系很好哦?你好像特别疼爱他。” 姜越笑起来:“啊,他很皮的。” 主持人:“都没有见过他呢?一定很帅吧。跟你一样。” 姜越:“以后会有机会的。” 主持人:“哦,我们有一个很有趣的环节诶。” 姜越:“是什么?” 主持人:“要你今天收到的所有生日礼物中选出最喜欢的,并且要亲吻那个人哦!” 【现场一片尖叫】 姜越想了一下,“可是我今天最喜欢的礼物并不是你们之中的人送的啊。” 主持人:“不是吧!你骗人!一定是!” 姜越:“是真的。你知道我从来不骗你们的。” 【现场仍旧尖叫不断】 主持人:“那看来是真的了。我们没机会了诶,要怎么补偿啊?” 姜越想了想,“嗯,尽情合影吧。” 【现场欢呼】 主持人:“那也算啊。不过居然不是我们送的,那是家人或者朋友咯?” 姜越迟疑了一下,“算是朋友吧,目前。” 主持人:“等一下!我似乎闻到了奸-情的气味诶!你刚刚说‘目前是朋友’,那是什么意思啊!而且你犹豫了一秒,一秒啊!” 姜越笑了笑,只好说:“嗯,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这一次现场的尖叫比之前都要喧嚣,甚至有骚乱的迹象,姜越用手势示意安保出动。】 主持人:“真的吗?!真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的意思吗?” 姜越顿了一下,“嗯,算是吧。” 【现场起来的尖叫已经将主持人的尖叫淹没了,镜头出现了晃动,视频里可以看得到安保维持秩序的身影,一排黑衣人迅速的站到姜越侧面的台阶下,禁止任何人靠近,一些情绪激动的粉丝被强制带离现场。姜越不得不站起身来,面色有些严肃,现场好一阵子才安静下来。骚乱结束后,主持人和姜越重新坐回位置上。】 主持人继续问:“啊,大家都有点情绪激动呢。不过我们应该祝福姜越才对啦,这一天迟早会来的不是吗?” 姜越不说话,面容仍旧严肃。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姜越我们永远爱你!!!” 接着便响起了接二连三的表白,带着嘶吼,带着哭泣。 “姜越我爱你!!!” “我一定要说出来,姜越!!!老娘爱你!!!!” “姜越我爱你啊啊啊啊!!!不管你喜欢谁我都爱你!!!!” “姜越!!!” “姜越我爱你!!!” “姜越!!!” “姜越!姜越!姜越!!……” 现场一度失控,直到最后,整个场内都在呼喊姜越的名字。 第44章 骚乱 生日粉丝聚会的最后,由于姜越突然承认自己有喜欢的人这一突发*件演变为一场骚乱而草草强行收场。 这时刚好也到了机场,于修下了车,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的有些发愣。脑海里还是方才视频最后姜越一脸严肃表情被黑衣人护送着从后台离开,镜头里不断出现粉丝哭泣的情绪激动的脸。那种类似于群情激奋的群体情感,即使隔着手机屏幕也能感知得很清楚。刚才粗略的翻查了一下,这件事似乎已经在网络上掀起巨大的风波。不管是姜越突然承认有喜欢的人这件事,还是粉丝生日聚会i闹场这种事,只要是跟‘姜越’有关联的,统统都成了头条。 徐徐拉着行李箱往机场走,叹气的道:“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有各大媒体陆续赶到拍摄酒店,那里已经被包围了。而且姜家的人好像也出现了,现在姜越他……应该不怎么好过吧。” 说完这话徐徐看了一眼于修,轻声问:“修哥,姜越说的人……是不是你啊?” 于修沉默了一会儿,“我怎么知道。” “你们没有联系吗。” 于修没有说话。他中午起来翻查过手机,没有一条短信,没有一个电话。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徐徐最后叹气。 但这件事情显然他们也无能为力,要怪就只能怪姜越不长脑子突然说那种话,但姜越就是那种说一不二更绝对不会隐藏自己真实想法的性格,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一点,他说有喜欢的人了,就一定真的是很喜欢的人了吧。所以粉丝们才会一时有点受不了,毕竟之前姜越从来没有说过喜欢谁。树立的影视形象虽然都是英俊迷人浑身王八之气的人体荷尔蒙,但现实形象却给众人一种飘飘渺渺的远离尘世之外、不可亵渎、只可臆想之感。更何况姜越的家世那么可怕,得要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姜越呢?所以很多人都认为姜越是不会结婚,不会喜欢上某个人,不会单独属于谁。 突然一下姜越自己说有喜欢的人了,一时让人难以接受吧。 回到a城时是晚上八点,杨玥已经做好了丰盛的晚餐,于修一回到家,首先被一条半米长的哈士奇扑了个满怀。那狗一副恨不得把他舔化了的阵势,一直往于修脸上扑,最后于修不得不丢开行礼,抱起狗来。 “真是的,你走的时候才跟它相处了不到一周,怎么这么黏你啊。”杨玥满脸笑容的说道,儿子回来了,而且还仪表堂堂,母亲心里自然非常高兴。她帮于修把行礼拖进屋子里,便去厨房把汤端出来。看到于修还抱着狗在沙发上玩,就让他去洗手吃饭。 电视里正在放一部最近特火的古代穿越剧,于修从洗手间出来,又去房间里换了一身松散的衣裳。那哈士奇一直跟前跟后的跳啊转啊,于修不小心踩了它一脚,好家伙,嗷呜一声狼嚎惊天动地,于修低头看它,立马趴在地上对于修翻起白眼。 “这狗就是疯,经常凌晨学狼嚎,我都说你回来把它送走算了,惹的邻居们都有意见了。”杨玥将饭盛好,一边摆筷子一边让于修别再跟狗玩了。 “快来吃饭,你别抱它,多脏啊。改天送人吧,咱这儿不适合养狗。” 于修将狗放到地上,坐到位置上开始吃饭。 “那就找一处适合养狗的。我之前不是让你看房子吗?有看中的吗?” “小修,你真的要买房子啊?”杨玥坐在他旁边,“现在房价可贵着呢……不过你实在要想,妈妈给你凑个首付倒也勉强,就是后面的,你得贷点儿款。” 于修喝了一口番茄汤,抿了抿嘴:“钱的事儿你别管。我这不在工作吗,自然有法子。你尽管选,选好了告知我一声儿,我得去看看风水。” 看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杨玥没再多说什么,心里也没太当回事。忽然杨玥想到了什么,满脸幸福的笑了。 于修看着她。 “真好。”杨玥看着碗里笑,眼角红红的,她抬头望了于修一眼,又低下头,“自从你十五岁后,这是你第一次回家跟我过年。我之前还担心,这次你拍戏忙,赶不回来了呢……” “以后我都会陪你过年,母亲。”于修握住杨玥的手腕道。 杨玥点了点头。 饭后,于修帮杨玥洗了碗,母子俩聊着天。大多都是杨玥说,于修听,但仅仅是这样,两个人都很满足了。洗完碗于修又抱着狗在沙发上陪杨玥看了半个小时电视,杨玥忽然提到了她在老家还有一个姐姐,最近在联系她,要她什么时候回老家去看一下。 “我都离开那里三十多年了,还回去做什么啊……”杨玥有些感伤。絮絮叨叨的聊起了她以前的事情。 杨玥的家境不错,在当地甚至算是富裕。但她十七岁的时候就从学校退学了,她怀了老师的孩子,那个孩子便是于修。她甚至没有让那个老师知道这件事,偷偷的办了退学手续。父母嫌她丢人,打算让她做掉这个孩子。谁知杨玥收拾了行礼和钱财,在去医院的头一天晚上跑了。这么多年,她独自把孩子生下来,独自养大,只是偶尔跟家里打一个电话,表示她还活着,并且活的也挺好。父母多次希望她回去,但是杨玥是个倔强的,后来又因为于修生病、叛逆、进娱乐圈等一系列事情,就更没想过回家了。 “十七岁的小姑娘怀了老师的孩子、背井离乡、一个人打拼、儿子不成器吸毒还是同性恋,客观的采访一下,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听完杨玥的事迹后,于修突然的问道。 杨玥看着他愣了一下,忽然笑起来。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大概我随你外公吧,倔,就是每到一个坎儿,不管现实是什么一个情况,心里都在赌一口气:我就是要活下去。人活在世上,不就是不停的遭受磨难,然后再挺过去的吗?” “没想到你是这种想法,之前还一直以为你是柔弱的妇女,真是小看你了啊。”于修一本正经的说道。 杨玥呼噜了一把他后脑勺,“什么叫做柔弱的妇女啊。柔弱的妇女能把你十月怀胎痛死半条命把你生下来吗?柔弱的妇女能这么多年把你养到这么大吗?” 于修也笑起来,“是是,愧疚啊,我真的是。” 母子俩又聊了许久,直到电视都演完了,杨玥起身准备回房间睡觉。于修忽然说了句:“如果遇到合适的人,还是再嫁吧。我会为你准备及其丰盛的嫁妆的。” “你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奇怪了。”杨玥摇着头,回了房间。 于修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时睡不着,摸出手机一看,还是什么都没有。哈士奇跑过来咬他的裤脚,于修便抱起狗坐到电脑前面,点开了网页。 微博上面已经被各种姜越的话题刷屏了。其中刷的最多的仍旧是#姜越生日粉丝闹场#、#姜越喜欢的人是谁#、#姜氏家族#这三个话题,于修刷新了两下,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见#姜氏家族#这个热搜凭空消失了,点开搜索一栏,出来的内容也没什么价值。全是‘姜氏家族都有谁?听说他们家势力很恐怖xxxxxx’这种猜测性的文字,没有一篇科普性的文章。于修又在几大搜索引擎里键入有关‘姜氏家族’的关键字,一律搜不到任何详细的信息。最后在一篇‘世界上最神秘家族一览’的文章里,也仅仅是出现了姜氏家族的这四个字而已。而姜越的在网络上的公开的资料家族一栏里,也只是简单的‘姜氏’两个字。 于修查了一圈,自然什么也查不到。他只好关闭网页,重新回到有关于姜越的最新消息上。首页有几个转发率超高的报道和视频,于修一一点进去看。 首先是来自姜越所在的拍摄剧组的酒店门前的新闻,视频中许多女孩子都戴着帽子挡着脸,站在魅力酒店的门口,拉着巨大的横幅‘姜越我们永远支持你和你喜欢的人’。现场有许多记者和媒体还有警察,看得出魅力酒店已经被团团封锁起来。记者报道这很有可能是害怕极端粉丝做出危险的事情,所以警方采取封锁酒店的行动。而且酒店的所有入住人员已经被遣散离开,据说这是姜氏家族的介入,给了每位酒店入住人员丰厚的致歉金,今天傍晚的时候酒店里除了《烈战》的演员和工作人员就再无别的入住客户。根据现场记者报道,姜越在昨天晚上十一点三十分钟直接被直升飞机接走,应该是被姜氏家族的人接走。但《烈战》还有戏没拍完,依据姜越的性格,他多半会回来拍完戏。所以现在已经有各大媒体和来自全球各地的粉丝包围酒店。 第二个新闻是对于《烈战》和al公司的报道。镜头中被记者围堵秦淮显然诸事缠身十分匆忙,不停的强调这是艺人的私事经济公司无权过问毫不知情,在被问道al将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时秦淮说目前还不确定,因为正要去开会,高层正在讨论这件事情。结果出来了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还有,请大家给姜越一点私人空间,这件事是他的私事,他有权利喜欢任何人。请大家都宽容一些。”秦淮在被采访的时候这么说道。 记者问:“有消息传因为这件事情的影响,姜越曾放言在这次《烈战》戏份结束后就会息影,退出演艺圈,请问这件事是真的吗?” 秦淮:“我们暂时没有接到来自姜越方面的类似消息。不过,如果事态再这么演变下去,从我个人来讲我并不怀疑姜越会做出这种选择,毕竟,他是姜越。” 第45章 骚乱 比较官方的报道就是这些。哈士奇在于修怀里睡着了,于修将狗放到外面的狗窝里,倒了一杯凉水喝下去,回到房间。他又拿起手机翻看,仍旧是没有任何消息。 于修的心境有点乱,有点烦。他又坐在电脑面前,一遍遍的刷新着网页,浏览那些最新推送的消息。大概是有关于秦淮的那个报道关注的人太多了,不断有人说姜越真的有可能会息影,甚至半个小时候,已经出现了#姜越即将退出演艺圈#的话题。 于修揉揉眼睛,点进去,下面全是粉丝的一片惊慌失措的哭喊。有一个粉丝自制的致歉视频很快被刷上了头条,点进去看,是一个女孩子戴着帽子和口罩坐在摄像机前哭泣的视频。 “姜越,对不起,求求你不要息影。他们说得对,你有权利喜欢任何人,没有谁可以对此不满或者仇视那个人。不管那个人是谁,只要是你真心喜欢的,我们都会祝福你们。只是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大家真的受不了。因为我们都太爱你了,但是不管你喜欢谁,我们都会支持你,求你不要息影,不要离开我们。”女孩子看起来十*岁,哭的涕泪横流,一直紧紧的握着双手,完全可以看得出她的真情实感。坐在电脑前面的于修对这种情感十分不解。 继这个视频后,很快又不断的有粉丝录制视频传上来,并迅速的攻占网页。哭泣,道歉,挽留,表达支持。全是这些。更多的是惊慌,好像姜越要离开演艺圈这件事已经是现实了一般。有许多路人站出来说:姜越好像没说要息影吧?al的人不也说没收到消息么?你们这些人怎么一副姜越好像明天就要离开演艺圈的模样啊? 热评是这样回答的:因为他是姜越。他会突然宣布有喜欢的人,这是真的;他也有可能明天一早就宣布息影,他做得出来,因为他是姜越。我们都怕了他了。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他真的可能会那样做。 因为网上蔓延着这种担忧的情绪,al公司只好连发消息,称暂时没收到这方面的消息,请大家不要胡乱猜测。但是这种情绪依然没有减少,粉丝们依然担心,路人是看戏不嫌热闹大,但也纷纷表示如果姜越就这么息影未免有些可惜。各种话题满天飞,不断有来自各方面的消息被推送上来。直到凌晨两点,一条来自‘lize-north’用户的推特被刷上了首页。 “姜越说他不会息影,明天早上九点会跟大家见面。夜深了,孩子们都去睡觉吧。” 这个消息一出,网上立马一片‘太好了!!!’‘这下放心了!!!’‘天呐我终于可以睡觉了!!!’粉丝们欢喜涕零,纷纷在那条消息下留言。更多的是表示今天晚上睡不着了熬夜熬到明天早上等姜越吧。 于修先还不明白为什么她们这么快就相信了,他翻了一下‘lize-north’之前的消息,全是英文他也看不懂,直到翻到一张照片,标题取的中文‘欢迎弟弟朱利安回国’。照片里的有三个人,中间那个是姜越,另外两个一个是里泽,还有一个黑色头发碧绿大眼睛的男孩子。 又往前面翻了几条消息,都是姜越的一些日常生活照片,还有一些是里泽跟姜越的自拍,于修推测这个‘lize-north’应该就是姜越的经纪人里泽。 有了这个认知,于修也莫名的放下了心,虽然很莫名其妙。比如他为什么要担心姜越要息影这种事,怎么说都跟他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就算姜越息影了,于修也能找到办法把他抓来。 关了电脑于修伸了个懒腰,躺倒床上,又拿着手机盯了一会儿。没有一点动静,于修皱了皱眉,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像什么,于是气愤的把手机丢到门口去了。 在床上翻了两圈,强制让自己睡着。 大概睡了也不知多久,忽然于修被一阵手机震动惊醒。他一个滚儿翻起来,几乎是蹿到门口把手机捡起来。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心都要蹦出来了。 但他很快平了平快速起伏的胸口,镇定了一下,才按下接听键。 “于修?”电话那头响起姜越的声音,带了几丝疲惫,很轻,于修判断对方应该是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 “嗯,我在。”于修出声道。 “有关于我的新闻,你看到了吗?” “看到一点。”于修站到窗户前面,拉开了窗帘,外面一片黑洞洞的,泛着冬日特有的冰寒之气。 姜越沉默了两秒,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于修能听到他的呼吸,有些沉重。 “其实……我没想过那么快跟你说,我们认识的时间也太短了。而且我自己……其实也不是那么完全的确定。”姜越谨慎的措辞,认识他这么久以来,难得见他紧张。于修静静的听着。 “我后来想过,既然我会一时疏忽说出那种话,可能真的……至少对你还是比较有感觉吧。我的意思是说我其实没有那么坚定,但是我喜欢你这件事情,大概是真的。我……于修,你听到我的话了吗?”姜越顿了顿,问道。他的声音比较轻懒,于修猜测他大概是躺在床上。 于修:“嗯,我听到了。” 姜越:“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至少不是现在,可能将来,又或者……总之事情既然都到这个份上了,我想要把话说清楚。我不喜欢跟人搞暧昧。你明白吗?” “明白啊。”于修轻笑,“不搞暧昧那就以后都不要见面好了,我又不会勉强你。你还是想想明早怎么面对媒体大众以及你疯狂的追捧者吧,就这样,我要休息了。” “于修!!!!你要是敢挂电话我!--” 姜越的怒吼声被断掉的信号阻隔在千里之外。 于修勾了勾唇角,将手机拔了电池,抬手丢出了窗户外面,目标十层楼高底下的一百米之外的垃圾堆。然后他转身躺回了床上,眼前是姜越摔了手机满屋子找枪要崩人的即视感。 伴随着这般愉悦的心情,于修这一觉又睡到了大中午。还是被他家的狗给舔醒的,哈士奇在他床上跳来跳去,把被子全拖到了地上。于修有种把这狗像丢手机一样丢到垃圾堆的冲动。 杨玥已经上班去了,早餐都凉了,杨玥留了纸条,让他中午自己去楼底下的小馆子吃点东西,她今天要加班,因为马上纪要放过年假了,这几天特别忙。 于修在灰色的睡衣外套了一件军大衣,穿着拖鞋遛着狗,一路来到了楼下。于修家在郊外,楼下这就是菜市场外加地边小摊小吃一条街,根本连屋子都没有,就是摊位。于修逛了一圈,在一家稍微看起来干净点儿的面摊前坐了下来。 “老板,来碗鸡蛋面,不要葱蒜,还有你那些酱也别放了,就给我来碗清汤面,加个鸡蛋煮就行了。”于修吩咐道,有瞧着脚底下乱撞的狗,道:“顺便给我这狗弄点儿吃的。” “帅哥,你这狗要吃肉吧?我这儿只有肉哨子,下面的那种。” “那你给它整一碗卤肉面多放肉吧,也给它弄一个鸡蛋,我照付你钱。” “好嘞。嘿嘿,你这狗吃的比人都贵啊。” 于修不说话,瞧着哈士奇一个劲儿的跩他拖鞋玩。 没一会儿老板就把清汤面端上来了,于修肚子正好咕噜叫,他掰开筷子,往那块鸡蛋夹去。大概是于修太注意狗了,这又是菜市场,各种声音气味杂乱,总之,于修刚夹了鸡蛋还没吃进嘴里,忽然桌子被人用力的拍了一下,力道之大,来人之惊悚,让于修的手一抖,鸡蛋从筷子上落下去,刚好砸在嘴巴大张的哈士奇嘴里。 “……”于修愣愣的看着来人,又低头瞄了一眼正吞着鸡蛋的哈士奇,想了想,又抬起头来。 对面的人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于修看了他一会儿,喊:“老板,我的鸡蛋被狗吃了,你再给煎一个。” 声音有点儿颤,居然。 “好嘞。诶?这位客人要来点儿什么?”老板问于修对面的人。那个人背对着这边,头上还戴着黑色帽子,根本看不清脸。 于修不支声儿,拿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面,眼睛仍旧盯着狗,还不时拿脚踹两脚。 半晌,听到一道极为压抑低沉的声音说道:“一碗卤肉面,多放肉,加两个鸡蛋。” 啊,跟那只狗吃的一样呢。老板心里吐槽了一句,却也热情的招呼道:“好嘞您稍等。” 第46章 这算什么告白 “好咧,一共收您三十二,找零三块。慢走咧您。” “老板,这附近哪儿有卖鱼的?” “您要买鱼啊?前面左拐就是菜市场了。” “多谢了。” 告别面老板,于修就带着狗往菜市场走。他身后不远处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的男人走了几步便停下了,小区门口停着一辆十分迷人的蓝色越野跑车,来来往往人不少,却也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这里是娱乐之城的城郊,明星一抓一大把,经常也能看到豪车,居民们表示已经见怪不怪了。于修花了大概有半个多钟头的时间,买了许多的食材,不仅仅是鱼。等他拎着大包小包走进楼道里,后面蹿上来个人,嗖的一下帮他按了电梯。 于修转过头,棒球帽下姜越的脸没什么表情,接过了于修手中的袋子,明明是做着温柔的事情,面上却一副酷酷的样子。于修低头将哈士奇踹进电梯里,那狗啊呜叫一声,直往姜越脚上撞。姜越显然不怎么喜欢它。 到了房间,于修摸出钥匙打开门,拿过姜越手中的袋子就往厨房走。 “随便坐,地方小,过一阵我买房子就好了。”于修这么说着,一边脱掉身上的大衣丢在卧室里,然后招呼姜越进来。 姜越在门口站了大概有十秒,才愣愣地迈腿进来,还不忘把门带上。于修看了他一眼,转身去了厨房。 “你没吃够吧?坐会儿,给你弄点儿吃的。” 于修突然要给他弄吃的,这多少让姜越有点受宠若惊,一下子心中的愤怒也淡消了,老实坐在沙发上。这一坐下似乎有想起些事情没交代,从包里摸出手机赶紧给里泽发了消息。里泽的电话几乎立刻就打了过来,被姜越给按挂了。 【越哥???你在哪儿?】 【a城。你那边还好吧?记者都走了吗?】 【没有。你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吧。】 【……晚上具体多久。】隔着短信都能想象里泽怨念的脸,姜越想了想,动动手指,【到时候看吧。也许晚上,也许明天早上。】 这时候进来一个电话,头像却是一个黑色头发碧绿大眼睛的男孩子。姜越顿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哥。”电话里年轻的声音充满了委屈。 “嗯,怎么了?”姜越把电话贴在耳朵上,厨房里不断的传来在拿菜刀宰肉的声音。 “你在哪儿?” “在a城。你怎么了?”姜越听着弟弟的声音不太对劲。 “跟妈妈吵架了。”朱利安闷声道。 果然是这样。姜越叹了口气,干脆在沙发上躺了下来,哈士奇在他脚下不断的咬着他的运动鞋带。 “为什么?”姜越问。 “我说我想进娱乐圈,跟哥一起演电影。她不同意,她还说……” “还说什么?” “她还说,哥你答应过她,等你三十岁后,就会结婚,回到家族做事。” 朱利安说完,姜越沉默了。他的沉默让弟弟不安,“哥,这是真的吗?你不是……不是最讨厌妥协的吗?还是说,这么多年,你已经变了?觉得随便找个人结婚生子,然后回到家族,这才是最好的?”电话那头,朱利安的声音已经有几分哽咽了。 “你喜欢的人,就是要结婚的对象吗?你们会一起生孩子,一起回到家族吗?” 姜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弟弟,尤其是朱利安问道,结婚,生孩子时,他简直觉得嘴巴被水泥封住了,无法张开。他移动了一下视线,望向这套陌生的公寓里的厨房。 厨房里已经传出了阵阵香味,袅袅白雾,水蒸气裹挟着食物的香气,渐渐的充盈了整个房间。 姜越忽然想看看那个人,他也确实这样做了,心里想着对方应该是怎样的贤良淑德。走到厨房门口一看,于修正撸着袖子叼着烟,将一只活鸡按在砧板上,手里拿了一把菜刀往下砍。动作之快,那鸡都没来得及叫一声,便立时血珠四溢。 “哥,我嫂子是像白姐姐的贤淑还是跟你搭戏的那些模特一样火辣啊?”电话那头朱利安似乎已经从跟母亲吵架的阴影里走出来,转换的非常快,而姜越也还没从眼前见到的一幕中回过神来。 “……啊?” “我说我嫂子啊!是哪种型的?温柔的还是火辣的啊!你好像不是太喜欢那种身材火辣奔放的哦,你遗精对象是白姐姐嘛,那我嫂子肯定是一个温柔善良贤惠可人的大美人咯!” “……胡说八道。”姜越挂了电话。他有一种错觉—— 在朱利安在电话那头说出他很久很久以前的糗事的时候,于修一刀宰在了鸡腿上,手劲儿特别狠,连烟都掉了。 姜越默然的退出去,哈士奇正叼着一只玩偶在墙角疯玩,看见姜越又扑上来。姜越一脚踹开它,坐到沙发上也点了一根烟,沉着眉想了很多事情。 于修将食材全部弄进锅里上炤之后,就洗了手径直进了卧室,坐到电脑前面开始搜隔音效果好的耳罩。姜越盯着卧室的门瞄了两分钟,站起身来走进去,还将门给关上,把狗关在外面。 “你要买耳罩?”姜越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之后,转身拉了一根凳子,坐在了于修旁边。 “是啊。有什么给推荐的吗?”于修随意的浏览着网页上的商品,有些无奈,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是很在行,也分不清好坏。 一只手伸过来按在他滑动鼠标的手上,于修垂下眼帘看过去,姜越的另一只手也搭到了他另外一边肩膀上,手一使力,于修就往姜越怀里倒去。 “这种东西我那里有啊。军队专用,隔音防噪,性能优良。”姜越扣着怀里的人的下巴,语气里不无得意:“直升飞机的噪音自然也能防的住。” 漆黑的眸子如夜星一般透亮清明,直达人心底,仿佛能看穿人的秘密。于修被这双眼睛看的有些害怕,偏过头想躲开。孰料被一只大手捧住脸颊,刚想挣开,姜越火热的吻便落在他耳朵上,伴随着喘息剧烈的呼吸,震动耳膜,乍然惊扰神识。吓的于修浑身一抖,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你是不是怕这个?”姜越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同时唇抵在于修耳朵上,一遍又一遍的问道。“你的耳朵很敏感吗?我这样说话你受不了?” “滚……滚开……”于修咬牙切齿道。这大冬天的,他只穿了一件睡衣,却浑身都在冒汗,是冷汗。两人第一次亲密接触时于修虽然也爱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但也玩的游刃有余,到最后却是三个小时不漏一滴精,倒显得姜越落了下风。 此刻他的反应却不同,这也让姜越想起来一些事情,比如第一次做的时候于修怎么也不让他碰耳朵,比如,那一次在边陲小镇拍戏遇到政府抓捕逃犯,三架军队直升飞机在他们周围的天空盘旋叫嚣,那时于修就表现的很不对劲,似乎很受不了飞机的噪音。 看来,耳朵是于修的命门了。有了这个认知,姜越干脆抱起人来,直接压在了床上。 “姜越,你滚!”于修大喊道。姜越像一只野兽一样趴在他耳朵边上剧烈喘息,带着浓烈的侵犯意识,更可怕的是于修没有多少力气反抗他,他的神识快要被从耳膜传来的灼热气流烫伤了。 他浑身颤抖的反应完全应正了姜越的猜测,却抵在于修耳边恶意低笑:“我现在硬上的话,会不会干到你射啊?” “你敢。”于修冷声说道。 话落,姜越就直接把于修翻过来,按住他的双手,同时飞快的掰开于修的双腿挤进去,于修的腿紧紧的夹着他即使隔着大衣也能感知到的精壮结实、修长细窄的腰身,而姜越的膝盖抵在于修的大腿根部,克制着于修的脆弱。 这样一来,于修就整个掌控在姜越手中了。居高临下望着身下的人,姜越眉毛一挑。 “还没有我不敢的。” 其实他本来也不打算真上,但于修的口气显然是不把人放在眼里,更何况他也的确不介意这么来一发。 “你……”于修琥珀色的眼睛渐渐发红,忽明忽暗。姜越欺身压上去,陡然间,一个天旋地转,于修竟然双腿夹着他的腰翻了上来,并飞速的挣脱了姜越的双手,双膝跪床坐在姜越腰上。 姜越暗地里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睛却是透亮发光,抬手抓住于修的双手往下一扯,“这个姿势也不错。” “哼。逞能。”于修一笑,反手扣住姜越手腕某处,使力一探,姜越的手便像被电流击中一般,陡然散力。趁这功夫,于修捉住姜越的一直臂膀,往起一抬,起身欲将他翻转身体扣在床上。姜越哪能让他得逞,抬起膝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头狠狠的撞在于修鼻梁上,膝盖也同时抵在于修腰椎处。 “真阴险!”于修鼻子疼的发晕,热乎乎黏稠稠的,估计又流血了。后腰一软,便又被姜越捉住双手还反背到身后。更要命的是姜越欺上来又是对着他的耳朵一阵猛烈的喘息。 “不阴险怎么对付得了你呢。于修,你放水了吧?”姜越低声说道。眼下虽然看起来是他制住了于修,但姜越的左心房擂鼓轰鸣,他心里清楚于修是有刻意对他手下留情。这种感觉怪怪的,就像那次于修突然扑过来,为他挡住了高速坠落的巨大吊灯。灯管在上空火花炸裂,于修趴在他身上一脸毫无感觉。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以他敏锐的神经,早就感知到了于修的非同寻常。只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在他拥兵生涯中,也曾遇到过那种看起来普普通通但是一交手起来无论是情商还是战斗力都惊人的猎杀对象。姜越也一直以为,于修就是那种人。这种对象十分棘手,但是姜越擅长对付他们。他看起来善良,单纯,充满正义,但也正因为如此,一旦他发起狠来,往往更加乖戾,极端,不留余地。他对待弱小越是保护疼爱,对待邪恶也越是极尽灭杀,毫不留情。 此刻的姜越,被于修的强大激发出了这种狠戾。但是于修流着鼻血,伏在他肩上轻轻地呼吸,又是那么明显的示弱。 姜越沉默着,内心里两股情绪交杂,一时分不清是愤懑多一些还是疼惜多一些。 第47章 这算什么告白 于修最后也没有直接回答是否放水这种问题,他伏在姜越肩头轻轻哼了几声,姜越却一个人生起了闷气。于修估摸着烧锅里的那只鸡快要好了,便推开了姜越,下了床去了厨房。 以前在玉屏山的时候,修仙之人不食五谷杂粮,更别提荤腥。于修大概是因为魔身作祟,始终过不惯那清心寡欲辟谷的日子,时常拐了师弟小鹤下山一起打许多野味来吃。于修喜欢生吃,一口咬断猎物的喉咙,鲜血四溅。小鹤见了恶心,说师兄怎么跟魔物一般凶残。那时沉玉已将于修身世的真相告诉他,怕引起小鹤的猜疑,于修便不再生吃,转而学了许多烹饪的手艺,将小鹤喂地美美的,小鹤也就不会在师父面前告他状。小鹤不喜腥膻,于修想了许多法子,最后烧出来的吃食,便是泛着清香,吃起来却是肉滑汁美,爽口的很,连小鹤那挑剔的嘴都赞不绝口。 满屋子都洋溢着食物的香气,姜越从卧室里出来,自觉走到桌子前坐下。于修从厨房端出来一只鸡,塞给姜越一双筷子,姜越嗅了嗅,低头吃起来。哈士奇一路从厨房蹦啊蹦啊,恨不得蹦进锅里去。于修给它整了一碗放在墙角下,哈士奇冲过去甩圆了尾巴埋头大吃。 屋子里一人一狗吃的欢快无比。于修拿着遥控板,坐在沙发上胡乱调着台。马上快过年了,电视里好多台都在播放一些喜迎春节的节目。调到电影频道的时候,屏幕上刚好出现了姜越的脸,于修便停了下来。 电影的名字叫做《皇家护卫》,今年夏天上映的。讲的是现代某个先进发达国家有个漂亮可爱金发碧眼的小公主,小公主有一群英俊帅气的保镖护卫,其中有一个叫做布鲁斯的年轻男人,更是集英勇帅气智谋胆识于一身…… 电影快结束了,刚好也是最精彩的一幕。男主角布鲁斯成功的从坏人手中救出了小公主,他抱着小公主从一千七百米高空的波音飞机上纵身一跃,降落伞张开的同时响起了节奏欢快明朗又充满冒险气息的背景音乐。 姜越已经吃完了补餐,拿着背包跟于修一起坐到沙发上,问他:“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这是酒足饭饱之后,终于记起来兴师问罪了。 于修的眼睛落在电视上移不开:“丢了。” 影片的最后布鲁斯一身白色军装接受国王的表彰,小公主亲自替他佩戴勋章。年轻英俊的护卫体贴地弯下腰,脸上是温柔的笑意,耐心的等待小公主笨手笨脚的替自己佩戴勋章。在军装的左肩上佩戴好金色勋章后,小公主伸出两节白藕般的手臂搂住布鲁斯的脖子,在布鲁斯英俊的侧脸颊上飞快落下一吻。 布鲁斯爽朗一笑,皇家乐队的音乐随即响起d。 不知怎么的姜越原本准备了好些发难的话一下都问不出口,他挠了挠后脑勺,拉过背包,从里面摸出一个银白色的精致手机。 “那以后这个给你用。”其实那一次在见到于修的老黑手机后姜越就有意无意的在留心这一款手机,前几天刚让人买回来,今天正好带过来。当然这些他是不会跟于修说的。 于修放下遥控板,将这款银白色的手机拿在手上翻了个个,又面无表情的放下。他才不会说,他玩不来这高科技。打算等姜越走了自己再琢磨琢磨。 “这里面有个游戏,我教你玩。”姜越把手机拿过来,按了一个键打开页面,嗖嗖在上面输入了一串开屏密码。 “那是什么?”于修出声问。 “哦,密码,你记一下。”姜越点开了一个图标,加载游戏。 “为什么设这个密码?” “没有为什么,你记住就行了。不准改。来,我教你怎么玩。” 姜越拉着于修两人坐的近了些,于修并没有多想玩,但是姜越兴致勃勃,他便随意的看着。姜越先给他大概的讲解了一遍,自己玩了两局,然后就把手机递到于修手中,让于修玩一遍给他看。 “玩啊,你该不会没听懂?”姜越笑着问。 于修看了他一眼,拿过手机戳起来。那是一个射击游戏,这种游戏对新人来说一般要先老实的练习射击从基础做起,姜越故意一开始就让于修打主场,想给他来个下马威。 “不对,该是这里。”姜越伸出手给他指点,另一只手臂自然而然的将人揽在了怀里。于修正专心研究到底要打多少枪才把敌人打的死,而自己为毛老是在掉血。回想起方才姜越的手法,于修点了一个地方,给自己换了一把枪,果然威力大增。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姜越一本正经的说着,手在于修腰间摸来摸去。于修抬起头用眼神警告他,结果姜越直接低头在于修嘴上亲了一口。 亲完后还一挑眉,“你输了。” 手机里传来‘ver’的提示音,姜越在手机上戳了两下,重开一局,一脸高冷的示意于修:“继续。” “好玩吗?”于修问。 姜越眼睛里有笑意,却仍催促说:“你快点,不然这一盘又要死了。” 于修无奈地低下头继续盯着手机戳,没戳两下,就感觉到腰上原本隔着衣服的手已经探了进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姜越嘴上却还在一本正经的指点于修打游戏。 “点射管什么用,直接拿m3轰啊。” “那个不是要用金币买?” “账号里有的是金币,不信轰不死他,买。”姜越说的斩钉截铁,于修也就没太当回事,他以为这金币就是一般的游戏币,发觉换了新装备的确好使多了,便可劲儿用,可劲儿买。这导致了后来于修跟人打联机的时候,虽然等级是一个菜鸟,但是身上的装备随时都是金闪闪的,还随换随扔,等于满天抛钱。跟他打同一队的对他都是又爱又恨。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话说于修拿着新买的装备加上他本来就不笨自然轰的是万分顺畅,也就越打越来劲,也没在意姜越在他身上捣乱。于修玩游戏,姜越就玩他,各自得其乐,不亦乐乎。这可让哈士奇不乐意了,蹦蹦跳跳要往于修身上蹦,被姜越一脚踹开,就开始狼嚎起来。 “嘘——”姜越恐吓的看过去,哈士奇嗷呜一声夹着尾巴跑开。 就在这时,门上传来钥匙打开的声音。 杨玥进屋的时候,姜越的一只手都还摸在于修屁股上。当然由于沙发的遮挡,杨玥自然没看那么清楚。她只是看见儿子跟一个陌生男人坐在沙发上,姿态亲昵,而那个男人还帅的离谱。 姜越嚯的一下站起身来,他是万万不想给于修的母亲留下这种印象的,都怪两人玩的太投入了,连杨玥回来了都不知道。 “阿、阿姨好。”姜越喊道。 于修这时才玩完了一局,抬眼看了屋子里已经完全震惊地大眼瞪小眼的另外两人,拿起旁边的快凉了的开水喝了一口,这才慢悠悠的开口。 “回来了啊,我饭做好了。”然后就起身去了厨房。 留下客厅里姜越一脸无措的面对未来丈母娘:“……” 倒是杨玥,起初的震惊后,立马回过神来,挂满了笑容。 “你是小修的朋友吧?” “……嗯。”姜越点头,眼睛却不时的瞄着厨房里,希望于修快点出来。说老实话,他还真没想到会碰到杨玥。在他的资料里,于修跟生母不和,已经很多年没有住在一起。 杨玥关上门,见这个小伙子愣愣的站在那里,那么高那么壮,却意外的有一股傻劲儿。 “你坐啊,我去看看小修做了什么好吃的,待会儿我们一起吃饭。”杨玥招呼他,一边把东西都放到自己的房间里,换了拖鞋出来。路过餐桌的时候看到摆着的只剩鸡骨头的盘子,立时笑了:“哟,小修给你做吃的啦。” 姜越刚坐下,闻言上半身立马直起来,老实地嗯了一声。 于修这时候端着煲好的汤出来,杨玥把盘子收到厨房,一边大声问:“小修煮的好吃吗?” “好、好吃。” “对了,你叫什么啊?跟我们小修认识多久了?” 姜越又站起来,特正式的说:“阿姨好,我叫姜越。” 结果那母子俩一个忙着端菜摆筷子,另一个忙着给炖汤放盐,姜越特隆重的介绍完毕,还欠了欠身子鞠了个小躬,可想而知根本没人看到。哈士奇满屋子跑着叫着,没人跟它玩它就跑过来找姜越玩,搞的姜越特别尴尬。 杨玥拿着汤勺从厨房出来,招呼他:“小姜啊,快过来坐啊,吃饭了。” 姜越赶紧走过去,悄悄地看了一眼于修,结果那厮根本不理他。姜越心里那个憋。 “坐啊,小姜。对了,你跟我们小修,是怎么认识的?”杨玥坐下来问道,这阵势,颇有点丈母娘考察未来女婿。 姜越正襟危坐,“阿姨,我跟于修是拍戏的时候认识的。我们认识快半年了,嗯,我,挺喜欢他的。” 第48章 staywithme “阿姨,我跟于修是拍戏的时候认识的。嗯,我,挺喜欢他的。”姜越突然说道。 于修没有料到他这么开门见山,握筷子的手顿了一下。而杨玥显然就更意外了,她几乎是惊悚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面的青年,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调侃。 屋子里沉默了片刻,杨玥笑了一下:“拍戏啊,那你是演员咯。怪不得,我就说怎么有点眼熟呢。” 她像是没听到一般,掠了过去。 “小姜是大明星吧?我越看你越眼熟,好像中央广场那里的屏幕上老看见你。” “还好。”姜越谦虚的说道。这在他眼里也的确不算什么,a城中央广场的巨大屏幕常年被各大当红艺人占领,就算是不关注娱乐八卦的时常往那屏幕上望一眼也能知晓当今最红的是何人。但这在姜越眼里,不过是昙花一现。 杨玥却说:“看你的样子就是天生吃明星饭的,长的好,等以后上点年纪,多了韵味,只怕还要更不得了。不像我们小修,他啊今年都三十岁了,你看看,他这眼角都有鱼尾纹了。”杨玥说道这里就点到为止了,转了个话题问姜越是哪里人。 姜越回了句祖上是蜀地的,杨玥没有太在意,一直低着头的于修却抬起头来,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杨玥说:“蜀地是个好地方啊,说起来,我跟小修也是那边的人。我还说过一阵子等他什么时候有空了,跟我回一趟老家……” 饭吃完了,姜越却是不好留下。因为看杨玥那个样子,似乎并不是太待见他。杨玥去收拾洗碗,于修便说要去丢垃圾,然后送姜越下了楼。 楼下一片漆黑,黑雾蒙蒙的。姜越把于修按在楼道间狠亲了好一会儿,才把方才一直憋着的气给撒完。 “你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一手搂着于修的腰,姜越喘着气问。 “没有吧。”于修轻声道。 “她刚才一直拿话堵我,我听出来了。”姜越将头埋在于修怀里,语气闷闷的。是他大意了,他让人去调查于修,资料显示于修自从十五岁就因与母亲不和而离家出走。可是方才他看到,于修分明还是很在意他母亲,而那个女人,显然是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这是当然的,无论谁都不愿意。就像他母亲一样,虽然没有强势镇压,但心底里也还在盼着他三十岁就找个女人结婚生一堆孩子。 于修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琥珀色的眼睛。 “你害怕?”害怕什么,他没有问完,但姜越明白他的意思。 姜越没有说话,大概是天气冷,一向明亮的黑眸覆盖着层雾气,显得有几分犹疑。 他动摇了。于修在心底说道。姜越动摇了。又或者说,姜越其实本来就没有太认真。 于修眼波流动,眼睛泛起暗红。 这时姜越的手机响了。 “哥!!我来接你啦!!!”电话那头传来清脆喊声的同时,被黑夜笼罩的小区门口忽然驶入一辆豪华跑车,车头前方的两个灯急促闪烁,轰鸣声激烈无比。 于修不由得垂下眼睛,微微皱眉。 姜越立马挂了电话站起身来,他把于修往楼道里面塞了一把,说:“回头我给你电话,拜拜。” 然后就大步跑了出去。 “朱利安!把引擎关掉,这里是居民区!”于修听到姜越在电话里警告道,很快姜越就走远了。 于修贴在冰冷的墙上,面无表情。 跑车的引擎果然关掉了,小区很快就重归安谧。一个年轻轻快的声音在外面喊道:“嫂子好!嗨!我是姜鹤!嘿!” 少年的声音很快被压制下去,姜越将人塞进车里,绝尘而去。 于修从裤包里摸出一根烟,握着打火机的手轻微在发抖,打了两三下才点燃。从漆黑的楼道里,可以隐约望见夜空挂着一抹清冷的弯月亮。深深吸了一口,于修听到自己的呼吸有颤音。那烟雾在他胸中来回缭绕,涩人却又引人入胜,于修忍不住又抽了一根。他回想起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在监狱里戒毒那会儿的感觉。每天一个人坐在冰冷的房间里,隔着铁窗看外面的月亮。跟现在,一模一样。 回去的时候杨玥已经把屋子收拾好了。她看见于修回来,只是问他今年过年要不要跟她回老家一趟,一点也没提刚才的事。于修答应了。他收到季优寄过来的邮件,主要是讲两件事,一说是看什么时候跟那个内裤和安全套的广告商见个面,把时间定下来。二是说前段时间有一个叫周其康的导演联系过al公司,说是有一个角色想找于修去试镜。但这个事儿,不知怎么的被高层给压下来了,派了另外一个新进演员去。但后来这个导演还是让人辗转联系上于修现在的经纪人季优,让她无论如何把这个消息通知给于修。因为那个角色的试镜时间,马上就要截止了。 于修瞄了一眼那个截止时间,已经很近了。他马上拨通了季优的电话。 “周导现在什么地方?” “你要去见他也可以,他现在就在a城。不过这件事很明显就是高层有意阻挠,你就算试镜成功,只怕后面这个戏你能不能拍得成,也不是我能做主的。” 言下之意,于修是得罪了al的高层什么人了。 于修沉默了一会儿,问:“张明瑞权利很大么?” 电话那头季优隐约叹了口气,“他是al的老总,al是他一手创立的,你说他权利大不大啊。” 于修冷哼了一声,“别管他。你把地点告诉我,我明天去见他。” “好吧。我待会儿跟他们联系一下,然后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上。” 过了两分钟短信进来,打开一看,好巧不巧,那地址又是在皇后酒店。第二天于修收拾了一下,一身简约灰色休闲装,外套一件黑色羽绒服,早早的来到了皇后酒店。 老远就看到徐徐在跟他招手,于修走近后,徐徐就蹦过来,亲热的喊:“修哥,好些日子没看到你,真想你啊。” 于修笑了一下,“想我做什么,你没女朋友?” 两人一边往酒店里面走。徐徐说:“女朋友哪能跟修哥你比,你可是我男神!” “呵,你这话让人家女孩儿听见了,指定跟你分手。”进了酒店,于修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跟前台交代事情的寇驰。寇驰看见他,立马就大步走了过来。 “分手?!我右手要怎么跟我分啊嘿嘿修哥……”徐徐打诨着。就看到一个修眉俊眼的男人走到他们跟前,剪裁得体的西装简直衬的这人翩翩有礼又英气十足。 “于先生,好久不见。”寇驰伸出手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这种笑容看在徐徐眼里,就觉得特不舒服。 徐徐鼓着腮帮子盯着他修哥对这个大堂经理笑了一下,伸出手来跟对方握手。握了一下就该松了吧?嘿!这男人干脆带过修哥的手,领着他往电梯走去。 “你是来见周导的吧?我带你上去。真没想到周导这么器重你,他今天早上还特意嘱托我留意你的到来。其实我一直特别喜欢周导拍的片子,当年你跟他合作的那部《尤色》我也是看过的,说真的,你真的特别好……” 徐徐赶紧追进电梯去。看着那个大堂经理在那儿一个劲儿剖白内心对于《尤色》的角色理解,满脸的修哥我其实特崇拜你我一直是你的粉丝。徐徐这回不仅鼓腮帮子了,他瞪大了眼睛内心咆哮:卧槽你算老几啊从哪里蹦出来的啊!!!跟修哥表白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嗷嗷嗷嗷嗷!! 到了地点徐徐以为这大堂经理就该走了,谁知人特熟门熟路的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周导,我把修哥给您带来了。” 徐徐内心os:卧槽!!刚才还于先生!!这么快就改口!!修哥是你喊的吗!!! 会议室里三三两两的坐着一些人,有中年的有年轻的,有男人有女人,寇驰推门进去的时候,角落里有三个人正在讨论事情。听到寇驰的声音,背对着这边的一个中年男人转过头来。 标志性的花白头发,丹凤眼睛,酒窝笑容。正是这几年在电影界已获得鼎足之势的三大巨头导演之一,周其康。看到来人,周其康转头跟那一男一女交代了几句让他们继续讨论,然后就站起身朝这边走过来。 “周导,我把修哥给您送到了。那你们慢慢聊啊,有什么事就叫我。”寇驰嘴特甜,看得出他把周其康哄的特别高兴,于修也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马屁精。瞪了一眼离开会议室的男人,徐徐在心底说了句。 “你终于来了。”周其康拍了拍于修的肩膀,那双看向于修的丹凤眼特别意味深长,一副长辈对后背给予了殷切盼望的样子。这回不仅徐徐,连于修心里也纳闷,难道‘于修’以前跟周其康关系特别好吗? 第49章 Staywithme 通过近两个小时的深入交谈,于修大概的了解了。原来十年前,刚刚出道的新人于修被周其康看中,在其导演的《尤色》中出演男二号宥司一角。宥司的设定是一名辍学的十九岁男孩,干净,单纯,纤尘不染。但他同时又被喜欢同性的心情所困扰,这就让他身上除了同龄人的迷茫不知方向外,还带了一种绝望的寂静。因为周其康非常挑剔,就让这个角色的选角非常困难,很多当红的小生来试镜最后都是过不了他那一关。当时于修才刚刚出道,周其康第一次见他是在当时刚刚成立不久的al庆功宴上。 那个时候于修刚好也才十九岁。现场有很多媒体很多大人物,其他人都在忙着露脸忙着结交名流导演,只有于修穿着白色的t恤和泛白的牛仔裤,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抽烟,像是刚跟人吵了架,灰头土脸的。 周其康一眼就看中了那样的于修,在他眼里,于修简直就是上天为他安排的、为宥司量身定做的演员。事实证明于修不负所望,他将宥司的那种单纯而不可得的苦恋初恋演示的惊心刻骨,电影播出后,反响十分热烈。引起了人们对同性恋的关注,呼吁正视性向。虽然电影最后安排宥司以自杀告别人世这一极端方式让观众担心是否会引起青少年效仿而争议极大,但无疑电影是非常成功的,而于修的表演,是这部成功的电影中不可缺少的一大亮点。周其康更是凭借这部影片摘下当年数项电影大奖,于修也提名了最佳男配角和最佳新人奖,不过最后因为种种缘由,于修未曾夺得奖项。 “其实这么多年也有人跟我提过,如果当年不是我找你演《尤色》,或许你的前程要比现在要好。”周其康的眼睛流露出一种可惜的感情,“你沉浸在宥司这个角色里太深了……” “这个跟您没关系。”于修一笑,他想了想,道:“我想即使没有演这个片子,我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但是他随即想到,他十九岁那会儿刚读大学,如果不是沉浸在宥司这种绝望的角色里太深,或许真的不至于猪油蒙了心,对张明瑞那么死心眼儿的执着。闹到最后又是吸毒又是自杀,倒真像是鬼使神差的走了宥司的路子。 “咱们还是来聊聊接下来的这个角色吧。”周其康两手十指交叉放在肚子上,笑眯眯的说道:“剧本你刚才差不多看了一遍,我先大致跟你说一下。我是这么想的,首先,我这个角色的演员,要求是必须要是生面孔,但是又要让观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一点,你很符合。你已经沉寂了十年,很多年轻人甚至都不认识你,但只要你出现在荧屏上,我相信一定会唤起很多人的记忆。” 于修笑道:“多谢周导青眼。” 周其康继续道:“第二,这个角色也只有十九岁——当然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化妆技术还有灯光,拍出来的效果会很真实,一定会让你只有十九岁。这也是为什么我不能用大家熟悉的那几个演员的原因,因为观众都认得这些人,哪怕化妆灯光摄像在厉害,也无法抹去观众心中的违和感。” “那为什么不找些年纪小的新人?”于修问道。 周其康指了指于修手上的剧本:“你刚才一定没有看到重点。这个角色虽然只有十九岁,但是他有三十岁的灵魂。” 说道这里他似乎有些烦躁的摇了摇头,抬手胡乱指了几个助理。 “他们找来的那些‘小嫩模’我看着就来气,稍微有那么一两个有灵气,也根本演不出角色所需要的成熟老辣。哎,毕竟是一群二十岁不到的半大孩子。其实说实话,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但是我跟你们公司的秦经理联系了,第二天,他给我派了一个打扮花哨的男演员来。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是你们老板的意思?” 周其康显然对这件事很气愤,想他在电影圈虽敢不说泰山北斗,至少也是很受人尊敬,从来没有被这么敷衍过。虽然知道现在娱乐圈很乱,但也没哪个经纪公司会这么狂妄,这也不仅是在拂他的面子,也是al在断自己旗下艺人生路的。 于修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顿了顿,笑着道:“这样吧,我回去先仔细看一下剧本。然后您给我安排个时间让我试一下镜,您会在这边呆多久?要赶着回家过年吧。” “我还有十多天,这边还要安排很多事情。我们争取的是翻了年就开机,你今晚回去看,明天……后天来试镜,还是这里,可以吗?”周其康一边问,一边坐起身来,接过旁边助理递过来的资料。 于修也站起来,“好。” “那我明天等你。”周其康招了招手,让一个小姑娘送于修和徐徐两人出去。 于修对徐徐道:“这部戏我要接,你把跟广告商见面的时间,你安排一下,尽量往后。” 徐徐连忙拿出手机备忘,一边道:“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不会起冲突的。诶对了修哥,听我姐说,他们高层好像不是太想你接这部戏呢。” “你看看能不能从秦淮那里打探点消息吧。”于修皱着眉说道。 一走出电梯寇驰就迎了上来,非要请于修吃饭,于修婉拒了。 这天晚上于修吃完晚饭就坐到房间里,专心的看起了剧本。男主角是一个警察,标准设定是正义,善良,为名除害,惩恶扬善,常常为了抓罪犯而废寝忘食。为此十年前错过了见重病的妻子最后一面。男主角有一个儿子,十九岁,正在读高三,备战高考。本来男主答应要在儿子备战高考这半年每天晚上都回家睡觉的,但是因为遇上了一个案子,男主自然又食言了。这次的这个案子,却是十分的棘手。而这个案子,好巧不巧,事发地点就在他们小区里,一个星期之内,失踪了两个孩子。更令人慌张的是,凶手还特别嚣张的留下了话,扬言如果一星期内不抓到他的话,他就会用更残忍的手法杀死这两个孩子。男主不眠不休的追查凶手,很多时候,他感觉都已经跟凶手面对面了,面前却始终隔着一层薄纱,对方好像十分了解他…… 正看到最关键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于修看了一眼,拿起了电话,眼睛却还落在剧本上。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想我没。” “没。”于修回答的十分简短干脆。 姜越似乎喝了点酒,声音听起来蠢蠢的:“你在干嘛啊。” “看剧本。” “今天戏都拍完了,大家一起聚餐。” “嗯。”于修想起来,中午徐徐似乎的确是说过今天《烈战》杀青。 “你没来。” “没人邀请我。” “……我要回去宗宅一段时间,暂时不能去看你了。” “嗯。” “……于修。” “呢。” “……你都不说点什么啊?” “说什么?”于修赶紧翻了一页,他马上就要看到凶手是谁了,虽然心中已有猜测,但还是非常紧张。 “……剧本有那么好看吗。” 没听见回答,姜越就在电话里命令:“把视频打开,快点。” 于修无奈,飞快的打开了视频,然后将手机放到一边,屏幕里出现了姜越冷酷帅气的脸。 放好了手机,于修继续转战剧本。这剧本真好看,看的他都起鸡皮疙瘩了。男主角一直追查的凶手竟然是他儿子!那个小孩子,也太恐怖了,才十九岁,绑架了两个儿童不说,还安排的那么缜密,一步一步套着他爹往前走…… 就在这特别紧张的时候,姜越在那边发话了。 “于修,你撸过没有啊。” 于修一个没留神,继续:“嗯。” “那你现在,撸给我看。” “……”于修抬起头来,屏幕上的姜越像是躺在洁白的床上,穿着米白睡衣,酒店房间晕黄的灯光游走在他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上,看起来迷之色气。然而他的表情,非常的,正经,严肃。 “你说什么?”于修反问。 “我让你撸给我看。”姜越面不改色的重复道。 “你是变态吗?”于修实在是忍不了了,“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有这爱好呢。” 姜越咧嘴笑了一下,很快又绷紧了脸:“谁让你不理我。快点。” 于修丢开剧本,微微凑近了手机,细长的眸子在台灯映照下显得有三分柔情,薄唇轻启:“那你撸给我看啊。” 屏幕上姜越顿了一会儿,然后忽然捂着鼻子转过身子去,倒腾了半天,再转过来时,鼻子上已经堵了两根卫生纸做的条。 “于修,你过来陪我。” “不去。” “我有个医生叫菲尔德你知道吧?他啊,建议我应该多跟伴侣进行身体的交流,最好是,咳,一天一次吧。”其实他是胡诌的,菲尔德只是建议他适当跟人sex,但没说一天一次这种鬼! 于修一眼就看穿他了,即使是隔着屏幕。 “这有什么难,你姜少爷一挥手,前仆后继多得是。”于修冷着脸说道,又去摸剧本来看。 姜越这下急了,直接扯了鼻子上刚塞进去的卫生纸条,上面没有半点血。 “于修,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可是跟你表白了的。” “我怎么知道你什么人。”于修眼睛落在剧本上,一心二用道:“你们现在这些小孩子一个比一个厉害,会掩饰,会装,谁知道你嘴上说喜欢,心里是不是在后悔呢……” “你不就比我大两岁,别一副老头子的语气,我听着很不爽。”姜越认真的说道,“我一向不喜欢遮遮掩掩,我说喜欢,那就是真的喜欢。你这样怀疑我,我也很不爽。如果你现在在我面前,我就狠狠的把你草一顿,草道你射不出来为止。” “……” 于修几乎要怀疑姜越一直破尺度是不是换了一个人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流氓,你对别人也这么流氓吗?” 姜越的眼神挑衅无比,“以前你不是我的人。我又不是色-情狂,干嘛要跟别人流氓。” “那你以前的女朋友应该是受不了你这点。”于修不咸不淡的说了句,继续翻剧本。 姜越顿了下,“我没交过女朋友。” “哦,那看来你很早就喜欢男孩子了。”于修故意说道。 “……没有。你是第一个我碰过的男人。” 第50章 staywithme 于修显然有些惊讶,定定地看着姜越,想看看他有没有说谎。然而姜越也隔着镜头与他对视,黑眸里认真平静,还带着一股莫名的执拗。于修隐约感觉到,姜越是想听他也说说自己。过去的‘于修’是怎样的,又跟多少人纠缠不清,于修自己并不清楚。想来以他之前那极端又脆弱的性子,爱也好恨也罢,都不过张明瑞一人。 “那又如何。”于修凉了他一眼,“我要对你负责吗?” “也不知道是谁,从一开始就撩拨我。” “呸,你又不是小处男,还赖我不成啊。”于修痞笑着说道,他这一笑三分挑衅七分不屑,恍然一瞬间又变了一个人。 “……” “怎么了?” “于修,你还是撸给我看吧。” “……滚,我要看剧本,明天要试镜。”于修说着就要关视频,姜越连忙出声阻止。 “ok我不打扰你了。你把视频开着吧,等我睡着了你再关。”姜越这般说道,他躺在被子里,手机被什么东西固定着立在旁边,镜头里正好看到姜越的侧脸。 于修也就由着他,心思回转到剧本上,后面附着了大量对于人物角色的分析,这有助于于修快速的理解人物。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吧,于修正看的聚精会神时,视频里隐约传来渐渐粗重的喘息声。 眉头忍不住抽了抽,于修抬头看去,满眼的稀奇。 姜越眼神幽深,就这么与于修对视着,嘴巴微张,喘息也越来越厉害。于修好笑的勾起唇角,他发觉这姜越可是越来越好玩了。十多秒后,姜越平静下来,侧脸陷在雪白的被褥里,呼吸一阵缓过一阵。 “现在能睡了?”于修好笑的问。 姜越轻轻嗯了一声,眼睛耷拉着,一脸满足后的愉悦。 于修的心头蓦然松动。他发觉自从那天跟莱尔见面后,这么多天压在心头的一股闷气突然都消失不见了。他这是被姜越的高-潮脸给治愈了吗? “晚安。”姜越的声音喃喃传来,似是快要睡着了。 于修没有答话,他盯着姜越的脸,心里那股强烈的感觉再次蠢动。 想着姜越若能只看着他多好,这个人,若能从今以后只属于他一个人该多好。但姜越不是大猫,也不是在那个世界里,任由于修揉圆搓扁的凡人。所以这个想法是不现实的。不过对于修来说,这并不难实现。因为他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耐心,即使是再烈,再野的野兽,也会被驯服…… 总有一天,姜越会像那头大猫一样,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人。黏着他,亲昵他,然后……了无遗憾的老死在他怀里。 这样的结局,是最好不过了。 一阵阵鼾声将于修从沉思中拉回来,姜越已经睡着了,以那样的姿势睡到天亮去,会很不舒服吧。于修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抚摸他的头发,伸出手却只碰到冰冷的手机屏幕。 僵硬了片刻,又若无其事的收回手,任由那手机视频开着一整夜。 姜越睡到半夜被脖子疼醒,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到手机还开着视频,视频里面烟雾缭绕,抽着烟的于修似乎还在看剧本。 “还不睡啊。”姜越咕哝了一声,手机不断的响起快没电的提醒。于修转过来看了他一眼,又吸了一口烟,在口内胸腔馥郁一番,悠悠然地张口,犹如吞云吐雾的神仙鬼怪。 手机停机了。姜越没什么知觉,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这次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片云山雾绕,他变成了一头威风凛凛的大老虎,浑身雪白的毛啊,两米多长的身躯,特别凶猛。但是他站在山崖上,脚下一片虚浮的云雾,心里特别虚,不敢乱动,只能张头晃脑的到处望,自己也不知在望谁。 就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刻,云雾之中传来一道由远及近的人声。 “笨猫儿,傻坐在那里作甚,还不快随我归去。”那声音轻朗响亮,又含着许多的宠溺。姜越一听见这个声音,心里欢喜异常,再不怕那虚云晃雾,抬起前腿迈上云去,直奔向雾中…… 一脚踩下去,姜越就醒了。 外面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酒店的床上,地毯上,满室雪白映着金黄。姜越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那个梦里,他并没有看见雾中的人是谁,心里竟然还有些失落。他觉得自己有点好笑,坐起身将手机充上电,洗完澡出来打开手机,里泽给他发消息说已经订好了下午一点回a城的机票,傍晚六点家族会议开始,程若清要求他们必须四点就到场。 姜越拧起眉,‘家族会议’这几个字是他从小的心理阴影。心里涌起一股烦躁,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穿衣服收拾东西。现在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他必须加快速度。在世人眼里,姜氏家族就代表着神秘、古老、财富甚至权利。但对于姜越,却是最沉重,最恐怖的包袱。如果不是因为母亲,他甚至想一辈子都不回去。 下飞机是三点半,机场门口,黑色加长的豪华轿车已等候多时。姜越和里泽一坐上车,前面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女子就转过头来,一脸严肃的提醒。 “少爷,衣服太随便了。” “对不起哦阿彩姐我们走的太匆忙没准备正装,现在马上就换上。”里泽赶紧转过身,那后座上果然准备着两套规整的西装。 姜越木着脸脱了运动装,手摸到腰间开始脱裤子。坐在前方的司机和阿彩目不斜视,车厢内升起一道黑色的屏障将二人隔离。五分钟后换好西装,里泽敲了敲玻璃,那屏障应声而下。阿彩回过头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欢迎回家,少爷。”阿彩面无表情的说道。 姜越只是淡淡的点头回应。脸上的表情也从原先的烦躁不悦渐渐转化为平淡无聊。等到了姜氏宅邸,下车的时候他已经整个变了一个人。 “少爷,欢迎回来。”中年的管家站在台阶上,淡淡的微笑,恭敬的行礼。 “德叔,好久不见。”姜越开口说道,那声音却凉薄的可怕。他甚至还向管家点了点头,以示尊敬。却整个人犹如包裹了一层冰霜,虽彬彬有礼,冷漠,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表叔公他们已经到了,夫人让我直接带您过去请安。对了,鹤少爷和白小姐已经都已经去过了。”管家边在前方领路边说道。 踩着雕刻着古老徽纹的大理石一路走进雕梁画栋的陈旧拱门,一路走,一路就被那种庄严肃穆的气息所包裹,连里泽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说实话,这姜氏宅邸的这股森然肃穆,他是怕的。姜氏家产庞大,子孙繁茂,早已分布世界各地,这处宗宅只在家族聚会才会汇聚活人的气息。做了姜越的经纪人之后,里泽也跟着回来过两次,这是第三次回来,便觉得,这姜氏宗宅,压的人更喘不过气了。 里泽并不是姜家子弟,就不用进去请安,在走过了第十二道拱门时,里泽就自觉的停了下来。管家继续领着姜越往前走,里泽站在拱门外远远望去,只觉得阳光都被隔绝在外了。那里面是些什么人?都是姜氏的大人物,也是这个世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但是外界永远都不知道这些人是谁。里泽偶然在姜氏的家宴上晃眼看到过那么一两个政界不可说的名流,在世人眼里他们是另外的名字,但是里泽知道,那些都只是表面的。就像现在的网络一样,表网上能搜索出来的东西都是做做样子给大众看的,许多人都不知道,隐藏在表网之下的,还有暗网,深网,暗影网。而那些东西,不仅不可说,不可看,更不可想。 等了大概有半个小时,里泽终于等到姜越从里面出来,一抬头看到姜越的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越哥。”里泽轻声喊了句。 姜越没理他,往外走去,身形笔直而锐利。这个时候的姜越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把刀,冰霜覆盖着刀刃,隐藏着凌厉的锋芒。 天色已经暗沉沉的黑下来,姜氏宗宅的各个走廊下三三两两的站着一些年轻小辈在低声交谈。里泽找了一圈,在白玉柱的石廊上找到正在说话的一男一女。 “朱利安。”里泽上前喊道。 那个男孩穿着一身黑西装,闻言转过身来,看见来人粲然一笑,里泽便觉得,这个孩子的笑容瞬间将这四周的低沉气压都给驱散了不少,让人心情大好。 “嗨,里泽。”隐在暗处的女子走出来,温和的跟他打招呼。一身深色的大衣西装也包裹不住她身上那种如紫兰花般的缱绻沉醉气息,令人迷醉。里泽知道,如果非要说姜越过去的近三十年里有喜欢的人的话,大概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了。 里泽有几分惊讶,“白姐,好久不见了啊。” “是啊。”白丹含点点头,暗红色的口红让她有种跟以前记忆中截然不同的成熟气质。里泽恍惚间在白丹含的神情眉目上看到他那个姑姑的影子。 似乎看出她的眼神落在他后面,里泽连忙说:“哦,越哥跟姑姑开会去了。” “嗯,小鹤跟我说了。” “白姐这次回来,会多呆一段时间吧?”里泽问道。他本是随口一问,但是问出来之后,他立马想到了什么。 “嗯,我工作那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不过清姨的意思是让我留到过年以后再走,我已经答应她了。”白丹含回答道。 听到这话,里泽心里一悬。过年后!那这段时间可足够白丹含跟姜越两个旧情复燃了。白丹含口中的清姨就是程若清,里泽的姑姑,姜越的亲娘。不像里泽是跟姜越有血缘关系,这个白丹含就不同了,她是程若清一个故去好友的女儿,从七岁就养在姜家,比姜越大两岁,两人一起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 话说当年,姜越跟白丹含两个虽然还小,但是都有点王八看绿豆的意思。不过程若清认为这两个人并不合适,而且她那时候是想培养姜越成为姜家的继承人,白丹含的身份显然是配不上姜越。为防止二人日后产生什么情愫,程若清便把白丹含送出国了,直接将这股初恋扼杀在萌芽里。后来姜越离家出走去了g.devil,两人便也没了下文。 现在程若清把白丹含喊回来,不用猜都能明白她意思了。前几天姜越在粉丝面前说漏嘴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前脚粉丝闹场,后脚程若清的电话就已经打到了里泽这里。当时里泽什么都还没说呢,程若清就直接问他,是不是有个叫于修的男演员跟姜越走的特别近。里泽当时就懵了,只好说姜越确实跟于修有点不清不楚,但姜越应该不是真的喜欢那个于修。 显然程若清非常有忧患意识,正如她当年扼杀姜越的初恋一般,她决定采取措施来矫正儿子即将出现的畸形恋情。这个举措,便是把姜越的初恋情人白丹含接回来,不管程若清当年怎么觉得,至少现在,白丹含绝对要比那个突然出现的叫于修的男人要更适合姜越。 第51章 staywithme 这天早上十点,于修准时去了酒店试镜。他昨晚上仔细的研究了那个角色,看起来是个单纯无暇的少年,却有另外一个分裂人格,这个人格不仅老谋深算心机深沉的可以把其有着二十年刑警经验的父亲耍的团团转,更可怕的是,他反社会,反人类,是必须消灭的极端杀人恶魔。而如果只是作为一个孩子来说,他又很期待父亲的关爱,这是非常纯善又令人怜爱的动机理由。这之间的心理转换比较难把握,不仅对饰演儿子的演员是一个挑战,对饰演刑警父亲的男主角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试镜的内容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周其康让人拿了一套中学生的服装给他换上,化了个妆,打好灯光,便让于修坐在一把椅子上,对着镜头有一个大概十分钟的静默表演。周其康要求,在这十分钟内,尽量的表达于修对于这个角色的认知,随意发挥。 屋子里其他人都安静下来,灯光暗淡,只有稍微拉开的窗帘将外面的天光透进来一些。于修坐在椅子上,先是垂着眼睛面无表情了一分钟,然后他坐直了身体,定定地盯着镜头里。慢慢的,面部的神情变化了。他的眼睛有点亮,里面涌动着一种极端的情绪,压抑的疯狂。隔了半晌,淡淡的露出一个笑容,轻微,诡异。 那一刻,站在监视器前面的周其康和几个助理无一例外的感到后背一麻,皮肤上迅速的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后于修慢慢收敛了神情上的癫狂,恢复了先前那般的面无表情,转头看向窗户那唯一流露进来的光线,一脸的百无聊赖。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他突然眼前一亮,整个面部都灵动活跃起来。 他是看到了什么?那么开心?正当所有人心里这么疑惑时,于修站起身来,鞠了个躬,再直起身时,已是一个认真严肃的正经人。 “周导,怎么样啊?”于修问道。 周其康满脸赞赏的笑容,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于啊,这么多年,你进步很大啊。这次合作希望能再续十年前咱们的默契,十年前你没有得到的东西,十年后,咱们这次一定要把它统统拿下!” “承蒙周导栽培。” 这个角色就这么毫无悬念的被于修拿下。他唇角挂着一抹笑容,慢悠悠的走出酒店。手机响了,徐徐委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修哥,他让你亲自过来找他。” “他现在什么地方?好,我过来。”挂了电话,于修招了一辆出租直奔al。 al的本部大楼差不多算是a城的标志性建筑,路过大楼前的一尊白色火焰雕塑时,于修微微眯起了眼睛。这火焰雕有些熟悉,于修却一时半刻回忆不出什么。 现在是下午两点,正是工作的时间,要过年了,大家都忙前忙后的,明星助理进进出出,也没人多看于修一眼。于修给徐徐发了个短信,说自己就在大厅沙发上,就不进去了。 过了两秒,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 于修接起电话:“喂?” “是我,秦淮。”那边顿了两秒,才道:“你先去对面的咖啡馆等我吧,我马上就过来。”秦淮的语气有些异样,而且一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于修慢悠悠的站起来,这时一行人从楼梯上下来。下意识的,于修就往那边看了一眼。这一看,差点惊得他魂飞魄散。 而来人也显然立时看到了他,停住了脚步。 张明瑞没有料到于修会出现在这里,神情也是一惊,但于修的眼神似乎并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他前面的人。张明瑞将目光移向前方,看到那绷紧的双肩时,瞬间脸上的神情可以说的上是惊慌。 他连忙上侧前一步,将这人和于修之间的视线强行切断。 “您还是先回去吧,婚礼我会按时参加的,请您不必担心。”张明瑞声音很低,语速却很急。毕竟是在al一楼大堂,来来往往的人的目光已经集中过来了。 于修从周围的窃窃私语中听到几个关键词:冥火集团,暗社会,义父。 于修突然想冷笑,但他绷紧了脸,没一丝表情。他终于想起方才在外面看到的那火焰雕是在哪里见过了:那是明瑞他老子、西城头子、也是当年在段苍山围剿他的带头人——明冥的标记! 一只大手推开了张明瑞的身形,那一瞬间张明瑞这个堂堂总裁都显得十分的脆弱苍白。 中年男人一双雪亮锋锐的眸子,正面与于修对视上。从那双眸子里,于修感到了杀意。 张明瑞忽然硬着头皮,再次上前一步,虽然他声音压的很低,但于修还是能听见。 “我已与他断了关系,您何必相逼!” 中年男人的眼神颇具杀伤力,他显然对明瑞怒不可遏,却又不好当众发作。一把推开了明瑞,走向大门口。路过于修身边时,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要把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挖出来。 于修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眼神没有一丝波澜。他现在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了,这个男人是明冥,而且,还是有记忆,有灵力修为的明冥! 于修几乎是下意识的在看到明冥的那一眼就隐藏了自己的气息,脑海里飞速的把张明瑞曾经说过的话过了一遍。按照张明瑞的话讲,明冥以前就想杀他,却没有动手,不管是为了什么,应该不是光靠个张明瑞就能留下他的命。为了安全起见,于修暂时还不想让明冥知道自己已经苏醒了。 而且看这个样子,张明瑞到底是不想让他死的! 想到这里,于修看向大堂中央那个被剩下来的张明瑞时,眼神有些复杂起来。他从看到张明瑞第一眼就发觉这小子已经是普通人一个,内丹消散,灵力全无。于修说记仇也记仇,说护短也护短。明瑞是他的仇人,却更是他捧在手心里疼爱了数千年的徒儿。所以他骂他咒他,却终究没对他动过一次杀心。若他想要他的命,早在段苍山上就拉他一并落了火海。 却不知是为何,明瑞出现在此世,叫做张明瑞;明冥也出现在了此世,成了什么冥火集团的老大;张明瑞称明冥为义父,又是张家的儿子,这里面是个什么缘由,于修暂且不明。 张明瑞只是飞快的看了一眼于修,似在警告他,又赶紧追了上去。 后脚秦淮就出现了,领着他一脸严肃的往外走。 “我让你去咖啡馆等我就是为了让你躲开他们,谁曾想还是让你们遇上了。”两人坐在咖啡馆里,秦淮才开口说道。方才在al大楼里,秦淮可是在后面纵观了全场,连他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听秦淮这个口气,像是知道些渊源。 “我为什么要躲。”于修不动声色的反问一句,看似赌气。 秦淮瞪了他一眼,“好好好,你不躲,让你嘴硬。原以为你这次被人整的又是进监狱,又是自杀,还担心你已经精神失常,之前我还不敢跟你讲话呢。不过你居然状态比以前还好,居然还认真拍起了戏,居然还有模有样,居然,还谈起了恋爱。啧啧啧。” 他一连串的居然居然,居的于修眉毛跳。他自然没漏过秦淮话里的意思,看来,明冥是趁着他意识混沌不醒的其间,对他可是做足了好事。 但于修还捕捉到了更让他在意的事情,他压着眉,沉声问:“什么谈恋爱,你在说什么。” 秦淮被他这生疏的语态弄的一愣,有些不爽,“怎么,有了姜家少爷,张公子你可以不要了,连我也要划清界限?” 这秦淮生气了。 于修一顿,摸不准这个秦淮以前到底跟他是什么关系,喝了口咖啡,咕哝一句:“胡说什么呢,你怎能跟他们相比。” 秦淮弯了弯唇角,飞了个白眼:“废话。” 然后慢悠悠的抿咖啡,心情显然不错。 没想到秦淮这么好哄,于修心思滴溜溜转,准备把该套的话都套出来。 “哎,我现在也看淡了,都过去了。”于修不咸不淡的说道,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 果然秦淮不淡定了,几乎是急切的问:“小修,你是不是毒瘾还没戒?还是说他又给你打了毒-药?!” 他神情忧虑,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他们势力大,咱们惹不过,以前只能忍气吞声。不过,你若是真跟姜越好上了,他定能护你周全。冥火集团再横行无阻,应该也不敢和姜氏起冲突。” 话落,他看向于修的眼睛越发明亮。 “小修,你……姜越待你好么?” “挺好的。”于修脑中千回百转,飞速的捋着秦淮话中的各种关系。 “那就好。”秦淮点点头,“张明瑞不把我放在眼里是自然的,但姜越就不同了。你这次很聪明,姜越虽然现在已经不大可能会继承姜氏,但是他毕竟是姜氏上任家主的长子,若他能护你周全,冥火集团应该不敢再对你做什么。我最近也听到一些风声,冥火集团被打压的厉害,似乎有一个大人物要严惩暗社会。这个大人物是跟姜家有关的,这么一说,你倒要小心一些。万一冥火集团的人报复……” “打压他那是政党的事,又不是姜越,更不是我,他报复我作甚?” “话可不是这么说。” 两人又聊了一阵,秦淮苦口婆心,说最近年关将近,让于修不要再外面乱走动。 “你这样子,跟个女人一样。”于修睨着对面的人笑道。 “女人,你给我介绍一个?”秦淮一脸苦笑:“这么多年,人家都说我是基佬呢。” “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跟姜越的?” 秦淮皱起眉,一脸图样图森破:“你以为你们保密的多好?别的我就不说了,姜越生日那天早上,有人亲眼看到他从你房间里出来。” 第52章 staywithme 于修搅拌咖啡的手一顿,抬起头来,“谁?” “当然是……我咯。”秦淮一掀眉毛,紧盯着他:“怎么,看你刚才的样子,是想杀人灭口啊。” “怎会。” “你怎么想的。”秦淮突然问道。 “什么?” “你跟姜越,你真的喜欢他?还是只是利用?” “我为什么要利用他。”于修反问道。 秦淮不说话了,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眼睛瞟向窗外:“他跟张明瑞,有区别么。” 于修皱起眉:“他俩有什么可比性么?” 秦淮突然一笑,点点头:“好吧。看来你很有自己的想法。” 两人又聊了一阵,秦淮直接回了公司,于修刚出咖啡馆走了没几步,就觉察到有几道视线黏在他背后。他拿出手机装作照镜子的样子,看到后面不远处有一辆白色的车停在那里。于修没有立刻回家,他抬头看了看,抬腿走进一家大型超市,买了一堆日用品和蔬菜水果。今天是星期日,超市人特别多,很快于修就甩掉了那些跟踪他的人。 晚上吃饭的时候,于修问杨玥:“你们什么时候放假?” “还有十几天。”杨玥挑了一块炖烂了的猪蹄放进于修碗里,“多吃点,瞧你瘦的。” 于修咬了一口猪蹄,入口即化,香气扑鼻。 “那这十几天,你下了班我去接你。” 杨玥一顿,笑了笑:“为什么啊。你可从来都没接过我。” “嗯,就是从来没接过你,所以才要接啊。”于修语气势在必行,杨玥也没多想,任由着他去。结果第二天早上杨玥刚要出门,就见于修睡眼朦胧的从屋里出来,且已经穿戴完毕。 “你起来这么早做什么?”杨玥有些惊讶。 “送你上班。”于修径直拿过了她的包包,开门去了。杨玥随着他出门,一路还有点懵。直到去楼下车库,于修把电瓶车推出来,拍了拍,又围着电瓶车转了一圈。 杨玥看着他那样,突然就想笑:“你不会骑吧?” 于修一顿,直起身来,把包给杨玥,然后让她在路边站着。 “你等一下。” 说完于修自个儿坐上电瓶车,在小区楼下划了两圈,跌跌倒倒,半个小时过去,总算是能骑顺溜了。 “快,上来!”终于把电瓶车给骑动了,于修还有些兴奋,头发在清晨的寒风中猎猎飞扬。杨玥原本是在笑,突然眼泪一下子就绷不住了,扑索索的往下淌。 “你干嘛啊。”于修停在她面前,呼吸在空气里喘着白气,他半是无奈半是开心,“上来啊,怕我摔着你啊。” 杨玥摇摇头,好不容易止住哭,把自己的围巾扯下来往于修脖子上戴。 于修晃着头,“我不要这个,你自个儿戴就行了。” 杨玥却很固执,把头都给他缠了起来。然后坐上后座,紧紧的圈住于修的腰。 “坐稳了吗?!” “嗯。” “走咯!”于修一扬嗓子,呼啦一下开出去。冬日寒风冽冽,却挡不住他难得来的兴致。杨玥不知为何,坐在他背后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还要分出心来提醒他:“你当心点儿,雾大,别撞着人。” “哼哼,你儿子眼睛好使的很,放心吧。”于修嘚瑟道。 杨玥噗嗤一笑,于修听见她从包包里摸纸出来擤鼻涕,便将车速放慢了些。 杨玥是在一家外企工作,她原本家境就不错,从小的教育就好,会好几门外语。到了地方,杨玥让于修把车停到后面,碰上扫地的大妈。 “杨大姐,你今天怎么迟到了这么久啊,刚刚你们老板还问呢。” 闻言于修一顿,转头看向杨玥,满脸啊我那么努力怎么会迟到来着。 杨玥忙拍了拍他的手臂,转头跟扫地大妈一脸炫耀的道:“哎呀迟到就迟到,李姐,你看,这是我儿子。” “啥?!这是你儿子啊?我还以为是你们单位新来的呢!我瞧瞧,嘿呀,这小伙子贼拉好看啊!” “好看是吧,我儿子,哈哈。”杨玥捂着嘴笑,十分的开心。 “有女朋友没有啊?” “没有!” “诶!赶紧的,我给你介绍一个bla……” 于修脸色一变,杨玥赶紧打住:“李姐谢谢了啊,我先上班去了,我迟到太久了,拜拜了啊!” 杨玥朝李姐鞠了个躬,拉着儿子就往楼上跑。于修本来说那我就走了,杨玥非得说让他去喝点儿热水。结果,喝什么水,杨玥完全就是要炫儿子。一进办公室,杨玥嘴里就飙出一串英文,就算于修听不懂,也能从她那口气里猜出个大概,那语气满满地‘嘿快来看这是我儿砸!’ 那些坐在角落里的男男女女还多半都是年轻人,也有几个外国人,瞬间就围了上来。于修被杨玥按在板凳上,一群扮相时髦的小姑娘围上来,杨玥刚说你坐坐我去给你倒杯水,就有一个大眼睛扎马尾的萌妹纸飞快的往于修手里塞了一包热牛奶。 “喝这个喝这个!” 杨玥见于修这么受欢迎自然高兴,一遍冲他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喝,一遍跟一个中年老外用中文聊天,“小修还没吃早饭呢,一大早非要送我来上班。” 话落,于修手里又多了两个包子一个面包,还有个小伙子递过来咬了一口的韭菜大饼,被大眼睛扎马尾的萌妹纸吼:“去去去,你凑什么热闹!死开!” “卧槽,帅哥都是你们的,没我份啊!” “你个死基佬,走开啦!” “老子不是基佬,我看这小哥才是,嘻,你们这群臭丫头人家才看不上!嘿弗兰克!快过来!这里有你的菜!” 于修已经被一群妹纸热情四溢地哄着吃了一个包子喝了半包牛奶,还要应付耳边女孩子七嘴八舌的搭讪问话,没太听清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正在跟老板说话说的笑嘻嘻的杨玥忽然脸色一变横眼看去,瞬间那个说话的小伙子被几个女孩子一人捅了一下,他立刻抱着肚子嚎:“玥姐我错了我不该拿您儿子开玩笑……” 杨玥和两个年纪大点的女性说要去开会,让于修在这边好好玩,多认识认识朋友。等领导一走,两个女孩儿干脆拉了椅子过来坐在他跟前,一个就是那个大眼睛萌妹,另一个身材特别好,黑色毛衣贴身半身裙,还是一头长发,胸大腰细腿长,完全是宅男女神。 大胸女神问:“嘿,你最近在演电影吗?” “刚拍完。”于修吞了一口包子,心里有些纳闷。他抬头环视,这办公室里就没几个人在工作,几乎都在聊天。 “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儿?”大胸女神笑眯眯的突然问道。 于修一顿,包子差点咽住他,眼睛都瞪大了。 萌妹纸噗嗤一笑,“格蕾丝你真是噗哈哈哈你干嘛突然问啦会吓到他的!” 于修吞下包子,站起身来,“我先走了。” 也不管她们怎么阻拦,逃也似得跑出了大楼。 他当然不会跟这些女孩子计较什么,只是觉得她们太热情了,而他这个人,并不是那么太喜欢跟人那么热情的交流。后来的十几天中,于修也没什么别的事儿,跟着徐徐去和那个mr&mr的广告商见了面,双方把拍摄的时间定下来,在年后情人节几天。在这途中,于修又发现被人跟踪。这更加坚定了他每天早晚接送杨玥下班,雷打不动。当然每次都会被杨玥拖上他们办公室,杨玥的炫儿模式根本停不下来,那群妹纸也变本加厉对他越发亲热。 其余的时候于修都是在家休息。姜越给他寄来了耳罩,伴随着的还有耳机和一个摄像头,还有一个精致的游戏手柄。姜越在电话里一步步的教他该怎么安装,忙活了半下午,于修把摄像头和游戏都给装上了,然后跟姜越给了他一个账号,两人一起打游戏。 于修起初还是一个菜鸟,完全被姜越虐,刚爬起来就被爆头、要不就是枪还没摸出来就不知被藏在什么地方的姜越给击中了。 “我这是教你,要学会隐藏。你那么站在中间完完全全就是个靶子知道吗?”耳麦里姜越语气轻懒无比,让人听着蛋疼的很,说着又给了于修屁股一枪。 虽然不是打在真身上,于修还是一阵眉毛揪起来,操控着屏幕上的大屁股女人一摇一晃的跑到一个柱子后面躲起来。 姜越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响在耳边:“学聪明了啊,好,看我逮着了怎么收拾你。” 空旷的房间里慢慢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肌肉结实的威猛男子,正在持枪寻找。 于修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怎么我的形象是女的!” “那个是初始化形象,要达到一定的级别才可以更换。”姜越一本正经地说道,“想要改变形象,还是赶快升级吧!” 说完却突然蹦到屏幕前方,砰砰砰三枪,把于修给打死了。音响里传来女子啊啊啊啊的呻-吟声。 于修顿时摔手柄,“你老把我打死,我要怎么升级!不玩了!” “ok啦ok啦,”姜越立刻投降,笑着道:“我逗你玩的嘛。好了,我带你出去做任务,我教你怎么升级。” 屏幕上亮起一个传送门方框,于修按着姜越的指令点了接受,接着屏幕一白,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地方,四周都是行动缓慢的丧失。 姜越:“把枪拿起来,对,一枪一枪的打,慢慢打,嗯,很好,不错。” “这得打到什么时候。”于修闷闷的发射子弹,他对游戏没什么执念,只是姜越非要拉着他打。 “很快,耐心点。”那头姜越的声音懒懒的,似乎是伸了个懒腰,接着响起了轻微的走动声,应该是去给自己接了一杯水。很快又走回来,说:“打那个跳起来的,积分会高一些。” 于修干脆只打跳起来的,以至于身边的丧失靠近了。姜越走上去给一挺机关-枪全给扫了。 “你是不挺无聊的啊。”于修突然问。 姜越嗯了一声。 “你们宗宅该有很多同龄人吧,你不去跟他们多亲近?” 姜越正躲在高台后炮轰空地上的一辆装甲车:“亲近个屁啊。” “那你每天都干些什么?” “开会啊。”装甲车轰烂了,爆出一堆装备,姜越吩咐在空地上的于修:“去捡。” 于修不屑于捡,自己换了一挺机关枪对着八十米开外的一辆坦克轰了起来,结果,坦克炮出一枚大炮,把他给轰的渣渣都不剩。 “蠢死了你!”姜越趴地狂笑。 “……不玩了。”于修摔手柄x2。 “没有,其实你挺不错的,就是轰错了对象噗哈哈哈!”姜越再次狂笑。 正在这时,姜越那边传来了敲门声,方才怎么也停止不了的笑声戛然而止,姜越的声音瞬间冷了有七十度。 “谁。” “哥!是我啦!” 第53章 staywithme 姜越的语气一下就柔和了许多,他打开门,朱利安就蹦蹦跳跳的跑进屋来,见他在打游戏,就嚷嚷着要一起。 “嗯,抽屉里还有一个手柄。”于修听到姜越说,紧接着音响里响起窸窸窣窣的杂音,应该是朱利安在装手柄。这时候于修才看到,屏幕的右上角有一个很小的方框里面有人影。方才没注意到,原来他跟姜越打游戏的时候一直开着摄像头,两个人是都能看见对方的。 于修点开那个画面,就看到朱利安毛躁躁的头发在屏幕下方乱动,应该是在找接口。姜越从他身后弯下腰来摸过鼠标点了点,还冲于修弯唇狡黠一笑,于修不知道他搞什么。 “诶?哥,你在跟人打联机啊。”朱利安问。 “是啊。你有账号吗?” “嗯……没有。” “里泽有,你问他要账号。” “哦。”朱利安拨通了里泽的电话,嚷嚷着要游戏账号。里泽问他在干什么,他说在跟哥哥打游戏。 于修正在草地上摸索走位,突然被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姜越又给一枪打小腿上。他转过头去在丧尸群里瞄准那个肌肉男就冲上去追着打,音响里响起姜越一阵低笑,不知使了个什么装备让于修的武器都用不了了。但是于修追着他了,一脚飞踢过去,肌肉男被大胸女按在地上狂揍。 “好了哥,我登上了。我要去哪个区找你?”朱利安问,忽然瞅见大屏幕上的场景,“嗯?你干嘛跟人肉搏啊?” “带他练级。”姜越说着,给了朱利安一个传送门。很快,主机屏幕上蹦出一个身高体长的精英雇佣兵。 朱利安哈哈大笑说:“看来里泽真的很崇拜你啊哥。” 姜越笑着不说话,操作着角色跟大胸女对打。围上来的丧尸越来越多,肌肉男忽然翻起身来把大胸女按在下面,然后掏出一挺机关枪砰砰砰把周围给轰了。 “走了,去[世界]打。”姜越说道,给了一个传送门。 于修气的不行,“我不去了,跟你弟弟玩儿去吧。” “啧,我带你啊,去外面长长见识。快点儿。”姜越哄道,他戴着耳机,所以朱利安听不到于修的声音。 朱利安这时才注意到摄像头打开的,但是姜越把视频窗口给关了他看不到于修。 “嘿咯!你好!”朱利安朝摄像头打招呼,“嘿,你是我哥女朋友吗?我是姜鹤!” 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因为姜越踹了他一脚。于修这边就是看到屏幕上一副兄弟玩闹的画面,这两人长的并不是太像,朱利安有点偏外国风,眼睛还是碧绿色的,笑起来跟个洋娃娃似得。姜越英俊冷酷,此刻却眉眼间尽是对弟弟的宠溺。 “嫂子,我们三个组队嘛,我和哥哥会保护你的。”朱利安继续撒娇卖萌,一口一个嫂子,也不知道这孩子常年生活在国外,身上这股小流氓的气质是从哪儿耳濡目染来的。 房间外杨玥在喊于修出来吃饭,于修也不理那两兄弟,径直起身出去了。等他吃完饭回来,那两个人居然还没打完,而且姜越不知做了什么,把于修给强行拖进[世界],屏幕上现在三个人正在大杀四方,而且于修的级别已经火速升高。 姜越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他回来了,“你回来了,赶紧的。” 朱利安在那边嗷嗷大叫,一边还在呼唤嫂子热烈回归。 “级别够高了,给我换形象,不然我不来。”于修坐到床上,捡起手柄按了几下。 “先把这局给结束了,回头慢慢换。”姜越说着,轰了一个油箱,屏幕上火光一片。 于修加入进去,方才他的角色只是被带着根本没打却升级许多,是因为姜越把所有的装备都丢给大胸女了。朱利安一个劲儿的叫:“哥你好偏心!我都没有那么好的装备!” 姜越摸出一把银色狙击-枪砰砰砰打了几枪,丢给了朱利安。于修也越打越顺手了,虽然人头没姜越和朱利安那么多,但是至少不再被敌人打中,不会莫名其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打到后来,三个人杀到[世界]前一千名,于修也得了一个【黑马】的新秀奖章。姜越和朱利安则成功晋级【神枪手】。 暂时退出来,于修忙着给自己换形象,朱利安在那边问:“哥,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嫂子呗?” “我喊不动。”姜越站起身去倒了一杯水,然后去上厕所。 朱利安突然扑倒屏幕前摸起鼠标点点点,于修也是突然反应快,飞速地把摄像头给转了一个面,对着墙了。 “┗|`o′|┛嗷~~嫂子让我看看你啦。”朱利安计策失败,又开始抱着摄像头摇啊摇。 于修憋着不说话,默默的换好了形象,咔嚓退出了游戏。 姜越出来,看见另一个人已经下线,瞥向朱利安。 “┗|`o′|┛嗷~~我没看到她啦!好讨厌啊你们。” 姜越摸摸他的头发,“好了,去睡觉。” “哥,你真的喜欢她么。”朱利安突然问道,“我觉得你最好跟白姐姐聊一聊,你知道妈妈让她回来是什么意思。结果你天天不是开会就是在屋里打游戏,她也挺尴尬的不是嘛。” 姜越皱起眉没有说话,朱利安蹭过去摸摸他的手,“嗯,反正不管你怎么选,我都是支持你的啦。话说,每天都只能呆在这里好烦啊,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回来了。家族会议期间姜家子弟不得外出,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规定啊。真羡慕里泽跟白姐姐他们这会儿还在外面参加活动,今天是圣诞节呢。哪像咱们,只能在这里打游戏,嫂子还不跟我们玩……说来里泽跟白姐姐也该回来了,咱们去楼下接他们吧,正好我也有点饿,咱们去吃点宵夜吧。” 朱利安其实就是要让姜越跟白丹含好好聊聊,姜越被他拉去。里泽跟朱利安非常自觉的不想当电灯泡去了另一边,留下这两人站在阳台上看烟花,互相打了个招呼。 “嗨,好久不见。”白丹含启唇微笑。 “嗨。”姜越点点头。 然后两个人就不知道说什么了,真是……十分的尴尬啊。 最后还是姜越先开的口,毕竟,男士嘛。 “你最近怎么样?”姜越问道。远方冲起一束烟花,白丹含抬起头来,缤纷十色的火光照耀在身边男人英俊迷人的侧脸上,她一时看的失神。 半晌才自觉失礼的低下头去,“嗯。其实我……” 她欲言又止,姜越转过头来看她,神情温和,却疏离。 白丹含忽然一笑,“算了。说说你吧,你的电影我可是都看过呢,越来越酷了哦。” “谢谢。”姜越礼貌的说道,然后他又闭口不言。 白丹含不得不打趣他:“我说,你都是跟女孩子这么聊天的吗?怪不得清姨姥担心你交不到女朋友呢。” 姜越一笑,“是吗。” 白丹含默默咬嘴唇:“听说你有喜欢的人啊,我真是奇怪,像你这种聊天终结者要怎么才能把人弄到手。” “为什么一定要聊天呢?”姜越问。 “不聊天那你是怎么跟人家套近乎?” “我们没怎么聊啊,我喜欢就直接上,他也愿意给我上,所以他也喜欢我。”姜越一歪头,“就这样。” “………………你还真是,简单粗暴啊。”白丹含默默憋血,突感无力。 第二天程若清问她聊的怎么样,白丹含叹气,“清姨啊,我觉得我没办法跟你儿子聊天呢。” “为什么?” “我以为他外表是那样的起码还是个温和绅士,谁知道聊起天来完全是另外一个画风的……完全没办法聊下去啊。” 程若清沉默了一会儿,“你起码得给我坚持到年后,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给你两个月的时间,请你尽力而为吧。” “为什么啊清姨,小越他不是有喜欢的人么。” “他自从那年受伤了后脑子就不太好使,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心喜欢人家。而且那个人还是……反正你就当做帮我试探一下他们。” 于是,白丹含继续撩拨。每天早上装作不经意碰见散步的姜越,中午一起吃饭,等他出了会议室再陪他去喝两杯。他们本来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白丹含也算是个聪慧的女子,渐渐找到了对付姜越终结聊天技能的方法。姜越喜欢射击,白丹含就一起陪他去训练场练枪,姜越甚至会教她学枪。里泽和朱利安当着神助攻的角色,招揽了一帮姜家子弟举办赛车,白丹含就当姜越的幸运女神,陪着他冲刺一圈又一圈。 在这种朋友环绕家人期待以及童年女神的陪伴下,姜越渐渐的不再找于修陪他一起打游戏,与白丹含的话也越来越多。周围人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尤其是程若清,若不是家族会议其间有严格的规定,她都想让这两人出去约会好进一步发展了。然姜氏会议期间宗家管控严格,姜氏子弟每人单房,男女都是分楼层入住,早六晚十都有专人查验。姜越还要每天周旋于族中各个长辈之间,会议后往往面色冰霜,程若清找他谈过几次话,每次都是不欢而散。不过她自觉事情都在掌控之中,至少姜越看起来已经跟白丹含打的火热,这充分证明了他并不是那么喜欢那个男人。 然而在程若清监视不到的夜晚,姜越却是仍旧跟于修开着视频电话,每天每晚,从不间断。 “我明天要陪母亲回老家,晚上接你电话可能会不方便。”于修窝在床上看书,哈士奇在他怀里,正瞪着火蓝眼狂舔手机屏幕上姜越的大脸。 眼见姜越要怒,于修勾起狗脖子,哈士奇于是抬起头来舔他下巴。 “你老家在什么地方?”轻轻的问了句姜越忽然发难:“你就不能把狗丢出去?!” 预感到姜越要拔枪嘣狗,于修赶紧拎着狗丢出门外。姜越这几天有点发神经,一会儿温柔一会儿暴怒,于修也只得顺着毛捋,他说什么就做什么。毕竟是异地恋,姜越身边还有个童年女神,可不得哄着点儿。 “蜀地吧,我也不太清楚位置。”于修重新坐回床上,捧着手机说道。 姜越没再说话,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第54章 回家过年 杨家在当地算是小富,杨家二老尚还健在,生得两个女儿,一个杨鑫,一个杨玥,现如今也都是四五十岁。杨玥和于修回来的那天下着雪,镇上人来人往,两人也没拿什么行礼,于修把狗给抱回来了。杨玥采购了一堆礼品,包了一辆车拉到杨家别墅门口,老远就看到一个中年妇人和几个年轻人站在那里迎接。 虽然姐妹两老早就在电话里通过话,见了面仍旧免不了热泪盈眶。杨家的几个小辈帮忙把杨玥买的礼品搬进去,于修穿着一件银灰色的羽绒服,哈士奇揣在胸前的衣服里,正瞪着火蓝眼乱踹。于修把它从衣服里掏出来放在地上,丫的立刻撒丫子跑了一圈,然后冷的追着尾巴直转圈儿。 于修两手揣兜,打量起此处来。此处远离城区却不清冷,空气甚好,隐有灵气。杨玥招呼他过去,那个与杨玥样貌有几分相似的大约就是她姐姐杨鑫。 “快,叫大姨。”杨玥吩咐道。 “大姨。”于修礼貌地喊了声。 “这就是小修吧,哎呀终于见到了,快,咱们回屋说去。”杨鑫拉着杨玥往里走,“我跟你说,妈她想见你的很……” 杨家二老现如今年事已高,早已不在意当年的事情。这一见面,母女抱头痛哭,又是一阵擦眼摸泪。老头子已经八十多岁,眼神都不好使了,一看见于修,愣了一下,“这不是于老师吗?你没死啊。” 吓的杨鑫赶紧把于修带出屋,让一个年轻人小伙子带着他到处转转。小伙子叫黎扬,约莫二十来岁,一口一个表叔十分亲热。杨家楼下正在准备宴席,人特别多,其中有几个年轻人,都对着于修探头探脑的看。一个小丫头被推出来,她试探着问:“请问,你是于修吗?” “是,我是。”于修点点头。 那群年轻人就哇哦的起哄,那个小丫头捂着嘴:“真的是于修啊!于修竟然是我表哥!天呐!” “怎么,你不愿意我做你表哥?”于修露出笑容,他这一笑,整个人就活泛起来,显得特别平易近人。小丫头兴奋地扑上来一把抱住他胳膊,叠声喊了好几声表哥。 于修一歪头,“我没那么红吧,你兴奋个什么劲儿。” “可是我喜欢你啊!我可喜欢你了!没想到你居然是我表哥!”这小丫头竟是个自来熟,抱着于修的胳膊就不撒手,而且还特别霸道,把跟着要上来套近乎的几个年轻人都给挤得远远的,生怕别人跟于修说半句话。 “你叫什么名字。” “慧慧,我叫慧慧。我是你大姨的小女儿,今年二十一。表哥表哥,你好帅啊!” “慧慧乖,撒手,让你表哥抽根烟。”于修摸出一支烟来抽,然后坐在沙发上,他见不远处有一男二女三个年轻人站着期期艾艾的望着他,便招招手,那三个小年轻立刻喜笑颜开的蹦跶过来。慧慧一屁股坐在于修旁边,另外两个女孩子抢在于修右边坐下,男孩子就被挤的只能站在一边。跟他们聊了一会儿,于修大致了解。杨鑫生有二子三女,这个慧慧是杨鑫最小的女儿,格外得宠,也十分霸道。而黎扬和这三个,都是杨鑫的孙子孙女。 杨鑫和杨玥从楼上下来,就看见于修被一群年轻人簇拥在中间,受欢迎的很。 “小修是演员吧?我记得你好像跟我提过。” “是演员,不过没演过什么戏,他就是爱玩儿。”杨玥笑着说。 “哎呀,这孩子长的真好。结婚没有?” “还没有呢。” “是吗!小修都三十了吧,还不结婚啊?诶我说,你可得上点儿心啊。” “急有什么法子啊,他根本就不想交女朋友。” “什么不想交?这事儿能由得他?他好歹是我侄子,你放心,这事儿包我身上了。” “行了姐,你可别瞎操心,这孩子有点儿逆反,前几年还跟我闹矛盾,好不容易现在跟我亲点儿,我可不愿意让他不高兴。” “嘿,我说你,你想不想抱孙子?瞧见没,那底下的一群,全是我孙子孙女。” 望着楼底下那一片其乐融融,杨玥眼里也露出一点遗憾,心里想的却是,只怕这辈子,是指望不到孙子的。 杨鑫的二子三女今年也全都回来了,都在偏厅里打麻将。吃完了午饭于修也被拉去,蜀人麻将成瘾,这一打就打到了晚上,吃了饭,继续打。最后慧慧跟小文小爱三个女孩子一起进来,连哭带闹,连拽带抱,连黎扬也来凑热闹,几个年轻人硬生生把于修给抬出去。 “干嘛啊你们这是。”于修被拽出来,心里还在想着方才在麻将桌上那一手牌,非常好做清一色啊。 慧慧抱着他胳膊往车里拖:“表哥,我们去玩嘛,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为什么要跟一群中老年人打麻将啊。” “我也是中老年人啊。”于修坐在后座上叹气。 黎扬发动车子,几个女孩子挤进来,慧慧挤在于修旁边仍旧是抱他胳膊,“不嘛,表哥你这么年轻。表哥,你有女朋友没有啊?” 于修有些头疼,怎么走到哪儿都是这个问题:“么有咧。” “哈~太好了!”车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几个小孩子说的出去玩也没什么新花样,先是去酒吧,然后去电玩城,最后还去了鬼屋。进鬼屋的时候于修那个手忙脚乱,三个女孩子都往他怀里蹿,抱的抱胳膊抱的抱腰,一个比一个抱的紧,尖叫连连,高音刺耳。 于修喊:“黎扬,你倒是来帮帮我啊。” 一阵电闪雷鸣鬼哭狼嚎,黎扬扯着于修衣摆声音带抖:“表叔,我也怕!” 等到回家时,已经凌晨三点了。除了黎扬要开车没喝酒,剩下的三个女孩都喝了不少,后来又在鬼哭嚎晕了头,此刻都蜷在后座上睡着了。睡着了还要挤在于修怀里,于修默默的想,他这左拥右抱的艳福,还真是一万年都难得一次。 好不容易回到房间,于修洗了个澡躺到床上,竟也觉得有些乏累。打开手机一看,姜越在十一点给他打了个电话。 于修回了个短信:今天回老家,家里好多小朋友,带孩子好累。 然后他一觉睡到天亮,早上收到姜越的短信:你在蜀地?把坐标发给我。 于修揉着眼睛出了屋,刚好在走廊上碰到黎扬起来上厕所。 “黎扬,坐标要怎么发?” 黎扬偏偏倒倒的晃到他跟前,拿过手机戳了几下,“喏,就是这个。表叔,我好困……” “去睡去睡。”于修将坐标发了出去,转身又回了屋里。 一分钟后,姜越的电话打了过来。 “于修,过来找我。”姜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小激动,“你离我很近。” “那为什么不是你来找我。”于修坐在床沿,光着脚轻轻在哈士奇肚子上踩。 “我没办法出去,但是你可以进来。”姜越似乎有点忙,他压低声音:“我待会儿把地址发给你,就这样。我先挂了。” 于修又回屋睡了半个小时,被慧慧她们拉起来,陪着她们去逛街。慧慧恨不得让全镇的人都知道她表哥,逛了一天,几乎全镇的人都认识于修了。慧慧得偿所愿,跟小文小爱三个买了一堆衣服,还是于修掏钱付的账。 三个女孩子进去买饮料,黎扬提着大包小包,一脸苦相:“表叔,我昨天晚上当司机,今天还要当苦力,我好累啊。” “哎,年轻人嘛。”于修拍了拍他肩膀。这时他后腿忽然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给撞上,低头一看,一个软乎乎胖嘟嘟的小男孩正抬起头来,黑眼汪汪的望着他。 于修蹲下去逗他:“嗯?你是谁家的?” 小男孩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开口喊:“爸爸。” 于修乐了,“哟,真乖诶。可是我不是你爸爸啊,嗯?” 孩子一瘪嘴,哇的一声哭了。这一哭惊天动地,于修赶忙站起来,退了两步退到黎扬身边,装作茫然四顾的样子。 “表叔,你把人弄哭了。”黎扬小声道。 “胡说,怎么是我弄哭的呢。”于修咬牙,死不承认。 那孩子却哭的越发撕心裂肺,跑了两步,于修又往后退,小男孩往上追,似有摔倒的迹象。于修便停下来,那小男孩一把抱住他腿,边哭边喊爸爸。 路人纷纷侧目,指指点点。 这时黎扬说:“诶?表叔,这孩子跟你真有点儿像。” “胡说,怎么会跟我像,他又不是我儿子。”于修僵在原地,也不敢动,也不敢抱。直到三个女孩子出来,一看,慧慧惊讶了一声:“诶?这不是那个于家小噜噜么?” “你认识?太好了。”黎扬说:“他们家大人呢,孩子哭半天,也不见出来。” “他们家没人了,就他一个了。”慧慧蹲下身来,把热的奶茶插上吸管递到小男孩嘴边,哄道:“噜噜不哭哦,风跑到嘴巴里了,来,喝口热水。” 叫做噜噜的小男孩显然是认识慧慧,他张开嘴喝了起来,却是抱着于修的腿不撒手。 黎扬:“没人了……是啥意思啊?” 慧慧往右边探头看,对小文和小爱说:“你们俩去那家火锅店找刘姐,那是噜噜小姨。” 两个小姑娘忙转身跑去了。 慧慧从包里拿了纸巾出来给噜噜擦嘴,“这事有点惨,我不想说。”她抬起头来,“表哥,你就抱抱他吧。” “好,抱。”于修弯下腰,把小男孩给抱了起来。小男孩哭的泪眼朦胧,双手抱住于修的头,小脸凑上来蹭了于修一脸鼻涕眼泪。 “爸爸——呜呜——” 于修被嚎的莫名其妙,却也只得耐心哄劝。这时旁边火锅店里跑出一个年轻妇人,“哎呀噜噜!你别乱跑啊!” 一见于修,却是明显吓了一跳。但随后她便把孩子抱过去,“不、不好意思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第55章 回家过年 回到杨家,黎扬把这事儿一讲,杨鑫便叹气。 “逢年过节的,我本来不想提这事儿。不过你们今天既然遇见了,我也不好不说了。” 便将于家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原来当年杨玥十五岁,怀了那位于老师的孩子离家出走没过两年,那位于老师便因为心脏病去世了。这位于老师有一个独子安伟,没到两年,妻子袁氏便带着独子转嫁了一个富商,后来又育有一儿一女,倒也生活富裕,三十年来平平淡淡,不足为谈。于安伟在二十八岁那年娶妻生子,次年得一个儿子取名于怀,小名噜噜。于安伟还与妻子梁氏开了一家公司,梁氏家中本就从商,颇有头脑;加之于安伟也是从小在富商养父的教导下耳濡目染,夫妻两的公司一开起来,效益良好。前年于安伟又把公司开的比原先两倍大,更是财源滚滚,人前人后,好不风光。 岂知变数就从这里生起。公司扩张业务,新招了一批人员,其中有一年轻女子,双十年华,文秀可人,细心温柔,颇得于安华欣赏,时常带出去出差开会,一来二去,两人渐生私情,珠胎暗结。 说道这里,杨鑫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默默无言的杨玥,虽然她嘴里不说,但听的人都在想: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这父子两走了同一个路子。 但杨玥当年是怀了孕就自己离家出走了,从此三十年杳无音讯,虽说任性了点,却也并没有连累他人,两家人都落得清净。这位女子就厉害了,自打怀孕后,不知用的什么法子使得于安伟对她忠心耿耿,不仅在外面给她买了房子,还将她家中父母都接了过来。于安伟的老婆更不是好欺负的人,得知此事,直接跟于安伟大打出手,于安伟干脆不再回家,直接住到那小三住处,只留了一纸离婚协议,说自己净身出户,家产公司都给原配,分文不要。他老婆虽然气得要死,但那于安伟吃了称砣毫不犹豫,她也没办法,那就离婚吧,反正房子公司都归她,她家本来就是做生意的,后半辈子也是吃穿不愁,大不了带着噜噜再嫁,全当自己瞎了眼,再不见这对狗男女。 谁知听说于安伟是净身出户,公司房子全给了原来的老婆,他外边这个小三就不干了,挺着肚子闹上门去,非要让噜噜妈把公司的股权让出百分之五十来。为什么是百分之五十而不是百分之百?一来这公司是当年于安伟跟他老婆合资创建,人家原配本来就是法人之一。二来这女人在于安伟身边一两年看出来了,他经商的能力是比不上他老婆的,公司若全交到他手上肯定是风险多多,这样一来还能借着他老婆的能力趁点儿分红。噜噜妈如何能答应,说这贱人主意打的恶毒,这是想我出力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遇上过不要脸的没遇过这么不要脸的,那怎么办?打官司,上法院。于安伟断不想事情闹到如此地步,然而现如今事情已然不是他能控制。法院一上,于安伟本来就是公司法人之一,但因为婚内出轨,于安伟又主动不要太多股份,最终分得百分之三十。 现在两家绞在一起,日后还要在一个公司进进出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双方都不得安宁,这事息不了。于安伟自觉没脸,根本不去公司一步。这小三放不下,挺着肚子每天没事儿都得去公司逛一圈。噜噜妈气的是真吐血,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才好。那小三趁噜噜妈不在的这时间,自作主张接了几单生意,结果出了差错,让公司损失了一笔。噜噜妈回到公司,直接对上小三,大骂不止,新仇旧恨都加在一起,这下不得了,两人大打出手,旁人来劝架,稀里糊涂的小三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摔在地上。她本来连日奔波身体并不太好,这一推顿时不好,直接流产。 这下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那小三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三舅老爷全从外地追杀过来,天天一批人堵在公司门口,拉着横幅‘杀人偿命’,叫骂不止。自打家里出事儿后公司效益本来就日渐低落,再加上之前小三捅的那个篓子,很快就跟星星之火一样,又出了好几档子差错,连着缠上好几宗生意官司,就跟无底洞一样,无休无止。 债主找上门来,噜噜妈被逼的精神崩溃,终日浑浑噩噩,在一个下午开车接噜噜出幼儿园后,就直接往河里冲。刚好于安伟那天也要去接噜噜,发觉她精神不对劲,便也开车跟在后面。一发觉前面的车越开越猛而且还开到了河边,于安伟直接踩油门冲到了前面,两车相撞,几乎车毁人亡。噜噜妈最后关头清醒过来,把噜噜护了一下,车子也因为于安伟的车在前面撞了一下,并未开进河里。于安伟的车横翻在河边,救护车和消防队赶来,将人送往医院,途中于安伟就不行了。 据当时在旁边的护士说,于安伟最后一句话是:都是我的错,噜噜没错,你放开噜噜,我陪你去死。护士告诉他那母子俩都没事,有救,于安伟便安心的咽了气。 噜噜妈醒来后,大病如山,精神恍惚,被家人送去了疗养院。即使活着,也算死了。 杨鑫说完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哎,都说世上有戏上有,有的时候这现实中发生的事儿,比那戏里还夸张。这叫什么事儿啊,好好的一家子,哎。” 屋子里的人都沉默好长时间,杨玥沉着脸,慧慧沉着脸,黎扬沉着脸,于修沉着脸。小文才十一二岁没怎么听懂,小爱快二十了,愤愤不平咬牙切齿,忽然一拍大腿:“嘿!那小三呢!把人家害的家破人亡,她就只是流个产?!还有公司,公司,还有还有那么多债,算谁的?股份是噜噜妈最多吧?那债岂不是要她背?于家那个渣男!他一死了之一了百了,剩下的烂摊子给噜噜妈和噜噜?!” 杨鑫:“他看出小三不是省油的灯,公司第一次出纰漏后,于安伟明着是在补篓子,暗地里是转移资产和各项业务。等之前那篓子越变越大,债主找上门来,两个法人一个死一个疯,公司直接宣告破产,两百万的注册资金全赔给了客户,小三一分钱都没得到。” 小爱紧追着不放:“渣男还给她买了一套房子呢!” 杨鑫摇摇头:“于安伟涉嫌抽逃资产被法院起诉,他名下的财产就只有那套房子,所以那房子也被收回去抵债了。” 小爱拍手叫好:“活该!” 杨鑫叹了一口气,道:“于家本来好好的一家子,就只剩这么个于噜噜了。袁大姐今年都六十好几,身体还不太好,她嫁的那个富商比她大二十几岁,早就入了土,家产全由小儿子把持着,她根本做不得主。现在这个噜噜,就是交由那个刘姐在带。你们今天在街上看见的就是她,她是噜噜的小姨。在镇上开了个火锅店,今年春天刚嫁的人,现在也有自己的孩子了。咱们小修,跟噜噜他爸长的有点儿像,所以那孩子今天才把他认错了。” 这时楼下传来杨鑫大女儿的喊饭声,这场茶话会便也散了。吃完晚饭后,于修见杨玥神色惫懒,亲自送她回了房间。 “母亲,你还好么?”于修给她倒了一杯水。 杨玥接过,喝了一口,靠在叠得整齐的杯子上,长长地叹气。 “还好么?”于修问。 杨玥摇摇头,“我没事儿。” “别想那么多了,休息吧。”于修要走,忽然杨玥问他:“小修,你……会不会娶妻生子?” 于修顿了一下,“不会。” 杨玥叹气,望着天花板:“看来你是真的喜欢男人。” 于修不说话。 半晌,杨玥又说:“我看那个姜越,要比张家公子对你好许多,不过,他太年轻、也太不稳定。你比他大,你们之间又不能有孩子,你们在一起,也长久不了。” 见于修还是不说话,她又叹气,“行了,你自己琢磨去吧。只要你好好的,你乐意怎么着就怎么着。” 纵然于家的故事令人唏嘘不已,于修也就当是听了一把现代戏文,仅此而已。腕表上的时针指向八点,这个点对于修来说又还太早,且姜越的短信催命般一个接着一个来,于修看了眼天色,举步步入黑夜之中。姜越的地方离此地不远,若是驱车也不过一个小时的路程。于修脚程极快,一身黑衣,隐匿于夜色,更是无所顾忌,片刻即达。 第56章 回家过年 姜越给的位置在一处古镇上。于修走山路而来,一眼望去只见脚底下灯火辉煌,大街小巷,亭台楼阁,青石铺地,古色古香。一座占地辽阔的森然宅邸却藏匿在这山中深处,方圆三十里外修着森森铁栅与世隔绝。夜晚寒气袭人,于修笼着羽绒服的帽檐,轻咳了几声,瞄了一眼那座宅邸,快步下山。 虽是山道,却已沿路铺砌着大理石台阶,月光下一片白晃晃银亮亮,站在山中遥遥望去,宛如一条巨大的银蛇莽兽。四周夜色深沉,一个鬼影也见不得,耳边尽是山中野鸟怪异啼鸣。于修好久没这么寂静过,一时还有些不习惯。山脚下坐着一座建筑风格明朗轻快的公寓,外围却修着六个瞭望塔,每个塔里都配了一名持枪警卫。不仅如此,那门前空地上只看见一簇簇冲天而起的喷泉,但那喷泉冲起的次序和频率却是极为诡异,乍一看胡乱喷洒毫无规律,然高低错落,斜洒横冲,竟将整个公寓门前的地面尽数笼罩,只怕连只苍蝇也不能轻易进出。 于修心道,这姜氏,好大的阵势,不知在这个世间究竟是个什么背景。 既如此,于修只得摸出手机,给姜越打了个电话。他能听到那公寓里充斥着欢声笑语,应是住着许多年轻人。电话响了三声,接了。 “于修?” “嗯,我过来了。” “什么?”姜越那边有点吵,爵士音乐,年轻男女交流,觥筹交错的各种声音。 “我到地方了,出来接我。”于修重复道。 “什么?!”姜越提高了音量,“你说你到哪儿了?” “你们公寓门口。不过我看好像不是太方便,要不换一个地方?”于修提议道。 “你等等!”姜越蹭的一下站起来,他动作过大,带倒了酒杯,四周的人都看向他。白丹含和朱利安对视一眼,下一刻又都看向里泽。里泽摇摇头。 “你在原地,别乱动!”姜越连外套都没拿,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就直接跑了出去。 朱利安猜测,“瞧我哥这紧张的样子,莫非是……嫂子来了?白姐姐,走,咱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把你比下去。” 说完便拉着白丹含一起到观景台去,此处登高望远,能将公寓外的景象一览无余。里泽脸色有些担忧,也跟着走了过去。 约莫是半分钟后,那门口的喷泉慢慢收拢,将范围缩小,从中间升起一条道路。姜越从里面走出来,他腿长脚长,虽只是平稳的走着,速度也是极快。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手上举着电话,一边往外走一边到处望。 “于修,你在哪儿?我看不到你。” 于修却没有说话。他隐在暗处,察觉到那座公寓里,有无数双眼睛已经探了出来,在各个观景台或探望或议论。他突然有些不想出去。 姜越在大门口的铁栅处停下了脚步,即使隔着手机,也能听到他心脏擂鼓轰鸣。他忽然问:“你是不是骗我的。” 于修叹了一口气,从暗处走出来。 那一刻瞭望塔上的警备迅速调整枪头,六把□□齐刷刷对准突然出现的于修,与此同时,警报也迅速的响起。只是没响个两声,又迅速被关掉,同时对准于修的枪口也挪开了。 姜越定定地站在门口没动,于修几步走到他跟前,呼出一口白气。 于修道:“你们家可真是好大的阵势。” 姜越眼见得他一步步走近,眼睛里早就柔光一片。于修默默心想他这一趟能刷多少好感值,姜越的头发有些长了,额前细碎的刘海微微晃动。于修想抬手捋一把他的头发,又碍于那数百双眼睛而克制不动。 睨着他身上单薄的衬衣,于修问:“不冷?” 姜越一把将他拉过拽在手里,“管他冷不冷,走,你男人带你回屋。” “贫嘴。” “你从哪儿来的啊?怎么都没人发现你?”姜越拉着于修,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大步走了进去。 “我从山上下来的。”于修不愿详说,他总不好说我半个小时前还在你隔壁县,爷爷我是翻山越岭来找你,一来还被你家机枪手堵在外面。 姜越惊讶地道:“山上?你是说后山?” 发觉越解释越说不清,于修啧的一声,声音一冷,道:“你管我从哪儿来。” 姜越愣一下,像被推开的猫,半晌嘟囔一句,“不说算了。” 出了电梯姜越后知后觉的打了个冷颤,说:“蜀地这边儿冬天还是挺冷的啊。” 他拽着于修一路来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就去倒热水。于修一边打量这屋子,一边脱去长靴。这房间跟酒店差不了多少,就是更加宽敞,更加高雅,客厅有六十多平米,地上全铺着白地毯,墙上是一个巨大的液晶屏,地毯上扔着一堆游戏机和手柄。 房间里温度很高,于修脱去了外套,看到姜越端着一杯水走过来。他伸手去接,姜越捉了他的手紧紧扣住,低头凑上唇来。于修只看得到姜越星眸深邃,一股股热水便顺着相贴的唇瓣渡入口内。他张唇迎入,那热水过后,便是一个软滑的舌头紧跟着探进,令人心跳加速。纠缠了大概三十秒,这一吻结束,姜越脸红脖子粗,手却老实的很,一只手与于修十指紧扣,另一只手非常麻烦的还握着个水杯。 他看了一眼碍事的水杯,笑容惺忪:“真没想到你能来。” 却是在平复心跳。 于修睨着他笑:“难不成你们家聚会的期间还禁房事?” 姜越将水杯放到茶水间,“答对了。” “那我过来岂不是对你没什么意义。”于修坐到地上,打开屏幕,拿着遥控板翻看。 “怎么说话呢。”姜越也挨着他坐下,拿过遥控板,在于修脸颊上亲了一下,“我心里快高兴疯了,真的。” 说完就捉住于修的手往胸口上凑,于修手贴过去,两人又紧挨着一起,脸颊的距离很近,呼吸可闻。姜越微微低头便含住于修的嘴唇,耳病厮磨,唇齿磕碰,两人手也不老实,你摸我胸我摸你腰,眼见得于修的衣服被撩上胸口,擦枪走火那就是直接扑到的事儿。姜越自觉好笑,忙把于修衣服扯下来,飞速的将人转过身去面对着液晶屏。 “算了,你还是陪我打游戏吧。”姜越摸着遥控板和鼠标,两三下调出一个枪战游戏界面。 “呆子。” “行了,快登你的账号。”姜越说着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走向九点半。于修登录界面,大屏幕上跳出一个高瘦的精壮男子,跟旁边的肌肉猛男站在一起,气势都不分上下。 姜越一边登录[世界]一边道:“之前那个多好,这个有什么看头。” 于修转过头去瞥他,“之前那个?大胸大屁股?你喜欢那种?” “哦没有,这个挺好的。”屏幕上已经开始厮杀了,姜越忽然一笑,语气神秘道:“要不咱们来玩个游戏吧。” “咱们不就是在玩游戏?” “咱们比赛,看谁先冲进那个红色警戒区里。” “然后呢。” 两个人一边打一边聊天。 姜越神色严肃盯着屏幕:“输的人下次要帮对方口。” 于修被人抢先一步捡了他打下的装备,他立马掏出匕首拼着掉血的代价冲过去把那人活活捅得ver:“这有什么意义吗?” 屏幕上的高瘦男子凶神恶煞,姜越为之睚眦必报侧目,又一笑“哈,不然你每次都帮我口?” “现在都可以啊。”于修说着,一刀捅进近身一个人后腰上。他似乎格外喜欢用冷兵器。 “今天不行。”顿了一下,姜越忽然说:“背后偷袭人不地道。” 于修耸肩,“是他先把我挤出去,明明是我先到。” “你这样不会有[工会]敢要你。”姜越瞄了一眼于修的角色数据,好感值很低,而杀伐值和戾气值已经迅速飙升。姜越补充道:“你该平和点,不然没有人愿意和你组队。” “你不和我是一队的吗?”于修转过头问。 “这个游戏只有一个,没有人会和你组队到最后。” “那组队有何意义。” “至少前期你会比较好打一点啊,前面好多关卡都必须要至少二三十个人才能攻破,谁负责攻防,谁负责狙击,不是那么容易过的。而且这样也比较有意思啊,大家还可以聊天刷屏。” 于修本来还想说一句有什么意思,但他觉得他再说话这么轴姜越可能会有点不高兴,也就憋着没说了。而且,他不想和姜越聊太多这种话题。但是行事的手法风格依旧没变,游戏里经常会有很多比较泼皮无赖的玩家,比如蹭道具抢装备抢人头什么的,大家都见怪不怪,大不了骂一句,或者在[世界]频道里广播一下。于修却是不一样,一般做这种事的都是地图周围的人,于修往往是掏出匕首冲上去直接把人乱刀捅死,斩杀附近的人会给自己树敌降低【好感值】,但【杀伐值】和【戾气值】则会是斩杀丧尸的十倍。很快,【杀人魔】排行榜上出现了于修的名字。周围的人迅速对他敬而远之,同时于修开始遭受各处放来的暗枪,血量消耗极快,几乎是走两步,就被人打中,举步维艰,他不得不暂时躲进一架破旧的装甲车中去。 而这时,姜越已经凭借着高武力值和不错的好感度,在队友的帮助下攻破红色警戒区。 “你输了。”姜越转过头来看他。 于修丢下游戏手柄,“要不现在就来?” “不不不。”姜越抱住扑过来的于修,“下次吧。” “真的要下次?我看看。”于修趴在他腿上,伸手就去扒姜越裤子。 就在这时,房铃被人按响了。 姜越赶紧按住于修,“嘘。” 第57章 回家过年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十点整,于修坐在原地,这个角度看不到门外,但他能听得到声音。 一个中年男人问:“少爷,您有客人?” 姜越说:“是。” 中年男人非常礼貌的道:“我们已经为客人准备了房间,你们可以明天再继续交谈。” “你等一下,我送他过去。” 姜越走回屋,颇为无奈的叹气:“走吧,我送你去睡觉。” 于修就坐在地上瞪着他,姜越将他拉起来,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乖。” “哼。”于修拿过外套,倒也没说什么跟着姜越一起走了出去。 门外站着三个身穿燕尾礼服的男人,中间那一个年岁最大,花白头发,脸上挂着笑,看人的眼神却一片冰冷。 “少爷,我们会送这位先生去他的房间,您该休息了。”中年管家礼貌的说道。 “烦不烦。”姜越忽然皱眉。那管家笑容一僵,识相的闭嘴,转过身让其中一人带路过去。 于修走在姜越身旁,眼睛却在飞速的扫视这公寓里的一切。简洁的走廊空无一人,楼道墙壁上的壁灯晕黄精致,年岁较大一脸笑容却待人疏离的管家,面无表情的随从,表情更加冷酷的少爷。这里的一切,都像是封固在水泥管里雕塑,毫无生气。不仅如此,整座公寓都与半个小时之间的人谈笑语音乐靡靡仿若两个世界。于修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随从打开屋子,那里面的摆设与姜越的房间并无半点不同。 进了房间,于修转过身去。管家和他的两个助理礼貌恭敬的站在两侧,姜越双手插在西装裤里,姿势标准的犹如时装模特。眼神犹有不舍,“晚安。” “晚安。”于修话落,其中一个助理伸出手关上了门。 于修想这个晚上他大概是睡不着了,他的耳边充斥着各种讨论声。那些房间里,所有的人正在肆无忌惮的谈论。 “老天爷,上任家主的长子竟然是个同性恋,这可怎么得了。” “姜越彻底与家主之位无缘了,他母亲一定气死。” “哼,从低贱之位爬上来的女人,还想让她儿子继承家主之位?笑话!” “堂堂姜氏大少爷,跑去犄角旮旯的小国家参加地方武装组织,做人家的雇佣兵,这叫什么?那不就是个杀手么。给他钱他就替你做事,这样的人做什么事儿都不稀奇。现在居然把娼门戏子带到祖宗眼前来,在祖宗面前丢人!要不是当年他生下来就让大哥做了亲子鉴定,我还真不相信他是姜家的人。啧,我就说娼门出不了好货色,那个女人不要脸爬上大哥的床怀上个儿子,登堂入室进了姜家的门,好不要脸,现在他儿子做出更不要脸的事情来!羞耻!一家子下贱货!” 这个声音戾气极重,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与姜越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于修默默的把这个声音记在了脑子里。他翻了个身,将那些戾气恶毒的声音屏蔽掉,一些年轻柔软的声音便清晰起来。 “没想到我嫂子竟然是……男人。天呐……我仿佛看见了妈妈头发全部炸起来的样子。” “这个你不用太过担心,姑姑她已经知道了。怎么,你接受不了吗?” “也不是接受不了吧,我同学当中也有好多,只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哥哥他……里泽,你是不是早就发觉了?你一直在我哥身边,居然不告诉我和白姐姐,太不够意思了!而且我记得、我记得你好像也喜欢我哥对吧!”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况且我要是早知道越哥好这口,还能轮得到别人?我也一直不能相信好不好。初恋六年的人诶,我还天天守在他面前诶,我连他们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我都不知道,你说我憋不憋屈?你知道当我看到那些他们俩在酒店外面上了出租车的照片时我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当姑姑跟我说他们俩在blue鬼混了一晚上时候我的心情吗?特么老子那天晚上还在给你办机票!你说我是不是日了哈士奇!” “诶诶,里泽,你也别那么激动,你冷静一下嘛。我觉得吧,我哥他可能就是玩玩儿,用脚趾头想,都是玩玩嘛!过一段时间他就会玩腻的,嘿,反正现在知道他好这口,到时候说不定你还有机会呢!这么一想还有些小激动,感觉你俩才是最终cp呢!” “滚,别打趣我。还有,我觉得他们俩未必会是你想象的那样子。” “嗯?怎么说?” “你慢慢看吧。就这样,先挂了。你明天还要早起,明天只有半天对吧?” “嗯。明天下午阿昴他们约了一场赛车,下午三点。咱们一起过去吧,顺便看看那个狐狸怪到底有什么本事把我哥迷得团团转。” “狐狸怪是什么鬼。别怪我没提醒你,越哥对这个人很上心,你可别做出什么事儿来让他不爽。” “我知道嘛,他现在‘热恋’嘛,我又没那么傻。对了,明天要好好安慰一下白姐姐。” “她才不需要你安慰,人家本来就是敷衍姑姑做任务罢了。” “得,你们一个二个心都大,那我还操个什么心。我明天管他叫嫂子,嘿,我看他怎么应。” “你就皮吧,当心越哥不高兴。” “我叫嫂子也有错吗?那我叫他啥?哥嫂?哥夫啊?卧槽我哥是下面那个?!你别吓我!” “你这孩子一天到晚哪儿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我看你脑子都腐化了。滚去睡觉。” 第二天早上于修起来的很早,又或者说他根本没睡。他听见姜越起来,洗梳,穿衣服。于修也飞快地出门,走廊上还没什么人,他径直走,跟着标识,一路来到了餐厅。那里面已经有不少衣着名贵气度雍容的人正在用餐,应该都是要去参加会议的姜氏子弟。于修没有进去,他一侧身,绕去了楼下的花园。 过了一会儿,电话响起了。 姜越问他:“你在哪儿?” 于修:“你在哪儿,在二楼的餐厅吗?” “是啊,我见你房间没人,还以为你先过来了呢。” “你吃完早餐没?” “不想吃,没胃口。”姜越的声音听起来不太舒畅。 “你走到靠花园的窗户前来,看到我了吗?”于修抬起头,露出笑容。一个高大的人影在窗前一晃,然后立即不见。没到一分钟,姜越就出现在花园回廊的那一端。 于修将手机揣进大衣包里,抬手摇了摇。姜越一向都是爱穿运动装,忽然一下子西装挺阔,晃眼一看,有种‘张明瑞’式的气势,但他人更高大,也就更具压迫感。他几个大步走过来,眼睛里闪着莫名地星光熠熠,又像只摇头甩尾的大老虎,给人感觉很诙谐。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姜越凑近,一股冷冷的檀香味在空气中若隐若现。 于修抬手朝他的头部靠近,姜越先是下意识的闪了一下,但随后又没闪开,任由于修的手在他头发上呼噜。 一边说:“我待会儿要去开会,中午十一点结束。下午没什么事,我可以带你去这边逛逛。” “逛你们宗宅?”于修笑着问道。 姜越微微皱眉,“那里面阴森森的,有什么好逛。” 于修点点头,收回手随意的在旁边的枝桠上扯了一朵暗红的梅花捏在手里把玩:“我下午可能要回去。” 姜越的耳朵都竖起来了:“回去做什么?!你不是来陪我的么?” “我是陪我母亲回来过年的,又不是陪你。”于修暗暗揉了一滴血进那梅花里。 姜越并未发觉,他叹了一口气,“可你大老远来一趟,多玩些时日吧。” 他忽然靠近,将于修挤在回廊的柱头上。于修抬起头来,两人的唇触碰在一起,姜越的舌头探进来,一番激烈的纠缠。直到在冰冷的空气中快喘不过气,这才分开了。 “再多陪我一天,下午带你去赛车,好不好?”姜越抵在于修耳朵边说道,像是在诱惑。 于修抬手将那一朵梅花别在姜越胸前的西装口袋缝里,“那你愿意带着我的爱意去开会么?我会在外面等你。” 姜越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笑了。 “好。” 在姜越离开后,于修迅速的回到了房间里,他褪去大衣,双腿盘坐在地板上,凝神入定。眼前一片黑暗,半分钟后,视线里出现了一些模糊的景物和人影,周围有着许多更清晰也更混乱的人声,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大概一分钟,于修的眼前便一片开阔、稳定的视像,而声音也非常的清楚了。 这会儿姜越已经用完了早饭,一群穿着黑西装的姜氏子弟黑压压的走出公寓,依次进入停在公寓门前的加长版豪华车辆。姜越上车后,旁边挤上来一个碧绿眼睛的下伙子,一张精致乖巧的娃娃脸,洋气的很。 “哥,早上好。”朱利安说道,“昨晚睡得好么?” “嗯。”姜越只是淡淡的点头。 车子发动了,于修的眼前只是一片摇晃。 朱利安忽然凑到姜越耳边,神秘道:“嘿嘿,你真的睡的好么?看得见摸得着就是吃不了,哥你真的能忍么?” 姜越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或是他没注意,又或是他潜意识,这一眼在旁人看来很是严厉,颇有些警告的意味。 朱利安愣了愣,随后竟然红了眼睛。 “哥……”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姜越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了?” “没。”朱利安转过头去,躲开姜越的抚摸。 姜越不知道他闹什么脾气,也没管,转过头面对前方。 车子开了大概有十多二十分钟,于修默默地在心里估算着距离。 很快到了目的地,随着姜越从车子里下来,于修的眼前也一片开阔起来。 那姜氏宗宅,他倒要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古怪。 就在这时,于修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跟人低声交谈。这个人就在朱利安他们的旁边,于修能确定,这个人就是昨天晚上那些谈话声中骂姜越骂的最狠的人。 朱利安喊了声:“七叔。” 那人微微侧头看了他们一眼,眼神里闪过一秒的嘲讽,随后,又迅速调整为和蔼的笑容。 “越越,看见七叔也不打招呼,难不成是昨天在会上七叔说话重了些,惹得咱们大少爷不开心?” “七叔说笑。”姜越嘴里说着。但于修的神识就贴在他心口的位置,他能感觉到姜越的肌肉都在那一瞬间绷紧了,有种要拔枪嘣人的冲动。 第58章 回家过年 姜氏宗宅位于群山深处,森然巍峨,寒气逼人。此时天色尚暗,姜氏子弟陆陆续续的进入,快速的走过阴森冰冷的长廊,于修的视线里亦是一片昏沉沉的光晕,和前面人的后脑勺。一路上有不少同龄人都会上前来跟姜越打招呼,喊一声越哥。也有长辈对姜越投来目光,这时候姜越也会恭敬的行礼。 宽大古朴的会议室的里很快坐满了人,会议室是圆形阶梯状的,放眼一望,一面全是年岁很大的老者,最前面一排有几位还穿着长袍,拄着拐棍,家中子弟从旁而过,都要对其恭敬行礼。其中有一位白胡子拄拐棍戴银丝眼镜的老者,于修发现,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很郑重,就连方才那位七叔,也是异常端正的弯腰行礼,来不得一点虚的。 “表叔公。”姜越走到这位老者前面,行了一礼。 老者对他点了点头。这么多姜氏子弟里,他很明显就格外高看姜越一眼。 姜越走到对面落了坐,周围的年轻人立刻跟他打招呼,越哥越哥的喊。姜越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于修发现,姜越在这些年轻人当中似乎格外有人气。 今日这会场看起来挺严肃,像是有什么大事。现场虽然不乏年轻男女,会场却没有半点杂音,与其说是这些人都很懂秩序,不如说以此窥见姜氏家风之严谨。 没一会儿,一个人走向中央的讲台,他手上拿了一份文件。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那上面,方才还能听见些微声响的会场,此刻已经落针可闻。 这个人大约四十岁,样貌与姜越有三四分的相似,应该是哪位叔叔。他扫视了整个会场一眼,然后开口:“昨天和前天,小辈们已经对新任继承人做出了不记名投票,当时的结果已经知晓,这里再次宣读票数最高的五位人选:票数最高的是朝字辈的朝凤,两百二十四票;票数第二的是朝字辈的朝俊,两百二十二票;票数第三的是永字辈的永越,两百二十票;票数第四的是朝字辈的朝安,两百十七票;票数第五的是朝字辈的朝芳,两百票。” 他一念完后,会议室出现了几秒短暂的骚动。于修心道,原来是在选下任继承人,怪不得这么严肃。只是听刚才的五位人选里,其中一位明显与其余四位的辈分不同,想必是年轻一代中的哪位小辈杀入前五甲中去了。只不知哪位是姜永越……于修心里咯噔一声,什么姜永越,那肯定就是姜越没跑了。 听那人宣布说是‘小辈们’投票的,想不到姜越在姜氏年轻一代中声望如此之高。那前四名票数差距都不大,就那么两三名,这么一想,姜越那么遭人恨是缘由的。如此推算,那位七叔,不是朝安,就是朝芳了。 会场很快安静下来,有两个人端着两个箱子,在对面的老头子群里走,老头子把手伸进箱子里捣鼓了两下,又把手拿出来。 “刚才长辈们也进行了投票,现在最新票数已经出来了。虽然规矩大家都知道,但是在这里还是要强调一下:这次选出来的三位候选人在未来的一年中要经过家族严格的考核,若有不合格的,一律作废候选人资格。家法严明,想必各位心中早已有数。只有一点需要重申:严禁残杀宗室子弟,一经发现,三代以内不得参选;严重者,剔除姜氏之名,永不得入宗祠。” “得票最高的是姜朝凤、姜朝俊、以及——姜朝安。” 宣读完毕的那一瞬间,整个会场出现了明显的骚动。姜越被踢出局了!这个事实,像是在很多人意料之中,又在很多人意料之外。 这时会议室里的人都站起来往外走,于修以为他们这是散会了,谁知道又走了山路十八弯,来到另一个地方。 一进这大厅于修就感觉阴森森的,像是建在地底下的宗祠。姜越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站满了姜氏子弟,黑压压暗沉沉,一眼望不到头。于修只能隐约看到最前面青烟缭绕,四五排小老头举着香正在拜什么东西等后面的人也跟着一起拜,姜越人高,动作稳慢,于修才趁着他鞠躬的空荡看到了这群姜氏子弟围在这里拜的是什么东西。 应该是一把剑。被一块黑布包着,密密麻麻的贴满了符咒,封在密不透风的玻璃箱子里。 这把剑被姜氏封印在这里,却又如此隆重的朝拜,这之中是个什么缘由?于修不能探知更多,因为紧接着姜越他们就从里面迫不及待的出来了。不仅姜越,其他的年轻人明显也不喜欢那里,但是出来之后,所有的人却都只字不提。想来,应该是被禁止谈论的。 一个年轻人走过来拍了拍朱利安的肩膀:“下午三点,山顶上见。” 朱利安回过头看他:“你还有敢去赛车啊?凤叔叔准你去吗?” 年轻人很纳闷:“他有什么不准的。” “哼,我哥终于被挤出候选人了,你爸爸还让你跟他这种‘不务正业’的人在一起来往吗?” “我爸哪有那么说过!朱利安,我爸最疼越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说这种话。候选人什么的,明明是越哥他自己不想当……” “阿昴!”一个声音喊道。 三人都转过身去,喊他们的正是先前那个站在讲台上讲话的中年男人。于修听到姜越和朱利安喊他三叔,那个叫阿昴的年轻人则喊他父亲。看来这个人,应该就是姜朝凤了。 姜朝凤视线直接落在姜越的脸上,“小越快三十了吧。” 姜越恭敬道:“是。” 姜朝凤点点头,“你还有的是机会。” “是,三叔。” “你们要去赛车?”姜朝凤忽然问,三个年轻人都没说话,姜朝凤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姜越几眼:“三十,该学着收心了。” “是。”姜越仍旧只是恭敬的回答。 姜朝凤走之后,于修感觉到姜越明显舒了一口气。很快这三个人坐上了车,在一片遥遥晃晃的模糊视线中,于修闭上了神识。 回神之后,于修躺在被窝里休息,想着方才在姜氏宗祠里看到的东西,脑海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他要如何才能进去一探究竟呢? 十一点半的时候,姜越打电话来让他出去吃饭。于修想了想,还是不太想贸贸然跑去餐厅接受姜家人犀利视线的洗礼,他最近冬眠又在绝食,之前在杨家也最多喝稀粥掩人耳目,已多日未沾油荤,遂告知姜越他已经吃过了。 大概十多分钟后,于修的房门被人敲响。他过去开门,姜越已经换下了那充满禁欲气息的黑色西装,一身白色休闲服非常随意闲适的站在门口。 “不请我进去坐坐?”姜越两手插在兜里,一双眼睛冲着他笑。 于修让开身子,“请进。” 姜越走进来,“你又不去餐厅用餐又不出门,该不会是害羞?” “你希望我出去?”于修坐在床沿,“不怕我被你们家人看见?” “我就是想让他们都看见你。”姜越站在他两腿之间,抬起他的下巴。 于修勾勾唇,忽然抬腿,一脚踹上姜越的肚子。姜越装作吃痛的样子,一面抱住于修的腿,一面往床上栽倒,还将于修也压下来,两人滚到床上。 忽然姜越皱起眉,手掌抚着脑袋。 “你怎么了?”于修问。他决定先放下探知那把剑的问题。 “头疼。”姜越闭着眼说道,他的下眼帘处有着淡淡的青涩,是睡眠不足的表现。 记得姜越的头挨过子弹,还留下了后遗症。 “吃药了吗?”于修问。 姜越长臂一伸将于修搂进怀里:“不想吃。让我睡会儿,你哄我睡会儿吧。” 粗硬的头发在怀里拱了拱,一点都不柔软。于修顿了顿,迟疑的伸出手去,轻轻摩挲着。他的手指冰凉,在头皮上滑动,让姜越起一身鸡皮疙瘩,但这种寒意,与姜越剧烈的头痛来说算不得什么。约莫十几秒后,却感觉到犹如一股股细微的电流从头皮上打入,一串串的流经四肢百骸,有一种受虐般的舒畅感。 姜越的手臂渐渐放松,三分钟后,便陷入了深沉的睡眠。这一觉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小时,但是姜越却有一种睡了十多天的错觉,感觉把之前失去的睡眠全都补回来了。 两点半的时候于修推醒他,姜越睁开眼睛,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你弟弟打电话,让你去赛车。”于修手里握着姜越的手机,摇了摇。 姜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走,带你去玩儿。” 山顶的风凉厮的很,再加上人还坐在高速飙动的车里,于修有了点儿日行千里的感觉。这些年轻人玩儿的时候喜欢自带音效,嘴里吆喝着,伴随着汽车嗡鸣的声音,像一群小流氓。姜越戴着墨镜,车技拉风走位酷炫,每到转弯的地方于修都有一种车子要飞出去的错觉,令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但下一刻车又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上,姜越笑出声来。于修转头看他,戴着墨镜的姜越露齿而笑,洋洋得意,甚是青春年少。于修有点儿想要伸出手去呼噜他一下的冲动,但很快又遇到下一个转弯,他差点被甩飞出去。 “坐稳了!”姜越喊了一声,一踩油门,于修便感到,速度更快了。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姜越的车稳稳地停在了第一,紧接着,那些小年轻的车一个接一个的到达了。 于修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脚踩在地上还有点儿虚。他从包里摸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那模样活似烟瘾犯了的烟鬼。 有人给他递了一瓶水,于修转过头去,那个碧绿眼睛唇红齿白的漂亮男孩正冲着他笑的迷人。 “你好,嫂子。” 于修手一抖,烟头差点烧到裤子。 第59章 回家过年 漂亮男孩好像对于修的惊慌很满意,他又摇了摇手中的饮料,“嫂子,请你喝水。” 有一辆车好像出了点问题,姜越正在那边跟两个小年轻捣鼓。于修忍住对那个称呼的不适应,接过那瓶不明液体。 “谢谢。” 朱利安咧嘴一笑,眼神跃跃欲试,于修在他期待的眼神下拧开瓶盖,一股隐约奇异的味道迎面而来。于修的鼻子动了动,这味道……有些熟悉。 “这个是很有名的新型饮料啦,有很多奇奇古怪的味道,很有趣哦!”朱利安催促道。那边的车子似乎快好了,姜越正频频向这边看来。 于修喝了一口,嗯,味道却意外的不错,便又喝一口。 “怎么样?” “味道不错,谢谢。”于修说道。 朱利安几乎要把‘整人不成功好可惜’写在脸上,姜越这时往过走来,他喊:“朱利安,你在做什么?” 朱利安忽然冲于修做了个鬼脸,转过身跑向那群小年轻里,跟里泽和一个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的女子站在一起。 姜越疑惑地走向于修,两道漆黑的眉毛微微拢起:“你手里拿着什么?” “你弟弟给的饮料。”于修说。 这时姜越已经走到于修身前,嗅了嗅,表情一滞,忽然捂着鼻子猛地退出好几步。 那群小年轻里爆发出笑声。 “谁让你乱喝别人的东西?!”姜越站在离他五米远的地方,对着于修吼。 “他不是你弟弟吗。”于修手里还拿着那瓶饮料,两只眼睛微微垂着,鼓着腮帮子,显得十分无辜。 里泽问:“你给他喝的什么?” 朱利安笑的前仰后翻,“臭鼬咖啡!我哥最受不了那个味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小时候我哥一闻见那个味道十天都不想吃饭!!这下他们别想接吻了!!” 臭鼬啊……怪不得味道那么熟悉,于修心道。 “以后不准喝别人给的东西!”姜越转向另一边,猛吸了几口空气,又说:“还不赶快扔了!” 于修看了看手上的饮料,默默的记下了那个名字,将其放在了地上。 “你还喝出感情了不是?过来,下山了。”姜越喊道。 于修往他面前走了几步,姜越一脸严肃,立马又忍不住了后退两步。 里泽忙走上前去,“越哥,你这样不能开车吧?要不让于先生坐我的车下去。” “坐我的坐我的!”朱利安忙不迭的举手。 姜越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对于修道:“你先跟里泽去。” 见他对这个味道似乎格外敏感,于修没奈何地绕开姜越走,路过幸灾乐祸的朱利安身板,那小子正在跟他的白姐姐炫耀。 白丹含忍着笑,却是对于修道:“对不起,小鹤他很调皮。” 于修一顿,勾了勾唇:“无碍。” 那边姜越已经开始按喇叭。 朱利安推了白丹含一把,白丹含回头看他,朱利安把她往姜越的车那边推,“哥!让白姐姐你的车!” 姜越也没说什么,只是遥遥地看了于修一眼,便转过头去。阳光透过杉树尖在他侧脸上游走,滑过饱满的额头,细长的睫毛,高挺地鼻梁,性感的嘴唇。 于修微微眯着眼。有人拐了拐他的手肘,他转过头去。 “于先生,你在看谁,看得那么出神?”里泽好奇的问道。 姜越已经载着白丹含走了,甚至其他人也都发动车辆冲下山去,于修却对着那片空地凝视着出了神,也不知他到底是在看谁。 里泽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强烈的感觉,问出了一句话:“你真的喜欢姜越吗?” “为什么这么问。”于修坐进里泽的车子里,继续摸出一根烟,吞云吐雾起来。那模样,洒脱的很。 里泽哽了半天,心里莫名的不平,却也不知道是在为谁不平。他发动车辆,逆风而行,任烟灰扑满了于修满脸,见那人颇有些狼狈的皱起眉,心里才舒坦起来。 山脚下有一处十分开阔的射击场,经常会有姜氏子弟在这里进行射击游戏。于修他们到达的时候,其他人已经上了二楼。这会儿才四点不到,今日又出太阳,年轻人们都把装备摆好,准备来几发练练手。 姜越正靠在一个台子上,脸上戴了个奇怪的罩子,正朝这边招手。于修走过去,那台子上摆了各种各类的枪支,还有许多其他工具。 于修盯着姜越的脸:“你脸上戴着什么?” “啧,防毒面罩。”姜越先拿了一个墨镜跟于修戴上,然后又将一个耳罩戴在于修耳朵上。见他戴着十分合适,姜越将于修的墨镜和耳罩都取下来,拿了一把手-枪握在手中。 忽然一阵剧烈的枪声在于修耳朵边上响起,于修抖了一下,不爽的眯起眼睛。姜越往他耳朵里塞了两个软软地东西,那阵刺耳的痛感稍稍减小了些。 “朱利安,你做什么!” “切。”被哥哥吼了,朱利安转过身对里泽嘀咕:“这么怂的一个人,他到底是怎么看上的。” 于修叹气,“看来你弟弟很不喜欢我。” 姜越奇怪的看着他,“为什么你要他喜欢你?” “只要你不介意就好。” “不喜欢才好呢。”姜越比好姿势啪啪开了几枪,离他们十米远的靶子正中红心立刻多了几个洞。姜越侧过头来,一脸得意。 “怎么样?” 于修点点头,“不错。” “哥,我们来比赛啊!”朱利安喊道。 “来。”姜越把方才那个耳罩戴到于修耳朵上,让他坐到后面去看,还特意指了指桌上的一壶水:“喝那个。” 于修坐到位置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苦涩的茶味立刻萦绕唇间。苦得于修捂着嘴,又不能把那水吐出来。 前面正在比赛,一个人发下开始的指令,场地上立刻一阵枪声四起。试着将那耳机拉开一点,于修立刻眉头抽抽得不行,他果然耳朵太敏感了么。 一两场比下来,始终是姜越的环数最多,姜昴嚷着喊:“越哥这么多年手艺不见生疏啊!你是不是天天早晚练习打手-枪啊!” “滚。”姜越抬脚直踹过去。 姜昴立刻求饶,往后面跑:“我错了我错了,这不有嫂子吗,哈哈哈!哥,嫂子不会帮你打啊!” 姜越抬枪对准姜昴,姜昴立刻撒腿跑到楼上去,“我不来了!越哥要杀人了!” 太阳一点点的落了西山,没那么温暖了,其他人也差不多没了兴致都回了楼上,到最后场地上只剩下姜越一个人还在拿着一挺狙-击枪玩,他已经不再打那十米远的靶子,而是对着远处的树林里放枪,不时惊起一树飞鸟。 于修已经将一壶水喝完,厕所上了五次,口中全是苦味。 姜越放下枪走过来,摘了防毒面具,凑到于修面前闻了闻。皱眉:“还是有味儿。” 于修一把推开他的脸,姜越抓住他的手一把将他从座位上拉起来。 “过来,教你玩儿。” 于修回忆着姜越方才的姿势把枪握在手中,举起来对着靶子比了比。姜越站到他身后,“肩膀低点儿,背挺直,腿分开。” 一边说着,姜越还伸出脚在于修双腿间踢,逼得于修把双腿分开。忽然他一把捏在于修腰上,颇为暧昧的揉了一把。于修险些站不住。 姜越带着低笑的声音凑在耳边:“腰可别软。” “我可以开枪了吗?”于修盯着靶心问。 姜越平了平他的胳膊,在身后捂着他耳朵:“开吧。” 于修砰砰砰的开了三枪,枪口抖动,那子弹险些飞到旁边的靶子上。 幸好现在场上没别人,不然要于修这准头,指不定得遭嘲讽。姜越抬手握住他手臂,人就贴在后背,“手别晃。” 握住于修的手,又开了几枪。这次地子弹洞都落在了三环以内。 “不错。”姜越在于修耳朵边上亲了一下以兹鼓励。 于修展颜一笑,“滚开。” 姜越又换了一挺长-枪,先打了两发然后交到于修手上,“来试试这个。” 于修刚握住枪,忽然身后贴上一个身体。 即使不回头看于修也猜得到,此时那楼上的窗户口上一定贴了无数双眼睛。 “这枪后劲儿打,容易伤到胳膊。”姜越一手揽住于修的胸口,另外一只手掌抵在于修的握枪那只手臂的后肩处,“开枪吧,我护着你。” 于修心中一动,食指扣在扳机上,按下去一下。那枪的后冲力果然很大,他后面又开了两枪,每打一枪,随着那冲击力,他的身体都被往后推一下。每到这时候就能感觉到姜越坚定的靠在他身后,每一次冲击他们二人的身体都贴的更紧,更亲密。 对于修来说,这种感觉很奇怪,很危险。 “怎么不打了?继续。”姜越贴在他耳边轻声道。 “……外面冷,咱们回屋吧。” 姜越低声笑了一下,取下他手中的枪,“好。” 于修被姜越牵着往屋里走,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因为被拉得急了些身子往前栽去。姜越回头接了一把,两人搂在一起。 楼上传来起哄声。于修抬头看了一眼,姜越红着脸,轻咳了一声,却还是一脸正经的说道:“好好走路。” 第60章 回家过年 三楼有棋牌室游戏厅等各种娱乐项目,姜越正在跟姜昴他们打桌球,朱利安拿着球杆到处晃,跟白丹含和里泽聊天。一会儿又说道什么好笑的地方,一群年轻男女笑作一团。姜越被他们围在中间,神情动作是一如既往的酷,只是聊到好笑的地方时,也会忍不住笑一下。 于修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手里握着杯被姜越强行塞入的苦咖啡,摸出一根烟来点上,刚吸了两口,姜越走过来给他抢走了按进烟灰缸里。 “少抽点儿。”姜越伸手拉他,“走,去吃晚饭。” 那群小年轻也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了,朱利安望着这边一脸愤愤,姜昴勾着他的肩走过来,探头瞅了瞅姜越和于修,调笑道:“越哥,瞧你这一张怨妇脸,难不成你才是下面那个?” 于修发觉这个叫姜昴的小伙子胆子特别大,这么多青年里,就他最敢这么开姜越的玩笑。姜越还没说什么呢,他弟弟就炸毛了。朱利安一瞪眼:“胡说!我哥肯定是上面的!” “嘿,那可不一定。你怎么知道人家到底谁上谁下,难不成你看到过?” “这么明显的事!你看他那一副烟鬼的样子,他能压我哥?!”朱利安指着于修大声说道。 方才被开玩笑都不变脸的姜越此刻却稍稍马下了脸,沉声喝道:“姜鹤,不要再胡闹。” 忽然被他喊了名字,朱利安整个人一懵,怔了怔,眼睛立刻就红了。姜昴见状,也不敢再出声。 “走了。”姜越拉过于修下楼,两人走到楼下那群人还没下来,于修隐隐能听见朱利安哑着嗓子哭,白丹含和里泽还有姜昴正忙着劝他。 白丹含:“小鹤,姜越他没有别的意思,你想多了。” 朱利安声音都破音了,委屈道:“他从来没这么对我说过话,现在竟然因为个外人……一整天了,今天一整天他都这样。他眼里完全没有我们,没有白姐姐,也没有里泽,眼睛里只有一个狐狸怪!” 里泽叹气,却是直言不讳地道:“行了吧,你也别把我跟白姐扯进去了,明明是你自己小心眼。你傻啊,越哥他是个多好面子的人,再怎么说于先生也是越哥带回来的客人,你瞧瞧你今天都给人使了多少小动作,越哥脸上挂的住才怪。” 姜昴:“怪我嘴贱,撩别人做什么。哎,行了行了,赶紧去吃饭。快到点了,晚了又要被说教了。” 姜氏家族会议期间时间把控严格,什么时候起床吃饭睡觉统统都准时得不得了,一看马上就要到七点了,一群人这才赶紧下楼。 姜越走得不算快,很稳。他一言不发,脸色十分严肃。忽然后脑勺上被人呼噜了一把,姜越转过头瞪着于修,又惊又怒。 “你干什么!” 于修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他只是看姜越虎着个脸怪好玩,一时手痒没忍住,谁知他一副要翻脸的样子。看来姜越的头真还是个禁忌,以后不能随便摸,尤其是在他生气的时候。 “咳。”于修轻咳一下,“我家人刚才给我发消息,让我回去一下,似乎是出了点事儿,我得去一趟。” 姜越愣了愣,皱眉,眉眼间的烦躁隐隐显露,语气冷硬地道:“那你走。” 于修大老远跑过来一趟本来是让姜越高兴的,没想到闹成这样,他本想多留些时间等姜越消气,但是短信里慧慧把事情说的很严重,他不得不先过去看一下。 “那就这样。”于修本来想说我去去就来,但是他又说不出口。 转身走了好一截,姜越又从后面追上来拉他。 “我送你。” “你不用担心,我怎么来的怎么回去。”见姜越的神情又有了和缓,于修回头一笑,刚想伸手摸一下,手伸到一半又收回来。 推开姜越,于修转身往山上走。等姜昴他们走到这边的时候,只见到姜越一个人站在公寓的大门口。 “于先生呢?”里泽问。 “走了。”姜越说着,进了公寓。 这么快?里泽和姜昴面面相觑,朱利安一听,愣愣地低下了头。 “小鹤,你怎么了?” “白姐,你说我今天是不是真的很过分?”朱利安小心翼翼地问。 白丹含伸手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好啦,既然知道了以后就不要这么做了。走吧,你哥哥他们都走到前面去了。” 朱利安一边跟着她往里面走,一边小声嘀咕:“都这么晚了,走什么走啊……” 于修回到杨家是八点钟的样子,慧慧在短信里说得不清不楚,什么不得了于家噜噜高烧不退二姨急的不得了让他赶紧回来。他也没弄懂是什么意思,慧慧的二姨自然是杨玥,于噜噜高烧不退关杨玥什么事? 还没进门先被闻着味儿来的哈士奇扑了个满怀,于修捞起狗往屋里走,杨家几个子女在偏厅里搓麻将,杨鑫和三个孙子孙女在客厅里看电视,并未看见杨玥和慧慧以及黎扬。 一见于修回来,小文和小爱就冲上来一人抱一只胳膊,声音憋足了糖大喊:“表叔~~~~~!” 于修问:“怎么回事?慧慧他们人呢?” 杨鑫站起来,“你可算回来了,哎哟,你感觉去看看噜噜吧,今天中午刘姐把他抱过来说他发烧了,一直嚎爸爸。” 于修莫名其妙。小爱和小文拽着他往外走:“他们现在去镇上的诊所了。走,表叔,我们带你去。” 那诊所也不远,走到老远于修就听见一个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小爱先跑过去通知,不一会儿慧慧也出来,拉着于修就往里跑:“表哥,你跑哪儿去了,今天一天都不见你人。” 进了诊所里,那小孩子哭喊的声音就更大了,于修忍不住要后退。里间两个护士正围着中间转,刘姐抱着于噜噜坐在凳子上,杨玥在旁边按着噜噜的腿,护士刚给噜噜扎了一针。 一见于修,杨玥赶紧喊他:“小修,快过来!” 于修被慧慧拖着走过去,那刘姐一见他,也跟见了救星似得。哄怀里的孩子:“别哭了,你看,他回来了。” 于噜噜一回头,红通通的脑门和脸颊,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正憋足了劲儿,不要命的哭喊,四肢扑腾着往于修这边挣。 “爸爸!!呜呜呜!!爸爸!!!” 于修愣了杵着不动。一个护士不耐烦的大声吼道:“来了就赶紧哄一下,别让孩子干嚎,都嚎了一下午了!要不要命了!” 杨玥说:“小修,你哄哄他吧,哄他一下。” 刘姐也哭:“求求你了,他现在只认他爸爸,你就抱一下他吧。” “表哥!!”慧慧一跺脚,直接抱过于噜噜塞到于修身上。 那于噜噜顿时手脚并用,两只小小的手臂牢牢地捆住于修的脖子,死都不撒手的模样。 孩子在耳边哇啦哇啦哭,于修无奈,只得伸手拖住他,“莫哭,我回来了。” 就这么一声,却见于噜噜顿时就止住了嚎啕大哭,转而更为凄惨的呜咽:“爸爸……回来了?……” 于修顿了顿:“嗯。” 旁人看了都道一看就是个不会哄孩子的,孩子哭的这么可怜,连句好听的都不会说,多说几句都不会。连那护士都忍不住想开口说他两句了,却见那小孩居然真的不再大哭,抽抽搭搭的,竟在于修身上睡着了。 刘姐喊了一声老天爷,眼泪连着笑容落下来,“天呐,他从昨晚上哭道现在,总算是肯睡了。我的天呀,我的命都快被他哭没了。” 慧慧忙拉着于修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杨玥拿了一件厚衣服给包在噜噜身上。 小爱感叹了一句:“好神奇,二姨跟刘姐两个人都没办法,表叔一来,他真的就不哭了。” 护士不知道真相,理所当然地说:“废话,那不是他爸爸么。” 小爱抬头看了慧慧一眼,两人偷偷地吐舌头。 杨玥看着安眠在于修怀里的孩子,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他们又在诊所留了一个多小时,这期间,于修一直抱着熟睡的噜噜。不是他想抱,实在是这孩子不撒手。快十点的时候护士拿温度计又来量了一次体温,说:“好了,烧退了。抱回去吧,好好哄着,这两天别出去透风,别让他再哭。当爸爸的就得有当爸爸的样子。” 最后一句话明显就是在说于修不负责任。刘姐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对杨玥说:“杨二姐,你看今天晚上能不能暂时先让噜噜跟着你们去,他现在刚好点儿,待会儿醒来要是不见他爸爸肯定又要跟我闹。你帮帮忙,我家里孩子也才两岁呢,今天也有点咳嗽。等这段儿过去了,我再把噜噜接回来,你说行不行?” 杨玥想了想,说:“行吧。那你先把噜噜放我们这儿,等他好了再说。反正小修也没什么事儿,就让他带几天孩子。” 于修一看,心道:不好,这杨玥怕是动了别的心思,要给他找个大-麻烦来了。 第61章 内裤广告 于噜噜病的不严重,头天晚上烧退,第二天早上就差不多全好了。杨玥把他抱在桌前吃饭,于修从楼上下来,在对面落了坐。那孩子两只黑漆漆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抬手抱住杨玥的脖子,往后缩去。 “噜噜,怎么了?”杨玥柔声问。 小孩眼睛盯着于修,不说话。 杨玥:“你在看谁啊?是不是爸爸?” “……不是。”于噜噜突然小声的说了句,说完后,又往杨玥怀里缩了缩。 “怎么不是了?你昨天喊抱着他不撒手呢。”杨玥哄道,非得让于噜噜再叫于修爸爸。噜噜不张嘴,只直直地看着于修。 于修打断她,“行了,给人送回去吧。” 杨玥像是有些不乐意,但也不好说什么。杨鑫就说:“那刘姐家自己的孩子像是也有些不好,等她忙过了自己来接吧。反正二妹也没事儿,带孩子玩玩。” 于修不说话,杨玥这才又笑眯眯的逗于噜噜吃东西。 吃了早饭于修就又上楼,到了下午两三点才下来,还是下来给狗弄吃的。杨玥杨鑫和慧慧正在逗沙发上的小噜噜玩,于修一下来,噜噜的眼睛就望向他。 见于修进了厨房只是给狗找了吃的拿到外面喂,杨玥喊:“光知道喂狗,你不吃午饭吶。” 于修没回声。 杨鑫说:“小修这是怎么了?像是从昨天晚上回来就不怎么高兴。” 杨玥:“谁知道他。” 慧慧忽然问:“二姨,表哥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杨玥一顿,然后皱起眉,“那我哪儿知道。” 下午于修在院子里逗狗,于噜噜在门口扶着门框一直望,他那眼睛像是长在于修身上的。 于修转过头,招了招手。于噜噜就团子一样奔过来,跑到于修跟前,那哈士奇以为是跟它抢食的咧起嘴来。于噜噜就一缩,抱住于修的腿躲到他后面。 小文和小爱在外面喊:“表叔!!!” “干嘛?”于修看过去。慧慧和黎扬都在车子旁边。 “我们要去镇上买年货,你去不去啊?” 于修皱着眉。噜噜正在摸狗,闻言抬起头来望着他,于修摸了摸噜噜的头,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他肩上,朝慧慧他们走去。 快过年的时候噜噜被接走了,说是他外婆外公要让他回去过年。杨玥虽然舍不得,但噜噜外婆外公还在,毕竟是人家的孙子,总得还回去。噜噜虽然不喊于修爸爸,但这些天来明显已经对于修非常亲近,不愿意离开他。走的时候眼睛死死地盯着于修,马上又要哭的节奏。 “不准哭。”于修说了句。 “呜……”于噜噜一眯眼睛,一瘪嘴,带过小孩的人都知道,这是要蓄力飙高音了。 于修赶紧一摸他的头,“乖,跟你外公外婆过完年咱们再一起玩儿。” “你说话算话。” “算话。” 于噜噜这才抽了抽鼻子,竟真的就不哭,被他小姨牵着手,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车。杨玥又是不舍又是欢喜,推了推于修,“这可是你说的,骗小孩子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于修无奈的回头看她,“我说的起什么作用?人家能把孙子给你?” 杨玥:“这你就别管,我自有办法。” 于修又在杨家住了十多天,却是再也呆不住了。这时候已经过完了年,杨玥说她还要再多留些日子,于修就自己回了a城。 在杨家住着的时候,于修夜里睡觉前总觉得少了什么,白天打坐也静不下心来,烦闷的很。他以为是于噜噜没缠着他的缘故,所以他才讨厌与人过分亲近,这不现世报就来了。越是亲近热闹,不再了之后就越显得寂寞孤独,难以忍受。这种感觉于修曾经体验过许多次,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之后,越发觉得难以忍受,恶心至极。唯一的办法就是再也不与人过分亲近,便不觉得背叛,由始至终的孤独,也便无所谓孤独了。 直到回到a城的家里,看到摆在桌子上的耳罩和游戏手柄,于修才愣愣地想,或许并不是于噜噜的缘故。他翻出手机,一看,才发觉他和姜越已经十五天没有发过短信,没有打过电话,更没有一起玩过游戏。 姜越在跟他冷战?可是为什么?于修想不通,难道他这么快就对他厌烦了?不可能啊,他明明什么事都顺着他,他对他那么好。 于修想了好几天晚上都想不通,他再想,是不是该对姜越用点儿什么强硬的措施。 这天接到季优的电话,说广告快开工了。厂商决定,内裤广告和安全套广告一起拍摄,还给于修配了搭档。于修去场地的路上发觉又被人跟踪,他不由烦闷,春节一过春天就到了,女娲石蠢蠢欲动,于修心里想着或许该开点儿荤。 二月的天气还是很冷的,今天还特别冷。录影棚里倒是一片热火朝天,暖气开的够足,于修进去的时候就感到一阵热浪迎面扑来,定睛一看,摄影机灯光下五六个摩登女郎正穿着吊带比基尼摆姿势,个个波涛汹涌腿长腰细,一眼望去,白花花的几乎要晃瞎人眼睛。工棚里的男工作人员个个脸红脖子粗,不过估计是忙的。 徐徐一见他,赶紧从忙乱之中跑过来,“哎呀修哥,你可算来了,快点过来这边化妆。” “这些怎么回事?”于修问的是那些模特,他坐在椅子上,化妆师在他脸上倒腾,季优拿着文件走过来,“给你配的搭档,这些妹子这几天全都是你的,反正都是广告商花钱,不用白不用。” 于修闭着眼睛,任由眼线液在他眼皮上游走,“怎么拍啊。” 季优:“很简单,比起你拍戏那是小菜一碟。你只需要穿上厂商提供的内裤,在摄像机下跟那些妹子聊聊天谈谈情做做游戏,到时候可能会让你们洗澡,要拍你跟其中一个模特的浴室y,安全套就在那个时候植入,待会儿你自己选,喜欢哪个咱就跟哪个拍,放心,她们都巴不得你选她们。” 于修眼皮抖动,语气险些不稳:“要跟女人拍亲热戏?你怎么没早告诉我?” 季优一愣,“这不是常识吗,安全套你不拍亲热戏?” 徐徐嘿嘿一笑:“姐,你抓错了修哥的重点。” 季优:“什么重点?” 徐徐:“嘿,你还说我不敏感,重点不是亲热戏,而是女人啊!” 季优顿了顿,恍然大悟一般。“那什么,要不我去跟厂商沟通,刚才我看到外面好像还有几个男模。” 于修挥了挥手,“算了,就这样。” 结果拍的时候特别乱。那些女模特们都往于修身边挤,身上还都抹了润滑油,于修本来就只穿了条内裤,被一群身材傲人的尤物围在中间挤来挤去摸来摸去,转过去是一对大胸转过来是一对更大的大胸,于修脑袋都成浆糊了,更别说摆姿势。厂商负责人一看,这不行,一挥手,让那群尤物都撤了。 于修这才清清静静的坐下来喘了口气,徐徐给他端了一杯水过来,瞧瞧跟他说方才都是厂商的意思。专门要撩拨于修让他兴奋起来,才好拍后面的安全套广告。可是监视器前的效果厂商并不是很满意,所以就让她们都出去了。 徐徐刚说完,就听见外面有动静。于修抬头一看,当即就傻眼了。 不愧是国际大品牌,观念就是豪放,出手就是阔绰,负责人大手一挥,六个跟于修穿同款内裤的男模端端站成一排,高矮胖瘦,壮的瘦的,白的黑的,美的丑的,真是一应俱全。 那个负责人是个老外,正在跟季优叽里呱啦朝着于修这边连说带比划,徐徐跑过去一听,很快又杀回来,活似了被火燎:“修哥!人家说了,让你选一个,全上最好!怎么兴奋怎么拍!” “他什么意思?!”于修也有点稳不住。毕竟这六个男模都跟他一样,现在整个工作棚就他们七个大老爷们赤身*,其余各方面都准备就绪,于修自从来到现代后虽然不怎么上网,不过有一次跟姜越打游戏打累了无聊了两人一起看过那种片子,口味还特别重,一群男人,姜越也是第一次看,看完后两人都三天不想吃饭。 而眼下这个情况,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啊! 徐徐也凑过来小声说:“修哥,我觉得那些老外有点变态,他们就是想看你众目睽睽之下……硬起来……我听到他们还在跟摄影师交流,说一定要拍清楚你那什么地方来着。我姐在跟他们争论呢。” 于修问:“季优一个女孩子跟他们争这些,不会吃亏吗?” 徐徐说:“那倒不用担心,她可彪悍着呢。” 一看,季优居然跟那个老外负责人大声嚷嚷起来了,于修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看得出她情绪非常激动,措辞也很激烈。忽然季优大声说了一句什么,徐徐就把于修往换衣间拉:“走,修哥,咱不拍了。” 于修也随他站起来,这时老外见他要走,立马就奔过来,叽里呱啦的对他说什么。徐徐挡在前面,态度特别强硬的说:“no!itsyourfault,ok!” 那老外见于修沉着脸,像是妥协了,对徐徐和季优说了几句,然后问询的看向于修。 季优不说话,看向于修。于修看徐徐。 徐徐:“他说他会让他们离开,他愿意给你找别的拍档,不过多多少少还是需要一些激情镜头。问你能不能接受。” “什么样的拍档?非得跟人一起拍吗?”于修的意思是难道非得要跟人亲热才行吗,尺度还那么大口味那么重,他都有点被吓到了。 谁知徐徐翻译过去后,那老外顿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蹦出一句话。 徐徐的表情很奇怪,像被人堵了一坨屎。 “他说:噢,动物更有趣!” 第62章 内裤广告 徐徐心中咆哮:动物?动物y?尼玛这也太重口了吧?可是莫名让人很期待啊怎么回事,难道我也是变态吗?他暗暗嘀咕,却听见他修哥轻飘飘的声音传过来: “什么动物?” “猫咪!猫咪吧!”徐徐激动地转过身抱住于修,“修哥修哥,拍猫咪吧猫咪好温柔的!” 那老外高兴地大喊道:“蛇!!蛇!!蛇!!” 徐徐护食般的把于修藏在身后,转过身去与那老外对峙:“变态!不拍蛇!猫咪就够了!” 这下满工作室的人都知道他们在争论什么了,季优大步走过来,老外负责人激烈的跟她交流,手舞足蹈,满脸兴奋。 徐徐转过头问:“修哥,你想要什么动物?” “都可以啊。”于修没想的太复杂,跟动物亲热总比跟人亲热让他舒服。 谁知那老外听懂了他这一句,一脸激动地冲上来握了握他的手,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转过身飞速的跑了。 于修:“他说啥?” “……他说让咱们今天先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八点直接通知我们拍摄地点。”徐徐摸了摸头,“修哥,我总觉得他们会准备什么很奇怪的生物呢。” 第二天于修到达拍摄地点的时候,发现比之昨天多了许多生面孔,而且个个眼里冒着精光,看到他的时候又眼神闪烁,神色怪异。于修微微皱眉,问徐徐:“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人?” 徐徐:“大概是昨天听到你要……咳,要跟动物拍,有好多人来看吧。” 于修淡淡地反问一句:“我是猴子吗?” 徐徐立即就冲过去跟老外很严肃的转达了修哥生气了的意思,负责人一听,立马惊恐万状,“清场清场!我们马上清场!” 迅速清除无关人员,三五分钟后,现场人员少了一大半。 这里是一个露天的拍摄场地,周围都是绿莹莹的草地,于修换了浴袍出来,坐到一旁的白皮沙发上,徐徐立刻狗腿的捧过来一杯水。没过两分钟,忽然耳边的声音都寂静了。 于修抬起头,就看到一群工作人员提着各种各样的动物依次而入。 猫,狗,蜥蜴,蟒蛇,蜘蛛,猴子…… 看的徐徐倒吸冷气,“卧槽这老外是把整个动物园搬来了吗?!” 他话刚一落,就见紧接着有四个工作人员抬着一个大铁笼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大铁笼上面盖了一块巨大的黑布,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旁边还跟了一个穿着怪异手拿皮鞭的男人。 徐徐一把抓住于修的手臂,“卧槽,那该不会是……” 黑布拉下,众人只觉眼前一白,紧接着一声虎啸响彻整个拍摄场地。 “卧槽老虎啊!!!!”徐徐吓得差点从沙发上摔下去,站起来指着负责人大吼道:“你们太重口味了吧!” 老外嘿嘿一笑,跑过来跟于修握手,笑眯眯地说了许多好听话,就怕他生气。于修只是斜斜地坐在沙发上,盯着那铁笼子里的巨型猛兽,半晌,勾起了唇角。 负责人欢喜的很,让人准备拍摄。工作人员走过来说要让于修先跟这些动物亲近亲近,半个小时候,拍摄正式开始。 应徐徐在旁边上蹿下跳强烈要求,于修最先选了猫。听徐徐说这猫叫英国短毛猫,于修将它提起来一看,这猫够结实,圆滚滚胖嘟嘟,四肢粗壮有力,浑身灰毛又短又密,头大脸圆的,特别憨厚。且温柔平静,于修把它提起来,它正瞪大了一双圆滚滚的琥珀色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于修凑近嗅了嗅,猫就瞪着眼睛伸出舌头舔于修的鼻子。 “嗷嗷嗷萌死了!!”徐徐拿着手机在旁边狂拍不止,好多工作人员也偷偷的拿出手机各种拍。 那白皮沙发前铺了一层白毛毛的地毯,摄像机和灯光已经就位,于修抱着猫坐到地毯上,脱下了浴袍,身上便只剩一条纯黑色的内裤。他靠在沙发上,那猫看起来憨厚又可爱,它坐在于修光滑滑地肚子上微微发抖,被这么多摄像机和人围着,它好像有些紧张,大圆眼睛瞪地鼓鼓的朝于修望过去。 于修勾唇一笑,微微睁大了眼睛,露出同样琥珀色的眸子。 不管是摄像师还是现场的人员都在疯狂的抓拍各种照片,只见那猫在于修肚子上坐了一会儿,忽然慢慢的站了起来。它盯着于修的眼睛,缓慢的迈动着粗壮结实的四肢,往于修的胸口走去。 现场的徐徐和几个女孩子都捂着嘴低声尖叫,因为之前驯兽师往于修的胸上抹了某种油,只见那猫嗅着味儿慢慢低下头,伸出舌头试探性的在于修胸前舔了一下。 嗯,味道不错。 它抖了抖耳朵,轻柔缓慢的摇着尾巴,一点点的舔舐于修的胸口。 于修似乎别那猫儿舔的极痒,手背抵在唇边笑起来。他拿手轻轻推它,那手心里也同样涂抹了食物,那猫便抬起头来,一个劲儿地舔于修的手心。 闪光灯疯狂地闪烁,老外负责人站在监视器前一个劲儿的点头不止,满脸通红地说:“good!good!” 猫这种温顺又可爱的动物,真是让拍摄氛围一路飙升,再加上于修的暗中操作,那猫简直腻极了他,拍出的效果十分引人遐想。镜头下那猫站在他小腿上,一步一步地迈着矫健轻快的步伐,镜头的视线便顺着猫的步伐一路从于修的脚尖移,顺着修长结实的大腿,腰胯,平坦结实的小腹,穿着有品牌logo黑色内裤的三角地带。 于修有一米七八,其实并不算高,但镜头这样一路缓慢的移动下来,就感觉他整个人很舒服,修长纤细的腿,没有多少肌肉的细腰,以及看起来结实而充满韧性的胸脯,用广告商后来的话说就是,非常的完美。那猫咪已经跟他十分亲密,一会儿在他脖子肩膀处缱绻盘缩,一会儿又在他背上踩来踩去,一摇一晃的尾巴显示它的心情非常舒畅。一人一猫玩的不亦乐乎,这时女主人的声音响起,她喊了一个单词,猫和于修就不约而同的看向镜头。 这个广告就拍摄完成了,广告商特别高兴,非要请于修吃午饭。下午还要拍跟其他动物的,于修也就没拒绝,跟徐徐还有季优三人一起跟广告商去了餐厅。 路上看到外面大街小巷的布置的十分热闹,很有情调的样子。 于修觉得奇怪,问了声:“今天是什么日子?” 徐徐说:“修哥,今天是情人节啊!” “情人节?”于修喃喃了一声。 见季优和老外在交流,徐徐忽然凑到于修面前小声问:“修哥,姜越没给你送花吗?” “送花?”于修茫然地抬起头,这才看到那街上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男男女女,怀里都捧着一束鲜艳红到刺眼的花朵。 见于修忽然不说话了,徐徐也不敢再问。只是满脸不高兴的皱起眉,心道难道这两个人正在闹别扭吗? 下午的拍摄就没上午那么温馨可爱了,那猴子一点都不听话,一放出来简直鸡飞狗跳,拍摄的时候一直蹦上蹦下,还老爱伸爪子抓于修的内裤。于修像是被猴子惹烦了,也根本不想配合。监视器前的导演和负责人却喜滋滋的点头,说这个也不错放出去效果也很好。 好在负责人见于修不怎么高兴的样子,这猴子也就没拍那么多。接下来的蜥蜴和蜘蛛因为脑洞不是那么好开,拍摄的也就比较简单了。就是于修换了另一个款式的内裤,让蜥蜴和蜘蛛分别趴在他的脚踝处和肩膀上拍摄了一组照片。中途负责人忽然让人拎来一头变色龙,让于修穿上一款花花绿绿的内裤趴在草坪上,那变色龙就趴在于修屁股上,没一会儿就变的跟内裤同一个颜色。也比较好拍。 接下来就是要拍蛇了。因为蟒蛇的环境需求,他们换到了另外一个拍摄场地。一间宽大的屋子里,各种灯光都比较远,整个屋子布置了很多荧光灯,光线较暗处摆放了一个巨大的容器。 几个饲养员正在围着容器周围布置各种人工草皮和牛皮纸,地上铺着巨大的发热毯,周围还有各种加热灯、发热石,墙上的温度计显示达到了35°c。室内比较热,工作人员热的满头大汗,都只穿个t恤来回忙碌。于修跟着徐徐和季优还有工作人员走进去,只见那容器中盘着一条巨蟒,体棕褐色,头背有棕色箭头状斑,背面黄色,满布不规则棕色云状大斑,六米多长,那粗细能赶得上于修的腰围。即使知道这是人工养殖的,但仍看的许多人头皮发麻,几个小姑娘悄悄的举着手机躲到后面去了。 徐徐腿都麻了:“这,这个要怎么拍啊?” “其实没多困难,只是让于先生过去跟它一起拍几组照片就行了。于先生请到这边来,饲养员会告诉你一些方法可以跟它愉快的交流。”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说道。 于修瞅了瞅那蛇,心道,现在居然能看到这么温和巨蟒,想当年他还是兽形的时候,跟蛇可打过不少交道,有一次还受了很重的伤…… 第63章 内裤广告 这只人工饲养的缅甸蟒年岁较大,已经拍过不少广告和电影,也算是条明星蛇,无论是面对灯光下的镜头还是被这么多人围着都表现出一种专业模特的淡定。 在饲养员的指导下,这条大蛇温顺的绕着于修爬了一圈,长长的身躯盘旋起来将于修围在中间,末了,头颅轻轻地搁在于修的膝盖上。 这当然是于修眼中的大蛇。 在场的其他人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无论那巨蟒的动作多么缓慢,这场景都跟‘温情’、‘温顺’搭不上半点边。 徐徐咽了一口唾沫,悄悄对季优说:“姐,那蛇那么重还让它压在修哥身上。” 季优瞥了他一眼,“压不坏。” 徐徐刚想再说,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巨蟒稍稍昂起头颅,吐着猩红的信子,正慢悠悠的往于修胸口上扭去。 蛇吐信子是为了通过嗅觉探察周围环境,但都知道,一般这时候下一步就是要捕捉猎物的意思。它在拍摄的时候这种表现,只能说明它对于修感兴趣了,不管是哪种兴趣,都十分的危险。 饲养员一直在旁边随时待命,一见蛇的表现不对劲就立刻走过去,伸出手慢慢的跟它沟通。现场的人员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来怕稍微弄出点动静惊吓了它,徐徐一手握着拳头堵在牙齿上,一手紧紧抓着季优的胳膊。所有人都不由捏了一把汗。 于修敛着眼皮,一动不动。 好在饲养员安抚了一会儿,大蛇就收起信子,安静的重新趴下来。不过这次它的头就搁在于修胸前,镜头里一看,于修大半个人已经完全被巨蟒覆盖住。 负责人跟导演还有几个工作人员嘀嘀咕咕的商量了一阵,就见一个工作人员领着饲养员走过去。 工作人员说:“于先生,咱们换个姿势。您稍稍把头抬起来,对,放在它身上。” 饲养员:“慢慢放,没关系,完全用力睡在它身上也可以。” 于修刚把头一放上巨蟒身上,那蛇猛地收缩了一下,把周围人吓了一跳。 好在它只是收了一下身躯,整个身躯与于修贴的更紧了。负责人很满意的笑了笑,工作人员就转过头来,顿了一下,才道:“于先生,你可以……把腿分开吗?” 于修琥珀色的眸子迷雾朦胧,“这样吗?” “对,对。您真是太敬业了。”工作人员忙不迭的说道,转过身跑了。 巨蟒粗壮的身躯一点点滑入于修两腿之间,由于那蛇的巨大,于修的双腿需分的很开才能容纳。巨蛇似乎还有些亲昵他,扭动身躯在于修腿间和腰腹滑动,巨大的头颅最后轻轻的落在于修的头旁边,与他缱绻依偎,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温情至极的望着于修的面颊。 这场面在外人看着着实渗人,毕竟那么大的一条蛇,徐徐一直担心把他修哥压死。但镜头里的效果可就不一样了,镜头里就只见于修□□双腿大张,那巨大的蟒蛇在他身上游走盘桓,亲昵至极,再加上于修仰着脖子望着头顶的镜头,琥珀色的眸子显得有些涣散,神情空濛。在巨蛇周身深色花斑和昏暗灯光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某种变态的情-色。 那老外负责人站在监视器后面直竖大拇指,不停的称赞点头。应他的要求,还要再多拍一些。 于修在巨蟒的怀抱里翻了个身,他面对这镜头,一只手和腿都搭在巨蟒的身上,作出环抱的姿势,内裤的logo正好露出来。 负责人还在叽里咕噜的要求什么,徐徐直接说:“要求还真多,让你抱着一条蟒蛇你能笑阳光点儿给我瞅瞅?” 老外不再揪着这一点,却仍旧要求不断。一会儿要于修坐到蛇身上去,一会儿又说坐到头上拍两张。饲养员直接说这个要求恐怕有点难,巨蟒又不是猫那么任你揉圆搓扁。老外说好吧好吧,那让于修把蛇抱起来抗在肩膀上。 徐徐直接炸了:“那么重的蛇抱起来你想压死人啊!” 老外就让两个饲养员在两边抬着蛇的头和尾,只让于修在中间稍稍扛了一段蛇的身躯。好不容易摆了几个姿势拍完了,于修倒没怎么样,那两个饲养员直接累趴下。 “你们演员可真是不容易。”其中一个饲养员喝着水直摇头,“这鬼佬要求真多。” 这时候拍完了,于修也坐在一边补充水分,“没办法,我要买房子啊。” “在a城买?嗯,那你压力是有点大。拍这么一组,他们给你多少钱?” “不多,三环的一套房子吧,还签了两年的代言。啧。”于修眯起眼睛喝了水,似乎是觉得这个价钱太低了。 饲养员直接喷出一口水,瞪大了眼睛,“……怪不得他要往死了用你。” “不然你以为我白给他折腾?”于修转过头一笑,眉眼弯弯。 饲养员一愣,“嗯、嗯!” 天色已晚,负责人大手一挥,老虎就明天拍吧。该品牌在今晚有活动,为了表示对于修的欣赏,负责人亲自邀请他前去参加。徐徐觉得今天都拍了一天了那么累就不去了,季优却说这是个可遇而不可得的机会。 “mrmr的品牌活动那可是许多艺人挤破头都挤不去的,这么好的宣传机会,不去?是不是傻!” 于修今天也不想回去那么早,杨玥没回来,哈士奇也丢在杨家,家里就他一个人。还得面对冷冰冰的游戏手柄…… 夜晚八点,于修和徐徐还有季优来到了中央广场mr品牌活动现场,还是乘坐mr公司的专车来的。现场外围已经围着许多疯狂的粉丝,于修在那些粉丝举着的横幅上看见了几个熟悉的名字,当然并没有他的。 于修的出现还是引起了现场的一阵骚乱以及尖叫,他是跟着mr的负责人一起出现的。原来那个老外不仅仅是这次广告的负责人,还是整个国内地区的mr执行经理。他和于修两人并肩一起走过长长地红毯,两排的摄像机闪光灯不停,那老外一副对他亲热的不得了的模样,一直低头与他说话。于修半个字也听不懂,却也仍旧非常配合的点头微笑,一边还要跟尖叫连连的粉丝打招呼。 活动已经开始了,台上接二连三的上去一些明星跟大家活动,于修上去的时候,主持人正在让一个戴着鸭舌身穿运动装的青年男明星讲话。 于修走过去的时候,那个男明星显然惊讶了一下。于修也微微眯起眼,竟然是李少之。 主持人:“啊!这不是于修吗?我们mr这次的代言人啊!欢迎你的到来!” 于修点点头,接过一个话筒,“大家好。” 李少之这时也喊:“原来是于修哥啊,于修哥好就不见。” 于修点点头,“你好。” 主持人:“听说你们两个前不久还一起合作过诶?” 李少之:“嗯,我跟修哥确实有合作过安华导演执导的《烈战》,将会在今年七月份上映,到时候大家要多多去支持哦。” 主持人笑:“李少真是敬业啊,一有机会就宣传电影呢。” 李少之啊的惊讶了一下,然后笑起来,“哈哈哈,是吗,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呢。话说今天是mr的活动吧,你应该多问问于修哥,他最近应该在拍mr新品的广告?” 主持人:“是啊,你不提醒我都忘了呢。那于先生,今天是跟我们安德鲁经理一起过来的呢,请问是广告是在什么时候拍呢?” 于修:“嗯,正好就是今天。” 主持人:“什么?那你不是拍了一天的广告就直接赶过来参加我们的活动?” 于修笑,“是啊。” 主持人:“真是辛苦了。不过我听说安德鲁人有点……嗯,他对广告的要求一向有些变态呢。请问你有没有被他整啊?” 于修:“有啊。” 主持人:“真的?是什么啊?” 于修:“他让我跟蟒蛇一起拍色-情片。” 主持人啊的大叫了一声,现场一阵哄笑。 笑闹过后,主持人又请上了另外几位明星,其中有两位女明星,一位是最近红的发紫的演员兼歌手安亦可,另一位于修也认识,身形高挑,神情清冷,正是《烈战》的女主演同时也是模特出身的许缦。 李少之忽然说:“诶,我忽然发现我们这台上有三个人都是《烈战》的主演诶。你们是不是故意给我们做宣传啊?” 说完又是一阵笑。 主持人:“真是太巧了。到时候你们电影的票房要不要分我们点儿啊?不过我发现另一个更重要的现象哦,与其说都跟你们《烈战》有关系,难道不是跟姜越都有关系吗?咱们亦可还是姜越上一部戏的合作演员呢!” 说道这里,只见安亦可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李少之笑:“对哦!真的是诶,诶,而且这两位都跟姜越哥传过绯闻啊!” 这回连许缦脸上都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 主持人:“所以到底是哪位啊?前段时间他不是亲口承认了有喜欢的人马?!李少,你跟他不是关系很好吗,你知不知道啊?” 李少之:“我哪里能知道啊。喂,怎么话题又要以姜越哥的女朋友是谁这种千古谜题收尾吗?” 主持人笑:“当然不是啦!言归正传,总之,非常感谢各位今天来参加mr在a城的典礼,今天是情人节,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音乐响起,舞台四周便一团团烟花冲天而起,在夜空中乍然盛开,宛如火海棠一般铺天盖地。天空上一排排热气球已经升到很高,上面都挂着红心,几架无人机在空中迅速飞过,洒下漫天的花瓣。现场无论是情侣还是单身狗都沉浸在一片浪漫欢呼的海洋中。 于修隐在暗处,忽然感觉一身疲累。 第64章 内裤广告 李少之:“啊,好好一个情人节,大家都在跟心爱的人一起,单身狗却要在这里参加活动。” 主持人惊讶,“什么难道我们这些人都还是单身狗吗?” 李少之:“反正我是啊。” 安亦可笑着说:“我也是啊。” 主持人突然话锋一转,“哦!那就是许缦了!” 许缦一惊,没反应过来话题怎么一下子转到她身上:“什么?我是什么?” 主持人:“姜越的女朋友啊!亦可是单身狗,她没有跟姜越在一起,那就是你咯!啊!对了!姜越粉丝生日聚会的时候好像就是在拍《烈战》,所以真的就是你啊!” 许缦一直摆手,“真的不是我啦!” 主持人:“骗人,脸都红了。难道是还没表白吗?喂,今天可是情人节哦,难道你们不一起过吗?说不定他正准备丰盛的情人节礼物给你呢!” 许缦大红脸,“都说了不要再乱说啊。” 他们都在聊的热火朝天,底下也是一片花海汪洋,气氛热烈。于修自觉悻悻,欲要下台,就在这时,突然下面响起了一片惊呼声。 起先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故,毕竟这么多人。才发现好多人都指着天空,抬头看去,只见那夜空中其中一个热气球正在缓缓下降。 仔细一看才发觉那个热气球与别的不同,那上面不仅载着心形的图案,近了才看到,那上面还一片红澄澄的刺眼,竟是满满当当的玫瑰花。 眼看着那热气球朝舞台这边直直飞来,明显就是有人在遥控。 主持人:“天呐!该不会真的是谁要表白!” 李少之:“快闪开闪开,一定不是你的!” 主持人:“怎么不会是我的,你怎么知道它要往那边飞啊!” 李少之:“那我们赶紧站分开一点,看它飞到谁面前咯!” 舞台上本来就只站了五六个人,李少之话一落,大家都纷纷散开。于修挪到边边上,心里想着我还是趁机下去算了。原本以为家里太冷清了,但在这里跟这些人凑这个热闹也是极无聊的,还不如回去睡觉。 他刚一转过身,走了几步,忽然听到尖叫声更大了。李少之他们叫的更大声,一束聚光灯追着打到了于修身上,照得他整个人处于一片银白光晕之中,仿佛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无所遁形。 于修脚步一顿,愣愣地转过身来。 那装满玫瑰花的热气球正从半空中缓缓降下,最后稳稳当当的落在他面前。更奇葩的是,那花丛上坐了一只打着红色领结的雪白胖猫,那猫大概是被吓傻了,瞪大了一双金银眼,梗着脖子僵硬坐姿一动不动。 现场几乎快被尖叫声湮没了。 于修也脑子里一片空白,没去管李少之的惊叹,主持人的尖叫。猫望着他,于修便也望着猫,足足傻了有五六秒。 那猫的脚下还踩了一份信,李少之把僵硬四肢的猫抱下来,主持人拿过信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卡片,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念起来: “宝-贝-情-人-节-快-乐-大-猫。”主持人念完,搓了一手鸡皮疙瘩:“诶呀妈呀,这人谁啊,好肉麻!” 李少之一阵大笑,“真的是给于修哥送的啊!天呐!修哥,你说句话呗?你现在什么感觉啊?还有,大、大猫是谁啊?” 他笑的喘不过气,于修难得的有些脸红了,也不说话,转过身就走。他动作极快,一闪身人就不见了。莫说台上的李少之他们,连一直在后台盯着的徐徐和季优也没看见他人闪去了何处。 台上又是一片闹,主持人说咱们把这花分了吧,她刚一说完,就见那热气球又载着玫瑰花升空而去。 于修好不容易闪到外面来,徐徐的电话就打来了。 “修哥,你在哪儿啊?” “啊,我先回去了。你帮我跟负责人说一下。嗯。” 挂了电话,于修又看了一眼那热火朝天的现场,那逐渐升起来的热气球隐约有种要往他这边飞的趋势,于修赶紧回头快速的离开。 没走两步手机就响了。拿起来一看,正是已经快二十天没跟他联系的姜越。于修挂了电话,揣进兜里,继续走。 刚走到一个拐角处,忽然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于修转身就跑,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那人反应也是快,长臂一捞,将他连拖带抱带进了暗处的狭窄巷子里。 “嘘,是我。”在于修要准备踹人的紧要关头,那人赶紧出了声。抬手将头上的连帽衫拉了下来,露出的正是姜越那张年轻英俊的脸。 于修怎知不是他,否则根本不会让人近身。嘴上却故意冷冷地道:“打扮成这个鬼样子,我还以为是抢劫的呢。” 姜越无奈一笑,“哪个倒霉的敢抢你啊。” 于修转过头警惕的瞪他,“为什么?” “你那么厉害,一般人碰不到你的,你知道是我,对不对?”姜越一边说着,一边贴过去,把于修压到墙上。 于修冷笑一下,“把一个很厉害的人压在身下,姜少爷是不是觉得很有成就感?” “你在生气吗?”姜越两手撑着墙,眼睛定定的落在于修脸上。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有什么资格生气?我哪有什么资格跟你姜少爷生气?” 姜越忽然一把抱住他,“于修。” “……干什么。”于修憋一会儿,心中的气来的莫名。对啊,他为什么要跟姜越生气呢。姜越只是他的宠物,宠物不过是发发脾气,耍耍小性子,他是主人,他该哄着宠物才对。生气,他已经多少年没跟人生过气了?还是这么低级的段数,就跟被冷落多日的怨妇一样。 于修深吸一口气,但是他还是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得像以前一样摸摸姜越的头,温柔的问他怎么了。他想推开姜越,可是姜越突然用很大的力气抱紧他,他越推,姜越就抱的更紧。 “于修,”姜越轻声喊他,“我想,我暂时离不了你了。” 于修抬腿就对着姜越腿上踹去。姜越被踹的晃了一下,却仍旧是死抱着不撒手。 “你踢吧,多踢几脚,只要你心里舒服。”姜越这么说着,是怕于修听到接下来的话更堵。 “我从来不喜欢掩藏真实的想法,其实一开始我也把你当做跟他们一样——我对感情这种事,一向是只有三分钟热度。虽然外面传我跟许多人的绯闻,但是这么多年,我真的、我真的没对其他任何一人表白过好么。我跟人最多暧昧不超过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就再也不想见到他们了。可是你不一样。” 姜越被于修踢的狠了,有些受不住,赶紧伸手抱住于修正踹往他□□的脚,语气有些委屈的道:“轻点儿,踹坏了怎么办。” 他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极了一只撒娇的大猫。于修闭上眼睛转过头,气急败坏的骂道:“不要脸。” “我也就在你一个人面前不要脸。”姜越凑过来亲他,于修躲了两下没躲开,被姜越亲了两下脸颊。 姜越说:“你瞧我在别人面前多威风,多酷,在你面前我多温顺,真就跟只猫一样。” 于修睁开眼睛看他:“那也只是你发情的时候,一过了那个劲儿,摆张臭脸给谁看呢。我又不是你那些小姑娘吃你这套。” 姜越急了,“我什么时候给你摆臭脸过?” 于修:“你什么时候不臭脸?我养只狗见了我还摇头甩尾呢,我什么都依着你,你怎么就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养不熟的白眼狼。放开!” 姜越连忙抱住他,“白眼狼就白眼狼,那也是你养出来的,谁让你是我老婆。” “胡说八道,我一掌劈死你!”于修伸手就打,姜越忽然两手抱着他的腰然后往上用力一挺,将他整个人抱起来压在墙上。 “诶,今天情人节,我们去看电影吧。”姜越望着他,眼睛里有几分浓情蜜意。 于修的双腿夹着姜越的腰。现在这个姿势他就比较满意了,他比姜越整整高出一截,他可以俯视他,而姜越只能仰视他。 “什么电影。”他揪着姜越的两只耳朵,懒洋洋的问道。 姜越耸肩,“今天是情人节,电影院放的肯定都是跟这个有关的,管他呢,重点不是看什么,是跟谁一起看。” 于修眯起眼,“你这些话都是跟谁学的。还有刚才那些话,你平常说话不这样。” 姜越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咳,是白姐教我的。她说只要我死缠烂打,一定能把你追回来。” 于修顿了顿,忽然一巴掌拍他脑门上,“没出息的东西,追人都要别人教你。” 姜越将头埋进他怀里,“我又没追过别人,长这么大也没跟谁学过。” 于修又问:“你这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法子也是她教给你的?” 姜越闷闷地点头,“她说你这人表面上看着什么都不在乎,其实特别小心眼,特别好面子。我们两个都是好强的人,如果两个人都不妥协的话,是没办法在一起的。虽然你表面上看起来是在让着我,但你控制欲也特别强,当你发觉你控制不了我时,你就会很烦躁,很焦急,也会很没有安全感,很脆弱,很难过。” 于修听的直眯眼睛,“她倒是会说啊。” “我们两个如果要达到平衡,就必须要有人在某一方面做出让步。我耍脾气时你可以纵容我,你不高兴的时候我也可以纵容你。因为我心里放不下你,我老想着你,说明我心里的确是真的喜欢你。喜欢一个人不能只是索取,也要给对方……”姜越还在背书一般往外倒,于修忽然拍他脑袋。 “不是要去看电影吗?再不去人家都散场了。” “嗯?哦。”姜越把于修放下了,拉着他的手往电影院走去。 今晚路上人特别多,都是些小情侣,整条街道都沉溺在你侬我侬的腻歪氛围中。这条街道被布置的非常罗曼蒂克,光线昏暗,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饶是如此,于修还是一抬手,把姜越的帽子给他盖了回去。 姜越扭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去,神情愉悦。 于修忽然问:“你那个白姐姐是做什么工作的?” “婚姻咨询师。” “……什么意思?” “就是专门给像我们这样的人答疑解惑的,她说这世界上有一大半的婚姻都是亡于没有好好的跟另一半沟通,双方互相猜疑,不能坦陈相待。” “……哦。”于修没太听懂,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第65章 内裤广告 电影院今天晚上当然就很多人了,情侣票更难买,门口都排起了长队。姜越是一时兴起,根本没提前买票。于修对那买票长队很头疼,“算了吧,而且这票就算是买到了也得十二点才能看了。” “你等我一下。”姜越在人群中瞅了瞅,忽然锁定一对刚在自助取票口的情侣,立刻迈动大长腿跑过去。 他人高马大,还戴着连帽衫,那两个小情侣先还被他吓了一跳,以为是抢劫的。姜越对他们说了几句话,又转过头指于修给他们看,然后从怀里摸出两张什么东西递给那位女士,她看了看,立刻欢天喜地从男朋友手中拿过两张电影票递给姜越。 姜越拿着电影票跑回来,邀功一般:“走吧。” “你给了他们什么?”于修问。 “安亦可演唱会的门票,前排vip的位置呢。他们肯定乐意跟我换。”姜越道,拉着于修往检票口走。 于修踹他小腿:“你瞎跟人乱说什么我是你老婆,要不要脸。” 姜越:“嘿?你怎么听到的?” 于修一顿,“我猜的。” 姜越揽住他的肩膀,“那你可真是了解我。” 电影已经开始了,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姜越拉着于修找到两人的位置,因为是情侣专座,中间并没有什么阻拦。姜越买了可乐汉堡还有爆米花,拉着于修坐下后,手自然而然的就搭在于修身上,将人揽在了怀里。 于修抬起头盯着他。 姜越抓了一把爆米花塞嘴里,眼睛正茫然的望着屏幕。感到怀里人的视线,抓了一把爆米花欲往于修嘴里塞,被于修挥开。 “我不爱吃这个。”于修觉得有些热,坐起来脱掉外面的白色西装外套。喝了半口可乐,又觉气味刺鼻。旁边姜越倒起劲的很,眼睛望着屏幕一手汉堡一手可乐吃的正欢。 “你没吃晚饭?”于修问。 他不问还好,一问姜越就有的说了:“我准备了一下午的礼物呢,那些花都是我亲自摆上去的,还有那只猫,你都没看一眼。” 于修没说话,靠在沙发上看起了电影。这电影里有许多大牌明星,好像是讲好几对情侣的故事,情人节放这种片子质量无所谓,最主要的是讨个彩头。他们的位置在比较靠后排,昏暗的光线里能看到许多小情侣交头接耳,秋波明送,搂搂抱抱。电影上欢声笑语,电影院里也是浓情蜜意。 被满是恋爱的甜蜜气息所包围,于修昏昏沉沉,几欲睡去。旁边姜越已经把一个巨大的牛肉汉堡吞入腹中,又喝了大半瓶可乐,想来应该是暂时填饱了肚子,此时正坐在位置上歇气。 于修下意识的伸手在他肚子上揉了揉。姜越一愣,随即乐呵呵的笑了。他刚好歇够了,现在要开始骚扰于修。情侣来电影院不做点儿什么太不划算,更何况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见他凑过来,于修睨了他一眼,“坐回去。” 姜越把于修拉过来抱在怀里,语气有些委屈的说道:“坐那么远干什么。” 他身上很暖,于修也就干脆舒舒服服的靠过去。姜越穿的不多,里面只穿了一件黑色运动卫衣,于修靠在他胸口,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于修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姜越抱着他的手紧了紧,伸出另一只手抬起于修的下巴。于修整个人陷在熟悉温暖的气息里,很昏沉。姜越的唇压上来轻吻了几下,于修非常温顺地张开嘴,迎接姜越的舌头探进来。 姜越的气息瞬间急了,抱住于修的双臂也更加用力。黑暗里两人唇舌相依,你来我往,越发投入。不知什么时候姜越的手摸到了于修的衬衣里面,于修的手臂也搂住了姜越的脖子。 就在两人充分享受这种在人群之中偷情的刺激感时,后面传来了咳嗽声。两人充耳不闻,继续亲的热火朝天。 忽然身下的沙发被后面的人用力地踢了两脚,这就有些故意了。两人都动作一顿,接着纷纷转过头去。 于修的反应最快,他几乎是看到后面那一群拿着手机录影的群众的瞬间就把姜越拉下来,两手抱住他的头按在怀里。于修自己没关系,反正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但他还暂时不愿姜越受人非议。好在刚才两人鬼混的时候姜越的连帽衫也好好的戴在头上,那些人应该只是拍到了于修的脸。 然后于修慢慢坐起了一点身子,这才仔细看了一眼方才一直踹他们沙发的人,却是李少之,而李少之的旁边,坐着的竟是许缦。 许缦戴着帽子,神情不耐,转过头说了句:“拍够了没有。” 大家这才悻悻的把手机收起来。 于修将姜越头上的帽子拉的更严实了一些,然后推了推姜越让他坐起来,姜越很知趣的没有往后面看。 李少之稍稍凑到前面,低声道:“我说,两位哥哥,你们这也太劲爆了吧。” 很明显他是认出姜越了,再看许缦,应该也是认出来了。毕竟大家前不久还一起拍过戏,朝夕相对的,姜越的身形又比较高大,稍微熟悉他的人都能认出来。 于修笑了一下,扫了一眼身后的两人,“你们俩也在啊。” 李少之压着嗓子:“我们亲眼看见你俩走进来的好么!我说你们心也太大了吧,真是生怕明天早上的头条被别人抢去是吧?” 于修勾唇一笑,还要再跟李少之多说两句,姜越伸手把他脸转了过来。 “看电影。”姜越说了句,然后手又揽到于修腰上。 于修回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李少之摇头挥手,“狗男男。” 碍着后面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姜越和于修都没瞎整了。姜越居然真的认真看起了电影,于修靠在他怀里,起初还眯着眼睛,后来干脆睡着了。 电影还有二十分钟结束的时候姜越把于修推醒,低声说:“咱们先走。” 于修点点头,拿起西装外套,姜越跟在他身后。两人出去后,李少之跟许缦也跟着出来了。 “越哥!”李少之大喊一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两人前面来,这回是正儿八经的看清楚了的确是姜越。 “居然真的是你!!!!!” 许缦也跑过来了,看向两人的眼神说不说惊讶,但也不淡定就对了。 姜越说:“不是我,那你以为是谁?” 于修已经把外套穿上了,四个人一起往电影院外面走。 李少之浑身不得劲儿,“真的是你居然真的是你!在剧组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俩不对劲了,但我特么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天天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什么时候搞上的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你们太不够意思了!亏我还叫你们俩哥!” 姜越一笑,扫了一眼许缦:“彼此彼此。” 许缦脸立刻就红了,李少之连忙说:“诶诶诶,我跟许小姐可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我们是两个单身狗凑一对看个电影,可不像你们俩,电影院里就天雷勾地火了。” 外面下起了小雪,电影院门口有卖玫瑰花的,包装精美的很。姜越挑来挑去,嘴里直嫌弃,“这些都没我今天选的好。” 李少之:“哈,果然那些玫瑰花都是越哥送的吗?” “当然是我。”姜越把手伸到于修眼前给他看,“我今天早上四点就起来了,在庄园里选了两三个小时才凑齐那些花,你看都不看一眼。” 定睛一看,姜越的两只手上的确有好些刺破了皮的细小创口,想来是那玫瑰花刺多扎到了。 也不管旁边还站着李少之和许缦还有人瞪大了眼睛的小姑娘,于修抓住姜越的手,低头在上面亲了一下。 “花呢?” “你家窗户前面,推开窗就能看到。”姜越得意道。 这恩爱秀的,李少之简直看不下去了,“算了算了,我们也不当这个电灯泡了,祝你们二位情人节愉快。咱们吶还是先撤了。” 许缦也忙不迭的点头,“再、再见。” 两人自己先溜了。 姜越给那小姑娘摸了两百块钱,却没要花,拉过于修两人慢慢在街上走。 小姑娘在后面喊:“两位帅哥百年好合!!!” 姜越乐呵一笑,问:“现在去哪儿?” 于修:“回家看花去。” 姜越点点头,他车就停在前面不远处,拉着于修往过走的途中,突然想起他那只猫来。 “诶,猫呢?” 于修想了想,“好像是被李少之抱着的。算了吧。” “那不行。那可是定情礼物。”姜越摸出手机打过去。 没响两下,接了,李少之嘹亮的嗓音响起:“喂,哥?” 姜越直接问:“李少之,我猫呢?” “猫?什么猫?” “别装傻。” “哦哦哦!!你说那只胖猫啊!!诶哟卧槽,越哥你居然选那么胖一只猫来送情书,真是……诶!!!你就是大猫啊!!天呐天呐,越哥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狂霸酷炫冷酷的越哥吗?” “啧,费什么话,快点把猫还给我。”姜越说道,那语气之中的狂霸酷炫就回来了,颇有点为了一只猫立刻提枪杀过去的节奏。 李少之赶紧说:“诶呀那胖猫我要着有什么用,我把它给修哥的那个助理了。” “哪个助理?” “就那个小男孩儿,就那老爱哭鼻子、还特黏修哥的那个小孩儿啊。” “哦,我知道了。” 姜越立马就挂了电话,一秒钟也不耽搁,转过头对于修道:“你赶紧给你助理打个电话问问猫在不在他那儿。” “这么晚了人家也有事儿吧,反正在他那儿又丢不了。” “那不行,不问清楚我今晚上睡不着。” 于修给徐徐打了个电话,猫的确是在徐徐那儿,于修让他明天把猫带去拍摄现场。 “这下放心了吧?”于修已经坐在了姜越车上,伸了个懒腰。 姜越凑过来亲了他一口,手搭在方向盘上。 “你明天还要拍啊?” “还有一只老虎没拍。”于修说道。 姜越眉毛一拧,“什么?” 于修拍了拍他的脸,“行了,先回去。” 发动车子,姜越说:“那我明天跟你一起去。” “你要去就去吧。”于修心里想着若是待会儿回去还要折腾,姜越那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估计轻易不会罢休。 第66章 内裤广告 中央广场位于a城中心,今晚又是节日,就算是出城也非常堵车。好不容易快要下高速了,前面又出了事故。 姜越一掌排在喇叭上,一脸的烦躁。 于修看了他一眼,转过头闭着眼睡觉。 姜越从鼻子哼出一口气,压下对交通的抱怨。他想跟于修说说话,又怕于修嘲笑他脾气大什么的。 看了一眼左后视镜,嘀咕了一句:“那车怎么老在我们后面。” 他本来是随口一说,于修却微微睁开了眼。 “什么?” “那辆黑色轿车,从城中心就一直跟在后面。” 于修没说话。 姜越:“该不会是狗仔队?” 这时前面的交通终于疏通了,姜越赶紧发动车辆。接下来就一路畅通,下高速的时候那黑色轿车转了个弯,姜越也就没注意了。 回到家中已经临近十二点,一进屋姜越就拉着他直奔卧室,窗户一打开,那热气球正满载着红澄澄的玫瑰花稳稳停在那里。 “情人节快乐。”姜越转过头,亲了于修一口。 于修摸了摸他脑袋,转过身换完衣服就去了浴室,两分钟后在里面喊姜越:“你不来吗?” “你先洗干净我马上就来。”姜越正忙活着把玫瑰花拆了花瓣洒在床铺上,摆成一个心形。左看右看满意了之后,又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推特上,还配了一个表情:(づ ̄3 ̄)づ 不消说,半个小时后网上又炸了。 不过姜越才没心思管后面的,他把衣服一脱,从裤包里摸出安全套冲进浴室里。于修家的浴室比较狭窄,又没铺防水垫。姜越扑上来的时候于修正在洗头,忽然被人从背后一扑便脚下打滑,姜越急忙来搂他,却又撞到墙,这下左脚拌右脚,两人都左摇右晃。好不容易才站稳了,于修把头上脸上的泡泡洗干净,睁开眼睛来。 姜越站在水雾之中,两手撑着墙,正俯视着于修。 于修当即一脚踹上去,姜越赶紧弯腰捉住他的脚。 “不要老是用这招啊。”姜越说着,顺势把于修的腿抬起来,整个人也靠过去将于修压在墙上,凑过去堵住于修的唇,磨蹭两下,撬开牙齿探进舌去一番纠缠。另一只手则往下摸到于修臀缝中,借着沐浴液的润滑挤进两指,几番出入,啧啧作响。 于修被他弄的气息不稳,偏过头去,望着头顶的浴霸喘气。姜越的唇舌移到他耳朵旁边剧烈喘息,于修正觉浑身一震,紧接着又是一抖。 “站稳。”姜越轻声道,然后举着粗长徐徐推入。 于修颤音,“你、不冷吗。” 姜越没有说话,一直到完全没入了,才喘出一口气来,扶着于修的腰挺动。于修被他顶地低喘连连,只能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以此稳住身形。 本以为这次至少要折腾到后半夜,不曾想姜越一发射出后就退了出来。 “你明天还要拍摄,行了,咱们休息吧。”姜越喘着气说道,将包满了白浊的套子打了个节丢进垃圾桶。于修清洗了身子,姜越也冲忙冲洗了一下,非要抱着于修出去。 于修被他逗笑,无奈的道:“好了。” 姜越不依不挠,仍旧是一把将他拦腰抱起。于修也就由得他,直到被放到柔软的床铺上,觉察到身下有什么别的事物。 于修侧过头去,看到那些红色的花瓣。姜越蹭了蹭他的脖子,人也跟着躺上了床,非常亲昵的拥紧他。 感觉到脖子下硬刺刺的头发和身上人沉甸甸的重量,于修露出一个笑容,按掉了床头灯。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姜越这一天像是也不轻松,刚睡下没多久就呼吸均匀,睡熟了。而于修摸着他的头发,却是不敢睡。 他怕这一切只是一个梦。 梦醒了,他仍在致盲山修行魔道,整个世界,空无一人。什么奇奇古怪的二十一世纪,只不过是他做的无数个梦中的最遥远,最不可思议的梦罢了。 那该多么荒凉。 于是他深深地吸入一口气,憋着,直到晨雾朦胧,太阳爬上了这个世界的地平线;直到怀里的人即将醒来,才呼出这口气来。 是真的吧。 于修心里这样说道。 这天早上两人起了个大早,收拾了一下,下楼吃了个早饭,然后去了拍摄现场。徐徐和季优已经先到了,看到于修身旁戴着口罩穿着连帽衫的人时都是一愣。 徐徐最先认出来,但他也只是愣愣地喊:“修哥。” 于修点了点头,“负责人来了吗?什么时候开拍啊?” 他今天似乎特别的积极,好像努力工作就能证明他是真的活在这个世界。 季优:“安德鲁在里面跟导演开会,十点钟开始。你先去换衣服吧。” 安德鲁就是那个老外负责人。 三人便说便往化妆间走,姜越很自然的站在于修身边也往里走。走到里面的时候大厅里摆了一个笼子,里面装着的正是姜越那只又胖又肥的大白猫。 姜越立即就凑了过去,那猫见了他,毛都立起来了,弓着背喵呜喵呜威胁般地叫唤。姜越把猫抱出来,这时于修已经从换衣间出来了,身上穿了个浴袍。化好了妆,安德鲁他们也出来了,大家相互打了招呼,徐徐拿着广告流程跟于修沟通一边,这就开始准备拍摄。 因为昨天拍了一天的内裤,今天就拍安全套。于修坐在雪白的地毯上,周围围了一圈摄像机,摄像师正在跟他交流。姜越抱着猫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角落里的沙发上,怀里还抱了一只大白猫,他又戴着口罩和帽子,来来往往的许多工作人员起初都会看他一眼,但后面忙起来了也就没人管他了。 这时门口出现了短暂的骚动,很快,几个身强力壮的工作人员抬着一个盖着黑布的什么巨大东西进屋来。周围的人都赶紧让路,姜越隐约听见某个低沉的喘息声,他皱起眉,微微坐起身来。 只见那大黑方的东西落了地,发出沉重的响声,原来是一个铁笼子。周围的人都散开,一个驯兽师模样的男人掀开了黑布,用力扯开,里面正是一只巨大的白老虎。 白老虎似乎有些焦躁不安,驯兽师说是人太多了,一个中年人喊道:“无关人员都出去,现在清场。” 现场纷纷陆陆续续走出人去,走的差不多了,安德鲁看到角落里还坐着的姜越,指了指他。 姜越瞪着于修,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徐徐赶紧说:“哦!他是我们修哥新来的助理,他不能出去。” 安德鲁点了点头,转过头去。 驯兽师打开笼子在外面引导,那老虎慢悠悠的走出来,立在地毯上,情绪已经比较淡定了。驯兽师让于修过去跟它先亲近一下,于修走过去,非常随意的伸出手放到老虎的鼻子跟前。 他动作潇洒,不见一点畏惧。安德鲁冲他比大拇指。 只见那老虎嗅了嗅于修的手,回头晃了一下脑袋,围着于修转了一圈,然后就在旁边坐了下来。于修弯腰抬手在它头上按了按,老虎也不恼,任由于修又揉又搓,顶多是摆了摆耳朵,眨巴一下全是白睫毛的眼睛,最后还噗通爬在于修脚下。 所有人都傻了,这老虎看起来,比姜越怀里那只不停扑腾的猫还乖巧温顺! “哇喔。”安德鲁意味不明的摇了摇头。 驯兽师赶紧说,“它平时不太让人碰的,威风的很呢。” 安德鲁摆摆手,让赶紧开始拍摄。 其实今天早上大家还在担心今天的拍摄会不太好整,毕竟要让模特跟老虎充分互动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在昨天就算是跟蟒蛇于修也表现的很不错,所以大家对他也还是比价有信心。 结果今天的一开拍,竟然比昨天还顺利! 那老虎完全就是黏死了于修,根本不用驯兽师引导,一个劲儿的往于修身上蹭。一会儿把于修扑到地毯上乱舔,于修一边笑一边躲它;于修躺倒沙发上睡觉,老虎轻轻一跃跳上去,见于修闭着眼睛它不敢造次,便偷偷摸摸的低下头凑过去嗅,于修绷不住眯着眼睛笑起来,它便伸出舌头去舔于修的唇角。 连现场看起来都是一片温馨和睦,更别说镜头里,那效果简直完美的很。所有人都很满意,要么忙着拍照要么忙着尖叫。 姜越坐在角落里,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怀里的猫被他摸地身子都躬起来了。姜越于是把猫重新关进笼子里,摸出手机玩游戏。 这时其余的场景差不多拍完了,就剩最后一个。因为是拍安全套的广告,而安全套直到目前还没出境。 工作人员拿了一盒mr的水果味的安全套摆到地上,拆了一个递给于修。各方面人员就位,开始拍摄。镜头里就只见于修躺在地上,口里含了一个橘红色的安全套,慢慢的吹鼓起来。那老虎本是安静的坐在一边,见于修看他,立刻站起来走到于修身边。于修抬手摸它,一边把那安全套吹着玩儿,一会儿鼓一会儿息的,老虎被他逗了一会儿,再于修再次将那安全套吹的涨起来时,老虎便凑到他脸前,伸出舌头舔起来。 “god!!!”安德鲁非常激动满意,一个劲儿地点头。再看其他人,不管男女,几乎各个面红耳赤,眼里冒着亮光。 又忙活了一会儿,补拍了一些画面。下午两点的时候,安德鲁大手一挥,总算是拍完了。 为了表示对于修的感谢和欣赏,安德鲁无论如何都要请他吃饭,还要请他的经纪人和两个助理一起,反正以后两年于修都是mr的代言人,大家一起谈一谈,长足发展最好不过。 于修说先去换衣服,其他人就在外面等他。安德鲁在跟季优交流,说对这次的拍摄非常满意怎么怎么的,徐徐在旁边逗那只猫,工作人员在收拾东西。 角落里的姜越站起身,也跟着于修一起到了化妆间里面。那化妆间里还有两三个女孩子,于修去换衣间里换了衣服出来后就坐在镜子前面,其中一个女孩子过来帮他卸妆。 姜越拉了把椅子在于修旁边坐下,也不说话,就那么直直地盯着他。 于修闭着眼睛,“你不想去吃饭?” 姜越没说话。 于修便说:“那就不去。” 他想,跟别人比起来,终究还是姜越最重要。待会儿出去随便跟安德鲁说个借口,就然季优和徐徐去算了。 这样姜越总该高兴了。等了半天,却不不见姜越回应。于修心道或是今天跟那只老虎太过亲密了,姜越不高兴。 正想着开口,忽然感到姜越慢慢站了起来,声音十分冷的在问:“这是什么?” 于修不明所以,却感到旁边一直在给他卸妆的小姑娘浑身都在抖,明显很害怕的样子。于修想睁开眼,却又被卸妆液黏了一眼。他赶紧拿手背揩。 忽然听到一声巨响,竟是身前的化妆桌上的东西都被掀了。 姜越的声音充满怒气,他大吼着:“谁让你们放这儿的?!” 正在外面谈话的安德鲁和季优还有徐徐也听到了,立刻赶紧来看。于修处理好了眼睛,勉勉强强看到姜越站在他面前,手上拿了一个手机插头正在质问屋子里的人。 “不承认吗?!”姜越呵道。他仍旧戴着口罩,但是帽子已经摘了,眉眼间尽是戾气,吓的那三个小姑娘都战战发抖。 “我,我真的不知道。” “不是我们放的。” “我们没有放过那种东西。” 姜越冷眼看向一旁的人。 安德鲁走过来看清了他手上的东西,神情严肃的跟季优说了几句话。季优也微微皱眉,转过头对徐徐道:“去检查换衣间。” 徐徐立刻跑进换衣间里,季优和安德鲁也在现场挨处检查。姜越凝着眉,扫了一眼屋子,神情越发暴怒。 于修不明白姜越为什么因为发现了一个手机插头这么生气,而其他人显然也很严肃。他拿过姜越手中的插头,又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插孔后面,有一个非常细小,非常隐蔽的,摄像头。 第67章 内裤广告 针孔摄像头,于修曾在电影里见过这东西,知道是用来偷拍人用的。联系最近以来被人跟踪痕迹,于修现在可以确定他被人盯上了。是谁?于修心里有一个肯定的人选。 安德鲁后来又叫进来几个工作人员,经过一番大肆搜查,并没有再找到什么可疑物品。然而一个摄像头已经够让人惊讶的了,徐徐吵着非得要个说法,奇怪的是大家一致认定这是狗仔队干的,有人要曝于修的料。徐徐指责场地监控不严格,安德鲁则说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给一个交代。 一群人唇枪舌战不肯罢休,于修趁机说:“既然这样,你们先讨论着。我正好有点累,就先回去了。” 说罢就拖着姜越离开,走到大厅还不忘提走猫笼子。 来到外面,姜越仍旧是一脸黑沉。街上人来人往,这里又是a城,到处都是记者和星探。怕姜越被人认出,于修帮他把帽子戴上。见姜越还一副要嘣人的样子,摸了一下他后脑勺。 姜越一愣,随即浑身的紧绷又散了,半晌,道:“不像。” “不像什么?” “这事儿不像是一般媒体会做的。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没有吧。为什么这么觉得?” “你看这街上,闭着眼睛抓一个人都比你名气大,哪个媒体吃饱了撑的,犯得着为了你又是跟踪又是装摄像头。我现在想起来,昨天晚上那辆车肯定就是在跟我们的。他从城中心一路跟到下高速便不再跟,因为那下面自有接着跟上来的人。于修,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被人跟踪?”姜越忽然问道。 这人的敏感让于修暗自心惊,但他不想让姜越卷入到这件事情中来。便说:“没怎么注意过。” 他想要转移姜越的注意力,推了他一下:“你抓一个。” 姜越懵了,转头看他:“啊?!”、 于修:“你不是说闭着眼睛抓一个都能比我名气大么,那你现在闭着眼,抓一个给我看看。” 他沈着脸,不阴不阳的道。姜越见他生气,黑眼珠提溜一转,立即抓着他的手说:“抓到了!” 于修白他一眼,姜越又把手搭在自己手腕上,“那我抓我自己。” 于修抬腿就踹,姜越往前跑了两步躲开,回头笑的眼睛都弯了:“我本来就比你名气大,你起什么火啊。” 说完他又折回身来蹭到于修旁边,“给你踢给你踢。啊,肚子好饿。于修,你上次给我做的那鸡挺好吃的,我还想吃。” “滚。”嘴里虽然这么说,于修还是带着姜越去了菜市场。一路上好在没有跟踪的人,于修心里松了口气,他不想让姜越有过多怀疑。 两人买了一堆食材回去,一进屋姜越先惦记着他那猫,他把猫放进屋子里,拿出方才在超市买的猫粮来喂。于修换了衣服后就进厨房忙活,过了一会儿姜越挤进来要帮他忙,打了两个碗三个盘子之后,被于修两脚踹走。 “滚去跟你猫玩儿去!”于修吼道。 那胖猫正躲在床底下一个劲儿的嚎,姜越趴在地上拿了个手电筒照着,伸手进去摸了半天,拽着猫腿往外扯。结果被猫狠狠地挠了几爪子,姜越收回手一看手背上四五条血印子,气的恨不得拿枪嘣了那猫。 于修刚把食材弄锅里,洗了手到外面抽根烟,就看到姜越在客厅里翻来找去,还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你找什么?”于修靠在厨房的门框上,悠悠地抽着烟问。 姜越抬头一看他那样子更来气,没好气道:“消毒水。” “找消毒水干什么?” “被那死胖子挠了。”姜越说着弯下腰拉一个抽屉,用力过猛,不巧那又是个坏掉的抽屉,结果就是被掉下来的抽屉砸了脚。 看他抱着脚爆粗口的样子,于修笑出了声。姜越回头瞪他,吼道:“你还笑!都怪你们家这破家具!” 于修干脆扶着门,笑的直不起腰来。 这会儿外面出了太阳,阳光从客厅的窗户照进来洒在地板上,客厅里一半是光明一半仍旧是阴冷潮湿。姜越慢慢地消了火气,只愣愣地望着于修。 笑道最后,于修实在喘不过气来了,他直起腰,摆了摆手,这才注意到食指和中指上夹着的烟已经只剩下灰烬。 望了一眼还杵在原地的姜越,于修招招手,“过来。” 姜越有些犹豫,慢慢走到他跟前,伸出手将于修眼角的泪痕抹了抹。 “于修……” 于修抓住他的手看他的手背,那上面果然有五道不浅的爪痕,已经见血了。 “家里没有消毒水,将就着吧。”于修这么说了一句,低头在那伤口上舔舐起来。他的舌头偏浅淡的微红,舌尖细致而轻柔的在姜越的手背上游走,认真而仔细的舔过每一道伤痕。 舔完了,轻轻地吸允一下,“好了。” 他抬起头说:“放心吧,不会感染。” 姜越眼神朦胧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用力一把将他抱紧了。 “于修……我、我是喜欢你的。” 于修拍拍他的后背,“我知道。” 姜越仍旧不松手,“你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让我知道。我真……看不得你难受。” 于修顿了一会儿,“我没不舒服啊。” “你不要嘴硬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难受,如果是我的缘故,那我一定改。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姜越说的很认真,好似他真的能感觉到什么。 于修笑了一下,摸了摸姜越的后脑勺,“好了,我去看看锅里。” 他推开姜越转身进了厨房。 姜越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转过身坐到沙发上,拿出手机给里泽发起了短信:“帮我查个人,张明瑞。” 十秒后,里泽回复了:“是跟于先生有关的吗?” 姜越握着手机看了半分钟,皱着眉,最后回复道:“是,我要知道他们的一切。” 里泽:“细查起来可能要点时间,给我两天,我准备一份文件给你吧。” 于修从厨房里端出冒着热气的水煮鱼,喊:“不是说饿了么。” 姜越回复短信:“好。” 然后丢下手机扑向饭桌,“啊!鱼啊,我想吃鸡。” 于修转身进了厨房,“就知道吃。” “吃完了我们打游戏吧。” “不要,我要睡觉。”说着于修就打了个哈欠,最近都没怎么好好补觉,精神不济,体力严重不足。 两人吃饭的时候都已经快四点,季优打电话来说,安德鲁他们已经找出了放摄像头的人,是一家小杂志社的娱记,想做一个明星私下生活的专题,不敢挑别人,就找上了于修。安德鲁已经报了警,并且为表歉意,mr公司也给于修做了一些补偿。 “哦,还有,今天早上al把上次在江汉拍摄时的事故赔偿款批下来了,你待会儿把账号给我,给你打过去。” “嗯,好。” 吃完饭于修收拾了东西,回到卧室姜越正坐在床上握着手柄大杀四方,音响开的特别大声。见于修进来,他眼睛盯着屏幕说:“于修,那死胖子在床底下嚎呢,我把它没办法。” 他话刚说完,瞟了一眼,就见于修已经从床底下直起腰来,把猫都抱在怀里了。 “靠!!!”姜越差点摔手柄,“你怎么抓到它的!” “我唤它它就自己过来了。” “它怎么那么听你话!”姜越爆了一个人头,愤愤不平的吼道。 于修没说话,把猫放在门口,那里还倒了一堆猫粮,是姜越弄的。 “把声音关小点儿,我睡会儿。”于修躺到床里面去,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姜越插上耳机玩了一会儿,忽然看到那胖子猫吃饱了东西,尾巴一摇一摇的过来了。 姜越的手继续不停的放着大招,一边睁大了眼睛瞪着猫。 猫看了他一会儿,仰着头望了望床上,后腿一蹬,跳上了床。在满床的被褥中嗅了一圈,最后找到微微露出被褥的于修的一只耳朵,心满意足的躺下了。 姜越人都顾不得杀了,匆忙退出了游戏扔了手柄,转身扑到被窝里,掀开被褥挤进去,伸出手脚把那个瘦削冰冷的人抱了个满怀。 于修微微睁开眼睛,姜越正在把那胖猫往远了推。那胖猫抵着墙,浑身的肉又软多瘫了一大团,仍由姜越又揉又揪纹丝不动。眯着眼睛装死,顶多喵呜两声。 姜越那个气,低头见于修看他,伸出手臂把于修揽进自己臂弯里,抱怨道:“你怎么尽招些牲畜亲近。” 于修迷糊着眼睛,慢慢又睡着了。 姜越又躺着呆了一会儿,他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有歧义。不过他吃饱喝足,美人在怀,上下眼皮打架,很快也就撑不住了。 晚上七点杨玥带着噜噜和哈士奇回到家时,屋子里一片漆黑,却隐约有食物的香气。 “噜噜,一定是爸爸在家给你做好吃的了。”杨玥摸摸小孩胖嘟嘟的脸,打开厨房的灯,一眼望去,菜色精致丰富堪比满汉全席。 “噜噜饿了吗?” 于噜噜点头,眼睛却在屋子里到处看,像是在找什么人。哈士奇直接就奔着于修的卧室去,跑进去不到三秒,忽然嗷呜一声大叫,紧接着一阵狗吠猫嚎。 杨玥打开于修卧室的灯,首先看到床上一狗一猫弓着背互相对峙,那猫尾巴都竖起来了,嗷嗷叫唤,威胁不断。哈士奇不敢上前,只顾着伸长了脖子狼嚎。 床上的人也被吵醒了。姜越睡眼惺忪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床尾,一脚将一猫一狗踹了下去。然后他又倒下去,翻了个身,抱着已经被他捂热和了的于修继续舒舒服服的睡觉。 倒是于修,慢慢睁开眼,从姜越怀里仰起头来。 “你干嘛啊……”姜越嘟囔着,这时也差不多要醒了,也感觉到不对劲。 他顺着于修的视线慢慢转过脑袋,就看到门口站着表情不怎么好的杨玥。视线再往下,杨玥还牵着一个小男孩。 那小男孩胖嘟嘟的,一双漆黑溜圆的眼睛正望着他们,小小的嘴巴动了动,喊了两个字。 “爸爸。” 第68章 如影随形 姜越睡的迷糊,他皱着眉盯着那小男孩的脸看了一会儿,慢慢地睡意全无。瞪大了眼睛,几乎是僵硬着脖子转过头来。 脸都白了。 于修轻飘飘的瞄了他一眼,“算是我兄弟的儿子。” 姜越鼻息间哼出一口气,似有些气息不稳,倒回被窝里双手圈住于修的腰把头轻轻贴在他后腰上。 这时杨玥在厨房大声说:“噜噜,叫爸爸和叔叔吃饭了。” 于噜噜回头望了一眼,又回过头来望着于修,他站在门口不乱动。直到于修抬手招了招,他才慢慢地走过来,偷偷看了一眼被窝里的人。 “爸爸,叔叔,奶奶说吃饭。” 姜越突然一下翻起身来,吓得于噜噜后退了一步。 姜越凶神恶煞地说:“他不是你爸爸,不要乱喊。” 于噜噜瘪嘴要哭。 于修下床来把他一把抱起,“走了,吃饭。” 于噜噜抬手圈住他脖子,哇的一声哭了,扯开了嗓子:“爸——”刚嚎了了一嗓子就被于修一眼瞪过去,立马止住了。只默默地流眼泪,完事儿全擦于修肩膀上。 姜越穿好了裤子出来,杨玥正在盛饭,于噜噜被于修放到椅子上,那小孩嘴巴一瘪一瘪的像是还没哭够,但又很怕于修所以不敢放声大哭。 姜越走到于修旁边坐下,喊了声:“阿姨好。” 杨玥放了一碗饭在他面前,看都没看他一眼,“一回来就把孩子逗哭,他要哭你就让他哭呗,孩子心里难受,憋着多难受。” 于修低头看了一眼于噜噜,“哭吧。不准出声。” 杨玥差点气的摔勺子。 这时姜越忽然起身跑进卧室里,拿了个耳罩出来戴在于修耳朵上。 姜越大手一挥:“哭!使劲儿哭!” 于噜噜被他们的动作转移了注意力,想哭又没那个劲儿了,挂着两串泪珠子好奇地看着他爸头上的耳罩。 于修摸了摸他的头,“吃饭。” 杨玥气笑了。瞧这三人莫名和谐的相处,脸上也慢慢的挂上了笑容。 于修:“你怎么把人弄来的。” 他那语气好像杨玥是专门拐带小孩的人贩子,杨玥翻了个白眼:“我就说带噜噜过来玩玩一阵子,等他开学了再送他回去。” 于修点点头。 姜越插不上话也不想插话,他正忙着跟桌上的食物大作战。于修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一个时辰前才吃了许多。” 姜越正将一块水晶肘子含进嘴里,闻言一顿,脸几乎立马就红了。姜越自小在家里时被灌输了许多封建礼仪,食不言寝不语,其中一条就是饭只能吃七分饱,尤其是在人家里做客时,更有其他变态的规矩。小时候但凡去外面参加宴席,动筷子的次数不能超过五次,甚至有一次有长辈在场,母亲直接要求姜越不准动筷子,只给他喝茶。程若清无时无刻不再他耳边教导,你是姜家家主的长子,你样样要成为别人的楷模。他下意识的认为于修再说他吃地太多。而且于修绷起脸来,跟小时候那些已经记不清脸的严肃长辈很像。 他飞快的看了一眼杨玥,怕杨玥说什么。 那两人哪里知道姜越有这么一茬,并没太当回事,自顾自的聊天。 杨玥说:“你自己吃那么少,小姜这么壮一个小伙子,你还不让人多吃点啊。” 于修:“他下午才吃了许多。” 杨玥:“年轻人消化好不行啊。你以为谁都跟你像个老头子一样。” 于修:“两只鸡一只王八一条鱼,怕不会消化太快。且酉时已过,恐气隔涨腹,实不宜再吃。” 他一本正经,语气严肃,姜越的心理阴影一下就上来了,顿时没了兴致。于噜噜也望着他爸爸,吃着吃着也不吃了。 杨玥气的戳碗,“小修你好好说话行不行,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于修叹气,“想吃就吃呗。” 于修帮忙杨玥收拾了碗筷后洗了个澡,回到卧室一看姜越还在打游戏,喊他去洗澡。 “就不洗。”姜越头也不回的说道。 他不洗就不洗,于修吹干了头发,跟季优电话沟通了一下最近一周的行程,又把猫狗喂了。怕那两只打架,于修分别把它们关了笼子。杨玥知道他不方便,把于噜噜带去睡了。 于修回房关上卧室的门,姜越还在盯着屏幕狂放大招,看起来精神好的很,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于修便自己先睡了。 睡到半夜,姜越打着哈欠爬上了床,躺了一会儿,却是翻来覆去。 于修被吵醒,没好气,“你怎么了?” 安静了半晌,姜越才闷声道:“肚子有点儿难受。” 他刚才还是把那整只肘子都吃完了,有点儿存心置气的意思。但现在又不好蹭到于修面前,觉得有点儿丢人。 于修轻叹一声,手伸到姜越后腰上,摸到某处轻轻按揉。 胃里被食物胀堵的憋闷感觉几乎很快就减轻了,姜越那叫一个周身舒畅,转过身一把抱住于修使劲儿蹭。 “于修你真是个宝贝。” 他蹭着蹭着就不对劲儿,膝盖顶开于修的一条腿就往上挤。被于修一掌拍在后腰上,疼得他嗷了一嗓子。 “年轻人,要克制。” “于修我求求你别说话跟我表叔公一个口气,我要笑场的。”姜越趴在他身上果真就笑了起来。 于修没再说话,姜越也没再乱折腾,心满意足的一觉睡到大天亮。接下来两人腻歪了一段时间,每天的生活十分充裕又十分平淡。于修除了打坐就是做满汉全席,杨玥乐的每天吃现成的;而姜越更欢了,他每天除了吓噜噜打游戏吃饱饭还能睡于修,想怎么睡怎么睡。当着杨玥的面他也敢亲于修,杨玥最多让他们在噜噜面前注意点儿,却是没再说别的了。 时间很快来到三月,于噜噜被杨玥带回老家去上学。姜越被姜氏频频召往世界各地参加各种会议,他虽然很不耐烦,但是程若清说只要他愿意投身家族那她可以不管他的感情生活。 电影《如影随形》开拍,于修正式投入忙碌的拍摄工作,不知是何缘故,之前说al里有高层阻拦他参与出演这件事也不了了之。他电话问过秦淮,秦淮说他也不清楚。 “也许是你跟他,真的从此两不想干了吧。”秦淮在电话里感叹道。他口中的‘他’,自然是张明瑞。“这样不是很好么,他马上就要结婚了,而你貌似也过的不错。什么时候带上姜越咱们一起喝一杯呗,让我给你庆贺庆贺。” “有机会再说吧。”于修笑着说道。 挂了电话,唇角却凝起一丝冷笑。两不相干,只怕即便是他和张明瑞都想如此,有人却不会如他们的意了。 这次的拍摄就在a城,不像《烈战》动作戏枪战戏颇多且需要大量水上戏,《如影随行》更多的是要展现城市里的人性诡谲,有关亲情和背叛。其实于修一开始还是有点方的,毕竟这次展现的人物性格有双重性,阴暗灰暗的那一面他倒还能本色出演,但阳光单纯的一面他却是不好把握。十九岁的中学生啊,不管是从心理还是生理来说,这对于修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于修穿上一套中学服装坐在椅子上,化妆师用粉饼一点点将他眼角的尾纹遮住。为了这次拍摄,于修还专门把头发留长了一些,前额的刘海和耳鬓落下来,乍一看还真有几分青涩的味道。 这时候主演也来了。出演男主角的是白祚,今年已经四十岁,出生al,原本也是国内很著名的演员,拿过许多技术含量颇高奖项,但一直没有大火。四年前签去了国外一件非常流弊的经济公司,在那之后出演了一部由著名班底打造的经典系列悬疑片,因其饰演风格老辣多变而迅速蹿至国际一线地位。 白祚看到于修的时候,愣了一下,对周其康说:“你还真找了一个小朋友来跟我对戏?” 他并不认识于修。 周其康显然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你在仔细看看,这是一个小朋友?” 白祚走进几步。化妆师正在给于修涂抹唇膏让他的嘴唇看上去粉嫩嫩一点,于修睁开眼睛看着白祚,微微点了一下头。 白祚笑了,“这年轻人眼生的很啊。是最近新近的哪个人气偶像?让我猜猜,嗯,最近国内比较红的年轻人是有一个叫……姜越的?” 周其康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老还真是挑剔,姜越在你眼里只是比较红啊。” 白祚:“我就只记得一个姜越。他演的那个特工系列我很喜欢,你怎么不找他来?我一直想跟他合作,可惜这几年都在国外。” 周其康开玩笑的说道:“老弟啊你可真是太高看我了,我敢请姜家少爷来给你当配角?” 白祚:“那我给他当配角也是可以的。”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出去。 初次拍摄屏幕里的于修看起来状态不错。他穿着高中生的衣服,打了一把伞在雨里慢慢的走。旁边的学生都三五成群在雨里奔跑,与行走缓慢的他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个女孩子跑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荣彦,晚上班上聚餐你去不去?” “不去。” “这可是最后一次班级聚会了啊,你不跟大家一起去吗?” 荣彦摇摇头,“我爸爸今晚上说过要回来,我要回去等他。” “哦。”一说起他爸爸,女孩子好像有些懂了,“那好吧,那我们先去了。” 她转过身跑进了雨中,跟前面在等她的一群男女学生汇合了。 荣彦打着伞继续行往前奏,眼神有些茫然。他走到公家车站,把伞仔细的收起来,然后抬起头,跟其他人一样望着公交车来的方向看,目光隐约有些焦急。 “停——”周其康喊停,群演一瞬间散开,到旁边去的棚子里去躲雨。 周其康把于修喊过来跟他交流角色的心得,“我是这么想的,你听听啊。我觉得荣彦他这个小孩子啊,不能是仅仅是一种单纯青涩的模样……” 就在这时,忽然场地那边出现了一阵尖叫,紧接着就是一阵乒铃乓啷的声音。 “怎么回事?”周其康喊道。 一个人跑过来说:“周导,有个工作人员触电了!” “什么?!怎么会触电的?!!” “刚刚他们倒车的时候把电线刮倒在雨里了!” “快送医院!!” 电影刚刚开拍就出现事故,这无疑让整个剧组都笼罩在愁云之中。一片混乱里,那个触电的工作人员被抬上救护车。好在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吓得周其康一声冷汗。 后来于修才知道,周其康以前拍摄片子时现场也出现过一次很严重的事故,死了两个人,而周其康也一度陷入这些负面事件中。 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明明这次已经做了各方面的准备了,所有的细节他都亲自会检查一遍。怎么还是会出现这种意外事故呢? “嘶,那个地方,怎么会多出根电线的……”徐徐皱着眉说道。 于修:“你说什么?” 徐徐指给他看,“他们说车子就是从那里往后倒,但是今天早上我明明看着他们布线的,当时还有个人说那下面人来人往的怕不安全,我记得他们绕开了在另一边布的啊。奇怪。” 于修:“布线的是哪几个人,你还认得吗?” 徐徐摸了摸头,“啊,那我哪里记得住。怎么了吗修哥?” 于修摇头,“算了。没事儿。” 他微微眯起眼睛。 对方这种隔三差五在他周围滋事的做法,让他很是不耻。不痛不痒,不沾皮毛,却又能让人心生烦躁。这种事儿,于修很早以前也是干过不少的。 第69章 如影随形 虽然出了一点小小的事故,不过好在并没有人员伤亡,《如影随形》的进程并没有被打乱。 刚拍了一小段,于修坐在监控器前看自己方才的一段戏。儿子荣彦跟父亲荣博龙的一场争吵,因为荣警官再一次食言,没有回家吃饭。 于修摇摇头,皱眉:“不行,我还是表现的好别扭。” 片场的工作人员在他们周围忙碌不停,周其康抽着烟盯着屏幕,转过头问旁边的白祚:“要不这样,你跟小于啊,你们俩私下里一起交流一下,吃个饭,逛个街什么的,就当是真正的父子,你们好好找找感觉。” 白祚摊手:“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小于觉得怎么样?” 于修点点头。 周其康站起来,“那下午给你们放个假吧。看你们去哪儿找感觉去。” 白祚想了想,对于修说:“要不待会儿去吃饭?” “好。”于修刚说完,徐徐把从不远处拿着他的手机冲过来,一脸兴奋:“修哥!!” 于修看了一眼来电,对白祚道:“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你先选位置好么?” 白祚挥挥手示意他去。 于修走到休息室,将电话放在桌子上。 “你在干嘛啊,这么久才接。”姜越略带不满的声音问道。 “在拍戏啊。”于修正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瞧,这一身青涩稚嫩的校服穿在他身上,越看越别扭。 姜越:“什么时候休假?” 于修:“过一阵子吧。戏份最近有点多。” 姜越轻咳了一声:“那个,四月份我们家在a城有个活动,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参加呗。” 于修:“好啊。” 姜越笑了起来,忽然又问:“诶,你是不是不会开车?” 于修:“不会。” 姜越:“你去报一个驾校,先学一下。嗯,我觉得男人如果不会赛车,总觉得少了很多人生乐趣。” 于修:“好。” 姜越:“那先这样。我还有十多天回来。” 于修让徐徐帮他找一个驾校先报个名,徐徐也没问什么。白祚已经订好了吃饭的位置,还给他们派了一个摄像师。 “也算是个幕后花絮了。”周其康笑着朝他们挤眼睛。 订餐的位置是西市一家普通的茶餐厅,摄像师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矮胖中年男人,一路上跟白祚聊的热火朝天。于修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用餐,然后跟季优回短信。季优说有政府机构的人想找于修给他们拍禁毒法制宣传片。于修心想这也是好事儿,“如果时间安排得过来就行。四月份我可能要请几天假。” 下午白祚带着于修还有摄像师去市中心逛了一圈,为了体验普通父子的的生活,白祚美名其曰:“啊!小于真是一点都不像个年轻人,这样吧,来,大叔们带你去游乐场!!” 于修没有拒绝。 白祚非要去排队买票,摄像师站在中间拍摄。于修坐在长椅上,茫然四顾。周围人来人往,父母带着孩子,几个年轻男女成群结队,伴随着欢声笑语;摩天轮在空中缓缓转动,里面坐了一队情侣,女孩说在摩天轮最高的位置接吻可以天长地久,男孩说这种鬼话谁会相信啊,女孩子不依不挠,男孩子一边笑她幼稚,一边在摩天轮转到最高位置时轻轻吻住她的嘴。 “来。小于。”忽然一个冰淇淋递过来,于修愣愣地望着在明灭光影里笑得亲和的中年男人。 “你们小孩儿不都爱吃这个么?”白祚苦恼的说。 “谢谢。”于修接过冰淇淋,轻轻地舔了一口。 白祚手里拿着三张过山车的票,“诶待会儿我们去坐那个!我看他们超好玩的!” 于修没吃两口就被那冰凉凉的东西渗地牙疼,他趁白祚转过身去拉扯摄像大叔跟他们一起坐过山车的时候把里面那坨冰凉凉的东西抠出来丢进垃圾桶。 白祚转过身来,“走走走!咱们一起去!” 于修把蛋卷塞进嘴里,站起身。 坐过山车的时候那叫一个反差大。白祚四十多岁一个中老年男人,混在一群半大小孩和年轻人中尖叫不止,手舞足蹈。拐到最高的一个顶点往下落的时候,白祚直接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旁边于修的手腕。 于修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另一边摄像大叔把运动摄像机戴在头顶,眼睛死死地闭着,咬牙切齿地,忽然也伸出爪子一把抓住于修的手腕。 白祚一直不出气,于修都担心他会不会被憋死。过山车往下落,于修耳边齐齐窜出两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于修隐忍皱眉,只想捂耳朵,奈何两只手被两个老男人死死拽住无法挣脱。内心咆哮:这角色定位反了吧反了吧你们这两个愚蠢的人类! 自从那次之后白祚平常拍摄的时候慢慢的跟于修变的比较亲近起来,也会跟于修一起讨论角色,中午的时候还经常找于修吃饭,还会给于修买一些零食来。 周其康打趣道:“白老弟啊,你不要整天买一些垃圾食品来喂我们小于啊。人家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你没看小于从来不吃嘛。” 白祚挥挥手,“诶!小于这个年轻人真不一样,稳的住!是个成大事的人!” 周其康笑的拍桌子,“是啊,人家至少不会在游乐场大喊大叫。” 白祚老脸一红,又说:“又不只我一个人叫,大家都在叫。所以才说小于厉害嘛!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他吱都不吱一声!下来后还很淡定的给我跟老高买饮料!嗯,不像现在很多年轻人,走到哪儿都一惊一乍的。” “你还不如说是你自己一惊一乍。” “嘿,你不信你去坐,没准儿你叫的比我们还大声。” “我才不去呢。”周其康笑的直摇头,双下巴都出来了。 于修没心思听两人瞎侃,转了个面,继续翻手里的一本关于人格分裂的书。 前些日子政府要拍一个禁毒法制宣传节目,请了许多艺人担当禁毒大使,于修作为‘戒毒成功典范’还被邀请去参加了开片仪式。他态度十分配合,往台上一站,面色红润身形高挑,跟屏幕上放着的吸毒时期的照片一比,那效果岂止是一个‘戒毒成功’能形容的。节目播出后,群众反响热烈非凡。 “没想到他真的能走出来,纵观贵圈,像他这样有黑历史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抱上政府大腿就是不一样!这就是改过自新的活版嘛!政府肯定支持他啊!” “诶嘛政府的戒毒手段还带减龄效果不成?修哥怎么越看越年轻啊!” “不仅减龄我看还磨皮美白了,阿修哥是不是整容了啊,这真不像三十岁的人啊。” “别乱说!整没整一眼就看出来了,于修那脸顶多拉了皮,其他地方没变!” “这拉皮效果也是极好了完全看不出一点违和,修哥在哪家医院拉的啊?” “快快快修哥报上美容院地址,我妈和我老姨刚刚都在问啊啊啊啊!!” 看着那些评论,于修笑了一下,不予置评。日子入流水一般匆匆流过,于修每天的日程排的很满,在片场的状态也渐入佳境。偶尔休息的时候还要去练车,徐徐在离他家很近的地方给于修报了一个驾校。姜越说他过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要跟于修飙车。杨玥回到了工作单位也开始上班,于噜噜回家后给于修打了几个电话,每次都哭着说想要爸爸回去看他,于修只好说,等你放假了就去接你。 于修每天重复着这样的生活,充实而忙碌,渐渐地有些沉浸在其中。 他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 有工作,有同事,有朋友,有家人。 虽然也会有一些烦恼,比如堵车,比如现在有很多狗仔队跟着他。自从上次情人节被送了一热气球的花,还有当天晚上再电影院被人拍到跟神秘男子激吻,于修的绯闻就满天飞,到处都有莫名的猜忌。而且由于之前拍摄mr广告已经放出了一段小小的片段,是跟猫咪和老虎的一些互动,虽然只有大概十多秒,而且是在地铁上,但是网络上忽然冒出了一大批修粉,天天在于修微博账号下‘修哥修哥’的刷屏。这且不算,现在他就是去超市买个水饺,都会莫名冲出来一群小姑娘大喊着修哥修哥,然后一群团子一样扑上来跟他合影。 于修的‘名气’也噌噌地长,连着又签了好些个同性相关的诸多代言。于修大概算了一下,他的行程已经排到今年年底去了。 他认为这样的日子至少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但应该不会太长久。 却不想来的那么快。 而且来打破他平静生活的人,也的确没想到会是这个人。 于修今天拍外景,刚拍完了一段,徐徐突然凑过来,一脸嘴不是嘴鼻子不是鼻子的说有人找。 高处搭建的天台上站了一个人,远远望去,身形高挑而凌厉。逆着光,看不清那人的样貌。 于修慢慢走过去,今日天气良好,阳光和煦,微风习习。于修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慢慢吐出。 他站在那人旁边,将烟递给他。 莱尔愣了一下,“谢谢。” 他接过烟,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之中,冰蓝色的眸子自上而下的打量着于修一身青涩的校服。 忽然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小修,你这样穿挺好看的。” 底下正在布置男主角的一场日常办案场景,工作人员正在指挥着吊车将一辆撞碎了的车吊起来。于修两手撑在生了锈的铁栏杆上,微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的直晃眼睛。 他不说话,莱尔也默默地抽着烟。 风过无痕,白烟缭绕,一时静默。 半晌,莱尔才把那根烟抽完。冰蓝色的眸子百无聊赖的望了一眼天边西落的太阳,“我有法子送你回去。” 他的语气淡然闲适的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很不错。 于修握着栏杆的双手,却是一瞬间握紧了。 莱尔看了他一眼:“不过我看你好像挺喜欢这边的生活的。如果你不想回去……当我今天没来过吧,以后我也不会来找你。” 于修忽然一笑,“不来找我?那你要如何拿到女娲石。” 莱尔一顿,“你知道?” 于修眯了眯眼睛,转过身来背靠着铁杆,“我只知道我当时是靠着女娲石才能活下来,我现在灵力全无,且这个世界根本不能修炼,任何法力都毫无效果。但女娲石却依然充满力量……如果要打开异世界的大门,想必它是不可缺少的。” 莱尔:“它当然不可缺少,但仅仅是女娲石还不够。我这七百年奔走这个世界各地,发现了一些地方迹象可疑,它们极有可能是连接异世界的入口。我原本还不敢确定,谁知道那些地方连接着的是哪个鬼时空。直到……在不久之前,我感知到了一些电波。” 于修诧异的转过头看他,“电波?” 莱尔微微皱着眉,“我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再加上最近大脑里频频接受到一些信号,我怀疑应该是另一个平行宇宙的‘我’发送过来的。” 于修头皮都麻了,“你是说……” “是青音。”莱尔接过他的话,“青音在找我,准确的说,他是在找我们两个。” 第70章 如影随形 “要想打开异世界的大门需要非常巨大的自然力量和暗物质力量。自然力量可以等待地震海啸或是火山喷发;但若要跟我们那个世界产生联系的暗物质力量,女娲石并不够。既然女娲石并不足以打开异世界,那么当初在阎罗火海跟随我们一起过来的,一定还有其他的暗物质法宝。” 莱尔忽然说:“而且我最近找到一个人,他跟我一样,也在寻找其他的暗物质灵力汇聚宝物。” 于修:“你说的是明冥?” 莱尔眼睛一亮,“看来你也见到他了。” 于修摇摇头:“我们只是打了个照面。不过,他并不像你我,他有一定的灵力修为。” 莱尔:“没用。灵力修为在这个世界根本不能使用,他就算是真气爆棚,也对这个世界的人和物毫无用处,根本提不出来。” 于修:“你刚刚说还有其他的暗物质法宝,莫不是在明冥身上,也有一样?” 莱尔点点头,“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也在寻找方法回去。只是我不太清楚,如果他知晓女娲石的作用,为什么迟迟不来抢夺?” 于修冷哼一声,“枉你与我同魂一体近万年,且不知那女娲石早已与我神魂相融,我生则石生,我亡它则替我亡;我先前沉睡几百年,即便他提早抢去,也不过一块毫无用处的死物。” 说完,于修眼睛凉悠悠一转,上下扫了一眼莱尔。 “你脱离主魂已久,近来可觉魂气衰弱?” “不仅我,你也一样。”莱尔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小修,我们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于修叹了一口气,沉默良久,才问:“可还有其他的法宝?” “……或许明冥有更多的线索。但不知,他愿不愿意跟我们合作。” “明冥之意……不日将见分晓。” 莱尔离开后,于修又在天台上站了许久。天边云诡波谲在他琥珀色的眼眸里翻荡不息,穿过那层层云霭,仿佛能看到自己过去的时代:他站在高耸入云的苍穹之山,万千岁月在剑与眉间游走,日月星辰皆在脚下穿梭,目及之处尽是朝雾暮霞,山川河流,波澜壮阔,浩瀚星海…… 三月初的时候姜越回到了a城,在家休息了两天,跑来片场探于修的班。于修当时正在拍摄,片场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的,突然出现一个人高马大穿着连帽衫戴着黑口罩的男人,一些比较八卦的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 徐徐一眼看见姜越就认出他来了。姜越到处逡巡了一圈没看到于修就朝徐徐走来,徐徐躲也躲不开,低声抱怨:“诶哟我的哥诶,您能不能低调点儿啊,生怕别人认不出你啊。” 姜越一瞪眼睛,“我都这样他们要怎么认啊。” 徐徐懒得跟他讲,这时候于修也录制完了,从里面走出来,正在面无表情地擦手上的血。后面跟出来几个工作人员个个都要吐了的样子,不知道他们刚才在里面拍了什么场景。 于修的状态也转换地极快,前一刻还面无表情阴沉可怖的如同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变态魔鬼;后一刻就一弯唇角,面带笑容,浑身轻松地仿佛沐浴在圣光之下的天使。不远处传来哇的一声,是一个刚才跟于修一起出来的工作人员,吐了。 姜越蹭过来问,“你们刚刚在里面拍什么?” “杀人啊。”于修淡淡地说了一句,拿过徐徐递过来的洗手液将手上的痕迹洗掉。 姜越无趣地一偏头,看向那个人,“那他反应那么大。” “没见过呗。” “我见过。”姜越偏头说了句。 于修看了他一眼,抬手洒了他一脸水,被姜越抓住手。 “下午干嘛?” “休息,练车。” “嘿,那我去看看你练的怎么样。” 下午进入驾校基地,姜越嫌弃那车太破,都不肯坐进去。 “要不你跟我走吧,我给你找个地方。”姜越扫了一眼眼前的破车,嫌弃都写在了脸上。 于修看了一眼旁边一脸严肃的教练,“我总得先跟人练两圈儿啊。” 教练已经坐到了车上,于修也跟着坐进去。 车里于修正准备发动油门,忽然一旁的教练说了句:“诶?这车不对啊。” 于修动作一顿,“什么?” 教练:“车好像被人动过。难道是他们今天修这个车来着?” 说着,他摸到钥匙,轻轻的扭了一下。 于修突然道:“快!下车!” 他话未落就一掌打向那教练,直将他推下车去。 姜越正手揣在兜里百无聊赖的往后退了几步,忽然见车门打开那教练一个滚儿滚了出来,于修火急火燎的跳下车一把抓住姜越就跑。 那教练估计是受了于修一掌心神大乱,再一抬头见那两人都在跑,出于某种本能,爬起身来撒丫子跟着追。 跑出一百多米,三人又停下来,转过身愣愣地望着被莫名其妙留在空地上的车。 其他人也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 愣了有五六秒,那教练突然冲于修大吼:“你个煞笔跑什么?我还以为车要炸了呢!你以为是演戏呢!” 姜越也没头没脑,但他的重点不在这里,冲过去就对这那教练一脚把他踹跪下。 教练炸毛了:“卧槽你们两个煞笔!当老子没人是吧?兄弟们抄家伙!——” “嘭!!!!!!——” 一声惊天爆炸声平地而起,方才那辆教练车瞬间四分五裂。 气浪滔天,连着周围两辆车都被气浪掀翻,飞出好几米远。 即便是于修他们离着一百米远,仍旧是能感受到空气中的震动。那教练是刚爬起来又瞬间被吓趴在地上,于修捂着耳朵微微弯着腰;姜越还比较镇定,但也是愣愣地回过头,瞪着突然爆炸的地方。 姜越傻了有好几秒,然后就暴怒了。他一语不发的拖着于修直奔驾校的办公室,同时打了一个电话,语气阴沉的吩咐里面的人十分钟之内赶到现场。 十分钟后,这个位于a城城郊区的没什么名气的文星驾校被声势浩大地各方势力包围了。消防车,警车,政府机构,甚至还有特种部队,闻声而来的还有众多媒体。建立三年都没什么名气的文星驾校一夜成名,从办公室到大门外都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堵的水泄不通。 而这个时候姜越已经带着于修坐在姜家的私家豪车上,姜越正在接听对方给他的报告,于修坐在旁边,隐约听见‘冥火集团’几个字。 挂了电话,姜越依旧一语不发,目光沉沉。 于修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耗着。 半晌,还是姜越忍不住先开口。 “为什么不告诉我?” 于修被这一下问的莫名其妙,“告诉你什么?我又不知道要爆炸。而且没必要弄那么大阵仗吧……” 姜越冷笑了一声,“是没必要还是不想?看来你还真是念旧情,已经被人整到这么惨还要为他遮遮掩掩。” 于修皱眉:“有什么话直接说,阴阳怪气的做什么。” “你之前明明已经被人跟踪为什么不说?!”姜越大声问道。“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没注意,你觉得我是三岁小孩吗?耍我是不是?!” 于修顿了顿,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姜越盯着他:“你跟张明瑞,你们在一起十年。” “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跟他早就没有关系。” “可是我得到的资料并不如此。” “你的什么资料?上面写着什么?” “跟踪你的人,刚才的爆炸事件,还有,上次在化妆间里的针孔摄像头,都跟冥火集团有关。”姜越看着他欲要动的嘴巴,冷冷地说:“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什么是冥火集团,过去的十年中你跟着张明瑞去过那里的次数不下百十次。你在那里第一次吸毒,后来也是从那里得到毒品,兜售给圈内人士。后来有艺人被抓,将你供出来,你却咬死也不说张明瑞一个字,甚至甘愿坐牢。于修,看不出来你这么情深意重。” 于修像在听故事一样,点了点头:“看来你知道的比我还多。” “你就不能跟我说句实话?!”姜越一脚踢在车门上,眼睛通红,神情暴怒。 “你想听什么实话?我有很多过去,吸毒?坐牢?我有比这些更刺激也更骇人听闻的经历,你想听吗?”于修琥珀色的眼睛少有地完全睁开。那里面时而晦暗时而明亮,有的时候暗沉如黑幕,有点时候又如火烧连云般透亮火热。 “正如你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去一样,我也有。我所经历的,并不比你的少。它们可能……超出了你的想象。” 姜越看着他的眼睛,原先的暴怒慢慢沉了下来。他转过头去靠在车窗上,沉默深沉了好半天,忽然才有些莫名其妙的转过头去。 于修正靠在椅子上睡觉。 姜越有点闹不清状态:“诶?刚才我们不是在吵架吗?” 于修眼睛都不掀开,“什么?” 姜越越发糊涂:“我刚刚明明很生气来着。” 于修抬手摸他脑袋,被姜越一把抓住,拉下来。 “不对!你话还没说清楚!”姜越摇晃于修的肩膀,折腾他不让跟他睡觉。 “还要说什么啊。” “人家为什么要跟踪你还在你车里放炸弹?”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查么,你那么本事,慢慢查,我不着急。”于修打了个哈欠,在姜越怀里翻了个身,脚也提到后座上,舒舒服服地躺着。 姜越一边还是满腔怒火,一边却是软玉满怀,心里那个不上不下气急败坏。只好愤愤地说一句:“你这人真有够讨厌!” 想起于修完全睁大了一双琥珀色眼睛时的样子,一瞬间气的想揍他:麻蛋,吵架呢!!卖什么萌!!!气死人!! 第71章 如影随形 在岐山脚下一带的富人区,依山傍水,风景秀美,空气清新。车子驶过一个巨大的广告牌,于修瞄了一眼上面的房价,默默地估算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各方面款项……还不够买一个卫生间的。 车外树枝的剪影飞速溜走,姜越还在生闷气,并且他一手把于修推的远远地,命令他脸靠着窗户不准看过来。 于修干脆闭眼睡觉。 十多分钟后,车子稳稳停下。于修刚睁开眼,车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穿着燕尾服的冷冰冰的男人站在外面,恭敬而疏离。 姜越已经下了车,于修也跟着下去,一边往那富丽堂皇的别墅里走,眼睛快速地扫着周边的环境。嗯,还好,这次没有狙击手。 里面隐约传来音乐和说话声。一路走过走廊,两旁随从打开装饰精美的厅门,大厅里正坐着一群人:里泽,朱利安,白丹含,姜昴几个年轻人,正围着中间的一个妇人说话。 妇人年过四十,姿容可算得上美艳,宽阔的额头和丰润的下巴,却是面带男相,笑起来慈眉善目,不笑时则自成威严。于修跟在姜越身后走进去时,她正因为朱利安的撒娇而粲然一笑,抬眼扫过来时,虽也含笑,绕过姜越,那视线转到于修身上,自有一股冷意。 于修心道,姜越的眉眼和弯唇一笑最得这妇人神传,看人时的眼神都是惊艳中藏着凌厉,笑起来时却如三月春花,沁人心脾。 “母亲。”姜越喊道,往后看了一眼,“这是小修。” 程若清点了点头,除了进门那一眼,她并不再看于修。“回来了就好。” 出于礼貌,于修朝她微微欠了欠身子,轻声道:“姜夫人见谅,某冒昧前来,多有打搅。” 屋子里的人都看向他。 于修既已出声问候,程若清再怎么也得给他三分礼仪,笑了一下,“客气。” 姜越:“那我们先回楼上了。” 程若清点了点头。姜越便带着于修上去了。 那客厅里静了两三秒,姜昴出声,将方才被打断的话题接着聊下去。 姜昴说:“我觉得我们明天还是要庆祝一下的,再怎么说白姐你也是三十岁生日,得正儿八经的过一下。” 朱利安连声附和:“对啊对啊,白姐姐,不能不过。我们给你过,必须过!” 里泽也说:“不过实在太说不过去了,毕竟姑母都亲自来了,你再怎么也得给她一个面子不是。” 白丹含在一片推闹声中迫于无奈的答应了,“那好吧。不过先说好,就我们这几个在家里好好吃顿饭就行了,宴席什么的不准摆,歌星什么的也不准请,我可不想自己三十岁生日过的就像七十大寿一样。” 姜昴一口道:“那怎么行,那哪叫过生日啊!你好歹是我们姜家出来的人,三十岁生日过那么寒酸,被人知道了说我们家苛刻你!别说大妈在这儿不同意了,我都不能同意!” 白丹含似乎是憋着气,“我又不姓姜,我过我自己的生日,我不怕别人说寒酸。” 姜昴:“白姐,话不能这么说,你虽然不姓姜,但是外界谁都知道你是大妈的干女儿,将来还很可能是儿媳妇。你的生日可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儿,那关系着大妈的面子,越哥的面子,姜家的面子。” 白丹含:“跟清姨和小越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想过一个我自己喜欢的生日怎么就跟姜家的面子强行关联了?早知道回来这么多事,我自己在美国一个人过还不是过。” 两人说着说着就快吵起来了,朱利安和里泽都不知道该帮哪边,于是都不说话。 “够了!”程若清一出声,朱利安和里泽都松了一口气,心道可算是发话了。 “不就是过个生日的事儿么。”程若清不笑不怒的说道:“丹含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其他的,不必想那么多。” 白丹含说:“我就想跟清姨好好吃一顿家常便饭,跟小鹤小越他们像平常的兄弟姐妹一样,聚个会喝个酒唱个歌。大家平时都天各一方很难相聚,以后说不定也不会怎么见面……我就这点儿念想。” 姜昴嗤笑了一下,似乎很看不起白丹含的这种想法。 程若清道:“那就这么办,里泽定个位置,明天咱们一起去。下午我要回宗宅,后面你们就自己玩儿。找个酒吧唱歌跳舞都行,爱怎么玩怎么玩,不需要有任何负担。怎么样?” 白丹含高兴了,“我就知道清姨最好了。” 姜昴:“切,反正我就是恶人呗。” 楼上的房间里,于修已经洗完了澡,正靠在窗户旁抽烟。姜越从浴室出来,绕道前面一把给他扛起来。于修赶紧一手撑着姜越肩膀,“诶!当心烟!” “啧,你能不能不抽那玩意。”姜越不耐烦的把他放下了,于修把烟按在床头的烟灰缸里。 “我就剩这点儿爱好了。”于修眼睛迷蒙的盯着被他按熄的烟头,“我看你们这儿的男人不都爱这口么。” 姜越嫌弃的说:“我就是偶尔抽一根。你成天有事儿没事儿夹着一根烟在那儿吞云吐雾的像个烟鬼一样。” 于修一挑眉,不答话。收拾利落了往床上一趟,问:“明天有什么活动啊?” 姜越拿起一瓶香水,给颈窝里喷了一点儿,回身从抽屉里拿了一个袋子丢过来。 “白姐过生日,明天大家要聚一聚吧。” 袋子里面装了一个精美的小盒子。于修打开来一看,是一根精美的项梁,那个吊坠…… “怎么吊一个鸭子在上面。”于修皱起眉道。 姜越正扑上床,一下就笑了:“你们家管天鹅叫鸭子啊?” 于修没说话,拎着那项梁在灯光下观察。 姜越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扒拉开于修的睡袍,一把将他脖子上的女娲石摸出来。 于修心底一震,生生抑制住要立刻抬手劈向姜越的冲动。 姜越犹自不觉,将那个通体泛着黑光的石头拿在手中把玩,“我一开始就觉得你这个石头挺有趣的,你又从不离身,难道真的是你一生下来就嵌在你心脏里的?” 于修不说话。 姜越歪头看他,“资料里还说,你要是离开这个石头,就会发生灾祸,性命不保。真的还是假的啊?” 于修眯了眯眼睛,“你信吗?” 姜越把石头握在手中,望着于修不说话。 于修:“你想试试看?” 姜越凑过来,在他嘴上嘬了一口,笑道:“就明天一天,好不好?反正你明天休假,就跟我在一起。” 于修瞄着他看了会儿,点点头。 姜越大喜,一把将他扑倒按在身下。 “来,含着。”姜越伸手把那女娲石塞在于修嘴里,搂起于修两条修长的腿夹在自己腰上。 于修瞪大了眼睛。 “这个表情不错。”姜越贼眼笑笑,腰一挺,将自己送了进去。 里泽订的位置位于a市北边的一家新开的中餐酒楼,酒楼主推菜号称堪比满汉全席。一百零八道菜一道接着一道端上来,阵仗之大,直看的白丹含眉毛抽搐。 她小声对朱利安说:“我天,我才三十岁,怎么搞得跟我过八十大寿似得。” 朱利安双手合掌讨好的笑:“白姐姐,你就将就着点儿吧。” 姜越凑到于修耳边飞快的说了句:“还没你做的好吃的。” 于修笑了一下,不答话。刚才程若清看了他们一眼。 里泽举起酒杯道:“咱们还是祝白姐生日快乐吧。来。” 大家都把酒杯举起来,说生日快乐。白丹含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谢谢大家。” 姜昴是坐在姜越的对面,放下酒杯之后忽然说:“诶?越哥,你那链子太土了吧。” 他这一出声,席间的所有人都看向姜越的手腕。 只见他右手晚上缠着一根银链子,链子上还坠了一颗个头不小的黑色石头。 姜越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土吗?我觉得挺好看的啊。” 姜昴摇摇头,“哥你这品味越来越不行了。” 姜越也不生气,和颜悦色的继续用餐。 出了酒楼,程若清就乘坐专车离开了。临走前也只是拍了拍姜越的肩膀,叮嘱朱利安不要给哥哥惹事。 白丹含不舍的跟她拥抱,眼睛有些湿润:“清姨,谢谢您。” 程若清摸了摸她的头发,露出慈祥的笑容,“傻孩子。” 转过身上了车。 程若清一走,朱利安就蹦跶起来了,“走走走!咱们终于可以去玩儿了!!” 里泽:“白姐想怎么玩儿?” 白丹含还没开口,姜昴就抢道:“你可千万别说什么酒吧电玩城游乐场之类的,那种平民的地方最乱了!” 白丹含瞪他一眼,“那你可以不用去了。我定了,先去游乐场再去电玩城,晚上去酒吧!” 姜昴:“你!!算了,就你这见识,还真是当不了我们姜家的儿媳妇。” “你自己当去吧!谁稀罕!!”白丹含转身就走。 “诶,白姐姐!”朱利安忙追上去,回头喊:“姜昴你嘴别那么贱成不成!!” 结果那天下午也没玩到什么。姜昴那嘴就没停过,一会儿说游乐场的娱乐项目这儿有安全隐患那儿安全措施没做到位,这要是坐上去出点儿事儿在座的都是姜家的几位少爷那时候可怎么跟家里交差;一会儿又说电玩城里边儿一群小孩子拿着模拟枪-支对他们这些陌生人喊打喊杀,祖国的花朵未来的栋梁如此这般礼仪,果然平民的教育低劣堪忧。 总之不管到哪儿姜昴都能挑出人家一堆毛病,言语之间充满不屑。最后白丹含忍无可忍一跺脚:“算了,回去吧。还玩儿什么玩儿。” 姜昴终于闭上了嘴巴。 看这样子也的确玩不高兴了,里泽出来打圆场,“哎,我记得岐山脚下有一家马场挺不错的,咱们去那儿看看吧。” 朱利安也附和说:“对对对,好久没骑马了!我回国后还没骑过呢!” 姜昴这次终于点点头,“嗯,马场不错,至少毕竟安全一点。” 白丹含忍了忍,还是不想大家扫兴,“我先上个洗手间然后咱们再去吧。” 洗手间在电玩城的二楼,姜昴抬头望了一下,立即拧眉:“那个地方也寒酸了。去马场那边儿上不行啊。” 白丹含冲他大吼:“我要换姨妈巾你也管啊!!!” 说罢转身就头也不回的上了楼,气势汹汹。 姜昴被喷了一脸口水,“嘿。这女人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姜昴你也真是够了!!”朱利安咬牙启齿的道。“一整天你都在叨叨叨叨叨叨,烦不烦啊!” 姜昴:“嘿?什么意思?我的错?” 朱利安哼了一声不说话。 里泽:“今天是白姐生日啊,你老跟她对着来,不太好吧。” 姜昴一瞪眼,“嘿!你们以为我想管是不是?要不是我爸非让我……我特么到这些地方看苍蝇屎啊!!” 这时候刚好一辆垃圾车推着从旁边走过,虽然是用铁皮包着的外表完全看不出来,姜昴忙不迭的退开好远,脸上的表情就像要呕吐一样。 朱利安:“凤叔叔让你来干什么?你不想来完全可以不来啊,反正没了你大家今天说不定还玩的开心点。” 姜昴:“都成我的错了是吧?啊?你们是不是这个意思?” 朱利安:“怎么不是你的错!!” 朱利安这一爆发,跟姜昴两人直接吵起来了。里泽无奈叹息,两头都不管。叹气的看着姜越,指望他能出声让这两人停止争吵。 姜越一摊手,表示他才不想管呢。 这会儿差不多已经完全天黑了,电玩城里非常的吵闹,二楼到处亮着各种灯光不停的闪烁,游戏机被按的啪啪响,还时不时的传来各种激动时的喊叫声。 于修微微眯起眼。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姜越忽然皱起眉,“怎么这么久。” 他是说白丹含去上厕所太久了。 里泽耸肩,“女孩子嘛……” 姜越不再说话。 姜昴和朱利安还在吵,吵着吵着姜昴忽然抽身出来,大喊了一声:“换姨妈巾也用不了这么久吧?给她打电话。” 朱利安大吼:“都说了你别跟个老妈子一样!人家上个厕所你也要管啊!!” 姜昴:“你知道什么!平民的地方乱的很。” 他冲里泽喊,“打电话!” 里泽看了一眼姜越,摸出手机拨通白丹含的电话。 响了十多秒,没人接。 里泽的眉头微微皱起,“怎么不接电话啊。” 那边的两人已经不吵架了,姜昴直接喊:“她是不是傻啊!” 姜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这会儿直接抬脚往二楼走,里泽和朱利安紧跟其后。姜昴狠狠地提了一脚,骂道:“这特么叫什么事儿!” 他不愿上那狭窄的楼梯,刚骂完回头看到于修还在,又转过头去,两手踹在兜里。等着。 不到一分钟,楼上便传来接二连三的枪声。 是真的枪声。 楼下的姜昴像兔子一样弹腿蹿了上去,嘴里狠狠的骂:“王八蛋!出事儿了!” 于修回头看了一眼乱糟糟的一楼电玩大厅,顿了顿,也抬腿朝楼上走去。 心道白丹含这个三十岁生日,只怕会成为她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第72章 如影随形 电玩城里都是些年轻人,还有许多小孩子,此刻都站在角落里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地上有一滩玻璃渣,是天花板上掉落的吊灯。 姜越手中拿了一把黑色的枪,黑洞洞的枪口朝着卫生间里。 两个女士和一个清洁阿姨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边,朱利安和里泽正在问她们一些细节,三人皆摇头说不知道。 “我没看见过。” “不知道,我进来的时候里面就我一个人。” “我就是进来收垃圾的……” 一个经理模样的中年男人走出来,看着地上的落灯,诧异极了:“这是……怎么了?” 姜昴这时从女厕所里走了出来,他拍了拍姜越的肩膀,低声道:“哥,先收起来。” 姜越问:“人呢?” 姜昴摇了摇头。 “请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中年经理有些生气的问道。他看到姜越方才手中拿着的是枪。 姜昴从怀里摸出一个证件快速朝他走去,“先生,现在怀疑你们这里发生了绑架,我现在需要看整个现场十分钟之内的监控,请你配合我好吗?” 他语气严肃正经,专业派头十足。那经理一看清他的证件,犹豫了一下,说:“那你跟我到监控室去吧。” 朱利安和里泽也要跟上去,却见姜越站在原地皱着眉。 “不对。”姜越眉头深锁,他对于这种事情有某种不需要智商的直觉,他偏了偏头,脑袋里窜出一个念头:“刚才那辆铁皮车!” 话落,姜越整个人已经冲了出去。 “哥!”朱利安和里泽要追上去,被斜刺里蹿出的一个人拦住。 “去查监控。”于修琥珀色的眸子在夜光下显得某种不可抗逆的强势,他冲身后姜越离开的地方扬了扬头,轻声道:“电话联系。” 说罢转身径直离开。 他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在狭窄昏暗的楼梯间,修长瘦削的身影转瞬即逝。 姜越冲到楼下,稍微看了一下方位,又完全是凭着直觉冲出电玩城。 忽然一辆黑色跑车猛的一个刹车斜在他面前,姜越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举起了枪。 “上车。” 车里的驾驶位上坐的却是于修。这车是姜越的,刚刚他们停在楼下。 “敢不敢坐我的飞车?”于修偏着头,笑了一下。 姜越坐了上去。 于修看了他一眼,非常规范地提醒道:“安全带。” 姜越拉上安全带,转过头,瞪着他。 于修按了一把他脑袋,“不信我是吧。” 于修笑着,猛的一甩方向盘,松开刹车,整个车子瞬间飞弹出去!现在是晚上八点,街上还有很多人,突然跑车轰鸣吓得行人乱窜尖叫四起,还有几个年轻人差点被撞着。 姜越连忙抬手抓着护手,几乎是恶狠狠地盯着于修,吼:“你找死啊!!” 于修别过头,车速稍微放缓。 姜越见他没伤着行人,这才摸出手机来看。姜昴速度够快,已经发了一个定位在他手机上。 “往左,直走,上高速!”姜越给于修下了指示后,姜昴的电话也打进来了。 “哥,对方很有可能是一个有武器装备、规模不小的恐怖组织。”姜昴在电话里道:“你别冲动,远远跟着就好,我这边马上派人……” 姜越情绪已经冷静下来,但是他的眼神也很可怕。 “等那个时候收尸?他们既然敢公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绑人,你以为会等着你来救吗。” 冷冷地说完,姜越就挂断了电话。 于修一把油门踩到底,径直飞下高速公路,绝尘而去。于修把敞篷按开,夜风狂乱袭人,他却微微眯着眼,享受的很。这感觉日行千里,差不离了。姜越说的没错,在这个世界不会开车真的会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 这会儿姜越已经完完全全冷静了下来,他弯腰将车座底下的一个长方形盒子拉了出来,打开点数查看。 于修瞟了一眼,笑:“你还真是走到哪儿都带着这些啊。” 姜越没看他,“待会儿你找个地方好好躲着,我顾不上你。” 于修:“你打算怎么做?直接杀进去吗?既然是恐怖组织,人家肯定不是毫无准备的捆跟你们家有关系的人。说不定他们的真正目标并不是白丹含哦。” 姜越没有说话,只是快速的往手腕和腿上腰上戴着各种武器。 于修淡淡地扫了一眼,识趣地不再问他。 前方的公路上一辆大货车正在飞速奔驰。姜昴给的卫星定位就在那上面。于修猛踩油门,直往上逼进。离得一百米远的时候,原本在旁边老实开着的五六辆小轿车纷纷岔道,处处别着于修,为那辆大货车保驾护航。 于修避开一处,正要往上冲,忽然被姜越按住头飞快的将他按趴下。 一发子弹擦着于修他们头上飞过,于修赶紧把敞篷关了。 姜越架了一挺狙击-枪探出车窗,瞄着前面那辆小轿车的后轮子打了一枪。就见那小轿车一抖,歪了道路,发出尖锐的嘶鸣。姜越又连着打了两枪,两家车子纷纷偏离原来的道路。 于修轰开油门,将那两辆车子远远地甩在身后。 正在他们士气大振的时候,突然前面大货车后门敞开了,车上站了三名头上戴着黑色面罩的人,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一挺货真价实的机关-枪。 于修瞪大了眼睛,赶紧甩方向盘,同时飞快的埋下头去。 枪声冲着他们齐齐发动,挡风玻璃在五秒之内被轰的稀巴烂,强力的火药味子弹擦着他们的头顶不间断的发射。在这种猛烈的火力下,姜越也只能一直低着头趴在座位上。 再这么追下去,最后只能车毁人亡。 于修当机立断,眼睛瞥到前面的弯道,三秒之后,一甩方向盘,冲下了公路。 车子侧面的玻璃也立即被打的稀巴烂,于修开的很快,公路下都是草地,地势低矮,终于暂时躲开了机枪手的扫射。 于修和姜越终于能直起身子,还没松一口气,后面的枪声就砰砰砰的响起了。 姜越直接放倒座椅,将狙击-枪和机关-枪都抗过去,吼道:“打开后备箱!” 于修一打开后备箱立即就埋下头,他从后视镜看到后面追了三辆小轿车,每个车副驾驶上都伸出一挺机关枪正火力全开。让人真有的担心姜越是不是能应付过去。 不过姜越显然不是白混的。他猫着腰躲在后背椅下,将狙击-枪的枪口探出去,丝毫不受头顶被打的稀巴烂的车顶的影响,稳准狠的放了三枪,那三辆车几乎同时齐齐往左边一歪。 姜越又放了两枪,前面的第一辆车速度太快,两个前轮子都被打中,瞬间就翻了个。后面两辆车都被这一状况打乱,机枪手的动作被打乱。 这时姜越猛地抓过旁边的机关-枪,这次便是火力全开,于修只能勉强缩着脖子,听那声音在后面啪啪啪啪不停息地猛烈响着。 等耳边的枪声终于停歇的时候,于修也默默地送了一口气。后面终于没有了追兵,但是他们的对象也早就跑的无影无踪。好在定位还在,于修重新驶上公路,车子的四周窗户早已经破破烂烂,狂风乱窜。要不是跑车性能良好,于修还以为自己在开拖拉车。 “挺不错的嘛。”重新坐回位置的姜越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晚上,他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于修一勾唇,“你是不是要说跟你比还差得远?” 姜越沉默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地道:“不。你只是练了那么短的时间……” 于修大笑起来,伸出手想摸摸姜越别扭的脑袋。 忽然手腕被姜越握住,“于修,你手受伤了。” 于修瞄了一眼,他右手上手背上的确是有许多血。他抽出手轻轻揉了一下姜越的头发,“被玻璃渣子划到了而已。” 经过一场激战,姜越浑身本来处于一种勃发状态,这种时候最是碰不得更别说摸他脑袋。但不知为何,姜越硬生生地忍住避开地冲动,任由于修的手在他后脑勺上摸了一下。 他如此乖巧,于修欣慰的笑了起来。 一栋白色的破旧办公大楼近在咫尺,外面树立着密密麻麻的铁丝网。那辆大货车已经进去了。 在往前就进入楼顶上狙击手的射击范围里了,于修把车熄了火,停在夜色深重阴影浓密的矮杉树下。 姜越解下手中的银色链子挂着的石头,抬手挂在了于修脖子上。 于修低头看了一眼。 “在这儿等我吧。”姜越在于修的西装口袋里放了一把小手-枪,拿着武器箱推开车门就要下车。 于修伸手拉住他,两只眼睛睁鼓鼓地睁着。 姜越回过头,见他模样,露齿一笑。他一张脸本就帅得天理不容,这一笑更如乍然春花,冰雪见了都得融化。抬手勾住呆愣于修的脖子将他拉倒眼前,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唇。 于修的眼睛一下就雾蒙蒙的,微微耷拉下来。姜越更深更用力地吻了他好几秒,好容易才克制住自己,松开人来。 “谢谢。”姜越不舍的在于修额头上落下一吻。 然后他下了车,将车门重重关上。头也不回的潜入夜色之中。 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于修原本朦胧雾霭的眼睛渐渐清明,他将车子内最后的灯光也彻底熄灭。胸口渐渐剧烈的起伏个不停,双眼却在黑暗里露出暗淡的猩红。 第73章 如影随形 此处早已离城区甚远,几座破旧的工厂坐落在荒凉的空地上,夜色黑沉沉地压着。 姜越今日穿的正好是黑色的夹克和长靴,一身黑在夜色中极好的掩藏了他的身形。借着阴影的掩盖他很快来到那座灰白色的办公大楼外面,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远处的于修和跑车已经隐匿在黑暗中,彻底看不见了。 冬日的夜晚极冷,姜越呼出一口气,黑冷深邃的眸子在夜色里谨慎地逡巡。从武器箱里摸出一个无线耳机,将其跟手机连接在一起,几乎是在下一刻电话就打了进来。姜越立刻接通,首先入耳的是那头轰鸣的直升飞机的声音。 “哥,你在哪儿?”姜昴问。 “你还有多久到?” “十分钟。哥,你还是不要进去了。” 姜越没有回答了,他眯着眼望着二楼处的破旧窗户,后退了几步,手中的绳索抡了两圈,抬手一甩,绳索末端牢牢地扣在窗户的边缘上。 用力扯了扯,很稳,他将绳索拽在左手腕上,退了几步,猛冲向前,拽着绳子飞快的爬了上去。片刻之后,悄无声息的落在二楼的走廊上。 电话那头姜昴喊了几声,没听到回答便也识趣的不再出声了,不过联络是一直畅通的,也就是说姜越这边的任何动静姜昴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这也更加方便他掌控现场的状况。不得不承认姜越是一个非常值得信赖的特工,毕竟他的能力是得到国际警方的承认。 姜越一进入办公楼,左边有亮光,他一闪身,翻到了楼梯下隐蔽起来。 似乎是引起了守卫的注意,一个守卫转过身来,持着枪慢慢走过来。 皮靴踩在地上的声音混合着枪支铁杆扣着衣服扣子的声音逐渐靠近,姜越的头紧紧贴着墙,将消音枪换到左手,右手则缓缓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他刚才看到那里有三个人。 那个守卫走过来,先是将枪探出窗户外看了看,又转回来,一顿,枪口对着黑沉沉的楼梯,慢慢走近。 由于太黑了,他按开枪前方的红光。 那里什么都没有。 忽然他感觉到了什么,立即转过身。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冰冷的东西夹带着一阵风贴上他的脖子侧面,锋锐的刀刃立时割破大动脉,与此同时他的嘴被人用力捂住,他甚至来不及叫一声发出声音通知他的同伴。 身体里的血液从脖子那里喷涌而出,他的枪被人拿走,他软软滑到地上,临死前眼前是一片黑暗。 大概是这个人离开的太久,另外两个守卫觉得不对劲,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其中一个人端着枪口往这边走,另一个人也端着枪口慢慢靠近。 就在这时,又看到那个人回来了。头上戴着面罩,身上穿的也是他们的土黄色防弹衣。正摇了摇头,慢慢朝他们走来。 这个两个放下枪,其中一个人咕哝了一句话,中东口音,大概的意思是说都小心点儿。 姜越心中一顿,立刻用对方的语言和暗语问了一句:货物还安全吗? 那人顺口就回了一句:大家都在楼上呢。 意思是说,不用担心,货物在楼上,而大家也都在楼上,那里的看守更严格。 这时大概是听出了姜越的声音不对劲,另外一个人飞快的看了姜越一眼,他离姜越较远。几乎就是在一瞬将,姜越举起消音枪一枪哄在那人脑袋上。 旁边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但已经来不及,在他手摸到枪之前一柄匕首就已经扎进了他的咽喉。从喉结处穿进去,从后颈处穿出。 姜越将这两个人也拖到方才的楼梯口下,跟刚才的尸体摆在一起。他抬起腕表看了一眼,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他必须在姜昴来之前接到白丹含,确保她不会被对方作为人质劫持。 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姜越从裤包里摸出一个白色的手帕将匕首上的血擦拭干净,重新揣在腰间,贴着墙继续往上走。 方才那个人说‘大家’都在楼上,想必那里的火力也非常猛。要怎么做……只能走一步看一部了。 贴在楼梯间,下一步就是三楼的楼道了。 姜越停了下来。 楼道间淡蓝色的灯光有一下没一下的微微闪烁,有点儿拍恐怖片的意思。 不过令姜越不安的是,□□静了。没有脚步声,没有抽动枪支的声音,甚至,没有呼吸声。 这太不正常。 他摸出手机的反光面照了一下,三楼的楼道间,竟然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姜越的第一个反应,难道是空城计? 不,不可能。 这并不是像这样的恐怖分子的作风。 他们应该是严阵以待,守卫密不透风才对。 姜越摸出一个烟雾-弹,拆开来抛了出去。 一秒,两秒,三秒。 直到十秒钟过去,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这时响起了一个咳嗽声,像是极力咳嗽,却又没办法发出更多的声音。这个声音微弱,柔软,连咳嗽的声音都很绝望。 这是一个女性。 是白丹含。 姜越再也忍不住了,他冲出去,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猛地踹开一扇门。 昏黄光线的屋子里躺着一个人,她被人反绑着手和脚,嘴巴上封着厚厚的胶布。 她的大眼睛里疯狂的流淌着泪水。 姜越冲过去,“白姐!” “唔——”白丹含挣扎着哭泣。 姜越将她扶起来,用匕首割开了绑在白丹含手上的绳子。白丹含的双手刚一解放就死死地搂着姜越的脖子,浑身颤抖,即使发不出声音也声嘶力竭。 姜越割开了她脚上的绳子,想扶着她站起来,白丹含却根本站不起来。她已经被吓坏了,姜越小心的撕开她嘴上的胶布,她也只能呜呜哭泣。 “别怕,我来了。”姜越轻声道。 白丹含抱得他更紧了,说不出一个字来。 无线耳机里响起姜昴的声音,“哥!你找到她了么?” “嗯。你还有多久到?”他们现在在三楼,虽然不知道刚才外面为什么没有人,但这栋楼里一定还有其他的恐怖武装。他此刻带着白丹,最好的方法是等待救援。 姜昴:“我们已经看到房子了。不过大部队还要大概一分钟才能到达。你带着白姐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好!千万不要让他们抓你们做人质!” “这个你不用担心。” 就在这时,姜越听到外面响起了几声惨叫声。 还混杂着枪声,但惨叫声一声连着一声。 姜越听过各种各样的叫声,他杀人从来一击毙命,最多短促‘啊!’或‘呃!’的一下,再没有别的了。 所以姜越几乎从来没有真实的听到过这种叫声。 惨叫。 是真的惨叫。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发出叫声的人的绝望,惊恐,战栗。 “啊啊啊!!!!!!——” 这样的声音。 一连串叠着一连串,就算是姜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更别说他怀里的白丹含。早就吓的不敢动弹,连哭都不敢哭。 姜昴也听到了,“什么声音?哥?” “啊啊啊啊!!!——” 姜越没有出声。那此起彼伏的叫声让人头皮发麻。 姜昴又喊了几声:“哥?怎么回事!什么东西在叫?” “……人。”姜越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了一个字。 “啊啊啊啊啊啊——!!!” 砰砰砰,又是一阵激烈的枪声。 伴随着惨叫声,却连枪声中竟都透着绝望。 姜越皱着眉。 那枪声激烈的响了很久,似乎是打尽了最后的子弹,归于沉寂。 姜越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整栋破旧的办公大厦持续了大约一分钟的集体惨叫,最后归于沉寂。 万籁俱寂。 除了直升飞机隐约的盘旋过来。 姜昴:“哥!我们到了!” 姜越却没敢出声。 怀里的白丹含也紧紧揪着姜越的衣服,不敢看向门口。 沉寂中,有什么未知的生物在靠近。 一步一步的,从一楼走到二楼,从二楼到三楼。 那个生物,似乎是在寻找着这栋楼的活物一样。 最后,慢慢的靠近了这里。 近了。 那未知而令人可怕的气息。 一点点的,正在靠近。 冷汗从额头密密麻麻的流下来,姜越紧紧皱着眉头,这是他整个晚上从没有过的紧张。 不,是他整个拥兵生涯也不曾有过的。 一种恶寒的气息从门外的走廊上贴着地板弥漫进来,裹挟着屋里的两人。 姜越感到一阵胜过一阵的恶寒从脚尖蔓延到四肢,尾椎骨,脊梁,最后蹿到他的后脑勺,几乎要把他的头皮掀起来。 他此刻猛的明白过来,为什么方才听到的叫声是那样的让人惊悚。 姜越将匕首牢牢握在手心里,生生克制住喉咙间的心脏跳动。 就在这时,整座大楼的灯,熄灭了。 走廊上的淡蓝的灯,屋子里淡蓝的灯。 ‘咚!’姜越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出嘴巴,掉进水里,消失不见。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门口。 黑暗中,门口绝对站着一个什么东西!!绝对!! 就在这时,尖锐的警报声划破了整个夜空,也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眼前。 姜越能感觉到,黑暗中,那个生物打量了他们一会儿,转身走了。 虽然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但是那股绝对压迫人的浓密气息已经撤离了。 姜越忽然脱了力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喘了有几秒,他才想起还有一个人。 他伸手推了推白丹含,她已经一片僵硬。 竟是吓的昏死过去了。 这时整栋大楼的灯又亮了。 一群武装严密的特警冲进来,活人的阳刚之气瞬间将屋子里未来得及消散完全的冷气冲散开去。 姜越算着时间。 过了一会儿,姜昴冲了上来。 “哥!!” 姜越已经差不多回过神来,他正站起来,把早已瘫软的白丹含抱起来。 “哥!!”姜昴冲到门口,看到他们二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他又问,“怎么回事?一个人都没有!” 姜越脸色泛白,只是轻声道:“先出去再说。” 姜昴这才注意到,姜越的头发已经全部被汗水打湿了。 第74章 如影随形 这座远离城郊的破旧办公楼已经被特警部队层层包围,于修跟着朱利安和里泽进去的时候,到处都是持枪戴面罩的特警在四处搜查。 “哥!!”看到从楼上下来的姜越,朱利安立刻就冲上去,他一下看到姜越怀里的人,担忧的问:“白姐她怎么样了?” 姜越没有说话。他的眼睛望着只有特警的一楼大厅茫然四顾,不明白为何看不见一个恐怖分子的踪影。 姜昴:“应该只是暂时昏过去了,我检查过了,没有明显外伤。” 里泽忙说:“外面有医生和护士,赶紧先把她送医院吧。” 他见姜越的神情不太对劲,轻轻推了朱利安一下,小声道:“你先带白姐出去。” 朱利安点点头,将白丹含背在背上,跟随后进来的医生和护士先去了医院。 姜昴正在指挥部下上楼搜查,一边跟三个专员交代细节。里泽走到姜越旁边扶他,小声问:“越哥,你是不是又头痛了?” 姜越靠在楼梯的扶梯上,摇头,又回头望楼上。 看了一眼站在大厅门口吞云吐雾的于修,里泽微微皱眉。方才他们跟着特警部队过来的时候见外面停着一辆破损的跑车,里面空无一人。特警刚一冲进大楼,这人悠悠闲闲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嘴上还叼着一根烟,一副不知死活的模样。 于修正在不经意间的乱看,一回头见里泽正责怪的看着他,便将烟头丢在地上,踩了两脚,走过来。 姜越刚下完楼梯,一抬头见于修过来了,立马就站直了身体,不再让里泽扶着他。 于修一双细长的眸子轻飘飘地将姜越从头到脚扫了一眼,不无嘲讽的弯了弯唇角:“哟。怎么这个怂样子。” 姜越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地反驳:“哪有。” 于修抬脚在他膝盖上踹了一下,姜越立马腿一抖,身子往前栽倒。吓得旁边的里泽伸手去接,却见姜越快速的伸出两只手抓住于修的手臂,死皮赖脸地倒在于修身上。 里泽叹气,说:“于先生,你先开我的车送越哥回去吧。” 将车钥匙丢了过去。 于修抬手接住,伸手去揽姜越的腰,“姜少爷,我抗你出去?” 姜越立马站直了身体,脸上一本正经。 这时楼上突然传来喊声:“找到了!” 无线电里传来接二连三的报告:“姜队,三楼发现尸体。” “姜队,二楼发现三具尸体。” “报告姜队,一楼发现大量尸体。尸体死状非常可疑,您最好立刻过来。” “我马上来。”姜昴凝着眉,让另外两个专员先上楼上去查看。转过身下了楼,走到姜越身边,“越哥,要不要过去看看?” 姜越正要点头,忽然被一把拉住。 于修神情有些不悦,冷淡道:“尸体有什么好看的。” 姜昴立刻皱眉,冲于修呵斥道:“你做什么!妨碍我办案吗!” 他一晚上都压着火,这会儿案子又正是疑点重重的时候,于修又出来阻拦,他就稍微有点儿压不住。 谁知于修此番却并不退让,一扬眉,双眸如利剑般射过去:“他又不是警察,怎么该让他去办案?没看见他身子不适吗!还是说离了你哥哥你连个尸体都看不了?” 他言语虽不犀利,眼里雪亮的精芒也只是稍纵即逝,姜昴却被他的视线逼视地不能反驳一个字。最让人气愤的是,姜越竟然噗嗤一声,笑了。 姜昴一瞬间表情如同被屎噎住的哈士奇,转过头瞪着他哥。姜越用拳头堵在唇前轻咳了一声,又将头转到一边偷着乐。里泽也在心里闷笑,要知道这姜昴可是姜家一霸,从小就横行无忌,跋扈嚣张,一张嘴更是又毒又贱,连姜越的面子都不给。莫说白丹含,就连朱利安也对这厮恨的咬牙切齿,却又拿他没办法。 从来都是姜昴让别人吃瘪,除了他父亲姜朝凤,哪里有人敢吼他一句。 里泽一直在默默地审时度势,接受到姜越的眼神示意,站出来说:“咳,我看越哥今天确实太累了,于先生,你送越哥回去休息吧。” 于修凉凉地扫了姜昴一眼,一拖姜越,转身走了。 姜昴梗着脖子看着那两人走出去,好半天缓过劲儿来,指着早已消失的身影对着里泽不可置信的问道:“这俩什么人吶!!!” 里泽一副心累的表情,摇了摇头不想再说。 旁边的一个小年轻跑上来,“姜队,你还要不要看尸体?我刚去看了一眼,真的是太渗人了……” 姜昴火冒三丈,直接大骂:“一群恐怖分子的尸体把你们吓的屁滚尿流!现场勘查的人都死了不成!” 小年轻被骂的莫名其妙,却也对这个来头很大姜队长不敢懈怠:“哦,齐队他们都在楼上呢,已经看过现场呢。现在等您指示,现场尸体数量太多,要怎么处理?” 姜昴大手一挥:“全部打包带走!!” 小年轻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姜昴说的是要打包尸体,哦了一声,又说:“姜队,我们没带那么多装尸袋。” 姜昴:“装什么装!他们外面不是有一辆大货车么?摞一起堆货车上直接拉走!” 小年轻转身飞快招呼人去干了。 “他们刚刚不是用那辆车装白丹含过来吗?好,这回我也同样让这辆车把他们装回去。”姜昴咬牙切齿的说道,“敢动姜家的人,我要让他们死无全尸——这对医学院来说可是难得的解剖材料呢!” 里泽担忧的说:“可是现在这些人都死了,又是打着恐怖分子的旗号,只怕不好查。查到了,人家也不会认。” 姜昴一笑,“哼,不是还有尸体么?总能查到蛛丝马迹。” 里泽:“就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人全死了。你说会不会是他们自己人灭的口?怕我们找上门来?可这也太费周折了,图个什么呢?” 姜昴神色一凝,招呼一个戴眼镜的精英过来,“这栋楼的监控系统还在运作么?” “应该还有监控记录。” 姜昴拍拍他的肩膀,“你把能找到的所有监控资料全部带回去。” 对方立刻去办了。 楼上陆续有尸体被搬运下来,姜昴和里泽偶尔瞟了一眼,顿时如遭雷劈,懂得了方才那个小年轻说的‘渗人’是什么意思。 而这个时候,于修已经开着里泽的车奔驰在公路上。 姜越靠在椅背上休憩,接了一个朱利安的一个电话之后,叹了口气,“还是先去医院吧。” “怎么?” “白姐还没醒。我得去看看。” 于修双眸一沉,但却不再说话。 这时姜越的手机又响了,这一回是姜昴打来的。 姜越接通电话,“阿昴,现场如何?” “哥,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那些尸体的确很诡异。”姜昴的声音在那头难得正经的说道,“恐怕这次还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姜越眉头一皱,“尸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我实在描述不出来,总之十分恐怖。我现在让人把这些尸体全部运回驻地,你一会儿能亲自过来一趟吗?” “好吧。我先去医院看看,大概一个小时后过去。” “谢谢哥。” “说什么呢。先这样。” 姜越挂了电话,继续睡觉。 于修正专心盯着前面的道路驾驶,神情很是认真。 车子大概又平稳地行驶了几分钟,忽然停下来。 姜越睁开眼睛,“怎么了?” 于修顿了顿,小声地说:“我想解个小手。” 他声音里还带了几分羞涩。 姜越打趣他:“你这是被吓尿了吗?” 于修瞪了他一眼,这一眼含羞带恼,情趣的很。 “你等我会儿。”他推开车门出去。 姜越笑了一会儿,转过头去看,只见那人的身形在夜色下渐渐走远,他身上的白西装收腰效果良好,越发显得他腰细身长,俊雅极了。 姜越转回头来,脸上的神情有几分凝重。经过今天晚上的事情,他更加意识道自己是生活在这样的复杂危险的环境下,这与普通人的生活简直是两个极端。白丹含或许是因为跟姜家的关系太近,所以这次才成为那些人的目标。 姜氏宗族里有严格规定,无论以何种理由,残杀宗室子弟都是不可原谅的大罪。三代之类不得参选家主之位,严重者甚至剔除姜氏族籍。 因为这一条,历代家主争夺之战,姜氏子弟虽得以保全,却有无数无辜的人被牵扯其中。 虽然姜越已经暂时退出今年的家主之争,但他正值年轻,又深得族中几位老人欣赏跟众多子弟拥护,在一些人眼里,他暂时的退出,不过是为了日后的重返积蓄更大的力量。 他们开始给予他警告。 白丹含就是一个警告。 这次是白丹含,下次会是谁? 姜越微微眯起眼睛,缓缓吸了一口气,又打起哈欠来。 他忽然觉得于修去的有点久,浑身一个激灵,抓起武器箱就跳下车。 眼前的公路空旷,四周全是荒凉一片,一个人都没有。 姜越忽然有点方,他大声喊:“于修!!” 没有人应他。 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声音。 姜越对着旷野砰砰砰的开了几枪,“于修!!!” 正在他濒临奔溃的时候,身后懒洋洋的响起了一个声音。 “你发什么神经呢,害的我差点尿裤子上。” 姜越猛的回过头去,一身白色西装的于修好端端的站在车子前面,夜风撩着他的额前的刘海乱飞,脸上的神情冷淡而安然。 “于修!”姜越大步走过去,伸手将他拉进怀里,用力的抱紧。 于修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琥珀色的眸子雾沉沉地望着姜越身后无尽的夜空:“怎么了?” “我以为、我以为你……” “你以为我怎么了?死了?” “屁!我以为你掉茅坑里了!”姜越推开他,生气的吼道:“你就在旁边尿不成,非要跑那么远!” 于修凉凉地看着他。 姜越转身坐进车里,于修也坐进去,继续发动车辆。 姜越生了一会儿气,闷闷地说:“以后不要到处乱跑,尤其是在荒郊野外。” 于修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姜越转头瞪他,于修又敛了笑容,“嗯。知道了。” 姜越:“如果再有人跟踪你,一定要让我知道。” 于修点头,“是,姜少爷。” 姜越笑了一下,也为自己方才的神经质莫名其妙。 等到了医院,朱利安在医院门口接到他们。 “哥,你总算来了。”朱利安没有看于修,径直奔着姜越去。 姜越点了点头,“怎么样了?” 朱利安:“白姐还没醒呢。医生说她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受了不少的惊吓,加上正是经期,以后怕是要调养好一整子了。” 安静的病房里白丹含仍旧在昏睡,脸色苍白的很,让人心生不忍。 朱利安小声道:“本来一个好好的生日,现在过成这样……” 关上病房的门姜越退出来,拍了拍朱利安的肩膀,“人没事儿就好。母亲知道了么?” 朱利安点点头,“嗯。她刚刚打来电话了。” 姜越:“她说了什么?” 朱利安似乎有些愤愤不平,“她什么都没说。就说让我们好好照顾白姐,等她好了让她去美国。” 显然朱利安觉得母亲对白姐姐不够关心,但姜越心中却明白程若清的意思。目前这个时间段,让白丹含远离他们,或许才是最好的做法。既然程若清是这种态度,看来这次的事真的跟家族脱不了干系。 姜越又抬头去到处看,于修正从护士手中端了两杯热水,走过来递给兄弟两人一人一杯。 朱利安本来不想接,但介于姜越就在旁边,面无表情的接了:“谢谢。” 于修含着笑,将另一杯水递给姜越。 姜越接过喝了一口,包里的手机就响起来。 打开一看正是姜昴。 姜越接通,“阿昴,你们在驻地吗?我马上就过来。” 电话那头的姜昴却说:“哥,不用了。” 他语气有点不对劲,姜越立刻问:“怎么了?” “运尸体的货车爆炸了。” 姜越握着水杯的手一僵,“你说什么?” 第75章 如影随形 “就在半个小时前,在北郊告诉的国道入口处,运送尸体的货车突然爆炸了。”电话里姜昴这样说道。 姜越整个人都懵了,“怎么会这样?” 姜昴:“在国道入口处货车突然抛锚,驾驶员和当时的一个警卫下车检查,发现尾箱冒烟,然后车子就开始自燃。速度太快了,我们只来得及撤离我们的人员,六秒后发生爆炸,尸体全部被炸毁了。” 姜越还没从蒙圈中回过神来,姜昴又说了一个令他更加震惊的消息。 “这件事已经惊动了警政部门,我的职权受到了限制,现在被停职调查。” 姜越直接站起来,手中的水杯狠狠地丢进垃圾桶:“你是国际刑警,当地部门哪里来的权利停你的职?!” 由于他声音太大了,前台的一个护士探头出来,责怪的眼神又在落到姜越身上后变的有些迟疑。 朱利安愣愣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是第一次见到姜越发火的样子,有点害怕。于修冲那个护士不好意思的微笑了一下,那护士脸一红,又缩回去。 姜昴显然已经气坏了,声音听起来都没什么情绪:“小小的当地部门当然没有那个权利。是国际委员会刚下达的指令,说我的行动特权被冻结了。” 姜越:“为什么?!” 姜昴:“他们的理由是我屠杀俘虏,没有给他们申辩的机会。” 姜越差点被气笑,“什么玩意。那些人都是恐怖分子,申辩什么!而且怎么就是你屠杀的?!” 姜昴:“谁能证明那些人是恐怖分子?” 姜越:“我!……” 话到嘴边姜越又觉得可笑,他想说我能证明啊,可是这显然是没有任何实际性作用的。现在尸体都炸没了,更加说不清了。就算当时现场的人都清楚,在姜昴的部队冲进去前那里面的恐怖分子就全部被杀死了,但是这些都没有任何作用。 姜越忽然想到什么,“监控呢!有没有监控?” 姜昴:“监控系统当时遭道了不明信号的破坏,已经被毁掉了。” 姜越皱眉:“你说当时是什么意思?” 姜昴:“在九点四十三分之前还是完好的,但在那之后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九点四十三这个数字姜越很敏感,因为他在进入大楼之后看了一眼腕表,当时正好是九点四十三分。 姜昴:“就算是之前完好的监控录像也只能证明的确是有一帮人绑-架了白丹含,但并不能证明他们的身份。现在所有的现象就让人怀疑是我滥用职权,屠杀俘虏,还毁尸灭迹。刚刚我爸还打电话过来把我骂了一顿,这特么叫什么事!……我听他话里的意思,这次的事儿怕是跟家里边有点关系,他不想我再追查下去了。” 姜越问:“你被停职,是凤叔叔的意思吗?” 姜昴:“不是。越哥,我怀疑是跟七叔那群人有关,我以前在刑警队里边就老受到他们掣肘,现在他们手伸的太长了,连……” 姜越忽然厉声道:“够了。” 电话那头姜昴闭上了嘴巴。 姜氏子弟严禁非议亲族,违者重罚。姜昴虽由来跋扈不羁,但也不敢真的在姜越面前放肆。跟其他众多姜氏子弟一样,姜昴也早就在心里把姜越认作了他们这一代的领头人。 姜越冷静了一会儿,才道:“既然停职了,你就先歇息一段时间吧。凤叔叔认为不应再查,此事也没有再查下去的必要了。把你手上的东西,照片也好监控视频也好,统统毁掉。” 姜昴恹恹地说:“我知道了。我爸让我回去,我现在已经到机场了。哥,你多注意一下你周围吧。” “好。” 挂了电话后,姜越一个人在楼道间的窗户前站了很久。朱利安和于修远远地站着,谁都没有上前去打扰他。 忽然姜越伸手摸了摸身上的包,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找了两下没找到。他转过身来,问于修:“你烟呢?” 于修瞄了一眼周围,“这儿可是医院。” 姜越微微皱眉,点了点头,“算了。” 他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要不你先回去吧。”姜越对于修道,“你明天不是还要拍摄么。” 于修看了他一会儿,“那好吧。” 他抬手丢了一个东西过来,姜越下意识的接住。是里泽跑车的钥匙。 再抬头看,于修已经双手揣在西装裤的口袋里,迈着长腿往外走了。 姜越盯着那细腰看了几秒,咬咬唇又追上去。 “我待会儿回来。”他对一旁正站起来的朱利安说道。 于修刚走到二楼楼梯转角,感到身后袭来的一阵风,倏然转身。 姜越冲到他跟前,见没偷袭成,弯唇一笑,忽的稍微一蹲,双手抱着他的腰轻轻一提将他抱起来放到窗台上。 这楼梯口人来人往的,虽然是大晚上,也保不齐有人经过。于修刚要抬手推他,姜越就把头埋到他怀里来,亲昵的蹭了蹭。 于修手一顿,改而在他头上轻轻抚摸。他的手指纤细而冰凉,带着丝丝渗透人血脉的寒意,激得姜越微微颤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头还疼么?”于修轻声问。 姜越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搂在于修腰间的双臂收的更紧。 于修露出微笑,“我不回去了。在这里陪你吧。” 姜越没说话。于修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说:“无碍。片场离这里不远,明日一早我直接从这里过去。” 姜越还是不说话。 于修:“你若是不愿,那我此刻就离去。你放开我。” 姜越却也不撒手。 这时忽然一个护士要下楼拿药,她也是蠢萌,都从冲到面前了才猛地看见窗户前有两个人抱在一起。再一看于修的脸,显然是认出他来了。 ‘啊’的惊讶了一声。 姜越身体一僵。 于修按住他的脑袋不动,对那个护士阴柔柔地笑了笑,琥珀色的眼睛红幽幽的。 那护士站在原地看了他们一会儿,慢慢转身朝楼上走去。 于修拍拍姜越的肩膀,姜越回过头,楼梯上下并没有什么人在看他们。 姜越叹了口气,“你还是回去吧。” 于修看了他一会儿,推开他,从窗户上跳下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姜越重新回到楼上,白丹含已经醒了,朱利安正在病房里面轻声安慰她。 旁边急冲冲的冲过一个小护士,嘴里嘀咕着:“奇怪啊我刚刚明明记得下去拿药的怎么又回来了。” 姜越走到病房里,“感觉怎么样?” 白丹含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小越。给你们添麻烦了。早知道就听姜昴的意见,我不该任性的。” 姜越:“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 他说不要再提,那就是不准提了。 白丹含明白这一点,聪明的转换了话题。 “什么时候回家啊,我不想住在医院里。” 朱利安:“还是到明天早上吧。” 姜越也点点头,“你先放心睡一觉吧。” 白丹含想说在这里我睡的不安心,但是朱利安和姜越都这么说,她便什么也不说了。 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她心里想着。 后来姜越又出去了。朱利安不知从何处弄来了红豆粥,白丹含略略吃了一点,后来护士又进来换了一瓶药继续注射,她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里泽也来了。一进门就满脸笑容,“白姐,身体好点儿么?” 他也丝毫不提昨晚绑架的事情,白丹含便彻底心中有数了。看来是跟姜家有关,否则他们不会这般含糊过去。既然姜越他们都不再追究,白丹含也就不能追究了。 她笑着点点头,也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呢?” “现在就可以啊,越哥就是让我来接你的。” “小越他人呢?” “哦。”里泽笑了笑,“越哥他有点事儿呢。白姐,我跟朱利安送你回去吧。” “真是麻烦你们了。” “说什么话呢白姐,咱们都是一家人。” 白丹含笑着,不再说话。 绑架一事,便就此不痛不痒的揭过去了。 很快到了四月,于修的新戏进展比较顺利,而《烈战》也进入了如火如荼的宣传期,各大版面可见姜越许缦李少之三人的巨幅海报。因为电影节马上要召开,安华导演打算带着这部片子进军影界,到处宣传作势。于修只是个男三,暂时还未受到《烈战》的开映典礼邀请。不过这并未影响到于修的心情,他整个人神采奕奕,越发容光焕发。连白祚有一天都诧异至极的对着他说:“小于,我怎么忽然觉得你比刚见到那会儿又年轻了?!” “白哥夸我呢。”于修笑着说道。他这一笑似有还无,面容熠熠生辉,令人移不开目。 白祚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笑着摇头,“哎哟哟不得了。咱们小于快美成妖精了。” 于修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徐徐连忙冲过来拿一把扇子挡住他的脸,说:“修哥!你不知道你笑起来要杀人人的吗!别笑了!” 于修就拿过扇子,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继续笑。 徐徐抱着他胳膊甩,恨不得扑他身上蹭,“笑什么笑让你别笑了讨厌死了修哥~~~~” 于修拿扇子打他脑袋。两人亲昵的闹着,季优从外面进来,警告般的瞪了一眼徐徐。 徐徐跟她翻了个白眼,继续抱着于修胳膊蹭。 季优从包里摸出一个红色的帖子来给于修,“喏。al每个艺人都收到了的。” 于修接过来打开,眯着眼看起来。上面写着恭祝al总裁张明瑞先生与东古千金小姐在五月一日成婚。 季优瞄了瞄他脸色,“你去不去?” 徐徐瞪眼,“去什么去!他还敢跟修哥发请帖,干什么,还得让修哥给他随份子钱啊!不去!” 季优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徐徐一缩脖子,蹭到他修哥身后。 于修一弯眸子,摆出倾杀人的笑容,那琥珀色的眸子背着阳光,仿佛天上的星星都揉碎了落在他眼中。 “去啊,怎的不去。不光去,我还得给他备份儿大礼呢。” 第76章 如影随形 自从上次一别,姜越回了宗族一趟,两人已经有月余未见。姜越一回来,一来是为了哄得于修高兴,二来是为了上次匆忙一别赔礼道歉,这日特约于修出来,说要给他个惊喜。 按照姜越给的地点于修准时到达了,却是一处赛车场地。那赛场上四周虽算不得人山人海,却也是规模宏大。才四月的天气,年轻的男男女女穿的那叫一个凉快,赛场的旁边加油站旁还站着许多穿着超短裙露着肚脐眼儿化着大浓妆的高挑美女,无不身姿傲人,长发飘飘。跑车轰鸣,尖叫欢呼,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于修站在人群后看了一会儿,姜越的电话打进来。 “你来了吗?”姜越在电话里大声问。 “嗯。你在哪儿?” 姜越却没直接回答他,“你倒是站出来啊,站到赛道旁边来我才能看到你。” 于修笑:“这么多人里,你能看到我吗?” 姜越大声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于修找了一处人比较少的地方,挤过去站着。 “不好意思。”他对旁边的两个女孩子轻声说道。 那两个女孩子看了看他的脸,齐齐惊喜道:“修哥!” 于修微笑了一下,“啊。你们好。” “天呐真的是修哥!” “哦买噶他好萌!!!比广告里还萌!!!怎么办我要死了!!!” 于修没想到他还有能把人萌死的功效,这其实是第一次有人当着面说他萌,他尚未领会这个字的意境。 “妈呀呆呆的更萌!!” “嗷嗷嗷要死要死!!!” 两个女孩子越来越激动,只顾围着于修犯花痴,连不断飞驰而过的跑车和跑车里的帅哥也不看了。 这时忽然一辆跑车冲到他们面前停了下来,里面的酷哥戴着墨镜,乍一看还有点儿眼熟。 酷哥冲于修吹了个口哨,似乎有点儿不满他被两个女孩包围。 于修对那两个女孩笑了笑,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并老实的系上了安全带。酷哥酷酷地一踩油门,那跑车卯足了劲儿飙弹出去。 那两个女孩子愣了有三秒,最后齐齐尖叫:“啊啊啊啊那个酷哥是谁啊!!!” “卧槽老娘见到了*吗!!!修哥传说中的神秘男友!!!” “帅哭了!!!” “不要啊我修哥要嫁出去了我不干啦!!” “修哥刚刚回头冲我笑了哎呀嘛呀他笑的我心都融化了!” “拓麻的没拍照片!!!” 她俩后悔着哀嚎着刚刚怎么只顾犯花痴没拍照片的时候,旁边一个小男孩悄悄捂紧了自己的摄像机。 嘿,本宝宝不光拍了,还录像了! 在于修不知道的地方,一大片修粉正在迅速形成,并兼容不计其数的痴汉。 姜越带着于修跑了两圈,最后在一个加油站里面两人下了车。姜越也不是想真的参见后面的比赛,他今日要给于修的也不是这个惊喜。 换下赛车手的服装,姜越从临时休息室里出来,正看到于修背靠着白色的栏杆,两只手搭在上面,仰着脖子望着天空。 姜越慢慢走过去,轻轻搂住于修的腰。于修稍稍收回脖子,却还是被姜越凑近的脸逼的仰着头。于修不喜欢这种姿势,即使他站直了身体,他也依然必须仰视姜越。 似乎是了解他的心思,姜越双手举着他的腰一提,于修屁股仍然靠着栏杆,上半身却已悬空,双腿只能夹着姜越的腰了。 姜越抱着他,望着他的眼睛里逐渐有一种痴迷的光:“于修,你怎么越来越好看了。” 于修伸出两指戳他鼻孔,“那是你好长时间没见我了。” 姜越扯远了脖子躲开他的手指,语气不无宠溺:“嗯,是我错了。这不来给你赔礼道歉了么。” 他二人在楼上打闹,底下已经频频有人在观望。姜越将于修放下来,“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姜越拉着于修走了几分钟,就远离了那些人声鼎沸,来到一个空旷无人的场地上,那中间停了一辆线条流畅、造型拉风的白色跑车。 姜越拍了拍跑车雪白的大屁股,“来,试试。” 于修一挑眉,“干什么?” “送你的。喜欢吗?”姜越靠在跑车上抱着膀子,颇有种一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的土豪气场。 于修绕着那跑车走了一圈,“还行。” 姜越打开车门做出绅士的仪态,“请吧,我的王后。” 于修坐进车里,开了两圈,马力十足,轰鸣声清脆嘹亮。 姜越走过来手撑在车门上,问:“手感如何?” 于修满意地点点头,“甚好。比那天晚上你的那辆还要好。” 姜越打开车门坐进来,嘚瑟道:“这是升级版,当然要更好了。” 忽然俯身道他耳边,“你挺识货的啊。” 于修躲开他的呼吸,手搭在方向盘上。姜越也伸手,摸到他搁在放心盘上的手上,低沉性感的声音在他耳边诱惑:“要不我交你几招?很刺激的。” 于修脸有些红,没说话。 姜越勾着唇,美名其曰要教他开车,一会儿摸摸于修的手,一会儿摸摸于修的腰,一会儿又用脚来勾搭于修的腿。 于修被他搞的呼吸不匀,快要发作,一转头,“你有完没……” 却被姜越早就算计好了般的噙住唇。 “唔……”于修双眸渐渐泛起雾气,气息不稳。 姜越扣住他的后脑勺,狂厮地欺身压上。 这一吻就犹如天雷勾了地火,噼里啪啦在两人身上心里炸了一团火。你勾着我我搂着你,舌头绕着舌头,牙齿磕着牙齿,嘴唇贴着嘴唇,手指缠着手指。那叫一个黏黏糊糊腻腻,亲的啧啧作响,干菜烈火,一点就着。 姜越呼吸渐重,势如猛虎。于修被他压在座椅之间动弹不得,双腿之间硬是被姜越挤进一条膝盖,且姜越的双手正在他身上毫无顾忌的游走。于修冬天养了许多肉,腰上臀上,一捏下去又弹又滑又软。姜越用了很大的力气,偏偏那些软肉还要从他手中滑出去。 “唔,你轻点儿。掐我作甚。”于修喘气道,语气里有些委屈,眼睛也湿湿的。 姜越在他脖子上乱亲,嘴里囫囵说:“小妖精,快给大爷张开腿。” 于修气的两只手不住推他:“你才妖精。” 姜越捉住他两只手亲了两口,“本大爷是妖怪。” 于修笑开,“神经病。滚开。” 忽然于修身下一松,往下倒去。他睁大眼睛,只见姜越正伏在他上方,眼角眉梢都含着激烈情-欲。 却原来是姜越按了某个地方,将这座椅平放了,眼下于修就舒舒服服地平躺在姜越身下了。 “你……你要做什么。”于修问道。 他瞧着四周的确无人,可毕竟是光天化日,那不远处还有许多欢呼人声,若真要行那事,不知该有多羞耻。 姜越坏坏一笑,挑眉:“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于修咬唇,翻身欲要爬出。被姜越搂住细腰,一把拖将回来,牢牢压在身下。 “跑,让你跑,跑得了吗?嗯?”姜越在他耳后吐气,挑着逗着,一边摸着手底下的柔软腰肢,心醉神迷的叹息。 于修哭喊,“不可。快放开我。” 姜越戏瘾上来了,一点点的将于修的t恤拉上来,手伸进于修的裤子里,学着那无赖流氓的语气:“嘿嘿,叫吧叫吧,叫的越大声越好,你叫的在大声也没人来救你。” 诶嘛,这话一说出口姜越觉得怎么有种恶心的变态呢。他还真没挑战过这种角色,要真让他演他还未必演得了。 于修浑身一抖,红着脸捂着眼,“姜越,你真不要脸。这里这么多人,你听不到么。” “我听不到。你听得到么?”姜越在他腰臀上落下细密的吻,又俯身至他耳后,轻吻他的耳背。于修越骂他,他心里越是猫爪一般乐不可支。 于修喘气,“那么大声音你都听不到,你是聋子么。” “嗯,我就是听不到。”姜越褪下他的裤子,贴在他身上动作。 “你、这么多人、你竟然敢……”于修像是极为羞耻,耳根都红透了。 姜越看的眼热,连着舔舐,惹的于修更加战栗。 “是啊,这么多人,你喜欢吗?”姜越在他耳边问。 于修快要哭出声来,“变态才会喜欢。” 姜越低低地笑,“那我就是变态啊。我今天就是要在这里办了你,你从不从?” 在这种时候,姜越更加没有底限。于修耳边尽是赛车的轰鸣声,混合着无数的尖叫欢呼,只觉得自己身置于人群之中就这般任他在身上胡来。偏偏还要听着姜越在那儿四不像的胡言乱语,又好笑又气愤,陪着他玩了会儿‘恶霸欺良’的游戏,于修也就半推半就的从了。 可气的是半中间,姜越忽然把车引擎给发动了。那车晃的人心惊肉跳,轰鸣声简直要羞死人。 于修演不下去了,抬脚要踢人:“姜越,你滚下去!!” “别、别动!”姜越连忙按住他,“艹……?” “……”于修瞪大了眼睛,声音在颤抖:“你……你居然……” “……啊,谁让你乱动的。” “这车我不要了!” “那不行。擦,擦干净好了。没关系。瞧,多有意思。” “有意思……”于修气的牙关抖,直喊:“你不要脸,不要脸!” “好好好我不要脸,你,你憋住啊,喂喂喂手纸手纸呢,卧槽这车咋不配点儿手纸。”姜越手忙脚乱的找了一圈,最后还是从裤包里摸出随身携带的白手帕,就要去掰于修的腿。 被于修气急的一脚踹开,“滚!滚!” “别别激动!都说了让你憋住啊……”姜越盯着白色真皮座椅上的一滩液体,“算了还是让人洗洗吧。” “你还敢让别人洗!” “我自己洗自己洗!你别激动!赶紧擦……怎么没有了?那么多。你吃了吗?我看看。” “滚!!!!!” 第77章 如影随形 姜越说他们家要在a城有什么活动,这天邀请于修去参加。还非让于修开着那辆跑车去,简直要气死人。 穿着白礼服的保安立刻过来帮他把车开走,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口铺着红地毯。于修拿着请柬进去了,到了里面一看,阵势更大。嘉宾席上坐满了人,晃眼一看,尽是政府官员、名流贵胄。演讲台上一个戴眼镜穿西装的中年男子正在讲话,每讲一句下面的人就要鼓一次掌。大厅的角落里四处站着许多年轻人,仔细一看,其中不乏一些当红明星花旦。 于修四下望了一眼,没望见姜越。却看见了姜昴。姜昴坐在一堆中老年人中间,穿着笔挺的深色西装,一本正经的微微皱着眉头。一副在认真盯着台上的模样。 算起来姜昴是姜越的堂弟,两人样貌有几分相似,眉眼间都带着一股凌厉飞扬,大概是姜家人的遗传。只不过姜越会藏一些,看起来就至多是清高冷漠。而姜昴,他一发作起来,简直有盛气凌人、跋扈嚣张之感。 姜昴一本正经的神游了两分钟之后,忽然眼神一扫,扫到于修这儿来。先是一愣,顿时眉头拧的更紧。嫌弃厌恶都写在脸上了。上次家族会议其间于修去他们子弟公寓的时候那会儿,姜昴还是对他采取一种无视的态度,现在则是明显的讨厌了。 于修也不恼,亦是凉凉地扫了一眼姜昴,两手揣在西装裤里,转身踱着优雅的步伐朝角落里的沙发走去。他一落座,就有服务生端上水。 “谢谢。”于修挑开西装纽扣,坐在下来后,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上端着水杯抿。 那服务生多看了他一眼,几乎算得上是不着痕迹,很快又转过身去离开了。 于修双眸一沉,盯着那服务生离开的方向,放下了手中的水杯。 这时一个人喊他。 “于先生。”里泽朝他走来,“不好意思,我刚刚一直在忙。越哥让我带你去楼上。你跟我到这边来吧。” “姜越在楼上?”于修站起来跟在他身后走。 “他在会议室,大概过个二十分钟才能完。” 这时两人已经穿过人群,来到了较为安静的楼梯走廊。回旋楼梯宽阔而金碧辉煌,于修走到转弯处,又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底下大厅。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嘉宾,明星,服务生。并无不妥。 “这是姜家的什么开业典礼吗?”于修问。他刚刚看到舞台上有模特拿着一些高科技产品在展览。 里泽笑了一下,“当然不是。姜氏哪里会看得上这种小项目。是一个小国家想在这边拓展市场,因为姜氏的关系才得以进入。也算是国际产业了吧,呵,不过大家其实都不太看好他们这个项目,因为目前这种模式在我们国内市场其实已经比较落后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二楼休息室,于修随口问了句:“今天来的嘉宾都是政府官员吗?” 里泽:“还有一些当地的企业家吧。怎么了?” 于修一笑,“只是好多人看着眼生的很。” 里泽给他倒了一杯水,“你先在这儿休息会儿吧,我那边儿还有点儿忙。” “你先去忙。” 待里泽走出房间后,于修站起身,走到这间休息室的窗户前看。 两辆黑色的轿车先后在大门口停下。车门打开,一个眉眼俊朗,身形凌厉的青年走出来,先是前后打量了一下,才从后面扶出一位年过半百的花甲老人,步入酒店内部的活动现场。 于修的眸子眯了起来。 那位老人的照片在上个月还登上了全球著名企业杂志的封面,正是天宁集团的董事长张海峰。 而张全峰旁边的青年,正是事业爱情双丰收、目前正处于人生阶段最辉煌、最如日中天的才俊精英——张、明、瑞! 于修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张明瑞既然在此处,明冥也不会太远,说不定,那人此时已经在这座酒店里了。 他端起桌上的水慢慢喝了下去,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开门的时候,他注意到有一个人影在走廊的尽头一闪而过。 于修的唇边浮起一个冷笑。 事实证明于修的直觉毫无差错。 刚出了会议室的姜越就接到手下人的报告,说在十七楼的一个房间里有人正在开秘密会议。 “大少爷,有家族的人。”中年助理说道。 “家族的人?” 由于今天的项目并没有太大,但又有一些不可忽视的利益关系,姜氏这边就由姜越出面出席会议。既然已经派姜越出席,没道理又让家里的人过来在某个小房间里搞秘密会谈这一出。 “他们在跟谁开秘密会议?” “冥火集团的董事长。” 姜越眉头一跳。他沉默了一下,又问:“知道是家里的谁吗?” 中年助理老实地说:“查不到。” 刚刚从会议室里出来的领导人已经陆陆续续乘坐电梯去了一楼活动大厅,姜越也得先过去,他对助理说:“继续看着。” 此刻一楼的活动现场,姜昴浑身都快坐不住了。好不容易最后一个企业家上台演讲完毕,一群人鼓掌鼓的飞快。这时候从楼上下来一群人,姜昴暗舒一口气,心道这烦人的活动终于要结束了。 现场嘉宾席上坐着的已经算是a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当楼上的一群重量级人物下来的时候,每位嘉宾都陆陆续续的站起来。整个大厅里一眼望去全是人,但非常有秩序。台上的一个外国人正在发表各种感谢语言,中英夹杂,然后是各位领导人握手,合影。姜昴看了一眼站在最后面表情冷酷神情严肃的他哥一眼,咧嘴一笑,悄悄退出了人群。 打算去楼上休息一会儿,姜昴刚走到楼梯口,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看,是他在这边以前的一个同事。刚刚在会场也看到他了,像是在维护安保秩序。 “喂,老刘?” “小姜啊,你上次不是让我帮你留意一个boss么?就是从缅甸过来做宝石生意的那个,还在中央广场那儿开了个旗舰店的那人。我刚刚看到他了,好像在十七楼跟人开会呢。” “你没看错,真的是他?” “他不是有只耳朵缺了半截么?我手下有人说刚刚看到他从后门进去了。” “对就是他!老刘谢谢你啊!”姜昴一下子瞌睡全没了,挂了电话直奔十七楼。要知道这个boss是一个军火贩卖商,后面是一个庞大的军火帝国,一直为国际恐怖组织提供大量军火武器。姜昴已经跟了这个人很长时间,总是找不到机会抓出这人后面的大鱼。真是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宝石boss秘密在这里跟人开会,说不得就是那个国内接头人。 眼看着电梯一层一层的近了,姜昴心里却有些紧张起来。他身上只带了一把小型手-枪,目前又处于停职反省阶段……虽是如此,姜昴心里还是兴奋多余紧张的。 电梯门开了。姜昴一步踏出去,小心翼翼的走了几步,忽然发觉走廊安静的有几分诡异。虽然说不出是哪里的诡异。 前面拐个弯就是会议室,此刻宝石boss应该正在里面跟人开会。姜昴贴着墙稍稍探出头,果然会议室的门口站了一排黑衣保镖。 还在里面。 姜昴决定守株待兔,他要看看是宝石boss的接头对象是什么人。就在这时他包里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怕引起那些保镖的注意,姜昴一个闪身躲进了后面的洗手间里。 “哥?”姜昴喊道。 电话那头传来姜越不悦的声音:“阿昴,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十七楼,我有点儿事儿哥。” 姜昴话刚一落,那边姜越就严肃的呵斥道:“胡闹!你立刻给我下来!” “为什么啊?哥你知道我为了这个案子跟了多久吗?!”姜昴压制着声音,愤怒的说道。“你不要跟爸爸一样,我查个案子你们也要管!” “这不是案子不案子的问题,你先下来,你的案子我们可以回头再谈。现在,一分钟之内,你马上下来。否则我就亲自上去找你。”说完姜越就挂断了电话。 姜昴狠狠地将手机摔在洗手池里,又转过身猛的提了一脚厕所的门,吭哧吭哧喘粗气。虽然怒火烧心,还是无奈只得先离开。这个家里他可以不听别人的话,但是他必须听姜越的话。这是在他很小,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明白的事。 就在姜昴气冲冲地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他忽然脚步一顿,头脑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厕所的最后一个隔间有血。 很多血。 地上有一双脚,斜斜的歪着。 现在姜昴终于明白,他刚刚走在走廊上总觉得哪里有点诡异是为什么了。 手中的手-枪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姜昴秉着呼吸,一步步走过去,推开了厕所的门。 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如果说上次那群恐怖分子的死状算得上是渗人的话,那这次的这个人的死状,已经超越了姜昴大脑里对于人类感知的形容词。 第78章 如影随形 这个人已经死了,却还以一种诡异的姿势靠着墙面歪斜的站立着。从他的脖子右侧大动脉处到左侧心脏有一条见骨的伤口,血正是从那里面一路流出来,顺着他的腿淌进马桶里。 他身体的血早已经流干了。 马桶不知被什么东西堵住,血水冒出来,于是有了地上的一大片。 然而吓到姜昴的并不是这些。 吓到姜昴的是这个人的脸。 这个人的脸整个已经呈现出一种灰白色,一点都不像刚刚死去的人。皮肤僵硬干瘪,眼窝深陷,眼珠暴涨,仿佛临死前见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 人在死亡前的表情是可以传达某些情绪的,比如遗憾,比如伤痛,比如,恐惧。 尤其是像姜昴这样突然打开门,与这个人的表情刚好很直接的对上。 在稍稍消化了眼前的景象后,姜昴稍稍找回了自己的心跳。 这人是被活活吓死的。 跟上次那些恐怖分子一样。 姜昴有一个直觉,杀死或者‘吓死’这个人的,跟屠杀那批恐怖分子的是同一个人……或者是生物。 尸体身上的伤口并不是普通的刀刃造成的,仔细看,更像是类似于动物的爪子或者牙齿一类的东西。 正在姜昴全神贯注观察这具尸体的时候,外面走廊上传来了声响。 姜昴一惊,赶紧先跑了出去。刚刚姜越说他要是一分钟不下去就会上来找他,姜昴怕姜越真的上来,到时候跟会议室那群人撞上,说不定会出事儿。 刚一跑到楼梯口,姜昴就给姜越打电话。 “喂,哥,我马上就下来了。” “嗯。我在二楼休息室等你。” 姜昴舒了一口气,心道还好还好。 刚挂断电话,姜昴又赶紧拨了一个号码过去。 “喂!老刘!十七楼靠电梯口男厕所这边发现一具尸体!你赶紧带人上来!” “什么?我马上上来!” “你多带几个人!”姜昴想到什么,郑重嘱托道:“记得一定要封锁现场,保存好尸体!!速度要快!” “好!我现在已经在电梯里面了,十秒后到达!” 姜昴躲在楼梯口的位置,旁边就是电梯口,从这里一眼还能望到洗手间的位置。他决定在这里先盯着,他得确保这个时候没人进入案发现场。 很快姜昴的视线里,走廊的拐角处走来一群人,正朝电梯这边走来。为首中间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他身形凌厉,气势很强,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他。 要遭,待会儿老刘电梯上来就会跟这批人迎面碰上。 姜昴心里刚这么想,忽然就见那个戴墨镜的中年男人朝他这里望了一眼。 姜昴连忙藏回去,心脏却咚咚乱跳。 他发现我了! 姜昴屏住了呼吸,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流朝他逼近! 就在这时,电梯‘叮!’的一声,响了。 老刘带着四五个警察冲出来,手里还举着枪。忽的撞上一群黑衣人,对方也没料到有人突然冲出来,双方顿时剑拔弩张,持枪相对,分分钟警匪大战的节奏。 “干什么!” “不许动!” “别动!!不许动!!” “别激动!!都别动!!”老刘大声喊道。 哎呀!怎么堵这儿了!姜昴恨不得立即冲出去,这时候那个宝石boss也在一群保镖的护送下从拐角处拐出来了。宝石boss似乎没看到这边黑衣人堵了一群警察在这里,他忙着往厕所里冲。 姜昴几乎要伸出尔康手大喊一声:no!!!!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猛的跳出来大喊一声:“老刘!你愣这儿干什么!案发现场在厕所!” “小姜?!”老刘转过来喊一声。 姜昴这一闹,那些黑衣持枪人就把枪口纷纷对准他。姜昴也不管,直喊:“干什么!妨碍公务啊!!” 就在这时,厕所里传出宝石boss的尖叫声:“啊啊啊啊!!血!!好多血!!” 这一声石破天惊,老刘和一群警察都冲了过去。那群黑衣人见目标不是他们,也都似乎不再阻拦。中年墨镜男人没动,只直直的盯着姜昴。 姜昴被他盯的头皮发麻,却也干脆正大光明的盯着他瞧。 他本来就像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跟宝石boss秘密开会,现在好了,干脆不用躲了。 老子要看个够!!!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不等对方发难,姜昴已经拿出架势开始审问。“还带着这么多枪?我记得今日这座酒店,除了安保和警察,是禁止其他人员——” 几乎在看到中年墨镜男人背后的那个保镖举起枪的一瞬间姜昴心里就大喊了一句卧槽然后猛的转身从旋转楼梯跳了下去,然而来不及了,一颗子弹打中他的小腿。 艹!!!姜昴在心里大骂了一句,趔趄着往楼下跑。 还特么是消了音的,半点儿声音都没有。 姜昴绝对没料到,这群人真敢开枪打他。 从来没人敢开枪打他。他不仅是姜家的少爷,还是当代家主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但他这会儿没时间计较这些,那群保镖下来追他了,他们竟然还敢来追他!! 姜昴回过头开了两枪,枪声音很大,足够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但紧接着头顶消了音的子弹贴着他的头顶和屁股飞过,这群人是要灭口!! 姜昴又中了两枪。 一枪在屁股,一枪在大腿。 王八蛋!! 姜昴从楼梯上重重一跃,直接摔到了下一层。 听到头顶扶梯被子弹击中的声音,这一瞬间姜昴觉得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噗!!”姜昴吐出一口血,头晕眼花的挣扎着往起爬。 那些人就要追下来了,他可不能死在这种地方。越哥还在等着他下去……越哥,越哥。 姜昴在心里喊了两声,咬咬牙又爬起来跳了两步。两枪还在不同的腿上,姜昴都快哭了。腿一弯,又要栽倒在地上。 然而姜昴并没有栽倒在地上,而是被一个人扶住了。 姜昴瞪大了眼睛,他以为是来追杀他的人。 但很快他知道不是。 追杀他的人在后面,后一秒就要冲下来了。 姜昴是趴在人家背上认出救命恩人的。 是于修。 穿着白色西装的于修。 身形单薄而瘦削的于修。 于修的耳朵小小的,白白的,在楼梯间昏暗混乱的光线下泛着一层白绒绒的光。 于修的肩膀不宽,腰细,且软。 于修的屁股有点大,而且肉很多。 于修的身上有清冷的烟草味,还混着淡淡的血腥气息。但姜昴这会儿以为是自己的身上血腥味。 以上的认知是在姜昴昏头昏脑的胡思乱想,他根本连路是怎么走的都看不清。只知道于修根本就是走的楼梯,还背着他一个一米八八的大个子,蹭蹭蹭的眨眼就到了不知哪一层。把追杀的人和子弹都统统甩出好远。 于修把傻掉的姜昴放在地上,蹲下-身飞快的查验了一下他的伤口。 “你怎么样?”于修问。 姜昴点头,又摇头,忽然一把抓住他,“快,给越哥打电话!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他情绪激动,于修按住他的肩膀,“你冷静点儿。你刚才的枪声已经引起大楼警戒,姜越已经上来了。” 姜昴动作一顿,惊恐道:“不!那群人是疯子!他们敢杀姜家的人!越哥没有准备他会吃亏的!” 于修微微皱眉,忽然又扶起姜昴重新把他背在背上。 姜昴揪住他肩膀的西装:“去哪儿!” “上去,找姜越。”于修三两步就跨一层楼梯,速度极快,姜昴甚至没来得及也没心思看他们到底上了几层楼,只知眨眼就到了方才他逃离的地方。 那地上还留着他的血。 十七楼电梯口,两方人马正在对峙。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五六个黑衣保镖,头和上半身已经被轰爆了,血洒了满地。 中年墨镜男人两手揣在兜里淡定自若的站着,饶是他喉咙上正顶着一挺冒着烟的机-枪。 他身后的走廊上空无一人,估计那些人都躲在厕所里不敢出来。 姜越站在电梯门口,西装挺阔的,手里端着枪。他身后站着两个同样持着机枪的青年男子,他们身上还穿着刚刚从宴会上下来的燕尾礼服,表情是同样的寒若冰霜。 方才姜越在监控里看到十七楼电梯门口这些人对着姜昴拔枪,心头的怒火早就灭顶。派了几个人去十六楼十五楼接应姜昴,自己则带了两个护卫直奔十七楼。 电梯打开的那一刻,三挺机枪齐齐发动,目的就是单纯的无差别扫射屠杀。 那些人甚至来不及反应。 完全是单方面屠杀。 活着的人已经全部倒下。 然而,这个人。 三挺机枪,十四秒,没有一枪打在他身上。 这个,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 所以这次,姜越的机枪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这种僵持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快十秒,空气中凝固着胶着的气氛,让人心生紧张。 姜昴的心提了起来,他直觉这个人很古怪。他觉得要做些什么打破目前的僵局,可是却动也不敢动弹。姜昴不解,越哥为什么不开枪?他在犹豫什么? 忽然,中年男人揣在西装裤包里的右手拿了出来,大拇指上戴着一枚形状古怪的戒指。 还没等姜昴看清楚那枚戒指,他忽然眼前一晃,身前的于修已经走了出去。 第79章 如影随形【微修】 空气中凝固的气氛有一瞬间的松动。 “于修?……”中年男人看向突然出现的人,不确定的喊出声。 “是我。”于修站在姜越身旁对中年男人打招呼。他虽眼波流转,却神情冷淡,似笑非笑。“明……董事长,好久不见吶。” 明冥盯着他,微微皱着眉,似乎在判断眼下的情形。他右手的拇指稍稍动了动,这时于修忽然往前踏了一步,挡在姜越身前。 “!” 姜越睁大了眼,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只见明冥突然后退了一步,闪开了枪口,拳头就带着劲风砸过来! 于修往后一倒躲开明冥的拳头,同时把姜越和他身后的两个护卫都推进了电梯里。明冥踹了一具尸体砸过来,被于修抬起一脚踢开。骨肉碎裂的清晰可闻,从此可判别那力道之大,速度之迅猛。 姜越刚站稳,一抬起头就见于修已经跟那个中年男人打起来。 两个护卫要开枪,被姜越制止。 “子弹对那个人没有用。”姜越沉声道。他的目光全落在走廊上。 于修的白西装上沾了不少血,却在那凌厉的攻击和闪避的动作下越发显得一种变态的强大。虽然以前就知道于修的身手不错,却从不知他强到了什么地步。 这是姜越第一次亲眼目睹于修跟人打架。 于修的个子在男性中并不算高,虽然身上肉多,可是骨架小。他穿着裤腿窄细的西装裤,踢人的时候显得腿特别长。晕黄的楼道灯光、逼仄的狭窄空间、周围满布尸体和血污都渐渐模糊,而于修抬腿劈人时□□的脚踝,带着狠戾阴冷表情的脸,在姜越眼里却越来越清晰深刻…… “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快住手!!”一声铿锵有力的呵斥响起。 姜越沉了沉眸,走出电梯。会议室里的人终于坐不住,出现了。 明冥和于修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收手。 “明董事长,你这是在做什么?”来人并没有看那满地的尸体和血污,他虽然是在问明冥的话,眼睛却绕过明冥,落在于修身上。 姜越几步走上前,将于修拉至自己身后。 “七叔。”姜越冷冷地喊了声,下巴朝着明冥扬了一下,“他要杀阿昴。” 姜朝俊——亦是姜氏这一代掌权人中的姜七,这种情况下,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现场。随即一笑,“不是吧?明董事长,阿昴你也敢动?你不知道他是我三哥的独子么?” 明冥先是一惊,摘下墨镜,随后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手下人莽撞,竟误伤了姜公子。” “啧!”一直强忍着的姜昴终于忍不住了,噗通一下坐在地上,捂着不断流血的大腿。姜越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护卫就把去把姜昴背起来,先送去医院了。 姜越转过头来,“你以为一句误会就交代了吗?” 明冥仍旧带着笑,露出为难的样子。 姜朝俊看了一眼地上,“越越,这些人都是你杀的么?” “是。” “既然人都杀了,误会还解除不了么?” 姜越眼中精芒暴起,几乎是咬牙启齿的喊了声:“七叔。” 姜朝俊笑眯眯的抬手拍了拍姜越肩膀:“行了,这事儿就点到为止了。明董事长是咱们家重要的生意伙伴,你若要继续胡闹,七叔可要生气了。” 姜朝俊的手在姜越肩膀上摸了又摸,姜越紧绷着身体,浑身的毛都要炸了。 这时忽然从他身后伸出一只手,捏在了姜朝俊的手腕上,将其生生挪离了姜越的肩膀。 那只手冰冷而有力的可怕,姜朝俊脸色一变,只觉从手腕那里开始,一股冰冻凉寒之气顺着手臂迅速蔓延到脖子。 姜朝俊:“你!” 明冥伸出手,同样抓在姜朝俊的手腕上,喊了声:“于修。” 于修从姜越身后走出来,眼睛冒着幽红,薄唇对着姜朝俊狠戾的吐出两个字:“找、死!” “于修!放开!”明冥喝道。 姜朝俊只觉得自己的右手手臂快废了,一时惊肺的寒,一时烧心的烫,冰火两重天之下,脸色也变得一阵红一阵白,极为难看。 “于修。”姜越轻轻喊了声。 于修松开手。姜朝俊往后一倒,若不是明冥扶着他,立时就要栽倒在地上。 姜越说:“这件事我会如实告诉家里的,七叔,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就转身拉着于修离开了。 姜朝俊拉起自己的袖子,待他看清了手腕上的景象之后,登时大叫了一声。浑身震颤,被身后的保镖搀扶住。 明冥也微微皱眉。只见姜朝俊方才被于修握着的手腕处,乍一看没什么惊险,但仔细一看,才看到那肌肤上密密麻麻全是细微的口子,渗着红血丝,颤颤巍巍的,竟是可见白骨! 于修方才那一握,竟隔着衣服,直接将姜朝俊的手腕骨肉剥离了! 有了这个认知,明冥也惊出一身冷汗。看来于修他不仅真的已经苏醒,且他的力量还非同小可。那么确实是女娲石也已经完全复苏了么…… “……各位市民朋友,现在我身后的酒店就是著名的xx大酒店了,今日是xxx馆的开幕仪式,现场我们甚至还可以看到有各界名流还未散去。据目击者称,就在十分钟前这座酒店的十七楼发生了枪杀案,现场非常惨烈。现在站在我身边的这位是这次大楼的安保队长刘警官,那么刘警官可以跟我们大致讲一下刚才的情况吗?” 黑色的轿车里气氛沉闷,里泽一边开车,一边瞟了一眼屏幕上的电视报道。酒店四周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外面站满了新闻记者和电视台摄像机。 “请问刘警官刚才十七楼是发生了枪杀案吗?据说还不止一起?是有三波人同时混战?” “对不起我现在很忙,不能跟你详细说明情况。”镜头里的刘警官正在跟人打电话,他脸上神情焦急,额头上全是汗。他打的电话似乎无人接听,身后又有人跑上来跟他说什么,刘警官又跟着那个人跑了。 里泽关掉了屏幕,将车稳稳停下:“越哥,阿昴就是在这家医院。” 正在后座上休憩的姜越睁开眼,推门下车。却见于修坐在车里不动。 姜越:“你干什么?” 于修微微皱着眉,“我衣服上全是血……还是,不出去了。” 姜越一把将他从车里拉了下来,拖着往医院里走。 姜昴还在手术室。护士把姜越和于修带到休息室后,对着于修问:“这位先生是受伤了吗?” 难怪她会问,于修衣服腰摆上和裤子上全是血。 于修摇了摇头。 姜越让那个护士先出去。 然后姜越坐在位置上发愣,一言不发。 于修沉默了一会儿,摸出烟来抽。 姜越抬手按住他的手臂,“医院。” 于修便收回去。 “你在想什么?”于修问。 姜越歪了歪头,一副还在神游的模样:“什么?” 于修盯着他。 姜越慢慢回过神来,坐直了身子。他叹了口气,有些苦憋的揉了揉脑袋。 “头疼吗?”于修问。 姜越点了点头,顺势要往于修怀里倒。 于修说:“我身上都是血。” 姜越一搂他腰,闭着眼睛道:“我又不是没见过血。” 沉默了一会儿,于修的手也搭在姜越脑袋上,轻轻的揉按。 “你在想什么?”于修再次问,“我刚刚跟冥火集团的董事长打架的时候,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在想……”姜越闭着眼睛,像在说梦话一般,“我在想,我老婆腿真长,屁股真好看。” 于修手一顿,“……就这样?” 姜越一本正经的说:“嗯,还有你抬腿踢人的时候真性感。让人好想把你压倒操个够,想看你被我干到双腿大张,合不拢腿的样子。” 于修愣了一会儿,有点哭笑不得,“你还真是……幼稚。” 却也释然了。 姜越蹭了蹭他大腿,说够了黄腔,又开始抱怨:“我就是觉得烦。麻烦事儿真多,他们就不能让我清净点儿。” 于修:“那你休息会儿吧。我不吵你。” 结果姜越也没多休息一会儿,很快姜昴的手术结束,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姜昴中了三枪,左腿小腿,右腿大腿,还有屁股上。好在都没伤到要害,麻药消退后,姜昴已经能精神不错的开始骂人了。 “那个老王八蛋恶心死人了!还笑的那么伪善,老子隔夜饭都吐出来了!这种人怎么让他当候选人的!趁早滚蛋!” 正要给姜昴扎针孔输液的小护士手一抖,扎进了姜昴肉里。顿时心惊肉跳,生怕姜昴骂到她身上。不过姜昴似乎完全没感觉到她这边,依然在义愤填膺的放嘴炮。 “他这次是不是存心要杀我?!他就是要杀我!等着吧,我不会放过他。我会把他做的那些事都捅出来!” 姜越站在病床前面,等那小护士走了,里泽把门关上,才开口说话。 “你先冷静一下。待会儿回到家里,可不要在这样发脾气。” “家里已经知道了?” “你觉得呢。”姜越一耸肩。 姜昴慢慢收敛了浑身的火焰,这时候才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于修。 又皱着眉,纠结了好几下,忽然说了句:“谢了。” 语气虽淡,表情却怪。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 于修看不懂他这个表情,莫名地望了一眼姜越。 这时候病房的门敲响,一个中年助理走进来,“大少爷,家里的车到了。” 里泽扶着姜昴起来,姜越转过身去微微蹲下,姜昴立刻一瞪眼:“干什么!” “你这个样子要自己走出去?”姜越有些不悦的说道。 姜昴这才慢慢爬到姜越背上,脸皮有点儿泛红。 于修慢慢跟着走出去。 医院门口停着两辆黑色豪车,姜昴在两个助理的帮助下已经坐进了车里。里泽站在其中一辆车门前,等着。 医院的门口人来人往,凉风萧瑟。姜越的神态有些许疲惫,看了于修一会儿,才轻声道:“我先走了。” 于修望着他不说话,或是起风的缘故,琥珀色的眸子显得氤氲朦胧。 姜越转过身上了车,里泽拉上车门。车辆发动后,姜越回头望了一眼。 于修一身单薄的站在空地上望着这边,身上的白色西装早已染上许多血,风刮扯着带血的衣摆和他额前微长的刘海。于修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几乎有些麻木的茫然。 “我身上有许多血。” 耳边忽然想起于修说的这句话,语气竟有些莫名的悲凉。 姜越生生忍住想要跳车奔回去拥抱他的冲动,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任由车子逐渐远离。 在方才的某一瞬间,他二十九岁的人生里,第一次隐约生出了想要跟一个人天长地久的想法。 不是因为欲,也不是因为今天和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仅仅只是因为他回头望于修的时候,于修也在望着他。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吗? 姜越是不敢确定的。 天长地久,多可怕的一个词。 第80章 如影随形 天空下起了雨,于修将外套脱了拿在手上,在雨中慢慢的走回了家。雨水冲刷着他身上的血迹,引得路人观望。于修未曾注意,他的表情是至始至终的麻木。 回到家中时已经是晚上,杨玥做了海带炖肉和水煮蔬菜,此刻正在跟噜噜通电话。见于修回来,杨玥把电话递给了他,然后去了厨房将蔬菜放上调料。 “爸爸。”噜噜在电话里脆脆地喊了声。电话那头有大人在交他,“不要乱喊,要喊叔叔。” 于是噜噜又改口喊,“叔叔。” 于修轻轻地嗯了一声。 噜噜在那头说了好多话,一会儿是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一会儿又是说外公今天给他做了弹弓什么的。都是些小孩子的话题。于修只管时不时的嗯一声,就足够噜噜继续说下去。直到十分钟后,那头的大人开始催噜噜吃饭了,他才说:“爸爸,我吃饭去了。你也吃饭吧。” 他又喊爸爸。 “嗯。你也去吃。”于修这样说道。 晚饭于修跟杨玥提了一下让她可以看一下三环附近的房子了,他之前已经提了几次,杨玥这才认了真。 “你真要买房子啊?还是在三环?那儿挺贵的……” “没关系。我来付。” 杨玥看了看他的神色,点了点头,“嗯,是该买了。不过咱们也没多少熟人,买房子是件大事儿,既然决定要买,就得好好寻思寻思。” 于修喝了一口海带汤,微微皱起眉,然后又舒展开。他说:“没关系,我问问公司的人,让他帮我留意一下。” 母子俩又聊了些别的,杨玥说了一些单位上的事情,说哪个哪个小姑娘又结婚了。过几天她还得去吃酒。但听她的语气似乎不怎么想去。 “切,这群小丫头片子,一个个的才二十多岁就结婚了。光去年我红包就送出去将近五千块,这又来一个,今年下半年估计还有一个。”杨玥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对面喝汤的于修一眼,“这我什么时候才能收的回来。” 于修歪了歪头,“收什么?” 杨玥一瞪眼,“礼金啊!等你结婚的时候我要把她们全部请来,我给出去的一分都不能少全都得还回来!” 说到这里她又忽然顿住,盯着于修半天,盯的于修很茫然。 杨玥嘿了一声,道:“你们该不会不结婚吧?我听说现在同性恋也是可以结婚的。前几天新闻上还在播呢!” 她竟然真的正儿八经的说出这种话来。于修愣了好一会儿,才眨了一下眼睛,说:“哦……” 他哦了半天也没哦出下文来,杨玥笑了一下,让他吃饭,却也不再追问了。 她是看于修好像完全没这方面的意识,故意给他提个醒。在杨玥的观念里,她儿子可以喜欢男人,可以跟男人在一起,但至少,不能没名没分的在一起。倒不是她多在意名分,她也没跟男人结婚,但是她至少有个儿子,有于修陪她。可是于修呢?于修这辈子注定是没有孩子的,她只是不想于修跟了一个人大半辈子,最后只落得个孤独终老的下场。就算是要被人背地里说三道四嚼舌根子,也得有个人陪着于修一起,不能让他一个人。 结果晚饭于修也没有吃多少,洗了澡,喂了猫狗,就要进屋休息。在他把猫抱出来放在沙发上后,正在看电视的杨玥出声叫出了他。 杨玥似乎在想怎么问才好,“小修,你跟小姜……你们俩怎么样啊。” 于修站在卧室门口,“就那样。怎么了?” 杨玥摸了摸猫,“噢,我看小姜最近都没来咱们家呢。他前段时间不都住在这儿么,忽然一下不来了,还有些不习惯呢。” 于修垂下眼,“总得习惯。” 然后就默默的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杨玥皱着眉,瞪着那胖猫,没好气的戳它的脑袋:“你个坏东西,又惹我儿子不高兴。” 这胖猫是姜越送给于修的,杨玥当然知道这事儿。她这是把这胖猫当做姜越的替身了。那胖猫被她戳的直缩脖子,挪了挪屁股靠着沙发垫,眯着眼睛打盹儿。 杨玥叹了口气,微微又皱起眉。总觉得必须做点儿什么。可是姜越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杨玥在网上查过,这个姜越不仅仅是明星,家世好像还很了不得。她就是再想管这事儿,手也伸不到姜越那边去挨着人家一星半点儿。啧,烦心的很。 想到这里,杨玥又生气的把那猫揉了两把。 听着外面那猫嗷嗷的叫声,于修靠在窗台上抽烟,眼睛望着外面的沉沉黑夜,面上茫然麻木,心里却一片繁杂。他在想今天在那场混战中看到的明冥手上戴的那颗戒指,那颗戒指叫做诛魔戒,于修是认得的。诛魔戒来历很大,认真算起来得是仙界首府西城开山立派时期的神物,西城历代掌教皆要佩戴此戒,以此为证。若说要开启异界之门,此物必与女娲石一样,是不可缺少的…… 但是今天一整天于修却怎么也不能认真想这件事,他被许多人和事扰乱着。尤其是此刻,脑子里竟然莫名其妙的开始搜索以前在电影或网上看到的婚礼现场…… 姜氏目前事情繁多,姜越已经在公众面前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有粉丝和媒体频频追问al公司,也是秦淮出面解释说姜越目前正处于私人休假期间,公司也没有任何有关于他的消息。粉丝在里泽的推特账号下提问,里泽也没有回复。而且里泽的账号也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更新。 网上又许多流言。其中有两个看起来可信度最高:第一个是说姜越之前宣布了有喜欢的人,现在说不定在准备婚礼;而另一个则是有网友声称最近有在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上见到过姜越,姜越说不定即将息影,因为他看起来是一副全力备战回归家族的模样。 不仅是经济公司和粉丝没有姜越的消息,于修也没有。于修也很忙,他忙着找人帮他看房子,忙着拍电影,也开始忙着签约一些广告。徐徐知道于修要在三环买房子后,自告奋勇的要帮于修去看。于修乐的答应,大手一挥,干脆让徐徐带着杨玥去看房子了。徐徐嘴又甜,阿姨前阿姨后,一个月下来,杨玥喜欢的不得了。有一天吃晚饭的时候杨玥莫名其妙的冒了句: “我看徐徐这孩子不错,人长得好,脾气好,还年轻,才二十三岁。而且我看他还挺黏你的。” 末了还问于修,“你觉得徐徐怎么样?” 于修茫然的看着她,“……啊?” 杨玥一翻白眼,“我看你魂儿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啊什么啊!吃饭!” 四月在《如影随形》紧锣密鼓的拍摄进程中匆匆而过,很快就到了五月。五月有一件大事,天宁集团的少东家,冥火集团的少公子,al公司的总裁——张明瑞张总裁,要结婚了。 这一天其实于修自己也挺看重的,因为很多方面的原因。但是于修还没怎么准备,他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倒是莫名其妙的炸开了。 杨玥炸了,“凭什么他说结婚就结婚?他这算什么?你算什么?以前的事儿我不想提了,提多了糟心。但是他居然还要你去参加他的婚礼?哦!你还得给他包红包是吧?你准备包多少啊?” 于修还没说话,徐徐就炸了。 “包什么红包!包一个炸药包!呸!”不知道徐徐从哪儿了解到了于修以前跟张明瑞的那点儿黑幕,现在凡是跟张明瑞有关的他一说起来就满脸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那模样恨不得把张明瑞嘴上口口一千遍。 这两人轮番轰炸了于修好几天,最后还是出来陪着于修选那天穿的西装。于修正穿了一件深蓝色的收腰西装出来,腰细腿长屁股翘的,旁边两人看了一圈,纷纷竖起了大拇指。 徐徐:“我修哥就是好看!真不愧是阿姨的儿子!” 杨玥也笑着不住点头,“那是。”忽然她不经意的提了一句,“诶,我记得小姜也是你们公司的艺人吧?他那天不跟你一起去?” 于修一顿,“嗯,他最近家里比较忙,不确定吧。” 杨玥就有些不满了,“那你不就成了一个人去参加前男友的婚礼了吗?” 徐徐忙说:“哪里会让修哥一个人去。阿姨放心吧,我和我姐都会去的。还有我们公司有个秦大帅哥,诶,他以前是修哥的经纪人呢,阿姨认识吗?” 杨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小秦啊……我都记不住他长什么样儿了。好像是小修的同学吧?” “啊?他们还是同学啊?诶我怎么不知道呢!” “以前小修,他,还有那个张明瑞,他们不是一个学校的么?” “真的啊!我都不知道诶!” “那个时候他们三个还是好朋友呢……” 杨玥开始讲以前的事。于修听着杨玥口中过去那个陌生的‘自己’,微微眯起了眼睛。 张明瑞的婚礼在a城最著名的临海度假景区举行。婚礼的当天来了许多当地名流,企业家,最多的就是明星了,al公司的明星艺人几乎全数到场,还有众多媒体,记者,总之场面十分的盛大壮观。 于修是和秦淮一起来的。头天晚上就是秦淮给于修打电话,问他第二天有没有人陪。于修说没有,秦淮就一笑,说那我陪你。 两人到达的时候现场已经是热闹非凡,他们是坐秦淮的车来的,车一停下,秦淮看着外面有许多的摄像机闪光灯,对于修说:“你先等一下。” 于修不解。只看着秦淮率先下了车,那些记者的摄像机追着他跑。秦淮走到副驾驶这边,打开了车门。 逆着阳光的英俊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请。” 第81章 如影随形 其实于修和秦淮已经算到的比较晚的,但总有来的比他们更晚的人。当然,这个人足够大牌,大牌到他一出现就引起轰动,连现场的其他明星也都是他的粉丝,甘愿为他尖叫,为他的出现兴奋不已。 曾经有媒体评论:如果没见过姜越,便不知道‘上帝的宠儿’是什么意思。他不仅有一出生就被赐予的惊艳众生的容貌、富可敌国的家世财富,还有振臂一呼高朋云集的人格魅力…… 姜越的出现是很多人意料之外,随着他的到来,现场掀起了一轮小高-潮。闪光灯疯狂的闪烁,尖叫声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从深蓝色跑车上下来的姜越面上带着完美的微笑,一身月白西装将他整个人衬托成一番别致的超尘意味。长久未见,卸下了往日天王巨星的风采,反而更隐隐散发出一种无形之中的威严,与上位者所特有的疏离感。 “若说以前的姜越还会在有时给人一种‘邻家大哥哥’的感觉,那么现在的他则已经在渐渐朝着更成熟、也更高出尘寰的——豪门掌权者的方向转变。”这是今日最佳头条下面的最热门的评论,算是较为中肯的评价了姜越目前的姿态。 然而纵然有许多人尖叫欢呼,真正敢上去跟姜越说话的却是没几个人。这就是姜越的迷之气场,在场的女士中除了当红花旦名模之外不乏上流圈子的贵妇名媛,却硬生生的没有一个敢去跟姜越搭讪。反倒是一些社会地位较高的年纪较大的男士们,有几位走上来与他攀谈。想让姜越过去他们那边坐一下。 “看,那个头发全白的老头子就是东古集团的董事长朱老,姜氏大少爷亲自来参加他女儿的婚礼,这回他可挣足了面子。”秦淮笑着冲于修说道,语气却有些阴阳怪气。 两人此刻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喝酒,于修面无表情的抿了一口高脚杯里的洋酒,“怎么,你看不惯?” “呵,我只是替你不值。”秦淮意有所指的看了那边正朝东古集团董事长走过去的张明瑞一眼,摇了摇头。 于修不说话。眼睛却盯着那两个人。 张明瑞对姜越非常客气的说:“你能来我很荣幸。” 姜越原本还是微微低着头听朱老讲话,这会儿便挺直了腰板,淡微的点了点头,唇角挂着笑,眉眼间尽是俾睨。 张明瑞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下,便俯首过去对东古集团的董事长小声说了句:“已经到了。” 结果朱老说:“诶,我这儿跟小姜聊的好呢,待会儿再说。” 张明瑞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 这时候姜越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无碍。朱老您先去忙,下次咱们可以再聊。” 朱老说:“那多不好意思。” 姜越点了点头,转过身踱着高贵的步伐走开了。 而张明瑞阴沉着脸,还是朱老转过身说:“诶?不是说明董事长到了么?走吧。” 张明瑞这才敛了敛神色,“这边请。” 秦淮笑的差点被酒呛到,“哈哈哈笑死我了!你刚才瞧见张明瑞那张脸没?他以前呛我们的时候那气焰多嚣张啊,结果现在报应来了吧?在他自个儿的婚礼上被个更横的给呛了,他连个大气都不敢出!” 于修:“他以前很横吗?” 秦淮:“怎一个横字了得!他以前在学校是怎么对我们的你忘了吗?嘶……那股劲儿我学都学不来,就跟姜越刚才那小样儿一模一样,浑身上下哪哪儿都是一股王八之气,连头发丝儿都洋溢着高贵冷艳的气息。” 于修弯唇一笑,“是吗。你觉得我们关系好吗?” 秦淮:“怎么说呢,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秦淮开始说起三人的学生时代,言谈之间满满的叹息与回忆。 彼时姜越在逡巡了一眼大厅之后,正打算不经意的走过来,偏偏又被旁边期期艾艾想跟他说几句话的小妹妹安亦可绊住,李少之也见缝插针的挤进来。要说姜越还是挺招年轻人喜欢的。 安亦可:“姜越哥,我们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好久都没看见你了。” 姜越:“家里有点事,刚忙完,这不来放松一下吗。” 李少之:“越哥最近忙什么呢?难不成真是忙着结婚啊?” 姜越乍然一笑,“怎么可能。” 李少之意味深长的哦了一下。 安亦可像是鼓足了勇气,微笑着问:“啊对了,上次听说姜越哥有喜欢的人了呢。真是恭喜了啊。” 姜越点点头,“谢谢。”眼睛却频频往某个角落里扫,李少之随着他的视线忘了一眼,立时便明了。安亦可脸上有一瞬间的失落,然后就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要继续再问什么。 李少之一拍脑门,“对了!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亦可,我有几个朋友是你的超级fans诶!我要带你去见见他们!跟我来!那越哥,待会儿再聊哦!” 安亦可忽然被他拖走有些不安,她觉得不应该把姜越一个人扔在宴会上。然而她回头看的时候,姜越已经朝一个角落里走了,看样子还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意味。 她看了一眼姜越路程的尽头,那里坐着秦淮和一个比较脸生的艺人。她想起秦淮也是姜越在al的负责人,想来这两个人应该比较熟吧。 “……说来说去都是孽缘,谁知道你就是个斯德哥摩症患者一头跟他扎进了长达十年的虐恋情深,我又流年不利的偏偏要在他手底下做事。” 秦淮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抿了一口酒,准备开启新的回忆模式时,就看到姜越已经走过来了。 秦淮看了于修一眼,唇角勾起一个暧昧不明的笑容。 “你俩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姜越从服务生盘子里拿过一杯酒,很自然的坐在于修旁边的位置上。 秦淮微微眯起眼,“姜大少爷,你放着那么多佳人美眷不去顾,跑我们这两个糙老爷们跟前来挤着做什么呢。” 姜越一扬眉,身体朝于修那边微微倾斜,“糙老爷们?你们俩?不算吧。” 秦淮瞄了于修一眼,笑的意味不明。 于修一脸淡然的喝酒,也不跟姜越打招呼,也不接秦淮的话。任由这两人在这儿干撩。 “你们俩刚才聊什么呢?笑那么开心。”姜越再次转回方才的问题。 秦淮看这姜越一副撩不着还死活要撩的架势,唇角的忍笑都快绷不住了。 “我们在聊,我们和张明瑞读大学的时候的事儿。”秦淮准备再抖点儿猛料。“哎,那时候青春啊年轻啊,就算再怎么不好,现在回忆起来也是好的。有意思的很,你要不要听听?” “哦?说来听听。”姜越脸上犹自淡定,屁股下却着火的趋势,总想着往于修跟前凑。偏偏于修就是不看他不问他。 “那个时候我们三个关系还是挺不错的,记得有一次班上几个同学组织去露营,结果遇上下暴雨,不能上山,天色又晚,只好在底下的小旅馆住一晚上。当时我们一路上有十来个人,房间没那么多,只能几个人睡一间。于是就我们三个,睡一张床上。我跟张明瑞关系不太好,于修就睡中间。那床比较小,我跟张明瑞为了不掉下去都往于修身上抱……”秦淮描述的特别细致,仿佛十分怀念。 却听姜越笑了一下,“三个大老爷们睡成这样,也不嫌别扭。” 秦淮:“那有什么别扭的。你不知道,就是因为那一次,后来他俩才……” “不好意思,我要去趟洗手间。”突然于修这么说了句,然后径直起身离开。 姜越愣住了,一股股异样涌上心头。 秦淮:“姜少爷,你还要不要听?还是……你也要上厕所吗?” “你爱说就继续说。”姜越这回却是连笑也不笑一下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秦淮:“我要是说他们俩自从那次后就好上了,你真的要听吗?” 姜越一顿,抬头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姜少爷恐怕早就将于修的过去查的一清二楚,此刻真的还有兴趣从我口里再听到一遍吗?”秦淮微笑着说道。 姜越眉目一沉,却并不发作。 秦淮赶紧摊手,“我可没乱说。” 沉默了两秒,姜越问:“于修跟你说的吗?我跟他?” 秦淮一笑,“这还用他说?你们俩但凡一个场合出现,那个腻歪劲儿,瞎子都看得出来。要不是你们家镇得住,换了别人,现在外面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姜越慢慢靠在沙发上,或许是因为秦淮已经摊开了说的缘故,他微微重出了一口气,不再在意秦淮,眼睛却盯着酒杯,直愣愣的发起了呆。 秦淮看了他一会儿,斟酌着,闲聊一般,问:“你是怎么看的啊?” “……什么?”姜越没明白他意思。 秦淮扬了扬下巴,“于修啊。你怎么看的?” 姜越向来也不是藏着捏着的主,何况秦淮已经挑明,他就根本不在意其他了,很自然的说:“我喜欢他。你不是都看到了?” “哪种喜欢呢?像张明瑞那样?”秦淮笑着问。 姜越一顿,不说话了。他有时候很敏感,况且他最近也隐隐约约在躲避这个问题。他一直以为,于修不问,他不提,两人仍旧是可以像之前那样相处。 却偏偏秦淮要旁敲侧击的要提出来。 “有的话我知道你不喜欢听,不过作为小修的朋友,我其实并不是太乐意见到你们俩在一起。”秦淮笑着给自己和姜越重新换了一杯酒。 姜越盯着他。 秦淮迎着他的眼神,笑容和善,“因为在我眼里,你与张明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第82章 如影随形 “你与张明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在秦淮说出这句话后,姜越先是一愣,随即脸色缓缓的就变得很难看。他拧着眉,黑眸里迸射出十分犀利的目光。 他生气了。 秦淮也明白这一点。姜越生气了,可是他却隐忍着没有发火,只是两只黑眼睛固执地瞪着说出这句话的秦淮,仿佛想让秦淮自己把这句话吃回去。 “好吧,或许你们是有那么一点儿区别。”秦淮一耸肩,对着姜越笑,“你会生气,至少证明你自己是不愿意跟他归为一类人。” 姜越显然是不想跟他说话了,翻了个白眼,将脸转到一边去。他觉得于修去洗手间的时间有点儿久,脑子里有什么似曾相识的念想一闪而过。但不让他有安静的思考时间,对面的秦淮又开始说教起他来。 “虽然看起来你几乎已经臻于完美,你对于修好、你喜欢他并且尊重他,不论是从情爱层次还是人道主义,你都无可挑剔。家世好,样貌好,性情好,浪漫,温柔,富有荷尔蒙,还热衷于讨于修欢心,”秦淮满脸的赞叹,“简直就是完美情人,谁若是再对你不满意,连我都要说他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茬了。” 姜越本来在低着头摇晃自己的酒杯,听到这里抬头盯了秦淮一眼。 秦淮就乐了,“对啊,我就是来找茬的。” 姜越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放下了酒杯,似乎要打算离开的样子。 “姜越。”秦淮突然正儿八经的叫了他一声,脸上的神色也转为正经了。 姜越便也正儿八经的看着他。 秦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微微垂着眼睛:“对不起,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我其实私底下一直都很崇拜你,像你这样的人,真的很难让人不动心。” 姜越微微皱眉,眼神微妙。 秦淮抬起双眸,注视着姜越的眼睛,非常郑重的说:“我了解于修,也了解你,你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们不适合在一起。” 姜越突然一下笑了,是嘲讽的笑,“你了解我?你说真的吗?” “我不用完全了解你。你的身份摆在那里,你跟于修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你难道会为了他放弃你拥有的一切吗?难道你会跟他结婚吗?这些事情你自己心里明明很清楚。” 姜越脸上的笑容微滞,然后又不置可否的挑了一下眉,他站起身来,“失陪,我要去洗手间。” “其实你心里根本没想过要有什么结果!”秦淮在背后说道。 姜越脚步一顿。 “你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这个问题,跟张明瑞一样,你最后还不是会找个女人结婚生子,你们这些豪门大少都一个样!”秦淮站起来,径直走到姜越面前:“但是于修已经受过一次伤了,张明瑞玩弄了他十年然后抛弃他!今天还要他来参加他的婚礼!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说真心喜欢于修,难道你就不会心疼吗?!” 这回姜越已经完全没有了心思伪装。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秦淮,呼吸急促,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火苗,内心激烈的情绪暴露无遗。 角落里两人的争执已经引起了大厅里其他人的注意,都在频频望过来。 秦淮:“你就是在玩他。” 姜越猛地推了秦淮一把,大声道:“我没有!” 他这一下,彻底惊动了所有人。大家彻底安静下来,全场目瞪口呆jpg. 秦淮被他推的后退了两步,站稳了后,盯着姜越,平静的道:“你就是在玩他。你跟张明瑞没有区别。” 姜越的拳头蓄势待发,现场的其他人虽然不知道他们在争吵什么,但看姜越的那个样子,完全能预测他下一刻挥出拳头把秦淮揍趴下的画面。 就在这紧张的时候,突然从后面蹿出一个保安,一把拉住了姜越。 “哥!你别激动!”在姜越要立马挥手揍这个保安的时候,这人赶紧先乖乖的自报身份。 姜越怒气冲冲地看了这个小保安一眼,竟然是姜昴。 趁姜越还没发火,姜昴赶紧压低声音飞快的说了句:“哥,我刚刚看到嫂子去天台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姜越果然一顿,拧着眉,眼睛仍然怒火未消,愤愤的盯了一眼秦淮,转身大步朝楼上走去。 姜昴警告般的看了一眼秦淮,也赶紧追了上去。 秦淮显然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还一副杀身成仁的样子。这时候婚礼也要开始了,来人通知宾客可以去现场观礼了。人们纷纷往外走,大部分人都悄悄的打量秦淮,猜测着方才他跟姜越的那一场争吵缘由。 安亦可走到秦淮身边跟着他一起走出去,她的面色有些担忧:“淮哥,你怎么样啊?” 秦淮整理好着装,“我没事啊。” 安亦可咬了咬唇,小声问:“你、你跟姜越哥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秦淮却一笑,脸上的神情愉悦非常,“不不不,愉快的很呢。” 安亦可奇怪的看着他。 “咱们吶还是认真参加张总裁的婚礼吧。他才是主角儿呢。”秦淮笑着说道,迈步走出大门,浑身的得意洋洋。 而姜越这边就完全是另一个极端了。他不仅怒火冲天,且内心里还有一股别的情绪一阵阵的冲起来,激得他整个人更加暴戾。满脸通红,呼吸剧烈,宛如一头焦急暴躁却又隐隐不安的野兽。盛怒之下他狠狠一脚踢在走廊上摆放的巨大花瓶上,直接一脚就踹倒在地,发出巨大的响声。 好在这时候二楼都没什么人,走廊尽头有两个保安望过来,也被姜昴打手势打发了。 “越哥。”姜昴见他稍微缓和了些,轻声喊道。 喊了一声没动静,姜昴这才发现姜越手撑着膝盖,整个人有些奇怪。 姜昴赶紧弯下腰去扶他,“哎呀是不是刚才踢到脚啦?!” 他语气里还憋着笑,姜越一把挥开他,站起来转过头面对着墙,一只手握着拳头在墙上砸了一下。 他神情确实有点不对,姜昴这才认真起来,“哥,你是不是头疼了?” 姜越也不说话,继续背对着他,还怪异的面贴着墙。 姜昴发现了什么,慢慢睁大了眼睛,他走到姜越的侧面想看姜越的脸,但是姜越飞快的把头转到一边去了。 “不是吧……”姜昴这回整个人完全震惊了。 越哥哭了。 这个认知让姜昴浑身都麻痹了一下,这简直颠覆他以往的对姜越的认知。掀翻了他过去二十四年的三观,甚至对他整个人生观都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姜昴内心在咆哮:说好的要做弟弟们的偶像啊呢哥?说好的男人流血不流泪呢哥?而且到底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事啊又没分手又没吵架你在哭什么啊!!!! 但等姜昴回过神来,他就一瞬间握紧了拳头。 “越哥别哭了,我去把那小子抓过来给你揍一顿。” 他说完就要往楼下冲,被姜越一把拽住,扔到一边。 “他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那么跟你说话?”姜昴这会儿火比姜越还大,“这事儿跟他有半毛钱关系!而且这种人一个劲儿撺掇人分手,他存的什么心吶?就算是没了于修你还能看上他不成?!” “够了。”姜越已经冷静了下来,神态表情也被他控制在平淡的状态。“去天台。” 姜昴虽然立即跟了上去,但依然气性不小。 电梯里,姜越忽然开口冒了句:“你看错了。” 姜昴没听明白,一歪脖子,“啊?” “你看错了,别瞎说。”姜越恢复了正常,语气冷酷。 姜昴瞄了一下他的脸,顿时就明白姜越的意思了。 “哦我知道,我看错了,哥你哪儿能哭呢。” 姜越不满的皱起眉。 姜昴悄悄地吐舌头,心道诶嘛哥你咋这么别扭眼眶还红着呢! “于修在天台做什么?”姜越问道。 姜昴这才想起了正事。忙说:“啊,手下人说他好像是在那儿跟什么人见面,而且现在已经超过了十五分钟的时间,我觉得有点儿可疑。” 电梯一层一层的往上走。 姜越扫了他一眼,“你在这儿做什么?” 姜昴摸了摸鼻子,“咳,那什么,我来查案子。” 这时电梯已经到了。姜越看了他一眼,警告道:“家里这事儿已结束了,你不应该再继续乱来。” 两人走出电梯,先是谨慎的看了看,走廊和楼梯间并没有什么保镖。这才往楼上走去。 姜越神情严肃:“就算你查到了冥火集团跟姜七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往来也没有任何作用,做这些无用功不仅浪费时间,还会给你自身招来危险。” 姜昴愤愤不平,“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知道我动不到他什么,但一想到姜家未来一年的掌权人他有三分之一的机会我就无论如何也不能忍。等着吧,今年年底为止,这个候选人的位置,他别想再担着!” 关于姜七的事情姜昴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姜越和姜朝凤两人对这点都心知肚明,也便听之任之,反正这其实也正是他们的意思。只是从今以后,姜七的人别想再动到姜昴半根毫毛。 “还是要注意安全。”姜越提醒道。 “我知道。我今天只是来探探,我发觉这个明冥有点儿邪乎。”姜昴说道。 兄弟俩这会儿停在楼道间,姜越转过头来,“怎么说?” 姜越当然知道明冥邪乎,三挺机枪射了十多秒都射不中的人,不是用一个邪乎能形容的。 姜昴的神情难得的带了些惊悚:“我后来调了监控,并让人放慢了一百倍,枪并不是对他不起作用,而是他‘移动’了。他的速度快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我曾经跟你说过当时我在十七楼的卫生间发现了一具尸体,尸体的死状异常惨烈,非常人所能。跟那次白丹含被绑架的那批恐怖分子的死状极其相似。可惜的是跟那次一样,这具尸体也没保存下来。就那么一分钟的时间都不到,洗手间里的尸体就消失了。这是什么速度?” 姜越:“所以你怀疑是明冥杀了那些恐怖分子和那个酒店服务生,并且毁尸灭迹?他图什么?绑架白丹含的既然是姜七的人,明冥为什么要在特警冲进去之前杀了他们?” 姜昴:“这不很明显么?毁尸灭迹,然后栽赃嫁祸说是我屠杀了俘虏啊!” 姜越:“那酒店服务生呢?他是什么人,明冥为什么要再费神去杀他,还要偷走尸体?” 姜昴:“这我暂时还没想出来。” 姜越点点头,“所以这一切只是你想象的,你并没有切实的证据。” 姜昴:“但是有监控啊。明冥躲过了你和两个护卫的机枪扫射,这是实打实的证据!” 姜越:“这充其量也只能证明他速度快于常人。并不能证明他杀人。” 姜昴皱着眉,“我知道。所以都说了只是怀疑,我就是在找证据啊。” 姜越的神情严肃,半晌,才道:“这个明冥非常危险,你绝对,不可以再调查这件事情。” “我!”姜昴立即就要反驳。 姜越忽然转过头盯着他,眼神冰冷:“阿昴,如果你不想今年下半年都关在宗宅禁闭室里的话,最好乖乖听话。” “那明冥!——” “我会处理。”姜越不容置喙的说道,“你想立刻就回家吗?” 姜昴憋着一口气不说话。 姜越看了一眼通往天台顶楼的门,想了想什么,抬步走去。姜昴一脸愤愤,也跟了上去。 姜越的手扶在门把手上,却顿住了。姜昴的手悄悄摸到了枪。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两人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个事。 于修在这里做什么?他跟什么人见面呢? 第83章 如影随形 时间倒回到二十分钟前。 于修离开位置往洗手间走去,刚走到拐角处,却看到一个穿着保安制服模样的人在窗口那里四处查看探头探脑。却不是姜昴是谁。 姜昴正在跟另外两个保安说话,完事儿后拍了拍他们肩膀让他俩先去楼上。转过头来就发现离三步之远的地方于修正盯着他看。 姜昴一顿,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嗨。”他说。 于修慢慢走到他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这是做什么呢?” “呃,查案。”姜昴一本正经的说道。他比于修高整整高出一个头,两人的距离有些近,出于习惯姜昴往后退了一步。生疏而礼貌。自从上次的事件过后,姜昴对于修的态度倒是改善了许多。 于修往后看了一眼:“姜越在那边。” 姜昴:“是,我知道。” 于修笑了一下,“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姜昴:“从这儿到二楼,左转就能看到。” “谢谢。” “不客气。” 而于修上了二楼,却并没有停下。他顺着狭窄的楼梯,一层层的往上走。六耳全开之下,这座酒店每一个楼层、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的声音都在他耳朵里层层而来。 “……久仰久仰,早就听说明董事长的大名,今天总算见到了。”房间里一个老年的声音响起,正是东古集团的董事长朱老。 一道成熟、低沉的中年男音带着笑道:“能跟朱老您结成儿女亲家,也是我的荣幸。还望今后,咱们三家能够偕同发展。” 朱老:“这是一定的,一定的。老夫听说明董事长是个能人,擅长歧黄之术,老夫对这些可是感兴趣的很,早就想跟明董事长好好聊聊呢。” 另一个较为年老的声音道:“婚礼快开始了,咱们还是先下去吧,既然以后都是一家人,什么时候谈都是一样的。” 明冥笑着说:“哦,二位先请,明某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一会儿就下去。” 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两位年纪较大的男人,正是东古集团的朱老和天宁集团的张全峰二人。随后出来的是张明瑞和明冥。 “父亲。”张明瑞小声喊道。 明冥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张明瑞垂下眼眸,转身与张全峰、朱老等两位老人一同进了电梯离开。 楼道间铺着厚重的地毯,周围的布置是较为古老的欧式风格,墙壁上挂着名贵的壁画,层层叠叠、有着繁重花纹的厚重窗帘,巨大的吊灯洒下晕黄的灯光,将整个楼道笼罩在静谧的氛围之下。 又显得几分诡异的静谧。 明冥看起来至多四十岁,浑身散发着成功中年男人所独有的、深沉而内敛的成熟气息。他缓缓抬手解开了领带和衬衫的第一颗纽扣,露出内里脆弱的脖颈和精壮结实的胸膛。 唇角挂起一抹笑来,“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话落,从天花板上坠下一道黑影。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臂狠狠地勒紧了明冥的脖子,扼紧他的咽喉。 明冥呼吸一窒,憋着气,瞬间抬手抓住身后人的臂膀,弯腰欲使一个过肩摔,谁知那人一条腿勾着他的脚,这一摔,两人都在空中翻了两圈才落地。 明冥刚站稳,对面的人一条细长腿就带着劲风迎面劈来。明冥险险避过,抓住那人脚踝,道:“于修,或许咱们该谈谈。” 于修冷笑一声,整个人跃起来如一道旋风一般袭去。明冥被逼的连连后退,最后被逼至角落,于修一条腿抬起来,将他整个人封锁起来。 “谈什么!” 明冥脸上的笑快挂不住了,“这可不是该谈话的样子。” 于修收回攻击,稳稳的站在面前。 “还给你摆个桌子上两杯茶,坐下来谈不成?” “你这么大火气做什么,你来找我不就是这个目的么。”明冥绕过他,举步往楼梯边走去:“这边来吧。” 于修心里自然是明白的,他之所以跟明冥出手,跟上次一样,是想试探对方的实力。通过两次的短暂的交锋,于修还是不能确定至今的明冥是个什么修为,而自己与他若当真战起来,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两人怀揣着各异的心思来到了天台。 今日天气不错,阳光正好。一眼望去,蔚蓝的大海平静无波,金黄色的海滩上一片俊男靓女。婚礼现场正在进行着最后各方面的确认,海面上载着花朵的热气球正在冉冉升空。 “真没想到,明瑞会在这个世界结婚生子。”明冥眼睛望着下面,忽然感叹的说道。 于修盯着他。 明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当年一战到最后,阎罗火海沸腾,段苍山极不稳定,崩塌陷落。幸好我有诛魔戒,拼尽全力,也只护得我与明瑞全魂。其实我也是三十年前才醒来,几经周转,寻得明瑞。才发现历经七百年,他魂气已渐渐消弱,至多这一世终老,便会彻底消失。” 于修的眼神落在下面茫茫人群上,“一世终老不好么,还有许多人求而不得呢。” “可是我们还有机会。”明冥转过头来,“我就不信你于修在见识过万年修为、摘星揽月之后,还会甘于这碌碌凡生?” 于修:“我为何不能?” 明冥不说话,只是笑的意味深长。最后他说:“我查到一些东西。这个世界有一些地方是可以通往我们那个世界的,只是需要巨大的力量才能打开出口。想必你也已经猜到,我的诛魔戒与你的女娲石都是不可缺少的,除此之外,我最近还查到一物,是当时跟我们一起过来的。” “此物说起来与你还有颇深的渊源。第一次仙魔大战期间,段苍山有一战,当时正是玉屏掌门赤虚子的主战场。彼时正值你出关,与之一战,将其击毙。赤虚子身藏阎罗火海,其佩剑也随之掉落……” “那不是他的剑!”于修反驳道。 明冥不置可否,继续道:“追其根源,那是当年玉屏开山祖师的遗物。传说玉屏祖师就是用此剑划开虚天,取得女娲石。后玉屏祖师补天逝去后,那把剑便被尊为祖师神剑,为玉屏历代掌门的信物。你与玉屏的渊源我略有耳闻,不管神剑归谁所有,它最终是掉落在阎罗火海之中,再未面世。” “想来,那阎罗火海本就是一处异界之门,待得汇集诛魔戒与女娲石,再加上先前的祖师神剑,此三皆为神物,力量巨大,开启了出口。所以我们三人才阴差阳错的来到了这个世界。” “如果想要回去,女娲石、诛魔戒、祖师神剑,缺一不可。”明冥转过头看看向他,眼睛里藏着狡黠的笑意:“那祖师神剑,你可知在何处?” 于修眼睛紧紧盯着明冥。 明冥笑着说出几个字:“蜀地,姜氏宗宅。” 于修眼神一闪,移开了目光,有些慌乱的看着下面。 “看来你已经见过它了。”明冥肯定的说道。听着楼道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明冥笑着退到了天台的边缘。 “你还有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还有那个大和尚,希望咱们三人合作愉快。”说完这句话后,明冥便纵身跳了下去。 于修内心翻涌不息,矛盾不已的时候,身后的门被推开了。他没有回头去看,而是手撑在栏杆上,双眼望着下面的渐渐被宾客站满的婚礼现场,渐渐平复心绪。 所以当姜越和姜昴推开门之后,天台上除了于修,空无一人。 阳光灿烂,大海蔚蓝,一片空旷。 不用姜昴特意去翻找,这天台上一览无遗,根本没有任何藏身之处。在看了看姜越的神色后,姜昴知趣的转身下了天台,还贴心的把门给带上。 在看到天台上并没有别人的那一瞬间,说实话姜越松了一口气。但随后,他心里又涌起了一股别的感觉。 于修今日穿着深蓝色的西装,整个人显得更加瘦削。阳光虽好,天台却风声呼啸,于修伏在栏杆上,背影看起来很是孤独。 姜越远远地看着,眼前又渐渐有朦胧的趋势。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却发觉于修的身影越发模糊,风吹着他的头发乱飞,整个人有种要乘风而去的错觉。 沙滩上牧师的证言和着风声缓缓扬起: “你愿意爱护她、安慰她、尊重她、帮助她、忠诚于她,无论她疾病、健康、贫穷、富足,终生不离弃她吗?” 姜越再也忍不住,举步朝那个背影走去。 低沉的男声温柔的道:“是的,我愿意。” 那个声音是属于张明瑞的。 于修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想什么,他其实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他心脏剧烈跳动,并不是因为眼前所见、耳中所听,而是因为身后熟悉的体温正在逐渐逼近。 一只温热的大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与此同时,于修的后背贴上一人结实温厚的胸膛。 “不要看。”姜越他耳边低声道,他将于修转过来。 牧师说:“现在,新郎可以轻吻你的新娘了。” 于修琥珀色的眸子氤氲朦胧,里面有着姜越看不懂的情绪。 “不要看别人。”姜越捧着于修的脸说道,语气里透着一丝恳求。 于修的眼神微微颤抖,睫毛湿润了。姜越低头,轻轻的吻住那张抿地紧紧的柔软薄唇。随着婚礼现场传来的欢呼声甚嚣尘上,姜越扣住于修的后脑勺,更深更深的加深了这个吻。 于修合著眼睛,抬手拥住姜越的身体,认真的回应起他来。 这是自两人在一起来,第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轻吻。更像是一个安慰,一个无声的承诺。 两人什么都不会问,什么也都不会说。隔着各种心思,甚至还有许多算计。 但于修心想,这些又算什么呢。他连千万年的时空都找过来了,还有什么东西能阻止他。 没有了。 他与姜越已经在一起了。 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他的。 第84章 乔迁之喜 一个幼童身处一片纯白的光晕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在剧烈摇晃,飞沙走石。他趴在地上,无助的哭泣喊叫。 剧烈震动的天地间,白色的身影转过身来,脸上满是苦涩的笑意:“……对不起,若有来生,再也不会负你……生生世世,陪你到老。” 幼童清脆的声音歇斯底里的哭喊:“不!!回来啊!你回来……你回来!!” 那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彻底消失了。 “不、不要走!!……回来!!!” “于修!!你怎么了?于修!!” 于修猛地睁开眼,与梦里相反,他的眼前一片黑暗,没有天地震颤,没有孩童的哭喊,没有飞沙走石。 什么都没有。 可是,那声无奈又心痛的叹息却还实实在在的萦绕在他耳边。于修眼眶一热,心头大痛。 眼前忽然一亮,是灯被打开了。 “于修,你怎么了?”身旁的人问道。 于修愣愣地转动视线,一片模糊中,一张俊逸硬朗的面庞出现在他眼中。 “……姜……越?” 姜越伏在他上方,脸上的神情十分惊讶,他问:“于修,你做噩梦了吗?” 噩梦吗?于修定定地望着姜越的脸,没有说话。 他琥珀色的眼眶里全是泪水,满脸的绝望惊慌。姜越从来没见过于修的脸上出现过这般神情,一时也被吓到了。 “你梦见了什么?”姜越轻声问。 “我……”于修张了张嘴,“我梦见,你死了。” 姜越微微一愣,眼里的目光逐渐复杂。 于修伸出手不确定的在姜越眉眼间抚摸,手指是那般的小心翼翼,眼波流转,无限深情。若是在平时,于修是做不出这么深情的神态的。 姜越捉住于修的手在唇边亲了一下,将于修脸上的湿痕一点点的擦干净。低头吻住那张微微张开的小嘴,探出唇舌,一番用力的纠缠吸允。直到于修快呼吸不畅,姜越才从他口中退出,牵出几丝亮色。 “我在这里,我在亲你。感受到了来么?”姜越轻声哄道,眼睛里满是温柔宠溺。 于修的脸色微红,神情也已褪去了方才从梦中惊醒时的失态,眼睛从姜越脸上挪开。翻了个身下床,去了洗手间。 姜越拿起旁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才半夜两点。昨天从张明瑞婚礼上离开后,他们就一起回到了于修家里。姜越进屋时杨玥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没怎么为难他。那会儿都快接近凌晨,两人略微冲洗了一下,在于修的床上风流了一次姜越就睡死过去了。近来姜氏事情繁多,姜越的重心逐渐转移到家族事务中。几天前还在跟里泽商议,除了今年下半年还有个军事真人秀之外,其他的通告已经都在准备退掉。 那天里泽问他,“越哥是真的要准备息影回归家族了吗?这些通告都好办,大不了赔给他们相应的违约金。不过越哥,于先生你要打算怎么跟他说呢?” 当时姜越并没有正面回答里泽的这个问题。他与于修从一开始只是因为相互之间那股荷尔蒙吸引,发展到现在,他自己也糊涂了。 姜越从来不会委屈自己,这一点说是任性也不过分。被于修吸引,那就上了他;喜欢跟抱着于修的感觉,那就在一起;看不惯于修跟别人有暧昧,那就揍那个人一顿。大概是大脑受伤以后不能想太多,姜越做事从来都是跟着感觉走,不会瞻前顾后、更不会深思熟虑,就是这般简单粗暴。工作如此,感情更是如此。 如果姜越肯在这方面多动动脑子,那他从一开始就不会碰于修一下。 现在家里开始催促他回归家族,他也隐约觉察到再这样跟于修这么不清不楚的下去不是太好。他仍然喜欢于修,但是现实的一些情况似乎不再允许他这样下去。姜越这些日子本来就为这事伤神,昨天秦淮的一番话则是直戳他的痛处,让他再也不能逃避这个问题。 然而他原本混乱不堪游移不定的头脑,却被秦淮的一句话刺激到了。 秦淮说:“你就是在玩他。” 这句话乍听之下十分难听,简直让姜越难以忍受。但紧接着他就慢慢发现,让他难以接受的并不是被人冒犯,而是秦淮的话里所道出的某种真相。 那一瞬间,只要一想到于修是这样被自己对待的,姜越就浑身难以自制的冒起一阵阵凉寒与麻木,心脏酸涩抽痛,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不能承认,不能接受这样对待于修的自己。 方才于修做噩梦被惊醒的样子让姜越一阵难过,于修说他梦见姜越死了,这一定是他怕姜越抛弃他的缘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于修虽然嘴上不说不问,但他心里还是很没有安全感。 这让姜越对于修产生了一种负疚,而且这种负疚感,莫名的熟悉。以至于姜越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心里对于修的愧疚就更加深了。 于修从洗手间出来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窗外黑夜沉沉,屋内灯光晕染,英俊迷人的男人坐在床头抽烟,眉头微微地拧着,竟是难得的在思考事情的模样。 “在想什么。”于修回到床上坐在姜越身边。 姜越转过头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抬手将他揽进怀里,又抽了一口烟,并不说话。 于修被他这个样子气到,伸手在他胸前掐了一把。 姜越诶哟一声,瞪大了眼睛瞪着怀里的人,终于是又恢复了神色。 于修弯唇笑了起来,手指戳他额头,“你这傻猫,在这儿装什么正经。” 于修平时总爱麻木着一张脸,看人的眼神也像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只要他一笑起来,眉眼弯弯,细长的眸子蕴藏风情无限,说不出的好看醉人。姜越忍不住,低头在于修眼睛上亲了两口。 “于修……”姜越轻轻喊了声,“我心里有些烦恼的事儿。” “你烦什么?” “我说不出口。” 于修望了他一会儿,抬手狠狠地呼噜了一把姜越的后脑勺。直把姜越摸的皱起了眉眼快要发火才住手。 “说不出口那就做,想那么多有什么用。你的人生才多长,整天只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地方了。” “你的意思是说,不用想那么多,只要我去做,你都会支持我,是么?”姜越想要确定于修的态度,别人的看法他都不在意,但此时此刻,他想要于修是理解自己的。然而于修的眼睛有一种如星辰大海般的波涛与深情,让姜越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他说:“姜越,除了你,我再也没有别的出路。” “无论将来结果如何,你都不会怪我吗?”姜越望着于修的眼睛问。 于修笑了一下,“我从未责怪过你,今后也不会。” 姜越按熄烟头,将于修紧紧地拥进怀里,“再给我一些时间吧,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没关系,还有很多时间。”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于修的眼睛望着外面的沉沉夜色,一辈子,多短啊。姜越,我想要的是生生世世。我不怕你不要我,我有那么多的时间,那么多的力量,都只是为你而存在。 于修的体贴让姜越大为感动,又更加愧疚,但这两种情绪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仍旧被于修所吸引,于修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姜越的眼神。姜越心想,既然我还是这么迷恋他,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想要怎么离开他的事情呢。家里又没说不让我跟于修在一起,我何必因为秦淮这个外人的一些话去自寻烦恼。 五六月份家里的事情比较多,但姜越也会找时间回到a城跟于修见面约会。七月《烈战》上映,票房大卖。而于修也在三环买下了一套房子,他之前的广告费代言费还有拍《烈战》的酬劳,还有杨玥有一些存款,母子俩能七七八八凑个全款。但是考虑到这样一来手头的钱就没有多余的,还是改为按揭。无论如何,于修的房子已经拿到手。便邀请了一些熟识的人到新家吃一顿饭。其实也没多少人,就是杨家的几个亲戚还有杨玥单位上的一些同事。于修这边自然请了季优徐徐姐弟俩,还有秦淮。因为前一天j姜越说还在国外忙,于修也就没跟他提这事儿。不过就是吃顿饭,于修并没有太看重。 这一天一大早徐徐就来到于修家里,杨家来的是慧慧跟黎扬,三个人跟着杨玥去菜市场。于修起床洗完澡后,这些人就已经买了一堆食材回来。 徐徐说:“修哥,听阿姨说你很会做饭呢,我都没吃过呢。” 慧慧也说:“早就听小姨说表哥手艺好,一直都没机会尝尝呢。” 于修一笑,挽着袖子往厨房走,“今天让你吃个够。” “好好好我们给你打下手!”徐徐和黎扬忙着给择菜洗菜,于修叼了一根烟,开始宰鸡杀鱼。 快十一点的时候季优和秦淮两人一起来了,两人也带了许多礼物。季优是第一次来于修家里,显得有些拘谨。徐徐还在厨房里喊:“姐你来啦今天中午修哥做饭咧!有口福咯!” 慧慧帮忙着给他们端水果,杨玥笑着出来迎接:“都是小修的同事啊,别客气。” 秦淮说:“阿姨,好久不见。” 杨玥看了他一会儿,“你是小秦吧?” 秦淮面带笑容,“是的阿姨,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杨玥忙着给他们拿饮料,“你们喜欢喝茶还是咖啡?或者奶茶?果汁?哎呀这是我昨天在超市买的,种类不是很多啊将就着点儿。” 季优忙说:“咖啡就好,谢谢阿姨。” 杨玥自己本来就比较讲究,家里有一套咖啡的工具,什么磨豆机半自动高压咖啡机一应俱全。这时有人在按门铃,杨玥这会儿还在翻咖啡杯,闻言在喊:“来了!” 秦淮走过去帮她,“阿姨我来泡吧。” “谢谢你啊小秦。”杨玥忙着跑去开门,一开门就听见门外女孩子成群的欢笑声,正是杨玥的那一般同事,一个个大包小包,花枝招展,都在贺喜杨玥买新房子了。 这下屋里热闹了,杨玥那帮同事尽是女孩子,又都是特别热情八卦的主,见到屋里的秦淮,一个个的眼睛都冒着绿光。 “玥姐,这是小修男朋友吧。”大眼萌妹子琳达小声问杨玥。 杨玥一顿,“去去去,别瞎说。” 随即想到今天乔迁,姜越竟然不来,杨玥心里便对姜越又多了几分不快。 “哟,小修还会做饭呢。”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徐徐正在切菜,听见声音下意识的一回头,只见一个胸大腰细黑长直的大美女斜斜地倚在厨房门口,顿时眼睛都直了。于修正在一手炒锅一手锅铲,油锅火辣的翻炒兔子肉,嘴里叼着烟略微回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便继续将注意力转在锅上。 突然正在淘米的黎扬大喊了一声:“徐哥你在切什么啊!” 徐徐被惊醒,猛的一低头,才发觉明晃晃的菜刀都落在了食指上。脸一红,忙把菜刀移开。 这时琳达挤上来,对大胸美女笑道:“格蕾丝,你又在勾搭小男孩。” 格蕾丝挑眉,转身走到客厅里,“我可对小男孩不感兴趣。” “哎呀知道知道,你就喜欢修哥这种高冷禁欲又浑身爆发力的嘛。可是咱们修哥有男朋友了哦~~~” “是那个吗?”窗户旁的案几前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正在搅拌咖啡,神情专心致志,温和的眉眼里有着说不出的深情。 “玥姐说不是诶,不过我看就是。这么帅,哈哈。” 客厅里一片热闹,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开始讨论前几天刚刚上映的《烈战》。 “哎呀可惜修哥的戏份好少啊,我就是听说有修哥才专门去的,还没看够呢!” “修哥,我可为你的新电影贡献了票房的啊!” “哎妈,修哥最后那幕戏虐到我了。” “就是最后在雨中被男主角杀掉那里吗?我也觉得好虐啊,情节不虐,修哥的眼神虐我。当时就想骂:男主角傻x!” “哈哈哈人家男主角也是躺着也中枪好吧!” 正在女孩子们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门铃又响了。这回去开门的是慧慧,一打开门差点被一阵金光闪瞎了眼睛。 “慧慧,是谁啊?”杨玥这时也走过来,只见门外站了一个外国人,金发碧眼,棱角分明,英姿勃发的异国男人。 “您好,我是小修的朋友。叫我莱尔就可以了。”男人微笑道。 于修早在厨房里听到他的声音,丢了烟头走出来。杨玥回头看他,这时莱尔已经自己走进屋里来了。这下屋子里的女孩子全都盯着他两人,个个眼睛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卧槽难道这个才是!” “尼玛还是个外国人!” “外国人又怎样最重要的是帅的一比啊!” 莱尔眼眸含笑,“小修,乔迁之喜也不叫我。” 于修扫了一眼客厅,微微皱眉,“这房子是不是买小了。” 莱尔一笑,径直走到案几旁边,冲已经呆掉的秦淮说:“一杯清茶,谢谢。” 秦淮眉头一抽,但还是什么都没说为他泡了一杯茶。 于修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几个小女孩:“你们饿了吧?先吃点儿零食。” 琳达喊:“修哥,我们饿啊,越看越饿呢!”说完几个女孩子又是一阵哄笑。 “再过二十分钟就可以吃饭了。”于修转身回了厨房。等他再出来的时候,莱尔已经莫名其妙的坐在了女孩子中间,把她们逗的一阵一阵的大笑。 秦淮小声问:“小修,这人是做什么的?” 于修:“和尚。” 秦淮目瞪口呆,心说,你特么逗我,有这么能跟女孩子搭讪的和尚? 终于所有的饭菜都端上了桌子,满满的一大桌,看着都让人食欲大振。黎扬抱了几瓶酒出来,各自斟满一杯,众人这便落座。 琳达说:“咱们来敬修哥和玥姐一杯吧!” 众人便纷纷举杯,这时候徐徐大喊了一声,“等、等一下!” 于修看着他,这徐徐从刚才起就不对劲。 琳达:“等什么等啊?再等这菜都凉了。” 徐徐一脸焦急,“还有人没来,再等等吧。” 杨玥探出头来,“小徐,还有谁没来?” “哎呀,他马上就到了!”徐徐摸出手机按了一个号码,那人却始终不接。正在这时,门铃响了。 “来了!”徐徐急冲冲的跑去开门,门一打开就对着门外的人说:“可算来了,十分钟前不就说快到了么。” 门外一个男声气喘吁吁的说:“城内堵车的厉害,我们都是跑过来的。” 新房子有一段玄关距离比较长,众人只听得关门的声音,约莫着是又来了什么新的客人。 都回过头去看,一转弯,徐徐领着两个人从玄关处的台阶走下来。 正是姜越和里泽两人。 第85章 乔迁之喜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大概是因为跑着来的缘故,姜越还有些微微喘气。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对屋里在场的众人示意歉意。他从里泽手中接过三个包装精美的福袋,走到杨玥面前:“阿姨,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那福袋一看包装就是价值不菲,杨玥接过让黎扬放在一边,对姜越说:“来了就好,快入坐吧。”又招呼其他人,“大家快坐下来啊,都站着做什么。”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面面相窥,尤其是杨玥那帮同事,一个个目瞪口呆,酒都快端不住了。 姜越在于修旁边坐下,于修递给他一双筷子。黎扬又拿了两个杯子出来,给姜越和里泽都倒上酒,徐徐这才说:“诶呀,现在大家来碰杯吧!恭喜修哥搬新家啦!” 大家纷纷站起来敬酒。说也好笑,杨玥的那帮同事,琳达跟格蕾丝几个,先前猜来猜去,一会儿八卦秦淮一会儿八卦莱尔的。然而当姜越真正出现了,一个个却都不支声儿了,文静的不得了。眼看着就要冷场,徐徐忙不迭的出来说:“啊,修哥做的菜真棒啊!” 莱尔也跟着夸,“不错,这么多年没吃过你做的东西了,手艺越发精进。” 众人见他两夸,也都纷纷吃起来,几个女孩子连呼好棒,气氛似有活泛。里泽尝了好几道,眼冒精光:“嗯!这些菜都是于先生做的吗?真厉害,怪不得越哥每次从你这里回去就看不上家里的饭菜。” 格蕾丝挑了一块水晶猪蹄,“天呐小修,你这么棒的手艺谁要是嫁给你真是太有福气了。” 琳达:“格蕾丝你就直说吧。哈!” 徐徐:“喂喂喂,你们不要乱说啊” 里泽:“那可不行。” 姜越默默地挑了一块肘子在自己碗里。 于修:“行了行了,赶紧吃吧,一人夸一句有完没完。” 气氛渐渐不再尴尬,一顿饭吃下来倒也颇具氛围。比较让于修在意的是姜越吃的特别少,好像除了最开始的那块肘子,他就没再往自己碗里夹过菜。于修给他夹了两次,他也不怎么吃。吃完饭后格蕾丝她们提议凑过局子打牌,于修帮着慧慧黎扬还有杨玥收拾了桌子,洗完手出来就看到她们几个姑娘已经拉了一桌,还把秦淮和莱尔给拉了进去。 徐徐带着姜越和里泽在看完房子后,三个人站在玄关处小声说话。 徐徐说:“……放心吧,修哥的身份证和房产证都还在我这儿,我下午就去把款给交清。” 里泽:“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于先生。” 徐徐:“我知道。嘿嘿,惊喜嘛。” 里泽:“那我们先走了,下午两点回美国的机票。” 徐徐:“诶?不跟修哥说一声吗?” 里泽:“你帮忙把他叫过来吧,屋里人太多了。还有,你告诉那几个女孩子,不要到处乱说。刚刚有个女生应该是拍照片了,让她删除吧。” 徐徐:“哦哦我知道,那我先去叫修哥过来。” 他转过身走了几步转个弯,就见于修双手揣在兜里站在台阶下。 “修、修哥?”徐徐一愣,随即又想刚才跟里泽的对话他是不是听到了:“呃,你先过来呗。” 于修走过去一看,姜越和里泽两人已经换好了鞋子,正站在玄关处准备离开。姜越望着他,眼里含着笑。 “你今天胃口不好吗?”于修问他。 姜越:“人太多了,不好意思吃。” 于修微微皱眉,“你傻啊。” 姜越一笑,也不顾徐徐和里泽还站在旁边,展臂将于修揽进怀里拥住。 “下次单独做给我吃吧,我喜欢吃独食。”他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于修唇边浮起笑意:“好。” “诶表叔咱家还有一套麻将……!!”黎扬刚一跨上台阶就顿住了,他不是格蕾丝那几个腐女,又不了解内情,直接被这一幕吓傻了。好在姜越很快就放开了于修,不舍的看了他两眼,转身推门离开了。 “在书房书桌下面还有一套。”于修对黎扬说道,黎扬愣了一会儿,转身跑去找麻将了。 玄关处还剩于修和徐徐两人,于修扫了徐徐一眼,徐徐腿一软,就什么都招了。 “姜越把你剩下的房款全付了,让我下午就去办手续。” 于修听了,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点了点头。 徐徐看着他脸色,“那我现在马上去办?” “去吧。”于修说。 于修家有一个较为宽敞的书房,里面的风格装修古朴文雅,别有一番韵味。半下午阳光正好,透射明窗,伴着砚台墨染,缕缕生香。于修眉宇微锁,琥珀色的眸子略有迷茫。半晌,执笔而落,苍白的宣纸立时被一道道繁杂深刻的墨色晕透。墨迹斑驳陆陆,不过片刻,一道符文跃然纸上。 “这是……祭魂符?”一个略带疑惑的声音响起。 于修抬起头,盯向那个斜靠在木门上金发蓝眸的男人。 莱尔双手揣在兜里,慢慢走过来,微皱着眉头看着宣纸上的繁杂符文。 “你见过?”于修的眼睛幽幽地盯着他,“在何处?” “似乎当初青音以一魂祭祀女娲石,用的就是这个符咒。还是你师父沉玉教给他的。据说是很古老的一个术式,因其必须用生魂祭祀,太过邪恶,已经被修仙界列为禁术。”莱尔虽然出自青音,后又与于修同魂一体,不过因为忌惮于修的逐渐强大,为了不被发现,莱尔几乎都是在沉睡。所以在他对那个世界的概念,差不多只有青音最早那两百年的记忆。而那个时候,青音自己都是游方和尚,所知所解不多,对这个修仙界的禁术也是第一次见。 于修唇边扬起一抹弧度,“这禁术出自何人之手你可知道?” 莱尔:“谁?” 于修的眼眸中浮现一丝怀念:“玉屏祖师。” “那位……补天的玉屏祖师?” “是他。不过他一发明这个术,便拿自己做了祭品……”于修说道这里时脸色微变,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这种神色已是失态。也不再说下去,将那宣纸捻起,五指收拢,再摊开时,已是一团灰烬。 后面的事莱尔也略有所知。玉屏祖师补天是震惊诸界的大事,但凡当世,无不知晓。他以神魂为祭品,激发女娲石的巨大能量,葬身虚天后,所遗留后世的便只有一把祖师神剑。 想到这里,莱尔看了看于修的神色,开口问:“你跟明冥见过了吗?” “见过了。”于修敛眉,看不出他眼中神色。 莱尔点了点头,静默了片刻,才问:“那你怎么想?” 于修不说话。 莱尔便叹了一口气,“如你所知,我的魂气已渐衰弱,至多这一世,便会彻底消失。你或许有女娲石能抵挡一阵,但这无异于坐吃山空,并非妥善之法。小修,你我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莱尔淡蓝色的眼睛正无比认真的注视着他,于修一个晃神,仿佛穿过岁月长河,看到了故友当时的眼睛。 “我的时间不多了,小修。” 沉默了一会儿,于修终于开口:“好,你说怎么做。” 莱尔脸上露出笑颜,他抬手握住于修的手臂,低声道:“明年太阳活动频繁,地球会进入一个地震火山高发期,所迸发的自然力量取之不竭,那是异界大门打开的最好时机。我会逐渐开始与青音取得联系,他会想办法在那边建立接收基站,一定会保证我们安全回去。所以在那之前,我们必须要得到祖师神剑。” 于修皱眉:“这么快?” “快?小修,我已经等了七百年,你知道每天生命一点点流逝但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感觉么?”莱尔忽然一笑,有些自嘲的意味,“你一定不想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不停的变换着身份,不停的掠夺别人的身体,但这也阻止不了我魂气消亡的现实。我已经由佛堕魔,再不回去,我连做鬼的资格都没有了。” 于修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好。祖师神剑我来解决,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和明冥谁都不可以对姜氏出手。我不管你们之前做了什么手脚,全部撤走。” “这是自然。不管从是什么方面来说,你都是做这件事的最好人选。这也是这么多年我和明冥一直没有对姜氏动手的缘由,因为我们都没那个把握祖师神剑在我们手里会起作用。”说道这里,莱尔弯起唇,眼里有打趣的意味,“你的小老虎,很可爱。” “你最好离他远些。”于修面无表情的警告道。 莱尔从坐着桌子的姿势站起身来,笑道:“你不要这么紧张。只是你看起来十分的宠他,那样子简直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他。哈!” “这个跟你有关吗?” “跟我是没关系,到时候你不要舍不得才好。”莱尔耸耸肩,慢悠悠的退出书房,手搭在门上,笑着道:“不过依你的作风,大概会将他连皮带骨的吃下去带走。” 说完他就把门一关,逃之夭夭了。 于修坐到椅子上点了一根烟,眼睛落在桌面上空无一物的洁白宣纸上,烟雾缭绕中,琥珀色的眸子逐渐深沉起来。 “祖师,神剑么……” 半下午的时候客人们纷纷告辞,作为主人家,于修自然也要出去送行。秦淮载着季优先行离开,而莱尔则非常绅士的表示自己可以送几位女士回去,格蕾丝她们自然是十分乐意。杨玥和于修将众人送至楼下,待人走后,正要回去,就看到一辆车子停在楼下,从车上蹦下来一个徐徐。 “修哥!都办好了!”徐徐将于修的身份证和房产证交到他手上,“因为是一次性结清剩余款的关系,银行多算了一个月的贷款。不过姜越给的钱足够多,剩下的我都转到你账户上了。” 杨玥听不懂了,神色严肃的看着他二人,“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一次性结清?” 徐徐笑着攀到杨玥肩上,“阿姨,人家姜越把你们剩下的房款全部缴清啦!哇喔,七百多万呢,啧啧。不愧是姜越。” 杨玥脸色有些难看,“谁让他给的?他这算什么意思?包养我儿子?” 徐徐:“哎呀阿姨,你怎么这么说。修哥都没说什么呢。姜越今天也大老远的赶回来了,我觉得,像他们这种人,做到这种程度,真的是很难得了。看得出来他真的是很喜欢修哥的。” “光喜欢顶个屁用。”杨玥还想再说,看着那房产证,又说不出什么大的狠话来了。转过身回了楼上。 望着杨玥的背影,徐徐耸了耸肩,“现在的丈母娘可真不好讨好。” 于修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辛苦了,回去吧。” “那修哥,我先回去咯!” 于修点点头,待徐徐走远乘车离开后,他将那房产证拿在手里翻了翻,转身回了楼上。 第86章 海平面 农历七月,是秋季开始的第一个月,这时候每天的傍晚,可以看到大火星从西方落下。 流火的七月,天气仍然酷热难耐。 男孩穿着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的校服,一步步地往海里走去。在他身后,一个男人正大步奔来,大喊着:“阿彦!!!” 叫做荣彦的男孩停下脚步,回头去看。 男人看到远处海水的潮浪正在翻涌,蓄势着隐约下一刻就要扑上岸来。沙滩上埋着两个孩子,身体皆被深深地埋入泥沙里,只留下两颗头颅在上面,正在绝望的哭泣。 男人浑身汗水,他扑过去,忙不迭的将两个孩子身边的沙子往外抛。 荣彦转过头,继续往海里走。 “阿彦!!!!你给我回来!!”男人一边歇斯底里的喊着,一般拼了命的抛开沙子。浪潮疯狂的拥上岸,一波一波打在嚎啕哭喊的孩子头上。 “别怕!叔叔会救你们的!”男人抱着两个小孩的头,免得他们被涌上来的水溺着,一边回过头去看。 金色的夕阳在海面上浮沉起落,荣彦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眼眶里的泪涌出来。 “再见了,父亲。” 他转过身朝大海中心游去,头也不回的,再也没有回来。 男人绝望的大喊:“阿彦!阿彦!!!!” 潮水好不容易落了,男人飞快的把两个小孩救出来,让他们跑到紧接着追上来的一些警察的身边,然后他转过身去看海面。 那海面波浪滔天,再也没有他儿子的身影。 “阿彦!是我的错,让我来陪你吧!”男人跳进海中,由不得身后的同事阻拦,他的身影,已经快速的湮没在海水之中…… “好!——”广播里传来一声大喊,各方面人员收工。 刚刚消失在‘镜头里的海面上’的于修和白祚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相互扶持着纷纷上岸,徐徐立刻给他们拿来毛巾,于修擦了一下,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 周其康在广播里说:“今天的戏先到这里了,大家先休息吧,我跟王导我们在看看,可能明天还要补拍一些镜头,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导演辛苦了!”工作人员们纷纷收拾东西,白祚拉着于修两人走到监视器前面看回放,当看到男主角奋不顾身跳进海里去给儿子陪葬的时候,一个工作人员笑着说:“我觉得这怎么看着像殉情呢。” 周其康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没说话。 旁边的王导说,“是有点儿怪。我觉得最后这里,不应该让荣博龙跟荣彦一起死。荣彦做错了事,再加上他两个人格冲撞,极度悲观的情绪下选择这种跳海自杀以谢苍天是几乎是完美的结局。但是荣博龙他是一个正常的人,他是一个警察,虽然这件事的确会给他以后的生活造成一定的影响,但还不至于去给荣彦陪葬。” “可是他们是父子。”周其康说,“荣彦的错误在一定程度上是由荣博龙的疏忽造成,他在青春期饱受另一个人格存在的折磨,如果荣博龙多给儿子一点关心,或许能避免后来发生的许多悲剧。而这部戏最重要就是荣博龙跟荣彦的父子之情,贯穿全片,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这之上。他活下来没有什么用,反而他死了才能把这种悲剧诠释到极致,也才能把观众的情绪推到□□。我觉得这是最好的结局。” 两人各执一词,各有各的道理,却都不能完全说服对方。于是最后决定,明天再把这里重新拍一遍,拍成王导说的那样,荣博龙最终并没有跟着跳进海里。这样后面也可以有个选择。 “你们怎么看?”周其康决定还是问问两位主演。 白祚微微皱着眉,表情有点复杂:“嗯,如果是我,我应该也会跳下去。但不是为了跟他一起死,我心里是坚信着可以把他救回来的信念的。这与其他无关,作为一个父亲,那种情况下都会那样做。” 听了白祚的话,两位导演都在沉思。 “你呢?”周其康问于修。 “我不是太了解父亲的想法。不过如果我是荣彦,大概我会喜欢有人给我陪葬,而且越多越好。”说道这里于修乍然一笑,“当然这种想法还是不要表达给观众比较好。” 白祚咋舌的看向他,“荣彦的那个分裂人格,我看你演起来完全没有一点压力嘛。你到底是演技好还是本色出演?” 于修哈哈大笑,转身换衣服去了。 “修哥,姜越来了。”于修出来的时候,徐徐跑过来在小声说道,往身后的沙滩上看去。 于修点点头,把背包递给徐徐,“你先帮我拿回去吧。” 剧组的工作人员已经陆陆续续的将各种工具撤走,此时时间尚早,正是欣赏夕阳落海美景的黄金时刻,沙滩上自有不少的游客,以情侣居多。不远处摆了一架白色的钢琴,弹琴的是个年轻男子,看着有些眼熟。再一看到旁边的一排摄像机,于修便明白是应该是哪个艺人在拍mv。 姜越今天穿的十分休闲,简单的白色衬衫搭浅蓝色的休闲过膝短裤,凉鞋被他脱了放在一边,正两手揣在裤兜里望着海面。海风扬着他的发梢胡乱颤动,衣袂翻飞,在这种画面下,姜越一脸深沉,不知在想着什么。 于修走过去站到他旁边,两个人都望着海面,一言不发。 涨潮了,海浪一波一波的拍打上来,传来青年男女们的尖叫欢呼。晚霞杀红了整个海面,波浪滔天。 “姜越。”于修突然喊了声。 姜越转头去看他,于修一侧身子,倒了进了海里。姜越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的伸手去拉他。这时候一个巨大的波浪打过来,将两人都卷进了海里。 在剧烈摇动的波浪里,两人都只能紧紧拉扯对方不松手,海浪卷着人起起伏伏,冲刷着人的大脑神经,激荡着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也不知过了多时,等这一波潮平了,两人已经被冲离海岸好远。 四周一片深蓝死寂的大海,令人生畏。 姜越喘着粗气,视线里海岸线上和人群在他眼里飘摇不定,模糊不清。 于修看了他一会儿,游到他前面抱住他,把头轻轻贴在他剧烈起伏的胸口上。 姜越低下头,这才意识到他自己一直紧紧抓着于修的手腕。他微微一松开,那手腕上已经有一道青色的淤痕。 “姜越……”怀里传来于修轻声的呢喃,“你愿意跟我殉情吗?” 姜越愣了一会儿,轻轻抬起于修的下巴,低头吻上去。 海面上传来悠扬的钢琴声,和着风声入耳,抚在人耳侧心底,说不出的挠人心肺。 于修的眼睛里露出笑意。 “我愿意。”在方才姜越低头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他这样说。 没有人会去追究情话的真假,因为无论真假,总是会有人信的。 回到姜越在岐山的别墅时已经晚上八点,两人手拉着手,像一对刚刚相识的情侣爱人。晚夏傍晚的天气炎热,岐山脚下的凉风习习挡不住股股火热的爱潮,一波一波的,裹挟着二人浑身黏腻。 “先洗个澡吧。”姜越抵在于修耳边笑道:“好热。” 于修推了他一把,没推动,反而被姜越一把搂住,推门塞进浴室里。他一把按开花洒,一阵水洒在两人身上,激的于修仰起头来笑。 这时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叫。 姜越动作一顿,关了花洒,这才看向那玻璃门后的浴池。 “哥,是你回来了吗?”里面响起一个男孩子清脆的喊声。 “朱利安?”姜越微微皱眉。 确定的确是姜越了,里面的朱利安才舒了一口气,从浴池里爬起来,拿了跟浴巾裹在身上就往外走。 “啊,我在这边大学做实习。今天不周末吗,我说过来……”拉开门的一瞬间,朱利安瞪大了眼睛。 且不说那花洒下墙面上挨着贴着恨不得黏在一起的两个人,关键是衣冠不整。早听见朱利安往外走的那一瞬间姜越就反应过来了,忙不迭的把蓄势待发的家伙事儿重新揣回裤子里之后,抬头一看,于修的t恤已经被掀到脖子颈。再看于修的脸,完全一副躺平任操的表情,他才不管有没有人。 朱利安出来的时候,所看见的画面就是姜越正在把那皱成一团的t恤拉下来捋伸了,好遮住于修那白花花的软肚皮。 “……我再回去泡泡……”朱利安转身退了回去,重新把玻璃门拉上。 不到一秒,门又被拉开。朱利安下半身裹着个浴巾冲出来,“我、我还是出去吧!!!!” 冲出浴室后还在喊:“你们继续啊!” 姜越回过头来,于修仍在他手底下,琥珀色的眸子氤氲雾扰。见姜越看他,便眨了一下眼睛。 “你抵着我了。”于修说这话的时候微微勾起一个笑,脸颊绯红,充满了诱惑。 姜越一笑,凑过去蹭于修的脖子,低低地喘着气:“你这个妖精。” 这一晚浴室里传来的叫声那叫一个婉转悠扬,且穿透力极强。恰好朱利安的房间离浴室这边比较近,那浴室的门又关的不严,听着那一阵阵甜腻的叫声,可想而知朱利安整个脚底板心都要痒死了。他拿着吹风机吹头发,吹完了,那叫声里还夹起一阵阵哭音,于修软的不成话的声音在那儿喊:“姜越~~姜越~~~不要了~~~” 朱利安手一抖,吹风直接掉地上。 然后他突然想到,他刚刚好像让保姆给他熬冰糖莲子羹,熬好了端上来着? 卧槽这还得了!朱利安连忙跑出去,跑过浴室的时候,里面激昂热烈的叫喊声差点让朱利安跪下去。但他居然挺过来了,而且还特别勇敢的伸手帮他们把浴室的门给关紧了。 “不要……姜越……” 朱利安眉毛抽动,三两步奔到一楼,站住脚一听,嘛呀,好在听不到了。 “诶?鹤少爷?”身后传来喊声。 朱利安转过身去,只见保姆正端了一碗熬好的冰糖莲子羹从外面走进来。 保姆说:“您怎么下来了?我刚说给您端上去呢。” 朱利安轻咳了一声,“嗯,我想在下面吃。” 他坐到沙发上,保姆把冰糖莲子羹放在他面前,站起身来,又往楼上看。 “刚刚大少爷回来了吧?好像还带了客人。我再去弄两碗给他们送去。” “咳!!”朱利安正喝了一口,差点呛着,忙不迭的伸出尔康手:“不用了!!” 保姆一顿,“诶?” 朱利安瞪大了眼睛,“那什么,你端来放在这里就好,然后你就去休息吧。辛苦了。” “哦,好吧。” 等到浴室里那两人完事儿了把自己整利索了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姜越出于某种恶趣味,找了件自己的白衬衣让于修穿上。然后不给裤子。 “诶呀走不动了……” 一听到这个磨人的声音,已经在睡梦中的朱利安从梦中吓醒,一个滚儿从沙发上滚下来。 惊恐的睁开眼,就见那两人果然已经从楼上走了下来。 姜越说:“这个时候保姆都已经歇息了,咱们还是自己下去吃点儿东西吧。” 于修蹭在他身上没个骨头,“我不饿。” 姜越说:“可是我饿了,刚刚我花了那么多力气,你总得陪我补充点儿体力。” 于修:“我也累啊,腰软,腿也软。不信你摸摸。” 姜越一笑:“不就是想让我抱你,妖精。” 说完一弯腰,果将于修抱起来,往楼下走。于修身上那衬衫不过刚好遮到臀,光着一双又白又细的大长腿,随着姜越下楼的动作,在空中一晃一晃。 姜越一到楼下居然看到朱利安坐在地上,头发还乱糟糟的,神情憔悴,一副被鬼追的模样。 “小鹤,你怎么在这儿?还不去睡觉?”姜越把于修放到沙发上,脸上稍微有点儿尴尬,但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朱利安幽怨的扫了他二人一眼,“整个二楼都是叫-床声,我要怎么睡。” 姜越轻咳了一下,在于修旁边坐下来,“你实习的怎么样啊?” 那桌面上放着两碗冰糖莲子羹,姜越端了一碗给于修,自己也端了一碗来吃。 “还好吧。”朱利安重新坐到沙发上,身子往后一倒,瘫痪了似得。“这几天跟他们跑外景,累死了。一直抗着摄像机,天气又热,我右边肩膀都起皮了。” 姜越微微皱眉,忍了忍,还是说:“这么辛苦,还有几天?” “三天吧。明天休息一天。”朱利安闭着眼睛,似乎快要睡着了,“这点儿辛苦我还受的住,又不是我一个人。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第87章 荒野游戏(一) 姜越碗中的冰糖莲子羹已经喝完,他将碗放在桌子上,忽然说了句:“十天后《荒野游戏》开拍,不如你来吧。” 只见原本已经快睡着的朱利安登时睁大了眼睛,“哥,你说真的?” “只要你敢来。” “有什么不敢的!”朱利安坐起来,指着姜越道:“你说话算话!”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 “太好了!”朱利安高兴的不得了,他之所以今天回到这里来跟姜越哭辛苦,就是为了让姜越看到他的努力。《荒野游戏》是一场国际型的户外直播竞技节目,之前已经做了快一年的宣传,前期投入耗资巨大,在市场上掀起了足够的期待风暴。 姜越说:“既然这样决定了,明天你就直接去《荒野》这边的摄制组,他们现在已经在开始准备了。你早点去,先跟周围的同事搞好关系,多请教别人。你刚从学校出来,第一次就跟这种大型户外类,到时候还是直播,一定要谦虚谨慎。人家安排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清楚了吗?” “是是,我知道了。放心吧。”朱利安心道,这种机会是好多人抢破头都抢不来的,他怎么会去挑三拣四。 “那哥,我先去睡觉了。明天你叫我哦。”朱利安站起来往楼上走去,还好心情的对于修喊了句:“嫂子,晚安咯。” 于修手一抖,碗里的冰糖莲子羹差点儿抖出来。 姜越笑起来,抬手把于修手中的碗接过来,问:“你不喜欢吃这个?” “太甜了。”于修说。 姜越捧着碗把剩下的喝完了,将碗往桌子上一搁,就来抱于修,“甜吗?我尝尝。” 堵着于修的嘴亲了一阵,将他嘴里的口津都吸允了一遍,这才餍足的舔舔唇,“嗯,是挺甜的。” 两人亲的这一阵,于修的双腿大开叉在姜越腰上,整个人又被压在沙发上任姜越为所欲为。 “不如你也去参加吧。”姜越双手撑在于修两边说道。 “什么?” “《荒岛游戏》,类似于一种真人户外竞技。时间就在十天后。” 于修想了想,“可是我这边的拍摄还没有完成……” 姜越:“直播不会录太久,最多耽搁一天时间。” 于修:“那好吧。” 姜越笑了笑,然后又慢慢趴在于修身上,道:“录完这最后一个节目,我差不多就要彻底退出演艺圈了。” 于修摸着他后脑勺的手一顿:“这么快?” “家里已经催了很多年了,我差不多也快三十……”姜越声音慢慢低下去,像是不怎么太想聊这个话题。 于修眼睛盯着天花板,沉默起来。 姜越转过头,在他袒露在衬衣外的胸口上亲了一下,说:“不然你跟我一起退吧。” 于修一笑,“你知不知道我才回归一年?” 姜越皱眉:“反正我现在对这个是没那么大兴趣了。好的剧本越来越少,整个圈子氛围也不太好。前一阵还有人想找你演偶像剧,你不是也没接么?” 于修露出奇怪的神色:“你觉得我能驾驭那种娘娘腔的人妖吗?” 姜越噗嗤一笑,“我是觉得你可能会演成更变态的东西。” 于修伸手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 姜越又说:“那么恶心的角色他们怎么会想要找你来演啊。” “大概是因为知道我喜欢男人。” “可是情节太恶心了……”姜越不愿意再说下去,他好像觉得把那种情节说出来都是对于修的一种侮辱。“这种片子拍出来只会恶心人,真不知道现在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猎奇呗,吸引眼球。” “你还是别乱接。反正你有的是资本,慢慢选,好好演。现在是你选别人,不是别人选你。” 于修:“我有什么资本?” 姜越:“你有我啊。大不了,我给你开一个公司。” 于修一笑,不说话。 姜越从他身上爬起来,“我说真的,你跟al解约吧。你要是喜欢这一行,咱们自己开一个,成立一个工作室怎么样?我看他们现在好多艺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室。” 于修抿着笑,抬手轻轻摸他的耳朵。 “你同意不同意?”姜越催促道,眼睛里隐约有些焦急。出于一种奇怪的心理,姜越想从各个方面补偿于修,也通过这些方面,建立一种他与于修可以继续安枕无忧的甜蜜下去的表象。 “好。”于修说,“你说怎样就怎样。” 姜越好像还是不满:“不是我说怎样,你喜不喜欢?” 于修说:“只要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姜越想气,又笑,重新趴回他身上:“于修,你会被我欺负坏的。” 于修抬手揽住他,“坏了你要吗?” “我要,好的坏的都是我的,我都要。” 于修满意的露出了笑容。 姜越心想,若是换了一年以前,他一定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满口说着情话的自己。想到那个时候跟安亦可演一部爱情片,姜越演一个痴情的富家公子,结果被观众说表情木讷在背台词,说他以前演特工是因为本色出演,现在一演别的角色马脚就漏出来了。简直把他的演技批的一无是处。姜越也很生气,买了一张电影票自己去电影院看了一次。他至今记得屏幕上由始至终像个木头一样念着台词的自己,那种木讷呆板的演技隔着屏幕他自己都能感觉出来。出电影院的时候还有好多女孩子一本正经的说姜越好帅啊好帅啊但是感觉不是很喜欢女主角呢。姜越飞快的走在前面,心里特别尴尬。 那个时候他就想,他果然说不来情话。 他从来没有说过情话。可是在于修面前,不管是情话脏话还是荤话,姜越总能信手拈来。丝毫不觉得别扭,说完后还会莫名其妙的心理暗爽。 姜越有时会想,是我变了吗?不,如果那个人不是于修,他真的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所以,爱情果然是一种会让人沉溺其中的东西吗? 姜越闭上眼睛,趴在于修身上睡着了。 而于修睁着双眼望着天花板,眼睛里的目光却逐渐深邃开来。 《荒野游戏》是一个大型户外真人竞技比赛,如其名,其录制地点正是在一座地势复杂的荒野小岛上。主办方与著名网络平台合作,全程直播。岛上各处布满监控摄像头,还有各种航拍机,每位参赛选手和摄像师都必佩戴定位器,卫星实时追踪。据说这一次邀请的都是全球顶级的户外高手,例如具有一定知名度的户外达人,退役特种兵,民间高手等;当然主办方更是花重金聘请了几位国际顶级巨星,除了能带来巨大的粉丝流量外,还需要身体素质过硬,体力爆棚,具有一定的射击和户外竞技经验。所以,姜越成为了这次《荒野游戏》的代言人,早在一年前就被大肆宣传,粉丝期待度极高。 所以当《荒野游戏》开始的前一天晚上,曝出的选手名单上出现的‘于修’这个名字,简直一石激起千层浪。《荒野游戏》的官方网页被刷屏,但是主办方一律给出的都是含糊其辞的解释。因为官方造势造的厉害,暂时这个话题被压下去。 在万众瞩目中,《荒野游戏》开始了。 这座岛四面环水,岛上早已安排好了各个关卡,选手们只要一一通过,走到最后的人就是赢家。游戏规则虽然简单,但是现实也是非常残酷。来自全球各地一百多个户外竞技高手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干掉所有人,成为最终的赢家。 直播已经开始,航拍机围着荒岛循环飞转。选手们正在穿戴最后的装备,考虑到安全问题,所有选手的服装和道具统一由主办方提供。游戏规则只有一个:在不伤害其他人人身安全的情况下成为最后一个攻占‘高地’的人。 现在空地上正站着一百来个选手,放眼一望,不说个个肌肉虬实威武凶猛,至少也是如姜越那般人高马大,但其中也不乏一些个子比较娇小一点的。于修站在其中,不算高大,亦不算娇小。他身形高挑,神情冷厉,自有一种气势。 站在前排的姜越回头望了一眼,勾了勾唇。 于修也弯唇一笑。 然后姜越转过头去,于修的唇角抚平,眼里却有一种奇怪的笑意。 这岛上到处都是摄像机,而且还是直播。 如果说以前因为姜家的势力根本没有人敢乱传姜越的私人照片,那么这一次,无疑就是最好的机会。 主持人最后强调了游戏规则,一声令下,选手们就可以各自选取一条路径进岛了。为了避免发生危险情况,岛上各处都有巡逻的士兵,已经准备了充分的医生护士,以备不时之需。 每个选手除了配备一名摄像师之外,自己的额头上也佩戴了运动摄像机。而且特别好玩的是,网友们可以在屏幕上点击画面,选择自己喜欢的选手观看他的摄像镜头或者他的摄像师的镜头。而大屏幕上则有《荒野游戏》主办方导播切换各种镜头,既兼顾宏观,又可以时时关注喜欢的选手,这正是之前《荒野游戏》对外宣传时的口号之一。 每个选手的实时关注度呈柱状图隐藏在屏幕左侧方,随时都可以看得到。而在比赛的一开始,姜越的关注度就直接飙升到了第一名。排名前十的几乎都是在国际上比较有知名度的明星或网红,这些都比较正常。让人意外的是,于修的关注度居然挤进了前三十,而且在短短十分钟之内,关注他的人数还在源源不断的上升。 因为事先约好了,从一开始姜越和于修就是走的同一条路。岛很大,岛上的入口很多,他们这条路的人并不多。杂草丛生,荆棘铺路,前半个小时有点儿户外探险的意味。渐渐的,外面的声音慢慢消失了。无线电里不断传出有选手被淘汰的消息,其中有掉进陷阱的,也有被其他选手绑起来先干掉的,最无厘头的是有几个人走了大半个小时又绕回原地去了。 大致来说,还没有发生什么超出状况外的事情。 于修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了一眼前面的姜越,眼睛在周围的树枝和杂草中一一扫过。这些地方,都藏着摄像头吗? “各位玩家请注意,各位玩家请注意。现在开放第二游戏规则,所有丢失‘生命卷轴’的玩家只要在不伤害他人人身安全的情况下,可以通过任何手段夺取他人的‘生命卷轴’。提醒玩家,‘生命卷轴’是你在最后一关的通关必备物,若丢失‘生命卷轴’则无法通过最后一关。” “各位玩家请注意,临时通告:应广大网友要求,最赢得游戏的玩家将获得网友丰厚的打赏。现在打赏额度已经超过两千万,请各位玩家加油,系统将会实时为您播报打赏额度。” 无线电里接连蹦出两条通告,一个比一个诱惑大。于修已经感到,周围的人隐隐躁动起来。 这种情况下,不流血想必是不可能的了。 于修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姜越,殊不知他自己看起来才是这些参赛者中最弱的。现在危险的不是姜越,而是于修自己。 第88章 荒野游戏(二) 林间枯树枝叶,极为安静,军靴踩在枯树枝上,发出‘啪’的响声。寂静的林间,摄像师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于修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旁边。摄像师了然,扛着摄像机爬到一旁的高地上去站着了。 这是要开战的节奏啊。摄像师心道。 再看前面的姜越,也已经是一个人了。 “姜越。”于修喊了一声。姜越正将手搭在额上看头顶周围茂密树枝的环境,听见于修喊他便转过头去看。 就在这时,从高处落下一张网,正罩在于修头上。 姜越立即就要冲过去—— “后面!”于修大声喊道。姜越觉察到身后一根棍子朝他后脑勺劈来,侧身躲过,同时后手肘捅到后面袭击者的腰间。那人拿了一根绳子想捆他,姜越将绳子连着袭击者的手臂缠在身上,沉眉敛气一弯腰,直接将那袭击者摔到前面来四脚朝天躺在地上。 直播画面上弹幕一片片飞过,无数网友在为姜越叫好。之前看到于修已经被网罩住,还以为他已经被人抓住了,所以根本没多少人提。结果大屏幕一转,转到于修这边,只见那地上一个人被网缠住脱不开身,镜头转到那人的脸上,却是一个比较著名的户外运动红人。而一旁的于修,正一脸淡然,拿了一根绳子,将那人五花大绑起来。 “靠!!老子刚刚错过了神马!!” “什么情况!刚刚发生了什么?于修不是被抓住了吗?” “只顾着看姜越了于修是干了神马怎么神反转啊!” “卧槽我刚好看杰瑞,卧槽于修他喵的速度太快了老子都没反应过来!!” “卧槽他直接趴地上滋溜一下就爬出来了!!!!!卧槽!!他爬出来的!!!壁虎啊!!” “哦买噶我杰瑞小哥还没反应过来呢直接被他拖住脚拽进去了┗|`o′|┛嗷~~” “杰瑞都吓煞笔了好吗!!!” “杰瑞os:卧槽什么鬼!!!!放开我!!!” 屏幕上一片卧槽与尼玛齐飞,网友们都直呼被吓懵逼。其中也有几条诸如‘修哥深藏功与名’‘修哥降临,颤抖吧凡人’之类的装逼弹幕,但很快被更多的草泥马奔腾刷过。 因为下一刻,于修三两下蹿上树,绕过一根巨大的树枝又跳下来落在地上。随着啊啊啊啊的尖叫声,已经被五花大绑的杰瑞小哥凌空而起—— 被吊起来了。 “卧槽?!!!!” “窜天猴???” “……这货绝壁是窜天猴。” “23333窜天猴1。” “是我眼花了么?我好像看不清他动作……” “看不清1,看到影子了……” “自带特效的男人……” 在无数观看直播的网友的震惊弹幕中,于修的关注度人数暴涨,瞬间蹿进前十。 而姜越也将方才袭击他的人已经制服了,对方是个浓眉大眼身材健壮的漂亮青年。出于遵守游戏规则不伤及人身安全的情况下,姜越只是将他的生命卷轴撕碎,以此代表这个人的游戏已经被终结。 “没用的。”青年忽然说道。 这时候于修走过来,默默地在姜越后面站着。 “现在到处都在抢夺‘生命卷轴’,你撕碎了我的,我还是可以抢你的。而且现在有几个人组成了‘联盟’,他们以丰厚的酬金为诱饵吸引其他选手,大量撕毁卷轴,再利用这些人去攻击其他人。现在已经有许多人被淘汰了。” 他的话刚落,无线电里就传来系统公告:“请注意,目前还剩下六十三位选手。抢夺战已经开始,希望各位遵守游戏规则:不得伤害他人人身安全,一旦发生严重斗殴现象,将会被视为违纪,取消比赛资格。” 青年好心的提醒道:“大概你们后面会很麻烦。” 姜越:“那你愿意跟我们联盟吗?” 漂亮青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于修,对姜越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还是不要了。总觉得这个游戏发展到这样有些危险呢,我只不过是想来玩玩而已。早就听说你很厉害,今天从一开始我就是来找你的。嘛,刚刚也跟你亲密接触了一下,嘿嘿,心愿达成了。我想最好还是快点闪人吧。” 他按下手腕上佩戴的定位器,揭开盖子,按下里面的红色按钮。定位器传来一声尖锐的响声,系统马上提示:第七十五号选手盖安安弃权退出。 既然人家已经主动弃权了,姜越也不会在为难人家。松开人还把人给扶起来。 “我叫盖安安,你好,姜越。”叫做盖安安的漂亮男孩伸出手,冲姜越友好笑道。 “你好。”姜越跟他握手。 “那,拜拜咯,我去外面看你的直播了哦姜越哥!”盖安安亲切的喊了一句,喊完转身就跑。 而此时直播页面上一片: “卧槽盖安安那个死基佬!!!” “故意的吧他!!!” “小婊砸!!!瞧他那撩骚样!!!还想撩姜越!!不要脸!!!” “他怎么不继续跟啊难得的机会诶。” “不想死吧没看见后面于修都快把他吃了么。” “喂喂,我怎么觉得于修气场不太对啊……” “正宫气场吗?” “……正宫气场1。” “卧槽年度大戏吗二基争姜哈哈哈哈” “胡说姜越大写的直男好吗!!!” “也不一定哦,我看姜越就有点那什么诶……” “别乱说了,于修都有男朋友的,人家恩爱着呢。” “听说他男朋友很爱他,情人节大猫送花什么的,电影院激吻什么秀恩爱的要死。” “姜越也早就说了有喜欢的人啦,安心啦这两个人不会怎样的拉。” “好好看直播好吗?讨论八卦的叉出去!” “23333姜越要吓死了一脸被捉奸!!” 又说盖安安打完招呼后就跑,姜越还觉得这人有点奇怪呢,一转过身被身后贴的太近的脸吓的后退了一步。 于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前走。姜越后知后觉的想于修大概是吃醋了,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弯了弯唇,大步跟上去。 “诶!!别把我丢下啊!!”后面传来喊声。 姜越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被吊在树上的杰瑞还在一摇一晃的挣扎,不过很快后面就出现了工作人员来解救他了。 正午的太阳照在头顶,让人昏昏沉沉,汗流浃背。姜越和于修已经通过了大部分的关卡,此时两人来到一处较为安全僻静的溪流边。姜越扑到水边捧起清澈冰凉的溪水拍打在脸上,嘴里嗷嗷叫:“啊,好爽。” 于修从背包里拿出食物和水,眼睛幽幽地扫着周围的环境。就在刚才的两个小时内,发生了三场大规模流血斗殴事件,主办方不得不出动安保人员强行清场。现在人数已经锐减到三十三个,而且由于直播效果热烈,平台吸入来自全球各处的打赏资金已经超过一亿,游戏在逐渐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越来越多的选手选择主动弃权。 “于修,你也过来洗一下。”姜越喊道。 于修垂下眸子,转过身去。姜越正单膝跪在一块大石头上,将溪水不断的往头上捧。于修走过去朝着他屁股就是一脚,姜越被踹的身子往前一栽,幸亏他反应快稳住了身子,不然就得栽进水里。 姜越回过头想收拾他,但一想到这是在直播。虽然摄像师早被他们甩远了,但这林子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头顶还两架无人机跟着他们。所以姜越只是瞪了他一眼,眼里颇有挑衅警告的意味。 这一眼看的,不仅于修没当回事儿,连看直播的网友都乐了。 “卧槽姜越这一脸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是怎么回事儿啊2333” “没想到他俩关系这么好,以前没听说过啊。” “这俩第一次合作就是之前上映的《烈战》吧。以前没听说他们认识。” “姜越对于修这种态度很正常吧,于修救过他呢。” “真的假的?求科普啊。” “拍《烈战》的时候有一次发生意外,现场的吊灯砸下来本来是要砸到姜越,是于修把他推开自己挡住了。那次于修还重伤住院呢。” “卧槽原来这两人还有这一层关系呢。” “原来如此啊。” “等等我怎么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等网友们讨论这茬儿,直播现场再次沸腾起来了。 “各位玩家请注意,各位玩家请注意,现在发布紧急通告。由于‘打赏’已经直奔两亿,现在临时改变游戏规则。请各位玩家注意,从现在开始,可以允许使用任何手段取得胜利,也就是说——游戏不再保障人身安全。因为这个原因,现在岛上剩下的三十三位玩家都会有本平台提供的五百万奖金,并有丰厚的礼物赠送。而最终获得胜利的玩家只有一位,将会获得超过两亿的巨额打赏!若全部玩家退出,则游戏到此结束。现在给各位玩家五分钟的时间做出选择。虽然如此,本平台还是要郑重敬告各位玩家:接下来的游戏不再保障各位的人身安全,选择留下的玩家,游戏后果自负。请各位玩家理智选择!请各位玩家理智选择!” 这个系统通告一出,顿时一片沸腾。网民们群情高涨,因为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比拼。这种真人比拼游戏,实在难得一见。也有一些网友担心发生严重后果,表示玩的太过火。粉丝们更是频频呼喊自家的偶像赶紧退出。 “嘛呀,要干起来了。这回来真的了。” “欧巴不要再玩了赶紧出来吧出来还能有五百万呢qaq!!!” “这破游戏是要杀人啊?政府不管啊?” “这平台后台大着呢。而且人家都给了选择的机会了,没听说吗?留下的人后果自负。” “卧槽他们该不会全退了吧?我还想看大的呢23333” “我看不会。你看大猩猩那一伙人虎视眈眈,他绝对会留下来的。” “卧槽好多人弃权了快看!!” “哦买噶真的诶都弃权了果然还是要保命吗?” “你这不废话吗一个破游戏谁会为了他拼命啊。” “可是不会很没面子吗?他们能忍?大猩猩能忍?姜越能忍?” 直播屏幕上一片人声鼎沸,而山涧溪流,却是静谧的很。 流水潺潺,鸟啼风鸣。 姜越坐在石头上,神情麻木,眼睛里却悦动着火光。 “你想留下?”于修问出声。 姜越看向他,眼睛里的火光又弱了些,他说:“你可以选择离开,于修。” 于修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来,与姜越双目平时,眸光幽森:“你再说一次。” 姜越赶紧一笑,“嘿。我开玩笑的。” 五分钟结束,屏幕上炸开了花。 “姜越选择留下了!!!于修也留下了!!” “大猩猩那边也是!!!” “所以现在是大猩猩派对姜越派吗?!!大屠杀吗卧槽!!好激动!!” “玩大了……姜越不会出事吧……” “不不不修哥鬼畜的很。我现在怀疑于修就是姜家人弄进去的保镖……” “不敢看了……预感到会出事……” “已经出事了好吗……小清新退散了,我要去举报了。手动再见。” 第89章 荒野游戏(三) “全球的数亿观众你们好,欢迎观看《荒野游戏》第一届。现在xx荒岛上还剩下二十一名游戏玩家,而这一次,他们将进行真正意义上的殊死搏斗。正如此刻正在直播前观看本场游戏的各位所知,目前场上分为两派:一派是来自美国的大猩猩先生为首的队伍,他似乎是联合了其他十八名玩家组成了‘联盟’;而剩下的一派,则是目前观众支持度最高的越修组合——姜越和于修。他们在之前的关卡中表现的十分出色,无疑两人也是选择并肩战斗到最后。目前两派还没有正式相遇,都在从南北两个不同的方向同时朝中心进发——我们可以看到姜越和于修似乎要更先行一步,看来两拨人最后的斗争有极大的可能会在终点站打响。本着自由选择的原则,玩家可以随时选择自己退出游戏。不过目前看来两派似乎都斗志昂扬,那么,让我们拭目以待——” 无人机在头顶肆意飞过,太阳已经从正午斜到西方。在不断的奔跑中,于修的目光始终牢牢的锁定着前方的姜越。 与其说是游戏,这更像是一场马拉松。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事超出于修的预料之外。在他看来,这不过只是一场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姜越的目的在于赢得游戏,而于修的目的—— “哈!到了!”姜越的身体朝前趴了下去。他趴着的前方是一座塔,四周都驾满了摄像机,正围绕着他们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旋转。半空中投射出一道大屏幕,上面正播放着此刻于修茫然四顾的脸,顶层有弹幕不断刷过。 屏幕上出现姜越不断喘气的画面。 于修垂下头,两步跑到姜越身边。 “姜越。”他将他翻过身来。 他们从中午跑到现在,整整三个小时,不断的攀爬,不断的翻越。这个游戏根本就是纯考验人体力的。他们只还剩下半壶水,于修将其全部倒进了姜越嘴里。 “咳、咳。”姜越坐起身来,擦掉唇角的水。他的头发已经全部打湿了,因为太热,他已经脱去了防弹背心,只穿着里面的白色衬衣。他抖了抖两个空空如也的水壶,发现里面已经一滴也流不出来。 他愣愣地望着于修。 弹幕: “没记错的话那两壶水全被姜越喝了吧……” “于修没喝一口……” “麻蛋为什么感觉这么奇怪……” “姜越渣男。” “卧槽大猩猩他们被甩太远了吧,还没来???老子还押了大注在他们身上呢,别给我来个神反转啊!” “我也下了,我下了两百万,卧槽,大猩猩雄起啊,十九个人干不了两个人以后别再说什么世界冠军啦!” “这距离姜越他们可以睡一觉养精蓄锐了。” “我下的姜越,毕竟少校。” “姜越1,一千万。” “卧槽好多土豪,然而我下的修哥,我所有的零花钱——两万qaq修哥加油。” “什么你们都下注了吗?求传送门!!!” “两万的你逗我……然而我下的两百。” 大屏幕上热火朝天,而此刻真正的战场上却安静的很。于修站起来朝着北方看了看,说:“你可以睡一会儿。” 于修回过身低下头,姜越正一瞬不瞬的望着他。于修想伸手摸他脑袋,临了了又改为拍在他肩膀上:“待会儿可能有一场大战。” 姜越微微皱眉,“不,我们要先布置一下。他们人太多。” 他站起身来,从后腰上摸出匕首,朝不远处的树林走去。于修拿出背包里的绳子,也跟着一起过去。两人花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时间,将周围布置了几个陷阱。 “现在好了。你快休息一会儿吧。”于修说道。 姜越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那等一下你叫我。” 于修一笑,“嗯。” 姜越就地躺下,闭上了眼睛。于修往四周看了一眼,他走到离姜越不远处的一颗石头上坐下来。偶尔扫了一眼大屏幕,上面一片“卧槽他真的睡了233333”“为什么单身狗感受到了谜之冲击波,谁来敲醒我。我到底是不是一个人?”“谜之冲击波1,越来越觉得基情无限。”“大猩猩还在千里之外狂奔姜越这边睡着了2333”“虐狗。”“虐猩猩2333” 看来已经有人看出来他和姜越之间的不对劲,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于修垂下眸子,微微拧眉。半晌,他抬起头,眼睛在荒寂的岛上探询扫视。远处海水拍打着岛礁,一波一波冲刷着悬崖峭壁。飞鸟在周围扑朔,叫声干涩刺耳。夕阳悬挂在水波上,红色晕照着整座岛屿。 山风凉寒,很快吹干了身上的汗液。风声呼啸中,有什么细微的声音越来越近。 在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于修微微耷拉下来的眼皮下,琥珀色的眼睛正在闪着猩红的光。 忽然他抬起头,眼中的猩红褪去,换做惊慌。 “姜越。”他喊了声。 姜越本就没怎么深睡,此时便睁开了眼睛。他斜躺着身体,视线里看到于修趴在地上,正小心翼翼地往他这边爬过来。 “别动。”于修的声音很轻,却能听出明显的颤抖来。 而这时姜越也听到了身后那令人后背发凉的声音,他浑身僵硬着,视线一点点移过去,极为缓慢的偏了一下头。 一条花冠子蛇正挺着半个身躯在姜越腰后面瞪着他。 姜越的动作惊动了蛇。几乎就在电光火石之间,那蛇朝着姜越的头扑来。而姜越飞快的伸出左手挡住,同时右手摸出腰间的匕首猛的一翻身扎在了蛇的七寸处。 “姜越!”于修奔过去。 姜越一甩手,将手臂上残留的蛇的上半截甩出去。然而手臂外侧已经有两颗暗红的小孔。 “这蛇有毒。”于修捧着他的手臂看了看,抬起头来时是满脸的惊慌。“姜越,你怎么样?” 他眼里的心疼和惊慌是那么明显,姜越心内不禁倍感舒适,他笑了笑,“这点伤不算什么。” 然而他刚刚说完,就感到一阵眩晕。 于修连忙扶住他靠在大石头上坐下,“这蛇有毒,不赶紧处理一下不行的。” 没等姜越说什么,于修捧着姜越的手臂,直接低头将唇凑了上去吮吸起来。 姜越咬着唇痛苦的皱起眉,脑子里现在是正在全球直播的概念在这一瞬间远去,而伤口处正在被于修的唇舌吮吸的真实感逐渐强烈。 弹幕: “……卧槽……真吸啊……” “我屮艸芔茻!!!” “……真爱……” “谁再说这两人是清白的我真的不信了……” “除了卧槽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赌一根黄瓜于修绝壁喜欢姜越没跑了。” “然而我不能接受……这应该不会是真的吧?” “哈哈哈哈老子早就看出来这两人特么的绝壁有一腿哈哈哈” “……姜越渣男。” “你们别乱说好么,他们是同伴是战友,这种情况下只能这样,被毒蛇咬了难不成让姜越等死么!!!” “腐基滚粗,到处刷烦不烦,现在是在直播。” “就是,别把人都想成那种好么!就算于修喜欢可是姜越是直男!直男!” “恶心死了到处刷你们烦不烦!!” “哎嘛姜越的萝莉粉丝混进来了,算了我还是屏蔽本区弹幕吧。我要去刷二区了,大猩猩他们快到了欧耶。” “脑残萝莉粉撕逼了,然而改变不了事实。” “说姜越是直男的等着打脸吧。看他看于修那眼神,都快弯成蚊香了。” 等姜越的大脑慢慢从当机中恢复,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大屏幕上一片草泥马奔腾而过。他微微皱眉,视线落在中间,在北面的树林间,有十几个赤膊大汉正朝这边跑来,越来越近。 “于修。”姜越出声喊道。 看着那已经由暗转红的伤口,于修这才喘口气,他低头撕扯了衬衣的一角,想要替姜越包扎起来。 “不用了。”姜越握住他的手臂站起来,“他们来了。” “你还能行吗?”于修担忧的问。 姜越冲他一笑,弯腰捡起方才钉在蛇身上的匕首,“别小看我啊,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呢。” 说话间,那十九个赤膊大汉已经冲过来了。其中走在最中间的那个,身高约一米八,肩宽腰细,肌肉健壮,皮肤黝黑发亮,五官凹凸有致,人如其名,一眼看过去,真的跟野生大猩猩长得十分相似。 据说这个大猩猩曾经蝉联两届世界拳王,但后来因为酗酒被各大俱乐部嫌弃,此次正是想凭借夺得《荒野游戏》最终赢家重返公众视线。 再一看大猩猩身后跟着的其他人,个个身高马大不说,且都赤着上半身,全身汗滋滋的,大概是跑太久,个个脸红脖子粗,乍一看还真有几分吓人的阵势。 于修站在姜越身后,轻飘飘的扫了一眼,脸绷的很严肃。 姜越笑了一下,从裤包里摸出一个卷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那儿此刻应该一个也没有了吧?” 对方全都瞪着他。 姜越一耸肩,“难道你们不怕我们也没有了么?” 大猩猩:“没关系,反正这个游戏到现在只是想要选出一个胜利者,有没有卷轴都一样。” 姜越点了点头,“那就干脆——”咔嚓一声,他将剩余的最后一个卷轴撕碎了。 眼神凌厉,“你们要一个一个来还是一群人一起上?” 大猩猩嘿嘿一笑,一副蠢蠢的长相配着奸诈的笑容显得特别贱。他没说话,一群人已经散开来,将于修和姜越两人围在中间了。 姜越与于修对视一眼,忽然姜越朝大猩猩甩出匕首,大猩猩瞪大了眼睛一偏头躲开,却见那匕首直直地飞出去,扎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颗大树的树干上。 与此同时,姜越和于修两人飞快的趴下。 还没等大猩猩那群人反应过来,就听见嗖嗖嗖的声音像利箭一般从林子里射出来,刚好这群人死蠢的围着站了一个圈,被从四面八方射出来的尖利的木箭射成了马蜂窝。 顿时嗷嗷嗷叫成一片。 并不像这些人大多都没沾过血腥,姜越和于修都是开过荤的人,一下起手来并不会手软,有几个当场被射中要害,血留了满地,倒在地上起不来,哀嚎连天的按下了手腕上的弃权按钮。 大猩猩惶惶地看了一眼周围,看着中间此时已经站起来的两个人,“你,你们……” “要投降吗?”姜越从腰间摸出重新摸出一把匕首来,明晃晃的刀刃在夕阳下泛着血色的光泽。他问:“你猜这样的,我带了多少?” 大猩猩眼睛紧了紧,慢慢朝姜越走了过去。而此时还有几个伤的不重的人,也都纷纷朝于修围拢。 姜越双眸一沉,“找死吗。” 大猩猩:“哼,不试试怎么知道谁死。” 他扑过去,姜越举起匕首来,被大猩猩一个灵活的弯腰躲过,一拳挥出去,擦着姜越的下颚飞过。姜越心中一惊,方知此人的世界冠军并非浪得虚名。这下不得不全身心应战起来。 而这边的于修被六个人团团围住,其中一个说:“你自动弃权吧,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于修面无表情的脸转向他,眼睛幽幽的泛着暗红,看人的眼神如某种冷血动物。看的人无端后背发凉。 第90章 风波(一) 直播结束的那一刻,《荒野游戏》火了,它背后的平台火了。连带着与两个男人有关的话题,迅速刷爆了国内外各大媒体的首页。虽然这并不是《荒野》制作方乐意见到的,因为各方面的施压,制作方强行切断直播,然而效果甚微。当时观看直播的人流量大的无法估量,虽然在最后关头被强行掐断禁播,但仍然有数量巨大的观众看到了最后一幕:于修被医护人员抬上直升飞机,沉浸在疯狂游戏中的主持人拉着姜越的手激动的宣布本次游戏的最终胜利者,“他将获得超过两亿的巨额——”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发狂的姜越给揍了狠狠一拳。 “滚!!!”姜越满面怒容的模样清晰无比的烙印在直播大屏幕上。 即便是姜氏再势力遮天,也再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国内没有公众媒体敢正面报道,但是网络上依然有无数要流量不要命的门户。关于姜越和于修的话题在短短两个小时内疯狂占据各种社交网络服务网站的版面,《荒野》当时直播的画面和枪版视频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网络上传播。 因为姜氏的缘故,这些话题和图片以及各种视频被很快删除,甚至一度‘姜越’‘于修’这两个字都被禁止搜索。这种强行正压的方式很快触怒了网友,于修入住的医院被泄露出去,从昨天傍晚十一点开始,姜越庞大的粉丝群体和闻风而来的众多媒体记者包围了医院的前后门,连医院天台上都守满了人。 事发后秦淮季优等al的代表人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徐徐和里泽还有朱利安当时就在场。在今天早上四点于修就被从重症监护室里转移了出来,医生宣布他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但还要等他醒来之后观察一下有没有什么后遗症。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开始焦头烂额的商量对策。 里泽:“……不行,这个时候越哥说什么也不能出去。” 秦淮:“可是现在外面那么多媒体记者还有姜越的粉丝,都吵着要姜越出面要一个说法。现在这种情况逃避只会让情况越来越糟。” 里泽:“那也不行。姑姑今天早上已经回来了,她说了绝对不准越哥出去乱说话。至于外面那些人,再等等吧,最多中午就会有人出面让他们撤离。” 季优:“哦?然后明天早上的头条就是‘姜氏出动军队强行撤离粉丝’?‘姜越懦夫逃避不敢承认同性恋情’?” 里泽:“这个你们放心,没有媒体敢报道这样的消息。” 季优冷笑一声,“你当看直播的人都瞎吗?你们到底知不知道现在网上怎么评价这件事的?现在就算姜越顶着男神的光环都阻止不了骂他渣的声音,这种时候如果一味遮掩,姜越的形象只怕不会太好。” 秦淮:“其实也不能这么说。说到底这都是艺人的私人问题,不必被粉丝情感绑架。”他话锋一转,忽然看向坐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姜越,“公司的意思是,关键还得看当事人的意见。” 其他人也看向姜越,然而姜越只是双手交叉搁在下巴下,眉头微微的锁着,并不说话。 朱利安坐在他旁边,疯狂的刷着手机。那些可怕的网友分分钟刷出一篇大论文,从姜越和于修第一次合作《烈战》开始扒起,情人节、电影院时间线各种推测,甚至还有一个网友上传了有一次姜越带着于修赛车的视频。不过很快就被删除了。但是紧接着那个帖子下面的人就叫嚣:删吧,三十秒后上吻照。 “卧槽……真的有干货啊?” “刚才的视频就是干货吧?干成那样了,某些粉丝还嚷嚷着姜越是直男的不觉得打脸吗?” “什么视频?我刚刚错过了什么?” “视频我看到了,不过那最多说明他们俩私下里关系不错,一起去赛车不能证明什么。” “2333某些粉丝这嘴硬的啊,脸都被打肿了还不承认。” “为什么要承认姜越都没承认呢!就算于修喜欢姜越那也是他一厢情愿,他根本配不上姜越!” “某粉这是要挑架的节奏?当于修没粉是吧?” “放屁!姜越就是个大渣男!还不敢承认!” “嘴硬的某粉看清楚了:[吻照]jpg.” 朱利安啊的一声,“哥,你什么时候被人拍了这种照片啊!” 姜越别过头看了一眼,朱利安点开的那张照片上是他和于修正在接吻,周围是蓝色的模糊水域。应该是那次在海上。 朱利安再一刷新,那张照片就没有了。但是底下的言论已经是瞬间一片‘卧槽’。 “这货够干了……” “卧槽……” “这回不得不信了……” “我不信,我还是不信。除非姜越亲口说,不然我们这些粉丝都不会相信。” “圈内人。既然这样了我也说一些我早就知道的事吧。去年十二月姜越不是在粉丝聚会上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么?那个时候他们还在h市拍《烈战》,那天早上有人亲眼看到h市魅色酒店里他从于修的房间里出来。后来于修拍mr的广告姜越还来探班过……咳,其实他们俩的事儿圈内人好多都知道,只不过没人敢说而已。” “说起h市魅色酒店,我有一个朋友类似于狗仔队的吧,他去年拍到过一次姜越和于修一起从酒店出来上了出租车。两人看起来特别亲密,只不过那照片他带回去他们主编根本不让发,而且还让他马上删除了。” “于修最近不是在拍《如影随形》么,姜越也来探过班的……” “看来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当时看直播的时候就看他们俩有猫腻,当时还不敢相信单纯的以为这只是兄弟情谊啊卧槽。” “这些都是你们说说而已!没有证据!你们造谣!!!” “妹纸你新来的吧?刚刚的干货已经被删除了,你再守着帖子看等一会儿证据不会少你的啊。” “还有什么料啊赶紧爆,这帖子估计马上就要被删除了。” “喂……我会告诉你们……我同学的姐姐跟于修妈妈是一个单位的,她去于修家吃过饭……” “卧槽!!!楼上知情人士啊!!赶快说啊!!” “那天好像是于修搬新房子,请了我同学她姐姐他们去家里吃饭。然后姜越去了……不是普通朋友,一看就是男朋友……于修还给他夹菜什么的……我同学她姐姐她们还拍了照片,不过后来被于修的经纪人说了,让她们给删除了。嘛,也不知道真假,反正我同学是这么跟我说的。” 这则消息发出后,朱利安再一刷新,帖子就已经被删除了。 于修睁开眼睛,洁白的病房安静极了,没有一个人。阳光从外面洒进来,照射在雪白的墙上有几分刺眼。他听了一会儿,能听到季优和里泽的还有秦淮他们说话的声音。他撇过头看了看,摸过旁边柜子上的手机。 已经十点了。于修随便点开社交网络刷新了一下,果然《荒野》直播的新闻已经上了头条首页,但下面充斥着各种关于他和姜越的言论。还有人做传送门放讨论地址的,于修随便点进去一个帖子,大致翻阅了一下,网友们有分析的有直接上证据的,精彩纷呈。 于修正看的起劲,忽然听到有人朝这里走来。连忙把手机丢回去,闭上眼睛。 姜越关上病房的门,转过身走到病床前坐下之后,沉沉地呼出一口气。病床上的于修穿着白色的病号服,头上也被包着白色的绷带,整个人显得十分的苍白。 沉默着看了病床上的人一会儿,姜越伸出手,轻轻抚摸于修的脸颊。 于修睁开了眼睛。 姜越的神情有些疲惫,见于修醒了微微露出一个笑容,“你醒了。” 声音十分的沙哑。 昨天参加《荒野游戏》累了一天,出了事又惊慌害怕了好一阵子,恐怕一晚上都没睡过觉。现在被各方势力逼迫着,想必内心一定是愧疚连着自责。 想到这里,于修有几分不忍。弯了弯唇角,轻声喊:“姜越。” 姜越只是看着他,疲惫的目光中有着疼惜和温柔,大拇指轻轻的磨蹭于修的脸颊。 于修微微偏头,蹭了蹭姜越的手心,柔顺乖巧的令人心生怜惜。 姜越心底的愧疚一阵连着一阵,忍了忍,问:“头还疼么?” “不疼。”于修柔柔地望着他。 姜越目光复杂:“对不起。” 于修一顿。 姜越说:“如果不是我执意要赢游戏,你也不会受伤。” 于修垂下眸子,笑着,没说话。 姜越沉默了一会儿,问他:“饿不饿?” 于修想了想,说:“有点儿。”然后又说:“不过我不喜欢在医院里吃东西。啊,我得回家。杨玥一定很着急。” 他说着直接坐起身,忽而又扶着头,身子一软往下栽,姜越连忙扶住他。 “别吓我行吗。”姜越胸口咚咚的猛跳着,语气也急促了些。 于修脸埋在姜越的胸前,“起急了,有点头晕。” “我已经给你母亲打过电话了,跟她说你没事,放心吧。”姜越缓了缓,又轻声说,“还是再躺会儿吧。” 说着就要把于修放下来。 然而于修考拉一样两只手扒拉着姜越的脖子,“不想躺了。我饿了。” “徐徐给你买了粥,我去拿进来。” “我不吃粥!” 姜越叹了一口气,抱着于修,拿过一旁柜子上的手机:“那你想吃什么?咱们叫外卖吧。现在外面人多,暂时还不能回家。” 于修憋着气,琥珀色的眼珠子忽闪忽闪的,那小模样看起来恨不得一口咬在姜越身上。 第91章 风波(二) 中午的时候刚下了一场雨,屋子里闷热无比。尽管开着空调,躺在病床上的于修仍受不了这湿热。头上包着层层纱布,被汗浸透的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耳侧与额前,不消说,身上已然汗流浃背。 因为那一场及时雨,在加上警察强行介入,这会儿医院外的粉丝和记者已经暂时撤离。医院的门口停着三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姜昴和两个管家上了楼,此刻正在病房的门口跟姜越说话。 “好,我知道了。”姜越点点头,转身拉开病房的门。门外的人只能看到里面病床上的人背对着这边躺着,一动不动。 姜越走过去。于修紧闭着眼睛,眉头微微拧着,神情恹恹。额头上脸上脖子上都是汗津津的,被子被他踢在一边,姜越弯腰将手搁在他腰上摸了摸,那衣服都湿透了。再摸一把脚踝,脚踝上也都是汗。 “你怎么这么热。”姜越心里一紧,赶紧摸他的额头,“是不是感染了?” 于修微微睁开眼,“闷热,出去就好了。” 从上午一直闹,叫来的外卖动也不动,喂他也不吃。姜越笑了笑,“不就是想出去吗?好了,现在咱们可以回家了。” “外面的人都走了?”于修突然问。 姜越点点头。 于修便翻了个身背对着姜越,也不说起来。 姜越温言道:“不是想出去吗?” 病房的门被敲了两下,姜越抬头看去。 “动作快点儿。”姜昴在外面催促道,“又有人过来了。” 姜越知道他说的是那些随时随地盯着医院动静的媒体记者,十多分钟前那些人才陆陆续续散完,但保不齐还没走远,杀个回马枪就不好办了。 看了看床上装死的人,姜越伸手把他翻过来。于修却突然作起妖来,手脚并用的推拒。 “别闹。”姜越一手伸到于修腿弯处,一手揽着于修的肩膀,沉一口气,将人抱了起来走出病房。 走廊上站着许多人,秦淮季优徐徐里泽朱利安姜昴,还有几个从昨天就一直跟在这里的《荒野》工作人员,原本还在互相说着话,姜越一出来就都停下了望过来。 看着姜越怀里跟只树濑熊一样扒拉着的于修,众人都是面露惊讶,但除此以外也没太表露别的。 秦淮轻咳了一声,道:“那,人你就先带回去吧。公司那边我会去说明,对外我们会一致口径,暂时先避过这几天的风头吧。” 姜越面色有些犹疑,点了点头,对身后的人说:“走吧。” 姜昴和两个管家率先下了楼,姜越抱着于修走在中间,里泽和朱利安断后。医院门口果然有闻风而来的粉丝和记者,但人数不多,皆被安保人员拦住。姜昴他们动作很快,护着姜越上了车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现场。然而路上还有人开着车在后面追,半路上居然还有车来堵,好在姜昴指挥得当,成功甩掉了那些人。 “越哥,你这些粉丝太恐怖了。”姜昴表情夸张,摇了摇头:“得亏他们不是专业级别的,估计再多来几辆车今天我们就被堵在路上了,我这还是头一次被别人堵,啧啧,太神奇了。” 没理会他说话时阴阳怪气的调调,后座上的姜越看了看旁边的于修。于修将头别在一边不说话,从医院那会儿他就不知道在生什么气。姜越也有些累了,看了于修一眼,转过头闭上眼睛休息。因为他知道,待会儿家里还有一场大战等着他。 他们回到的是姜越在岐山的别墅,车一停下,姜昴和朱利安里泽他们先下了车。 姜越问于修,“要我抱你吗?” 于修唰的一下睁开眼,推开车门自己下去了。姜越微微皱了一下眉,但随后叹了口气,也跟着下了车。 结果就看到于修反身往回走。姜越猛地摔上车门,追上去一把拽住他。 “你去哪儿!”姜越大声问道。 于修转过头,有些受到惊吓的模样,琥珀色的眸子波光粼粼。苍白的嘴唇抖了抖,声音轻微颤抖:“你家人肯定在里面,我还是回去吧。” 姜越浑身要烧出来的怒火一下子又退了似得,沉了沉,等方才暴怒的呼吸均匀了,才轻声说:“没关系。” 然后他拽着于修的手,不容反抗的将他带进了别墅。 一直站在门口的姜昴朱利安里泽三人面面相觑,也跟着走了进去。 大厅里果然有着人。除了程若清和白丹含,还有另外两个让人意外的人。其中一个于修认得,是姜朝凤。姜昴的父亲,也是现任的姜氏家主。而另一个—— 屋子里还有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姜朝凤正面色谦卑的跟他说着话。 进入大厅的那一刻,姜越显然是震了一下,然后默默地松开了于修的手。 白丹含看到他们,站起身来小声说了句:“他们回来了。”然后就把轮椅慢慢转了个圈,于修这才看清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的脸。 是一个老人。虽然精神矍铄,神采奕奕,但至少已经六十岁往上走。满头银霜,轮廓分明,容貌颇具异域风情。看见姜越他们回来,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藏在高耸的眉骨下的一双眼睛雪亮,在扫到于修身上的一瞬间顿了一下,但随后又满目慈爱的望着朝他走来的姜越。 “父亲。”姜越单膝跪下,低沉的声音有几分颤抖。 老人抬起手,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溺爱之情不可言表。 后来进来的朱利安几乎是看到老人的那一刻就飞奔过去跪在他脚下,“爸爸——!” 老人对着他笑。 朱利安脸上的神情是不可置信,他看了看老人,又看向程若清:“妈妈,爸爸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 他焦急的语气里有分明的责怪,但在接触到程若清压制性的眼神后,老实地不敢再吱声。只是目光担忧的望着老人:“爸爸,我和哥哥上个月还去看望过你,你什么时候……” 这时一旁的白丹含轻声道:“十天前麟叔就比较清醒了,能开始认人。那时候你们都在忙,清姨就没让人跟你们说。麟叔这次也是要回蜀地跟家里人见面的,倒不是清姨做的主。” 老人不说话,一直只是紧紧握着姜越的手。 朱利安看向白丹含,“爸爸这是……” 白丹含摇了摇头。朱利安便不再问了,忍了忍,面上换做笑颜,趴在老人腿上,笑眯眯的跟他讲起最近和哥哥一起参加了一个游戏。 姜越被白丹含拉起来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始终也未说话。 姜昴和里泽纷纷走过去见礼,姜昴喊:“大伯。还记得我吗?我是阿昴。” 老人看了他一会儿,抬头看向对面的姜朝凤。笑了笑,点头。 姜朝凤说:“你们刚从外面回来,都去收拾一下吧。” 他意有所指,里泽无声的看了一眼姜越和程若清,站起身来走到于修身边。 低声道:“于先生,先跟我来。” 说完便转身上了楼。于修跟在他身后,走在楼梯上时回过头凉凉的望了一眼。 里泽将他带到姜越的房间里,找了一套衣服给他,见于修浑身汗津津的,说:“你先去洗个澡吧。” 于修拿过衣服,不经意的问了句:“那是姜越他爹?以前怎么没看到过。” 里泽奇怪的看向他,“姜家的人你没见过很正常吧?难道你见过阿昴的父亲?” 于修一顿,“没有啊。姜昴跟他老子长得一模一样,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耸了耸肩,“只是比较好奇。” 他想说啊这个老头子看起来脑子有点问题,但是看里泽嘴似乎特别紧而且对他还有些警惕,所以转身进了浴室,不再打探了。 于修进了浴室打开淋浴,将身上的衣服都脱去。对着镜子里看了看,将头上的纱布都拆了去。他摸了摸后脑勺,那里平平整整,伤口早就好了。大猩猩那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说实话当时于修还真有些发懵。一想到他费了这么大劲儿结果只是一个绯闻,于修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眼睛泛红,脖子上的女娲石浸着水波一阵阵的荡着五光十色的波光。 镜子里的男人有着苍白紧实的身躯,柔软黑色的头发软趴趴的贴在额头上,头顶的水波一阵阵漫过,于修抬手将头发捋到脑后,琥珀色的眸子越发清冷凌厉。 或许他对姜越,一直以来都太纵容了。 对于喜爱的事物,于修一向纵容宠溺。譬如明瑞,譬如大猫。要什么给什么,恨不得把他们宠上天去。然而事实证明于修的这种方法错了,因为无论是明瑞还是大猫,最后对于修都没什么好结果。一个背叛,一个死亡,除此之外,于修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那么姜越的结果会是怎样呢?于修活了那么久,仍然看不穿未来。 洗完澡后于修就在房间里没有出去,他点开姜越的电脑,在网上随意的浏览一下最新的新闻。果然下午姜越抱着他从医院出来的照片已经被人传到了网上,而下面口水战打的飞起。 “于修不是那么叼吗?怎么在姜越面前这么软,他好歹是个男人,走路都要人抱,真看不下去了。恶心。” “某些脑残粉看不惯人家秀恩爱就在那里酸,有本事你让姜越抱你去啊!” “为了那个渣男修哥受了那么重的伤抱一下怎么了啊?!你怎么不恶心姜越啊卧槽!明明就在一起了还不敢承认,这种男人就是不负责任!” “于修真的受伤重?我看未必。《荒野》里边儿徒手把艾伦还有另一个一米九的汉子掰骨折,大猩猩最后被他反手劈了一掌现在都还昏迷不醒,这样的狠角色我可不觉得他是真软。看他在姜越面前那么温柔我就一阵阵后背发凉,这种人妥妥的心机婊。” “心机婊+1。说不定故意受伤的。” “神经病啊你们!哦厉害就不准人受伤啦?现在是怎样,要讨伐修哥心机吗?姜越渣男是事实,要不要来战啊?!” “战就战。姜越一天没承认,你们说破天去也是于修一厢情愿。” “两边粉要撕逼了吗?不过没人跟我一样特别好奇于修的身手的吗?看直播的时候真的被他吓到了啊,徒手拆人手臂什么的,这种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吧?他那么厉害吗?” “于修以前是冥火集团的吧。” “卧槽真的假的冥火集团?!!” “于修是冥火集团出来的这事儿从哪儿听来的?不过看他那鬼畜的风格的确像啊。” “于修有可能真的是从冥火出来的,他前男友是冥火的少东家,他们俩不是从大学就在一起么。” “真是冥火啊……那就怪不得了……” “你们都在说什么啊?冥火是什么东西啊?我怎么没听过?” “冥火是暗社会第一势力,我哥哥是jc,有一次跟他们打过交道。他说冥火的人都比较邪乎,好像他们那个董事长连枪都打不死。” “2333你哥哥是写小说的吧。” “喂喂,于修前男友又是谁啊?以前都没怎么关注过他。” “于修前男友就是al总裁啊……” 于修关掉网页,看了一眼时间,快十点了。他又浏览了一些其他的东西,过了几分钟,有人上来了。 是姜越。于修没理他,继续盯着电脑。姜越在床边坐下来,沉默着。于修等了好久也没见他说话,便转过身去。 姜越埋着头陷坐在柔软的床里,像只大狗熊一样东摇西晃,竟是睡着了。于修伸手戳了一下姜越肩膀,他整个人就往后倒在床上,四肢大展,死了一般。于修那个气,合上电脑,转身去浴池放满了水。回来的时候姜越已经打起了酣,睡的那叫一个欢畅。于修踹了他两脚,不见动静,便三两下把姜越扒光,将人扛起来丢进了浴池了。 姜越正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头雪白的大老虎,却走在炎热的沙漠上,口干舌燥,又累又乏。那沙漠一眼望不到边际,荒无人烟。他往回看,没有一个人。往前看,也没有人。好不容易找到一滩水,他正要低头去喝,突然那水沸腾起来。他忙不迭的往后退,那水却越变越多,将他脚下的土湮没,让他整个陷落了进去。 “啊!!”姜越大叫一声,在水里扑腾着醒来。浴室里热气氤氲,到处都是水雾。他好不容易睁开眼睛,才看清自己这是在浴池里。 他抬头望去,水汽缭绕中,一道纤细柔和的身影在忙碌。 于修嘴上叼了一根烟,一手洗发水一手沐浴露,一股脑的往姜越头上倒。姜越虎头虎脑的被淋了一脑袋,只顾闭着眼睛和嘴巴躲避液体。于修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两把,见他老躲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姜越嗷的叫了一声。 于修:“躲什么躲!” 姜越:“你弄我眼睛里了!” 于修拿过毛巾使劲儿在他脸上蹭,姜越被搓的嗷嗷大叫,“疼!轻点儿!” 将毛巾丢在他脸上,于修转身拿起了淋浴喷头,扭开了冷水,对着姜越劈头盖脑的冲下去。 “啊!于修你特么疯了!谋杀亲夫啊!”姜越大嚷大叫,结果于修扯了花洒,直接把水管塞他嘴里。 “┗|`o′|┛嗷~~”姜越简直吓死了,好不容易躲开水管袭击,猛咳了两下,不顾死活的爬起来一把抓住于修把他连拖带抱的带进浴池里。两个人在水中开始了疯狂的肉搏战,于修闷声下死手,姜越被揍的嗷嗷直叫唤。 而二楼房间里正在给痴呆老人讲睡前故事的朱利安抖了抖眉毛,一脸的不可置信。 老人似乎也听到了动静,微微睁开慈祥的眼睛,诧异地望向朱利安和旁边的白丹含。 朱利安笑了笑,“没事儿,是外面野猫打架呢。爸爸,我继续给你念。” 第92章 风波(三) 两天一夜没睡觉又要面对重重审问,姜越本来已经累到极致。结果于修这么一闹,两人当即在浴池里大战三百回合。姜越先还想反抗,然后他发现认真起来他好像真不是于修的对手,被于修按在浴池里结结实实好一轮胖揍。之后又被于修提起来拿凉水一阵猛冲,姜越已经浑身脱力,只会躺在地上嚎。好不容易折腾完了,一沾着床睡着了,这回是彻底睡死过去。 看了一眼身后如死猫一般四肢大展的人,于修点燃一根烟,站在窗户旁吞云吐雾。半晌,心里冒起一个念头:干脆把姜越囚禁起来算了。找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譬如那座小岛,摆个*阵,姜越再也走不出去,只能和他在岛上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于修心里泛起嘲笑。如果是那样,姜越怎么可能会快乐呢。 他转过身望着海平面上的靡靡夜色,凡人,终究是舍不得这庸庸扰扰,红尘俗世。正如他丢不下姜越,姜越也丢不下这一切。他想要的是生动活泼的姜越、快乐的姜越,而并非,心如止水的姜越。想让一个人属于他这不难,难的是想要一个人全心全意心甘情愿地归属于他。 于修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随着鼻息口中的烟雾缭绕,眼中渐泛空濛。 第二天早上于修就离开的时候还很早,海天相连的地方泛着鱼肚白,几丝日出的光亮晕照着远方。于修走到别墅外面,却意外的发现他并不是最早的。 别墅外的海岸边上,轮椅上安静的老人望着海面。海风吹拂,满头银霜微微颤动。 于修远远地看着,心里想着,姜越老了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呢?一想到这里,于修的唇角便弯了弯,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 “麟叔今年已经七十八岁了,他是姜家上一代的家主。”身后的白丹含说道。于修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白丹含将手上的毛毯递给他,眼神真诚的看着他。于修笑了一下,拿过毛毯,两人朝老头子走去。 “虽然因为先天残疾的原因二十岁就只能坐在轮椅上,但是麟叔特别厉害隐忍,兢兢业业,韬光养晦,在四十岁那年成功登上姜氏家主的位置,执掌一个庞大的姜氏帝国。”见于修看她,白丹含一笑,“姜氏不仅仅是一个家族,世人对它的所知仅是皮毛。麟叔在位期间,姜氏的繁华达到了顶峰,甚至可以决定一个国家政治命途的走向。那段时间跟姜氏有关的政治首脑不断的出现在报纸上,大概是姜氏最与世人接近的日子。因为后来凤叔叔上台后,姜氏的风头收敛了许多,渐渐地又隐藏起来,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两人已经来到老人身边,白丹含语气中似乎略有唏嘘,“这几年除了小越,姜氏都没怎么听说了。不过他们家反正还是很恐怖的,小越如果真的做了家主,我还真怕他脑子不够用。” 于修一笑。听白丹含这个说法,大概是姜朝麟之前锋芒太过,引起了外界的忌惮。姜朝凤上位之后,采取隐退政策,收敛风头。盛极必衰,姜氏之所以常存于世,想必深谙进退得宜之道。 他弯腰将毛毯搭在老人的膝盖上。老人的视线移向他,慈爱的点点头。于修一顿,唇角也弯了弯。 白丹含:“麟叔前年脑中风,一直在美国疗养。十多天前他忽然能认人了,我给他翻相册的时候他一直指着照片上的小越,后来也能认出清姨和我,只是仍旧不能说话。医生说要让人多跟他聊天,这样有助于他康复。” 太阳一点点从远处的海平面升上来,朝霞的光芒洒渐渐笼罩着整个海面。于修等了等,对白丹含说:“谢谢你。” 白丹含不解的看向他。 于修:“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白丹含微微一笑,雪白纤细的手指将被海风吹拂的头发扶到耳后。 “小越是真心喜欢你。他只是还有更重要的责任。而他还不够成熟,尚不能完美的处理这之间的矛盾。或许你可以给他更多的时间,等他再成熟些就好了。” “你说的对,谢谢。”于修笑起来,“海面上风大,早些回去吧。”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白丹含有一句话说对了,姜越的确不够成熟。然而于修已经厌烦了等待。 《荒野游戏》已经结束,姜越对外宣称正式要退出影坛。再加上之前将近三天的对消息的冷处理和强势镇压,按理来说,人们对于姜越和于修的关注应该可以逐渐下降,至少事态慢慢回到了可控制的状态。 然而,这件事却不降反升,网上一直有人不断的再抛出帖子,而两边粉丝的口水战也演变的越来越激烈。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而就在《荒野游戏》结束的第七天,也就是事情发生的一周后,发生了一个意外,彻底将这场火烧的更旺。 这一天于修受邀去参加某个商业活动,本来只是很低调的一个活动,现场来参加的也只是一些圈内和高层人士。然而那些媒体记者们不知从哪里得来了消息,在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起来。于修一出去,被逮了个正着。 “请问你是否是在跟姜越交往?” “请问你们交往多久了?姜越对你们之间的关系怎么看?” “姜越是不想承认吗?听说《荒野游戏》结束后他有分手的打算这是真的吗?” “姜氏的人对你是怎么看的?听说程若清非常强势,她同意你们的关系吗?” “于先生,请你回答问题好吗?” “你们是否是在《烈战》期间就认识了?” “你之前跟al的总裁交往过现在为什么又跟姜越在一起了呢?姜越是否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宣布息影呢?” 记者们的问题一波连着一波,闪光灯不停的闪烁。徐徐和几个工作人员护着于修往外走,本以为走到外面去就好了,然而走到外面一看,立马被声浪滔天给吓住了。外面拥堵了大量粉丝,而且还似乎是分成了两派,也不知道她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于修至始至终一言不发,摇晃的镜头下他只是微微皱着眉,脸色苍白。粉丝疯嚷,记者追问,场面十分混乱。这时不知从何处飙出来一块黑色的东西,笔直地砸在于修额头上,于修头被砸一歪,顿时血流如注。 徐徐一看,疯了,抬头冲看起来是姜越那一派的粉丝吼道:“谁干的!有没有素质!” 徐徐一吼,于修这一边的粉丝也疯了。对着另一边的就大骂起来,对方也不甘示弱,一眨眼的功夫,两边的粉丝就打起来了。 这下场面彻底乱了,也好看极了。所有媒体的摄像头纷纷对准这一场大混战,混乱中于修捂着一头血,被拼死杀出一条路来的粉丝给护送上车了。 于修临上车前对那些小女孩说:“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他不出声还好,他这一出声一群小丫头们彻底斯巴达了,一边兴奋的说修哥修哥我们会保护你哒然后转过头就凶神恶煞冲回去:“小婊砸们来战!!!” 于修被迅速的送往医院,徐徐在一边哭:“修哥你这头咋这么多灾多难呢?前几天刚被砸了后面这会儿又砸了前面。” 于修扯起一抹笑,“正好,砸均匀了。” 徐徐破口大骂:“姜越那个小婊砸不负责任,他倒好拍拍屁股宣布退出娱乐圈,剩你一个人在这里被炮轰。渣男!” 这一场骚乱始料未及,姜越得到消息赶去医院的时候,护士正在给于修包扎伤口。徐徐站在旁边,没什么好脸色。 于修的半边白西服上都是血,姜越一看,脸色都变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在于修面前蹲下来。 于修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没事儿,小伤。” 姜越眼里的波动更剧烈了,“到底是谁干的?!” “呵,可不就是你那群小萝莉。人家一群人堵着修哥说他癞□□想吃天鹅肉配不上你,说他一厢情愿根本就不会被承认——” “行了。”于修突然出声说道。徐徐闭上了嘴。 姜越面色有几分难堪,于修看了看他,笑着说:“不过是一群小孩子,不用在意。” “可是现在她们竟然敢打你……” “当时场面很乱,一时失手罢了。” 姜越皱着眉,握着于修的手,一脸沉重:“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于修笑了笑,没说话。 这天晚上姜越亲自送于修回家,杨玥看他的眼神明显不善。吃饭的时候姜越对杨玥保证,一定会妥善处理。 杨玥冷笑,“妥不妥善的,顾好你的面子就够了。你身份尊贵,家里势力大,没人敢说你什么。我要是有足够大的本事,现在也没人敢指着我儿子鼻子骂他。说来说去都怪我,谁让我当初没找个有钱有势的呢。” 说完放下筷子,饭也不吃了,起身回了卧室。 姜越脸色僵硬,桌子上一时沉默极了。大白猫跑过来蹭于修的腿,于修默默放下筷子,弯腰抱起猫去给它拿口粮。哈士奇也来凑热闹,跑去咬姜越的裤脚。 于修吹了声口哨。 那哈士奇一顿,趴在地上瞪着于修。于修颠了颠手上的口粮,哈士奇撒丫子朝他跑去。 等于修喂完了猫狗,姜越也没吃了,起身去卧室拿了睡衣然后去洗澡。于修收拾完了碗筷,姜越已经洗完了回到了卧室。 于修擦干净手上的水渍,看到姜越正坐在电脑前翻今日的新闻。屏幕上正放着于修今天傍晚的时候被人围堵的狼狈画面,姜越的脸色十分差,眉头锁的死死的。看到于修被人打了,一瞬间拳头都捏紧了。 于修凉凉地望了一眼姜越的神色,转身去冲澡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姜越正站在阳台处跟人打电话。于修听到姜越低声说:“我给你一天时间,一定要把那个人找出来。” 于修走到电脑前面,那场骚乱已经登上了各大媒体的首页板块。他大致翻了一下报道,里面提到在于修离开后就有警察去了,而且因为两边打架的都是些小姑娘,除了头发衣服被抓的乱七八糟以外,并没有人受伤。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警察带了几个打的特别凶的回了警局,问她们为什么打架一边说为了保卫修哥的爱情,另几个说为了捍卫姜越选择的权利。两边说辞不一样,几个小丫头当场就在警局里干了起架来。 姜越最后似乎给秦淮打了个电话,“嗯,时间就定在后天上午十点。麻烦你了。” 于修吹完了头发,姜越已经进来了。他右手食指和中指上夹了一根烟,进来的时候看了于修一眼,然后就坐在床边,慢慢将那根烟抽完。 姜越的背影很宽大,他就这么坐着,默默地抽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于修走过去,蹲在他面前。 “姜越,我记得你甚少抽烟。”于修望着他的眼睛说道。 隔着烟雾,姜越低头看了他一会儿,将他拉起来坐在自己腿上。 “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姜越夹着烟问。 于修笑,“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姜越微微皱眉,但随后又展开。他笑起来,将烟头按熄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 “说的也是。” 这一场风波,该画上句号了。 第二天于修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姜越一早就走了。中午的时候于修接到秦淮的电话,说姜越明天要召开记者发布会。 于修:“知道他要说什么吗?” 秦淮:“不清楚,他只是让我们准备。” 于修沉默。 秦淮:“到时候你会去吗?” 于修:“我不知道。” 挂了电话后,于修站在阳台上抽烟。半晌,他拿出手机,往一个陌生账户里打了一笔款。 第93章 会 傍晚的时候于修收到一条短信,是姜越发来的,让他准备一下,明天跟他一起去参加一个发布会。 于修忍了忍,没有打过去问他为什么,只是简短的回复了一个字:好。 经过一天两夜,姜越和于修的话题已经炒红了半边天。姜越在这个时候召开发布会,自然是万众瞩目。于修到达现场一看,台上摆了两张沙发,底下密密麻麻全是摄像头和记者,还有很多小年轻。起初还以为都是姜越的粉丝,结果当于修探出一个头时,后面一群女声尖叫着修哥修哥。 于修面露犹疑。这时姜越从他身后走来,握着他的胳膊,将他带到镜头前面,两人在主持人对面的沙发上一起坐了下来。 现场顿时尖叫沸腾,无数个镜头瞬间对准二人,聚焦,放大。于修额头上还贴着白布,瞳仁有些涣散,一副茫然的表情。姜越看起来倒还比较轻松,白色卫衣搭黑色运动裤,黑色的眸子雪亮而凌厉,唇角勾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跟大家打招呼。 主持人:“哇哦,好久不见,姜越你越来越帅了!她们管你叫行走荷尔蒙啊真的名副其实诶!” 姜越笑:“谢谢芝姐,好久不见。” 主持人:“听说今天这场发布会是你专门要求的啊?” 姜越:“是的。是我要请大家来,有一些事情要说。首先非常感谢大家今天的到来。因为决定的匆忙,没有提前准备稿子,所以我可能会说的比较随意。” 台下一阵笑声。 主持人:“哈,你还是那么可爱呢。记得三年前采访过你,那个时候你就很红了,现在你看,你一说要开发布会,这些年轻人们就都跑来了。我听说还有好多是从别的城市过来的呢。” 姜越笑,“谢谢大家。” 主持人:“那么今天有什么想要跟我们分享的吗?” 姜越:“嗯。是这样的,之前大家可能有听说过我要退出演艺圈的事情,在这里我想说,这是真的。所以今天主要的目的,也是想在这里跟大家正式的说一声再见。非常感谢大家,尤其是我的粉丝,这么多年你们一直在支持我,嗯,包括陪我过生日,送礼物啊什么的,真的,因为感受到了你们的真心所以,非常感动。谢谢。” 台下的粉丝听到姜越这么说,都纷纷流露出不舍,有一些年纪小的还哭了。于修始终只是默默地坐在姜越旁边,双手搁在肚子上,眼观鼻鼻观心。 主持人:“你看你啊,把现场好多小姑娘都弄哭了呢。可真是个坏男人啊。” 姜越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真的很抱歉。” 主持人:“息影的原因能不能跟大家说一下呢?” 姜越:“最大的原因还是家族吧。我的家族,嗯,大家可能也有听过,稍微,复杂一点。之前家里人也一直在催促,现在差不多时机成熟了。除了这个之外,我自身也想转换一下角色。在这之前几乎都是我想做什么做什么,(笑),我比较任性,家里也一直都任由我。现在是该担起责任的时候了,我自己也觉得该成熟了。” 主持人:“就是说不管是之前去兵团还是后来进入演艺圈都不是你真正想做的事吗?” 姜越:“去兵团那个时候还是叛逆期吧,哈哈,那时候我才十四岁,纯粹叛逆,头脑发热,结果去了之后才知道根本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但是我死要面子,就一直硬撑到二十一岁。至于后来进演艺圈,是身边很多人都说很好玩。然后那个时候又因为受伤了,医生说不能做太过用脑的工作,家里就继续让我玩。然后,我就继续玩,玩到现在啊。这样说起来,我好像纨绔子弟啊。(笑)理想啊抱负啊什么的完全没有啊。” 主持人笑:“三十岁的大男孩什么的,挺萌的啊。而且正是因为这样大家才特别喜欢你呢。” 姜越笑着看了于修一眼,于修飞快的瞟他一眼,勾了勾唇。 主持人:“好像你一直都比较随性哦,没有刻意去计划什么。那到现在为止,有没有什么事和人是你觉得‘刚刚好’或者‘啊,幸亏是这样’呢?” 姜越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神情慢慢变的正经起来:“你这个问题问的特别好。我最近也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大概是我在最好的时间里,遇到最合适我的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重点来了。现场第一次迎来了小静谧,每个人都一瞬不瞬的盯着台上。 姜越抬手抓过于修搁在肚皮上的手,不顾现场立时而起的骚乱,与他十指相扣,满脸认真的说:“这也是今天要跟大家分享的第二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正如你们所看到的,我和于修——我们是恋人关系。” 现场的人们或交头接耳,或惊喜尖叫。摄像头闪关灯不停的对着姜越和于修紧扣的十指闪烁。于修稍稍抬起头来,靠在沙发上,转过头与姜越温柔的眼光相触,两人皆是一笑。 等待喧哗稍稍平息,主持人仍有些吃惊的样子:“哦,虽然我也猜到了,不过亲口听到你承认还是吓了一跳啊。首先要恭喜二位了。可以跟我们大概讲一下吗?相信现场的众多媒体朋友们还有两位的粉丝都非常想知道内情。” 姜越:“其实也没什么内情。我们从去年拍《烈战》认识的,当时就是互相吸引,彼此对对方着迷,就试着做了一下。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说道这里,姜越脸上的笑容有几丝暧昧。于修则是微微脸红。 姜越继续说:“现在相处了也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了吧,我们越来越离不开彼此。最近我自己偷偷私底下想象了一下——当然我只是说想象——我偷偷想象一下跟他分手后的会是怎么样。” 于修僵硬了一下。 主持人问:“那你想象里是怎么样的?” 姜越:“根本无法想象啊!” 台下哄堂而笑。 于修也笑,绷紧的身体稍微放松了。 姜越摇了摇与于修紧握的手:“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啊,想都不要想。” 他这句话像是单独说给于修听的,于修垂着眉眼,笑的像一尊弥勒。 主持人:“那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要赶快公布不让人跑掉吗?” 姜越:“说实话我倒不是太担心他会跑掉,毕竟他爱我爱的要死。” 粉丝再次哄笑。 于修笑着睨了他一眼,姜越也看他一眼,唇角含笑,眼波含情。 主持人:“哎呀,这两个人之间的高压电波我真是受不了了,你们坐过来试试,简直虐死单身狗啊。” 粉丝再次大笑,姜越和于修也笑,现场气氛活跃欢愉起来。 主持人:“所以你去年十二月在生日聚会上说有喜欢的人就是于修吗?” 姜越点头:“是。” 主持人:“今年二月情人节送花的也是你?在电影院被拍到的那个跟他接吻的也是你咯?” 姜越一挑眉,“除了我谁敢。” 粉丝捧着手机对准他们,笑个不停。 主持人:“啊!我记起来了,那个送花的是一只大白猫诶,所以那个大猫是你啊!” 姜越:“不错,是我。” 主持人:“为什么要叫大猫啊?” 姜越:“他喜欢在特别的时候那样喊我,大概他觉得我比较像大猫吧。” 现场粉丝一片尖叫声。 主持人:“天哪我听到了什么啊?特别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姜越你是这么不害臊的人吗?快看于修脸都快红成番薯了诶!” 姜越笑着看过去,于修鼓了一下腮帮子,憋着笑。 主持人:“采访一下于修,你为什么要叫他大猫?” 于修满脸通红,抬手遮着额头,羞的简直不能说话。 姜越:“你不要逗他,有什么冲着我来。” 现场简直狼血沸腾,尖叫声混着口哨声,气氛一度高-潮。前排的几个妹纸齐齐尖叫:“修哥!!!我们爱你!!!” “越哥你跟修哥亲一个呗!!” “亲一个!亲一个!” “亲一个!!!” 顿时整个场内都是起哄的声音,于修两手捂着脸,姜越也笑的有点不好意思。 主持人:“啊,你们不要太兴奋了啊,看你们修哥都要羞昏过去了。姜越你到底要不要亲啊。” 姜越去拉于修,于修不起来。姜越就揽着他的肩膀将人强制掰过来,拉开于修的双手将人压在沙发背上,不待于修反抗,堵上去结结实实的亲了一口。末了还把舌头伸出来舔了一下,吸允了一下才分开。 现场一片:“嗷嗷嗷嗷嗷嗷!!!!” 于修抬手给了他一下,姜越坐回去,一脸挑衅。 主持人:“太劲爆了,我坐在这里浑身发热啊简直。我都能想象你俩最早勾搭上是什么情景了,姜越你肯定是直接扑上去狼吻打的招呼对吧?” 姜越:“差不多吧。第一次是我把他压在墙上,牙齿都磕出血了。别看他这小模样,烈的很。” 现场哄堂大笑。 主持人:“哦?所以你俩肯定是你在上面咯?” 姜越微微拢眉:“这不是一眼就看出来的吗?” 主持人:“哇喔。我以为修哥至少会反攻一下。” 姜越:“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责任对吧?” 主持人:“喂你这话题转的太生硬了吧!” 姜越一笑。 主持人:“惹,所以刚刚说的要开始担起责任,还有要成熟,也是都包括感情这部分吗?” 姜越点点头,“是的。” 主持人:“诶我问一下哦,两个人在一起快一年了吧,这之间有没有吵过架,或者不和过呢?” 姜越想了想,“大概有冷战过吧。” 主持人:“大概,你自己都记得不是很清楚,看来你们真很恩爱啊。那你记得的冷战大概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姜越:“嗯,还是我比较任性-吧。那个时候两个人刚认识,没多久,双方都还不是太稳定。其实没有多大的事情,我都忘了是什么原因了,可能就是因为一点点小情绪。后来习惯了就都还好啦,大不了他揍我一顿。” 主持人:“哈?所以你们平时的相处模式是这样吗?互相揍啊?果然是男人的相处方式啊。” 姜越:“没有相互揍,我是单方面挨揍。他很厉害的,我打不过他。而且,他比较小心眼,经常不爽,他一不爽就往我身上来,揍啊掐啊什么的——你看,他又掐我。” 于修飞快地缩回掐在姜越后腰上的手,恨不得踢他两脚。 粉丝尖叫一阵阵的。 主持人:“哇这两个人真是恩爱秀不停啊。所以他不爽就揍你,那你不爽的时候呢?就算你在好脾气,平时生活在也会有不爽的时候吧?那时候你怎么发泄呢?” 姜越:“我不爽……他也会揍我一顿。” 主持人:“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然后你就爽了吗?” 姜越:“差不多。然后我会用另一种方式在他身上加倍地讨回来。” 粉丝笑的前仰后合。 主持人:“你不要这样一本正经的说荤话好不好,现场好多女孩子的啊!!” 姜越:“不好意思。” 粉丝们欢呼连连。 主持人:“哇,现场的气氛好好啊。之前我都有替你捏把汗,这样公开出来会不会大家不接受什么的,结果我看现场的孩子们都好为你们激动呢!” 姜越:“他们都是非常懂事的人,我相信他们。谢谢大家。” 粉丝再次尖叫。 主持人:“其实我比较好奇的一点哦,你看起来不是那种太在乎别人看法的人,而且你也不需要。两人在已经交往一年的情况下,为什么要在你即将息影的这个时候公布出来呢?毕竟,我说句实话哦,怎么说这件事在世俗的眼光看来,可能都会比较冒险诶。比如说,遭人非议什么的。即使你退出了,可是于修毕竟也还在这个圈子里吧。” 这个话题就稍微比较严肃了,现场慢慢安静下来。 姜越也不再挂着之前嬉戏打闹的笑脸,收敛了笑容,神色一点点的转变:“这个问题的确我之前也想了很长一段时间。从我个人的方面来说,我当然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就算人们对我有看法,也没人敢当着我的面指责我,毕竟,这是我的私人感情问题。我有权利选择不公开,而且,我本人比较反感被舆论绑架,我不会因为你们说我渣,说我不负责任,所以我就立马跑来公开。毕竟,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关于这方面,只有于修能够评判我,其他的人,说了我也不会关心。我本来也是没有打算公开的,倒不是因为什么世俗的眼光,我不在乎那些。只是这是我自己的*,我不愿意拿出来给人们消遣,我没有这个义务。” 说道这里,他停顿了片刻,漆黑的眸子凌厉雪亮,扫视了一眼全场:“但是最近我发现还是有公开一下的必要,因为我发觉有些人喜欢拿这件事当做武器攻击于修,甚至伤害到他的人身安全——这是我无法容忍的。” 现场极度安静,一改之前的欢快氛围。 主持人:“哦,这件事大概有所耳闻,好像是前天傍晚,于修被人攻击了是吗?网上有说这是你的粉丝做的,这个你怎么说呢?” 底下立刻有粉丝尖声道:“不是我们!!” “我们没有扔过!!” “不是我们扔的!!我们中没有人扔过!!” 现场出现了一些骚乱,安保出动,维护秩序。等现场稍微安静下来,姜越从包里拿出一个透明口袋装起来的黑色尖锐铁块:“当时场面比较混乱,我反复看过监控视频,这个东西是从旁边的商业楼二楼被人抛下来的。” 主持人接过来一看,惊讶的道:“哇,这个好恐怖啊,人被这个砸一下还得了。于修你没事儿吧?我看你额头上还包着诶。” 于修摇了一下头,表示没事。 姜越将那块物体收起来,一脸严肃的说道:“我相信不是那些喜欢我和于修的人做的,就算是那些比较情绪失控的女孩子,给她们一百个的胆子,也没人敢对于修扔这个东西。我当然相信不是你们扔的。” 他一说这话,算是安抚粉丝情绪,现场有几个之前被姜越亲自盘问过的女孩子委屈地哭起来。 姜越:“目前我们怀疑这件事情是有人故意背后捣鬼,混淆视听,趁乱攻击,然后栽赃嫁祸给这些不懂事的孩子。我暂时不知道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想对这个人说的是——你要相信,无论你是谁,无论你躲在什么地方,我一定会把你找出来。” 于修垂着眸子,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现场一片安静。 姜越:“在此我要对那些想妄图通过伤害于修来伤害我的人发出郑重警告:于修是我的人,我不允许任何人对他进行任何侮辱和人身攻击。今后我不在演艺圈混了,我不会在乎什么形象。我不怕说:有什么你冲我来,你说的对,我敬你三分;你说的不对,我也不会跟你计较;但是谁要是敢动我的人——别怪我翻脸无情。” 第94章 会(二) 空气似乎凝固了,现场黑压压的一大片人鸦雀无声,唯有摄像机的快门声在清晰的响起。 姜越面对着镜头的漆黑眸子十分锋锐冷凝,其态度是以往从未在大众面前展露过的真实严厉,看的人无端发冷发寒。 镜头里于修的脸上看不出什么,麻木淡然。 这时主持人试探性地轻声道:“姜越,你吓到小朋友了啊。” 姜越勾了勾唇,笑:“不好意思,稍微严肃了一点。” 主持人长舒一口气:“真是的,不要突然这么严肃啊。你刚刚真的很吓人诶。” 温柔明亮的女声带着笑,使得现场原本僵硬的气氛稍稍有些缓解。姜越换了个坐姿,显得比较随适一点,轻快地声音道:“不好意思嘛。我不是针对大家,你们都知道我的,我怎么会舍得凶她们。” 他笑着,眼神和善起来。转过头调戏于修:“你告诉她们我平时有没有凶过?” 于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巴掌推开他凑过来的头:“滚。” 前排的几个姑娘笑起来,现场的气氛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主持人:“啊!修哥终于开口讲话了,你们有没有听到他说什么?” 前排的几个姑娘齐声笑道:“滚——” 主持人大笑起来,“哇哦!你们是在叫姜越滚吗?” 姜越也笑,“嗯,我滚了于修也得滚。反正他是我的人,你们谁敢跟我抢人吗?” “有什么不敢啦~!” “修哥是我们大家的!”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地说道。 姜越:“哦,我好害怕啊。你们都不帮我的啊?”他冲后面的粉丝喊道。 现场立时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谁敢抢啊!” “越哥的人不准抢!” “不准抢!!有种先干过我们!!” “干嘛要打架吗?” “打就打!!” 主持人大笑:“喂喂,安保快点出动啊,这两边粉丝又要打架啦!” 台下一阵阵的笑声。这回粉丝们当然不是真的打,边叫嚣边笑,有点儿相杀相爱的感觉,至少大部分是融合在一起了。 姜越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说:“以后我不在圈子里混了,你们要帮我看住他,记住这是我的人,别人不准抢。尤其是防着前面这一群狼——” 他抬起下巴冲着蹲在摄像机前面的一排粉丝笑得挑衅。其中有几个女孩子笑着拿海报捂着脸,后面的粉丝纷纷大喊:“放心啦!” “有我们在不用担心于修会被抢走!” “一定会帮你看住他的!!” 现场的氛围重新回到了欢快愉悦的状态,人们脸上都重新挂上了轻快的笑容。 主持人笑着问:“诶,都快结束了,修哥真的不说点儿什么吗?从头到尾只说了一个滚字,还是对姜越一个人说的。你看大家这么喜欢你们,不要跟大家讲点什么吗?” 姜越也看向于修。现场安静下来,等着于修说点什么。 结果于修只是笑了一下:“嗯,谢谢。” “什么啊。” “多说一点啦。” “修哥我们都好喜欢你啊,嫁给我们好不好~~!” 于修又抬手捂着脸笑,姜越张大眼睛:“喂喂,你们是女孩子啊,说什么胡话啊!” 姜越的粉丝纷纷反抗:“就是!!修哥是越哥的,要嫁也是嫁给越哥!” 台下一片笑声,整个现场狼血沸腾,欢乐的海洋。 主持人:“哇哦,看到大家都这么高兴,真的是很难得呢。” 姜越点点头,“是啊。虽然很不舍得,不过还是要跟大家说再见了。” 主持人:“最后有什么福利给大家吗?” 姜越想了想,“嗯,合影吧。今天就让你们拍个够,好吗?” “耶!!!”现场爆发出兴奋的尖叫声。前排一群人直接爬了上去,后面也纷纷人潮涌动。 主持人:“哇哦!你们不要拥挤啊!排队吧排队吧!一个个来,他们不会跑的啦!” 前排的几个妹纸已经冲了上去,姜越主动拉着于修两人站起来跟她们合影。 几个妹纸激动又腼腆,问:“修哥可不可以抱一下。” 姜越:“不可以啊,要是每个人都抱一下那我好吃亏的。” “你不要这么小气啦!”一个胆大的妹子道:“反正以后都是你的,我们说不得一辈子都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呢!” 姜越故作不满:“那好吧。看你们这么可怜。” 妹纸们欢呼:“耶~~!” 于修含着笑,展开手臂任由她们冲上来熊抱。姜越也要忙着跟自己这边数量庞大的粉丝合影,一边还要在于修后面捣乱:“喂那个扎辫子的你都抱两次了别以为我没看到哦!” “好小气啊!”马尾辫妹子跳着吐舌头。 这时一个戴着边框眼睛充满书卷气息的男子被一群女孩子们推搡着推到台上来,那男子满脸通红,眼神慌乱不敢看人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意思啊!男人可不行!”姜越大声说道。 那男子被姜越一吼,转过身就想跳下去,被女孩子们拉住。 “修哥,会长暗恋你十年啦,你给他个机会吧!” “对啊对啊会长好可怜的啊,修哥你跟他说几句话吧!”女孩子们纷纷请求道。 于修:“哦,可以啊。” 姜越要冲上来,被于修一伸手给啪到后面去了。不顾姜越的反对,女孩子们激动地把那个会长推到于修面前。 会长激动地不敢看于修,抖着手推了推黑框眼镜:“你、你好。我,我是你的会长。” “噗哈哈哈哈什么啊!会长你好紧张啊!” “放轻松啦!” 会长满脸爆红:“不好意思,我、我说我是你粉丝后援会的会长。” 于修伸出手来:“你好,会长。” 会长忙不迭地跟他握手,语速时而顿时而快:“我、一直很关注你。从《尤色》开始,一直。希望,希望你生活愉快。” 于修展颜大笑:“谢谢。也祝你生活愉快。” 女孩子们不买账:“什么啊会长!” “大声告诉他你喜欢他啊!” “快点告白啊!” 这时候从后面伸出一只爪子搭在于修腰上,姜越幽幽地探出脑袋:“够了哦。” 另一边粉丝也气势汹汹的冲上来:“你们干神马公然挖墙脚吗!!” “是不是想打架啊!!” “来战啊谁怕谁!!” 主持人:“哇哦,你们两边粉丝都好彪悍啊!而且姜越你情敌好多啊!” 姜越将下巴搁在于修肩膀上,“看起来是啊。不过你们敢这样吗——”伸出手捏过于修的下巴,吧唧亲一口。 “哇哦!!!!” “不敢啦!!” “要死,虐狗啊!!” 在一片欢乐激动沸腾狼嚎中,所有的风波伴随着这一场姜越召开的个人发布会转换为一波一波的恩爱冲击波,扩散到公众眼中去。 这下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姜越和于修恋爱了,姜越的主权,姜越的霸道宣言,都在以狂肆的速度在网络、各大媒体的首页上疯狂传播。 于修的知名度和身价一夜暴涨,满篇满幅的报道全是他和姜越的恋爱独家揭秘。各大杂志首页上于修的形象浑身上下被恋爱的光辉包裹,面向全世界。而姜越被描述为从此只存在于于修身后的男人——功成身退。 发布会结束后,姜越还在跟al的许多朋友告别,诸如安亦可,李少之等人。于修和秦淮站在一边聊天。 望了一眼被众星环绕的姜越,秦淮颇为感叹地笑了起来,“当初我还刺激他说他跟张明瑞没什么两样呢,他这是用实际行动打我脸啊。” 于修笑了一下,翻看短信:到处都有人抓我,我现在不敢回家,你必须给我加钱!三倍!我现在去国外! 这条短信是两个小时以前发来的,那时候还在发布会现场。于修动动手指,无声地删除了那条消息。 “恭喜你了,小修。”秦淮眼里有真切的祝福,“姜越是个不错的人,我相信他能给你想要的。” “谢谢。”于修将手机揣回包里,手指灵活的拆出里面的卡,轻轻一碾。再拿出来时,已是一团粉末,揉碎了混在纸巾中,被于修轻轻一抛,无声地落在远处垃圾桶里。 那边姜越已经走出人群,满面笑容的朝他们走过来。 “你们俩背着我在聊什么?”姜越走到于修身边,看着二人问道。 秦淮:“在说你还不错。” “谢谢。”姜越碰了碰于修的肩膀,“走吧。” 两人朝秦淮打了招呼,便上了姜越的车。 于修也没问去哪里。姜越揽过他的肩膀,问:“高兴吗?” 于修笑了一下,“嗯。” 姜越低头亲了他一下,在他耳边低声道:“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不准在跟其他男人勾勾搭搭。听见没有?” 于修一脚踩在他脚上,姜越笑着弯腰去勾他的腿。 “咳。越哥,阿昴的电话。”副驾驶座位上的里泽递过来手机。 姜越接过来,“阿昴?” “越哥,人抓到了。” 姜越的表情立刻变了,沉声道:“去基地。” 姜越口中的基地位于偏离市区很远的地方,外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破旧废弃的军工厂。但一进去里面,才发现是别有洞天。一路走来,于修的眼睛默默扫过每一寸角落。 姜昴在门口接应,一行人七绕八拐,从地上走到地下,一层一层,越往下越是森然阴冷。若是在这个地方藏一个人,怕是外界永远也无人知晓。 昏暗视线的房间里摆了一张桌子,就像于修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醒来所面对的审讯室一样。一个中年光头男子坐在凳子上,手被拷着。面色茫然麻木,见姜越他们走进来,一双浑浊的眼睛稍稍显出畏惧的光。 “今天上午十一点,在西河码头发现的他,想坐船跑。带回来后倒是配合,什么都招了。”姜昴说道,丢出了一个本子,上面写的是之前审问的记录。还有一些证件,银-行卡,以及一张未来得及使用的船票。 姜越拿起本子大概扫了一眼,重新丢回去。双手揣在裤兜里,慢慢踱步。屋子里光线昏暗,姜越脸上的表情晦暗未明。于修站在门口,亦看不清。 一时沉默,半晌,姜越停下脚步,面对着于修。但是他的眼睛没有看于修,他抬头望着头顶,语气里有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你说,你是收了别人的钱,才攻击的于修,是吗?” 坐在座位上的光头惶惶地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其他人,然后他知道姜越是在问他。有些抽搐的点了点头,又发现姜越是背对着他,便说:“嗯,嗯!不过我没见过他,我当时在玩游戏,他私聊的我。然后他又说不用出人命,只要见血就行。我问他为什么要打人,他说,他跟于修有仇,只是想出口恶气。他说他给我钱,我,我就帮他了。” 姜越:“他给你多少钱?” “他先给了我二十万定金,事成之后,又给我打了三十万。我本来还想问他要跑路费,然后就被你们抓住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给我打钱……”光头说道这里似乎还有些郁闷,他还在惦记着那三倍跑路费。 姜越冷笑了一下,“哦,所以一共是五十万?” “是五十万啊。不过我又问他要了一百五十万的跑路费,等我出去了,我还得问他再加一笔精神损失费。”光头认真的说道。 姜越的眼睛危险地眯了一下,眼角的青筋突跳,他点点头:“五十万,五十万……” 突然他一转身,手一扬,一块尖锐的物体笔直朝光头的脑袋飞去。 “五十万你就敢动我的人——?!!” “哥!” “越哥!!” 姜昴和里泽两人冲上去拦住要踹人的姜越,一看地上,那光头被铁块击中了额头,又被姜越踹了一脚,倒在地上浑身颤抖哀嚎不止,头上全是血。 “我给你五千万!要你的命!!”姜越指着地上的人暴吼道。 里泽:“越哥,弄出人命不好。” 姜昴看了地上的人一眼,招呼两个手下进来,将人抬出去救了。 好在姜越也不是真的要杀人,平了平呼吸,恢复了淡定,问:“背后的人查到没有?” 姜昴:“对方使用的是非法渠道的匿名账户,而且已经注销。追查起来比较麻烦一点,稍微需要些时间。” 将地上沾血的铁块捡起来重新放进透明袋里,姜越将其放到姜昴手上,薄唇冷冷吐出一个字:“查。” 然后转过身,走到一直站在门口的于修身前,温柔的笑了一下:“走吧。” 第95章 见家长 天气已然进入了初秋,城市中或许仍旧炎热,但在荒郊野外,便会感觉到阵阵凉意。刚从军工厂的地下室走出来的时候,姜越还有些不适应,打了个冷颤。 “这天有点儿冷了啊。”姜越嘀咕了一句。 半落的阳光洒在原野上,放眼望去,视野里一片灿黄,莽草在风中荡漾。姜越像一只刚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野兽,兴奋地嗅着空气中充满成熟和自由的芬芳。忽然感到肩上一暖,诧异地回过头看,于修竟是将西装外套搭在了他身上。 那是一件月白色的小西装,于修穿着也是修身紧致,此刻套在姜越一个高大魁梧的酷哥身上,那就跟大狗熊穿小姑娘花衣服一个效果,笑死个人。 姜越一下就乐了,他别着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忍不住笑,因为实在太好笑了,姜越简直笑的直不起腰。于修抬脚踹他,他就往前跑,一边跑一边笑。于修似乎也觉得那西装太不适合姜越,伸手去夺;姜越偏不给他,一会儿顶在头上,一会儿将西装的两个袖子绑在脖子上迎风奔跑,活脱脱一个神经病。 原野上一时充满了魔性夸张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兜里的电话响了,于修停下脚步来。 杨玥欢快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小修啊,妈在家里做好了饭,你跟小姜回来吃饭呗。” “嘿!!你来追我啊!!追上我就还给你啊!!”野蛮的叫声。 于修抬眼瞥了一眼远处撒欢的神经病,对电话道:“嗯。我们马上就回来。” “你来不来啊?干嘛呢你?于修!”姜越又在喊。 电话里杨玥奇怪的问了句:“什么声儿啊?” “没事儿。先这样。”于修将电话揣进兜里,姜越正拿手指顶着小西服在空中旋转,还不忘跟于修得瑟:“于修,快看啊!” 一转头看到于修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杀过来,姜越转过身就跑。估计是有点儿被吓到,结果左脚绊右脚,往前一扑,摔了个狗□□。 “卧槽……”姜越吐出嘴里的草,又赶紧爬起来,头都还没抬起来就被从后面冲上来的于修一掌按了下去。 “啊老婆疼疼疼别掰别掰!”姜越连忙哀嚎。 于修骑在他腰上,一手按着姜越的脖子一手反折着姜越的手臂,“还跑不跑?” “不跑了,跑不过你。”姜越喘着气,脸埋在草堆里说道。心道果然来真的他是干不过于修的,这可真不是他惧内啊。 背上的人松了手,半天却没动静。姜越阴险一笑,手撑在地上一个转身翻过身来。 “……诶?”得意的笑容顿在脸上,姜越愣愣地望着于修水光波动的眼。 “怎么了这是?”姜越连忙坐起身来,拉过于修坐到自己腰腹上,抬手捧住于修的脸。笑道:“生气啦?我跟你开玩笑呢。” 于修眼睛一闪,垂下眼帘。姜越一笑,这么久了他也对于修的脾性习惯了。于修总是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惆怅一会儿阴冷,阴晴不定,心思比女人还要难以捉摸。然于修现在已经是自己的人了,姜越秉持着哄老婆的原则,第一时间在自己身上找错误:“是不是刚刚我发疯吓着你了?好好好,给你打给你打,随便打。” 他抓着于修的手往自己脸上打,于修挪开手,堵着姜越的嘴用力地吻上去。 他这一主动,姜越自然不会客气,抱住于修就一顿猛亲,伸出舌头直接闯道最深处一番扫荡,两人唇舌激烈纠缠,搂在于修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最后姜越干脆就着姿势将于修按在草地上,猛虎扑食一般压上去疯狂掠夺。 幕天席地,情到深处,两人都不介意来一发。姜越甚至没有机会做前戏,于修的双腿像蛇一样紧紧勾缠着他紧致结实的腰身,仰着纤细苍白的脖子,脸上的表情似痛似快,喉咙里所有的嘶喊吟哦冲出那张小嘴时都变成了姜越的名字。 “姜越……” “姜越……” “哈啊……啊……姜……姜越……” 痛也是姜越,快乐也是姜越,难过也是姜越,高兴也是姜越,眼泪也是姜越,高-潮也是姜越……于修的神情,动作,声音,每一个细节都仿佛在为了姜越而极力绽放。 姜越大为受用,吃了兴奋剂一样的疯狂地干着于修。没有终点,没有尽头;天高地阔,野原泱泱;狂风叶草,飞沙走砾——全都在姜越浓欲勃发进于修身体深处的那一刻化为灰烬。 倒在于修身上的那一刻,姜越心想:其实从头到尾根本就不管外界任何人的事,只要于修勾勾手指,自己就会心甘情愿地死在他身上。义无反顾,不留余地。 这两人玩疯了,意犹未尽。姜越开着车,于修便斜坐在副驾驶上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的侧脸,一路上两只眼睛跟火龙舌头一样在姜越身上撩,撩的姜越耳赤眼红,呼吸急促。红绿灯的时候转过头来逮着于修猛亲一阵,周围车的喇叭按的疯响,一路上扰车无数。好不容易车开到于修家所在小区的地下停车场,车还没停稳,于修的手就勾着姜越的脖子舔吻他的眼睛和鼻梁。姜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还得忙着熄火,这时候于修的手机又响了。 “喂,小修,你们走到哪儿啦?怎么还没回来啊?”是杨玥打来的,她已经打了好几个来催了,每次于修都说在路上在路上堵车啊什么的。 于修还没说话,姜越就拿过电话嚷嚷道:“阿姨,我们在停车场,马上就上来啦!” 杨玥立马喜笑颜开乐呵呵起来,“好好好,快上来吧。” 挂了电话,杨玥转过身说:“他俩在停车场呢,马上就上来了。” 客厅里坐满了一群笑的疯癫的女孩子,正是杨玥的那一帮同事。 格蕾丝大笑道:“玥姐,你怎么跟丈母娘嫁女儿一样啊?姿势不对啊!” 琳达攀着她的肩膀说:“有什么不对啊!人姜越都说了:‘于修是我的人,谁要是敢动他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多霸道啊!玥姐这丈母娘的姿势摆的好,前几天还一脸阴云密布,今天就忙不迭的把我们请到家来做客,可不就是炫女婿吗?” “哈哈哈哈哈哈!!”一群人大笑起来。 杨玥脸上满是笑容,转过身去厨房端菜,大声说:“他们快回来了,你们这些小蹄子赶紧把那浪劲儿收起来啊!” “哟,玥姐这是怕我们抢她女婿啊!” “真不一定啊,姜越看起来直的不能再直,说不得他本来还是喜欢女人的,就是咱们小修啊太厉害了,迷的他神魂颠倒!” “哈哈哈哈哈!!” 这时门传来关上的声音,玄关处有脚步声。琳达大叫一声:“呀,这是回来了!”忙不迭冲过去迎接,结果刚踏上台阶,又是一声大叫:“哎呀嘛呀!” 她身后是连着跑过来的格蕾丝和一众人等,一看,玄关处于修正把姜越按在门上吻的起劲儿。于修身高不够,还踮着脚,姜越一只手搂在他腰上,一只手正要搂于修的腿。两人本来是打算在玄关处偷着摸着亲几口,谁知到屋子里全是狼。这下被围观了个够,这群人也不嫌害臊,起哄声一阵高过一阵。 “你们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杨玥拿着锅铲杀出一条通路来,见于修和姜越两人傻愣在门口,立即满脸笑容:“回来了啊,赶紧的啊傻愣着干什么。” 转过身瞪了格蕾丝几个一眼,“你们收敛点儿,别把人小姜吓着。” “噗哈哈哈哈!”屋子里爆发出女孩子的笑声,“玥姐你要不要看照片啊!” 杨玥看了一眼:“去去去,别捣乱。”跟门口的人笑着招呼:“过来啊。小姜,快来啊。” 于修拉着姜越走过去,被一群人簇拥着下了玄关,坐在位置上。 “阿姨好,来的匆忙,没给你带什么礼物。”姜越礼貌地说道。 “来就来,带什么礼物。”杨玥怜爱地说。 琳达起哄道:“还是要的,就是女婿回门也是要给丈母娘带礼物的呀。” “是,下次一定补上。”姜越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摸了摸后脑勺,垂下头偷瞄了于修一眼,脸有些红。 饭桌间气氛格外的好,格蕾丝几个虽然起哄开玩笑,但是都挺有分寸。一口一个丈母娘,把杨玥听的格外满意,嘴上不夸,嘴角都快笑到耳根子。 “这回可不可以照相啊?”琳达突然问道。 姜越正在忙着吃,补充体力,等其他人都稍微静了一下才抬起头来,才知道是在问他。 “哦,可以啊。”姜越回道。 女孩子们忙着去沙发上抓手机,杨玥说:“吃饭拍什么拍,吃完饭再拍不行啊。” 大家又纷纷把手机放回去。 格蕾丝撞了一下于修肩膀,睨笑着看了一眼姜越,暧昧道:“瞧把人给榨的,小修,你是不是该给姜越买点儿补品了?” 姜越呛了一下,于修连忙给他拍背,一本正经地说:“那晚上买只老母鸡炖吧。” “哈哈哈哈哈哈!!”桌子上爆发出哄堂大笑。 姜越恨不得把脸埋到碗里。 杨玥不满道:“你们别老欺负人行不行啊。” “哈哈哈哈哈哈!” 吃完饭后差不多已经快四点了,因为琳达她们嚷着要拍照,姜越心情好,就让她们拍个够。两人还要摆各种姿势配合她们,可谓是一一满足。最后让杨玥坐在中间,姜越和于修坐在两边,其余人围在旁边和后面,大家一起拍了个合照。 就在她们围着手机看照片各种讨论哪张哪张比较好的时候,姜越接了一个电话,是里泽打过来的。接电话的时候,姜越脸上原本欢愉的神情一点点的褪去了,“嗯,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姜越对于修说:“我得回岐山别墅一趟。” 于修:“我跟你一起去。” 姜越想了想说,“好吧。” 两人告别了杨玥和她的同事,从停车场开出车来。因为姜越被劝着喝了许多酒,所以就由于修来开车。 回去的路上姜越躺在副驾驶上闭着眼睛,仿佛在摸索着一会儿该怎么说。毕竟,外面的事都解决了,然而回过身来,姜越所要面对的是庞大而可惧的姜氏。 于修默默地将手搭在姜越的手上,姜越睁开眼,看了他一会儿,慢慢露出笑容。 今天是周末,恰好该到场的都到场了。大厅里姜昴里泽在小声的交谈,白丹含手里拿着个平板,与朱利安挤在一起正盯着屏幕看。 见姜越和于修进来,里泽先站了起来,走到姜越身边低声说道:“越哥,清姨他们都在书房。麟叔也在。”刻意提醒道。 姜越微微皱眉,他既然敢开发布会,自然就不怕家里人知道这件事。只是有些不满将头脑不清醒的老父亲也先牵扯其中。 他回过头看于修,“你先在这里等我。” 于修点点头。姜越转身上楼后,他就自然的在沙发上坐下来,翘着二郎腿,两手交叠放在肚子上。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麻木地扫了一眼对他投以各种视线的其他人。两秒后,姜昴和里泽继续交谈,朱利安和白丹含也继续看今日发布会上的内容。一边看还一边笑:“啊,小越怎么会有这种表情的啊。” “腻死了腻死了。”朱利安嫌弃道。 姜越已经来到了书房门前,心里隐约蹿起一股怒气。将父亲也请进去,不就是想强行给他施压么。他最讨厌被胁迫,这一次既然已经做到这种地步,无论说什么也不会妥协。 敲了一下门,里面响起姜朝凤的声音:“进来。” 姜越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推门进去:“父亲,母亲,叔叔。” 书桌前轮椅上的老人抬起头来,看见姜越,慈爱地笑了起来。程若清正在给老人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闻言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姜越。 姜越一瞬间也摆出一副冷冷地样子。 姜朝凤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了看姜越,道:“小越,坐下说罢。” 姜越关了门,坐在姜朝凤对面的沙发上。看这阵势,还真有点儿□□会的感觉。姜越心里地逆反情绪更加汹涌,脸上的神色自然是好不到哪儿去。 姜朝凤看在眼里,安抚般地看了一眼程若清。 “小越啊。”姜朝凤眉间微簇,态度尽可能的温和:“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们说说吗?” 姜越顿了顿,挺直了腰杆,坚定道:“我,跟于修,是恋人关系。” 程若清眸光一闪,眼里尽是失望。姜越仰着下巴,垂着眼睛,一副你们能耐我何的死样。 姜朝凤点点头,“嗯,就是那位于先生吗?看起来挺不错的。” 姜越明显一愣,但随即又恢复淡定,“谢谢叔叔。” “看来,小越是喜欢男人?”姜朝凤问道。 这姜朝凤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实际上是个老狐狸。姜越总有一种会被下套的感觉,是以非常警惕。 “我就是喜欢他。”姜越顿了顿,又补充道:“只是他。” “哦。”姜朝凤点点头,又问:“那你是很讨厌女人吗?” 姜越微微皱眉,“并没有。” “那就是说你还是喜欢女人的?” “这有什么关系吗?”姜越反问道。他可没那么傻,这种问着问着的节奏最容易被套进去了。 姜朝凤一笑,“其实你可以跟他在一起,我们都不会反对的,甚至还特别欢迎。” 姜越一脸大写的你逗我,一言不发的看着姜朝凤装逼。 这小子把警惕都写脸上了,一点隐藏都不会。姜朝凤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展颜道:“阿昴说于修救过他一命。阿昴从小自负,几乎没几个人能降得住他。于修既然能让他真心称赞,定有过人之处。我也看过你们的直播游戏,他的身手确实骇人,却也是真心待你。这样的人能为你所用,我们自然是欢迎的。” 姜越:“三叔何不一次把话说完呢。” 姜朝凤点点头,道:“当然。我们仍然希望你能够娶妻生子。” 姜越:“这不可能。” 姜朝凤:“为何不可能?又不是不让你们在一起,这两者并不冲突。” 姜越:“我做不出来这么恶心的事。” 姜朝凤笑:“这怎么是恶心呢?繁衍子孙,天经地义。” 姜越顿了顿,“我不孕不育,性无能。” 姜朝凤:“……” 程若清:“……” 正在翻小人书的老人,“……” 楼下大厅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走神的于修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惹的其他人怪异的看着他。 于修一秒恢复麻木表情。 第96章 蛰伏(一) 书房内静默了一会儿,姜朝凤语重心长地重新开了口:“小越啊,你都快三十了,可不能这么任性了。” 姜越:“我说的是真的。” 姜朝凤笑着看着他,“你觉得这种小孩子的话站得住脚吗?你们今年的体检报告还放在我办公室,那上面的数据显示你这方面没有任何问题。” 姜越沉默了两秒,“以前不是,以后可以是。” “你就是铁了心要对着干是不是!”一直没说话的程若清忽然高声道。 “没有。”姜越一本正经道:“但这是我自己的事,除了这个,其他的我都可以听你们的。” 程若清怒极反笑:“从小到大你哪件事是听过我们的?” 姜越被噎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就在姜朝凤和程若清都以为他至少还有救的时候,姜越深吸了一口气,鱼雷似的说出一句比一句惊人的话来:“我会结婚的,但是我只会和于修结婚。继承人什么的以后也不要再提了,我明天就去申请撤销我在姜氏旗下的一切资产。如果你们不喜欢,大不了我以后不再姓姜……” “胡闹!”姜朝凤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搁在茶几上,满面怒容,“简直胡闹!万事都可商量,决不可提背弃祖宗之言!这是家法!” 程若清已经气的不愿意说话了,她挥挥手,乏累道:“这儿子我没法要了,你们谁要谁管去。” 姜越站起来:“那我先走了。” 姜朝凤:“坐下!” 姜越又坐下去。 屋子里气的差不多了,姜朝凤看着姜越,问:“小越,你知道错了吗?” 姜越梗着脖子正要说我不知道,忽然对面的姜朝凤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这老狐狸,又使什么鬼把戏?姜越没头没脑的,顿了一会儿,模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姜朝凤:“错哪儿了?” 姜越:“万事都可商量,决不可提背弃祖宗之言。” 姜朝凤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程若清也没那么气了,把书桌上的小人书翻了一页,看着姜越道:“承诺不能轻易许下,这是你父亲的话,我希望你还记得。” 姜越:“我当然记得。” 姜朝凤深沉的想了一会儿,“这样吧。咱们各自退一步。你想跟谁在一起、想做什么,都可以。至于结婚,暂时先缓一缓。毕竟你刚刚开始接触家族事业,不适宜分心。你性子还不够稳,从你刚刚乱说话就是一个证明。从现在开始,你要认真学习、认真融入家族,做出点儿样子来给大家看看。” “年轻人有时候容易一时冲动,等过几年真正成熟了又常常会后悔。你说得对,你自己的事我们大人的确不该过多插嘴。但是我们也有义务提醒你为你的将来考虑,毕竟你们才交往一年,对方还是一个男人,这个时候说结婚,难免让我们担忧,怕你将来后悔。这才是阻止你的真正原因。等你什么时候成熟了,能够担得起重任了,那个时候,你想不想结婚,跟谁结婚,想不想要后继有人——统统都有你自己决定,我们再不多说一个字。大家都是年轻人,我想于修他不至于急在这一时,在乎那点儿虚名。” “小越,你觉得三叔说的对吗?” 姜越愣了好几秒。这姜三就是那种噼里啪啦把人嘴炮一顿末了还一脸真诚的问人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嗯,对。”姜越点头。 姜朝凤:“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如何?” 姜越大概只记得姜朝凤说的以后都他自己说了算,但是他又看向程若清。 “大嫂,你觉得呢?”姜朝凤转过头问一旁的程若清。 程若清拧着眉,半晌,点头。 “小越?” 姜越慢慢的点头,“好。” “这不就解决了么。”姜朝凤笑起来,“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拿小孩子话气人。好了,你出去吧。” 姜越出去后,姜朝凤将已经冷掉的茶倒掉,重新注入新茶。程若清暗暗地观察着这个男人,心里也实在不相信姜朝凤就这么任由姜越胡闹。 “大嫂。”姜朝凤忽然出声道,他面色和善,热茶蒸汽熏的他神情越发高深莫测:“你对待小越,一直以来都太严格了。” 程若清微微皱眉:“是么?” 姜朝凤:“你竟是不了解你自己的儿子,想来你这个母亲,职责有失。小越的逆骨非常严重,有一半是天生的,而另外一半则是被你错误的方式逼迫出来的。当年去兵团也好,不肯老实继承家族事业也好,都是为了跟长辈作对。这一次他为什么非要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你以为他真的是痴情?不过是所有人都反对——你反对,我反对,他的粉丝也要反对,全世界的人都要反对。姜越的性子是吃软不吃硬,越是胁迫他,他越是要反抗——你们这么多人都要反对我是不是?好,那我偏要跟于修在一起,看你们又能把我怎么样。” 程若清:“那难道就任由他想做什么做什么?那过一段时间他要真娶了于修回来,到时候我自不会说什么,只要你们这些长辈面子上过得去。” “他要娶就让他娶,等他有足够的力量,天塌下来,他也顶得住。老人们要看的只是姜越未来有朝一日名正言顺的成为姜氏家主,他们不会在乎姜越的老婆是男是女。况且。”姜朝凤一笑,抿了一口茶:“难道你真的以为姜越是个情种?”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又何必做这个恶人,那就任由他去吧。”程若清叹气说道。 所有的风波暂时告一段落,至少现在姜越和于修可以毫无顾忌的出双入对,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一眨眼已进入了冬天。这个冬天似乎格外的冷,寒潮迅猛强烈的席卷了整个国度。 《如影随形》完美杀青,于修参加完剧组的聚会从酒店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天空中飘洒着细碎的雪末,地上已经稍微积累起了薄薄一层雪。于修走到路灯下,抬手拂去车顶上的薄雪,捻了一撮在手心里。 冬天这个时候街上人已经非常稀少,安静的街道上于修的耳朵却捕捉到了清晰的脚步声。来人似乎穿着有着厚厚橡胶底的靴子,踩在雪上,发出沉闷、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于修拿出背包里的车钥匙,按了一下,跑车的前车灯亮了起来,照亮漆黑夜色中的漫天雪花。 比之先前,雪似乎下的更大了。 于修的手搭在车门把手上,正要拉开,这时无声无息的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大手,按在车门上。 于修微微侧眼,睨过去。 来人一身白色的长款大衣在这雪夜里十分应景,路边偶尔有车辆驶过,灯光照射在这人身上,很是刺眼。 “请问,能搭个顺风车吗?”明冥笑着问。 于修的眼睛落在明冥身后一百米远处,转角街道的位置上停了一辆灰色面包车,里面的光线黑洞洞的,三两点微弱的红光在闪动。 于修打开车门,坐进去。 “谢谢。”明冥转了个身,几个迈步,坐到副驾驶位置上。 挡风玻璃上的雪粉扑索索的掉下去,车子慢慢地驶入高速道路。 明冥摸出一支烟,刚拿出打火机要点,忽而又停住。“可以抽烟吗?” “随便。”于修淡漠地扫了一眼后视镜,一辆黑色小轿车跟在后面,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车子里面的人同样看不清脸。 明冥点燃了香烟,深吸了一口,开始吞云吐雾。冷峻的面容在白色烟雾和昏暗光线下多出几分文雅柔和,唯有那双在黑夜里也依然雪亮的眸子里掠过几丝锋锐精芒。 到一个红灯口,于修停下来。那辆小轿车掉了一个头转走了,代替它的,是另外一辆出租车。 “你当初是怎么对付这些老鼠的?”明冥忽然出声,皱着眉,“真挺烦。” 于修:“难道那些老鼠不是你丢来的么?” 明冥笑了一下,转而另一个话题,“怎么样,要不要帮忙?” 于修微微皱眉,踩下油门,冷冷地道:“不需要。” 明冥说的帮忙,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跟祖师神剑有关。 “也是。你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出姜家,再过几天姜氏就要正式选出新一届的家主,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你一定要跟着姜越过去。”明冥按下车窗,将烟头抛出去。“姜氏祖宅外围布防严密,不过宅子里面几乎没有任何安防措施。现在的问题就是姜氏祖宅禁止外姓人进入,你到时候准备怎么进去?” 于修不说话。 明冥:“如果你打算硬闯,一个人只怕不够。我们最好制定一个严密的计划。” 白色的跑车稳稳地停在路边上,“如果有需要我会通知你。”于修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在那之前,离姜家的人远点。” 像是听了极为好笑的事情,明冥笑起来,指了指后面:“这话你不该警告我,是他们自己要跟上来的。” 于修微微皱眉:“跟踪你的是姜家的人?姜昴?” 明冥一挑眉,不欲再说:“既然这样,那——再见。”下车离开。 从后视镜是于修清楚的看见,明冥快速的消失在街道上后,一辆白色小轿车谨慎的跟了上去。而那辆车,方才是跟着于修的车下了高速的。黑夜中于修眯起了眼睛,看来,姜昴终于开始怀疑他了。 “你们看清楚了,明冥真的上了于修的车?”冰冷安静的军区办公室里,姜昴的眼睛盯着桌前的两个属下。 “少爷,的确是于修。明冥一向行踪诡秘,这一次我们好不容易发现他的痕迹,他先是在东大街那边的茶楼里跟一个金发外国人喝了一下午的茶,晚上出来后就一路走到西街,然后在xx酒店门前上了于修,只是……”他有些支支吾吾。 “只是当时我们的跟拍摄像机突然死机,所有通讯设备也全部关机……”旁边的人补充道,神情十分凝固:“连行车记录仪上面都是一片空白。” “这个明冥,太邪乎了。” “或许,邪的不是明冥?”另一个道:“我们前面也有拍摄到明冥,只是在他上了于修的车后,所有的设备都无法使用了。” “这两人都邪乎。” 办公室里沉默了一会儿,姜昴盯着电脑屏幕上调出的跟踪资料,沉声道:“继续盯。” 两人出去后,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助理琢磨着出了声。 “队长,齐队他们特案组专门研究这种邪乎的案子,他们有特别的设备,而且齐队二十年前就开始跟冥火集团,或许您应该跟他探探风。” 姜昴紧紧皱着眉毛,“不。于修是姜家的人,外人不能插手。” 助理点点头,“哦队长,上次你让我查的那个匿名账户的资料,我昨天晚上给恢复出来了。账户名叫赵慧慧,详细资料晚上我传给你。” 第97章 蛰伏(二) 一月,临近过年,大雪降临整个人间。 蜀地多年已未见雪,于修睁开双眼看到窗外满天雪花时,有一瞬间的恍惚。清晨雾气朦胧,冰凌花在窗户上一朵朵的绽开,万物在冰雪里悄然复生,生命破土而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于修的神识里疯嚷不休。身旁熟睡的姜越翻了个身,长手长脚搭过来,下巴压在于修脑袋上,用力地蹭了蹭,喉咙里发出舒服地一声低吟。 悄然地从姜越怀里退了出来,于修下了床,赤白着一双脚踩在柔软厚实地地毯上,拉开窗户,迎进满室风雪。湿冷的温度瞬间袭进屋子里,吹散满室旖旎地温度,缭绕着,盘旋着,袭人肺腑。 床上的人打了个喷嚏,睡眼惺忪地醒转过来。电话铃适时响起,等了半天也不见断,雪白的被褥间懒洋洋地伸出一只健硕结实地手臂,将床头柜上的座机拿了起来。 “说。”声音的主人满含愠怒,仿佛下一刻就要挂断电话。 “哥~~~外面好大的雪啊!”一道轻快明亮的嗓音透过电话线钻入人的耳朵,让人生不起气来。姜越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像是在哄小孩子。 “哥!”电话那头的人却不依不挠起来,“你该不会还在睡觉吧?” “嗯……没有。”姜越咕哝着,翻了个身,正想继续睡,却视线朦胧间看到一道修长肉色地身影斜斜地倚靠在窗前——细韧的腰肢,丰满的雪臀,笔直的双腿,以及,疯狂起来会剧烈起伏的胯腹;寒烟在那人周围四溢,盘旋,氤氲,缭绕,如妖似魅。 果然是妖精吧。慢慢苏醒的姜越在心里说道。 “……你答应了要给我当模特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快点起床啦!!”朱利安吼道:“给你半个小时,马上下楼来,不然我就上去敲门了!” 吼完就挂了电话,姜越无奈地眨了眨眼,手机从手中滑落出去。 “于修,冷。”姜越在床上喊,“把窗户关上。” 喊了两声,于修依然站在大开的窗前,姿态优雅,一丝-不挂。磨蹭了一分钟,姜越从床上爬起来,披着一床毛茸茸地毯子跑到过去,“你在看什么啊?一大早地站这儿发什么骚,衣服也不穿。” 他站在于修身后探出头去,同时展开双臂,将作死地于修揽进怀里用毛毯裹住。窗外就是一片大雪纷纷,银装素裹。 “嘶,好冷。”姜越哆嗦道,低头在于修脖子弯里蹭:“你不怕冷?嗯?”上下其手。 于修不回话,姜越就一口咬在他脖子上,还伸出舌头舔,直逗地于修扬起脖子来喘气,他才在他耳边喘着气低声道:“于修,这儿好冷,咱们到床上去吧。” 瞥了一眼他浑身上下裹地密不透风的毯子,于修问:“你哪儿冷?” 姜越伸手握住身前细窄柔韧的腰身,低笑道:“小弟弟冷,你帮我暖暖。”说罢腰往前一顶,一个硬邦邦灼热的家伙戳着往柔软地臀缝间凑。 “你弟弟可不冷呢。”于修咬牙,一手反搂着姜越的脖子,一手撑在窗台上抵住身后的撞击。姜越抬起眸,刚好透过树枝看到窗户外楼底下朱利安跟里泽两人在雪地里忙着搭棚子搬器材。朱利安大声抱怨:“我哥怎么还不下来啊,待会儿雪都停了。” “你在给他打个电话呗。”里泽将遮光板放到旁边的架子上,笑道:“估计还在温柔乡里呢。” 朱利安把摄像机架起来,摸出手机来。几乎是过了一秒,床上的手机没命地叫了起来。 “诶冷冷冷,快点儿快点儿。”一心不可二用,姜越两手握着于修的腰就没办法抓毯子,毛毯从肩膀上滑下去,两人都暴露在空气中。于修只好反手抓住即将滑落在地的毛毯,拉上来将姜越盖住。 “嗯!——”结果姜越一个猛撞,激的于修忍不住发出了声音,隐忍道:“我看你一点儿都不冷。” 姜越贴在他背后,唇舌牙齿细密地在于修后颈处不停地种草莓,两人差不多都热起来,汗津津地滑不溜丢。激热的温度混合着不时透入的寒风,别有一番滋味。 “我哥不接电话!”朱利安说道,抬起头冲着被树枝遮掩住地窗户大喊:“大骗子!!!都过去二十分钟了!!再不下来信不信我上去砸门!!” “你弟弟叫你呢。”于修邪笑起来,手抓上旁边花纹繁复的窗帘,剧烈摇晃起来。 “别管他。”姜越忙的很,喘着粗气压着嗓子,汗液从额头滑落,顺着俊挺的鼻梁,坚毅英俊的面颊,一路下滑道性感的锁骨,饱满结实的胸肌,以及,剧烈冲动的腰身窄臀。 层层叠叠的厚重窗帘在摇晃,那树枝丫丫本来就不严密,仔细一看上面窗口前的景象是能被隐约看见的。惹得下面的人大叫:“喂!!你们在干什么啊!!” 里泽赶紧拉住要拿摄像机聚焦的朱利安,笑道:“小鹤,你是不是想挨揍。” “这俩狗男男秀恩爱!!我要拍下来!”朱利安抱着摄像机跑到了几步,找了个更好的角度。 “他在拍我们。”于修笑道。 “让他拍。”姜越捞起于修的一条腿,就着深入地姿势把于修给转了个身,背对着窗外。这一动作太刺激,于修直接仰起头毫无顾忌地放肆叫起来,手中地毛毯也掉落。姜越狠狠地倾身压覆上去,一口咬在他颈侧,满脸情-潮。一时间,赤-裸纠缠着剧烈抖动的两条身影无比清晰地闯入镜头。 “卧槽!”朱利安抱着摄像头后退了几步,手按在镜头前方惊慌地跑开。 里泽:“你怎么不拍了?” 朱利安脸都红到耳朵根,大叫道:“我才没拍gv的爱好!凑表脸!” 里泽抬起头看过去,只见树枝遮掩间,落雪稀疏的帘幕下姜越警告地看了这边一眼。里泽心中一紧。紧接着一只大手扯住窗帘用力一拉,将那香艳绝色的画面关在了重重繁复的欧式宫廷窗帘之下。 等姜越和于修完事儿,洗了个澡,换上衣服下楼来吃早饭,已经又过了四十分钟。于修身上穿着的白色卫衣是姜越的,坐在餐桌前细细的咀嚼食物,姜越正大口大口地喝牛奶。里泽和朱利安早就吃完了早饭,正在外面布置场地。 正吃着早饭的时候姜越接了一个电话,“喂?阿昴?” “越哥,你在白房子那边吗?” “在呢,昨晚上刚回来。”姜越低头就着于修的手喝了半勺粥。 姜昴:“那我待会儿过去找你吧。有点事儿想给你说。” 姜越:“哦,好啊。今天朱利安要拍毕业作品,我们都在这边。” 姜昴:“于修也在吗?” 姜越:“他跟我一起回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姜昴:“没有。那我待会儿过去。先这样,待会儿见。” 挂了电话,见于修在看他,姜越抬头一笑:“阿昴一会儿过来。” 于修点点头,默默地将剩下的粥喝光,末了,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姜越看的眼热,凑过去亲了一下。 “咳。”侧门前传来轻咳的声音,看过去,却是白丹含推着轮椅老人正从侧门进了大厅。白丹含礼貌地对于修和姜越点了点头。 姜越走过去,在老人身前蹲下,握着他的手说:“父亲,早上好。” 老人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父亲,这是小修。”姜越拉着于修也蹲下来,介绍道。 于修一顿,抬起头露出笑颜,对老人笑。 老人也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姜越像是十分满意,帮忙推着老人到前厅,问:“母亲呢?” 白丹含:“今天一早清姨就去子弟公寓那边准备了,家族会议马上就要开始,好多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朱利安又在外面喊:“你俩好了没有啊?” “来了。”姜越把老人的轮椅推到大厅门口,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外面雪地上的场景。然后他和走了出去。 “要怎么拍啊?”姜越将羽绒服又拉紧了些,转头一看于修仍旧只穿了个卫衣,问他冷不冷。于修摇摇头,双手插在兜里四处望。此地四周环山,山上山下别墅林立,据说这方圆百里都住着姜氏子弟。 朱利安摆弄着摄像头:“你们俩先站到中间去我看看。” 姜越翻了个白眼,后退了两步,“然后呢?姜导?” “哥你把外套脱了,我先看看效果。”朱利安有模有样地开始指挥。 “这么冷你要冷死你哥啊。”嘴上虽然抱怨,姜越仍然是脱下了羽绒服,露出里面同样白色的运动卫衣。 “冷个屁啊嫂子不也只穿了个卫衣。”朱利安开始聚焦镜头,一边说:“你们先互动一下啊。” 姜越:“不会吧,你拍作品连个剧本都没有,还要模特临时发挥啊?” 朱利安:“名字就叫《雪地恋人》,剧本就是你们俩玩耍互动,要什么剧本啊!自由发挥啦!” “你这导演也太不敬业了。”姜越抱着双臂,哆嗦了一下,“于修,好冷。” 于修看了他一眼,“哪儿冷?” 姜越:“手冷。” 于修握住他的手,搓了搓,然后低头亲了一下。朱利安忙着放大镜头,“不错不错!” 姜越:“嘴巴也冷。” 于修抬起头,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在他唇边亲了一下。琥珀色的眸子雾气朦胧地,“还有哪儿冷?” 姜越咧嘴一笑,低声道:“小弟弟。” 于修一眯眼睛,姜越笑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开玩笑啦。于修,有个游戏我早就想跟你玩了。” 于修:“什么?” 姜越暧昧地看了一眼镜头,忽然一弯腰一伸手,哗的一下——于修的黑色运动裤被拽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脱完于修的裤子,姜越转身就跑。 朱利安一边笑一边忙着推镜头,只见镜头里于修两条笔直的腿空荡荡的在雪中,于修面无表情,弯腰把裤子拉起来。他上身的卫衣比较宽大,这一弯腰仍旧是稍微露出了里面的平角浅蓝色小裤裤。 只见于修穿好了裤子,也不上去追姜越,他转过头问一直站在后面的里泽:“场务,给找把铲子来。” 里泽一愣,转身去了后院,没过一分钟,提了一把铲子出来丢给于修。于修拎着铲子在雪地里转了一圈,比划了个大概,抡圆了膀子挥动铲子挖起雪来。 姜越在雪地上撒够欢,见于修没来追他,便有跑回去。 “于修,你在做什么啊?”姜越跑到旁边问道。 “挖坑。”于修的动作十分快,一铲子下去铲起一堆雪。 姜越:“挖坑做什么?” 于修抬起头冲他笑了一下,“埋人。” 姜越:“你要埋……” 话没问完姜越忽然反应过来,转身就在雪地上连爬带跑。于修仍由他跑,三两下挖好了一个坑,转过身一看,姜越已经跑到百米开外。 于修也不去追,拄着铲子站在原地,“给你三十秒,自己滚回来。” 朱利安嘀咕:“他才没那么听话呢。”镜头一转,转到另一边,只见姜越像只大猫一样,耷拉着头颅,慢慢走回来。噗通一下跪坐在于修脚下,哀嚎:“饶了我吧。” 朱利安目瞪口呆:“……哥!说好的要做弟弟们的偶像呢!我还以为你至少要跑两百米以外呢!” “你不知道你嫂子是跑步冠军啊!”吼完姜越又抱着于修的腿,嚎:“老婆,我错了,我不该脱你裤子。” 于修下巴扬了扬:“自己进去。” 姜越:“你真要埋我?” 于修挑眉看着他。 “那好吧。”姜越垂着头说道,然后伸手——直接把于修的裤子拽到了脚踝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朱利安和里泽爆笑。 于修气的眼角抽搐,姜越两手抱着脑袋,“既然你都要埋我了怎么着我也得玩够本儿啊!” 于修飞起一脚把他踹进坑里,却差点儿被褪到脚踝处的裤子绊住。他绷着脸把裤子拉起来,拿起铲子把周围的雪全部往坑里填,姜越一直躲一直嚎,院子里一时充满了各种笑声叫声。 下午没什么事儿,于修要睡觉,姜越就跑到朱利安房间里跟他和里泽一起看上午拍的短片。每次看到于修绷着脸拉起裤子时姜越都忍不住拍手大笑,“你们看到他那表情没有?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朱利安也笑:“哥你也太流氓了!哈哈哈,看你被嫂子活埋才过瘾呢!” 姜越:“那是我让着他好不好!” 一旁的里泽一直默默地望着姜越,姜越的大笑,欢欣,愉悦,姜越眉宇间的得意,那种由内心深处散发出的满足感——是里泽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到过的。里泽脑中忽然想起那天姑姑说的话,她说姜朝凤说过:姜越并不是一个深情的人,他迟早会对于修腻烦。而那个时候,于修没有任何退路,只能离开。她认为姜朝凤说的对,她也是这般认为的。 他们有没有可能看错呢?里泽在心底问道。 就在这时,姜昴到了。 “阿昴来了,快过来。”姜越招呼道,“来看看朱利安的毕业作品。”他像是在给别人炫耀一样,迫不及待的让姜昴观看他和于修的恩爱记录。 屏幕上姜越最后从雪坑里一跃而起,他爬起来,抱着于修的腰往上一提,轻轻松松地将于修抱起来。 姜越指着屏幕说:“这里要放慢。雪太少了,你后期再加点儿。要那种特别浪漫的感觉,你看我这样抱着他转两圈,这儿你得放慢点儿,慢镜头,然后再洒点儿雪,再配上音乐……” “诶呀哥你烦不烦!这是我的毕业作品!你让我自己做行不行!”朱利安抱怨道,非常不满姜越的指挥。 姜越:“是你的作业可是我也是有肖像权的好不好?不然你给我付片酬?你知不知道我在外面拍一场要多少钱?知不知道于修现在身价多少?嗯?” 所谓吃了别人的嘴软拿了别人的手软,朱利安给不出片酬,只好憋着嘴动鼠标:“知道了知道了。切,小气鬼。就知道说钱。” 姜越摸摸他的后脑勺:“乖。好好做,我回头要检查。” 他转过身,拍了拍姜昴的肩膀:“跟我来吧。” 姜昴一进屋神色就不对,姜越便知道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两人来到楼上安静的书房,姜越关上门,走到书桌前。 “阿昴,你有什么事儿。说罢。”姜越弯腰从抽屉里摸出一盒烟来,然后到处找打火机。 姜昴默默地从包里拿出两张文件,放在书桌上。 姜越扫了一眼,将烟点叼在嘴上,拿打火机点上。 “这是什么啊?”他拿起第一张纸,眯着眼睛看起来,手一扬,打火机丢进了抽屉里。 姜昴:“之前那个汇款的匿名账户,资料已经恢复出来了。” 姜越皱着眉盯着首行的账户人姓名栏,问:“赵慧慧?这人是谁?” “一个大学生,在蜀地这边上学。”姜昴顿了顿,抬起眸子紧紧地盯着姜越的脸:“她是于修的表妹。” 有那么一瞬间,姜昴敢确定姜越浑身僵硬了一下。但仅仅是那么一瞬间,下一刻,姜越缓缓放下了那张纸,放在桌子上。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来。 姜昴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默地站在一旁望着姜越。他有一种感觉,姜越应该是早就有所怀疑的。否则,他怎么会这么淡定呢。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姜昴忍不住要出声说点儿什么时,姜越终于开了口。 “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姜越将烟按熄在烟灰缸中,说道。 姜昴:“难道你不追究了吗?” 姜越抬起头看他,微微皱着眉:“追究?追究谁?于修?我为什么要追究他?” “这分明就是一个圈套!”姜昴大声说道,他实在是有些气愤了,他不能容忍,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姜越要如此这般宠溺一个外人。他指着桌子上的文件:“这是一个圈套!一个阴谋!他自己雇人砸的自己,博取你的同情、你的怜爱!” 姜越摇摇头,“他只是太爱我了。” 姜昴简直震惊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姜越,“你真的这么认为?” “你不了解于修。”姜越两手揣在兜里,语重心长地说道:“他之前受过很多伤害,有一个男人,他们在一起十年,那个男人一直没有承认他,于修经常自残,都是为了引起那个人的注意。” 说道这里,姜昴发觉姜越的语气有一种莫名的,类似于满足的心情在里面。这个认知让姜昴后背发凉。 “现在也是一样。他好不容易才遇到我,他怕我会离开他。所以才会用这么极端的方法来逼迫我。”姜越摇了摇头,“他只是太傻了,想不出别的更高明的方法。明明可以躲过那些袭击,却为了要引起我的注意而一次次地受伤流血。他真傻。”姜越喃喃道:“其实只要他开口,我什么都可以给他。” 说道最后,姜越的眼角都湿润了。无限的怜惜,深情,与欣慰。 “他只是太爱我了。” 姜昴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真想告诉姜越:于修跟冥火集团的人走的很近,于修很有可能就是明冥的人,从于修接近你的那一刻起--这一切从头到尾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然而姜昴什么都不能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书房的,他走在走廊上时脑袋都还是晕的。路过朱利安的房间,他往里望了一眼:朱利安和里泽正在讨论作品后期加成,屏幕上姜越在雪地里快乐的打滚,脸上的神情是赤-裸-裸的讨好求-欢,就好像,就好像是一只巨大而乖巧的猫咪,在跟主人撒娇卖乖。 此时此刻,姜昴的内心是震撼的。他从来不知道姜越这么喜欢于修,而如果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这简直太可怕了。 姜昴下楼的时候,心里隐隐地想:或许,或许,于修只是跟明冥认识吧。或许,这一切都是他多想了吧。或许,于修是真的,真的爱着姜越的吧。 第98章 蛰伏(三) 半下午的天气依然阴冷潮湿,大概是这四周环山,雾气散不出去,一整天都雾蒙蒙的。于修自被窝里翻了个身,柔软的床微微一陷,他睁开眼睛,姜越坐在床边,正无言地望着他。 于修也看着姜越,琥珀色的眸子湿漉漉的,有些微光亮。半晌,姜越伸手摸了摸于修的脸颊,于修歪着头,轻蹭姜越的手。姜越微微一笑,勾了勾唇。于修也露出笑容,很淡,映衬着房间里昏暗的视线,有些不真实。 “怎么不开暖气?”姜越抬起头环视房间,才看到连窗户都是大大打开的。他起身走过去,将窗户关上,将房间里的灯和暖气都打开。 “闷。”于修在被褥里陷下去一截,说了一个字。 姜越爬到床上去,掀开被子,里面的人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姜越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于修,你很懂嘛。” 脱光了自己的衣服,扑进去一把搂住。于修手脚并用的躲了两下没躲开,翻了个身,也手脚并用的缠住姜越。姜越身上的温度很高,于修的温度更高,现在两人都光溜溜的紧紧贴在一起,像火球一样。 以为要做点什么,于修蹭了蹭,却发觉姜越没什么反应。他抬起头,对上姜越那双温柔凝视的视线,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于修,我们现在是坦诚相见的,对吗?”姜越忽然这样问。 于修望着他,点头。 姜越皱了一下眉,随即又舒展开,他说:“于修,我是什么样子的,你都看清楚了吗?” 于修望着他。 姜越抬手捧住于修的脸,凝视着他的双眼:“可是你是什么样的呢?真实的你,是什么样的?我从来没见过。” “你想看吗?”于修出声问,“真正的我?” 姜越顿了顿,“那么请问真正的你,是爱我的吗?” 于修一笑,有几分凄然的意味。他的眼睛如火烧连云,波荡起伏,云海翻腾,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嘴唇颤抖着,半晌,却只说出一句:“姜越,你是我唯一的,一切。没有任何人或者事,比你更……” 姜越低头吻住他,深深地轻吻,紧紧相拥。 “够了。我不会再逼你说什么。”姜越捧着他的脸认真道:“我只是要你知道,从今以后,不管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出来,我都可以给你。你明白么?” 于修点点头,垂下眸子,睫毛湿润的微微颤抖。姜越拥住他,欣慰地笑了笑,闭上眼睛,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过了一会儿,于修在他怀里轻声问:“过几天你就要去参加家族会议是么?” “嗯。” “我想跟你一起去……我不想离开你太远。” 姜越爽朗一笑,“当然。只不过有明确规定会议期间需要禁欲,到时候我可能没办法天天疼你。” 于修也笑了:“谁说那个啊。” 姜越一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所以趁现在,先玩个够吧!” “喂!”轻微反抗的声音被堵在绵长的吻里。 家族会议期间,所有姜氏子弟必须入住山脚下的子弟公寓,一切吃穿住行,都需要进行统一管理。这里有着世界上最严密的安保系统,如果没有内部操作,外来者一律无法进入。公寓内严禁枪支刀具,每个人都会被搜身。不仅于修,里泽白丹含都算是外人。在通过层层安检之后,于修终于成功进入了子弟公寓,并在三楼走廊的尽头获得一个房间。当然,姜越的房间就在他旁边。而他对面,则是姜昴。 这天家族会议结束后,于修在桥廊口等待。那些姜氏子弟陆陆续续的从他身边经过,他们有的对他无视,有的会探询的看他。年长者几乎严肃森然,像一尊尊印刻在古老墙缝里的冰冷雕塑;年轻者大多自信而骄傲,他们的神态里洋溢着姜氏所赋予他们的高傲,身形挺拔而凌厉,一个个的都像是气场行走体一般。这些年轻人看向于修的目光总带着强烈的压迫性,其中有几个的眼中,于修还捕捉到了嫉恨的目光。于修自己是没什么让这些人嫉恨的,他们的嫉恨,自然是针对姜越。那是大多数姜氏第一次见到于修,于修穿着白西装站在桥廊尽头一颗巨石旁,两手揣在西装裤里,麻木的目光扫过人群。 麻木,这是许多姜氏对于修的第一印象。那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感觉,总之,不是让人太舒服。 于修看了半天也没看见姜越的身影,反而是看到了姜昴和朱利安,两人走在一起。看到于修,姜昴神色有片刻微妙的变化。 “你怎么在这里?”朱利安惊讶的问于修。 “姜越呢?”于修问。 “我哥还在开会。”朱利安看了一眼其他人,有些不爽的伸手拉于修的手臂,低声道:“你不要站在这里啦。” 于修低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跟着朱利安身后走了。姜昴则是打了一声招呼就去了楼上。自从姜越公开与于修的关系后,姜昴反而对于修更加的防范警惕,反倒是朱利安,在改变不了事实的情况下,已经开始逐渐接受于修。 “你傻乎乎的站那里被人家当猴子看吗?考虑一下我哥的脸面好不好。”朱利安带着于修进入温暖的咖啡厅,里面正放着萨克斯音乐,于修坐在座位上,很快有服务生为他们端上来两杯咖啡。 “我们是可以先行离开,但是我哥是被作为继承人培养的,继承人一般是会更加严格,这个时候他们还在开会,要到晚上六点钟去了。我哥让我先带你转转。”朱利安脱掉西装外套,斜躺在沙发上开始打瞌睡,咕哝道:“你不要乱跑,这楼里住着的都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前几年有一个表哥带了人回来,晚上乱跑,死了。” “怎么死的?”于修突然出声问。 朱利安微微皱起眉,闭着眼:“官方说法是踩到什么机关。谁知道是不是被当了活靶子。所以你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呆在房间里别乱跑,别给我哥惹麻烦。” 于修抿了一口咖啡,轻声开了口,状似随意:“你们每天开会,都讲些什么呀?” 他的声音轻柔舒缓,混着悠扬的萨克斯,听在人耳朵里,极为迷离醉人。何况朱利安本来就对他没什么防备,于修这一问正好让他抱怨。 “哼,真正开会的时候是人家那些掌权者关起门来自己开,比如我哥,那才是去开会。我们这些人实际上就是去上课,听一群老头子在上面讲的唾沫横飞,宣扬家族企业文化,讲解家规法则。每年都是那些内容,无聊的要死。还每个人必须去参加,我们又不管事儿,为什么非得让大家都遭这个罪啊?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去地底下祭拜,一群人对着把破剑又跪又拜,神叨叨的,说什么那是姜氏的命脉所在,这个年代他们还这么迷信,让外人知道简直要笑死……等我哥当上家主,真想给他提意见让他把这套规矩废了。”想了想朱利安又说,“不过那不知得多少年以后了。” 整个下午年轻人都在没完没了的抱怨。而于修唇角始终含着笑,默默地抿着咖啡。到了晚上的时候,朱利安已经对于修较为亲密了。 两个人往棋牌室走,朱利安说:“我哥他们应该回来了。这个时候他们一般喜欢来两局桌球,有点儿比拼的意思。” 朱利安推开门,热闹的声音流露出来。走到走廊的时候朱利安还在小声跟于修说:“希望不要有讨厌的人在才好。” 于修笑着问:“那你讨厌我吗?” “那不一样。”朱利安耸耸肩膀,“你是我们家的人。” 于修笑起来,朱利安也笑,两个人绕过屏风,看到里面的情景时,都是一愣。 场地上大多都是差不多三十岁左右的姜氏子弟,不像之前看到的那些年轻人那般霸气外露,这些人都较为内敛,从内而外的散发着气势和威严,是真正的上位者。想来,这些人就是朱利安口中说的正在被培养中的继承人。 场内的人都没有在打球了,有的靠着桌面品着红酒,有的擦拭着球杆,但眼睛无一例外都在看着中间的那场。于修一眼看到的是姜越,姜越只穿着白衬衣,他好像在阻挡着旁边的姜昴什么。他们的对面一个身材稍胖的男子背对着这边站着。两边的气氛相当不对劲,空气中有种剑拔弩张的对峙感。 姜昴听了姜越的劝告,似乎已经不打算怎么样了。朱利安慢慢走过去,低声问:“怎么了?” 于修也往过走。这时候屋子里的其他人都看到了于修,那个背对着这边的男子也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露出一个非常轻蔑的笑容。 “呸。”他走到垃圾桶旁边,然后吐了一口痰,脸上的神情十分不屑。眼睛仍然看着于修。 于修并没有看他,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但是姜越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就在这时候,姜昴抓起台桌上的台球径直砸了过去。 “王八蛋!你再看一眼试试!”姜昴大骂道,神情愤怒无比。 那人被第一个台球砸了一下,第二个躲过去了。旁边的人冲上来拉住方以免打架,对方也是满脸怒容:“姜昴!!你凭什么打人?!” “你再看一眼试试!我把眼睛给你挖出来你信不信!!”姜昴指着那人大骂道。 “别以为你爸现在的位置有多稳,姜昴,你嚣张不了多久了!” “哈!你爸位置就稳?姜七今晚就得滚出候选人的范围!不光他,你!你儿子!你孙子!都别想跟候选人扯上半点关系!姜槐,你不就是因为这个今晚上才阴阳怪气的怼越哥吗?有种你冲我来啊!有种你跟你老子学,冲我开枪啊!我给你一百个胆子,你特么冲老子开枪啊!”姜昴怒火烧天,姜槐被他骂地脸色变了又变,脸上的肥肉都再抽搐。如果他身上有枪,此时一定已经开了。 “阿昴!够了!”姜越对那些拉着姜槐的人呵道:“都愣着干什么,拉走!” 其他人这才连拉带拽的前行将姜槐拉出棋牌室,姜槐走了后,有几个人跟着他也一起走了。但大多数人还是留在里面,有的劝姜昴,有的劝姜越。算是表明态度。 “姜槐这人就这恶心样,越哥,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他现在是死鸭子嘴硬,但背后也不敢搞什么小动作,我们这么多人看着呢。总有一天他会诚诚恳恳的喊你一声越哥,到时候还不把他憋屈死。” “阿越,气量放宽点儿。”一个稍微年长的男子说道。 姜越说:“我知道。我不会跟他计较。” 那人点点头,又说:“阿昴太冲动了。” 姜昴狠狠地踢了一脚地板,推开人径直走出去了。 那人摇了摇头。“阿昴还是太年轻。” 旁边的一个年轻人说:“不怪他。姜槐太过分了,竟然说什么越哥一家子都难登大雅之堂的话来……” 年长的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年轻人自知失言,低头:“不好意思昼哥,我说错话了。” 姜昼:“跟阿越道歉。” “越哥,对不起。” 姜越摇了摇头,“走吧。七点了,该去用饭了。” 一行人这才去餐厅用饭。吃饭的时候朱利安一直拧着眉,里泽问他怎么了,朱利安咬了咬筷子,眼睛看向远处正在用餐的姜槐。恶毒道:“我真希望他吃饭被噎死。” 姜越和于修坐在对面,姜越抬起头警告般的看了一眼朱利安,朱利安低下头去。姜昴像是在吃炸药,挑一口菜又丢回盘子里,整个人像是要爆炸了一样。 “阿昴。”姜越说:“淡定。” 姜昴气的吃不下饭,“我不想吃了,你们慢慢吃。” 然后他抱着膀子,眼神狠戾地盯着远处的姜槐。 姜槐也正在看着这边,跟旁边的人说话。但是因为隔的远,当然姜昴他们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那个杂碎,肯定又在说什么。”姜昴低声道。 姜越把筷子往桌上一搁,“阿昴,不吃了你可以先走。” 姜昴深吸了一口气,“好。只要我听不到,我可以忍。” 但是他仍旧死死地盯着姜槐那边。 姜槐在说什么,姜昴姜越他们当然听不到。但是于修听得到,而且,听的十分清楚。 “……那种人能当家主?笑死人了。” “可是我听父亲说,老一辈人很看重姜越,尤其是表叔公他们,指定说姜越必须在四十岁之前当上家主。还让凤叔叔他们专门培养他呢。” “他?他凭什么啊?”姜槐笑着:“就凭什么,那个什么祖师剑迷信的说法?那群老家伙眼睛都瞎了吧?姜越早年受过伤,他脑子有毛病诶!而且他口味那么稀奇,居然喜欢男人?好恶心啊!” “表叔公可是说了:姜越就是当个吉祥物当个摆设,他也必须是姜氏的家主。而且还是两任。只能说麟叔当年执政太厉害,手底下一帮忠心耿耿的老臣,这些人都是姜越最大的支持者。姜越就真是个傻子,这个家主他也能当的稳稳当当。你啊,就别不服气了。还说什么人一家都难登大雅之堂的话,亏的姜越忍得住。” “我说错了吗?他爸是个天生残废,他妈是个娼门戏子,他自己脑子受伤不好用就是个二百五,恶心巴拉的跟个男人搞到一起,还公然宣布什么‘这是我的人’,姜家的脸都被他们丢光了!” “我劝你积点口德吧,别太恶毒了。姜越和他妈就算了,你说麟叔真的太过分了。” “我有哪点说错了吗?这些不都是事实?听不过我说话你去姜越那儿告我啊!你看看他能把我怎么样?就算他将来当了家主,他敢动我吗?他动我试试看啊!我巴不得他能对我怎么样呢!” 这时候众人都差不多吃完了,陆陆续续的起身离开。姜越站起身,拿过一旁的西装,手握着于修的手臂往外走。姜越的力气很大,他紧紧地握着于修的手臂,像是在借此克制着什么。 旁边的年轻人都过来跟他打招呼,一口一个越哥,十分尊敬。姜越点点头,笑着说:“都回去休息吧。” “越哥再见。” “那我们先走了,越哥也好好休息。” “越哥再见,嫂子再见。” “越哥,好好休息啊。” “越哥,下午的事儿别放在心上。”一个年轻人握了握姜越的肩膀,看了一眼于修,笑着道:“今天越哥很累,嫂子可要好好安慰一下他。” 姜越推了那人一把,笑道:“滚。”又说:“把阿昴带去喝两杯,好好劝劝他。” “交给我吧越哥。”那人拉着姜昴走了。 等下了楼,于修转过身问:“我们不去喝两杯吗?” 姜越摇摇头,“我想回去睡觉。” “可是我想去喝两杯。”于修这样说道,眼睛邪肆的扫在走去酒吧方向的姜槐一行人身上。姜越没注意他的眼神。又加上朱利安和里泽都看他心情不好,也都在旁边说那去喝两杯吧。四个人也都往酒吧走去。 酒吧在另一栋楼的三楼,很宽敞,且角落众多,倒不至于跟姜槐碰到一起。几人围在一个包厢处,姜昴喝的很急,一个劲儿的跟姜越干杯。姜越先还不怎么喝,后来慢慢也喝开了。 “我待会儿喝多了如果冲动你一定要拉住我。”姜越突然低头在于修耳边说道。 “越哥,在跟嫂子说什么悄悄话啦!”姜昴旁边的小年轻笑着打趣,然后又跟于修打招呼:“嫂子,我自我介绍一下啊,我叫姜墨!” “姜墨,哈。”于修笑了一下,“你好。” “嫂子你一定是想到调料了对不对?不是姜末那个末啦,是墨水的墨。诶嫂子你之前演过那个《尤色》对吧?我有看诶。我们有几个同学都好喜欢你哦,改天我找他们来玩你可不可以赏脸跟大家见一下嘛!” 于修点点头,“可以啊。” 姜昴一把拍在姜墨背上,“越哥的人不要瞎勾搭。” 姜墨:“哎呀我知道!他们就是想要个签名,没别的啦哈哈哈!” 过了一会儿白丹含也来了,她低声跟里泽说:“麟叔睡了。清姨让我过来看看小越。” “白姐来啦!来来来,白姐坐这儿坐这儿!”姜墨挪开一个位置,白丹含在旁边坐下来,几次看向一直灌酒的姜越,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又看向于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姜越又跟姜昴干了一瓶酒,喝完了往后一躺,四肢大展。于修抬手在他腰间轻轻一戳,姜越身子一斜,倒在于修身上。 姜昴举酒瓶子:“哥,再来!” 于修笑着说:“姜越醉了。” 姜昴不罢休,“怎么可能,越哥酒量那么好,你把他扶起来,再来!” 白丹含在旁边劝:“你们明天还要开会吧,不要喝了。喝几杯就够了。” 里泽也说:“宵禁的时间快到了,咱们差不多该回去了。” 再一看其他人也在陆陆续续的离开,姜槐被几个人扶着偏偏倒到的往外走,于修笑着说:“里泽,你跟小鹤扶一下姜越,我去个洗手间。” 里泽:“那我们先去外面等你。”跟朱利安一人扶一边,将姜越扶起来。姜昴和姜墨两人虽然都喝了不少,但都还站的稳。白丹含一边扯一个,一行人往外走去。 他们前面还有其他人,大家都在等电梯。三个电梯口都等满了人。 里泽说:“我们在这儿等于修吧。” 前面却突然传来了喧哗。转过头去看,却见人群中姜槐正在发什么疯,大喊大叫:“我不坐电梯!不坐!放开我!放开!” 其他人拽不住他,只好扶着他去走楼梯。过了一会儿,于修还没来,电梯到了,里泽他们就先扶着姜越先下去了。 等他们出了电梯,却看到外面一群人围着堵着,巨大的喧哗和吵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扒着楼梯口的窗户非说不走,我们几个去拉他,他突然就跳下去了!” “医生,医生来了没有!” “快去通知七叔吧!” “天呐,这太可怕了!” 姜昴和姜墨对视了一眼,冲上去扒开人群,往里一看:大厅前的大理石地板台阶上趴着一个人,脑袋朝下,血肉模糊。血从台阶上一路流下去,渐渐弥漫了整个台阶。 第99章 蛰伏(四) 姜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望了一眼周围熟悉而千篇一律的房间布置,又躺了下去。 昨日发生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家族会议候选人角逐,姜七因被指正枪杀宗室子弟而失去候选人的资格,并且受到了严重警告;会议结束后,姜槐对他阴阳怪气,说了一些很不好听的话,阿昴差点跟姜槐打起来…… 想到这里姜越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心里叹了口气。 说来,阿昴之所以会受到姜七的攻击也多少跟自己有关。凤叔叔一直对自己栽培有加,给予了很大的厚望,他自然不想阿昴跟姜槐在这个时候发生冲突。换句话说,如果姜槐不是姓姜,就凭他说的那些话,姜越一定不会让他见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阳。但是姜槐毕竟没有犯大错,只是言语冲撞,姜越确实不能对他做什么。何况姜七已倒,不说三代,至少姜槐这辈子已经与候选人无缘。姜槐有如丧家之犬,他的话,姜越就只当是恶犬狂吠罢了。 想通了这些,姜越从床上坐起来。墙壁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五点半,姜越洗漱穿戴完毕时看了一眼时钟:五点三十八。差不多管家要过来了。姜越一走到窗前撩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沉沉,许多人还在熟睡之中。希望阿昴他们已经准时起床……其实昨晚上他们并没有喝太多吧?姜越隐约记得,自己最后是倒在于修身上,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大概是太累了吧,喝两杯就醉了。 五点四十五分的时候,门铃准时的响起。姜越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领带,转身开了门。 “大少爷,该出发了。”中年管家微笑着说道,身后站了两个面无表情的青年护卫。 姜越点点头,走了出去。下楼的时候,姜越明显的感觉到不对劲。其他宗室子弟以往虽然也对自己礼敬,但还没到这么夸张的地步。此时此刻,这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闪烁,不敢看,甚至畏惧。 “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姜越问管家。 “昨夜无事,大少爷,该上车了。”老管家拉开车门,微微弯腰道。 “姜鹤呢?”姜越坐进车里后问道。 “鹤少爷已经在前面的车了。祝您今天顺利,大少爷。”管家微笑的说着,关上了车门。 姜越微微拢起眉头,以往朱利安总是会缠着跟他坐一辆车的。大概是姜越今天太敏感,看什么都觉得不对劲。 今日除了例行会议之外,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仪式——祭祀。虽然在年轻人中不怎么受待见,但老人们十分重视。午时三刻,地下宗祠的大门敞开,所有姜氏子弟重装素颜,鱼贯而入。老人们早已在那里等待,姜越一眼就看见最前面的轮椅老人,正是自己的父亲姜朝麟。姜朝麟的身后就是昨日被推选出来的现任家主姜朝安以及上任家主姜朝凤。在姜氏的家主历史上,几乎都是一任三年,最多有过两任的,已是非常出色的继承人了,也是六年便退下来。唯有姜朝麟,连任三任,执政十年。其政绩无人能敌,前无古人。天生残疾也掩盖不了其惊世才干,遗憾的是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晚年痴呆,神志不清。可能由此,姜氏里的老人们对姜朝麟的长子也就格外宠爱和给予厚望。 站在人群后,姜越又感受到了那种异样的目光。如芒在背,让他很不舒服。而且从今天早上开会开始,姜鹤和姜昴就一直被安排的离他很远。这会儿也是,刚才进来的时候,那两人直接被安排到最后一排去了。斜后方倒是有一个姜墨跟他关系比较好,昨晚上大家也一起喝酒。可是这姜墨胆子小,姜越一看过去,他就忙不迭的低下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脸色苍白。 昨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姜越心里笃定道。 地下宗祠规模宏伟大气磅礴,然而若是稍懂风水的人,细看之下,会发觉此地十分诡异。十二个方位上修建的十二生肖铜像森然俯视着正中央的圆台,官方说法是守护,然而在看在稍微懂行的人眼里,那更像是在镇压;那圆台修建的也不像什么讲台,反而像是祭坛。 姜越第一次来这里,是在七岁那年。每个姜氏的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纪都要到这里来,其名曰拜见祖宗。 记忆里昏暗可怖的祭坛,有着奇异符咒、造型怪异的玻璃柜,周围看不清神色的半百老人。父亲牵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指放在玻璃柜里…… 姜越对家族会议的心理阴影,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本以为他已经长大了,足够成熟了,然而当姜越站在这里、隔着前方无数长辈的背影望像祭台时,依然觉得那玻璃柜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古老神秘的长剑像是一个怪物,伺机置他于死地。然而最奇怪的是周围的大人们——长辈们、叔叔们、就连他的父亲,这些人仿佛都在兴奋的期待着那一刻。这一点认知让小时候的姜越很是害怕。 周围忽然有片刻的骚动。 姜越的思绪被拉回来,他的眼睛看向祭坛中央。新任家主姜朝安刚刚将手伸了进去,他的血滴了上去,剑身发出了片刻微弱的红光。正是这阵红光,让人群骚动了一下。 传闻这把祖师神剑是祖上传下来的宝物,姜氏子弟将鲜血滴在上面,若是被选中的人,神剑则会给予一定程度的反应。这也是遴选家主的最重要一步,只有被祖师神剑承认了的人,才能真正的引领姜氏。虽然这个说法很迷信,但却是姜氏七百多年来雷打不动的铁则。每一任家主都是这样选出来的。 这是姜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看到祭剑,小时候的事情他都忘了。 姜朝安得到了祖师神剑的承认,说明他已经通过了最后一关,从今日起的未来三年里,他将执掌整个庞大的姜氏帝国,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 然而老人们似乎并不太满意,他们微微蹙着眉头,摸着山羊胡子交头接耳,低声交流。一个老人突然往姜越这边看了一眼,说了一句什么,接着其他的老人也都频频看向姜越,最后表叔公点了点头,对姜朝凤吩咐了一句。 姜朝凤走到姜朝安身边低语了一阵,姜朝安点点头,走到祭坛中央,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骚动不安的人群安静下来。 “阿越,过来。”姜朝安直接喊道。 所有的人都看向姜越,他前面的人慢慢退开,让出一条宽阔而森冷的道路。 姜越定了定神,举步走向祭坛。高台之上,轮椅上的父亲露出慈爱的笑容,冲他点点头。 “别怕。”姜朝安伸出手,低声说道。 姜越将手递给姜朝安。姜朝安打开玻璃柜的闸门,将姜越的手放了进去。姜越绷着一张镇定淡然的脸,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后背的衬衣已经湿透。手指触碰到一个冰凉坚硬的钝器,姜越便知道他已经碰到剑尖了。 “阿越,别抖。”姜朝安低声提醒道。 姜越不敢出气,努力克制着右手的颤抖。心里想着幸好是背对着人群,否则人们就会看到他惊慌的神色,那就不好了。 慢慢的,姜越感到有一股细流从手指尖被吸出去。那把剑果然在吸他的血!姜越保持着身体笔直,目光闪烁地望着前方高台上的父亲的眼睛。 身后出现了比刚才更大的骚乱,高台上有老人站了起来,指着玻璃柜露出兴奋的神色。原本痴呆的老人却目光一抖,用力的拍了一下轮椅的扶手。 “停不了了!”有人大喊了一句。 “一直在吸呢!” “阿越,把手拿出来!”姜朝安忽然变了神色,急促道。 姜越脸色微变,“拿不出来。” 整个玻璃柜红光大阵,比之先前姜朝安的红光不知强了多少倍。那怪物吸着他的整个手掌,仿佛要吸干他的血液。姜朝安去拽,然而纹丝不动。姜朝凤和几个中年男子冲上祭坛,众人合力去拽。祭坛上一片混乱,姜越自己也使力,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求生的本能让他大喊道:“拿刀!砍下来!” 就在这时,姜越忽然感觉到胸口处一阵尖锐的疼痛,有一股力量蓬勃而出,顺着胸口一路爬上他的手臂,直入玻璃柜中。 随着一声剧烈的响声,玻璃柜应声而炸裂开来。祖师神剑红光大振,抖动震颤。 众人后退几步,惊险稳住。一个长辈奔上前去,按下一个机关,数道木质符楔从天而降,端端卡在神剑剑身。姜朝安将一旁的红布扯过来盖在上面,然那神剑仍然浑身颤抖,足足十秒才停将下来。 姜氏子弟早已退道祠堂大门口处去了,皆被这诡异的景象惊的说不出话来。几个长辈走过去安抚了几句,让他们先行离开。 “阿越,你没事吧?”姜朝凤方才混乱中倒在地上的姜越扶起来,抬起他的手臂一看,只见姜越的右手五指上都出现了一条红色的血线,顺着手指在手心汇成一个奇怪的符号。 “三叔,这、这是什么?”姜越惊慌的问道。 姜朝凤面色严肃,“先包扎一下吧。” 台上的老人们交头接耳,似乎是在争吵。姜越被人扶着走出地下祠堂时,脸色苍白,脚步都有些虚浮。 “越哥!” “哥!” 姜昴朱利安还有姜墨三人奔上前来,将姜越扶住。 “哥,你没事吧?”朱利安一看姜越被包着白布的手,声音直接破音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他们为什么要让你这么做?难道不怕你死吗?” “先上车吧!咱们先回去!”姜昴说道,跟姜墨两人一边扶着姜越上了车。 回到子弟公寓的时候,姜越差不多已经稳定下来了。不让人扶,自己下了车。刚一踏出车门,一道白影晃道他眼前,抓住他的手臂。 “姜越!”担忧的声音。 姜越抬起头,一看是于修。只是于修不知怎么回事,脸色也是煞白,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于修看着他的手,皱着一张脸,心疼的不得了。 “我没事儿,受了点小伤。”大概是刚从那些人回来乱说被于修听到了,结果于修吓成这个样子。 于修什么都没说,拖着姜越回了屋子,非让他睡一觉。姜越本来还想问姜昴他们事情,但是被这一波突如其来的惊吓也搞的有点心神不稳,便老实地听话睡下。 姜越睡了这一觉,醒来的时候觉得精神已经恢复了。房间里却没有人,姜越坐起身来,想到白天那骇人的祭坛,立马抬起手掌查看。手已经不疼了,姜越奇怪的捏了捏,觉得不对劲,拆开纱布一看,手掌上竟然什么也没有! 伤口呢?愈合了?不可能!姜越一看时间,他最多睡了三个小时。还是说,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荒诞的梦?! 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了。姜越下意识的将纱布快速缠回去,惊魂甫定的躺回床上。 “小越,你醒了?”却是白丹含,她端了吃的过来。 姜越点点头,张嘴问:“于修呢?” 他一醒来就找于修,连自己都有些吃惊。白丹含一愣,将粥放在旁边,搬过椅子在床前坐下。 “于修在睡觉呢,小越,你现在真是片刻都离不得他。”白丹含打趣道。 姜越低下头,没说什么。 白丹含说:“小越,该换药了。” 姜越这才看到她还拿了医药箱过来。 “不,不用了。我还不想换。”姜越说道,将右手藏进了被褥里。 白丹含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小越,你是不是等于修来给你换药?我去叫他吧。” 说着就站起身。 “不——”姜越伸手拉住她,白丹含一顿,姜越赶紧松开了手,尴尬道:“不用了,我不想换药。白姐,你坐下,咱们说说话吧。” 白丹含重新坐下来,低头头笑,看着自己的双手,声音有轻微的颤抖:“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跟我说话了呢。” “怎么会?你在瞎想什么。”姜越此时有些心烦,满脑子都是白天发生的事儿,还有周围人怪异的眼光,以及心底那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小越,你在担心什么吗?”白丹含忽然问道。 姜越这才知道自己已经将情绪表现在了脸上,微微皱了眉,“白姐,你不要多想,我不是针对你。” 白丹含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说:“我知道。我听他们说今天在祠堂里好像很凶险,我,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两天你应该很累吧,昨天晚上姜槐又发生那种事,你一定也很有压力……” “姜槐怎么了?!”姜越突然问道。 “啊,他们还没告诉你吗?也对,你昨晚喝醉了,今天又一直在开会……” “你快说姜槐到底怎么了?”姜越焦急地问道。 “姜槐他……他……”白丹含像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昨晚上我们从酒吧下去的时候,他非要走楼梯。结果走到楼梯口却突然发了疯,他们说,说他像是被什么吓住一样,扒着窗户不肯往楼下走一步。嘴里一直说‘对不起’,把头往墙上撞,都撞出血了。周围的人以为他喝醉了发酒疯,上去拉他,可是姜槐力气突然很大,他一把推开了上了拉他的人,从窗户上翻了出去……” 姜越浑身僵硬,一动也不动。 白丹含说:“昨晚上就被送去医院,人好像没死,今天下午传来消息,说姜槐已经清醒过来,但高位截瘫,后半辈子都只能在轮椅上度过……姜槐才三十二岁,还没结婚,这样的结果他哪里能忍受,一心寻死。七叔大发雷霆,下令把昨晚上所有的监控调出来看。说什么姜槐是被人整了……可事实就是姜槐自己发疯,监控里也清清楚楚,当时就是他自己跳下去的啊。因为姜槐嘴里一直说对不起,大家都猜测他是在跟你道歉,七叔就说这事儿跟你有关……不过表叔公他们已经出面了,不准任何人再提这件事。” 白丹含说完后,心里却还有句话没敢说:寻常成年男子从二楼跳下来,至多至多就是个骨折了不起了。姜槐还是习武之人,体力健壮,结果却是高位截瘫。人们都在背后说,姜槐当时是被什么东西拉下去的—— 姜越是命定之人,姜槐冒犯了姜越,神剑震怒,惩罚了姜槐。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晚上过去,姜氏子弟中人人都在传这种话。当然这种无稽之谈白丹含是不会说给姜越听的,也没人敢说给姜越听。 姜越一直没什么反应。他也不像要跟她说话的样子,白丹含就打算离开。 “于修在什么地方?”姜越突然问了一句。 白丹含一愣,“他在睡觉啊。” “不,我是问昨天晚上,姜槐出事的时候,于修在什么地方?” “昨天晚上……”白丹含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大家要走的时候于修说他要去洗手间,让里泽和小鹤先带你下去。我们下楼后就看到姜槐出事了,没过一会儿,于修就下来了。” 说道这里,白丹含看着姜越的脸色,顿了顿,“小越,监控里就是姜槐自己跳下去的,没人推他。而且当时他周围除了他自己的心腹,没有别人。你……不要想多了。” 姜越露出笑容,“没有,我只是好奇。谢谢你,白姐。” 这两件事皆被族中长辈强势压下,没人再敢提起。时光飞逝,很快,这一年的家族会议临近尾声。这一天姜越刚一回来,就收到一封从外界寄来的信。 “亲爱的少校大人,您让我帮忙设计的戒指样稿已经出来了,根据您上次的建议已经做了修改,希望您满意。”——落款是德国著名设计师特瑞沙。 姜越展开图纸,举到空中观看。上面是两款精致的男款情侣戒指,图腾花纹都十分有寓意,已经更改过不下十次。 “小越,这是什么?”身后传来温柔的女声。自从上次交谈后,姜越自认为对白丹含太过冷淡不是很好,便多找她说话,两人又热络起来。 “这就是你跟于修的戒指吗?”白丹含笑着拿过图纸。戒指的事姜越跟白丹含说过,还采取了她的一些意见。 姜越点点头,端起方才白丹含带过来的咖啡,抿了一口。阳光从头顶的花廊上洒下来,落在典雅别致的书桌上,宁静恬淡。 “你还真的不要跟于修商量啊?” “他说我喜欢的他都喜欢,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姜越抬头望着白石柱上的一朵迎风绽放的小白花,露出一个笑容。 “之前说于修回老家过年去了,什么时候回来啊?” “快了吧。”姜越喃喃道。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身后响起朱利安的欢快的声音:“哥~~~~~你看看谁来了啊~~~” 姜越没有回头,白丹含笑着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想着姜越说的惊喜,她飞快的将图纸藏在了书桌上的文件下。轻轻地推了姜越一下,“我先走了。” 转身离开了。 这情景看在远处正走过来的朱利安和于修眼里,就有点儿像青年男女的暧昧动作。朱利安一愣,随后也没想那么多,推了于修一把:“过去吧皮卡丘~~!” 于修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将手上提着的篮子放到书桌上,眼睛冷冷地扫了一眼方才白丹含藏图纸的文件。 姜越转过身来,唇角含笑,戳了戳被包裹着的精美篮子:“阿姨又让你给我带东西啊。是什么?” “自己看。”于修说了一句,拉过藤椅在石柱下坐着晒太阳。 姜越将咖啡放下,拆开包装一看,竟是一块块可爱玲珑的蛋挞。尝了一个,味道还不错。姜越拿了一个叼在嘴上,低头凑到于修嘴边去。于修闭着眼躲了两下,唰的一下睁开双眼,琥珀色的眸子在太阳下汇成火焰一般的图案。 姜越将蛋挞堵过去,于修左右躲不过,张嘴迎接。蛋挞在两人的唇齿间消失殆尽,姜越两手撑在藤椅两侧,笑道:“于修,你是不是吃醋了?” 于修不语。 姜越:“你这一走就是半个月,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于修别过脸去,喉头动了动,鼻尖微微泛红。 “我才离开半个月,你就跟别人眉来眼去;我若是离开半年,你是不是就要另寻新欢?我若是离开一年,你是不是就会彻底忘了我?” 他这一番质问发出,却未得到姜越的回答。于修惊怒,转过头瞪向姜越。却见姜越一双深邃沉稳的眼眸,看似平静无波,实则蕴藏着汹涌波涛。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姜越沉声问道。 他的目光极具压迫力,于修眼眸一颤,移开视线:“我只是打个比方,你不要转移话题。” 姜越突然握上于修的手臂,力气大的惊人,捏的于修都有些疼。 “于修,我说过吧?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说得出做得到,只要你愿意,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于修对上姜越的眼睛:“一辈子怎么够,我要的是生生世世。你能做到吗?” 姜越先是一震,随即笑起来。他笑了好一会儿,松开于修的手臂,道:“行了于修,别闹了。咱们好好过日子不成吗?” 他轻轻握住于修的肩膀,认真道:“你放心,以后都没人会阻止我们。母亲说了,只要我好好学习,三年后继任家主之位,我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于修,我答应你,我给你这个承诺:只要我还活着,这一辈子我都会只属于你一个人。” 于修却问:“那你愿意生生世世都跟我在一起吗?” 姜越安抚地点头,将他揽在怀里,叹气道:“当然,如果真的有来生的话。不过咱们先把这辈子过好行吗?我虽然承诺了你,但是这是两个人的事情,需要我们一起共同去实现的。现在我愿意为了你去尽全力完成这个承诺,你知道我从来说话算话。你应该相信我。” 其实姜越的心底里是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的,他认为于修有些魔怔了。可是一想到于修是为了自己才变成这样,心里又泛起无限怜惜。不管于修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他的人,他都会好好对他,满足他,让他幸福。 得到了姜越的回答,于修终于露出了笑容。他靠在姜越怀里,望着天边慢慢沉下山去的太阳,微微眯起了眼睛。 “姜越,你说过,无论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对吧?” “嗯。”姜越点点头,问:“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陪我玩一个游戏,只有一个规则:你要无条件的相信我。你能做到么?” “可以啊。”姜越想了想,问:“不过游戏的目的是什么呢?” “目的就是……”于修的声音像是睡着了,有几分慵懒,就像是在跟姜越开玩笑:“目的,就是你刚刚说的,为了实现我们共同的承诺……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姜越无奈一笑,心里直道于修幼稚,嘴上却说:“好啊。什么时候开始呢?” “我会通知你的。”于修喃喃地说:“游戏开始和结束的时间,都有我来定。” “好。”姜越笑道:“什么都听你的,谁让你是我老婆呢。” 于修垂下眼帘,弯起唇角。 姜越,游戏早就开始了呢。 第100章 蛰伏(五) 三月,积雪初化,春寒料峭。 “嘶~这天气真难受!”朱利安嘟囔着,不断的按下快门键。忽而又抬起头,冲镜头前雪地上的人喊:“换个姿势,脚不要翘起来!” 于修把脚放下去,改而用手撑着下巴。 “那个动作太土啦!”朱利安不满地放下摄像机,朝于修走过去,一边抱怨:“蜀地这边的冬天真是太难受了,又冷又湿,骨头都给我冷疼了……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啊?”他将于修拉起来,让他站到一颗常青树下。 “问你哥咯。” “他肯定还早着呢,那帮老家伙有开不完的会。可是咱们又不开会,我还想去毕业旅行呢。” “旅行?你想去什么地方?” “非洲大草原!我想去拍狮子!你喜欢草原吗?自由的空气,充足的阳光,那里有好多动物,听说还有成群结队的猫鼬!说起来猫鼬,我哥在后山上养了一只,是他的粉丝送给他的,不过没养多久就死了。这也难怪,猫鼬是群居动物,一只很难活下来的……我一直觉得猫鼬是一种神奇的物种诶!老师给我们放过纪录片,好可爱啊,我们同学都说毕业要结伴去非洲拍猫鼬!……不过我哥不同意我去,他说太危险了。可我又不是一个人去,我们一群人去啊!而且我都成年了,他凭什么不让我去……” 朱利安一边抱怨哥哥管太宽,一边又不停的描述非洲大草原的诱人景色。于修靠着树干,只是安静地听着,眼睛在茫茫雾色中游离。 姜昴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书房里很暗,只开了一盏台灯。姜越站在窗前,稍稍撩开厚重窗帘的一角,正在望着下面。姜昴正要开口喊他,忽然姜越伸出手阻止了他。 姜昴一顿,轻轻地关上书房的门,走到书桌前站定等待。也不知等了多久,姜越才放下窗帘,转过身来。他看向姜昴,手抵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姜昴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点点头。可接下来的姜越更令人匪夷——他比了个手势,那是黑道的暗语:东西带来了吗? 这里是白房子,是姜越自己的地盘,世界上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为何姜越还要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这让姜昴很是不解,不过他还是动作利索的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黄皮纸口袋。拆开黄皮纸在书桌上摊开来,竟是满满当当的一桌照片。晃眼一看,那每一张照片上都有一个共同的人:于修! 于修乘坐出租车、于修去超市买东西、于修跟杨玥去买菜、于修牵着一个跟他很像的小孩子在街上走、于修跟al公司的人见面……全都是于修的日常生活。但无疑,这些照片都是偷拍的。 姜昴将照片分为两堆,一堆是于修的日常生活,一堆是于修单独跟一些人见面。于修单独见面的人不多,只有几个:徐徐,秦淮,季优,还有—— 姜越修长的手指在那几张照片里挑出三张来,食指指在中间的一张上。抬头询问的盯着姜昴。 姜昴顿了顿,也采取比手势的交流方式:al的公司年会,张明瑞只是对于修说了一句恭喜。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 姜越手指指向另外一张照片。那是在河边,于修和一个金发的男人背对着镜头站在那儿抽烟。 姜昴:这个人是英国一所大学的历史教授—— 姜越打断他:我认识。于修找他做什么? 姜昴:他们只是抽烟,聊天。 姜越:他们聊什么? 姜昴:天气,自然灾害。英国人说今年三四月全球会多处火山爆发。两人聊了半个小时,全程于修都没怎么说话,之后就分开了。 姜越深深拧着眉,最后他的视线落在最后一张照片上。照片的背景是在一家咖啡馆里,于修依然背对这镜头,他的对面,坐着一个银色头发、戴黑色边框眼镜的青年男子。 没等姜越问,姜昴就主动开始介绍。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过去。 姜昴:这个人是x影的一个新生代导演,兼职风水师。从白天上午十点到晚上深夜,于修和这个人整整聊了十三个小时。于修好像在教他一些东西,这是复印下来的内容。 翻开文件夹,姜越的眉头一瞬间拧的更深了。虽然是复印件,然而那些纸张上满是一些奇奇怪怪、密密麻麻的符号和古老的文字,建筑图形,旁边偶尔附注了一些解释,诸如十二生肖、八卦乾坤方位、天干地支…… 这些都是于修的笔迹。 姜越握着那些纸张的手轻微颤抖,他双眸紧紧盯着那些文字,慢慢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下来。片刻,他将那些纸搁在书桌上,手指在那些照片上轻轻划过,最后落在那一张银发青年的脸上。抬头看向姜昴,五指渐渐收拢。 姜昴一顿,随即重复了指令:直接抓人? 姜越点头。 姜昴:好,我立刻去做。 姜昴关上门离开后,房间里彻底陷入了沉寂,正如之前那般,没有一点声响发出。台灯的光线十分暗沉,姜越点了一支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起来。眼睛睨着桌上的纸张,隔着白色烟雾,那些奇怪而古老的符号与记忆中地下宗祠里祭坛上的花纹重叠起来…… 于修,难道这一切真的从最开始就是你的阴谋吗?那么你的目的呢?接近我,接近姜家…… 晚餐后姜家的人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休息说话,朱利安又开始跃跃欲试想要为自己旅行非洲争取机会,然后没有任何余地的被程若清和姜越同时否决。尽管朱利安拿绝食来威胁。 程若清松了口:“如果你哥愿意带你去的话,我没什么意见。” “他怎么可能同意啊!!” 另一边拐角处落地窗前角落里的沙发上挤着两个人,正好能看到外面的沉沉夜色。姜越裹了个毛毯躺在于修腿上翻平板,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脸红彤彤的。他这两天感冒了,发烧加流鼻涕,够呛。 听到朱利安的嚎叫,姜越大声说:“可以啊!我蜜月旅行里有非洲大草原一站,正好差一个摄影师,你来吧!” 一个y凌空抛过去砸到姜越头上,“等你蜜月都八百年后了!还不如我自己结婚的时候去呢!”朱利安道。 “谁说的?我们正在讨论结婚戒指呢。”姜越大声喊了句。他翻出一张戒指的图片,指给于修看,问:“喜欢吗?” 于修笑了一下,点头。 程若清从楼上换了礼服下来,“妯娌会,你们谁陪我去参加?” 朱利安跳起来往楼上跑:“我才不去!让白姐陪你去!” 白丹含正在给老人读报纸,闻言抬起头来。程若清却说:“外面冷,丹寒还是别出去了。”她看向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男人,“阿泽陪我去吧。” 里泽一顿,随后放下遥控板,“好啊。”换上靴子和大衣,跟着程若清出了门。 上车之后,里泽跟程若清一起坐在后座上。 “姑姑,你有什么事要问我吗?”里泽出声道。他当然不会觉得程若清是真的心疼白丹含才喊上他。 程若清微微蹙眉,犹豫了片刻,才问:“姜越他……他们俩最近吵架了吗?” 里泽有些奇怪,“您是问越哥和于修吗?” 程若清没说话。 “他们俩,挺好的啊。”里泽回想了一下,“没有吵架啊。您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程若清沉默了一会儿,“傍晚保姆去打扫书房发现了烟灰缸都装满了,一屋子烟味。姜越他以前很少抽烟……他几乎不抽烟。即使是最近事务繁重,也不至于这样子。” “所以您怀疑他是跟于修发生了什么?”里泽道:“不过说起来,他们好像从来没有争吵过,或许也不是通过争吵来解决问题吧。所以我也看不出来。阿昴最近倒是和越哥走的很近,不过他嘴巴紧,不会跟我说什么。” “你觉得于修,他是单纯喜欢姜越的吗?”程若清忽然又问道。 “看起来是吧。”这个问题同样奇怪。 车子很快停在了一栋富丽堂皇的别墅前,女士的欢声笑语和着音乐流泻出来。程若清再没问什么奇怪的问题,里泽也就没怎么多想。 姜氏宗宅每年只在家族回忆期间开放,其余时间一律封闭。宗宅外围百米之内的整个天空笼罩着全球最先进的警卫隔离系统,一旦系统启动,彻底无法进出。今年的家族会议已经结束,这几天山上山下正在大规模戒严,不日将封山封宅。 越是临近封山这几天,姜越的感冒却严重起来。却死活不看医生,只让于修寸步不离的照顾他。因为看姜越咳的厉害,白丹含熬了一些姜汤给他喝。于修下来端汤,转过身去就见姜越堵在厨房门口,守兔子一样守着。 “小越,你刚不还说打游戏不想下来吗?怎么现在眨眼就蹿下来了?”白丹含看了于修一眼,笑:“我看你干脆变成狗皮膏药,贴在于修身上算了。” 姜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接过于修递过来的姜汤喝了两口。于修绕过他往外走,姜越就问:“你去哪儿?” “厕所。” “我也要上厕所。”姜越把碗往白丹含手上一放,转身追着于修黏上去。 白丹含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心说没想到生了病的姜越是这种画风,这样粘人的小男朋友她可是受不了,还真有些同情于修。然而如果她知道每天晚上姜越都是拿手铐拷着于修睡觉,恐怕就不仅仅是同情了。 于修看着手腕上的手铐一会儿,抬起头来,两只琥珀色的眼无辜地望着男人:“姜越,又要玩囚禁y啊。” 姜越往床上一躺,将于修拽下来,往怀里一搂,被子一拉,眼睛一闭:“今晚不玩,睡觉!” 于修是个妖精,上次玩的中途被他哭着闹着,姜越居然真的差点给他解开了。今晚是戒严的最后一晚,明天一早就封山。只要过了今晚…… “怎么不玩了?”有些失望的问。 “我肾虚。”姜越闭着眼睛嘟囔:“放心吧。等过了这几天一定好好疼你。” “不玩为什么还要锁着我?”于修趴在姜越身上,嘤嘤地问,手指软软地戳着身下人结实的胸肌。 姜越赶紧捉住他乱来的手,又再编不出什么理由,便说:“我怕你跑了行了吧!别闹!睡觉!” 于修乖乖地将耳朵贴在姜越心口上,听着姜越逐渐平稳下来的心跳,眼睛逐渐迷离起来。 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 姜越意识开始模糊,结实的手铐还链接着他和于修的手腕,他稍微安心。 又四十分钟过去,姜越渐渐挡不住睡意的袭击。他挣扎着让自己保持清醒,感觉到怀里的人有些不舒服的蹭了蹭。姜越睁开眼睛,望向黑暗中墙壁上散发着淡淡暖光的壁钟。 才两点四十,时间过的真慢。 姜越深吸了一口气。 于修安稳的靠着他,似乎已经睡着了。姜越在他头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心里祈祷着这一夜快一点过去。 闭上眼睛,睡意再次涌上来,这一次姜越甚至隐约的做起了梦。梦里他和于修乘坐一艘巨轮过他们的蜜月旅行。他们手指上戴着姜越特意让人设计的戒指,靠在栏杆上,海鸥在头顶盘旋,海豚在前方引路,朱利安还在给他们拍照,一直吐槽啊你们那个姿势是几百年前的啊太土了拜托不要再竖着两根手指头比耶好不好。就在这时候毫无预兆地从海里跳出一群黑衣人朝他们开枪,朱利安被人打中,于修被一个银色头发的青年拖进了海里…… “!” 姜越陡然惊醒,从床上翻坐起来,环视四周。 他还在他自己的卧室里,没有黑衣人,没有银发青年,并没有任何人。 除了姜越自己,房间里没有任何人。 姜越浑身僵硬,他愣了三秒,抬起手腕。手铐的一端还戴在他的左手腕上,然而另一端,已经空了。 “于修!!!!!”一声暴怒的吼声响起,紧接着是一阵摔门和砸东西的声音,惊醒了整栋屋子里的人。最先跑出来的是里泽,然后是朱利安,睡眼朦胧连门框都抓不住。 “越哥,发生什么事了?”里泽冲到走廊问道。 “于修!快找于修!”姜越正从洗手间里出来,门都被他摔坏了。 看他那个发疯的样子,里泽和朱利安也开始到处找人。姜越突然想到了什么,冲回房间拿起手机拨通了警卫大楼的电话。 “大少爷。” “立刻启动宗宅的警卫系统!要快!” “可现在还没到时间……” “我说了启动警卫系统!立刻封山!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来你听清楚了吗!” 那边沉默了片刻,随后道:“是的大少爷,警卫系统已启动,但是全面覆盖需要一定的时间。” “查一下有没有入侵者。” “暂时没有发现。目前所有监视画面显示正常。” “密切注意,一有异样立刻报告。”姜越挂断了电话,一边往外跑一边拨通了姜昴的电话。 “小越,你去哪儿?”白丹含听到动静也走出房间,刚一开门就看到姜越一阵风一样从楼道上跑过去。 “所有人呆在房间里不准出来!”姜越从二楼旋转处直接跳了下去,下一秒整个人就跑到外面去了。 姜昴接到姜越的电话后立刻冲向警卫大楼,值班的警卫就看到两位穿着睡衣的少爷一前一后冲进来,纷纷不由侧目。姜越和姜昴前后脚进入监控室,几位警务长也陆续到来。 姜越首先是扫了一眼所有的监控画面,问:“有没有发现异样?” 值班人员:“没有。” 姜越一直高悬的心稍稍放松,他撑着台面缓了口气,道:“白房子里,半个小时内可曾看到有人进出?” 几个值班人员面面相觑,最后摇头:“没有。” 其中一个有些迟疑,马上被姜越盯住:“说!” “呃,大概六七分钟前,您家别墅门口的监视器闪了一下。不过随后就好了,我就没跟警务长汇报……” 眼看着姜越的脸色不对,警务长立刻开口:“还不赶紧倒回去!” “是!”值班人员转身调监控,他手摸上鼠标,点了一下,没动。又连着点了几下,才颤抖着说:“没,没反应了。动不了。” 就在这时,所有的监视器全部一闪,紧接着画面全部消失,仅剩下一片杂乱的雪花。面对这一突然的现象,所有的警务人员几乎是下意识的拔-出手-枪。紧绷着脸,一个人说:“可能是坏了,赶紧检查一下。” 于是几个人员纷纷动手检查。没有任何预兆,雪花纹突然结束,一个趴在屏幕上检查的值班人员直接吓的大叫一声坐在地上。 监视器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人。 那一刻,人们头皮都绷紧了。 整个监控室里几百个屏幕上同时出现了一个人,起初还站的很远,人影很小。 然而很快——以一种让人脚底生寒的诡异速度和姿势,人影从远处一卡一卡的走近放大,越变越大,越来越清晰,仿佛下一刻这个人就要从屏幕中走出来。 就在警务长要忍不住朝屏幕开枪时,屏幕上的人终于,停下了。 画面没有再放大了,定格在这个人的脸上。 是一个男人,有着俊秀清丽的脸蛋,眉眼间还蕴着一股温柔。 他张了张嘴,所有人耳边都响起一个声音,就像是贴在耳后说话。 他说:“姜越,游戏开始了。” 第101章 戏中戏,局中局(一) 画面再次变成了雪花纹。 监控室里静谧了有三秒,突然一个声音问道:“他背上背着什么?” 是警务长。经过他这一出声,很多人才回想起来方才屏幕上的人像是身处于地下宗祠里,后背上绑缚着一个长长的东西。而那个东西,不是姜氏的人,认不出来。 回过神来的姜昴咽了口唾沫,僵硬地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哥。”姜昴低声喊道。 在这种时候,姜越倒显得一种极端的冷静。问:“封锁系统覆盖了多少?” “百分之八十,全面覆盖还需要一百二十秒。”在工作人员的迅速恢复下,监控系统已经能正常运行。监控屏幕上,姜氏宗宅上空的已经笼罩起了一个巨大的淡蓝色天幕,代表着实体防护的淡蓝色砖块还在不断增加,顶端圈廓逐渐完善,就像一个圆洞正在补齐。 警务长:“幸好大少爷及时下令开启封锁系统。按照刚才的时间算,入侵者至少还在宅子里。除非他一下蹦出一百米高,否则绝出不去!” 姜越深吸了一口气,道:“集结所有警卫,立刻向宗宅出发。” 夜空中响起了尖锐的鸣笛警报声。 里泽和朱利安跑到阳台一看,只见漆黑的夜空中,远在深山之中的姜氏宗宅上空笼罩着一片巨大的淡蓝色天幕。所有的哨塔警示灯全都亮起来,那是发现入侵者的明显标示。警卫大楼亮如白昼,全副武装的持枪特警迅速在大楼正面集结,姜昴正在指挥警卫队朝宗宅出发。姜越提着武器箱坐上一辆摩的先跑了,他身上甚至还穿着睡衣…… “……到底发生了什么?”白丹含茫然地问道。 “于修不见了。” “我哥疯了。” 里泽和朱利安同时说道,脸上也是同样的不解和茫然。他们不能知道的是,在这疯鸣的警报声中,平静的日子彻底瓦解。 所有人员赶到伏击地点的时候,封锁系统已经覆盖了百分之九十,只剩下一个直径不过五米的圆缺。三十辆警车包围了姜氏宗宅,狙击手迅速占领高地。 一切暂时还是平静的。 姜越爬上哨塔上的高台,盯着淡蓝防护天幕上的缺口,对着无线电说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开枪。” 跟在后面的警务长心想,现在唯一的出口离地面快接近一百五十米,这个距离,就算真是窜天猴也窜不出去。 然而就在这时,空中隐隐出现了一阵嗡嗡的声音。 “报告!东南角四十五度发现不明飞行物!”无线电里飙出警告。 警务长一下就怒了:“什么叫不明飞行物!是不是直升飞机!” “报告警务长,看着像ufo!!!!” 警务长气的摔对讲机,他看了一眼姜越,对着对讲机道:“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现在立刻开启二级攻击系统,准备射击。” 十秒钟后,宗宅周围方圆百里的十二座瞭望塔升起炮台,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天幕上空。 这一晚,姜氏宗宅上升起封锁天幕,姜昴领着警卫队将外面重重包围起来。而十二座瞭望塔上的狙击手和炮台也已各就各位,封锁系统全面覆盖还剩下最后四十秒,在这样紧迫时间和严密的武装包围之下,毫无疑问,没有任何活物能从这里出来。 “那是什么!”有人指着夜空中大叫了一声。 只见原本漆黑的天空上出现了一个隐约形状的庞然大物,这突然出现的不明物体顿时吸引了全部火力,沉睡数百年的姜氏宗宅被炮火声惊醒,人们从睡梦中醒来,惊魂甫定,大多数人仍不知发生何事。 十二座炮台连番发射,然而那庞然大物纹丝不动。在离着地面至少有三百米高,一条粗壮的锁链落下来,从尚未完全覆盖的封锁缺口中探入进去。 “停止攻击!” 炮火声熄灭,夜空归于沉寂。所有的狙击□□口都对准了封锁天幕的上端——那里的铁链正在迅速上升,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他冒头,会在瞬间被击毙。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封锁系统将在十秒后全面覆盖,现在进入倒计时。” “九。” “八。” “七。” 姜越端着狙-击枪,眼睛紧紧地盯着瞄准口。 “别开枪!!!!!”一个意外的声音破天而起。 警务长:“那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从圆形缺口顶端冒出来的人。 “四。” “三。” “二。” “一。” “封锁完毕。”系统音最后提示后,整个夜空归于沉寂,只隐约能听到螺旋桨高速搅动空气的声音。 然而侵入者已经出来了,无数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目标,却没有人敢开枪。 “别开枪!!阿越,你们别开枪啊!!”被人抓在半空中的穿着睡衣的中年男人惊慌喊道。 居然是姜七。 而他背后,真正的侵入者——于修一手抓着锁链,一手抓着姜七的脖子,缓缓升空。 “大少爷,现在怎么办?”警务长问道。于修抓了姜七做人质,背上还背着从姜氏宗宅里偷出的宝贝。是宝贝重要还是姜七的性命重要?这在警务长眼里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好在此刻这个困境不用他来面对。 姜越没有回答他。枪口稳稳地瞄准着夜空之中正在缓缓升空的目标,食指压下,一枚子弹破空而出。 只听到清晰的“嘣”的一音,正中于修抓着铁链的上端。 这是一个警告。 姜越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他是真的敢开枪的。姜七已经吓的完全发不出声音了。 枪口微微调整,瞄准姜七的头顶——那里于修露出了脸。 夜空中的于修露出了一个笑容,像是赞赏。忽然他抬手一抛,姜七像一条干柴棒一样被丢出来,整个人在半空中时就已昏过去了。 “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警务长眼看着七老爷飞过来,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余地整个人就被砸到在地。 又响了三声枪声,每一枪都是朝着于修的要害打去。然而毕竟太高,于修攀着铁链像猴子一样秒速就窜上去了。爬上机舱低端,末了还回过头来望了一眼。 那么远的距离,那么黑的夜空。于修扒拉在机舱的支架上,一张惨白的小脸上还有着不舍,一双睁地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你特么神经病!!!!”姜越把枪猛地砸在瞭望塔的墙壁上,气急败坏地爆粗口。 于修笑了一下,像是被姜越的反应给逗的。他把脸靠在冰冷的支架上,眼泪滚下来。身影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中。 这一夜,终于过去了。 半个小时后,警卫大楼的会议室里坐满了神情肃穆的姜氏高层掌权者们。这些人平均年龄都在四十岁以上,大多头发花白,位高权重。现在整间屋子里,年龄最小,阅历最轻的,无疑就是姜越。 他坐在长桌的一端,像是接受审判。 长桌的另一端执政团体交头接耳,争吵不休。其实这些人以前意见就不完全统一,可以简单粗暴的分为‘保越派’和‘革新派’:保越派坚信姜越是祖师神剑钦定继承人无论发生什么姜越都一定要当上家主以保姜氏基业长存;与之相反,革新派自然觉得什么祖师神剑那都是封建迷信的传说——好吧毕竟如今内部党派纷争的厉害姜朝麟余威仍在反正姜越那小子彪乎乎的没什么心思好控制而且最关键他长的好看——那就让他当个吉祥物也是极好的。 所以姜氏执政团体内部一直维持在一个相对稳定和谐的状态。今晚上事情一出,革新派有好多人就觉得啊姜越他不是彪他是傻——完全就是引狼入室这回丢个破铜烂铁那以后当了家主说不得被有心人利用危害姜氏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经过四十分钟激烈的口水战,最后威望最大的表叔公站起身来示意大家停止指责和讨论,清了一下嗓子,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再说那些毫无意义的话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神剑找回来,不管是不是迷信,它是被人从姜氏宗宅里取走的。老祖宗们脸上挂不住,年轻人出去做事也难免被人指指点点的。大家说,是不是啊?” “我会把东西找回来的。”坐在长桌最末端的姜越说道,他左手紧紧包裹着右手的拳头抵,声音有轻微的颤抖。“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把东西找回来。” “阿越从来说话算话,表叔公肯定相信你。不过,要多长时间呢?” “……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一定让神剑归位。如果做不到的话,我就——” “诶!”表叔公打断他,“那就一个月时间。尽力去找,至于后果,有我们这些老家伙担着。阿越莫怕,去找就是了。” “……是。”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高出尘寰的万米高空之上,一架庞然飞行物正在平稳移动。 机舱里一片奇异的沉默,这样的沉默已经持续了接近两个小时。于修靠在舱门背面,仍旧是他最初爬上来的那个位置。怀里抱着被呢绒黑布裹起来的长剑,卷曲着双腿,一动不动,如同坐化一般。 太阳出来了。 白云晕染了金光,一大片一大片的在周围飘荡。 驾驶仓里传来一声悠长的哈欠声,将那持久的沉默打破。 “我说。”一道沉厚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响起,二号副驾驶位置上传来的:“这还得多久才能落地啊?” “两个小时。”另一道温润的声音从一号驾驶位上传来:“不过我担心到了目的地我们也不能下降,那个国家启动了安全警戒系统,只怕我们一出现在他们的雷达范围内就被导弹轰击了。” “都怪你。”二号驾驶位上的人又说:“还以为你有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好办法呢。要是能这么做,我早三十年前就出手了,哪会等到你来。这下可好,被全球通缉了。” 他这话是冲着于修说的。 机舱里一时没人答话,又是一阵沉默。 半晌,于修终于有了动静。他稍稍抬起头,扫了一眼三号驾驶位上的人,不耐烦地说:“谁让你把他弄来的。” “这破玩意儿至少要三个人才能开,你以为我想啊!”二号驾驶位的人叹了口气,道:“儿子都已经娶妻生子了还要跟着来逃亡世界,也怪我这个老子没本事。” “千万别这么说,父亲。”三号驾驶位的人开口道。一听这个声音,于修差点忍不住拔剑而起。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明瑞。 “前方有一个小岛,我们可以在那里先休整一下。准备降落。”一号驾驶仓的金发男人道。 于修没太注意,忽然一下天旋地转,整个人被甩出去。混乱中他反手拽住顶上的架子,双腿勾住沟槽稳定身形。经过十多秒的剧烈抖动,终于平稳着地。 “呼。”金发男人呼出一口气,红着脸笑道:“不好意思啊,降落的时候还是有点问题。” 明冥坐在位置上紧绷着脸,张明瑞扯开安全带,冲出去狂吐。莱尔转过身,看到于修像一只蝙蝠一样四肢扒在机舱顶上。 “诶?小修,你还好吧?”莱尔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过来。 于修面无表情的落在地上,拉开舱门走了出去。 这里是一座荒无人烟的孤岛,位于广阔遥远的大海上,树枝稀少,四周环海,时而咆哮汹涌时而阴冷渗人。 狂风卷着潮冷的湿气吹打在人身上,无比的森然。远处的张明瑞扑在地上吐够了,站起身来接住明冥丢过来的水壶,他身上穿着结实的防弹服,依然冷的发抖。 明冥拿着定位器在估算方位,莱尔在搬一些银白色的箱子下来。于修站在那儿面朝大海,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麻木茫然。 “你,冷吗?”身旁的人问道,语气里有几分小心翼翼。 于修侧过头去,张明瑞脱了里面的羽绒服,伸着手递过来。 “你穿的太少了。”张明瑞犹疑道,没有看于修:“穿上吧。” 相比其他人的全副武装,于修的确太单薄了。上身穿着的还是昨天晚上未来得及换下的睡衣,裤子倒是换成了黑色运动裤,还是临时从姜越衣柜里随手抓的。 而且于修的睡衣正面,还绣着三只熊宝宝。 没有接他的衣服,于修面无表情的盯着张明瑞看了一会儿,转过身走开了。 “现在‘佛祖号’已经被全球通缉了,目前这个情况,我们乘坐它前往极地之门已经并不安全。”莱尔伤感的说道,火光在他脸上跳跃。于修递给他一只血呼啦差的野兔,莱尔微微皱眉:“小修,不要杀生。” 对面响起一声笑声,明冥接住于修扔过来的已经被吸干了血的兔子架在火上烤起来。张明瑞拿着探测棒在帐篷的周围到处戳,他刚刚正要进去睡觉,一只蛇从里面爬出来。 莱尔担忧地道:“最近几天我与青音的联系越来越弱,我们最好抓紧时间。” “诛魔戒、女娲石、祖师神剑——还有你这位佛之心,宝物已经集齐。咱们已经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一定可以回去。”明冥笃定地说道,扯了一只烤熟的兔子腿给对面的二人。 莱尔推拒:“谢谢,我不吃荤。” 于修:“我辟谷。” 明冥笑了一声,抬手丢到后面。张明瑞正用手电筒照一个洞,忽然被什么东西砸中后脑勺,吓的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莱尔始终有着淡淡的忧愁。 明冥:“你在担心什么?” 莱尔:“可能是我等待的时间太长了吧。我跟你们不一样,小修最近两年才醒来,你也最多三十多年,而我,我等了快七百年。过去我不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然而每次都失败了。我每次都安慰自己,只是缺少了一些条件,并不是不能回去。只要再来一次,一定可以成功的。” 明冥啃完了兔子,在剔牙,道:“你才多大。年轻人嘛,失败了很正常。现在我们两个老家伙坐镇,神物已经集齐,再加上天时地利,就一定能成功。你说对吗?”他最后一句话问的是于修。明冥话里有话,天时地利,然而没有人和。他担心于修反水。 莱尔也看向于修。 于修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点头。 莱尔笑起来:“小修也这么认为吗?那我就放心了。” “你舍得吗?”明冥突然笑了,“你的小老虎,我看你可是宠他的很,你就真的舍得这么离开?” 于修盯向他,眼神忽而邪乎起来,说:“要论宠,我当年岂不是把明瑞宠上了天。你猜我会不会舍不得他?” 明冥一顿,没说话,神色里有几分尴尬。莱尔瞄了一眼于修的脸色,选择笑而不语。三人一时沉默,内心却有各自的盘算。 明冥尴尬着,就想到更深的顾虑。他为仙,于修为魔,二者本就是对立。自古是正邪不两立,身为修仙界之首,他召集诸仙围攻魔界长老,这是替天行道,没什么好说的。但话说回来,当年段苍山一战,到底是他们乘人之危。更尴尬的是,于修虽为魔,然而他毕竟养育栽培了明瑞数千年,将明瑞当做自己的传人在培养。于修之于明瑞,担得起问心无愧。 段苍山一战死无全尸活口全无,他日回归诸界,这围剿魔界至圣长老的真相不至于传出去,光凭于修一个魔头的话,倒也不担心会毁坏名誉。但于修素来记仇,且报复手段往往骇人听闻…… 这便罢了。回去之后的事暂且不提,明冥暗暗观察了于修,总觉得这厮并不会那么容易真心要和他合作。这和尚又跟他亲近,若是两人联手在背后搞鬼……须得防范。 相比明冥,莱尔倒没那么多顾虑。他是担忧颇多,心里老是不踏实。他之前担心于修不愿回去,可这会儿于修真的把祖师神剑偷出来了,他却仍旧放不下心来。到底是在担忧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 再看于修,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始终牢牢地抱着那把剑。面无表情,麻木茫然。果然野兽就是野兽,即使万年道行,在他安静的时候,看着也不像人。没有一点人的鲜活气息。 张明瑞已经睡了。这边三人相坐无言半晌,最后仍是莱尔最先开口。 “近来太平洋板块周围的几大火山易发地活动都十分频繁,我已经锁定了三个最容易出现异界之门的地点。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一个力量完美的地点。只是佛祖号已经被盯上,它个头太大,要想躲避铺天盖地的全球搜捕很麻烦。”莱尔看了于修一眼,道:“说不得这会儿姜越正在集结军队朝这儿开来。” “我们可以弃用它。”明冥真情实感地说道:“我觉得它还没我跑的快。” “那贵公子呢?”金发男人望了一眼帐篷。他们三个可日行千里,张明瑞却是凡人一个,百里都跑不过。 “或许他并不是那么适合回去。”明冥沉默了一会儿,火堆微末的光在他半边脸上跳跃,明暗不定。 “其实这七百年,他一直依附我而存活。早在阎罗火海时他的灵根就彻底被销毁了,就算他回到那个世界,也无法修炼,最后免不了衰竭而灭……现在他就是一个普通凡人,而且这边有他的家人,他已经成家立业。”明冥叹了一口气,说:“他是这个世界的人。留在这里,才是对他最好的结局。” “七百年相生相依。”莱尔赞叹道:“父亲的责任你已经尽到了。” 明冥笑了一下,没说话。他看向于修,于修正对着即将熄灭的火堆一片茫然,将剑抱在怀里,脸靠在剑身上。明冥忽然伸手过去,于修立刻就警告地看过来,眼睛一瞬间变得猩红,要杀人的样子。 “我只是看你睡着了。”明冥连忙将双手举过头顶,“我没有恶意的,你看。” 莱尔笑起来:“小修睡觉的时候还是喜欢睁着眼睛啊。记得第一次青音见他睁着眼睛睡觉还觉得好玩,拿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结果手差点被他一口咬掉。” 明冥:“嗯,防范意识挺强的。” 于修收敛了杀气,“下次你可以试试把脖子伸过来。” 明冥:“其实我是真的想看一眼祖师神剑,我觉得我们最好先把三个宝贝拿出来,先看看效果。” 莱尔:“你这个建议很实在。” 二人看向于修。 于修的身子似乎都绷紧了,他极为警惕地盯着二人。 莱尔:“小修,我们得先验货,总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 明冥也盯着于修,和他怀中的剑。忽然笑了一下:“该不会——这剑是假的吧。” 第102章 戏中戏,局中局(二) “假?”于修轻笑了一下,站起身来。抖落呢绒布,一把巨大的长剑垂直地扎入地中。 “要不要试试它能不能把你脑袋砍下来?”于修睨着明冥邪肆道。 那的确是祖师神剑,莱尔和明冥对视一眼,便都心知肚明。 “于修,你能别一出口就是要取我性命么?咱们现在是合作,是队友,谁也离不开谁。好好相处,你看如何?”明冥笑着说道。 于修一眯眼睛,“好说。” 明冥:“那现在试试剑如何?” 于修面色有些犹疑,“还是等天亮吧。” 莱尔:“为什么?” 于修微微皱眉:“这大家伙被封印在地下室七百年,此刻仍在沉睡,只怕一时难以召唤。” 明冥盯着他:“现在召唤不了,等天亮了就可以吗?只怕召唤的条件不在于时辰,而在于别的。” 于修死死地盯着明冥不说话,像是要一口咬死他。 莱尔紧张起来:“小修,你说实话,这把剑你到底能不能用?” 于修脸色很难看,不说话。 明冥笑了一下,道:“只怕这剑于修是用不了的。于修虽然也同出玉屏,然而这剑并非孤剑,他有自己的主人。像此类神物,如诛魔戒、女娲石,一生只认一个主人。主人亡故,自动封印。并非是姜氏人封印了神剑,而是神剑自封。” 莱尔:“旁人用不了吗?” 明冥:“除非神剑的主人亲自指定第二主人,让神剑听命与他。” 莱尔:“此物乃当年玉屏掌门赤虚子遗落于阎罗火海,就算他临去前指定了什么人,对于现在的我们也毫无用处啊。” 听到此处,于修冷哼了一声。莱尔以为是但凡提起于修的仇人他都是这种态度。 明冥却也摇头,“赤虚子只不过拿此物作为掌门凭证,这把神剑,早在当年玉屏祖师葬天之后就自动封印。它真正的主人只有玉屏真人一个,但,”说道这里明冥忽然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的看了于修一眼:“祖师神剑经过姜氏七百年的供奉,似乎真的认了他们家的血脉——” “祖师神剑的第二主人是我。”于修忽然出声道,“玉屏葬天前,曾将此物交付与我,我就是它的主人。” 莱尔松下心来:“那就太好了。” 明冥却有些不相信:“那你现在催动神剑试试看?” 于修:“天色已晚,天亮再说。” 说罢他拿起呢绒布要将神剑包起来,被明冥拦住。 “于修,你不是神剑的主人。”明冥盯着他,“你将它偷出来,却不能使用它,做的是何打算?” “还能是什么打算?当然是……空手套白狼——”于修冷笑道,眼睛瞄向明冥左手拇指上的诛魔戒,“杀人夺宝啊。” 明冥眼睛一紧,神色不善起来。 莱尔皱眉:“小修,不要开这种玩笑。” 于修看着明冥:“他心里不就这么想的么。” 明冥:“我只是觉得既然大家要合作,至少要拿出诚意来。” 于修冷笑:“难道我的诚意还不够?” 莱尔不说话。 明冥:“不错。你有女娲石,祖师神剑也在你手上,你一人付出两样,看起来的确是很有诚意。可现在的问题是你偷出来的这个东西就是个破铜烂铁,我们费了这么多事儿,现在到底要怎么回去?” “就没有法子把它唤醒么?”莱尔问道,语气里是明显的焦急,“难道我们这次又是空欢喜一场,被全世界通缉,最后依然不能回去吗?” “法子倒是有一个。只是……”明冥欲言又止,看向脸色惨白的于修:“怕有些人心疼,舍不得。” 莱尔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刚刚说祖师神剑接受姜氏七百年的供奉,已经开始认姜氏的血脉……我也曾见过他们祭祀,在姜氏家主的血液滴入进去时,神剑的确会有一瞬间的红光乍现。但随后不管再滴多少血进去,它都毫无反应。所以,用姜氏子弟的血召唤神剑的法子,当是不成立的。” “当然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姜氏子弟。”明冥道:“若是这个人是神剑自己选择的人,他的血,能不能让神剑苏醒呢?” “你是说……”莱尔有些迟疑:“用姜越祭剑吗?” 于修蹭的一下站起身来,转身走开了。 “看来,他自己是知道的。”明冥盯着于修离开的背影,“只是舍不得。” “小修下不去手。”莱尔笑着说:“他那么疼爱姜越,怎么会舍得让他祭剑。” 明冥一笑:“可他还不是把剑偷出来了?这剑被姜家人看做命脉,对于姜越来说,这算是背叛了吧?于修已经跟姜家翻脸了,他在这个世界已无立足之地,他只能回去。” 莱尔点点头:“他当然是想回去。这个世界于他而言是完全陌生而无聊至极的,除了姜越。他现在应该很矛盾,仍然在犹豫。” 明冥:“或许……我们可以帮他一把。帮他把这个决心下了。” 完全熄灭了火焰的黑暗夜色中,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那意味不言而喻。 昏暗的光线,冰冷的墙壁,被拷着双手坐在椅子上的银发人,穿着军装,一脸严肃的审问者。 ——这里是位于荒郊野外的废弃军工厂,表面上它破破旧旧,然而内里别有洞天。这里是一处军事基地,里面制造各种现代精密武器--各类型号枪支、弹药、榴弹、发射器、军刀,等等之类。而它的地下室有一层被改造为各种狭小的房间,这里时常关押一些不能透露姓名的秘密人物,有政客,军人,商旅,流氓,或者各种奇奇古怪的身份的人。例如:新生代导演兼职风水师。 “我再问一次,你到底知不知道于修现在在哪儿?” 冰冷深沉地审问者发问道,他的指尖在锋锐刀刃上轻轻游走,像是下一刻就要将其插-进囚犯的咽喉之中。 “我真的不知道。”银发青年惨白着一张脸,哆嗦道:“我都说了,他找我只是让我修陵墓。陵墓的图纸都在你那儿,我真的没有骗你啊。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姜越沉默了一会儿,盯着银发青年的脸,突然道:“你是李少之的朋友?” 银发青年一顿,瞪大了眼睛。 “你叫……兰桑?”姜越迷茫地点点头,“是叫这个名字吧。” “诶哟我的姜少爷诶,你可算是记起我来了。”兰桑松了一口气,好歹姜越愿意认他,这样他这条命总算保住了吧。他哭嚎道:“我说你们两口子真是把我害惨了,你老婆威胁我非让我修什么陵墓,他那条件又苛刻工程量又大,没几个人做的了。何况我现在改行做导演,不想接私活了。谁知就被你们抓到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关起来,你现在突然出现一个劲儿的问我你老婆去哪儿了,我还想知道他去哪儿了呢。” 姜越眯起眼睛,“他让你修陵墓?给谁?” 兰桑:“我不知道啊!” 他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姜越审了两个小时,兰桑都快被逼成神经病了,连点儿可能性的建议都没有。 “还得麻烦你再多委屈一段时间。”临走前姜越让人把兰桑给换到一个别墅里去软禁起来。 一天一夜过去,姜越除了得知那架不明飞行物在太平洋上之外,仍旧什么线索都没有。排查依然在艰难进行,姜越抽了一根烟,来到另一个地方。 于修家的玄关处站着两个黑衣人,杨玥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与于修有几分面像的小男孩。 “阿姨。”姜越尽量温和的开口,“于修他临走前,没有跟你透露什么吗?” “没有。”杨玥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您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一个月三十天有二十天都是跟你在一起,我能发现他什么?”杨玥快速地说道,带着点儿呛意。 姜越沉默了片刻,忽然朝杨玥怀里的小孩伸出手:“噜噜,过来。” 杨玥立马将于噜噜紧紧抱住,满脸惊慌:“你不要吓小孩子!” “阿姨,我不会吓他。我只是问他几个问题。” 杨玥的嘴唇抖了抖,“你就这样问吧。” 姜越叹了一口气,“噜噜,你最近有见过爸爸吗?” 于噜噜点点头。 “爸爸带你去玩了吗?” “嗯。” “你们玩了什么?” 噜噜想了想,小小的声音道:“过山车。” “还有呢?” “划船,喂猴子,打气球……”于噜噜认真回忆起来爸爸都带自己玩过哪些。 等他数完,姜越又问:“那爸爸有没有说,为什么带噜噜去玩这些?” “嗯……爸爸说因为下一次再带噜噜玩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所以要玩个够。” 姜越若有所思,“为什么下一次要很长时间?” “爸爸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要很长时间。” “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爸爸说他要去找能够跟越叔叔永远在一起的法子。” 姜越顿住,看着小孩子单纯的眼神,一时再也问不出什么话来。 半晌,杨玥出声道:“你,问完了吗?” 姜越这才回神,他点点头,“打扰了,阿姨。” 他站起来转身离开,高大的背影看起来竟有几分萧瑟。 “小姜。”杨玥突然喊住他,姜越停下脚步。杨玥顿了顿,还是说:“小修他前一阵回来是有点不对劲,我以为他跟你吵架了……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姜越没有回头,“我也在找他。” 杨玥:“等你找到他了,两人可别吵架啊。要好好过日子,你们虽然年轻,但是人这一辈子其实很短的,尤其是和真正爱的人,时间一眨眼就过完了。你们年轻人做什么我都不懂,可别把时间都折腾完了。知道了吗?” “嗯。” 姜越心里憋着一口气,暴怒,委屈,无奈。他望着雾蒙蒙的天空,快三十岁的他第一次感到人生有时候真是无厘头的让人发疯。可即便是这样的愤怒,怒火的最后,出现的还是那个夜晚于修惨白流泪的脸。 于修,你对我究竟是真是假。若是假,为什么要流露出那种表情?若是真…… “游戏的规则只有一个:你要无条件的相信我。” 脑海里忽然闪现当时于修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姜越埋下头来,落寞的行走在人流匆忙的大街上。 于修,你现在在哪里,你跟什么人在一起,你有没有……有没有想我呢。 第103章 戏中戏,局中局(三) 黎明的海面变得不那么平静起来。 天光稀疏地洒落在海平面上,海岸线在远方起起伏伏。隐在暗处的野兽微微掠着一双琥珀色的竖瞳,暗沉沉地凝视着远方。仿佛蕴藏着巨大风暴要降临海面,带着山呼海啸般压迫的气势——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啪。 身后传来被树枝踩断的声音。 许是沉思被打断惹恼了野兽,下一刻,尖锐的锋刃逼近,贴在冒入者的咽喉要害处。 “于、于修。”张明瑞轻声喊道,咽了咽喉头,整个人都僵硬着,一瞬不瞬地望着逼近的那双眼睛—— 是的,与其说脖子上的利刃让他始料不及,真正让张明瑞后背发寒的却是贴上来的那一双犹如野兽一般的竖瞳眼眸。 然而那样的眼睛很快消失了,就像是错觉。 “什么事。”于修收回利刃,淡漠麻木的眼神在身后微弱火光的映衬下给了张明瑞某种熟悉的温和感。他站直方才靠在树干上的身体,捋了捋胸前的衣服,有几分局促的样子。 “哦,就是,他们让我跟你说待会儿你们要一起送我去离这附近的陆地。”张明瑞说着话,眼睛在丛林间的树枝上游走,“我,要离开了吧。” “嗯。”于修轻轻嗯了一声,抱着剑转过身去重新靠在树干上,望着海面,海风吹拂着他额前的头发乱飘,一副单纯茫然的模样。 张明瑞一时找不到别的话来说,又不想就这样离开,眼神在周围乱象中游走了一番,最后还是一点点的、小心翼翼地移到于修身上。 他就这样望着他,沉默着,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些时光。 昏暗低沉的视线中,于修看起来也不再那么全副武装,身形甚至透露出某种奇异的柔和线条。 就像,记忆中—— 不,是梦中。 那个仿佛被厚厚的尘埃封印在灵魂深处的、早已记不清的梦里,有这样一个模糊的身影。 或许这就是他为什么会痴迷于修这么多年的原因吧。 张明瑞的视线一时迷离,一时清醒,最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真没想到我们会变成这个样子。” 张明瑞故作轻松的笑道,声音里却有几分颤抖,他克制了又似乎克制不住。于修转过头,眼神有些诧异地看向他。张明瑞也正凝视着于修,两人视线撞在一起。张明瑞没有躲避的时间,眼神刺痛般的闪了一下,索性放开一切隐藏,毫无顾忌地看着于修。 相比于张明瑞眼神里热烈的背上,于修显得过于淡定。没有了十年前的单纯和憧憬,到如今来,于修再看向他的眼睛里,只有沉静和淡然,就像被岁月包裹了许久,隔着灰尘,隔着亘古。那距离遥远得让人绝望,一想到曾经两人的亲密,再看此时的形同陌路—— 张明瑞不免有些歇斯底里的奔溃。 “不要这样看着我……于修。”张明瑞绝望地说道,眼角有水渍浸出。 于修略微皱了眉,却一语不发。 张明瑞再也不能忍受于修那样麻木的眼神一般移开视线,垂下头。突然他自嘲般地大笑起来,摇着头,闭着眼睛。 于修转过头去。张明瑞笑了一会儿,停下来,又是沉默。 “如果那会儿——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出狱那会儿我没有把那张银-行-卡放在地上,而是让你坐上我的车,带你回我们的公寓——”张明瑞看着地面,他说着说着仿佛自己都不能忍受,一会儿皱眉,却仍旧要艰难地假设下去。 “如果,我那个时候,我是说,如果那个时候是我在你身边,陪着你……如果,我们一直在一起,是不是你就不会爱上姜越?” 假设道最后的时候张明瑞的语气已经虚的不成样子,但就在最后一句时他又突然有了底气,他抬头看着于修,眼神迫切地望着他。 对此,于修仅仅是吐出两个字。 “荒唐。” “什么?”张明瑞一时没有听清楚,或是他没明白。 于修转过头,眼神难得如此灵动,却满是讥诮之意:“你不觉得你我之前种种一切,皆是荒唐?” 张明瑞震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重复:“你是说我们之前都是荒唐吗?” 于修漠然地看着他。 “于修,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在我之后爱上了别人,却没想到你竟然狠心地连自己曾经爱过我的事实都可以抹杀。”张明瑞半是冷笑半是嘲笑的笑着,脸色惨白,“我承认,跟姜越比起来,我就像阴暗潮湿地道里的老鼠,只能在黑暗里生存。可是于修,别忘了,你并不比我光鲜多少。” 于修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像是被说中了痛处一般。张明瑞便盯着他,用一种恶毒的语气道:“你在他面前装的那么温和柔顺,做出那么爱他的样子,呵,你还真是个好演员。我是真想知道,你觉得你跟我的一切都很荒唐,那你跟姜越,你又是怎么评价的呢?一场,好玩的游戏?也对,姜氏最看重的祖传之物都被你弄到手来,这场游戏,你赢的多有面子。”张明瑞点头笑道。这种时候他言辞神态之间的恶毒犀利,颇有其父明冥的风范。 于修垂下眼眸,转过头去,看起来真的被刺痛道一般。但恰恰是这样,也就说明他是真的喜欢姜越、愧对姜越。相比之下,也就更加显得张明瑞的存在根本无足轻重。 张明瑞一开始还得意的笑,多看于修几眼,意识道这个事实后,神情又更加厌憎起来。 “你知道宿命吗?”就在这时,张明瑞听到于修出声问道。他抬起头去看,于修的面部随着海平面渐渐升起的明灭不定的光影而有一瞬间的恍惚笑容—— 放肆中掺杂着释然。 那是张明瑞永远也看不懂的神情。 “那是你挣扎了无数次之后,也逃不掉的结局。是你费尽心机、得到一切、又舍弃一切,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寻找了漫长时间的归处……便是宿命。” 于修的眼中如懵然灰尘擦拭而去,透着点点微弱的亮光。 “是我的宿命。” 这日上午七点四十三分,太平洋附近的一座岛屿上空缓缓降落一艘庞然大物——佛祖号。 在距离此处十分钟的距离时它的信号就已经被当地雷达捕捉,准确的传输到全球警戒系统中,可以预知的是,一场正对佛祖号的围剿正铺天盖地而来。 而佛祖号已完成它最后的使命,在这之后,它将被弃用。 “从这条小路直走出去就是码头,那里会有当地渔民可以送你去岛上。” 佛祖号上陆陆续续走下四个人,其中一个金发男人还不时回头望几眼身后的庞然大物,颇有些不舍。 明冥攀着张明瑞的肩膀,与他交代:“这里应该没有直达国内的飞机,你自己去查一下。” “是。”张明瑞点点头,“父亲,那你们呢?” “大概会尽快离开这里吧。”明冥抬头看了周围一眼,“姜氏的搜捕估计半个小时内就会到这里,你最好也赶快离开。如果被他们抓住,会很麻烦。” “那又如何?”张明瑞一笑,有几分嘲弄的意味:“姜越他能拿我怎么样?” 明冥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就在张明瑞以为他要说什么时,明冥却只是摇了摇头,在张明瑞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走吧。” 张明瑞也有几分欲言又止,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于修,想提醒明冥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他跟父亲告了别,转身走上了那条小路。 虽然不知父亲他们究竟要做什么,但于修不对劲。张明瑞能感觉到,于修并不是真心站在父亲这一边的。可到底该怎么提醒父亲呢?又或者,该不该提醒呢? 算了,父亲那么精明的人,什么事都不会逃过他的眼睛,这一点应该不用担心。倒是于修……总觉得他很危险的样子。 然而事到如今,他的事再也跟自己无关了。 风骤然狂暴了,不平静的海面上几艘渔船随着波浪起起伏伏。张明瑞朝其中的一艘渔船走去,花了一分钟时间用当地语言跟渔民表达了希望对方送自己去离机场最近的位置的意思,对方答应了。大概两分钟后,渔民准备好了东西,张明瑞上了船。 船一点点驶离码头,张明瑞站在船头,打算就这样看着那条来时的道路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趔趄着从那里奔了出来。 张明瑞陡然睁大了眼睛。 是于修。 于修背上背着那把剑,一手捂着胸口,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把船开回去!”张明瑞对着船夫喊道。那船夫也看到岸上有一个人在极力奔跑,当下便掉转船头开回去。 于修跑到码头时便体力不支一般匍跪而下,左胸口上赫然一个猩红的洞子,骇人至极。他一边回过头去看,仿佛身后有着追兵。 船离着岸边还有一点距离时,张明瑞便跳了下去。 “于修!”他奔过去扶着于修,“发生了什么事?” “我与他们发生了争执——”于修只是这般简短地说了一句,就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这时后面的丛林深处传来喊声,是那个金发男人的声音,他在找于修。 于修紧紧抓着张明瑞的手臂,脸色惨白,“他们、联起手来要杀人夺宝!” 金发男人的喊声愈来愈近了,船也已经靠岸。张明瑞心中虽有一丝疑虑,见于修这个样子也只能暂时压下。 “先走!”扶着人上了船。 船只迅速驶离码头,在距离了很远的一端距离后,隐约看到两个人影追出来。 “他们应该暂时追不上来。”张明瑞说道,回到于修身边。 于修正瘫坐在角落里,脸色惨白,眼神呆滞。伤口也不包,只紧紧抱着怀里的剑,眼里含着泪水,一副心碎欲死的模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张明瑞问道。看了一眼于修的伤,皱着眉帮他整理。于修胸前的防弹服已经破损,像是被什么凶猛的爪牙给撕破的,血水从里面不断地渗透出来,流淌在黑色的衣服上面。仔细一看,那伤口极深,已经见了骨。看的张明瑞倒吸一口凉气,问:“这是谁伤的?” 于修没有回答他的话,两行泪躺下来,开始嘤嘤哭泣。 “你到底怎么了?”张明瑞无奈地问。 “我……后悔了……”于修哭着说:“我要回去……我要去找姜越……” “你就那么喜欢他?”张明瑞问。 于修抬起头看着他,双眸因为激烈的哭泣红通通的,一点也没有原先的麻木茫然,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思念情感。与之对视的人,无不震撼。 “他是我的宿命。”于修哭着说道。 船开的很快,船夫在外面说,很快就要到达目的地了,他们可以在那里登岸,机场就在不远处。 沉默的听着,沉默的看着,最后,张明瑞说:“那你跟我回去吧。” 于修不解地看着他。 “一起回去。”张明瑞说,“我送你去找他。” 于修望了他一会儿,点点头。 张明瑞稍微帮于修处理了一下伤口,船只很快靠岸,下了船,张明瑞问了几个路人,扶着于修朝机场走去。一路上倒还平静,没有遇到什么状况。但谁心里都清楚,危险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张明瑞十分紧张,在这一刻,他和于修又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个时候张明瑞还在混暗社会,于修跟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共进退。与那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不再是于修背着重伤昏迷的他,而是他搀扶着心灵脆弱不堪、精神面临奔溃的于修。 张明瑞知道于修,他了解于修。于修的精神情绪极不稳定,心灵十分脆弱。他要么是极端的变态、惹的神憎鬼厌,要么是极度的脆弱、对某一个人极度依赖信任、愿意为那个人付出一切,而他自己本身根本就不堪一击。 在很久以前,张明瑞就是于修的一切。在被抛弃后,于修变得麻木极端,那是张明瑞心底里所不忍见到的。而现在,于修重新有了希望,有了光—— 如果姜越真的是你的宿命,我便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张明瑞这样想到,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机场,扶着精神脆弱的于修艰难前行。 一颗子弹破空而来,击中了张明瑞的后脑勺。 第104章 戏中戏,局中局(四) 张明瑞倒了下去。 直到最后他都还拉着于修的手。 他倒在地上,没能转过头来,所以睁地极大的眼睛里所看见的最后一幕是身旁的人决然离开的脚步。 我死了,为了你的宿命。 你却不愿回头看我一眼。 为什么? ——他死不瞑目。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去看那远去的身影,无边的怨恨将他化作这世间最最戾厉的鬼魂。 他要永生永世纠缠着他,质问他,让他不得安宁…… 离着机场几百米远的空旷地面上迅速被一群从各个角落里涌出的特警包围。 然而那里除了一具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的尸体,早已看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哥,他跑了。”一个全副武装的特警走道已经不能动弹的张明瑞身前看了看,对无线电里说道。 无线电里沉默了一秒,接着响起一个冰冷压抑的声音:“我看到了。” 他那头的语气有轻微的急躁,像是在奔跑。 姜昴意识道什么,喊道:“你一个人别去追!” 然而姜越已经不会回答他。姜昴气恼的啧了一声,调动周围的特警迅速扩大搜索范围。 原本的计划是让姜越隐在暗处狙击,毕竟这次出来,家里人千叮咛万嘱咐,最重要的是要保证安全。姜越自己也保证绝不会冲动行事,谁知这才放了一枪,马上就去追人了! 于修的本事是所有人都见识过的,再加上一个冥火集团的董事长,这两个人已不能用穷凶极恶来形容。正在姜昴心里惴惴不安时,突然听人大叫了一声: “在那儿!” 姜昴赶紧拿起望远镜,顺着指示看过去。 只见在机场顶端的通天建筑大厦上,一道黑影正在攀爬,还显得有些笨拙。 是于修。他似乎是受了很重的伤,背着祖师神剑,正在手脚并用地往建筑的侧翼上攀爬。 而他身后的不远处,另一个矫健高大的身影正在步步紧逼。 那个人正是姜越。 于修一边爬一边还不断回过头来看,他在对姜越喊什么。看嘴型,像是让姜越别过去。他还在哭,看起来很没出息。 姜越先动作还很急迫,追的很紧;随着距离的拉近,于修靠近侧翼的边缘,再往前他便只能跳下去。可他看起来受了很重的伤,他自己扒拉在边缘上趴着,也不跳,只是哭。 姜越便放缓动作,直起身来,慢慢抬起了狙-击枪,对准了于修的脑袋。 “有人过去了!”一个声音喊道。 姜昴赶紧调转视线,很快,他便发现了两道极快的身影—— 正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朝姜越攀爬而去。 “开枪!打!”姜昴大喊一声。 无数个枪口对准上去,子弹齐发,然而只是击中冰冷的建筑。那两道影子瞬间而过,很快就逼近了侧翼的姜越和于修。 “姜越!快跑啊!!!”于修大喊道。 姜越掉转枪头转过身,然而已经来不及,一道黑影迅速飚至他身前,他的子弹打出去只打中空气,下一刻,他的双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束缚住,枪支脱手而出,紧接着—— 他整个人天旋地转! 于修冲上来想要救他,然而仅仅一招就被明冥撂翻在地。 “走!”莱尔扛起于修,率先跳进了海里。 明冥眼神隐忍的看着远处地面上张明瑞的尸体,最后,提起地上的姜越转身离开。 “王八蛋!”姜昴将手中的枪气急败坏的丢在地上,心里却是惧怕一阵漫过一阵。 这下完了。 真的完了。 “立刻封山!这岛上的船全部禁行!一只水鸟都不准从岛上放出去!一律开枪射杀!” 就在搜捕铺天盖地的席卷这个小岛的每个角落时,此时,仍旧是一天前佛祖号第一次停留的那个荒无人烟的小岛。 莱尔给于修稍微治疗了一下他胸口的伤,于修的眼睛落在角落里早被打昏过去的姜越身上。片刻后,治疗于修伤口的手移开了。于修的胸前的伤口已经愈合,然而,皮肤上却遗留着一道黑色的戒印。 “小修,别再跑了。”莱尔语重心长的说道,颇有些失望的样子。他指着于修胸前的伤口,道:“你看,你的身体已经不能自动愈合,在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消耗掉女娲石的。” 于修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我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次的机会难得,明掌教已经忍痛割爱,小修,别再任性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于修还是不说话。 莱尔站起身,走到一旁跟明冥低语了一句,便转身去了山洞外面。明冥冷冷地凝视着于修,片刻后,莱尔提着几个银色的箱子走进来。 “祭剑仪式所需要的条件我大概略知,其中最紧要的一点就是必须在类似于我们那个世界的空气介质中实施。我花了两百年的时间,倒是解决了这个问题。但是‘世界’维持的时间极端,而且——” 正蹲在地上一一打开箱子的金发男人抬起头来,淡蓝色的眼眸里有一种极致的温柔:“这大概会耗费我所有的精力,所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大概是多长时间?”明冥问道。 “最多不超过三十分钟。”莱尔道。 “够么?”明冥再次确认道。 莱尔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姜越,眼神一冷:“……够。” 于修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忙碌。 很快,山洞的一块空地上搭建起了一个由各种金属物质构成的银色建筑物。 明冥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建筑,脸上的疑惑渐渐解开,末了,点点头,“不错。这样一来,却是有可能暂时联通那个世界。” 转而,他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诸界各家神物的祭祀仪式各不相同。祖师神剑是玉屏所创,玉屏在修仙界属于偏远一派,我虽有涉猎,却也并不熟悉。历来祭魂,符咒阵法是重中之重,须得精密到万无一失,稍有差池,或招邪灵、或毁仙途、灭神物——会引发各种不可计量的后果。虽说咱们现在这般模样,倒也不怕它什么邪灵还是仙途的。只若不能成功,我们倒还有机会重来,唯恐枉费了尊者你性命。” 说罢他又看向于修。言下之意,这里熟悉玉屏、知道这祖师神剑祭魂阵,三人之中,莫过于于修。 于修却露出一个笑容,“我不会告诉你们的。” “你!——”明冥气极,伸手就要去拿他,被莱尔阻挡。 “不必了,我知道。”莱尔说道。 明冥看向他,忽而面上一喜,“我竟忘了,你跟于修同魂一体近万年,怎能不知道他的秘密呢!” 眼看着于修脸色越变越差,明冥心里简直舒坦至极。心道:你害死了我儿子,现在你的情人也休想保得住! 莱尔笑着摇摇头,“我虽与他同魂一体,却惧于被他主魂吞噬而不得不选择沉睡以自保。是以并不知道他的秘密,甚至,我其实很少知道他的事。” 明冥一顿,“那你……?” 莱尔一步步朝姜越走过去,这时于修忽然浑身一震,挣扎着倒在地上,朝姜越爬去。 “我有很微弱的记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而且那个祭魂咒是小修的师父沉玉做的,我当时看的并不是太清楚,加之时间久远,记忆并不全。但那天在小修的书房里,我见他画过。” 莱尔蹲下身来,抓着姜越的头发,连着他的头将人提起来,淡蓝色的眼睛温和的看着挣扎的于修,道:“便彻底记起来了。” 姜越像是死猪一样被拖在地上拖过去,看着于修痛苦哭泣的样子,明冥满意地点点头,“这样便是最好了。” 姜越被仍在地上的时候,嘴里发出一声模糊的闷哼声。他的手腕被割开,莱尔用一只毛笔沾了血,开始在地上画起了符咒。就在符咒完成的那一刻,于修也站了起来。 明冥转过身去防备,莱尔也有些吃惊的看向于修的胸口。那里的黑色戒印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鲜红的裂口——于修不惜耗损修为,破除了莱尔的封印,慢慢走了过来。饶是如此,他也不是明冥的对手。从方才几次三番的交手中就可以看出来了,每一次于修与明冥过招,无不是落败受伤而去。 明冥和莱尔心里原本都对这一点很有把握,但看着缓缓走过来的于修,不知为何,两人心里隐隐有一种毛毛的感觉。 “让我来吧。”于修面无表情的这样说道,“我亲自动手。” “你舍得吗?”明冥笑着问道。 于修缓缓露出一个森冷的笑容,“你看,我疼爱了几千年的徒儿死了,魂飞魄散,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我有不舍吗?” 明冥莫名头皮一麻,忽然想到于修之前也是用这同样诡异的语气和笑容说过同样的话—— “你果然是存心要害他!” 话落他便一掌朝于修劈过去,于修不敌,重摔倒地,显出弱态。 明冥一想到爱子就这样被人害死,大怒之下欲要再打,却被莱尔拦住。 “罢了。莫要一时冲动,还是眼下的情形要紧。” “你就不怕他捣鬼?” “我要布置‘世界’,实在没有太多余力去施咒。再说祭魂阵已经布好,只是需注入力量,启动阵法,这一点他来做最好。况且——”莱尔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角落里捂着心口慢慢站起来的于修,“姜越一死,他就只有跟我们回去这一条路了。” 明冥不再阻拦,但眼睛死死地盯着于修。只要于修一捣鬼,他就立马撕开他的喉咙! 于修罔顾二人的视线,慢慢走到姜越身边,蹲下身来。姜越脸部趴在尖锐的石头上,已经有了些微伤痕。于修抚平他手腕上的伤口,伸手摸了摸他乱糟糟的头发。 他说:“姜越,醒来。” 声音温柔的很。 片刻后,姜越慢慢睁开了双眼。 第105章 戏中戏,局中局(五) 刚听到这个声音时,姜越以为是在梦里。 但紧接着他发现不是。 这是一个视线昏暗的地方,姜越快速的扫了一眼周围所处的环境:嶙峋的石头,土块,应该是一个山洞。空地上搭建了一个稀奇古怪的银色建筑、地上诡异可疑的血迹、还有三个更加可疑的人。冥火集团的董事长明冥,金发蓝眼的英国佛学大师莱尔,还有—— 姜越的眼睛在扫过其他人物之后,最后才看向离他最近的人脸上。他的眼神里有一种狠戾的执拗,他不想跟他说话,不想问他,只是无言地质问着眼前的人。 于修伸手将全身僵硬的姜越抱进怀里,紧紧地,用力地抱着。生离死别一般,片刻,眼泪顺其自然的滚落出来。明冥和莱尔已经见怪不怪,姜越却是震惊的很。 他始终不敢相信,于修真的会对他动手。 “姜越,别怕。”于修轻声在他耳边说道,轻蹭看起来似乎已经被吓傻了的姜越。 “不会很痛的,我保证。”于修温柔的哄到。 姜越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他张了张嘴,想问你们要做什么,却什么都问不出来。大脑里一片空白。 他抬起眼眸,不可置信地望着于修。 他想看看这张脸,前一天,就在前一天,他还在想念着这个人。三天前,他们还在抵死缠绵。于修还在和他玩着囚禁y,脸上的神情是那么害羞又温顺——而现在,这个人却要置他于死地吗? 姜越的浑身在轻微的痉挛。 于修感觉到了,更加用力的拥紧了他。伸手轻轻的揉搓他的手臂和身体,安抚他,轻吻他的面颊与额头。 姜越渐渐地镇定下来,他强迫自己开口。 “于修。”姜越喊道,哽了哽喉头,使自己足够镇定,“我自问待你问心无愧。这一点,你承认不承认?” 于修靠着他的脸颊,点头。 “那好。”姜越的眼睛只能望着头顶的钟乳石:“那你跟我说一句实话,你对我,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有没有真心过?你说的话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我就想知道这一个问题,你回答了我,别的我都不问了。” 他都有点语无伦次。 然而于修知道他要问什么。 “我对你是真,从来都是真,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于修回答道。 “你说话算话吗?” “算话。” 姜越深吸一口气,“好。如果你想要的是我的命,我愿意给你。” 说完他便真的再也不问任何事了。他知道躲不过,于修想做什么他根本阻止不了。于修玩他就跟玩一只猴子似得。可是很早以前姜越就觉得,如果于修要他的命,他是不会吝啬的。 “马上快好了。”莱尔忽然说道。银色的建筑物内已经逐渐浮起一层透明的粘稠介质,以肉眼可见的波浪浮动。 “闭上眼睛。”于修轻声对姜越道。 这时旁边的明冥走过来,姜越忽然紧张起来,“于修,我的命只是你一个人的。” 于修动作一顿,抬头看向走过来欲要帮忙的明冥,道:“还是让我来吧。” 明冥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站到一旁继续监视。 于修低下头,对姜越笑了一下:“没事的,只是会痛一会儿而已。把眼睛闭上,很快就过去了。” 姜越定定地看了他几眼,将眼睛闭上了。他虽然肢体僵硬,但大体能感觉到于修将他挪到了另一个地方,将他整个人站起来,捆缚在了一个类似于十字架的木桩上。 耳边充斥着奇怪的瓮声,且空气浓密厚重,挤压着姜越的耳膜和心脏。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唇上凑上来另一个人柔软的嘴唇。 是于修的嘴唇。 姜越张开嘴,于修的舌头探进来纠缠舔吻。 这大概就是吻别吧。 姜越心里想着,大脑逐渐模糊。于修似乎吐进来一个东西。 是一颗圆滚滚的珠子,被于修柔软的舌头抵着,直达姜越的咽喉。 于修的拇指还在细微的磨蹭姜越脖子上的咽喉,暗示他吞下去。 姜越模模糊糊地吞了下去后,意识又清醒起来。一清醒过来,感觉到周围的环境,心内的恐惧便加大。他却浑身僵硬,什么都不能做,只有嘴巴能动,所以他疯狂的回吻着于修,仿佛想用嘴巴留住他。 然而于修的唇最终还是离开了他的。 拇指在姜越的唇角轻轻抚摸了一下后,于修彻底离开了姜越的身体。 高浓度粘稠介质的空气对人体有巨大的压迫力,普通人体处于这种介质中,超过一定的时间,到了某种极限身体内脏都会炸裂成粉末,被这粘稠的物质所吸收容纳。 身处于这样的压迫下,姜越已经不能冷静思考,身体的敏感度下降,无法准确感知痛楚。 所以当他轻微地感到左胸口上有些钝疼时,他努力睁开双眼。 高浓度的空气使得视线模糊,有莫名的红光。 他的东西北三个方位上端坐着三个人,他们双手结着奇怪的姿势。姜越费力地看了一眼,他的正对面坐着那个金发英国人,左方是明冥,右方是于修……于修的神情很是陌生。 胸口猛地一抽,思考断线。姜越无力地垂下头,浑噩之间看到祖师神剑插在自己胸口,已经入了六分…… 原来那阵红光是从这里发出的,这是姜越思绪模糊时冒出的一个念头。 以生人祭剑,辅以修灵,引血、抽灵;灵出则剑醒,血枯则人亡。 祭魂阵中,只见那神剑凌空而起,如活物一般自动吸食着姜越的鲜血。鲜血源源不断地从姜越的心口涌入神剑剑身,不一会就见其剑身红光大震。剑气引的周围的介质颤抖波动,那是强大的力量正在复苏的标识。 这一现象让明冥和莱尔欣喜不已,成功近在咫尺,神剑马上就要苏醒了! 而于修却只是至始至终的严肃,森然,麻木。 仪式进行到最紧要的阶段,于修和明冥合力从姜越的天灵盖逼出一道若有若无的白色烟灵。在修仙界这烟灵被称为灵根,亦可唤作灵魂。当这灵根彻底被神剑吸食完毕时,祭剑也就完成了。 只见姜越的灵根微弱颤抖着,慢慢地,一点点的被神剑吸过去。 就在这时,却见神剑周身红光中,也隐隐冒出一股白色烟灵。 而且明显,这股烟灵比之姜越的更为粗壮、更为强大! “怎么回事!”明冥警惕道。 “不知道。”莱尔皱着眉,神情有些焦急,“小修,怎么回事?” “是剑灵。”于修的声音冷静的响起。 “剑灵?”明冥不可置信地反问道:“祖师神剑的剑灵?” 在诸界之中,神物修灵并不少见。但物灵一般自修一界,成灵后拥有自己的思想,可以选择自己的主人,从不现原型。但凡现身的,都是极为罕见的凶恶之灵。纵观诸界历史,凶灵现身,无不是吸尽天下魂气,引发无数恐怖灾祸,牺牲成千上万的修士才能将其封印的。 这也是明冥之前担忧的会造成不可计量的后果之一。若是这祖师神剑剑灵今日现身,莫说一个姜越,恐怕连明冥于修莱尔都会遭受屠戮! 莱尔:“祖师神剑受姜氏七百年供奉修有剑灵并不奇怪,但我们是祭魂又不是招魂,怎会把剑灵引出来?” 于修:“生魂戾气太重、无法吸食,逼至剑灵现身。” 明冥气急败坏:“他怎么会戾气重!你不是在安抚他吗!” 于修只是沉默,凝神练气,紧盯神剑。 眼看着那祖师神剑的剑灵愈发汹涌,而银色建筑也在强烈的力量之中摇摇欲坠。 “我快支撑不住了!”莱尔强忍道。 “明掌教,闲话莫说,快随我制止剑灵暴动。”于修木然道,“否则你我三人今日尽葬于此。” 明冥虽气急恼怒,却也只能凝神发力,欲将那剑灵逼回剑身之中。在两方的合力阻止之下,那剑灵不再如先前那般强烈暴动。 而就在这时,莱尔也是强弩之末。银色世界轰然崩塌,三人只见一阵红光白光刺的人睁不开眼。山洞中乱石滚落,地面震颤,隐隐有颠覆之势。 “是火山!”莱尔大喊道:“这旁边的火山要爆发了!” 混乱中于修背起姜越和神剑跑了出去,明冥一见要糟,拖住莱尔紧随其后。 那火山只是小小的一波,所造成的后果并不严重。相比之下,于修的反常行为却让明冥十分警惕。他追着于修一路跑到陆地上的一栋还未修建完成的高楼上去,最后在大概三十层的那一楼终于追上了于修。 看到于修的时候,明冥实在忍不住爆了粗口。 “你神经病啊!”明冥火冒的很,他不能不火冒,因为他至少耗费了三分之一的灵力。 就在刚才,为了制止那突然冒出来的剑灵。 于修当然也好不到哪儿去。方才那一遭让他也损耗了不少修为,此刻他正灰头土脸地坐在水泥地板上,怀里还紧紧抱着一具尸体。 是尸体。明冥只需看一眼,就知道姜越已经没救了。 于修茫然地摸着姜越僵硬干瘪的脸,仿佛不知道为何短短半个小时他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这样一看,又不免觉得于修很可怜,像只失去了最后伙伴的群居动物,比如猫鼬。 莱尔叹了口气,“算了。好歹神剑终于唤醒了,剑灵也没有暴动。咱们三人是决定要一起回去的,明掌教你虽耗损了不少,我和小修也没有多轻松。” 明冥这会儿已经冷静多了,他微微皱眉:“尊者误会我了。我倒不是舍不得这点修为,只是总感觉被人下了套。”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于修一眼。 莱尔:“看你这话说的,这怎么是下套呢?祭祀仪式本来就很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纰漏,正是因为这样才需要咱们三人齐心协力。现在问题都解决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明冥看了于修一会儿,指着于修道:“那把剑给他带着我不放心。” “这……”莱尔一副为难的样子,他看向于修。 于修抬起头来盯着明冥,不说话。 莱尔:“那依明掌教的话,这剑总不能给你。给你了我们也不放心。” 明冥看了他一眼,“你可以拿着。” “我?这不妥吧。” “有何不妥,我执诛魔戒,于修执女娲石,你执祖师神剑——这祖师神剑现在又没有主人,任人操控。这样最好不过。” “可是……”莱尔正为难着,于修已经将剑抛了过来。 莱尔下意识抬手接住,只见那剑身现在已经是通身泛着淡红,显示着它随时可以释放无穷的力量。莱尔不由一笑,“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突然于修放下姜越,站起身来:“追兵到了。” 话落,就听一阵阵直升飞机的嗡嗡声轰然而来。方才他们在地面上乱跑引起了警戒的注意,此刻才引来搜捕。想到此处明冥又警惕地盯着于修,心道都怪于修像一个神经病一样乱跑。 于修垂下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姜越,低语道:“有人来救你了。” 明冥冷哼一声,口没说魂都没了还救个屁。 “太平洋的火山期已经到来,接下来,我们要赶赴三个异界之门的候选地点。”莱尔说道。 建筑宽大的落地窗还未安装玻璃,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吹的水泥地上的灰尘到处飞扬。姜越四肢平整地躺在地上,双手还好好地搁在肚子上,一副只是睡着了的样子。 “走吧。”莱尔轻轻地拍了拍于修的肩膀。 于修最后看了一眼,转过身来,机关枪瞬间响起,无数颗子弹破空而来—— 三人终身一跃,从三十层高楼上跳了下去。冷风灌透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人体从高空笔直而落,这种久违地感觉让三人都有一种回到那个世界的错觉欣喜感。 当然如果忽略最后落在地面上时于修崴了脚,莱尔一屁股坐在地上,明冥闪了腰…… 总体来说,三人的心情虽然略有遗憾,却都也各自激烈。 因为,他们的愿望,都要达成了。 也有着各自的盘算。 在奔赴下一个异界之门的地点的路程中,三人内心的盘算可谓惊涛骇浪。 莱尔不断地表示欣慰,说小修果然还是想要回去的,姜越只不过是他的宠物,关键时刻,还是以大局为重。 明冥的双眼盯着前方那道凌厉飞跃的身影,心里却并不如莱尔那般欣喜,反而是一阵一阵的胆寒。 若说以前他对于修的定义是于修是魔是邪,正邪不两立,正道人士无不杀之而后快的话—— 那么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后,现在他对于修有了新的看法。 于修此类,为魔,却披着一张人皮,修炼得道上万年,早已非普通人魔可定性。仅见他待明瑞、姜越二人便可知道,其反复无常之盛、城府心机之深令人胆寒。对待挚爱之物尤如此麻木,彼时若让他反杀,自己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是以,于修非死不可! 有了这般思绪后,明冥当下便打定主意。至于那个金发和尚,经过方才一番,莱尔已经明显力竭,只留着最后一口气回归主魂,不足为患。但还需由他联通那方的青音,才可成功打开大门,所以他不能死。而于修在之前已经受了重伤,不是自己的对手,可又需要他执女娲石供应力量……好在神剑已经唤醒,如此这般……见机行事就好。 一如莱尔估算的那般,太平洋附近进入了火山频发期。但力量和地点的不够完美,都不能成功与神物发生共鸣。三人只得连番奔赴各个火山爆发点。因为这一频发的动作,当局很快掌控了三人的行动轨迹,以保护居民的名义在各个火山易发当地投入大量警力进行大规模戒严。 与此同时,太平洋上某个全肃戒严的军区重地里,一间被精密保护起来的重症医护室正充满了忙碌的身影。 “血压正常,心率正在恢复……”几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口罩的人轻声快速的交流着,他们不断地点着头,仿佛在赞叹着什么。 就在这时,重症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在外面,其中一个军官模样的青年快步走进来,仔细一看,他的样貌与床上的病人有几分相似。 “情况怎么样?”青年焦急地问道。 “太神奇了,他居然还活着。”一个医生实在忍不住赞叹道,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青年舒了一口气,“什么时候醒来?” “这可能还不确定。” “要求不能太高。”另一个医生道。 青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克制什么。半晌,他走到床前说了低声用中文对病床上的人低语:“我一定会抓到他……哥。” 到现在为止除了父亲,姜昴没敢通知家里其他人姜越出事了。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而且姜越现在的这个样子,已经没人能认得出他。 皮包骨头,瘦骨嶙峋,仿佛从千年古墓里爬出来的尸体。 犹记得当他们第一时间冲入那栋大楼,当他发现水泥地上的人、当他从尸体身上穿的衣服和一些细微的痕迹认出这人是谁时,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是姜越?那个光芒四射、俊美迷人的姜越? 姜昴捂住嘴巴,视觉上的冲击远不如随之而来的心理上的冲击强烈。他甚至干呕,却什么也呕不出来。他伸出手颤抖的去触碰姜越,怕一伸手哥哥就碎了。 当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尸体,却意外地发觉哥哥的心口居然还在跳动。 天知道,那一刻姜昴简直吓死又吓活。 他不敢把这样的姜越送回家去,更不能去普通的医院,把人运到太平洋小岛上的一个军区里,连夜找了许多当地的医生进来秘密诊疗。 他是病急乱投医,他甚至没指望这些庸医能真的把人救活。 姜昴已经通知了父亲让他过来看看,或许,姜氏祖宅里那些叔公老伯们,整天研究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或许那些老家伙见多识广。 他自己实在拿不定这个主意。 姜朝凤当天下午就到达了,看了情形,立马决定把人送回蜀地宗宅。在临上飞机前姜越居然醒了,但是不能说话。他睁开眼睛到处看,一直看。 上了飞机后也是,眼神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虚无,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他浑身上下缠着白纱布,只露出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起来像个怪物。 姜朝凤说:“小越,把眼睛闭上吧,叔叔累。” 怪物瞪着他。 姜朝凤:“一会儿就到家了,别把人吓着。” 怪物眼神一震,眼睛随即到处乱看,很慌乱的样子。 姜朝凤:“放心吧,不会通知你母亲他们。直接把你放地下祠堂里,等你好了再出来。” 怪物还是不肯闭上眼。 姜朝凤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还在想你那媳妇儿?” 怪物瞪着他。 姜朝凤见他不像死心,便道:“放心吧。不管是剑还是媳妇儿,都给你找回来。” 怪物闭上眼睛,眼角滚出一颗泪,打湿了旁边的纱布。 姜朝凤替他拭了,沉沉叹了一口气。 第106章 戏中戏,局中局(终) 公元二零一六年,丙申年。属猴虎猪蛇者与太岁相犯,主灾祸不顺。 是日,惊蛰春分,冲龙煞北,宜出行,祭祀,开工,入宅,破土,安葬——黄道吉日。 姜氏宗宅的地下宗祠在这一日开启,迎入生人。老人们纷纷重装肃裹,敛神平目,拜祭祖宗,安抚生灵。 古朴书阁里,怪物躲在阴暗的角落,两只黑洞洞的眼睛谨慎地望着外面的那群神神叨叨的老家伙。表叔公面前摊着一堆古老的画册书籍,那上面记载的文字和符号令人眼花缭乱。 “……这是煞,没救了,要烧掉。” “胡说,明明是灵,灵是烧不掉的。” “剑怎么办呢?” “……灵已经回来了,剑还会远吗?” 老头们交头接耳。 怪物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他转过身,从书阁破旧的窗户上爬出去。 需要一架直升飞机。 “我们需要一架直升飞机。”莱尔大声喊道,狂风不仅阻止着他的步伐,也将他的声音撕扯的模糊。 已经走到半山腰上明冥转过身来,能看得出,他也走的不轻松。 “你开玩笑吧!”他看了一眼头顶,黑色的漩涡风云已经在盘旋,暴风雨在酝酿,天空像一只锅盖,触手可及。 莱尔停下脚步,不停地喘气。于修在他后面的不远处,以防止他不慎被狂风卷走。现在三个人中,莱尔的体力最弱,他不得不将神剑放下来插在地面上支撑身体,以此来减低从山巅俯冲而来的风对他的冲击力。 “没办法了。”莱尔凝望着四周,狂风中,充满黑石的坡面上,隐约要爆发巨大的力量。甚至可以估量,那下面正涌动着凶猛的岩浆,正在寻找着一个出口,即将迸发。 只剩这一个最有可能产生异界之门的爆发点了,这几天他们到处跑,其他的都不行。 只剩这最后一个了。 这是回去的最后希望。 “是青音……” 金发男人抬起头望着充满了黑色灰砺的天空,黑色与灰色疯狂地喧嚷,偶尔有缝隙露出,从那里能看到一丝晴天白云。 “他在召唤我。”莱尔轻叹着。 他两手微微摊开,似在蓄最后的力,嘴里喃喃道:“我一定要回去。” 听到千里之外的召唤,佛祖号盘旋而来,巨大的身姿冲破狂风,击垮灰砺。 也就是在这时,山巅上爆发出第一波艳丽的火红,灰黑色的天空中的第一抹花火。 “这力量不错啊!”明冥惊喜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莱尔的身体止不住朝后仰过去。 一只有力的手从后面扶上来。 莱尔转过眼去,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我们一定可以回去,是吗?” 昏暗混乱的视线中,于修的神情模糊不清,他在沉默。 “小修!”莱尔的手用力地抓上于修的手臂,声音里满是恳切。 “我答应你,一定会带你回去。”于修这样说道。 “真的吗?” “是。” “呵……”莱尔笑了,身体架在于修肩膀上,两人相互扶着艰难前行。 “骗子!”莱尔忽然低声骂了句。 于修没有任何反应,继续驾着莱尔朝佛祖号走去。三人很快登上了佛祖号。 “一定要驾驶着这玩意儿吗?”明冥问道。 “我们现在的体力不一定能承受异界之门大开时的巨大能量,佛祖号里有不弱的防御系统,至少能保证我们一定的行程。”莱尔怏怏地解释道。 明冥见他脸色不太好,自然认为是他体力失去太多,已经是强弩之末。 “放心吧尊者,就算你不行了,我们也会带着你回去的。”他说道。 莱尔勾了勾唇角,淡蓝色的眼睛里却是一片麻木。 岩浆一股一股地喷涌而出,带着地底的巨大能量,从火山口不断地打出来。巨大的岩浆柱冲天而起,裹挟着狂烈风暴,瞬间燃烧成一股火龙卷天盖地蔓延开去。 自然的力量,能毁天灭地。 盘旋在外围的佛祖号受到不小的冲击,产生剧烈的摇晃。里面的人却兴高采烈。 “就是这里了!”明冥激动地说道,盯着那铺天盖地的火龙卷,眼睛冒着光:“这里一定是异界之门!我能感觉到!” 他转过身来,“快把神物都拿出来吧!” 片刻后,佛祖号的内舱里悬空而起三件宝物:诛魔戒、女娲石、祖师神剑。 三件宝物各据一方连成一环,瞬间迸发出的力量不亚于那外面的火龙卷。 机舱内一时异光大震,红紫交错,蓝白相溶。 佛祖号迎风破火,一点点地稳步朝火山口开赴,最后在火山口的上端平稳停住。 “青音那方联系上了么?”明冥再次确认道。 莱尔点点头,眉头深深地皱着,眼神专注。 现在就是等待神物与自然力量产生共鸣、异界之门开启的那一刻—— 于修和明冥两人的视线都紧紧盯着空中急速环绕的三件神物,此时此刻所有的神物都在这里,除了祖师神剑,诛魔戒和女娲石被各自的主人操控着正在源源不断地外释着力量,五光十色的光波交错成奇异的景象。 然而,不论是于修还是明冥,两人谁都不会有心思去观看那美丽的奇特景色了。 在这最后关头,所有心思、想法,在这最后一刻隐藏,还有意义吗? 最先动手的还是明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明冥凌空一掌劈过来,直取于修命门。于修何尝不是时时刻刻在防着他,惊险避过。 “卑鄙!”于修一个侧身抬腿踢过去。他劲道凌厉,带着十二分的杀气。 “谈不上!若留你活命,他日我必死无葬身之地!”明冥这般说道,手下更是不留情面。 于修冷笑道:“你倒是算准了自己的去路。” 两人放开手来你来我往,招招皆是朝着要对方性命的方式而去,怎么狠辣怎么来。 莱尔无视身后的搏杀,机舱的顶端慢慢打开,淡蓝的眼睛望向头顶显露出来的天色。 狂暴火焰充斥着天空,犹如火龙奔腾,咆哮,厮杀。 天崩地裂,岩浆绽放,山呼海啸。 也就是在这浑浊而崩塌的世界中,一丝光亮破空而来。 “青音……”莱尔展开手臂,枯萎从发梢手指蔓延开来。 目极之处尽是火舌飞舞,佛祖号嗡鸣颤抖。 明冥抬头望了一眼那即将开启的天光,喜形于色。他看着眼前被逼至角落的于修,眼放毒光,一招狠毒的破空掌排空而去:一定要在异界大门打开之前击杀于修! 于修拼死躲过,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明冥欲再下一掌,就在这时—— 天光消失了。 在尚未开启之前。 “怎么回事?”明冥瞬间抬起头,企图在那莽莽火天岩海之中寻找一丝痕迹。 “刚刚都已经出来了?怎么回事?!为什么消失了?!” 于修的唇角浮起一丝得意的冷笑。 也就是在这时,在空中迅猛旋转的巨大力量圈慢慢停了。 漩涡停止,三件宝物的原形显露出来。 异界之门明明已经有了痕迹为何突然关闭?明冥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想到了什么,然而已经没有时间—— 于修骤然凌空而起,明冥甚至来不及完全转过身,于修劈手一指—— 祖师神剑笔直地刺破明冥的心脏! 明冥全然震惊,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的剑尖就像一头野兽,茹毛饮血、摧枯拉朽一般将他心脏那里搅的四分五裂! “啊!!!!”明冥大叫一声,在那一瞬间,经脉尽碎之后,剑终于被逼出去。 他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瞪着于修、暴戾一声:“小人!!” 于修用手指蘸了那血,在剑身上画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符咒。 “这才是祭魂咒……看清楚了吗?” 于修于修眼里满是邪肆地笑意,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沾满了明冥经脉鲜血的剑尖。 看了一眼那个符咒,莱尔别过眼去,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或许是他即将力竭的缘故。 明冥一脸暴戾,目眶欲裂,仿佛要用最后的戾气化作最怨毒的厉鬼。 “死无葬身之地。”于修冷厉一笑,将剑身刺入明冥的胸膛,“你说的不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明冥大叫着,其音如厉鬼,其神如恶灵。 在这充满戾气和愤怒的怒吼声中,于修却仰天大笑起来。 “堂堂仙界首督,如何能想到自己也会有被祭剑的一天?!哈哈哈哈哈哈哈!明冥,你估的不错,你儿子就是我存心想让他死的!像我这般睚眦必报之人,当日段苍山上的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于修如癫狂一般,边笑边看着明冥的魂魄被左右撕扯着、拼命挣扎着、却怎么也逃不了祖师神剑的吸食! 耳边却响起一声苍凉的叹息。 于修一顿,癫狂慢慢收敛,化作一抹阴冷缠绵的笑意凝在眼里,噙在唇边。 神物被收纳,佛祖号内再无与外界火龙卷匹敌的力量,摇摇欲坠。 “你的目的达到了……又打算将我如何呢?”一个声音微弱的问道,仿若垂垂老矣。 于修将祖师神剑背负在身上,长身转过来,淡然道:“你既出自我体,还当,归之与我。” 轰的一声,佛祖号的顶盖被掀飞了。 火龙舌头卷进来,放肆地吞咽着内部的一切。 莱尔站在边缘,火舌舔着他的脸颊,他眉间尽是愤怒:“你是个骗子、没心没肺的野兽,枉费青音救你。” 于修看着他,琥珀色的眸子映着火烧连云,显得波澜壮阔。 “我不骗你,一定会带你回去——” “你不会回去。”莱尔摇摇头,“你疯了。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姜越……” 忽然莱尔一顿,紧接着,他浑身都轻微地颤抖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火光中沉默的于修。 “原来你从那么早开始就在盘算着这一切?。” 莱尔声音很轻,眼睛睁的很大,全然不敢相信:“从那个时候我错认祭魂咒开始,你就在盘算着利用我。” “从那么早开始,你就在计划着……” 莱尔惊恐而绝望地望着对面那个可怕的男人。他突然真切意识到:于修是披着人皮的野兽,有着比人要深沉百倍的心思城府,和比大自然最凶猛的野兽还要残暴的性情。 于修却一步步朝他走来,神情是永恒的麻木,他说:“时间不多了,归来吧。” 佛祖号的引擎被烧毁,已经无法维持平衡,左摇右晃着朝火山口撞去。而那里,正在喷发着浩浩荡荡的岩浆火焰。 于修伸出一只手,掌心用血迹印刻着祭魂咒。 莱尔睁大了眼睛,他步步后退,最后退无可退。 现在莱尔明白什么都不重要了—— 就像女娲石和诛魔戒都有自己的主人一样,从莱尔一拿到祖师神剑的那一刻他就隐约觉察道,祖师神剑也是有主人的。 神剑原本就是有主人的。 那日在山洞中祭剑时出现的根本不是什么剑灵,而是沉睡在祖师神剑中的,它的真正的主人。 当时混乱的最后他们都没有看到,其实不是姜越的灵魂被吞入剑中,而是剑中的灵魂进入了姜越的身体里。 那个符阵不是祭魂,而是招魂。 他耗费毕生心血、明冥损去三分之一的修为、他们这些天所做的一切,不是在祭剑,而是在招魂! 可怜明冥,自以为掌控一切,到死都没明白这一切都是于修的一场戏。他还以为于修是在报仇,以为于修在杀了他之后就自己回去世界,可是于修根本就不会回去! 这一切都是于修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要回去另一个世界是假的!于修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去,于修的目的,就是要招魂!要给祖师神剑真正的主人招魂! 然而明白这一切早已经晚了。莱尔的灵魂脱体而出,进入于修的掌心,化作一缕青灰色的烟雾,丝丝缕缕,皆被于修所吸收。 佛祖号轰然炸裂,随着一声巨响,莱尔最后挣扎的思绪也彻底断截。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他的愤怒、他的不甘、还有一切的渊源。 祖师神剑,姜氏,姜越…… 姜越不可能是偶然被选中的吧? 祖师神剑…… 玉屏…… 于修…… ——这其中尚未得出的渊源,也将全部消失,从此再无人知晓。 这一次的火山爆发持续了好几个昼夜,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岩石飞腾,轰鸣如雷,堆起了一座一百余米高的锥状山体。 在第五天,大范围的爆发终于停歇。 空气中还残留着大量的硫磺热气,熏的人无法靠近。 第七天,军队在附近的山脚下找到于修时,他已经变得不能辨认。 浑身烧焦、面部模糊,五官上只能勉强看清眼睛,那还是因为他极力地睁着。 从那场可怕的火山爆发中存活下来已经彻底耗费了他的余力,他撑着最后一口气,等待救援。 他坚信一定会有人来救他。 他一直撑着,坚持着,直到被送到重重严密防卫的军区。 直到他看到那个人。 姜越的头上和手上仍旧缠着纱布,但是他已经能跑能跳,还穿着军装,背着枪。 很帅。 于修努力睁眼看着这个冲到担架面前来的士兵,露出一个血肉模糊的笑容。 “呜!!!!”姜越还不会说话,只能发出闷闷的吼声。他扑跪在地上,包裹的密不透风的面部上两只黑溜溜的眼睛露出焦急又惊恐的情绪。他抱着担架,但他不敢碰于修的身体。 姜昴在背后看了一眼,彻底吐了。 “姜……”于修还在努力发出声音。 姜越的眼泪滚出来,他右手颤抖着放在前面,示意于修不要说话。他拼命的朝旁边的医生和军官怒吼求救,可是他们根本没人敢上前施救。 人都那样了,怎么救啊。 “姜越……别哭……游戏……”于修的声音微弱着。姜越爬到他耳边,听他说话。 “……结束了。”于修说。 姜越用力的点头。 他想说游戏结束了,这一切只是个游戏。你想要玩游戏,我陪你玩。现在游戏结束了,你回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于修不再说话了。 无论姜越怎么用力的嚎叫,于修都不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姜越很努力的在一堆血肉中寻找于修的眼睛和嘴巴,然而他找不到。 巨大的冲击和痛苦让姜越无法呼吸,他浑身颤抖着,眼睛睁的很大。 医生们非常担心他就这么心肌梗死,几个军官上前强行将人固定住,一个医生给姜越打了肌肉松弛剂。 姜越还在挣扎怒吼,眼睛死死地盯着担架上。 一张白布从头罩下来,遮住了那血淋淋的肉堆。 姜越昏死过去。 但他不敢就这样睡去,某种强烈的情绪又提着他的神经让他惊醒过来。 他在飞机上醒来了一次。 那是在飞往蜀地的飞机,怕他发疯,几个军官和姜昴都守在他身边。姜越醒来后果然到处寻找,他找到储藏室,看见那里放了一个担架,上面蒙了一面白布。 他想都没想就去揭开,然后又昏死过去。 之后被强行打了更大剂量的针药。 这一次,姜越睡了很久。 但是他一直在做梦,噩梦。 他梦见自己行走在地狱里,到处都是血淋淋的人类肢体。他陷在着血泞之中疯狂的寻找,一会儿摸到一只手,一会儿摸到一条腿,一会儿又摸到一个人的脑袋。 每找到一个,他便要拿到眼前仔细辨认。 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 这个是…… 这个是眼睛……这个是手指…… 他翻遍了整个地狱,整整七天七夜,最后拼出一副人骨。 然后他认出来,那是于修。 姜越哭着吓醒过来。 他嚎啕大哭。 撕心裂肺。 歇斯底里。 仿佛要把整个人哭死过去。 他的家人来到他身边,他们叫醒他。 “哥!哥!” “小越!小越!” “他做噩梦了,快点叫醒他呀!” “越哥!只是噩梦!越哥!” 听到是噩梦,姜越才醒了。 他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人,小鹤,白丹含,里泽,母亲,父亲…… 他坐起身来,看了看自己的手。 光滑完整的皮肤,没有皱皱巴巴。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没有纱布,只有冰冷的泪痕。 “……”姜越茫然了。 “哥,你做恶梦了!”朱利安急忙说道,“你哭的好恐怖啊!跟死了妈一样!” 啪,程若清一巴掌拍到朱利安后脑勺上。 朱利安赶紧道歉,“对不起啦!可是他哭的真的好吓人啊!” 白丹含拿细软的手帕轻柔地将姜越脸上的眼泪都擦去,心疼地说:“这是做什么梦了啊,把我们小越吓成这样。” 姜越茫然地抓住她的手,“……是做梦吗?” 里泽笑着说:“是啊。你睡了好久呢,梦里面一直大喊大叫,可算醒了。” “啊啊一会儿大喊一会儿大叫一会儿嗷嗷大哭,跟只狗一样!”朱利安抱怨道,“我住你旁边房间,我也好多天没睡好觉了啊!” “小越,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是下去吃还是我们端上来你在这里吃?”白丹含温柔的问。 姜越自然是不会在床上吃的,他已经在撩铺盖了,一边茫然地想,啊,是噩梦啊。 在整个吃饭的过程中姜越都是有点痴呆的。 他狼吞虎咽地吃了十个馒头,三碗粥,一个鸡蛋,两份芝士火腿,再加一个土豆大饼。 其他人见他吃的这么多,虽然都有些担心,但也都表现的很自然。 吃完了所有东西,姜越坐在位置上打了个饱嗝,神情有几分木然。 坐了有大概一分钟,他嘴里忽然蹦出一个问句。 “于修呢?”他语气很随意,像是吃饱了坐够了随口一问。 朱利安和里泽面面相觑,没说话。 程若清脸色冰冷,只盯着桌子。 姜越愣愣地看了看他们,忽然站起身,走到看起来最温柔的白丹含身边。 “于修呢?”他问道。那神态就像是一个在找玩具的孩子。 白丹含顿了顿,笑容里有几分犹豫。 “于修……不是死了么?” 第107章 不疯魔,不成活 惊蛰日后,竟是瓢泼大雨。 蜀地迎来春日的第一场雨,空气中满是阴柔缠绵的湿雨气息。 春雷乍响,狂烈的雷电交加。 疯狂呐喊,愤怒咆哮之后,剩下丝丝寒意,融入骨髓,碎入肺腑。 欲死不休。 一个男人从山巅上疯跑下来,然后又慢慢行走。 他动作僵硬,神情痴然,行走迟缓。 雨水冲刷着他俊逸的面颊,睫毛微微颤抖,遮掩住那双如黑曜石一般美丽的眼睛。 他停停走走,仿佛在寻在一丝痕迹。 世界早已癫狂,到处都是怪异的苍凉。 他却不能癫狂。 欲疯且醒,欲死且活。 他仰天长啸一阵,大喊大叫一阵,结束了,仍然只能踽踽独行。 总有一根神经在拉扯着他,让他苏醒,让他坚持,让他继续在这疯狂的世界走下去。 孤独的走下去。 无休无止。 即使是地狱,也依然,只能走下去…… 姜越乍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阳光透过纱窗投射进来的迷人光线。微风扯着窗帘轻轻浮动,如一只蝴蝶。 他稍稍转过头,发起了呆。 阳光和白色的窗帘在他漆黑的眼睛里倒下隐错的阴影,他就这般定住了神,眼睛也不眨一下。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有人进来望了一眼,轻叹一声,却又转身离去。 于修死了。 尸体仍放在警卫大楼地下冰室里,没人敢擅自处理。 姜越跑去看了一眼,大概最后确认了于修的确死了的事实。在那之后就神志不清,浑浑噩噩三四日。将那天早上吃的最后的早餐都吐了,之后就是不吃不喝,昏死过去。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他从房间里跑了出去。人们最后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花圃的架子下冻僵了。 大少爷疯了,这是近日来在姜家私下里疯传的消息。 然而姜越没疯,他疯不了。 他睡在梦里的时候,总有一个声音隐隐约约地在跟他说: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那么是不是他的臆想呢?他无法接受于修已经死了的事实,自己对自己下的暗示?他疯了吗?他是不是该去看心理医生? 躺在床上发呆的姜越,心里却是这样清醒的想法。 然后他清醒的意识道,自己的心里是那样的难过,尤其是在回想起那不成形的尸体,没有什么打击比那更强烈。 姜越捂着自己的心口,眼泪在眼眶里滚了几圈,最后又被他强忍回去。 于修,你就是要这样折磨我。 你为何不消失个干净,还要留一具那样残忍的尸体给我? 你太高估我的心理承受素质了,你要把我逼疯吗?你是不是想要我去给你陪葬? 一定是吧。像你这种神经病,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死去,你一定是要我不得安宁的。 在床上又躺了半个小时后,姜越坐起身来。他能感觉到腹中空空,头痛欲裂,然而他却还是清醒的。 无比的清醒。 他走到卫生间给自己好好清洗,剔去胡须,给头发打上发蜡。从衣柜里取出那件曾今被于修夸赞过的月白色西装穿上,打上领带,扣上纽扣。 镜子里的男人一如既往的俊美无双,只是那双总是散发着迷人光芒的黑色眼睛,此刻就如枯萎了水流的湖泊,即使月光照耀,也再无生机。 姜越一本正经的去楼下用了早饭,礼仪规矩,仪态高贵。他的家人以为他终于恢复,他自己却早有打算。用完饭后,他花了两个半个小时跟母亲散步,一个小时跟弟弟们打球,虽然他仍旧寡言少语,但是能给人信赖的感觉。 他表现的完美正常。 下午他去了祖宅祭祀祖先,那把历经波折的祖师神剑已经归位,剑身是沉寂的黑色,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红光。 姜越还去拜访了几位平时走的亲近的叔伯,像姜朝凤,还有现任家主姜朝安,以及往日里就很疼爱他的表叔公。表叔公还说,阿越长大了,比之前看起来更有继承人的气场。 晚上姜越回到了白房子,吃完晚饭后,陪着老父亲看了接近两个小时的动物世界,然后他上了楼,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抽屉里还放着一包文件,里面装着许多照片和几张复印纸张,那是于修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东西。 姜越坐在位置上,将那些照片一一翻看了一遍。他一边看一边心里想着以前的点点滴滴,最后他将那些照片铺在桌面上。 心里叹息道,如果一开始他不跟于修搅和在一起,或许也不至于发展成这个样子。 他从来不相信这世间真有至死不渝的爱情,不相信天长地久。他以为只是玩玩。跟其他人不一样,于修很特别,他身上有某种令人非常着迷的神秘气息。原本以为等尝过其中味之后就会渐渐乏味,可是随着时日的增加,姜越却越发迷恋,沉溺。等他觉察到时,已深陷其中。 现在他明白了。于修是毒药,慢性的那种;初尝不觉味道,等吃久了,毒药侵入骨髓,五脏六腑,控制人的大脑,思想,心脏,甚至血液的流速。中毒太深,无药可解。直至死亡。 叹息归叹息。 他拉开抽屉,里面摆着一把黑色的小型手-枪,还有一把简单大方的匕首。 你希望我用枪还是匕首呢?姜越对着桌面上一张于修的笑脸在心里问道。 姜越想了很久,最后决定还是用匕首。 慢慢死吧。他想。不能一次死,那样太痛快了。于修这么残忍,他应该会喜欢折磨人。 于是姜越用匕首在左手的手腕上划开一条口子,为了避免流出来的血把衣服弄脏,他还在旁边准备了一个口径较大的矮小花瓶。 他把手腕搁在花瓶上,一时又觉得就这样等死实在很闷。眼睛看了看桌面,最后拿起那几张复印纸看起来。 真无聊。这上面记录着冗长无聊的古文字,各种各样的符号,建筑图形。这些文字和符号跟宗宅老书阁里的很像,年轻人都不屑一顾,姜越也是。他以前都懒得去看。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去看。 他无聊。 也因为这是于修留下的最后的东西。 姜越一边看还一边开小差,心里担心血这样留下去最后会不会把花瓶灌满,然后不是又会漫出来吗?到时候还不是会把衣服弄脏?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符号文字,姜越有点打瞌睡的趋势。半个小时后,他开始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之间,那纸张上画着的一个怪异建筑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半夜十二点,姜越忽然一个冷颤,清醒过来。 然后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书房里安静昏暗,只有书桌上的台灯散发着微弱晕黄的光。 墙壁上的挂钟平稳安静地走着,发出规律沉寂的敲打声。 嘀嗒。 嘀嗒。 嘀嗒。 姜越后背发凉,他彻底清醒了。 他在做什么? 寻死?给于修陪葬?? 好像是的。不管这个行为是否可笑,他的确是这样做了。他用匕首割腕了,看,伤口还在—— 姜越瞪大了眼睛。 他将头转过去,低矮的花瓶里有血,但是看看那分量,还不够他一次流的鼻血多。 姜越把手腕翻过来,那手腕上平滑光整,没有半点痕迹。 平滑光整,没有半点痕迹。 平滑,光整,没有半点,痕迹。 !!!!!!! 姜越毛都立起来了!!!伤口呢!!!! 这是怎么回事?没划着??? 姜越把手腕摸了又搓,不见半点伤痕。他不信邪,拿起匕首,喀嚓又划开一道口子,死死盯着—— 1、2、3、4、5、6、7…… 七秒!!! 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什么鬼?!见鬼了! 姜越跑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清醒一下,然后又拿匕首前前后后将手掌划开几条口子。水龙头的水冲刷着伤口还有清晰明了的痛感,血水顺着冲刷下来,起先还是红的,但大概五秒过后,水就彻底清澈了。 姜越把手拿出来一看,果然,没有任何伤口。 手掌平滑如初,连伤疤都没有。 姜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中惊慌地神情十分明显。他拿起匕首对着脸颊划下去,强烈地痛楚让他忍不住发出低哑的吼声。他瞪着眼睛,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点点的将脸颊划出一条巨大骇人的口子。 然后他扔开匕首,摸出手机自拍了一张。手撑在洗手台上颤颤发抖,盯着镜子,心里默默数着:1,2,3,…… 一分钟过去,脸上的伤口愈合了。 而手机上方才姜越拍的那张自拍照,脸颊上的伤口还赫然明显。 姜越不可置信地捂着嘴,他拿起手机冲了出去。 “里泽!里泽!” 这些天因为担心姜越,一家人本就没怎么睡熟。听到叫声就都出来了,只见姜越神经兮兮地一把抓过里泽,一脸惊慌的问:“里泽,我是不是疯了?” “越哥,你在说什么啊?”里泽安抚地去拉他的手臂。 朱利安心力交瘁喊:“哥,哥。你快点好了吧。” “我是不是在做梦?”姜越发疯去撞墙,“这是不是还是梦?!啊?!!你他妈给我醒过来!!!” 屋子里顿时一片鸡飞狗跳。 “哥!!我求你了!!” “小鹤你别站他前面会被打的!抱他腰!去拿绳子!!”里泽艰难地反抱着姜越的手臂朝这边大喊道。 “快给阿昴打电话!”程若清当机立断。 白丹含哭着拨通手机,泣不成声:“阿越他又不好了,你快点过来啊。” 当姜昴和姜墨还喊了两个年轻人匆忙赶到白房子里时,姜越已经不发疯了。他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手里紧紧牢牢握着他的手机,面部麻木,只是一双眼睛有点儿神经质地到处看。 “越哥。”姜昴在沙发前蹲下,疲惫地望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很高大实际上已经濒临崩溃的哥哥。 “咱不闹了。你醒过来,看看我,看看小鹤,看看清姨……成吗?”姜昴恳求道。 姜墨跟另外两个年轻人站在一旁没敢上前,但是心里也是极为难受。 姜越谨慎地看了看他,忽然小心翼翼地道:“阿昴,我总感觉我还在梦里。我醒不来,怎么办。” 姜昴无言地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叹了口气,正想开口,忽然姜越又先说了。 “你去帮我找一个人来。” “谁?” “那个……做导演的风水师。” 姜昴叹气,“哥,我觉得你应该找的人不是风水师,让白姐帮你预约一个心理医生吧。” 姜越点点头,“心理医生也要找,但是那个风水师也要找来。” 见他松了口,姜昴也就答应道,“好。我明天就把那个人找来。” “那我待会儿就去发邮件,我有一个朋友在心理方面很有研究,我让他明天就赶过来。”白丹含连忙说道。 闹了一晚上,姜越这才平复。又坐在沙发上听了好一会儿朱利安的抱怨,姜越反复给自己暗示: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然后他又悄悄划开手机屏幕,翻出相册:里面有一张自拍照,上面自己脸颊上的伤口赫然清晰。 姜越心头突跳,连忙捂住手机。抬起双眸警惕地扫了一眼大厅里:姜墨和另外两个年轻人已经回去了。现在这里就是靠在沙发上快要睡着的朱利安,发着短信的姜昴;里泽皱着眉捧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在偏厅里泡咖啡的白丹含。以及,慢慢走上楼准备去睡觉的母亲。 姜越又给自己大腿狠狠掐了一招,疼的他龇牙咧嘴。 “小越,你在干嘛?”白丹含递给他一杯牛奶。但给其他人的都是咖啡,他们这是要随时保持清醒,就想把姜越弄睡着。 姜越摇摇头,把手机藏到屁股底下。这动作在别人看来简直就是神经病,白丹含在心里暗暗道,幸好她要请的朋友对精神科也很有研究。 姜越喝了牛奶就站起来,“我回房了。你们也睡吧。” 说完他就冲上了楼。 已经快睡着了的朱利安噌的一下坐起来,顶着两熊猫眼,“你们说我哥不会想不开吧?” 姜昴想也不想地说道:“他要是敢那么做,我一辈子都不认他。” “可我觉得他都快疯了,真给自己来一枪也不是不可能的。”里泽皱着眉担忧道,“也不知道你们追过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我看越哥那样子,真是巴不得死了痛快。” 姜昴一顿,关上手机,沉沉地叹着气。末了,低斥一句:“害人精。” 至于他在骂谁,其他人也没那个精力去八卦了。所有的人都不愿意再提那个名字,他们祈祷着这件事情赶快过去,那个人的所有一切都不要再出现。 而此时回到楼上的姜越却并没有去睡觉,他将书房的门关死,重新坐到了书桌面前。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那上面的照片清楚的显示着他半个小时前脸的模样。 这一切都是真的。 姜越的视线飘忽落到桌面上的那些照片和复印纸上,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 他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他知道自己中毒太深,但他至少以为死亡可以让他解脱。 但是现在,连死都不可以。 于修要控制他,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连死亡都不可以摆脱! 多么可怕的人。 姜越瘫坐在位置上,他心里一遍遍的想:你要我做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你特么到底要怎么样?放过我吧,我求求你。让我去死,你让我死个干净不行吗? 姜越就这样坐了半个小时,最后他想通了。疯也疯不了,死也死不成,那就好好活着吧。活就活,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作为一个男人,要活着承受痛苦。 大概这就是那个神经病想要的。 那个神经病。 对,那个神经病…… 姜越忽然丢开手机,推开那些照片,把那些复印纸全部找出来摆在桌面上。将台灯的亮度调高,手有几分颤抖地拿起那些复印纸,这一次,是认认真真地看起来。 姜越其实没有读多少书,他十四岁就去了兵团,二十一岁进娱乐圈。作为一个标准的富二代军二代各种二代,他私下里的生活就是飙车打球玩游戏,稍微有点跟文艺沾上边的兴趣爱好就是看电影,还是动作电影。 其实他就是个纨绔子弟,他没多少文化。 除去各种光环家世,他也就是个五大三粗的莽汉,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对于修一无所知。 他突然觉得于修好有才华。 他记得于修家有间书房,里面似乎挂着很多毛笔字。他从来不知道于修这么会写字,这么会画建筑图形,还会画符。 这些纸张上记录着密密麻麻的复杂文字,全是古文,晦涩难懂,十个字里有六个字姜越都不认识,更遑论去理解其意义。 看完一张纸,姜越喝了半杯水歇口气,看着那篇幅浩瀚的文字,突然一股莫名其妙的自豪感油然而其。 歇了两分钟,姜越又开始工作。因为他对文字没什么敏感性,几乎是一看就过,根本很难集中思想去思考其意义。所以姜越想了一个办法,他找了一支笔一个本子,开始誊抄那些文字。 人家都说熟能生巧,等他把这些文字和符号都背下来,那个时候是不是能看懂它们的意义? 其实姜越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疯也疯不了,死也死不了,他无计可施。不做点什么,他就想大喊大叫,他想砸东西,想杀人。但他在努力控制自己。 他不能变成恶魔。 他是个人。 这一天,是离于修死去后的第十四天。 凌晨六点,十四分,五十九秒。 姜越正伏在案间奋笔疾书,房间的地上到处是他凌乱不堪、鬼画符一般的潦草字迹誊稿。 他的双眼通红,握着签字笔的手有力地在信签纸上摘抄出几个零散的文字。 天罡墓,太乙方,极凶;阴恶之灵附之,白骨生,死人活,厉鬼重生。 光是摘录出这一句话,大概已经耗费了姜越这一辈子的脑细胞。他搁下笔,揉了揉脸,决定先去吃个早饭。 比心理医生提前到的,是兰桑。 姜昴一大早就把人‘请’过来,此时兰桑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一脸茫然。 姜越冲他点头打招呼,还笑了一下。 他这一笑,兰桑直接懵逼了。 “少侠,你大哥身上煞气太重。”兰桑用眼神急迫地看着对面的姜昴,当然这句话他没敢说出口。姜昴还以为他是害怕,安抚他,“没事没事,不要那种表情。” 姜越吃完早饭后,以需要私下交流为由,把兰桑请去了自己的书房。一坐下来,兰桑就极不自然,仿佛屁股地下有针在扎一样,眼睛还到处乱看。 “我这书房怎么样?风水师。” 姜越坐在书桌的对面,隐在昏暗的灯光下面容很是俊美,尤其是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种摄人心魄的惊艳美感。 姜越长得帅是人所共知,兰桑以前也见过姜越,也的确承认这男人是男人中的精英,从脸到身材到家世,哪一样都是无可挑剔。 但即便是那样,姜越也还是个人。他就算帅的人神共愤,总还是个人。而现在的姜越,看起来已经有些超离了人的范围。 兰桑心里默念了十遍阿弥陀佛,默默地吞了一口口水,坐直了身体,尴尬地笑了笑:“挺好,挺好。” 姜越没注意道他的不自然,或许他也不想去在意。他坐在那儿仿佛是在下什么决定,然后他忽然站起身来,手里拿着一张纸。 兰桑也赶紧站起身来,十分自觉的接过那一张纸。低头一看,那上面是非常潦草的一些笔记。 “你能帮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吗?”姜越瞪着一双大眼睛,诚恳的问道。 兰桑立即往后退了几步,“您、远点儿。” 姜越就站着不动,愣愣地,有几分无辜。 “那你帮我解释一下。”他说。 兰桑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将心神定了,才道:“这上面这个‘天罡墓’就一种陵墓,但是非常邪性,是专门给穷恶凶灵修建的。一般来说,只要有这个恶灵的肢体甚至灰烬,收集起来,供在这天罡墓里,吸收世间邪恶之气,待到某时某刻,天时地利,恶灵便可死灰复燃,重返人间。” 兰桑解释完后,就明显看到姜越的神情不对劲了。 姜越似乎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抬起左手摸着心口,慢慢走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死灰复燃、重返……”姜越喃喃了这几个字,然后抬起头来,带着几分茫然:“什么意思?” 第108章 重返人间 “白骨生,死人活,厉鬼重生。简单来说,就是可以长出骨头,让死人复活。”兰桑看着姜越,道:“我大概知道你这东西从哪儿抄来的。说实话,当时你老婆……我是说于先生,他当时让我修这个东西,其实我是不想接的。第一我是真没做过这个,第二,照他这上面这个说法,这天罡墓就是个十分邪性的玩意儿。我说句老实话,于修这人本来就邪性,他要修这个陵墓,到底是给谁用……” “如果有尸体,是不是就可以复活?”姜越突然问道。 兰桑一顿,暗暗咽了口唾沫,“照他这上面写的,必须是灵魂力量非常强大的邪神厉鬼一类。咱们普通人一般是想都不要想的。” 姜越坐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但他的手始终捂在心口上,他低着头看了看,另一只手在桌上翻找什么。 “姜少爷,你需要速效救心丸吗?”——兰桑真的很想这样问一句,当然他并没有。 “是这个吗?这个就是天罡墓?”姜越翻出一张图纸,问道。 “不错。”兰桑接过那张纸,盯着上面的图形,“这好像还是他自己设计的,他怕我看不懂,那天还给我讲了好久呢。” “修这个,要多长时间?” “最少也得三个月吧。”兰桑比划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警惕地看向姜越:“你要干什么?” 姜越缓缓站起来,一双眼睛黑压压地像是极尽之夜,源源不断地释放着强大的黑暗压力。 “我要你修天罡墓,三个月时间。否则……我就吃了你。” 姜越忽然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其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说了什么。他只是想威胁兰桑帮他修陵墓。他不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可行性的真实意义,更加不知道当他站起来的那一刻,兰桑就已经完全缴械投降。 “好……修墓,修墓。”兰桑腿脚虚软,被这陡然而起的凶悍之气吓的瑟瑟发抖。他以前只知道于修是个怪物,但于修总是藏着掖着,他从来没看完全过。现在这个姜越则是完全不能收敛,浑身上下的煞气都快飚出两米高! 此时保命才是最要紧的,管他恶灵不恶灵,厉鬼不厉鬼呢。至少他快三十岁的人生里目前为止,从来没见过比眼前之人更凶悍的煞气。哪怕真是厉鬼,也准被他一口给吃了!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愉快的定下来了。两人合计一番,姜越让兰桑回去好好研究留下来的那份材料,尽快写个完整的实行方案,敲定动土日期。 “放心,报酬自然少不了你的。”姜越红着一双眼睛说道,那神情语态,映着书房里昏暗的光线,简直会让人产生心理阴影。 “好说,好说。”兰桑忙不迭的点头,浑身冒冷汗。他心底发誓,这是他这一辈子最后一次做风水师。以后,他还是好好干他的导演吧。这么多年,这么多素材,够了。 三天后,兰桑就上交了具体的实行方案。其他都好说,关键这天罡墓的地点,选的竟然是姜氏宗宅的地下祠堂。 姜越把那封方案册看了好几遍,“为什么一定要得是我们家祠堂?” “首先是风水,那里风水最好。其次,你们家祠堂里供奉了几百个姜氏先祖,其中有许多修道之人,有镇压的作用。”兰桑解释道。 “镇压?” “这天罡墓既是复活厉鬼,如果不镇压才会出纰漏呢。而且,于先生给的建筑图形外围,那里三层外三层可都是最最强力的镇压阵法!想必,也是怕这恶灵复活,造成可怕的灾难,才想着镇压一下吧。” 姜越不再问,最后拍板定案:“你去准备吧,十天后,动土开工。” 兰桑没动。 姜越眯眼看他:“还有什么问题?” “那什么,我能不能先问一句……这墓是给谁修的?”兰桑小心翼翼的问道。 “一定要知道吗?” “我不想知道啊。”兰桑尴尬地笑道:“关键是,到时候要下葬,‘那位’的尸体,也得做些准备啊。” 姜越沉默了片刻,最后站起身来,“你跟我来吧。” “诶。”兰桑应下。跟着姜越出了书房的门,心里隐隐有些预感。 当兰桑跟着姜越来到姜氏的警卫大楼地下室,看着那层层冰室的门打开,其实他已经隐约猜到了。 除了那个人,谁还会让姜越这样大动干戈呢。 “尸体就在那里。你看看要怎么做,都交给你。”姜越站在外面,他仿佛不愿意走进来,声音也有些轻微的不真实。 冰室里只有一座冰棺,在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里散发着淡淡的蓝光。尸体已经在冰冻室里冻的差不多了,没有原先那么血肉模糊的可怖,但是也是看不清脸孔面容的。之前应该被稍微整理了一下,用白布裹着。从尸体大致的身形上,兰桑心中已经断定其身份了。 兰桑犹豫地说道:“我想我必须要仔细检查一下尸体。因为按照……按照资料,还差几样必备材料,要从尸体上找。” “什么材料?”姜越在外面问道。 “好像是一颗石头,一颗戒指,还有一把剑。”兰桑回忆道。 “剑有了。你找另外两样吧。”过了两秒,传来姜越的声音。 兰桑转过身来,苦大仇深的一脸,他说:“姜少爷,能不能给找个法医过来啊?” “不行。”姜越的声音笃定道:“不能让别人来。你快点找。我给你加钱。” 兰桑简直要哭了,压着内心的各种不适,哆哆嗦嗦地把手伸了进去。想也知道,姜越断不可能让别人再插手这件事情。翻找了好一会儿,姜越似乎等的有些焦急了,在外面催促道:“你找到没有?” “等一下……我刚好像摸到了……” “你摸到什么?”姜越问,声音有一些警惕。 “呃,没有。我是说我刚刚好像在他锁骨里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大概是……我要拽出来……” 外面不再传来姜越的声音,整个冰库里仿佛只有兰桑一个人跟着一具尸体。等他找齐两样东西出来时,发现姜越站在很远的角落里。他走过去,姜越转过身来,眼睛红红的问:“找到了?” “找到了。” 兰桑把手上的东西摊开给他看,姜越却飞快地转过头去,“尸体要怎么处理一下吗?” “要。不过我要先去准备一些东西。遗容太差,得画个妆吧?还有衣服……” “那去吧。”姜越说道,顿了顿,“要用最好的。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 兰桑嘴上说是,心里却在道:大哥,死人衣服都那个样,你要什么最好的啊…… 大少爷的疯病好了发,发了好;晚上发,白天好;今天发,明天好。当然这事只是姜氏内部消化,没人敢往外传。人们私下里摇头叹息,姜越以前多风光啊,人长得好,又是明星,又得家里老人宠爱。尊老爱幼,正义使者,天之骄子,上帝宠儿,简直就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人。 然而再看现在,怎一个荒唐了得。 姜越大吵大闹,要翻修宗祠。还找来个二不挂五的风水师,要现在修,马上修,立刻就要动土,十几辆挖掘机都调过来了。家里的老家伙们吓得不得了,开玩笑,要动祖宗的地方?!姜越这是被宠的没边了,要翻了天了! 老人们自然是不同意的,没人会同意。不同意怎么办?姜越才不管谁同不同意,他说要动,那就是要动。一边绝食威胁,一边强行拆迁。宗宅里鸡飞狗跳一片狼藉,还天天传出姜越折腾自己的消息。老人们哭天抢地,有骂的,有哄的,有劝的,却没一个降得住姜越。仿佛他就是要搞得天下大乱,人心惶惶。 最后无奈,老人们的代表站出来一个表叔公:那就翻修吧。宗祠也有快七十年没翻修过了,既然姜越要修,那就让他修去吧。 姜越一下就开心了,浩浩荡荡的开始了他的名义上是翻修宗祠实际上是暗地里修天罡墓的计划。翻修祠堂的大事很快提上了日程。外围都快被拆差不多了,里面紧接着也要开始动土。祠堂里机器轰鸣,尘土乱飞,每天都有老人家进去烧香烧纸,怕惊扰祖先神灵,特来请罪。 老人们对姜越颇有微词,在时髦时尚的年轻人眼里,姜越也就变成了一个神经病。但是谁都知道,即便姜越是个神经病,他也是个了不得的神经病。以大兴土木翻修宗宅为第一步,姜越开始正式加入姜氏执政团,跟在现任家主姜朝安的身后,参与大大小小的会议,甚至决策。 姜越脑子不灵光,时常听不太懂会议上到底在讨论什么。但他就坐在那里,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扫着会场里的人,凭着一股气势死撑到底。 出了会场,一个老辈子跟旁边的人嘀咕:“凶巴巴的吉祥物一点都不可爱。” 他刚一嘀咕完,姜越就突然从旁边冒出来:“叔,你说什么?” “啊哈哈哈哈哈!我说阿越这孩子比以前更帅了!” “我现在收集大家关于会场安排的意见,刚刚有人提到椅子太软了容易睡着,我打算下一次换成硬板凳。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给我吗?”姜越眨巴一下明亮的大眼睛,真诚的问道。 “啊哈哈哈哈哈没有没有!” “不行,每人必须说一个。”姜越举着手中的小本子和笔,仔细一看,那上面密密麻麻的用笨拙的笔迹写了好多小意见。 “啊哈哈哈哈可不可以请假啊有些会真的很无聊啊老人家想要在家睡觉啊!” 姜越顿了一下,然后低头唰唰唰记下笔记,“多谢,我会建议三叔下次请一个乐队在旁边。” 冲两人微微鞠了个躬,转身去逮另一波人去了。 从此,姜越的勤奋好学,在某种程度上简直成了姜家人的噩梦。叔叔伯伯们心里在呐喊:阿越,最大的意见就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老坐在后面盯着啊!连瞌睡都不敢打啊!说话也不敢啊!叔叔心里真的好毛啊!你比读书的时候班主任还恐怖你知道吗!!! 奇怪的就是,无论姜越怎么折腾自己,哪怕他不吃不喝,淋雨,宿醉,只要睡一觉,第二天起来他依然是面色红润,身强体壮,看起来健康的不得了。尤其一双漆黑的眼睛愈发深邃慑人,像黑曜石,透射冷冷寒光。惊鸿一瞥、总让人不寒而栗,心里发毛。 仿佛经此大变,姜越寡言少语,果决利落,无形之中成长的更加强大充满震慑力。虽然因其独特行径引得人们私底下怨声载道,但同时他也深得执政团的赞赏。 家里的小辈不太敢接近姜越,却也有几个由始至终的跟在他身边,诸如姜昴,姜墨几个死忠。当然其实姜越的死忠粉不少,那群宗宅里整天神神叨叨的老头子就是头一波。经过祖师神剑被盗的这次风波,姜越在老人团中的人气不降反增。老人们对姜越简直有一种迷之崇拜,总给人一种就算姜越要摘天上的月亮他们也要赶着搭梯子的那种感觉。 年轻人私底下聚会时常常嘲笑,这家里封建迷信的风气,真是越来越重了。他们也嘲笑姜越,因为在所有人看来,姜越就只是一个,吉祥物。 然后他们不知道这个吉祥物已经把姜家宗宅翻了个底朝天。 当人们看到原本的地下祠堂上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冒出一座庞然大物之后,再也没人轻易嘲笑姜越了。 经过一百多天的日夜、数以万计的工作人员不停的赶工,一座巍峨、明亮的九层塔楼拔地而起。既有东方古典的巍峨大气,又包含现代文明的科技文艺。远远一看,夜空中的塔楼上仿佛盘旋了一条巨龙俯瞰大地,气势磅礴,壮观的很。姜氏祠堂一改往日的陈旧迂腐,一瞬间变得高端大气。年轻人纷纷点赞,老人们集体目瞪口呆。 “祖宗祠堂变成这幅鬼样子,啧啧啧。” “快别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咱们家祠堂也得跟国际化接轨不是?我看就挺好。” “挺好挺好,阿越修的,什么都好。” “听说三天后还要开竣工仪式?还要所有人都去参加?” “哎呀去就去吧。阿越好不容易做了一件事,咱们都得去捧个场。” “去去去,都去都去。” 这一天,姜越早早的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深黑色的笔挺西装,神情肃然冰冷,眼眸慑人。 就在七天前,天罡墓正式建成。它的上部和外部是九层宝塔,姜氏的几百位先祖神位已经纷纷就位,从各个角落缝隙俯瞰而下,镇压着最下面、地底下的天罡墓。 “恶灵入墓,邪气极重。须得有生人集体祭拜,供奉灵气。恶灵受此重重安抚,他日重返人间,方不至于大开杀戒。” 新宗祠竣工完成,姜氏老老小小集体拜祭祖宗。香火旺盛,灵气四溢。循着这九层宝塔的阴阳阵法、八卦路线,穿透层层封门,最后皆被送入天罡墓之中。 神灵在上,恶灵在下,分立两端。天罡墓以姜氏的香火和人气作为强力养分,吸食天地日月之精华,正在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增长以发挥它那邪恶可怕的力量。 祖宗宗祠的地下室里冒出来一个神秘的墓穴,这事儿真的就瞒得住吗?当然瞒不住。而且,人尽皆知。 从一开始姜越就说了,这墓,是他给自己修的。 当所有人散去,白日里的烟火仍在燃烧,而黑夜已经悄然降临。九层宝塔的地下最后一层,顶端边缘的莲花灯发出蓝色的光晕。栏杆前站着两个人。 凝视着那莲花灯的灯光,姜越感觉自己的心脏,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他神情一片平和,最后转过身,平静道:“封了吧。” 望着那离去的高大背影,兰桑一时觉得,这天罡墓或许真的是给姜越自己修的。墓修好了,姜越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也做完了,他便彻底平静了。 至于这天罡墓到底是不是真的能让死人复活,其实没那么重要。 又或者,姜越已经不用那么刻意地去在乎这件事的结果。他对于修仁至义尽,能做的不能做的,只要是于修想要的,他全都做了。 那一天过后,姜越终于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现在他有自己的工作。他开始接触一些姜氏的核心机密机构,像他的叔叔们一样,周旋于各种政党和财阀之间;拜访机要领导,然后更多的,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攀附寒暄。他尽量让自己去融入这种氛围,努力保持精英的外表。而且他做的很好,因为他无懈可击。语言上的辛辣攻击他可以置若罔闻,实体攻击他也能轻易防范。他再也不会受伤。他刀枪不入,字面意义上的。 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在生活上,姜越终年忙碌,偶尔会在路过纽约时去找白丹含喝杯咖啡。她正在继续读博和相亲之间痛苦徘徊,他给她的意见是顺其自然。 “小越现在倒是越来越淡定了啊,真是长大了呢。”她有时会这样打趣他。 姜越总是一笑置之,却对于白丹含的各种暗示和打探都闭口不言,久而久之,她便不再问,也不打算再等了。 “哎,我还是去相亲吧。前几天我同学给我介绍了一个精神科实习生,还在美国这边实习呢。不过就是年纪太小了,才二十八岁……”白丹含絮絮叨叨地说着。姜越默默地听着。 当然姜越也仍与自己的各种朋友保持着交流。去年李少之邀请他去参加棒球赛,姜越虽然没有正式上场,但是作为候补选手,他全程都在那里观战。 李少之是姜越在演艺圈为数不多的,还肯跟他好好相处的朋友。 三年前,姜越对外放出的消息是于修因为一次意外事故受伤,正在接受一个秘密的长期治疗。 但是不管怎么说,于修骤然消失,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他的经纪人、他的助理、甚至他的母亲、家人,所有人都不知道于修去了哪里。 外界的各种报道铺天盖地,各种猜测,其中最多的说法就是于修已经被姜家秘密处死了,至于原因,最靠谱也最不靠谱的说法是于修跟al的总裁张明瑞私奔,因为在于修蒸发的那段时间,张明瑞也离奇消失了。同样找不到踪影,家人,朋友,全都不知道其去向。 能够把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还不留一丝痕迹,凭借着姜氏在外界神秘莫测的形象,人们普遍认为是能够办到的。在那一年后,网上说起这件事,网友们口径几乎一致保持着一种神秘兮兮的:没错就是那样于修早就被秘密处死了…… 一个在演艺圈混了十年也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一个天之骄子的豪门巨星,这前前后后的,够人们脑补十万种版本了。 偶尔,姜越回国一趟,也会去看望杨玥。三年的时间,杨玥已经从最开始的质问追问又打又骂到后来的心如死水不管不问、任其发展。姜越就像所有的孝顺儿子一样保持着一年回家两次的频率来看望杨玥,每次来都会带很多礼物,然后一遍遍的跟杨玥保证,于修只是受了伤,在治疗,暂时不能见到。到了最后,杨玥也只能抱着这唯一的希望。 现在姜越回来的时候,她还会炒几个菜,买一瓶酒。姜越在吃饭的时候,她就会聊一些她们单位上的事情。什么琳达的孩子都开始上幼儿园了,格蕾丝又要结婚了云云之类。 在这种时候姜越也会接腔,“又结?她这都是四婚还是五婚了?” “去年跟法国佬的那次不算,那次在交换戒指之前她就跑了,不能算。人家才结了三次。” “……真是精力旺盛啊。”姜越有几分心累的说道。 “人家格蕾丝才三十五,一点都不累。怎么,你有意见啊?” “跟我有什么关系。”姜越继续啃肘子。 等杨玥收拾完厨房,出来坐着看姜越吃。忽然开口道:“格蕾丝说想请你和小修去参加她的第四次婚礼,前三次你们都没去,她说这一次她找到了真爱,你们一定要包一个大红包给人家。” 姜越拿纸擦手:“应该没时间,我把红包包好,你帮我带给她吧。” 他起身去卫生间洗手,手上全是油。 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水声。 杨玥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拿起遥控板开始随意地调着台。 “小修的病还没医好啊?”她又问。 哗哗的水声间,隐约听见姜越说:“要比前段时间好多了。” 仍旧是这样的回答。 杨玥憋着一口气,“我就不能去看看他?” “再过段时间吧。”姜越关了水龙头,擦了手,走出来拿挂在一旁的衣服。“我先走了阿姨。” “走吧。”杨玥沉声道。 玄关处传来关门的声音,姜越离开了。 电视上正放着一部肥皂剧,花花绿绿的人影,主人公正在超市买菜,很平常的镜头。 杨玥却看哭了,泪如雨下。 每年的七月半,姜越都会回来祭祖,然后会在白房子里住上一晚。七月半的祭祖并不硬性要求所有人必须参加,所以已经很少有年轻人会回来。或是因为姜越的缘故,这几年也都有几个年轻人回来拜祭。 这一天的上午祭完祖,下午姜越和姜昴姜墨,还有朱利安四个人打起了桌球。期间聊到朱利安导演的荧屏处女作,马上要上映,朱利安还邀请大家去电影院观影。 “我就算了,最近要准备退队,有好几个大案的后续问题要处理。”因为家里在准备下任家主选举,老人们的意思是这一次就让姜越正式上了。姜越要当家主,自然得有左膀右臂。姜昴也快三十了,家里认为他也是时候该回来了。 姜昴趴在台桌上,稍稍一动,一杆进洞。 姜墨欢呼了一声。 姜越正在给球杆打枪粉,一边问:“什么题材的啊?” “呃,爱情文艺。”朱利安仿佛有点不好意思,坐到沙发上去喝水。 姜越笑了一下,打了一杆,进了两个。 姜墨跟姜昴两人正在点烟,见状都纷纷鼓掌。 “哥,你到时候来观影吧。”顿了顿,朱利安有道:“如果有时间的话。” “好啊。谁演的啊?我认识吗?”姜越随口问道,接过姜墨递上的烟,吸了一口。 “嗯,许曼。” 姜越皱眉,似乎是在回想这个人是谁。 “哥你还跟人家演过戏呢。”朱利安不满地说道。 “哦。”姜越慢慢记起来了,白色烟雾从他口中徐徐涌出,他将烟按在烟灰缸里,从斜靠着台桌的姿势站直了身体。 “不错啊。”他说,“许曼现在也是一线女星了吧,你第一次作品能请到她,说明人家认同你。男主角是谁啊?” “没有男主角。”朱利安道。 “不是爱情片吗?”姜越抬起头来乍然一笑,有几分痞味,“没男主角你的女主角要跟谁演爱情片啊。” 闻言,姜昴和姜墨都笑起来。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朱利安皱着眉,有些不满兄弟们的嘲笑,但是他也坚决不剧透:“你们爱看不看,不看拉倒。” “看,怎么不看啊!”姜墨说:“到时候给你包场,保证你票房大卖!” “切。”朱利安不屑地看了姜墨一眼。 “我接到xx电影节评选的邀请了。”朱利安突然说道。 “那恭喜你了啊。”姜越道:“现在就能参加评选,很厉害呢。” “不是,我就是一个外围工作人员。对了,我听他们说,今年的最佳男演员奖项又是《如影随形》里面的那个……”朱利安一边说着,一边注意观察姜越的神色。 姜越笑了一下:“他们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咳,快四点了。咱们下去飚两盘吧怎么样?”姜昴提议道。 姜墨也在旁边附和,姜越点点头,“好啊。” 朱利安也不再问。 这个xx电影节主办方似乎很跟姜越过不去。每年都要提名《如影随形》的男二号为最佳男演员,人不去领,他们就每年来一次,每年都通知一次,然后把姜越扯到风口浪尖去,遭受舆论的各种讨论。 对于这一点,姜越只是大方的表示感谢,然后每一次都说:非常遗憾,于修还在接受治疗,不能前去领奖。 当年一开始的确传出于修已经死了的消息,但是真正见过尸体的人很少,极少。而且后期姜越慢慢恢复了,也没有再发疯,他对所有人都说于修在接受治疗。但是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见过于修,甚至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朱利安他们有时候也会怀疑,于修到底死了没有,姜越又是不是到底心理有问题。所有有的时候他们会试探姜越。 只有姜昴不会去试探,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于修已经死了。于修的尸体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而且在警卫大楼的地下冰库里放了三个多月。这样的于修,是不可能如姜越所说,被秘密送去外面接受治疗的。 但是姜昴也不会去揭发姜越,他现在觉得这样挺好的,至少姜越还像以前一样好端端的。这就足够了。 刚飙了一轮车,姜越就不来了。他捂着心脏从车里下来,一边喘气,一边说:“不行了,年纪大了。” 他脸色惨白,额头冒着虚汗。说来也怪,姜越虽然身强体壮,但是在三年前查出来有心脏病。大概是那次被吓的。 见他这个样子,姜昴他们也不来了,立刻开车送他回去休息。姜越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脸色却越发难看。 “哥,要不要叫医生?”下车的时候,姜昴问道。 姜越摇摇头,回了白房子。家里保姆告诉说来客人了。是那个风水师导演,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过来,说是来帮姜越看风水。姜昴有些怀疑,总觉得自从那次后,这个兰桑跟姜越有些神神秘秘。 见姜越有客人,姜昴和姜墨便先离开了。吃饭的时候姜越像是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放下,让朱利安一个人吃,然后请兰桑上楼上书房去了。 朱利安看着那两人上楼的背影,一边心里嘀咕:难不成哥哥他看上了这个小导演???? 事情当然不是朱利安脑洞的那样。 姜越那坐立难安的神情已经落入兰桑眼中,是以已进入书房他就直接开口:“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姜越一手捂着心脏,眼睛睁地大大的,“今天下午在山上飙车的时候,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耳边喊我……真是见鬼……你说,我是不是又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心理医生还是以后再去看吧。”兰桑脸色也不怎么好,“天罡墓的邪气都快把你家祠堂给吞了,怕是时候到了。” 姜越懵然,缓了半天:“……你不是说最少要十年八年,还说有可能等我百年之后吗???” “啧,谁知道,我当初还以为是假的呢!”兰桑也是一脸懵逼,“我说,咱们还是赶紧过去看看,我总觉得要出事儿。这天罡墓,太邪性了。” 结果就是朱利安饭还没吃完就见那两人匆匆忙忙的从楼上跑下来,朱利安喊了一声:“哥,你干嘛去啊?” 他哥没回他。 当初修建天罡墓的时候,是安有监控的。当然,这个监控是非常保密的,只有姜越才能看。 两人急急忙忙赶到警卫大楼,姜越让值班人员调出那个特定系统,就让他们先出去。 然后他对着那个enter,半天按不下去。 “你赶紧按啊只有你的指纹才可以!”兰桑催促道。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 姜越左手捂着心脏,右手食指对着那个enter,慢慢按了下去。 三秒,两秒,一秒。 监控画面出现。 当那个画面陡然出现的时候,兰桑是吓得直接大叫了一声,而姜越,捂着心口,眼睛睁的极大。 那个监控镜头是直接安装在墓穴上方的,也就是,墓穴里的景象,能够一览无遗。 此时此刻,监控画面上显示出的内容是:一个男人躺在冰床上,肤白貌美,长发迤逦。他轻闭眼帘,神态安详,甚至殷红的唇边一抹笑意,若隐若现。 姜越往后退了两步,捂着心口,一屁股坐在地上。 第109章 厉鬼之懵 冰床上的男人,是陌生的,又是熟悉的。 黑色长袍缀着猩红碎花,映衬着那肤色的雪白、殷红唇角,更加触目惊心。 要知道当初是兰桑亲自为于修整理遗体的,面容模糊、尸身不全,根本不能辨识人样。所以当他猛然一眼看到监控画面时,实在忍不住失声尖叫。 ——即使隔着屏幕,也能感到那阵阵妖邪之气,太过强烈! 再看姜越,已经瘫坐在地上好一会儿,一动不动的。毕竟是普通人,见了这种骇人听闻之事,三魂七魄怎么的也得吓的半天归不了位。 这种时候就需要拿出专业素养来了,兰桑定了定神,轻轻诶了一声。 姜越没动。 兰桑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姜越旁边。 “姜少爷?”兰桑喊道。 姜越震了一下,满脸震惊地指着监控:“他、他……” 他这是才回过神来。 “赶紧起来,咱们得商量一下了。”兰桑把人扶起来,走到外面的会议室来。姜越还捂着心脏,大口大口的喘气。 “你心脏还好吗?” “我,没事。你说。”姜越缓了口气,扶着会议室的桌子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情况太突然了。我原本还以为怎么着也得十年八年才得有点儿痕迹,结果今天下午过来一看,你们家祠堂那塔上的龙都被腐蚀了快一半!”兰桑也坐下来,手都是微微颤抖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邪气,如果不好好处理,只怕会出大事儿。” 姜越约莫镇定下来,能够仔细听他讲话。 兰桑:“我之前研读过他留下的手记,他应该也提前预知到这一点,所以在天罡墓的外围加了大量镇压符阵。只是这天罡墓的邪气太重了,再让他这么睡下去,估摸着不出一年,你们家祖宗就压不住他了。” 姜越问:“压不住,会怎么样?” 兰桑抬起眼睛,满脸阴测测地:“邪神厉鬼一旦回魂,往往没有思想,只有本能。你老婆邪气这么重,到时候杀你全家怕不怕?” 姜越仿佛想反驳,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忍了半天,问:“那怎么办?” 兰桑:“只有一个办法,趁他还没完全复原,赶紧把他从天罡墓里弄出来!” 姜越瞪大了眼睛:“没完全复原?!!” “我是说不要等他的力量完全复原,身体是完整健康的。”兰桑赶紧说道,心想这姜越反应也是实在。也是,人家废这么大劲儿受这么多惊吓,要弄出来万一到时候老婆缺胳膊少腿的那他姜越图什么啊。 “你怎么知道他身体就是完全健康了呢?”姜越果然问了。 “你刚看他那样儿他像是身体不健康?”兰桑指着隔壁监控室。 姜越摸着心口回想了一下,好像还是有点犹豫:“那万一精神有问题……还是再等等吧。” “你不是说听到他在喊你吗?”兰桑道:“他给的资料上倒没说这方面,我估摸着既然他喊了你,许就是在提醒你:时候到了。” 姜越说:“当时风太大,也许我幻听了。” 兰桑:“那这样吧,咱们再等等。今天是七月半,正是鬼门大开,邪气最重的时候。如果过了今夜十二点没什么动静,那或许是时机还没到。” 姜越懵懵然点头。 两人重新坐到监控室里,四只眼睛盯着监控屏幕,就跟看鬼片一样,兰桑甚至脑补了待会儿于修突然睁开眼睛从屏幕里爬出来的画面。他真的很想提议姜越要不把你们家保安叫进来,但那就是一群人看鬼片。 再看姜越,他起先似乎还有点怕,但是看久了就不怕了。他一遍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是于修,是于修,不是什么邪神厉鬼。他回想起于修以往的音容笑貌,于修的手是那么温柔,于修的声音是那么动听,于修的身体是那么…… 姜越捂着心脏,一点点地感受着那里有力的跳动。他的目光从最开始的游离惶恐逐渐转为镇定,到最后,已经是十分坚定。 不管怎么说,于修竟然真的要回来了。 马上就要十二点了,两人都正襟危坐,眼睛死死地盯着监控屏幕上的时间。 52,53,54,55……59,零点。 直到零点一分,两人才慢慢的找回呼吸。 监控屏幕上的画面没有任何动静,于修也没有睁开眼睛。 “你有听到他在叫你么?”兰桑突然问道。 姜越吓了一跳,“啊??” 然后他反应过来这不是一个反问句而是一个疑问,“没有。” “那看来时机是真的还不够成熟。”兰桑皱着眉道,“或许我太着急了。” “是啊。”姜越嘴上这样说道,心里却隐隐失落。 但是无论如何,他可以先睡个觉了。两人精神瘫痪地回到白房子,兰桑还在说要开始着手准备一些工具,因为如果到时候真要把人从天罡墓里转移出来还要废一些功夫的。 姜越老实应下,说明天就去准备。 他们回去的时候朱利安已经睡下了,兰桑睡在一楼客房,姜越上了二楼,冲了个澡,换上睡衣,栽进床铺里。经受了极度紧绷的身体和神经这一下放松下来,很快就睡着了。睡梦里姜越又一次梦见了于修,微笑的于修,温柔的于修,扒拉在机舱低端铁架子上哭泣的于修……还有最后,那最令他心碎绝望的最后一面。 面容模糊、浑身都被烧焦于修,血肉模糊里一双微弱的眼睛,仍在充满渴求的喊着他的名字。 “姜……” “姜越……” “姜越……” “姜越……” 于修的声音充满了无限温柔,他一声一声的喊着,从最开始的模糊不清,到最后的清晰明了,就像贴在人的耳朵后面。 “姜越……” “姜越……” 声音温柔的发腻,发寒。 “姜越……” “姜越……” “哇啊!!!!”随着一阵鬼哭狼嚎的哭叫,姜越猛然惊醒,瞬间从床上坐起来。 一瞬间,他浑身冒起了冷汗。 “哥!!!哥!!”朱利安在外面狂喊。 姜越连鞋都顾不得穿,跳下床往外跑。一打开门朱利安就一头栽进来,边哭边叫:“哥!!有人躲在我床底下、贴在我耳朵后面叫你名字啊!!好害怕!!什么鬼啊!!!” 姜越也吓懵逼了,就在这时外面也陆陆续续的响起各种尖叫声。 这一天晚上凌晨四点,整个姜氏宅邸都听到了一个阴寒温柔的声音在贴在人耳朵后面喊姜越的名字! “回、回房间去。”姜越快速稳定心神,把拉扯抱着他的朱利安强行塞回房间,“绝对不准出来!” 然后他跑下楼梯,往外冲去。兰桑也在他后面,大喊着:“先去监控室!去监控室!” 姜越却笔直地朝着祠堂宝塔冲去。 “别去那里!别去!快拦住他!!拦住他!!”夜色中也有几个穿着睡衣的年轻人从房子里跑了出来,见姜越撒丫子往祠堂跑,又听后面有人喊,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拦住。 等兰桑气喘吁吁地跑到,姜越已经被姜昴姜墨几个人按在地上。 姜越还在怒吼挣扎,兰桑说:“别冲动,你这样去是不行的。咱们先去监控室看看。”他朝姜昴道:“走,赶紧去监控室。” “到底怎么回事?!”姜昴怒道,其他人也面面相觑,一脸惊魂甫定。不消说,所有人都听到那个声音了。 “赶紧先去监控室吧!”兰桑焦急地说道。 等众人赶到警卫大楼,姜越也差不多平定了,让其他人等在外面,自己和兰桑进了监控室去看。 姜越克制住哆嗦的手,调出监控系统。 画面展出来,冰床上的人仍然好好地躺在上面,可是兰桑惊叫了一声,颤声道:“看,他的头发!” 姜越也紧盯画面,然后慢慢睁大眼睛。之前看的时候那头发还只是差不多齐腰,而现在,短短几个小时,整个冰床甚至地面都铺满了黑压压的头发,甚至,那发梢还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 “不能等了,要赶紧,赶紧把人弄出来!”兰桑对姜越道:“再等下去,不知道这天罡墓会把你老婆变成什么怪物!” 姜越还没动,这时候,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姜越……姜越……姜越…… 姜越转过身就往外跑,兰桑赶紧一把拉住他:“现在我们马上回去准备东西,你听我的,等天亮,天亮就开墓。” 姜越混乱地点着头,“开墓,开墓。” 此时外面一群愣头小子个个都一脸卧槽好恐怖那是啥啊,到处一片惊慌失措的尖叫,场面十分混乱。这种时候就需要兰桑拿出他那几百年没派上过用场的专业神棍素质,一边拽着姜越防止他乱跑一边跟姜昴几个交代要用的东西。 “找两条狗来,要特别生猛的那种。还有,马上熬制大分量的糯米水,越多越好!快去!还有,桃木剑、罗盘你们家有吗?” 姜昴愣了半天:“这种东西表叔公他们都有吧!” “好好好,都去取来取来!” 突然空气中一阵猛烈的风刮来,带着浓烈的阴寒之气,又是一片惊叫四起。老宅子里的老年人们纷纷垂死梦中惊坐起,穿衣束发拄着拐棍一个个走出来。 这天晚上的姜家大宅被浓烈的邪煞之气笼罩,每个人都能感觉到小腿阴风测测,时不时地耳朵后面还会冒出一两句温柔的喃喃,顿时吓得尖叫四起。小孩嗷嗷大哭,女人们围在一起尖叫,青年们则个个往老宅子里跑。 “什么东西!” “好害怕!” “闹鬼啦!!” “爷爷!!!救命啊!!” “七月半不是过了吗怎么还闹鬼啊!!!” “表叔公快点来驱鬼啊!!” 而此时此刻,姜越已经回到房间换了一套黑色的防弹衣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姜墨他们杀了两条恶狗,按照兰桑的指示,从头到脚给姜越泼了个通透。还有两个年轻人蹲在地上,一个个的往自己额头和脸上抹狗血。 “生人入墓,极为危险。若是生气太重,容易招致邪灵苏醒,瞬间都会被当做养料吸成干尸。所以你最好少带点人。”兰桑在一旁说道。 “我一个人进去。”姜越把桌上的那些桃木剑和桃木梳子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物件全部绑到自己身上。 “哥!”姜昴一脸狗血的冲进来,而且已经还上了防弹服。他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姜越一个人进去。“我陪你进去,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 “糯米水呢?”兰桑问道。 “在祠堂一楼大厅架了三口大锅,正在熬。” “好,待会儿从风口倒进去!” 姜越已经准备就绪,兰桑还在给他讲各种注意事项。 “……一会儿我会守在监控器前面,你戴上无线电,我会全程提醒你该怎么做。记住,不要动不该动的地方,时间不能超过半个钟头。千万,千万不能让他在天罡墓里醒过来。如果有必要……你可以拿你们家的祖师神剑刺他的天灵盖……你别这么看着我。如果你不想他杀了你之后杀光你全家,最好老实听我的话。” 姜越全程处于懵然状态,仿佛还没完全面对现实,跟他说话他也一愣一愣的。朱利安抱着摄像机全程跟拍这群神经病,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是莫名觉得好变态好兴奋,“啊,哥!看镜头!” 姜越下意识地看过去,竖起两根手指头摆了个耶的手势。 “哥你怎么跟个傻狍子一样啊哈哈哈哈哈哈!”朱利安无情嘲笑道。 姜越稍微笑了一下,这才有了点生气。兰桑拿着风水盘从外面走进来,“太乙方煞气冲天,必须快点动作了!” 姜越一秒沉脸,站起身来:“走吧。” 其他人也准备好了,姜墨几个一人从表叔公那里搞了一把木剑背在身上,神情也是莫名兴奋。天灰蒙蒙亮的时候,一群年轻人抹着鸡血背着各种驱邪之物,兴匆匆地朝姜氏祠堂大塔跑去。 而这一方,兰桑和朱利安已经进入警卫大楼的监控室,无线电通讯良好,各方就位。 “现在是凌晨四点三十分,尚属于寅时,老虎在此时最猛。而姜越你的阳气也是在此时最盛,这半个小时是你最佳的状态。记住我的话,抓紧时间,千万,不能让他在墓里醒过来。”兰桑的声音从无线电里传来,伴着呼啸的风声在耳边。 姜越深吸了一口气,“我一个人进去,你们都在外面。” 姜昴脱口而出:“不行——” 姜越转过头,虎目暗沉,神情模糊。姜昴一骇,不再坚持。 “糯米水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兰桑提醒道。 “我这就进去了。” 姜越转过身进入塔中,封门一重重的打开,每打开一扇门,姜越的心就往下沉淀一分。 直到他来到塔的最后一层,最后一扇门的边缘已经溢出了粘稠的水质,空气中到处充斥着糯米的酸味。 把面罩拉下来隐住呼吸,姜越沉了沉眸,按下了最后一扇防护门的开关。 他手上拿着一个风水盘,当门缓缓打开,风水盘的指南针陡然快速旋转。在急速旋转了大概五秒之后——戛然而止。 “风水盘坏了。”姜越闷闷地声音从无线电里传来。 “邪气太重。”兰桑道:“你直接进去吧,我来帮你看方位。” 墓穴里此刻已经有了半米高的糯米水海,姜越一走进去,膝盖以下小腿都漫在里面。整个水面都浮着漆黑浓密的头发,像海藻一般,那画面看着着实骇人。 姜越不得不稍微弯下身抚开那些头发,以免被纠缠到摔倒。墙壁上一圈圈的七星莲花灯隔着壁橱散发着微弱的黄光,那些灯都是三年前点的,没想到现在居然都还亮着。兰桑说这些灯都是靠墓穴里的邪气供养,邪气越重,灯火越是持久。 水的阻力稍微阻挡了姜越的速度,他沉着气,慢慢朝墓穴中央的冰床走去。 越靠近,他越觉得呼吸紧致,氧气似乎要不管用了。 冰床上的男人十分安静的躺着,那疯狂的头发浸在糯米水里稍稍减缓了疯长的速度。但依然在生长着。 姜越慢慢走到床边,他站稳了,透过面罩厚厚的玻璃,定定地望着那个沉睡的人。 模糊的视线中,于修的睡容十分平和,仿佛他只是在家里的沙发上小憩,知道有人回来了,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睛。 姜越伸手,戴着厚厚皮套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于修的面颊。 “不要乱摸!” 无线电里响起兰桑的声音,“抓紧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你刚进去就花了十分钟!快点!” 姜越收回手,开始捋那些疯狂的头发。从包里拿出一个大铁罐,打开一看,那里面黏糊糊滑腻腻的物质,有点像护发素。姜越把那些尚未浸泡在糯米水里的头发抹上特质护发素,然后拿出一把剪刀。 那剪刀是桃木做的,很不好用。他动作又有些笨手笨脚的,好几次拽的于修的头都剧烈晃动了一下,吓得兰桑一直在那边喊:“轻点轻点!你把他扯醒了就完蛋了!” 剪头发是个体力活,姜越心里想着,心脏咚咚地乱跳。听从兰桑的指示,他快速地把那些浸泡在糯米水里的头发全部剪断。他站起身来望着那浮满头发的半米高的水,一抬手将面罩取了下来。 “你做什么!!!”兰桑阻止道。 “太闷了,出不来气。”姜越干脆地说道,扔开面罩。他的大脑已经极度缺氧,再不摘掉他估计要闷死。 他的氧气已经耗尽,他的体力面临虚弱,他的情绪也快要濒临奔溃。 “那你快点吧,没时间了。”兰桑只能这样说道。强大的邪气不是普通人类能承受得了的,姜越的各方面已经到了极限,这个时候的他已经不再理智的接受建议和控制。生理和心理,都在因为强大的压迫而逼向原始的本能。 而姜越还在努力的保持清醒,这个男人,正在承受着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压迫,企图将他沉睡三年、死而复生的爱人带出坟墓。 这已经够感人了。 姜越捧起一捧糯米水洗了一把脸,他俯下身子,一手绕到于修的肩膀下,一手伸到于修的膝盖下面想把人抱起来。 “姜越,沉住气。”兰桑低声提醒道,“动作不要太大,不要把他惊醒了……” 眼看着姜越一点点把人抱了起来,离了冰床大概有十公分的距离,这时姜越突然失力,连着自己也重重栽到冰床上。 “!!”兰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全世界几乎是极度静默了五秒钟,然后姜越慢慢直起身来。 于修依然闭着眼睛,身体柔软的瘫在姜越怀里。 兰桑松了一口气,“慢慢来,你先把他扶起来,不要急,尽量轻一点。” 而此时此刻,身处天罡墓里的姜越早已承受不住那极度浓烈的邪寒之气,整个人大脑混沌,视线模糊。只有耳边兰桑的声音还在提醒他,催促他。 赶快站起来,恢复力气,快点出去…… 姜越的眼泪飙出来,他坐在冰床上,深吸一口气。 “于修,我们出去吧。”他这样说道,一边将于修再次扶起来,靠在他怀里。他用力地蹭了蹭于修的额头,“我们出去,回家,我们回家……好吗?” 姜越望着怀中人的脸,未曾分辨出那眉眼越发邪肆妖冶,只是觉得于修的唇红红的软软的,还带着笑意,十分迷人好看。 他低下头,凑上去在那唇上用力的亲了一口。 “卧槽!!!”兰桑简直要疯了,“姜越你色胆包天谁让你亲他的!!!出来亲不行啊!!没时间啦!!!” 耳边始终有烦人的声音在聒噪吵闹,姜越不耐烦地一把扯掉无线电,甩手丢在一边的水池子里。 然后他觉得,于修更好看了。 漆黑的眉,雪白的脸,红艳的唇。 这样的于修,真好看。 “我老婆真是个美人儿。”姜越笑着说道,又凑过去亲了两口,然后抚着于修的后脑勺,将两人的额头轻轻相抵着。 “跟我回家,我带你回家。”姜越说道,将于修抱在怀里,憋足一口气,终于站起身来。 “厉鬼也好,邪神也罢,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姜越男子汉大丈夫,接老婆回家也要光明正大……”他一步步趟着水流往门口走去,腿部虽有颤抖,却也走的沉稳有力。 许是姜越把全副力气都放在坚持上,忘记了墓穴的出口处有一段台阶。 他栽了下去。 然后,兰桑那头的监控设备陡然失灵,画面一片雪花白。 “糟了!”兰桑大骇,赶紧通知姜昴他们。然而很快他发现,所有的通讯设备也失灵了。 “怎么回事?!!”朱利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拍着他突然黑掉的摄像机。 兰桑已经吓的软坐在位置上,“完了,要出大事儿了。” 而此时守在塔楼外面的姜昴姜墨他们,就在刚才一瞬间,整座塔楼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这怎么回事?停电了??” “赶紧去看一下配电室,越哥还在里面呢。” “可是这门现在打不开啊!” “什么??门怎么会打不开??” “就是打不开啊!!没反应啊!!” 这新修的祠堂都是采用现代最高科技的技术,那门都是精密仪器,电子开关,拿炮都轰不开的。这可急坏了众人,关键是通讯系统惯坏了,电话都打不出去。整个姜氏宅邸,一座大山,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阴森无比。 也就是在此时,每个人的耳边,再次想起了一个声音。 那是一道,温柔的叹息。 全世界仿佛都陷入了地狱。 尖叫四起。 外面一片凄厉惨叫,而天罡墓里,却是一片与世隔绝的宁静。 姜越慢慢抬起头来,说来也奇怪,就在他刚刚栽倒下去之后,他的身体和大脑都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舒畅。仿佛力气也回来了,头脑也清朗了许多。 这天罡墓里的邪气,似乎对他的影响减小了。 姜越心里这样想着,从水里爬起身来,去摸漂浮在眼前的于修的身体。 浓密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视线,他正挥开,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摸上他的脑袋。 姜越浑身一震,僵硬了没敢动弹:糟了,兰桑说过,千万千万,不能让于修在天罡墓里醒过来的。他刚刚大脑缺氧,所以到底是做了什么啊!!!为什么要色胆包天去亲于修啊!!! 可是醒都醒了,怎么办?姜越想到背上的祖师神剑,他的神经高度警惕起来,肩部紧绷着,肩部蓄满力量,随时准备着拔剑反击。 那只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两下,然后轻轻拂去了他脸上的头发,冰凉的掌心温柔的触碰在姜越的面颊上。 姜越呼吸一颤,转移视线,看过去。 于修正凝望着他,眼角噙着泪,眉梢蕴着情,唇角含着笑。 “……于修?”姜越轻声喊道,他不确定于修是否保持清醒,是否还记得他。 于修笑了一下。 于修的眉心绽放着一朵妖红色的莲花,他这启唇一笑,简直艳绝天下,惊煞世人。既美且骇,让人呼吸禁止,心跳骤停。 姜越失力地跪在水中,整个人已经懵了。 于修的头发铺天盖地地展开来将姜越包裹住,一点点地拉进,收拢,像是蜘蛛吸收网中的猎物。 姜越感觉到有千万根细丝扎进他肌肤中,血液正在疯狂的流失。 “于修,你要吃了我吗?”姜越挣扎着问道,企图唤回于修的神智。 于修笑容静美,眉眼的尾巴斜飞入鬓,似魔似妖,不似人类。 姜越却不想这样死去,他愿意死在于修手里,却不甘心是这样的死法。 他忽然挣扎着,用尽所有的力气把于修扑在台阶上。 “反正怎么都是吸,你换一种吸法吧!”姜越抱住于修的脑袋,狠戾吻上去。 于修似乎是惊了一下,他稍有迟缓,姜越就趁此机会挣脱开来,拔出背上的祖师神剑,唰唰两下将缠在身上的头发全部斩断,最后将剑猛地插在于修的头顶上天灵盖的位置——紧贴着头皮的地面上。 “不准动!!”姜越威胁道。 而这整个过程中,姜越的另一只手都是紧紧地扼住于修的咽喉。 于修似乎也被他震住了,脸上的甜美的笑容消失,只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有几分惊慌的示弱感。 然而姜越知道,这只是于修在演戏。 即使是没有意识的厉鬼,于修的骨子里也是这般奸诈狡猾。 但看这个样子,那于修应该是真的没有多大的力量。否则他应该不至于这样演,他应该是想趁姜越不备,好反击。 姜越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怎么才能唤醒于修的意识! “我是谁?你说!”姜越掐着于修的脖子,祖师神剑贴着于修的头皮紧了几分:“不然我就把这个插-进去!” 于修只是惊慌地瞄着头顶的剑,身体也开始挣扎着,他像是听不懂姜越的话。 姜越想到方才他亲上去时于修好像顿了一下,于是他死马当活马医,再次低头亲上去。 他一亲上去于修就愣住了,居然就忘了挣扎,乖乖给他亲。 姜越心中一喜,心道这招果然奏效,便更加投入地去亲吻于修。亲了一会儿,他松开掐着于修脖子的那只手,于修早被他亲的稀里糊涂,也没有反抗。 姜越离开于修的嘴唇,低下头去亲吻那方才被用力掐住的脖子。 于修的喉间发出一声嘤咛。 姜越简直要乐开了花。于修身上仍旧穿着繁重的仪服,宽大的黑色长袍下面领口处露出月白色的中衣和底衬,层层叠叠,十分繁琐,脱起来肯定是很麻烦的。 而眼下的情况肯定不能这样慢慢来。姜越伸手往下去掀开于修的袍子和中衣,直接去扒于修裤子。 于修这下是真的慌了,身体剧烈反抗起来。 姜越哪里会停手,他也不管于修的手给他脑袋上脖子上乱抓的血呼啦查,手脚并用、用尽毕生所学的技巧,趁于修两腿乱蹬的时候把自己给挤了进去。然后动作麻溜地把于修的两条腿压分开,祖师神剑也不拿了,伸手掏出自己的家伙事儿,管他浪漫不浪漫高雅不高雅,狂暴狠戾一起上——直接捅进去。 即使是个厉鬼,于修也已经吓懵了。 第110章 出墓 刚刚长好的身体其实极为脆弱,姜越这一捅进去,就能感到那进入之处瞬间撕裂,滑腻软嫩,极致天堂。 这感觉不要太妙。 然而也不是太好。 他现在这种行为不仅仅是等同于强-暴,关键还是强-暴一只没有思想的厉鬼,虽然这厉鬼是他老婆,但这现场实在是太过血腥。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来说,眼下都不是舒服享受的时候啊!姜越觉得自己快要成变态了,他按住于修的肩膀,决定速战速决。 于修的喉间发出凄厉鸣叫,邪肆的力量狂涌出。风暴乍起,潮水疯涨,方圆三十里之内都能清晰明了的感受到其余波。地面震颤,犹如地震一般,空中只闻野兽咆哮,飞禽啼鸣。姜氏族人奔走逃窜,九层宝塔摇摇欲坠,天罡墓即将崩塌毁灭。 这强大而可怕的力量,也震撼了姜越。然而他此刻已经骑虎难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修已化为厉鬼,这般疼痛无法容忍,挥起一手来,直取姜越的心脏! 尖利的爪牙已入了姜越的胸口三分,但却紧接着于修整个人都往后震开—— 他狼狈地重新摔回去,脸上的神情是很直白的又痛又懵! 姜越也不明白发生了何时,他低下头去看,只见自己胸前的防弹衣已经被撕开了几条口子,而此时那些伤口处却流泻着几缕微弱的霜白光线,鲜血在急速回流,眨眼之间便愈合。 姜越抬起头来,于修在他身下颤抖。 于修大概早就料到会有伤他的这一天,是以早就做了安排。现在姜越终于明白了,于修所做的那所有无厘头的一切,最终只有一个目的—— 让姜越不伤不灭,不死不休。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姜越,包括于修自己。这就是于修所说的游戏目的,他要永远跟姜越在一起。他没有骗他。 “于修……”姜越俯下身去,重新动作。 于修激烈的挣扎反抗,不断的抓挠身上的人,然后被姜越身上不断流泻出的霜白光芒挡回去。片刻过后,于修爪子上的指甲齐齐断去,鲜血横流。 他发出凄厉的哭喊。 姜越捉住那双血淋淋的纤白玉手牢牢握住手腕,低头吻住于修的双唇。唇舌抵入,卷住那蜷缩颤抖的软舌吸允舔舐,半是激烈狂暴,半是缠绵温柔。 于修嗷呜了一阵,凄厉地鸣叫渐渐转为小声的呜咽。 姜越捧住那张充满泪痕的脸温柔地舔去那上面的泪痕,“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于修只是睁着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望着他。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相闻,唇舌相依。于修慢慢扬起头来,露出苍白颀长的脖颈。姜越呼吸急促,发了疯一般埋头去轻轻的啃噬舔吻。 他忽而又含在于修耳侧,声音低沉地一遍遍呼唤:“于修……于修……于修……” 这声音低沉醇厚,犹如洪荒巨注,汹涌地漫过于修的耳膜神经,直达神识深处。伴着这声声呼喊,更为灼热的巨流奔涌而出,如火山爆发一般在于修体内深处炸开来。 久违的释放感妙不可言,姜越不由得发出长长的叹息。于修紧紧闭着眼睛,呼吸也是有些急促,浑身僵硬的不敢动弹。 天罡墓里迎来一片短暂奇异的静谧和谐,于修蜷缩在角落里偷看姜越,眼神有点……大姑娘偷看情郎的微妙感觉。 姜越正在提裤子,抬眼瞧见于修这幅小模样顿时就乐了。 “怎么样,你老公技术还没退步吧?”他将丢在一旁的祖师神剑捡回来重新背在背上,忙里偷闲调戏于修,还伸手在于修脸上摸了一把。 于修缩了一下脖子,脸色微红,想看姜越似乎又不敢看,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滴溜溜乱转。 “好咧,走,老公抱你回家。”姜越把于修从地上拦腰抱起来,说来也怪,方才那一番惊天动地,他此刻反而却一点也不累,浑身仿佛充满了力气。 倒是于修,脸色虚白的缩在他怀里,脑袋瑟瑟地靠在他胸口。长长的头发和衣袍都浸在水里,*的很是累赘。 长明灯熄灭,天罡墓里的邪气散去,整座宝塔的电力也慢慢恢复。姜越一路穿过层层防护门,很快来到外面一楼大厅里。 然后他听到外面的人声鼎沸,顿住了脚步。 姜昴的声音隐约传来:“准备好!听我口令!一——二——三——” “嘭!!——” 祠堂大门迎来第一波攻击,地动山摇。 “再来一次!一——二——” 姜越转过身跑到二楼楼道口,那里有一扇窗户。一探头望出去,顿时傻了。 好家伙,刚从在墓里玩的嗨,现在整个宝塔外面围满了人。姜氏族人男女老少,还有消防官兵、爆破小组…… 楼下又传来爆破声,接二连三的动静太大,于修直起了脖子,竖起了耳朵,眼神邪乎乎的要发功的迹象。 “别闹。”姜越把怀里抬起来的脑袋又按回去,他摸出身上携带的备用通讯设备,按了下去。 外面姜昴正要招呼爆破组来第四轮攻击,忽然裤包里的手机响了。姜昴忙着救他大哥,根本没那个心思接,管都不管,拿着喇叭指挥混乱的现场:“赶紧的准备下一轮!!姜墨你们后面洞挖好了没有啊?” “不行啊这底下挖不动,是大理石啊!” “挖不动啊,那就炸啊!” 二楼上的姜越差点气的骂人,他扫了一眼底下闹哄哄的人群,重新按了一个号码。 朱利安正在忙着跟踪现场,来电提醒他就直接点开耳麦:“喂???我现在很忙,有什么事待会——” “神经病啊你们!”电话里传来一声熟悉的骂声。 朱利安一顿,然后就扯着嗓子大喊:“哥!!!你还活着啊!!!” “我当然还活着!”姜越简直怒不可遏,“让阿昴接电话!” “姜昴!!我哥让你接电话!!!”朱利安边跑边喊,转而又问:“哥,你在哪儿呢?” 然而姜越已经迅速挂断了他的电话。 姜昴还在那儿招呼人炸门,嘭的一声又来一发,那门已经摇摇欲坠。 “姜昴!!别炸了!我哥让你接电话!”朱利安冲过来喊道。 “啊?什么?”姜昴愣了,这时裤包里的手机疯狂的响起,他摸出来一看,愣愣地接了。“越哥——” “胡闹!赶紧把所有人都撤走!” “越哥你赶紧先出来啊!” “那么多人我出来被当成猴子看啊!你把人都撤走!不然我不出来!” “好好好我马上让他们都走——诶诶诶别炸了别炸了!都赶紧收了收了!” 老人家们着急的很:“小越呢?小越没事儿吧?” “他没事儿人就在里面。” “没事儿咋不出来呢?看不到小越我们不回去。” “就是,让小越赶紧出来,那祠堂底下有股子邪气,不得了啊!” “哎呀你们围在这儿他不好意思,表叔公你赶紧让大家都回去吧,一会儿让越哥过去找你们。” “哦好好好,那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年轻人脸皮儿薄,咱们先回去。” 人群陆陆续续的散开,年轻人,老年人,听说姜家大少爷被埋祠堂里来看热闹的人—— 半个小时候,祠堂外面就差不多没什么人了。 于修坐在角落里,状态不是很好。他本就没有完全恢复,从天罡墓出来后较为虚弱,一接触到外面明亮的光线和喧嚣的人气,整个人就恹恹欲睡,昏昏沉沉。眉间的红色印记消失了,眼尾眉梢也恢复了正常的外形,淡去了方才天罡墓中那种妖邪美艳,倒显出一种出水芙蓉般的清透。 只是一张雪白的小脸上还犹有泪痕,淡黑的眉毛也微微拢起,无力地靠在墙角,喉咙里发出低低地呜咽声。他的头往左侧着,似乎企图用长长的头发遮住光线。 “他不能见光么?”姜越正在打电话,一边伸手安抚性地抚摸于修的头发。于修歪着头,脸颊在姜越手心里讨好般的磨蹭。 “应该是吧。”兰桑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烈日炎炎,姜昴他们正将一脸黑皮车开过来。 “你找一个东西把他皮肤都遮起来吧。”兰桑对电话里讲到。 “他身上的外套可以么?” “不不,不行。”兰桑连忙阻止道:“那套衣服也是用来镇压的。” 连衣服都要设计来镇压自己,你到底是对自己有多狠。看着眼前像只小动物一样依偎过来的于修,姜越心里一阵阵苦涩。 “他已经不用镇压了。”姜越下定决心,说:“他不会伤害人的。” “他或许不会伤害你,其他人可不一定。”兰桑说:“你弟弟他们都在外面,你自己看着办吧。” 姜越沉默了一会儿,挂断了电话。 “你会吗?”他轻声问道。 于修听不懂他的问题,但是好像能感觉到眼前男人内心的犹豫。他心里突然莫名慌乱起来,也不知该怎么办,只是伸手紧紧扒着姜越的手臂。他的十指上还残留着血迹,在明亮的光线下赫然刺目。 姜越露出一个笑容,握过于修的手腕在那已经痊愈了的手指上亲了一下。 于修的手指又白又嫩,细细长长,还是冰凉的温度。姜越把他抱起来,他就愣愣地瞪着方才被姜越亲过的手指。然后默默地把手指收回来抵在唇边。 最后姜越脱掉了自己的黑色防弹衣套在于修头上,又将于修的手脚都用长袍笼起来。来到大门前,仿佛感受到了外面陌生的生人气息,于修在瑟瑟发抖。 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的。 姜越不敢大意,对着耳机道:“把后备箱打开,站远点儿。” 兰桑立即通知他们照做,五秒后:“好了,出来吧。” 姜越紧了紧怀中的人,快步走了出去。 姜墨和几个年轻人站的挺远,手里都拿了一把桃木剑比划着。就是朱利安手里抱着一个摄像机,他也不知怎么想的,喀嚓一下按了快门。 瞬间于修浑身震了一下,几乎要弹出去,姜越差点抱不住他。 “谁让你拍的!找死啊!”一旁的兰桑骇然道。 朱利安哆哆嗦嗦地按着摄像机:“对、对不起。” 姜越已经抱着人坐到了黑皮车的后箱里,兰桑冲上去把车门放下来,姜昴就踩了油门轰出去。 “去哪儿?”姜越问道,心脏惴惴乱跳,他一直死死抱着怀里的于修。他怕于修突然跳起来挠前面驾驶位上的姜昴。 “老宅子!表叔公他们都布置好了!”姜昴说道,脚下油门轰的很满。说老实话,从姜越抱着那个黑衣人进来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整个车厢内瞬间被一股零下二十度的寒气充斥着。 尤其是后脑勺,一阵阵发凉! 姜越懵然,“表叔公?” 姜昴没说话,专心开车。一分钟后,黑皮车停在了一排古老森然的老宅子门口。 老远就听到宅子里一阵阵钟声叮铃,还夹杂着一些梵唱吟哦,嘛咪嘛咪轰的那种,像佛堂道观。 “……”姜越懵的很。 一个穿长袍的老头子拄着拐棍跑出来,喊:“往这儿来!这儿来!” 看见姜越抱着人从车上下来,老头子就转过身往里面走:“快来快来!” 感觉到怀里的人想要挣扎着弹出去,姜越只好先跟上去。 穿过重重回廊,大小院落,那一路上都挂满了白色经幡,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梵唱经文的声音朗朗然而来,能听得出那是许多个老头子在哇啦哇啦念。 一扇古老的房子,门窗上都贴满了符咒。老头子一巴掌推开门,转过头朝姜越喊:“放进去吧!” 姜越有些犹豫。 兰桑这时也追上来了,“赶紧进去吧。” 胸上一痛,是于修又在挠他。姜越嘶地倒吸一口气,提步进了屋子。 那屋子四周墙上都画着符,到处摆放着各种法器。屋里的光线很暗,姜越把于修放到角落里的蒲团上。于修正在到处乱蹭,头上的用来遮蔽光线的防弹衣在此时滑下来,露出一张清丽的脸庞。一见屋里有生人,就把脸背到姜越怀里去。 兰桑倒吸一口凉气,“你对他做了什么?” “怎么了?”姜越抬起头问道。 兰桑连忙摇头。心说这好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厉鬼,在监控画面里看起来还邪气冲天,怎么现在亲眼见了,也就不过如此嘛……还挺漂亮的。 “现在怎么办?”姜越问。 “等会儿吧,要跟你表叔公他们商量一下——呃,我告诉他们了。你叔公们比我还要在行,今天早上我跟他们一说人家很快就把这房子整好了。放心吧,这房子能清心驱邪,对他有好处。” 兰桑话一落,外面就走进几个老头子。 “阿越啊,你媳妇在哪儿呢?” “快给叔公们瞧瞧,诶哟,我这侄孙媳妇儿在咱们家祠堂底下睡了三年呐?真了不起。” “嘿,这还挺害羞的呢!” 于修被逗急了,张牙舞爪要上去抓人。姜越赶紧抱住他,心累道:“叔公,你们别这样。” “阿越,要给他检查一下。”表叔公说,“你把他按着,让我们看看。”几个老头子围着蒲团走了一圈一圈又一圈,手上的风水盘爆了一个又一个,最后几个人摇头晃脑,眉来眼去地离去了。 “阿越,你先陪他玩玩,我们去商量商量。”表叔公说道,然后对旁边的兰桑道:“这位兰先生也请来。” 兰桑看了一眼姜越和于修,转身跟着几人出去了,临走前将门带上。 姜越将于修抱到里间的床榻上去,于修此时已经非常虚弱,半眯着眼睛软着身体。但手仍旧死死拉着姜越的衣领,耷拉着的眼睛也一直紧追着姜越的面庞。 这会儿周围都没人了,算是终于暂时可以歇一口气。姜越一下子也瘫倒在床上,屋外的阳光透过纸窗照进来,在屋里的地板上也投上符咒的倒影。 姜越捂着心口,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还在确定这一切的真实性。那漆黑的长发柔顺的盘绕上来,被子一样铺在姜越身上。 姜越吓了一跳,稍微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些头发只是乖巧的铺在他身上,没有缠绕,也没有扎进皮肤里吸血。 他舒了一口气。怀里的人轻轻蹭了一下他的胸口,姜越犹豫着抬起手臂,最后揽住于修的肩膀。 终于……姜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眶一阵激烈的热意涌动。 于修抬起头望了这个一直抱着自己的男人一会儿,末了,伸出软红的小舌头轻轻舔了一下那近在咫尺的下巴。 第111章 大结局(上) 姜家的老人们想了一套方案,或许能慢慢让于修恢复。只是这个方案不仅耗费人力,而且还可能会持续很长的时间。所说的耗费人力,其实就是姜越一个人的,他必须每时每刻陪在于修身边,以保证于修不会伤人。 对此姜越表示:很好,很完美。 “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姜越这样说。 现在每天姜越都在那所古老、布满封印符咒的宅邸里陪伴着于修。表叔公他们准备了清心经,让姜越早晚都要诵读给于修听。因为有好多字都不认识,表叔公还来教他,姜越认真学习,然后在经书上给字注拼音,在下面写上各种白话理解。 表叔公说,你媳妇现在没人性,这些话你要自己先理解,然后讲给他听。虽然是个邪物,但也跟刚刚出生雏鸟一样,只要好好引导,还是能救回来的。 姜越老实应下,从此放下其他一切事情,家主也不去竞选了,专心的陪伴于修。 因为姜越的时刻陪伴,于修自从墓地出来后,倒是没有伤过人。于修喜欢扒在姜越身上,每天早晚姜越一个字一个字地读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的时候,他就乖巧的靠在姜越怀里,安静地望着姜越。 就这样,日子倒也过的充足。 有的时候姜越也会带于修出去走走,那个时候总是要用黑色的袍子将于修层层包裹起来。姜越背着他在田野间行走,于修就紧紧趴在他背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躲在黑色的帽檐下偷偷地观看外面的阳光和原野。 树木,山川,河流。 清风拂过野草,山鸟在林间悠闲地飞过。 男人沉稳的声音在絮说着话语,“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其实是有点讨厌你的……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跟你谈谈心,等你好了,咱们去旅游吧……” 于修将耳朵贴在男人的后背窝上,眼眸中流光绯色,如远方的天幕一般,漫天霞光,火烧连云。 太阳大日子里,年轻人们都会用一辆大板车,推着一个大木桶进来。那个大木桶十分粗壮,需要四个成年男子合力抬起。木桶抬进院子里,放在古旧的青石板地面上,一看,里面盛满了冒着热气的水,散发着浓烈的药草味道。 “那,越哥,我们先走了。”姜墨说道。 “辛苦了。”姜越拍拍他的肩膀,将他送出院门外。 “哦对了,阿昴和里泽朱利安他们都去参加白姐的婚礼了,下个月他们应该会一起回来。白姐回门。”姜墨又转过头说道。 “嗯,知道了。” 等年轻人们都走了,关上院门,姜越转过身来。 门扉处一个脑袋飞快的缩回去,等了大约五秒,见没动静,又慢慢地探出来。 半下午的夕阳打在那个站在院子中间的男人身上,恍然有些熟悉。于修偏着头,琥珀色的眼睛里露出迷茫的神色。 “过来。”姜越招手道。 于修转过身缩了回去。瞧见那院子里的大木桶,他知道又要洗澡了。 等姜越追进去,于修已经爬到了房梁上,他四肢并用抱着房梁柱,动作灵活的很。就是头发太长,笔直地坠下来,已经垂在地上。 “下来。”姜越喊道。 于修紧紧抱着房梁,两只眼睛凶狠地瞪着底下的男人。 姜越从书桌的抽屉里翻出一把剪刀,握着剪刀走到屋子中央,捻起一撮那笔直的头发——剪了下去。 于修瞬间开始满脸惊慌地乱叫,在房梁上翻来翻去,但就是不下来。大概这就是动物的本能——不想洗澡,更不想被剃掉毛啊! 姜越倒是剪的欢快,咔嚓咔嚓,很快剪了一地的头发。于修已经开始哭了。 其实倒不是姜越心狠,于修这头发简直太长了,不是一点点,至少五六米长!于修还爱乱跑,动不动爬房梁跳房顶,很容易就被缠着。每次他一缠起来挣不掉也是哇哇大叫,姜越解了几次,解不开,干脆拿剪刀直接剪掉。 于修特别宝贝头发,急了还挠人,给姜越挠的满脸满手的血。姜越黑脸,于修也龇牙咧嘴,两个人时常为了头发或洗澡的事儿打架甚至冷战。但是到了晚上,等姜越睡的迷糊的时候,又经常感觉到有个小舌头在白天被挠的那些伤口上轻轻舔舐——虽然那些伤口早已愈合,但是于修自己心里还是心疼的吧。 姜越弯下腰将那些头发收集起来的时候,于修又跳下来准备挠他。因为这次剪的太厉害,于修简直气急败坏了。呼啦一爪子在姜越背上挠出一个大口子,瞬间姜越的白衬衫上就浸出一片血,姜越也因为剧痛,整个人往前栽下去。 这次倒下去了,半天没起来。 于修原本挠了一爪子就重新爬回房梁等姜越反击,可是这回等了好一会儿,姜越始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后背上好大一滩血,越来越大,也没有白光出来治愈。 于修一下子就慌了。他跳下去跑到姜越面前,两只手无措地在姜越手臂上推了推。 姜越依然没有起来。 于修推了几下,始终不见姜越起来。他惊慌无助,抱着姜越凄厉地哭喊起来。那声音又尖又利,犹如千鸟齐齐哀鸣,一霎时通达方圆十里。 “别叫。”被这凄厉的叫声刺的耳膜疼痛,姜越轻咳着醒转过来。 于修顿时就不叫了,闭上嘴巴,两只大眼睛里还挂着泪珠,望着姜越,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 姜越坐起身来,声音有几分虚弱,他指着外面院子里的木桶。再不洗那水凉了药效都没了。 “去,洗澡。”姜越说。 于修有些犹豫。姜越抬起头来,一双黑沉沉地眼睛不悦地盯着他。 于修立马站起来蹬蹬蹬跑到院子,噗通一下跳进水里。他头发还在地上拖着,一跳进去他就浑身一个激灵哆嗦了一下,然后飞快地转过身来扒拉在木桶缘边,眼巴巴地等着姜越过来给他搓澡。 后背上火辣辣地疼,姜越慢慢站起身来,心想怎么这一爪这么厉害,半天也缓不过神来呢。幸而伤口也慢慢复原了,姜越没怎么多想,拿了洗澡帕走到院子里。 于修这回就老实多了,十指紧紧扒着木桶的边缘,满脸狰狞。却也仍由姜越给他脱了衣服,舀着那些对他来说满是臭气的水淋在他身上。 这时院子外面咚咚咚跑来一群人,“阿越!阿越!” 是表叔公他们。 姜越应了一声,“什么事啊?” 于修在洗澡,他也不方便去开门。 “阿越你没事儿吧?”门外的人焦急地问道。 是方才那阵凄厉地叫声惊动了人了,姜越连忙说:“没事儿。你们回去吧。” 老人们又在门外嘀嘀咕咕一阵,几分钟后方才散去。 姜越拿了一把剪刀,将于修拖在地上的头发全部剪了,这回剪的更狠,头发都直接齐腰了。于修眼睛瞪地大大的,十指在木桶上挠出深刻的痕迹,仿佛在克制着极大的本能。 后来姜越才从兰桑那里知道,其实于修这种魔修,神经非常敏感。剪头发这种对普通人来说很稀松平常没有任何痛感的事情,对于修来说却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他竟然能让你剪他头发,一定是爱你爱到骨髓里。”兰桑惊奇地感叹着,“而且还是在他没有思想的时候,完全是最原始的本能。” “他到底有多爱你啊……真是可怕。”兰桑后背一阵阵发凉。 姜越望着自己的手,颤颤发抖。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剪过于修的头发。甚至后来于修恢复记忆之后,他觉得自己头发太长了,主动提出要剪头发,都被姜越强制否决了。 “我喜欢长头发。”夏日的午后,于修坐在藤椅上,摸着自己齐腰的头发稍沉思。男人有力的手臂从后面轻轻拥住他的肩膀,“很好看,别剪了。” “真的吗?”于修转过头看他,“可是我看你们都是短发,我一个人留着长发,不会太奇怪吗?” 姜越被他脸上认真的神态逗笑了,凑过去在那柔软的唇上亲了一口,“反正你都是我老婆了,奇怪不奇怪,别人又管不着。我喜欢就行了啊。还是说,除了我,你还在乎别人的看法吗?”他捏着于修的下巴调戏他,“我喜欢看长发,你要剪成短发去勾引谁?嗯?” 于修被他说笑了,挥开他的手:“滚。” “那你跟我一起滚,咱们去床上滚。”姜越蹭到他颈窝里乱啃乱舔,于修笑着一个劲儿的躲,“不要脸。” “有了你我还要什么脸。”姜越深深吸了一口于修肩窝里的气息,迷醉地闭着眼睛。 也不知是不是表叔公他们的那套法子起作用了,自从那次剪头发后,于修似乎隐隐在开始恢复了。 最开始发现这一点的还是白丹含。 那天白丹含带着她的新婚丈夫回来,姜昴姜墨他们在白房子的院子里摆了一张桌子打麻将。里泽也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女朋友。一家人其乐融融,笑声传出很远。 姜越每天都在那老宅子里,自己也快呆不住了。这一天他拿到特意让人打制的特质手铐,将于修和自己的手铐在一起。表叔公说,于修渐渐适应了人的生活。他可以试着多跟人接触一下了。 “我们现在出去玩,你答应我,不要乱抓人。嗯?”姜越满脸认真严肃地说道。 于修看着他,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姜越没太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变化,而且自从那次剪头发的时候受过一次伤,于修再也没挠过他。他每天都跟于修在一起,是以并没有多想。 他只是觉得于修这两天都很乖,他捧着于修的脸在他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下,像是奖励一般。 “好!出发咯!”姜越的声音元气满满。 于修微微低下头,慢慢的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因为已经适应了光线,于修现在出门已经不用老是罩着黑袍。今天姜越给他换上了一套白色的棉衬衣和浅色长裤,外面配着简约风衣,看起来清新舒适,就像水莲花一样清透美丽。就是那头发,之前被姜越剪的像狗啃了的,今天只好拿发带扎起来,扎成一个马尾垂在后面。于修每走一步,那马尾就在背后轻轻甩动一下。于修神经敏感,总是控制不住时不时的侧头往后看。 姜越牵着于修出了老宅子,路上有遇到各种人。比较陌生一点的小辈会站在一旁,恭恭敬敬地朝姜越行礼。稍微跟他熟一点的,老远就很大声的喊:“越哥!!又带嫂子出来兜风啊!!一起玩啊!!” 姜越只是笑笑,“你们自己去。” 也会遇到一些长辈。长辈会问他:“阿越,你媳妇儿好了吗?” 姜越也总是满脸笑容的说:“好了,好了。” 白房子这边老远就看见姜越牵着一个高个子长头发的大美人走来,白丹含的新婚丈夫还在感叹:“啊,那个就是姜越啊,真是好帅呢。不过他女朋友好高啊!” 虽然姜越看起来高了于修一个头,但是于修毕竟也是将近一米八的个子,身形也已慢慢恢复了正常成年男人应有的体格。老远看去,若真是个女人,的确是有些壮了。 白丹含悄悄在她丈夫耳边低语了一句,对方先是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随后就恢复了平常,“嗯,挺好的。” 等姜越和于修到了,一家人都迎出来。里泽的女朋友和白丹含的丈夫都上来认识,姜越跟他们问好握手。于修始终只是安静的站在姜越身后。一番介绍寒暄,倒也不显得尴尬。 姜墨他们招呼姜越打麻将,程若清从楼上下来,一眼就看到那铐在两人手上的手铐。顿时有些不悦,“像什么样子,还不快进屋去。” 其他人也看到了,但是都故作镇定,不敢有太大的反应。 姜越就进了屋子,来到后院。白丹含和里泽也跟了进来,端了咖啡点心糖果放在花廊下的桌子上,想着跟姜越聊聊天,也不至于让他们两人坐在这里觉得尴尬。 “越哥,那你今年不是就不去竞选家主咯?”里泽问道。 姜越摇摇头,“暂时搁下吧。” “那你叔叔他们同意吗?” “嗯。”姜越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里泽便不再问这个问题,从来姜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能管到他呢。 阳光从花藤上稀疏地洒下来,姜越似乎有些想睡觉。忽然侧眼瞟到白丹含正拉着于修的手,登时吓得坐起身来一把拽过于修的手。 “别碰他!”姜越厉声道。 白丹含被他这突然一吼,有些愣。 姜越说:“他会脾气不好,会挠人。” “不会啊。”白丹含愣愣地说,“我刚在给他看手相,都看了好一会……小越,你现在这么小气,连给人摸一下都不行啊。” 她眼睛又落到那铐在于修手腕上的手铐,心里觉得姜越这样有点太过分了,但是她也没说出来。 见没有伤着人,姜越陡然提起的心又落下来。他捏捏于修的手心,正要打算奖励一下于修今天特别乖的时候,突然僵住了。 他转头看向于修的脸。 于修垂着眼,一脸面无表情地对着地上。 “……于修?”姜越试着喊了声。 于修抬起头来看他。 “于修。”姜越抓住于修的手,眼神有些激动,“于修,你喊我一声好不好?” 于修别过头。 姜越瞬间欣喜若狂一般,扑上来一把抱住于修,“你醒了!你醒了对不对!我就知道你已经醒了!我等了这么久,你居然还骗我!醒了也不让我知道!你到现在还要跟我演戏!你这混蛋!!” 他一边说着,情绪激动,眼泪都飚出来。 白丹含和里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混乱中只见于修微微皱起眉,一脸不耐烦地‘啧’了一下。 姜越就彻底嚎啕大哭起来。 “于修!!!老子要艹你一万遍!!你个神经病!!!疯子!!!”姜越是彻底情绪释放了,放飞自我,一边狠狠地骂,一边又把于修往死了抱。 于修终于受不住他这泼皮一般的阵势,开口:“滚。” 姜越嗷的一嗓子,嚎的更凶了。 第112章 大结局〔下〕 于修终于好了,这可把姜越高兴疯了。当天晚上就在白房子开联欢会,招呼了一大帮子年轻人,喝酒撒泼,又唱又跳,群魔乱舞一般。于修先还坐在沙发角落里姜越的旁边,年轻人们瞎起哄,姜越转过身去捧于修的脸,满嘴酒气的往上亲。 于修坐不住了,推开姜越,起身要走。 “你敢走!艹哭你!”姜越大喊一声,然后噗通跪在地上,两手死死抱住于修的大腿,嚎啕大哭:“不准你走!!” 他这个泼皮样,于修走也不是,坐也不是。他想抬起一脚把姜越踢开,这么多人又都看着,还都是姜越的弟弟妹妹。姜越这两年都是作为姜氏家主继承人来培养,对外形象塑造的是高深莫测冷若冰霜的霸道总裁一类。刚刚喝酒的时候还算端的住,于修刚一站起来,他这画风突的一下陡转成这样,现场的人几乎都看呆了。 于修的手轻放在姜越头上,但神情也是很窘迫的。这时候程若清下了楼,站在二楼台阶上,冷声道:“胡闹什么!” 她瞪了一旁的姜昴和里泽一眼,那两人立刻反应过来,姜昴拉着姜越起来,里泽在打圆场,“哎,越哥酒喝多了。今晚也玩的差不多了,大家先回去吧。” 年轻人们这才纷纷告辞离去。 “那我们先走了。” “越哥再见,嫂子再见。”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姜昴和姜墨也先告辞了。 “越哥,那我们明天再来找你。”姜昴拍了拍姜越的肩膀,姜越根本不理他,一个劲儿的抱着于修的大腿哭。 程若清走下来,对着哭的昏天暗地的姜越冷声道:“你闹够了没有,还以为自己小的很是不是。” 她从小就对姜越很严厉,是以对姜越有一定的心理威慑。姜越渐渐地止住了声息,朱利安和里泽两人把他扶起来让他坐到沙发上。 白丹含在方才就已经拉着自己的丈夫回了房间,顺带把里泽的女朋友也喊走了。客厅就只剩下里泽和朱利安,姜越一把将于修扯下来,然后捂着脑袋。 程若清端了一杯水,走到沙发间坐下。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啊?”她发问道。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朱利安小声道:“妈,你在问谁啊?” 程若清眼睛一扫:“问你哥啊。” 朱利安偷看了于修一眼,“妈,你别……” “结婚!”姜越突然晕乎乎的吼了一嗓子,“我要结婚!” 他没喊跟谁结婚,但是谁都听得出来他是说要跟于修结婚。朱利安噤声,心道如果真要是说结婚,他妈这里还是不会那么容易的吧。 “既然要结婚就得拿出结婚的样子来。”谁知程若清突然说道:“你记住你今年是三十三,不是十三,整天还疯疯癫癫地不成体统!” “妈,你这是同意了?”朱利安轻声问道。 “我有什么同意不同意?我不同意他就能算了?”程若清说:“只是我看他这样,一点都不沉稳,没点儿家主的样子。要结就快点结,结完了婚,性子稳点儿。”说完她就站起身端着水杯回了楼上。 朱利安扑到姜越旁边,“哥!你听到没有!让你早点结呢!” 姜越晕乎乎的嗯了一声,身子往后一倒,最后于修把他拖上了楼,丢在床上。 姜越的房间还是当年的样子,床上和窗帘都是暖色系。别看姜越这么一个又高又壮的成年男人,他还偏偏喜欢一些粉色啊橙色啊白色什么的,童心未泯。平时在外面还好,一回到家里,床头柜电脑桌到处都是毛绒玩具玩偶,各种机器人。连厕所里的马桶垫都是青蛙图形。 衣柜一打开,一排卡通睡衣。于修散了头发,伸手在衣柜里挑了一件全黑色的睡袍,刚一转过身来就被姜越在了衣柜上。 “于修。”姜越握着他的一只手压在衣柜上,双目沉沉。 于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干嘛。” 他这一出声,姜越呼吸陡然急促,伸手捏住于修的下巴,“干你!”猛然亲上去。 于修一脚直接把他踹回床上去,姜越翻起来,捞住于修就摔在床上,蛮横地压上去就开始撕扯于修的衣服。 “姜越!”于修要怒,眼睛里开始威胁。 “老子现在就是要干你!有种你直接杀了我!”姜越却红着眼睛凶狠道,一点也不温柔。他这是有气没撒出来,于修看出来了,便躺直了身体,眼睛一闭,仍由他来。 姜越三两下撕扯开于修身上的衣服,扑上去狂啃乱咬。他动作粗鲁,蛮横,于修却始终闭着眼睛,不发一声。姜越发了一会儿疯,突然倒在于修身上,又哭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我生不如死……你为什么不让我死,我死也死不了,每天都梦到你,我好想你呜呜呜……” 于修光滑的胸前一片湿漉漉的,全是姜越的泪水。等他哭了一会儿,于修还是抬起手,轻轻抚摸姜越的脸颊。 “为什么你会想死呢?”于修不解的问。 “谁特么想死啊。你把我逼成那个样子的好吗。”姜越哭号道,“你把自己作死了,死了都要折磨我,你不就是想我跟你一起死吗。” “我没有想让你跟我一起死——” “那你想让谁跟你一起死?谁啊?你还想谁一起啊?你说啊!”姜越蛮横不讲理起来。 “我想跟你一起活。”于修说。 姜越恹恹地安静下去,忽然抬起脸转过头吸允起于修胸上的红蕊来。他又咬又舔又吸,吸够了就扑上去攫住于修的嘴。于修张开唇,两人是唇舌亲密地纠缠在一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衣服在不停的翻滚中也慢慢消失。 这一次姜越尽情享受,经过了在墓穴里的惊骇刺激和几次在老宅子里时的犹如猥亵野生动物的变态感之后,姜越觉得自己还是喜欢这种平常温情的体验。毕竟他还是一个正直阳光的好青年,身心健康,家庭完美,他没有心理缺陷,他积极向上。他还是喜欢平淡真实的生活,像此时此刻这样,于修温柔紧致地包裹着他,两人的目光温情交流,一边接吻,一边抚摸,一边挺进—— 这一刻,姜越真正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于修,答应我,别再乱来了好吗?医生说我心脏有问题,不能经受大的刺激了。”激情过后,姜越躺在被窝里,怀抱美人,心累的感叹道。 “我今年也三十三了,刚才你也听到我妈说的了,男人到了这个年纪,尤其是我们家的男人,是该稳定下来了。很久以前我很叛逆,我不想待在家里,在我二十岁的时候,我甚至都觉得我一辈子都不会结婚,因为我简直不能想象跟一个人过一辈子,那种未来太可怕了,光是想象一下都让我觉得好无聊,人生好无趣。像我这种人,如果不是生长在这种家庭,说不定就是一辈子东跑西跑,漂泊浪荡,最终一事无成。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人杀了,死在某个遥远偏僻的不知名的角落里,连尸体都没人给我收。”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于修抬起头来看着他。 “难道不是吗?”姜越叹气,忽而又一笑:“扯远了跟你。每个人生下来其实很大一部分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因为我出生在姜氏,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叔公伯父,这些人组成了我的生活。我的责任就是要继承家业,以前我不想这么做,我看不起这样的生活。可是现在,我想稳定下来了。可能真的是人上了年纪吧,我不想再每天担惊受怕,我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于修愣愣地望着,他都不知道姜越神侃起来这么能说。 姜越低下头来,眼神认真的看着他:“所以,你想跟我过普通人的生活吗?” “……可我不是普通人类。”于修说。 “至少在这一辈子吧。”姜越沉下一口气,“至少这一辈子,你要陪着我。” “不仅这一辈子,我永远都会陪着你。”于修说:“就算有一天我真的大限将至,我也一定会带走你——我绝不会留你一个人孤独的活着。” 姜越一顿。心里一个念头:于修的爱,果然很极端。想来之前之所以自己受伤能够自动痊愈,定然是于修知道自己会复活,所以不让姜越死。近来姜越也慢慢发现了,先去那种受伤能够自动愈合的奇葩功能已经消失,自己现在是一个正常人。想必这也跟于修的复活有关。记得之前在山洞中于修曾经喂给姜越一颗珠子,根据后来姜越隐隐在表叔公和兰桑他们的谈话中得知,那个东西应该称之为内丹。是于修的内丹。自从于修的身体一点点康复之后,姜越也慢慢变成了正常人类。于修是妖,能够长生不死。而自己,总有一天是要先他而去的。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愿意跟你走。”姜越最后说道,“如果我老了,你也不要嫌弃我。” 于修靠在他的胸口上,低声带笑:“我怎么会嫌弃你。我找了你好久……我本来都放弃了,谁知道,我死了一次,醒来之后,又看到你了。下一次……应该不会太辛苦吧。” 于修的话已经超出了姜越的认知范围,姜越只是紧了紧拥着于修的手臂,然后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那里面装着一颗设计奇特的戒指。 “这是什么?”于修问。 “结婚戒指。”姜越拿出戒指,套在于修葱白滑嫩的手指上,亲了亲于修的手指,说:“以后你就是我老婆了,我们是受法律保护的。” 于修笑了一下,重新趴回他怀里。 第二天姜越就带着于修回了a城一趟。早上起来的时候,姜越发了一张自拍照发到了微博上。 照片里他和于修穿着居家的卡通睡衣躺在被窝里,于修闭着眼睛还在睡,长头发凌乱地散着,头枕在姜越手臂上。姜越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头发凌乱,一脸傻笑。 并配上文字:我们 发微博的时间是早上六点半,而到了九点姜越他们去机场的路上的时候,转发量和评论量已经超过了百万。 姜越发的还是没美颜的,那照片上只见于修肤白貌美长发迤逦,而他自己看起来皮糙肉厚满脸油光头发也是咋咋呼呼。这让底下两人的粉丝简直尖叫惊呼: 越哥我求求你用一下美颜好吗好吗好吗!!! 禽兽放开我的修哥!! 修哥大美人么么么么么!! “诶,转过来。”姜越撞了于修一下,于修正在看车窗外,闻言转过头来。姜越咔嚓又自拍了一张,拿起来一看:照片上的于修穿着白色卫衣,一头黑色长发齐腰,神情清冷,眼神茫然。姜越则是唇角勾笑,浅蓝色休闲套装,眉间一股傲气,眼神自信。 姜越对这张照片很是满意,直接发到网上后,配上文字:不好意思早上那会儿刚睡醒,现在洗了个脸,怎么样?还是年轻帅气吧?(づ ̄3 ̄)づ╭ 等他们到了a城,早早接到消息的秦淮和徐徐已经等在接机口。于修一出现,徐徐就大哭着冲上去。 “嘛呀我修哥!!!!嗷呜呜呜呜呜!!!” “干什么你干什么!”姜越作势要拦,徐徐这下也不怕他了,飞快地冲到于修身边抱起一只手臂就冲姜越瞪眼:“禽兽!” “早知道就不通知你们了。”姜越有些不满地说道。 “我就抱一下!抱一下不行啊!”徐徐哭道。 “好像消息泄露了,现在外面堵满了记者和粉丝。”秦淮有些担忧的说道。他眼睛控制不住地直直望着于修,可是于修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点头而过。 “没关系。”姜越牵起于修的手,一扬笑脸:“让他们拍。” 机场外真的是人山人海,尖叫沸腾。无数的粉丝哭泣呐喊,疯狂的喊着于修的名字。相较而言,姜越的风头都被压了下去。姜越至始至终都是紧紧牵着于修,面对镜头也是保持完美微笑:“各位,现在我们要赶着回家,因为这段时间小修都在养病,他妈妈也很想念他。所以现在不能接受采访,非常抱歉。谢谢你们。” 离开了机场,两人坐在车上,于修问姜越:“你干什么搞得天下皆知的。” “因为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老婆。”姜越酷炫道。 于修一脸你真幼稚。 姜越瘪嘴,“你都不知道他们之前怎么说我的。他们说我把你秘密杀害了,都在骂我呢。” 说话间,已经到了家里。 杨玥早就看到网上的照片,已经激动的哭了好几场。等一看到于修,又忍不住抱着人大哭起来。格蕾丝和琳达她们也来了,一直在旁边安慰:“玥姐,别哭了,小修之前是在养病,这不是病好了回来了么?” 杨玥说:“你们知道什么,这三年我没看到他一眼,这个杀千刀的,总是说在养病在养病,我人都没见着,谁知道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你就是让我看看照片也是个念想啊!” 她边哭边骂,仿佛要把这些年所有的忍耐和不安都发泄出来。于修始终只是默默地拥着她的肩膀,垂着头坐在一边。 姜越虽然被骂了,但是也没怎么在意。于修之前养的那条狗已经很肥了,看见于修也是各种兴奋,满屋子乱撞,被姜越绑了狗头拴到阳台。那只大白猫倒是显老,当初姜越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年龄很大了,现在差不多是老年状态,每天坐在窗户旁边晒太阳。 慧慧和黎扬也来了,还带来了于噜噜。于噜噜现在也懂事儿了,走到于修面前怯怯地喊了一声叔叔。 于修递了一个红包给他。 两人在杨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又匆匆离去。因为临近年尾,姜家有各种繁重的活动。姜越虽然已经暂时退出家主竞选,但一些重要活动他也必须到场。于修倒是没什么事,准备重新接触一些演艺圈的事物。al现在由股东会掌控,秦淮也已经进入董事会,季优这三年手上的几个新人红了,现在也是特别忙,整天到处飞。她抽空跟于修打了个电话,恭喜他跟姜越的好事将近——姜越已经对外宣布,不日将与于修完婚。 于修彻底重回大众视线还是那个xx电影节奖项。在连续缺席三年后,最佳男主角的奖项终于花落有主。那天晚上姜越特地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与于修一同出席了该电影节的颁奖典礼。 途中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临颁奖前于修突然不见了。主持人在上面喊了三次于修的名字,最后上去的却是姜越。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因为之前网上就有传出剖析:说姜越发的两张照片中的人并不是于修,而是一个与于修长的非常相像的年轻男子。文章中还例举了大量细节,从于修的年龄,容貌,发型等各种出发,比如说于修今年至少已经三十五岁了,但是照片上的长发男子显然最多不超过三十。明明姜越的年龄比于修还小两岁,但是照片上的两人看起来了,分明就是于修比姜越年轻。文章最后得出结论:照片中的人并不是于修,而是某个最近刚出道的年轻小嫩模,整容整成了于修的样子,贴上了姜越,然后姜越现在要捧他。 该文章发出后,在网上引起不小的风波。转发率和曝光度一度逼近姜越最早发出的那两个微博。但是更多的网友和粉丝仍然表示相信姜越,“如果他爱于修,绝不可能容忍别人整容成于修的样子来到他身边;如果他不爱于修,何苦来这么一出?以姜越的身份,他不可能做出这么没逼格的事。” “修哥以前就看起来不像三十几岁的人,他养了三年身体,养成这个样子也是有可能的啊。” “照片上的人就是修哥,修哥的眼神有一种动物的野性和天然萌混杂感,别人是模仿不来的。” “姜越又要忙家族事业又要忙着照顾生病的老婆,看起来老一点很正常吧?而且照片中于修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年轻小嫩模,→_→王之蔑视即视感。” “王之蔑视1。相比而言我越哥简直傻白甜……有老婆了果然不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扑灵扑灵的二哈蠢萌感_(:3」∠)_” 虽然有一些疑虑,但是更多的爱他们的人仍然相信确实如姜越所说:于修之前的三年都是在养病,而现在,他回来了。 更多的人都在等待着于修彻底出现在公众视线的那一刻,这一次的xx电影节也由此更为备受瞩目。 所以当主持人宣布于修上去领奖,喊了三次最后上去的是姜越的时候,可想而知全场的惊讶和哗然骤然而起。因为姜越和于修这两人在圈中算是某种指标,有许多艺人明星也一直在关注他们。而且这一次的颁奖嘉宾还是当年于修的入门伯乐:周其康周大导演。现在整个人也完全震惊了。 姜越在喧哗声中走上了领奖台,他西装笔挺,走到面带怒容的周其康身前,说:“不好意思,这个奖,能让我来颁吗?” 周其康看了他一会儿,把奖杯交给了他。 姜越转过身来,笑了一下:“他太久没跟大家见面了,大概有点害羞。” 现场稍稍平复了一些,安静下来。姜越抬起眸子看了一眼天花板,道:“再不出来,我都快成千夫所指的负心汉了。” 话落,现场静默了两秒,镜头到处找,大屏幕上是混乱晃荡的各种现场和天花板。突然一道身影从舞台的上方落下来,聚光灯刚扫到姜越身上,下一秒,大屏幕上姜越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 正是于修。 现场顿时一片沸腾,掌声伴随着尖叫。 台上的周其康简直一瞬间笑逐颜开,他主动走上前来拥抱于修,于修也低着头一派谦和的模样。 “天呐,真的是于修,他真的回来了。”主持人情绪有点激动,当年姜越那番霸道宣言圈了很多粉,看得出她也是其中之一。她走过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修转过身来看见她,以为她也是来求抱抱的,便很直接的伸手抱住她。 主持人直接就哭了,话都说不出来。现场一度失控,场面很是煽情。 最后还是姜越笑着开口道:“周导,你确认了吗?这是于修吗?” 周其康对着话筒,不住点头:“是于修,是于修。” 主持人也说:“不可能是假的啦!明明就是修哥回来了啊!前几天看到网上的消息真的是起伏不断,真的都快被吓出心脏病了。” 姜越:“啊,太好了,终于有人跟我一样被他吓出心脏病了。” 现场又欢笑起来。 姜越把这一年最佳男演员的奖杯放到于修手中,并非常圣父模样的在于修的额头落下一吻。 于修脸有些红,两只眼睛却狠狠瞪了姜越一眼。 “之前有在网上看到消息,所以想请问一下两位,婚礼的事是真的吗?”主持人问道。 “是真的,具体时间要过完年才能确定,应该不会太久。”姜越说:“到时候会请大家一起来的。” “你要请我们吗?”主持人捂着嘴惊喜道。 “当然,我会发邀请函,只要大家愿意,都可以来。”姜越说。 “周导会去吗?”主持人问。 周其康点头,“当然。一定去。” “修哥还是不太喜欢讲话吗?跟大家说一句话吧!”主持人道。 于修走到话筒前面,顿了顿,清冷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欢迎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来年开春的时候,两人婚礼的日子终于确定下来。是在这年盛夏。婚礼现场当然不可能全部开放,圈中人士邀请了两人的好友,诸如安亦可,李少之,许缦,以及周其康,秦淮,季优,徐徐等人。圈外的当然就是杨玥这边的那些同事,琳达和格蕾丝几个。还选取了三十名幸运粉丝,来回机票吃住全包。婚礼现场有三百六十度高清摄像头全程直播,场外粉丝也能全程关注。 姜越简直要把这一场婚礼搞的世人皆知,盛大空前,高调奢华。对此于修简直不能理解,但他也只是默默地表达不解,时常在姜越欢天喜地的拿出的各种婚礼现场策划案时吃惊地瞪大眼睛,然后就很淡定的默默地看姜越各种装逼。他不理解,但只要是姜越想做的,他都无条件挺他。 婚礼的当天自然是各种高大上逼格通天毋庸赘言,老人们说结婚前一天新郎新郎要分开,要到拜堂——他们这里管那叫交换戒指的时候才能见面。 于修此时换好了衣服,站在高耸云海里的大厦落地窗前,一脸茫然地望着下面忙碌的婚礼现场。 一身月白色的修身西装,一头齐腰的乌黑长发,衬的他整个人越发修长挺拔,像一株遗世独立的高岭之花。 喧杂的无数声响中,穿透层层阻挡,他能准确的捕捉到他想听到的声音。 “诶呀小越你不要乱动啊!看吧睫毛膏都刷脸上了!” 姜越的声音有几分不悦,“你这化的什么啊。” “不是你说的要减龄吗?我这可是专业减龄妆,看看,是不是年轻了十岁?” “这都年轻二十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朱利安无情嘲笑。 “白姐你不要耽误时间了,还是让人专业的来吧。”姜昴说道。 “我觉得挺好的啊……”白丹涵像是有点恋恋不舍,最后还是把位置让给了专业人士。 里泽在外面喊:“礼服准备好了没有?诶你拿错了那套是备用的,不是……诶呀我亲自去吧。” “哥,你好帅啊哈哈哈哈哈。我给你拍一张吧来看这里。”朱利安不知道在笑什么,一直在笑。 姜越被他笑的不耐烦:“滚开。” “喂喂喂她们刚刚有发嫂子的化妆的小视屏过来诶!” “给我看看。”姜越说。 “就不给你看!” “姜鹤!把手机给我拿回来!” “诶哥你别乱动啊睫毛膏刷脑门儿上了哈哈哈哈哈!” 彼方热闹非凡,于修一个人站在这边的房间里,周围却是一片静谧的沉默。 于修手上端着一杯红酒,站在落地窗前的他眼神空濛,唇角慢慢浮起一抹笑意。 这时门外传来喊声:“小修,时间快到了,你还没换好衣服啊?” “来了。”于修回道。他转过身,将红酒搁在书桌上。突然低声说了句:“今天是我成亲的日子,你就留在这里好好看着吧。” 然后他便出了房门。此时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静默无比,但却陡然升起一股极为恶劣的凉寒之气。 若是仔细一看,落地窗的玻璃上,隐约显露出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青年,俊朗,冷漠,高傲—— 此时却满脸痛苦的狰狞着。 “你又何苦再折磨他呢。”空荡的走廊上,一个苍凉的声音叹息道。 于修不答,唇边却是放肆的笑意。他大步走向他的幸福,他的归宿。 圣洁的钟声敲响,婚礼现场响起了音乐。 神父慢悠悠地开了口:“你愿意——” “我愿意!”姜越大声说道,他看着于修的眼睛:“我愿意跟你度过我所有的余生。我没有永久的生命,我知道有一天我一定会老去。当那一天到来,我希望我是在你的怀里老死而去。于修,你愿意吗?” 姜越的抢白让现场大为感动,尤其是那一句我希望在你怀里老死而去这样朴实又虐心的誓词直戳人泪点,让好多人热泪盈眶。镜头纷纷对准于修,所有的人都期待着于修说出那一句我愿意。 于修愣愣地望了姜越一会儿,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该有所行动,于是他直接扑上去,吻住了姜越。 姜越忙不迭的把他拽下来,低声道:“你要说话啊!” 于修懵:“说什么?” 姜越简直要急死了:“说你愿不愿意啊!” 于修:“我愿意啊!” “上帝保佑——他说他愿意!”神父感叹道。 “耶!!!!!!”现场一片欢呼,尖叫鲜花满天飞。 神父在旁边催促:“好了你们该接吻了。” 姜越还有点闷闷不乐,他觉得于修不熟悉仪式现场也太混乱—— 首先是粉丝的尖叫声一点都不整齐一会儿东边叫一会儿西边喊就跟对唱山歌一样非常不专业!然后是朱利安在摄像机前东摇西晃,姜昴在忙着擦胸前的红酒刚刚一个傻逼一时激动直接把酒泼上去了,里泽他女朋友拿着手机也不说好好观看现场只顾着一直拍各种明星!白丹涵倒是在满脸幸福的观看然而没看到她老公正屁颠屁颠的跑去跟许缦合影! 这就算了,最让姜越无法忍受的是表叔公拿根筷子蘸着酒在桌上给兰桑画符讲课,杨玥感动哭着哭着就开始跟旁边的姑娘小伙说对象,程若清居然在跟旁边的外国大婶聊天谈笑风生满面春风,坐在轮椅上的老父亲总是看着旁边的全程打瞌睡的三叔好像在研究人家西装裤缝里是不是藏着蚂蚁!!!! ——这是他人生唯一一次的婚礼现场啊!这些人怎么一点都不重视! 姜越内心简直非常暴躁堪比万马奔腾然而一转过头—— 于修睁着一双大眼睛一脸‘你在犹豫什么还不快!点!吻!我!’的表情,姜越只好先深吸一口气,捧起自家老婆的大脸用力亲上去。一边激情满满地法式舌吻,心里却在咆哮: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吗太天真了现在只是彩排!待会儿所有人给我重来一百遍一百遍!!!! 第113章 番外一 婚后姜越为自己安排了两个月的蜜月期,还是环球旅行。姜越号称要在全世界每一个国度留下他和于修的爱的痕迹,比如在冰天雪地里一边看极光一边疯狂的打炮,在人迹罕至的山巅上幕天席地打炮,在神圣庄严的古罗马教堂里躲在楼道里打炮——当然这些只是姜越的口出狂言,事实是他拽着于修被几头北极熊狂追猛赶别说打炮了连个嘴都没顾得上亲。然后山上风太大刚一爬上去姜越头风犯了,教堂就更别提了,人太多了,而且天气很热,在大太阳底下逛了一天姜越就中暑了然后剩下的行程都是在酒店里睡过去的。 最让姜越头疼的就是:人多,人太多。 那天两人在一个很有名的景点里乱逛,姜越突然想上厕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卫生间,结果人都排到外面走廊上来了。接连找了三个卫生间都是如此。 “这个破地方怎么管理的,卫生间这么难找。”姜越烦躁地掀开头上的遮阳帽,汗水不断的从他的额头脸颊滑下来,脖子上也全是汗,衣服都大湿了。而且今天他又是穿的黑色t恤,走了两三个小时,现在就感觉把太阳背在背上走一样。 这时两人站在一个人比较稀少的树荫下乘凉,姜越猛喝了几口水,紧接着又感觉更想上厕所了。 “你干嘛不直接尿?”于修问。 姜越抬头看了他一眼,“这里是景点诶,开什么玩笑。” “可是我刚刚看到有人就直接在树林里解决了啊。” “那是没素质,我可尿不出来。”姜越满脸厌恶地说道。 他在一个小时前就嚷嚷着想上厕所了,憋久了可不好。于修从包里拿出还剩下一小口水的矿泉水瓶,拧开两口喝干了,拽起坐在石头上的姜越往后面的一排树走过去。 “你干嘛啊。”姜越现在烦的很,他已经在心里发誓以后永远不去什么见鬼的旅游景点了。人多的要死,烦都烦死了。 “你别拉我,我不尿。”见于修把他拉到这个比较隐秘的地方,姜越就很暴躁。 于修一把将他按在树干上,伸手就去拉姜越裤子拉链。 “别闹了,我不——”姜越的抱怨被于修的唇给堵住了。然后姜越就感到一只冰凉凉的手探进去摸到了他的小弟弟,这感觉又爽又刺激,激的姜越浑身都颤了一下。 于修手里拿着一个水瓶子虽然比一般的口径较大,但想要容纳已经处于膨胀状态的小越越,还是有点困难。 “别弄了,进不去。”姜越哭笑不得,低声道,“你男人没那么小。” 他现在整个人是又难受又刺激,简直冰火两重天,要死要活的。于修低头不知道怎么弄了一下,然后姜越就感到那瓶子将自己容纳进去了。 “可以了。”于修说道。 姜越皱着眉,似乎还在试图忍耐。但是于修冰凉柔嫩的手在他火热的家伙上轻轻捋了两下,姜越就忍不住了,胸前憋着一口气,慢慢放开了水龙头。 底下传来细微的窸窣声,和着耳边的风声,再加上渐渐释放的舒服感觉,让姜越的心境奇怪起来。他睁开眼睛,于修正将头靠在他胸前,心思却估计都在下面。这会儿就算别人看见他们,也顶多以为是两个小情侣躲在树后面拥抱亲昵。 “诶。”姜越出声道,“脸抬起来。” 于修身上穿着与姜越同款的情侣t恤,长长的马尾垂在身后,大概是天气太热,雪白的脸颊也有几分红润,耳朵上的银色耳钉偶尔折射出阳光。于修紧紧地靠着姜越,抬起头来看着他,两只琥珀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好像在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 姜越慢慢低下头去,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于修的额头。 “于修,你的汗怎么都是香的。”姜越低声说着,连着舔了好几下,顺着于修的眼睛,鼻梁,脸颊,一路舔到那红润的嘴唇上,突然很用力地又吸又咬,力道疯狂的很。 于修张开嘴接纳他。姜越的气息急促,两只手在于修的腰和屁股上狠狠地揉捏了起来。他将于修紧紧按在自己身上,身体彻底的释放感让他浑身舒畅,小弟弟好不容易释放完了,这让他浑身舒了一口气。 “满了,别乱动。”于修说着,慢慢将矿泉水瓶移开,一只手捏着姜越的家伙抖了两下,重新给他塞了回去,然后拉上了拉链,转过身将里面的液力泼到泥土里,抬手一抛将瓶子丢进了远处的垃圾桶里。 “行了。”于修说道。他整个过程动作流畅麻溜,姜越缓了一会儿,舒畅完了,一把又把于修抱回来按在自己身上。 “可是突然好像做。”姜越埋在于修耳朵边低声道,“于修,我特么突然好想艹你,好想把你裤子扒了狠狠地打你的大屁股。” “让你尿个尿你不好意思,打炮你就积极了。”于修一把推开他,走了出去。 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个旅游团,姜越追上于修,面上做着一本正经冷酷严肃,低声道:“那晚上回去要给我爽个够,上次还有个跳蛋没来得及用。” 于修斜了他一眼,姜越也瞪回去:“你答应了的!” 自从结婚后,姜越在这方面,越发肆无忌惮了,百般花样,千般动作。蜜月旅行以来,每天都不带重复的。也亏得是于修,要换了常人,早受不了这折腾了。但是于修特别宠姜越,总是面无表情的含下姜越拿出的各种东西,甚至当着姜越的面□□。只要是姜越想要的,他都会给他。 所以近来,姜越的脾气也见长。蜜月旅行有一站是非洲大草原,当初说好了,到这里的时候他们要通知朱利安,他要过来这边拍摄。可是姜越嫌朱利安太吵影响他度蜜月,不想让人来。但是朱利安天天都在跟于修发消息问他们走到哪儿了,于修就告诉他了。然后姜越就生气了,他很不爽。朱利安欢天喜地的跑到当晚于修他们下榻的地点,一见面就上来扑上来跟于修说什么明天去拍猫鼬,姜越当时就很不爽了,但也是忍着没发作,只是很开玩笑的警告朱利安不要打搅他度蜜月。 然而接下来连着三天都是朱利安说去哪里就去哪里。本来这种事情要是放在平常是很小的问题,姜越从来就比较疼爱朱利安,也从来不会跟他去计较这种事,大不了让朱利安一个人玩儿,他自己跑了就行。可是这回似乎触碰到了姜越的极限,他们三人开一辆越野车,朱利安每天都要各种拍动物,连带着姜越和于修也得跟着一起坐在车上。姜越还要充当司机,朱利安就拉着于修坐在后座上,一会儿“啊嫂子快看那个猫鼬!”一会儿“啊啊啊那只小猫鼬好萌啊哥停车啦我要拍下来!” 姜越忍了他三天,但还是没发作。 真正让姜越爆发的是这天晚上。三人回到下榻的农家乐酒店,姜越洗了一身汗,开了一天的车很累,心里想着待会儿要抱着软软香香的老婆好好睡一觉。然而等他出来,却看到朱利安和于修坐在床上翻看白天的照片,朱利安声音很大,笑声很聒噪。然后他大概是有点累了,头一歪,靠到了于修肩膀上去。 “诶诶,嫂子,我白天有拍到你哦。快看这张,你靠在车窗上,头发垂下来,是不是很好看?嘿嘿。”朱利安献宝般的说道。然后他抬起头看到他哥走过来,大声的说:“哥!快来看这张!嫂子好漂亮啊!” “回你的房间去。”姜越先是冷声道。 “哎呀不嘛,我不想一个人睡,我要跟嫂子——” “滚出去!”姜越陡然暴戾道。 他这一下,正在看照片的两人都愣住了。朱利安整个人都僵硬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姜越,“哥,你刚说什么……” 姜越眼神冰冷,“我最后说一次,滚回你房间去。” 朱利安愣了有五秒的样子,突然夺过于修手中的相机,从床上下来鞋都没穿好,很快的跑了出去。 房门嘭的一声被甩上。 姜越把半湿的毛巾扯下来丢到柜子上,像是在克制着极大的怒火。于修看了他几眼,最后还是说:“他这么跑出去,没关系吗?” 虽然他们现在住在当地土著的农家乐里,但是毕竟比不得大城市。 姜越在弄头发,没有半点要出去看看的意思。于修便下了床,穿上拖鞋往外走。 “不准去。”姜越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到底谁是你老公,你搞清楚。” “姜越你有病吧。”于修骂了一句。 姜越丢掉剃须刀转过身来,“三天不艹你,你就忘了你是谁老婆了?” 于修眼神不善的看着他。 姜越也不怕他,直走到于修身边,把人扛起来摔倒床上去。 然后这天晚上姜越终于被从头到脚的收拾了一顿,于修居高临下的坐在姜越腰上,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狂妄。” “┗|`o′|┛嗷~~老婆我错了快点放开我要不然你自己坐上来动也成。”姜越鼻青脸肿却依然耍着嘴皮子,于修笑了一下,屁股往后挪了点儿。他的裤子都在之前被姜越脱了,此刻就是只穿了一件稍长的衬衣,就这么长发飘飘,光着下半身坐在姜越那里,然后就不动了。姜越嗷嗷直叫,于修就只是笑笑地睨着他。就这么吊了大半夜,最后姜越困的不得了,实在撑不住了睡过去。睡到半中间,结果被于修给爽醒了。 姜越一边睡眼迷离挺腰一边嘴里哼哼的说:“老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第二天早上姜越就后悔了,于修还在睡觉,姜越起床去隔壁房间,想着还是该给朱利安道个歉。谁知推开朱利安的房门一看,里面根本就没人,可是护照行礼手机都还在屋子里。一问老板娘,人说昨晚上就看到那个小年轻跑出去了。 “他一晚上没回来吗?” “没有啊。” 姜越一下子就愣了。他在外面找了一圈,当地居民说看到一个漂亮小伙子往哪哪儿跑去了。那个方向正是白天草原那个方向,姜越一看,这还得了,当即就问人借了车去找了。 谁都知道大晚上的非洲草原是极为危险的,到处都充满了危险,万一朱利安他……姜越心里越来越后悔,他想就算自己在生气,也该让于修去看看。姜鹤这小子也是,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这么不懂事! 姜越沿途找,此刻太阳隐隐爬上了地平线,动物们慢慢走动,整个草原一片生机盎然。姜越找了有半个小时,可是都没有朱利安的影子。再往前就是禁止前进了,前面是非常危险的野生动物活动区…… 就在这时,一道黄褐色的身影迅猛的扑上车前面的挡风玻璃。姜越一骇,猛打方向盘。是一头豹子!——此刻正扑在玻璃上,朝他龇牙咧嘴。等姜越好不容易把那头豹子甩下去,却惊骇的在后视镜里看见,从斜刺里冲出五六只体态修长的豹子!! 姜越猛踩油门,直往前冲。那几只豹子追赶着车子,姜越慌不择路中开上了陡峭的坡上,也就是在这混乱的情况下,车子整个翻飞了出去…… 第114章 番外二 其实顶多是受点小伤,那点坡度并不会怎么样。姜越心里是明白的。但是好像磕到头了,临昏过去前,姜越意识到。 他刚刚一路都没看到人影,姜鹤那小子应该也不至于那么白痴,应该是跑到什么地方赌气去了。说不定现在都回去了吧? 于修醒了吗?自己受伤了,他绝对会生气的。记得上个月在大街上碰到一个持刀劫匪抢劫一位女士的包包,姜越冲上去就把那劫匪给撂倒了,然而在过程中不小心下巴靠近脖子那里被划伤了。当时于修的反应很恐怖,劫匪直接吓疯了,众目睽睽之下举起刀来给自己脖子上扎了个血窟窿。姜越怕惹来当地警察,好不容易拖着暴走的于修跑路了…… 所以当姜越头痛欲裂的醒过来时,他第一个念头是:千万别有伤口,不然回去绝对要糟。 这种小心思就跟小孩子在外面玩了把自己搞受伤了怕回去挨大人骂一模一样,姜越这辈子真正只对两个人有这种心理阴影,一个是母亲程若清,一个是老婆于修。 小时候他是个贵公子,所有的言行举止都被强加规范,稍微做错点事都要被程若清严厉教育。虽然她偶从来没有打过他,可是就是那种冷暴力,让小时候的姜越非常难受。后来他叛逆,别人看不惯他做什么他就偏要做什么。参加兵团,进娱乐圈,同性恋——其实都是骨子里的叛逆,对家族,对主流,对世俗的叛逆,各种装逼。真正的成熟之后,他却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也不是那么中二的要跟全世界作对。因为世界,其实待他挺好的。 在心灵满足、生活幸福、没什么远虑的情况下,对生活中的小事就会开始在意,斤斤计较起来。 比如现在,姜越一边捂着脑袋坐起身来,望了一眼黄沙茫茫的周围,心里担忧的却是待会儿于修会怎么收拾他。 他脑袋前前后后的摸了一遍,还好没摸到血,就是脑袋很疼,头痛欲裂。姜越却心想还好还好,没有血,只要自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回去,于修是不会发现什么的。死都不要承认他被一群豹子追着把车给开翻了。 对了,豹子。 姜越转过身一看,这四周黄沙遍地,哪有什么豹子。估计是见他翻车,跑了吧。 然后姜越一顿,这四周黄沙遍地,没有豹子,同样没有车子。什么都没有。 他抬起头,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斜挂在天上,焦灼的烤着地面的黄沙。炎热的空气,连肉眼都能看得到波动。偶尔一缕风过,扬起那些细沙在空中。 姜越觉得头昏脑涨,他转过身看了看他摔下来的那个坡,他从那儿爬了上去。 周围依然是一片黄沙莽莽,竟一点也望不到一丝边际。 这是什么地方?好陌生。 难道是他在被豹子追的过程中慌不择路把车开到这里来的?可问题是,车呢? 姜越心里有一点慌了。他微微皱眉,一瘸一拐的往记忆中来时的方向走去。 那黄沙莽莽没有一丝边际,让人心里无端生出一股绝望。 然后走着走着,姜越慢慢停下了脚步,往身后看去。 那轮太阳,个头大的有点离谱。 他记得他是朝着背离太阳的方向去寻找姜鹤的,太阳从东方升起,他是朝着西方去找人的。如果他要返回去,他就应该朝着太阳的方向,他该往东方走。所以,他应该转过身来,朝着此刻的太阳方向走。 然而不对。 姜越凝着眉,视线落到地面上太阳投下的阴影上。他的身影投在地上的这个角度,不对劲。 盯着那影子大概有一分钟,姜越又抬起头来,心里的那股不安感更强烈。 现在不是早上了,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他现在这个方向是朝着东方的,他是走对了的。可是,现在竟然已经是下午了吗? 这个认知让姜越心里惴惴不安,他开始大步朝前走去。这里看起来像是沙漠,现在竟然已经是下午了,那么再过一会儿就天黑了,他不知道走不走的出去。 怎么会把车开到这种地方来?车呢?姜越没有心思去想这些问题,他现在心里唯一想的是:他要赶快从这里离开,他要回到农家乐,他要见到于修。他离开了这么久,于修一定很着急,说不定已经开始在农家乐到处吓人。姜鹤应该已经回去了,但是他是控制不住发狂的于修的……一定要快点回去,不然于修这次绝对会,非常非常,生气。后果会很严重的…… 天色已经彻底黑尽了。 姜越已经走了三个小时。 他已经快发疯了。 这个见鬼的破地方,大概会成为他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回去他就立马带着于修和姜鹤离开,他们一辈子也不要再来这里了。 他到现在还没回去,于修不知道该急成什么样了。 姜越心里这么想着,迈动着已经疲劳不堪的双腿继续往前赶。 他走着走着,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被头顶的浩瀚星海给震撼了一下。 嚯,原来这里的天空这么漂亮。 姜越在天空中找到了北极星,由此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方位是没有错的。 继续往前走吧,很快就能走出去的。 姜越心里抱着这样的想法。 直到,太阳慢慢从前方的地平线升起的那一刻,姜越停下了脚步。 黄沙漫漫,一眼望不到头。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当姜越第二次看着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时,他整个人已经从崩溃变至麻木了。 他现在有点荒唐的念头:或许他翻车之后,掉到另一个世界了。 但他还是要继续前行,朝着东方。他的腿脚已经麻木,但却还是坚定的在迈动。他越来越怀疑,这或许是一个梦境。然而渐渐的,他感觉到了饥渴。 太阳第三次从地平线升起,黎明的黑暗退却,迎来光明。姜越看见了一些草木,他终于走出了沙漠。他必须要补充体力了。姜越跟自己说道。 金黄色的沙坡上,隐约有一只小动物的身影。 姜越布满血丝的眼眸沉了沉,拖着沉重的身躯走过去。 那是一个毛茸茸的小身影,面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身上浅黄色的毛发在太阳下闪闪发着光。 它似乎听到了声响,小脑袋转过来,望着那个朝它走来的男人。 是一只,猫鼬。 姜越的眉头皱的更深,他讨厌猫鼬,千真万确。 可是他在这个该死的地方走了三天两夜,见到的第一个生物,竟然是一只猫鼬。 前面就是草原了,应该有别的动物可以吃。姜越恹恹地想着,继续往前走。 路过那只猫鼬身边的时候,姜越低头看了一眼。 还是一只幼崽呢,估计是跟族群走散了吧。猫鼬这种群居动物,像这样的小崽子独自在外的,最多活不过今天晚上。 他低头看它的时候,它也抬起头来看他。 琥珀色的眼睛……竟然有点意外的熟悉。姜越麻木的心里莫名起了一阵生机,不管怎么说,继续往前走吧。 可是当太阳又在身后落下去时,姜越有些绝望了。他没有心情去管那只走走停停跟在他身后的小跟踪者,他实在撑不住了,倒了下去。 于修,我快死了……姜越意识模糊的那一刻,心里这般说道。 这一定是个梦吧,等他下一次醒了,说不定于修就在他眼前。于修……于修……于修…… “他怎么还没醒?不会有事吧?”看着床上依然沉睡不醒的男人,朱利安有些开始担心了。他真有点后悔,昨天晚上不应该乱跑的。其实他当时跑出去一会儿,然后遇到一个当地土著姑娘,就跟人家聊起来了。那会儿天色已晚,那姑娘家也是开农家乐的,朱利安就跟着人家去了。第二天早上回去,谁知于修说姜越已经出去找他了。两人等了一个多小时都没见姜越回来,便出去寻找。最后在野生禁地的边缘找到翻了的车……他们把昏过去的姜越弄回来,但是直到现在他都没醒。 “我看还是赶紧找医生吧。”朱利安说道,“这样不行啊,他都睡了快一天了。” 于修坐在床头,伸出手在姜越的脸上摸了又摸,却始终是面无表情。 “不用。”于修说,“没事的,我在看着他。” 土著姑娘又在外面喊,朱利安顿了顿,“那嫂子你看着他啊,我,想再去逛逛。” 见于修点头,朱利安就转过身跑出去了。 于修望着床上昏睡的姜越半晌,最后伏下身将脸颊轻轻靠在姜越的胸口,猩红如火烧云的眼眸缓缓闭上。 第115章 番外三 无边的荒原,黄沙漫漫,狂草杂乱。 风声很大,姜越睁开了眼睛,看着太阳第四次从地平线升起。 黑色的瞳孔涣散着,一点点回魂。 仍旧是这里,不知是梦还是幻境。 简直令人绝望。 然后姜越感觉到胸前莫名的温暖,他低下头,看到一个毛茸茸小身子蜷缩在自己怀里。 姜越皱起眉。 这只小猫鼬,从昨天遇见就一直跟在他身后,跌跌撞撞,一会儿跑,一会儿停下来,坐在地上,伸长了脖子看着天空。 它没有找到族群吗?看来是的。 猫鼬是群居动物,单只是很难存活的,尤其是草原夜晚的低温。 它倒是聪明,知道钻到一个温暖的地方取暖。 就不怕我吃了你吗?姜越凝视着胸前毛茸茸的一片金黄,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它醒了。掀开眼帘,琥珀色的眼睛茫然的望着姜越。 姜越也望着它,心境奇异的柔和。 小家伙从姜越怀里坐起来,抖着小脑袋,打了个哈欠。它低头凑过来在姜越脸上嗅了嗅,然后起身跑了。 姜越没什么动静,他躺在地上,还不想起来。 就在他发着呆的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姜越先还没什么反应,等他看清自己鼻梁上悬挂着一条蠕动的白色虫子之后,登时浑身一个激灵爬起来。他急急忙忙的摸着脖子和脸,将那些东西从身上抖下去。不仅有虫子,还有一只蝎子。 然后他气急败坏的看着始作俑者—— 小猫鼬的嘴里还叼着两只虫,它还没来及吃掉就吐出来,急急忙忙地冲过去把那只试图逃跑的蝎子一把按住,手嘴并用的把那蝎子给两下弄死。正要下嘴吃,却又不知为什么忍住了,把蝎子叼起来放到姜越的脚边,然后跑去一边默默吃掉两只细小的不够塞牙缝的虫子。 它两只眼睛圆鼓鼓的望着姜越,似乎在催促着他赶快吃掉。 姜越蹲下身,捻起那只蝎子,脸上的表情有几分一言难尽。这只猫鼬倒是懂得报恩,昨晚上在他那儿取了暖,今天早上就想着送他一顿大餐。 “谢了。”姜越把蝎子给猫鼬扔了回去,转身过慢步走开。 望着这莽莽苍苍的大草原,姜越叹了一口气,继续前行。 那只猫鼬吃了蝎子,抬头见姜越已经走出好远,它站起来望。等那高大的身影都快看不见了,忽然一抖耳朵,撒丫子狂追上去。 姜越试图给自己找一些防身的东西,他腰上倒是有一把随身携带的军用匕首。这大草原上白天还好,三三两两的瞪羚和斑马从姜越身边走过,水边上有一群河马,远处还有几只鬣狗在跑动,再远的地方,能看到几只瘫在地上打瞌睡的狮子。 它们还未注意到他。 盛夏的骄阳毫无遮拦地烧烤着大地,目极之处,到处都是一片火烧火燎的炎热气息。姜越将身上的黑色夹克脱掉拴在腰上,他一边朝树荫下走去,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里计算着待会儿如果那边的鬣狗朝他冲来他有多少时间可以逃生。 这样一来,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野外求生训练的时候。 一个小时后,姜越已经坐在树荫下,嘴上吃着烤的半生不熟的鬣狗肉,一边忙碌地用匕首将树棍的一端削的尖尖的。他的身边已经摆了三支这样的树刺,其中一根还粘着不少血,他刚才就是用这一根为自己得来了在这见鬼的地方的第一顿饱餐。 虽然味道不怎么好,还有浓烈的生血气息。 但总归比猫鼬好吃多了吧。姜越这样想着,吐出嘴里的骨头。他将手中已经削好的这一根树棍拿在右手上掂了两下,想着找谁试试手,他抬起头看向炎热的草原。 然后他看到了一只猫鼬正朝他狂奔而来,嘴里发出尖叫。 姜越站起身拿着手上刚做好的武器走出来,澄净的天空中,一只黑色巨鹰正在急速飞翔,犀利的眼睛锁定着地面上狂奔的小猫鼬,俯冲而来。 小猫鼬正在尖叫,一边尖叫,一边朝着姜越狂跑。 姜越紧紧拧着眉头,沉着眼。他稍稍弓起背部,像是正在蓄力的大型野兽;他紧了紧正握在右手上的尖利的武器,沉住呼吸。 猫鼬与姜越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但是鹰也离它越来越近。 男人黑色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等待着。 鹰俯冲而下,两只巨大的黑爪准确的抓住了猎物的后劲,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木棍破空而来,尖利的一端笔直而准确地扎进了鹰的侧翼,贯穿了整个身体。 “嗷!嗷!”小猫鼬从鹰爪下爬出来,跌跌撞撞的冲到姜越脚下,慌不择路的钻进他裤腿间。然后又飞快转过身钻了个小脑袋出来,瑟瑟发抖地瞪着不远处已经被树棍穿了通透的黑色巨鹰。 姜越抬脚将猫鼬推开,走过去将木棍抽出来,拎着鹰重新走回树荫下。 小猫鼬一直激动的在脚后跟边跑来跑去,姜越很烦它,却又总是避开那在脚底下跑来跑去的小东西,而没有一脚踹过去。 这里不再是茫茫沙漠,这里有生灵,也有着更多的危险。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走,而是需要一定的计划和安排。姜越眯着眼睛观测风向,在心里估算着在天黑之前他能走多远。 之前跑出来的时候太匆忙,身上也没戴手机手表,所以现在,连时间都要姜越自己估计。这难度也太大了些。 姜越沉沉呼出一口气,身后一直传来吱吱的叫声,小猫鼬正在玩那只已经死了的鹰玩的不亦乐乎,一会儿伸爪子抛,一会儿冲上去拿嘴撕。姜越转过去看的时候,那只鹰已经被玩的四分五裂了。 一见姜越回头,它立马抬起头来坐好,嘴边的毛上还有血,两只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地望过来。 姜越看了一眼地上老鹰的残肢,再看一脸呆萌的小猫鼬,心里一阵奇怪的感觉。这种一边卖萌一边凶残的行为……总觉得似曾相识。 现在还是正午,姜越收拾好工具,再度出发。说实话他现在不知道自己要朝哪个方向,他原本是一直往东走——他现在也是在朝着东边走。可是,他不再确定自己的方向是正确的。往东走,真的能走出去吗? 小猫鼬仍旧跟在后面,姜越没有去理会它。它就是找不到族群,但又不想独自行动,在跟姜越睡了一晚上开始认人了。它喜欢跟就跟吧,说不定跟着跟着碰到了它的族群,它就回去了。 走了很久,终于寻找到一片干净的水域。姜越几乎是跪扑下去,双手捧起那清澈的水流猛喝了好一阵。等他喝的差不多了,转过头一看,身旁一个毛茸茸的小身子也将脑袋凑在水面上,拼命的舔水喝。 这就是动物的求生本能吧。姜越看着这样的小猫鼬,慢慢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他意识到,自己其实跟它差不多。也是在这个蛮荒的地方努力求生,只是相对来说,他要更强大一些。 天色快黑了,姜越物色了一处比较安全的地方,是一颗大树。草原的夜晚,还是不要睡在地上为好。晚餐是三条鱼——还是猫鼬傍晚的时候在水里抓的,当时它喝水喝着喝着突然冲进了水里,拼命扑腾。姜越把它拎起来,就发觉它嘴上叼着一条个头不小的鱼。猫鼬浑身的毛都湿透了,姜越把它拎在手上,它还歪着头看姜越,仿佛在说:看,我抓到了好东西。 姜越架起火堆,将鱼叉起来烤熟,给了猫鼬一条。那家伙欢天喜地的抱着鱼跑到一边飞快的吃了,然后再眼巴巴的望着姜越。 姜越把鱼骨头丢给它。 夜晚很快来临,姜越谨慎的熄灭所有的火星,爬上了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来,并用白天做好的藤绳将自己的双腿都绑在树枝上,以免睡着的时候摔下去。 做好这一切之后,姜越闭上了眼睛。 然而很快,他发现他无法入睡。 那只猫鼬在下面拼命的叫唤,尖利的叫声扰的他心神不宁。 他睁开眼。 那家伙正在地上挖洞,一边挖洞,一边时不时的抬起头朝树上龇牙咧嘴的嚎叫。它的眼神凶狠,仿佛在责怪姜越:你为什么把我丢下。 那样的地面是不适合挖洞的,何况这只猫鼬还太小,虽然它很凶悍,但还没有成年猫鼬应有的本领。它挖了一会儿也发现这个事实,于是它跑到树下,拼命的挠着树干。 姜越把藤绳的一段套了一个圈,慢慢放了下去。那猫鼬先还不懂,到处乱撞。 “别动!”姜越出声呵斥道。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很严厉。 它便坐在地上抬头瞪着他。 姜越把绳圈慢慢晃进猫鼬的脑袋上,然后提起来。猫鼬几乎是蹬直了四肢,它剧烈挣扎。姜越动作很快,笔直地给它提上来,伸手捞起。它尖叫着扑进姜越怀里,在姜越肚皮上惊慌失措的转了好几个圈,最后脑袋钻到皮夹克底下,整个身子缩进去瑟瑟发抖。 “蠢死了。”姜越低声骂道。抬起手臂,轻轻地搁在肚子上那温暖的一处。 睡觉吧。 他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念起了于修的名字。这大概是支持他在这蛮荒的原野上走下去的唯一念想。 于修,明天醒来的时候,你会在我身边吗?……求你了…… 第116章 番外四 姜越是被一阵尖锐凶猛的声音吵醒的。他紧皱眉头,非常不悦的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中,看到猫鼬好像在跟什么东西打架。猫鼬挡在姜越腿前面的树干上,爪牙跃跃欲试,而对面与它对峙的是一条乌黑色的蛇…… 姜越惊醒,随即摸到腰间的匕首。 “嗷!”就在这时,猫鼬和蛇都同时动作,两方厮打,都从树上掉了下去。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亮了,姜越赶紧解开绑在腿上的藤绳,途中他往下看,那猫鼬已经翻起身来跟蛇在空地上盘旋厮打。那条蛇个头不小,有成年人手腕那么粗。猫鼬虽然气势汹汹,但也一时处于劣势。 只见二只缠斗片刻,猫鼬陡然跳开,与蛇两方对峙。姜越见机甩出匕首,正好扎在那蛇的七寸上。 小猫鼬已经受了伤,前肢臂膀那里鲜血淋淋,但两只琥珀色的眼睛仍旧凶狠的瞪着那蛇。此刻还要上前去撕咬,直将那手腕粗的蛇身抓挠撕咬的血肉模糊仍不罢休。 这小家伙,报复心还挺重。姜越拧着眉走过去将匕首取出来,正处于发疯状态的猫鼬直接给他来了一爪。 “嘶。”姜越被挠这一下,疼的发出声音。 发疯的猫鼬一顿,抬起头来望着姜越,缩了缩脖子。 姜越沉下眉,将匕首揣回腰间,转身走了。他在绳子上打了一个疙瘩,这是他用来记日子的方法,现在绳子上已经有了五个疙瘩,说明他已经在这个鬼地方走了五天。 那蛇有毒,所以姜越放弃了这顿近在眼前的早餐,在路上摘了几个青果来吃。这大草原的好处就是,永远饿不死人。当然,前提是他自己也不要成为别的动物的腹中餐。姜越给自己身上涂抹了一些植物的汁液,一来掩盖人气,二来可驱爬虫,比如今天早上那条蛇。 猫鼬瘸着前腿,一拐一拐的跟在后面。姜越没有走太快,他此刻是沿着河流的下游走。很快到了中午,他选了一处较浅的水流,脱了皮靴和袜子,挽起裤腿下了河。 小猫鼬好像有点晕,它走到皮靴旁边然后停下来,坐稳之后,便望着河里正在捕鱼的男人,昏昏欲睡。 等姜越上岸之后,猫鼬已经在旁边睡着了。姜越架上火堆烤鱼,一边将早上沿途采摘的几株植物在嘴里嚼烂,然后敷在猫鼬前肢的伤口上。 这种蛇毒性也不是很大,何况猫鼬这种生物还是比较抗毒的,姜越倒不是很担心。他今天上午都没有理它,其实并不完全因为它挠了他。猫鼬毕竟是野生动物,而且这只又很小,如果跟人亲近久了,只怕它以后难以跟族群相处。它又不可能永远跟着他,等姜越找到路了就会离开,那个时候它怎么独自生存呢? 但是显然姜越考虑这个问题还太早了。姜越微微皱眉,叹气,然后将烤鱼翻了一个面。 食物的香气引诱着腹内空空的饥饿者,小猫鼬几乎还是闭着眼睛,就嗅着味道凑了过去。然后嘴巴触碰到滑嫩的鱼肉,登时张嘴一口吃下去。姜越飞快的缩回手,看着指尖上深刻的牙印,再次感叹道,果然养一只猫鼬做宠物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猫鼬睁开眼睛,发现它正窝在姜越脚边。它立即扬起脑袋往姜越腿上爬,姜越给了它一条鱼,它就抱着鱼欢快的啃起来。一边啃一边用两只水漉漉的眼睛望着姜越,好像爬姜越跑了。 姜越洗了个澡,顺便把身上已经汗臭的衣服全给洗了晾在草地上。非洲大草原的太阳火辣撩人,姜越坐在河边试图用有限的工具给自己做一把弓箭,一边抬起头打量天色,估算着今天能走多远。 小猫鼬的伤口恢复技能简直满点,吃饱睡足之后就活蹦乱跳了。扑着蝴蝶在草原上乱跑,时不时的还回过头直起脖子看那个坐在河边的男人。确定那人仍在那里后,便放心的继续玩。它还试着爬上一颗小树枝,在小心翼翼爬上去后,噗通一下摔下来。它却兴高采烈,嗷嗷叫了两声,翻起来又爬。 当它再次爬上树梢时,终于能站在高处看向远方,一览无遗。然后它看见了什么,嗷呜嗷呜的叫起来。 姜越以为是它发现了什么危险在发出警告,他穿好已经干透了的衣服站起来,将武器拿在手上。这时候他看见了远方的草丛间,立着几只猫鼬,正定直了脖子瞪着他们。 看着小猫鼬欣喜若狂跑向那些成年猫鼬的样子,姜越明白了这就是它的族群。 要回去了么?他心里竟然隐隐有些低沉。 姜越没有追上去,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再度往前方出发。一开始他还走的很慢,仿佛在隐隐期待着什么。可是到了这天晚上,他的身后也没有什么跟踪者。 看来它也跟家人相处的很好嘛。姜越放下心来,第二天就走的很快了。这一天的傍晚,他终于发现了河流的源头。当隐约眺望到远方的房屋瓦舍时,姜越直接仰天长啸了三声。 他花了一天的时间,连夜做了一艘木筏,这天早上天一亮就直接出发。不论如何,终于要能见到活人了,只要见着人,就一定能知道怎么回去吧。 正当姜越踏上木筏,却在此时听见了几声隐约的叫声。姜越等了一会儿又没听见了,便划动水波,船只离开岸边。 “嗷!嗷!” 这回姜越是听真切了,他转过头,果然看见一个熟悉的金黄色小身影正朝他奔跑而来。 说实话,姜越有一瞬间的开心和欣慰。可是随即他又想到,现在他要离开了,怎么还可以带着它呢?这样想着,姜越狠下心,将船划的更远了。 两天不见,小猫鼬的个头也不见长,它冲到岸边对着那已经远去的木筏慌乱尖叫,姜越隐约看到它的背上似乎有一片血糊糊的伤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小家伙噗通一下跳进水里了。 姜越吓得几乎心跳都停了一下,赶紧把木筏划往回。他记得这只小猫鼬不会泅水,上次就差点淹死在河里。幸好那里有一片浅水区,等姜越把木筏划回去,小猫鼬已经扒拉着木筏的边缘试图往上爬。 姜越伸手把它捞上来,看见小猫鼬背上一大片深刻的伤口和浑身颤抖的身体,心里一阵心疼。不过看这个伤口的形状……难道是被其他猫鼬挠的吗? 是无法融入族群吗?姜越微微皱眉。回到岸上小心翼翼的给猫鼬处理好了伤口,拿草汁敷上,又等太阳把它湿漉漉的身体烘干。 看着那摆在水边的木筏,姜越心里有些犹豫。 怀里的小猫鼬仍在瑟瑟发抖,爪子不安心的扒拉着姜越的衣服,两只琥珀色的圆眼睛里甚至流出眼泪。 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再不走,天黑前就赶不到对岸了。 姜越下定决心后,站起身来朝木筏上走去。小猫鼬一直紧张的扒拉着姜越的肩膀,生怕他将它丢下。一直到上了木筏,姜越划动木筏远离岸边,它才慢慢伸出小脑袋,迷茫的看着那逐渐远离的草原。看了一会儿,它又把脑袋缩回来,藏到姜越的皮衣底下。 反正不过是一只猫鼬,大不了他养着它就行了。姜越心里这么想着,把皮衣的拉链往上拉了些,心里不再空落落的一块。 “小猫鼬。”姜越划着木筏,望着那越来越近的房屋草舍低声说:“带你去见我老婆。” 那岸上的房屋瓦舍有些奇怪,都是些茅草棚子,门前有驾着的火堆,地面的鹅卵石上一堆堆的骨头。姜越踏上岸,一步步走近那些骨头,然后他停下了脚步。 那些森森白骨中,有动物的,也有,人类的。而且,人类的骷髅,还很多。 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姜越惊险避过,下一瞬间转过身拔足狂奔。 身后传来一阵阵喧杂的叫声,咆哮伴随着欢呼,像是原始部落里的食人族。 丛林里有一些长长的人影一闪而过,突然前方跑出来一个长发赤身的怪物,拿着一根尖利的武器朝姜越扑来。姜越甩出一根树刺,笔直扎入对方的胸口,长毛怪倒了下去。 姜越冲过去夺过对方手中的武器,当机立断直接铲下这长毛怪的头颅来挂在武器尖端。这时从屋子里又冲出三个赤身野人,个个獠牙长嘴,姜越把他们同伴的头颅顶在木棍上,右手挥舞着武器威胁着。野人被同伴的头颅震慑道,趁这个机会姜越跑了出去。 混乱中姜越只知道往宽阔的地方跑,也不知道来到了什么地方。就在这时他听见有人大叫的声音: “救命!救命啊!” “壮士救命啊!” 姜越到处看。 “壮士,这里这里!往左边看!” 是在那边的木桩上,五花大绑绑着三个男人。 姜越冲过去用匕首隔断其中一人的身上的绳子,那人脱身之后,也跟着将另外两人救下。这时大批野人已经冲过来了,天色渐暗,他们举着火把,吆喝着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壮士!往这边跑!”那三个人喊道,他们从旁边的地上捡了许多武器拿在手上,姜越便跟在他们身后,四人一路杀出去。 这三人都是体格健壮的成年男子,武力倒也不弱,杀了人之后也学姜越那样把野人的头颅顶在木棍上威吓,一阵戮杀,片刻之后冲到一片水域。那里停着一艘大船,但也是被一些藤绳五花大绑着。 “快!快点!” 三人纷纷冲过去隔断那些绳子,姜越也跑去帮忙,那些野人朝船上丢火把。 “不好!风帆燃了!”一个人叫道,爬上船去灭火。 姜越抬头望到那些野人群中有一个野人坐在别人肩上朝这边丢火把,他抽出背后的一根木棍,甩过去正中那野人肩膀。 “壮士!快上船来!”船身周围的藤绳已经被清楚,且船已前行,一个人趴在船头大声喊姜越,另外两个人在拼命的开船。 野人已经追上来了,姜越转身冲向大船,用尽全力跳起来抓住那个趴在船头的人的手臂,脚下使力,蹬了上去。 “走!!”待姜越上船后,那人大喊一声,船只快速向前冲了出去。 那些野人还不死心,不断的往船上扔石头扔火把,那三个人忙着灭火,姜越就把那火把戳在木棍上,用力抛出去戳死那些冲上来的野人。到最后船已经驶离很远,而河面上则漂浮了大量的野人尸体。 “壮士,好身手啊!”身旁传来感叹声。 姜越斜眼看过去,警惕的眼睛打量着这三人。此三人都是体格健壮的成年男子,上身的皆赤着,长发束成一个髻,面相倒是挺好,至少看起来不像是那些会吃人的野人。 “你们是什么人?”姜越问道。 “这位壮士,我们三人是从中土过来的,谁知碰上了这群野人,我小师弟不慎被他们擒住,我两人前去搭救,奈何他们人多势众,也将我二人擒住了。” “都怪我们学艺不精,堂堂西城弟子,竟落到沦为野人盘中食物的地步……” “千万别提西城了,你我三人都是被人家淘汰了的,还说什么西城弟子。从今以后,万莫再提这两个字。”三人中看起来最为年长的一人说道,另外两个也一脸沉闷沮丧。 姜越大约听出来这三人应该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暂时放下浑身的警戒,靠在船沿上歇息。 “那你们准备去什么地方?”姜越随口问道。 “玉屏。”三人中最为年长的那人答道,他虽然沮丧,但说话间已经带上笑容,朝姜越拱手行礼:“还未谢壮士搭救之恩。在下赤阳子,多谢壮士救命之恩。” 船只已经稳稳运行,另外两人也赶忙上来见礼。 “在下赤虚子——” “在下沉玉——” “多谢壮士救命之恩!” 三人齐齐弯腰鞠躬,姜越受不得这阵势,摆摆手,“不用不用。” 他坐下来,拉开衣服拉链,抱出怀中的毛茸茸的一团来。 小家伙大概是被先前的天摇地动吓懵了,仍旧把脑袋埋在爪子里。姜越把它的爪子拿下来,手指轻轻戳它的眼皮。 “白痴。”姜越低声笑道。 小猫鼬睁开眼睛,哇的一声扑到姜越脸上,一阵欢天喜地的舔他的脸。 “想不到壮士还喜欢这种小东西,敢问壮士尊姓大名,从何而来?”赤阳子笑着问道。 一听他问来处,姜越脸上好不容易出现的笑容瞬间又消失了。 赤阳子见他模样,便转而问道:“那壮士打算去往何方呢?” 姜越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不说话。 赤阳子道:“看来壮士也跟我们差不多,既然这样,你与我们同去玉屏,去开创一番新天地如何?” 姜越哪里知道他说什么鬼,他只想回家找老婆。但是眼下这个情况,根本也没得别的选择,遂点头应下。 宽阔茫茫的大海中,一艘巨轮驶向未知的茫茫前方。姜越抱着小猫鼬靠在船头,面色如冰,黑眼眸沉沉如海,内心却是一片茫然。 他哪里知道,要想回家,岂止是千里万里的距离。 他又哪里知道,他心心念念的老婆于修今后波澜壮阔的一生,就这样被他阴差阳错的铺展开来…… 第117章 番外五 “诶,听说了吗?玉屏山上的穷奇兽被人杀死了!” “这可太好了!穷奇兽危害这附近村庄里的百姓多少年了?终于有人能收拾它了!” “咱们折损了多少青壮年都没能把它杀死,这回是什么人这么厉害呢?” “听说是来了几个仙人喃!” “瞧你没见识的,哪儿有什么仙人,我侄子还去给他们带路过呢。那是四个修士,从中土修真界来的,要在这里开山立派。正到处招人,我侄子都报名了呢。” “可是我听说他们招到人后头一件事就是要成立一支队伍,专门杀这附近山上的那些怪物,会不会太危险了啊?我家的孩子也想去,我可不敢让他去啊。” “你懂什么!那些山上年年跑出各种怪物,危害了咱们多少条人命?不就是因为咱们这儿穷乡僻壤没有仙门保护吗?现在终于有人要在这里开山立派了,这是好事!” “你说得对,我看喃,年轻人都应该去报名,先别说去打怪兽,那四个修士都是有些能耐,去学些本领、强身健体也是好的啊!” “对对对,听说名额还有限,要报名的抓紧了。我们庄子好几个姑娘成群结队的往玉屏山上跑呢!” “我们村儿的菜花她们也去了,你说这些丫头这么着急干什么呀!”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四个修士啊,都没娶妻呢……而且其中还有一个听说是,啧啧,那样貌,只怕还真是仙人下凡呢……” “嘻嘻,你见仙人?你咋知道仙人长啥样呢?” “我没见过仙人,但如果真的有仙人,肯定也没那个人好看。” “说的我都想去看看了。听说有四个呢,你说的仙人是哪一个?” “你自己去看吧,四个人中绝对一眼就认出他来,他还养了一只黄鼠狼。” “黄鼠狼?那这位仙人的癖好还真有点奇怪……” “不是黄鼠狼,明明是狐狸,是狐狸仙人。” 太阳底下,在田里做农活的男人们,水边洗衣服的妇女们,村头围在水井旁边打瞌睡边吹牛的老人们——总之,玉屏方圆百里的当地居民们都在议论着那几个玉屏山上来的陌生者们。 而这些传说中的修士们也不负所望,开山立派,招收门人,斩杀穷奇异兽,短短数年,玉屏方圆百里,已经不再异兽横行,当地居民再也不用胆战心惊了。而玉屏山上的仙人,也被人们传的更加传奇。 玉屏山上的有一处瀑布,终年流淌,伴着四周绿草茵茵,奇花异果,美不胜收。 一只大猫鼬坐在地上,双目直愣愣地瞪着正在瀑布旁边磨剑的男人。 男人一头已经齐肩的短发用一根绳子扎起来,随意地束在脑后,额前一两捋滑落下来,也不知是被汗还是瀑布的水给打湿了的。他身上的白衣敞开,露出明晰的锁骨和肌肉虬扎的胸膛,嘴里还叼着一根青草,漆黑的眉毛微微皱着,一双晶亮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却极为认真地落在手下的铁块上。 这个男人,正是姜越。 然而在这里他从未告诉别人他的名字,他知道他不属于这里,他不想在这里留下任何痕迹。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回家,他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这上面,寻找着蛛丝马迹。这里是一个神奇的世界,人们热衷于得道成仙,各种丹药和法器,就跟修真小说里一样。姜越见过赤阳子他们使法术,他见识道这个地方或许真的是,一个可以长生不老的世界。然而姜越不想成仙,不想修炼,他只有一个念头:回家,回去找于修。于修一定还在等着自己…… 姜越最初用来记天数的藤绳上已经打满了疙瘩,他又用在石头上刻下痕迹的方法来提醒自己。竖代表天数,横代表月数,圆圈代表年数。而现在,他住的石窟里的那面大石头上,已经有了九个圆圈:这代表姜越已经在这里九年。 九年的时间在这个世界却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姜越觉得不可思议,他觉得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九年的时间他的日常活动就是各种打怪升级,得来的法宝他都收集起来,总有一天会用到。即便是不像赤阳子他们那样天天修炼,姜越也可以身强体壮。因为他打怪最多,经常得到的法宝也是最多的。这些宝物中有许多灵丹妙药,凡人偶尔吃一颗,就能力大无穷,飞天遁地。姜越觉得很可怕,因为这代表着这个世界与他的世界真的是完全不用的。他已经意识到,要回家千难万难,这茫茫天地,他找了九年,也没有一丝痕迹。 对了,还有那只猫鼬—— 姜越稍稍侧过眼,瞄向那只坐在不远处全神贯注瞪着他的大猫鼬。只看了一眼,他又赶紧装作看风景的样子把视线转了回来。 九年的时间,小猫鼬变成了大猫鼬。因为姜越时常喂它吃一些打怪得来的宝贝,一个不小心,喂成了猫鼬妖怪…… 现在那只猫鼬已经长的很恐怖了,不仅个头变大,而且以往圆圆萌萌的小眼睛变成了现在这种狭长,眼圈上面还长了像一圈黑毛,像是画了眼线。一双眼睛看起来又细又长,平时不瞪人的时候长睫毛微微垂着看起来可能还有那么几分面瘫呆萌,然而只要它一生气起来,双目圆瞪,露出尖嘴獠牙,嘴里还发出各种尖叫恐吓——那就活脱脱一只小怪兽。 姜越一开始还没怎么在意,他就是想反正这猫鼬是他带出来的,怎么也得养它。后来赤阳子偶然一次见到,大为吃惊,说:“贤弟啊,你这宠物怎么一股子魔兽气息!” 一问之下才知道,姜越之前杀那些怪兽魔兽的后捡到的那些内珠,全被这猫鼬吃了。不仅如此,赤阳子之前派人送来的那些大补灵力的丹药奇药,十成有八成也都是被这猫鼬给吃了的。 “贤弟啊,它毕竟是畜类,你这又是魔兽内珠又是灵丹妙药的喂它,可当心喂出一个大-麻烦来!”赤阳子警告过姜越。 姜越没跟他争,对此表示出的态度是:这是我自己的事儿,你别瞎逼逼。 姜越也确实不觉得猫鼬会变成什么危害,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它死的那么早。至少在他还在这个世界的时候,能有这么一只小家伙陪着也是挺好的。只是时间一长,这家伙竟然越长越凶残,不仅玉屏山上的兔子野鸡都被它吃光了有些时候还跑下山去祸害山下居民的家养牲畜,一群姑娘冲上山来,围着姜越说你养的黄鼠狼吃了我家几头牛几只猪我也不要你陪了你跟我回家帮我种两天地吧。 也有冒名顶替的,来找姜越说你家黄鼠狼吃了我什么巴拉巴拉,这时候猫鼬就会朝那人龇牙咧嘴的威胁咆哮,那模样仿佛再说:老子没吃你家猪你个凑表脸的! 而如果它躲在石窟里半天都不出来,姜越就知道它是真偷吃人家东西了。这种时候,姜越就拿一根锁链,一头拴着猫鼬的脖子,一头绑在自己腰上,带着猫鼬一起去给人家种地。如果不绑着它的话,一个普通成年人若是没点本事防身,都会被它一爪挠趴下。 于是玉屏山脚下的家家户户,巴不得那只长得又像黄鼠狼又像狐狸的怪物来吃他们家东西,甚至专门在山上放一些诱饵引诱猫鼬来吃。因为这样一来,人们就可以看到玉屏山上的仙人绑着他家宠物来田里插秧的画面了。 姑娘们都说:仙人长得好看,却是不爱笑,冷着一张脸,那英俊的眉眼间仿佛沉淀着沉重的伤心过往。可当他回头看那只怪物时,那双黑眼眸里噙着的温柔,简直能看得人心沸腾,像是被三月的春风拂过,刮起无限春-情。 可是姑娘们看归看,也只能站在远处看。那头猫鼬看起来萌萌哒,但只要有人靠近姜越,它立马站起身来警告地瞪着来人。不仅如此,它连水都不准姜越喝别人的。有姑娘远远抛来一个青果,姜越正觉得口渴,拿起来咬一口。那猫鼬正防着岸边的几个悍妇,一转眼看到姜越已经在吃人家漂亮小姑娘东西,顿时吧嗒吧嗒冲过来抓着姜越的裤腿爬上他肩膀一爪子把个刚咬了一口的大青果给拍在稀泥地里。 它还一脸愤怒的瞪着姜越,冲他咆哮,那就是在说:不准你吃人家东西! 姜越敢怒不敢言,他只要稍稍表示不满,下一刻猫鼬就敢一爪呼他一个大嘴巴:你还敢顶嘴! 有一次把姜越给扇懵了,他脱口一句:“你这家伙,怎么跟于修一个德行!” 话落,他自己也愣住了。 现在看来,这只猫鼬的某些神态动作甚至性情,真是跟于修有异曲同工之妙。恰如此时此刻,他在这边磨刀,那猫鼬就坐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这种时候姜越心里就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就像是于修在看着他一样。 大概是姜越的神态太奇怪了,那猫鼬已经站起来,三两步跑到姜越身前。姜越正坐在石板上发呆,猫鼬伸出爪子来,他下意识的往后躲开。猫鼬便干脆爬到他身上,翻了个身坐下来,摊开肚皮晒太阳。这家伙已经快逼近一百斤,浑身的腱子肉,然而外表笼罩着金色的毛茸茸,卖萌还是有一定市场。姜越从旁边的木桶里拎起一条约三斤重的黑鱼提到它嘴前,猫鼬眯着眼睛,一脸嫌弃。张开嘴将这小零食三两口吃下,临了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一下姜越的手指。 姜越心脏抖了一下,那种奇异的感觉又出现了。 这时候从远处传来喊声:“玉屏师兄——” 是沉玉。 因为姜越没有名字,山下的居民们都管他喊什么玉屏仙人,姜越又死活不告诉别人他叫什么名字,到后来,赤阳子他们干脆就喊他玉屏了。还有这个什么师兄师弟,姜越觉得这就是人家这边的习俗吧,就跟喊大哥一样。当初四人一起来玉屏山,赤阳子年纪最大,就叫掌门师兄,赤虚和沉玉这两个一看就还是青少年,沉玉还是个自来熟,成天跟前跟后喊姜越师兄师兄的,姜越懒得计较,也就默认了。 现在这个沉玉,看起来也就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总是一脸单纯无害的笑容。但姜越现在对这种外边看起来单纯水灵的人和动物都有心理阴影,所以对这个沉玉也亲近不起来。 “玉屏师兄,掌门师兄请你过去一趟。”沉玉站在一旁,微笑着说道。 “有什么事吗?”姜越问道。自从四人开山立派以来,大小事务都是赤阳子在操持,姜越除了打怪,平时就只是在自己的石窟这边呆着。他很少出去跟赤阳子他们交流,他不想跟这边的任何人产生任何牵扯。因为姜越确定,自己迟早都是要离开的。想当初就是因为一时心软捡了一只猫鼬,现在甩都甩不掉。 沉玉道:“掌门师兄并没有说的太明白,只是说,跟玉屏师兄你一直在找的东西有莫大关联,还请前去一见。” 闻言,姜越微微皱眉。猫鼬已经从他身上爬起来,慢慢走到沉玉身边,两只琥珀色的眸子亮亮的望着他。 沉玉露出笑容,伸手去摸:“真可爱啊。” 他只摸了一下,猫鼬就把脑袋移开了,嘴皮子掀起来,露出尖利的牙齿。 “我看它挺有灵性的。”沉玉笑道,“像这种灵兽,都得有自己的名字。玉屏师兄,你给它取的什么名字啊?” 姜越站起身来讲松松垮垮的衣服拉好,忽的一顿:“……小修?” 沉玉:“什么?” 姜越低头看向猫鼬:“小修……它叫于小修。” 猫鼬仰起脸舔了一口姜越的下巴,长长的睫毛遮盖着狭长的眼睛。看的久了,让姜越心惊:太像了。 沉玉笑:“于小修?好名字。” 两人朝前山走去,已经有了名字的于小修在原地坐了一会儿,之后甩着大屁股追上去。 第118章 番外六 云鼎阁里,几个白衣飘飘、仙风道骨之人正在低声交流着什么。突然其中一人说:“来了。” 人们转头去看,只见那盘山而上、骄阳如火的道路上,正远远走来三个身影。 一个身高八尺的青年男子,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少年,还有一只,快要胖成球的猫鼬,它身上还斜挂着一个包包,一只爪子牢牢的按在上面。看它那宝贝的模样,也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那猫鼬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懒的还是热的,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歇息一会儿,已经落后了好长一截。那男子喊了它两声,催促它快点走。它尝试着走了两步累的不行,干脆一屁股坐在石板路上,从身上的包包里抓出一把黑乎乎的东西塞进嘴里,吧嗒吧嗒吃起来。 小少年站在一旁扶着腰笑的喘不过气来。男子一脸很不耐的模样,折回去拉起猫鼬的两只前爪把它往起拽,拽了半天它干脆躺了下去。男子很是生气,丢开它自己走了。猫鼬在地上翻了两个滚儿,一转头见男子果真越走越远,嗷嗷大哭起来。 那声音,简直撕心裂肺,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已经走出一截的男人最后还是不忍心,转身走回来。那猫鼬一把抓住他的裤腿,嗷呜嗷呜哭。男人背对着蹲下身,它自觉的爬到男人背上,这才消停了。 “那就是玉屏仙人?”云鼎阁里一人问道。 “是,他就是我那贤弟。不过仙人这个名号他可不敢当,都是附近百姓乱叫的。” “赤阳何必谦虚,现在乃大荒之期,诸界混沌,百废待兴,正待我等一起开创。千万年后,你这位玉屏贤弟,自当得起仙人一称。”一长须男说道。 闻言,赤阳子但笑不语。 长须男身后一青年小童问:“诶?那是何物?” 赤阳子看了一眼:“那是玉屏的宠物,他养着玩儿的。” 小童嘻嘻一笑:“没见过这么养宠物的,他这主人也当的太窝囊了些。这样的人能杀死穷奇兽、取得玄晶?怕也是百姓们乱传的吧。” 长须男面色一沉:“明鸳,休得胡说。” 被人公然质疑本派门面担当,赤阳子显然是不太高兴的:“那穷奇兽体内的玄晶已经被我贤弟打造成一把剑,是真是假,等他到了,两位一验便知。” 等姜越背着猫鼬——于小修,等姜越背着于小修吭哧吭哧爬上玉屏山云鼎阁时,饶是他体力不俗,此刻也是累的气喘吁吁了。关键是,那家伙还扒拉在他肩上,不准备下来。 “小修,你看你把玉屏师兄给累的,还不下来啊。”沉玉在一边说道。 于小修一手抓着它的零食口袋,一手抓着姜越的衣裳,一副要在姜越背上呆到海枯石烂的阵势。姜越的白衣裳都给它扯开了,袒-胸露腹。姜越把于小修往地上一放,它不撒手,他干脆把衣服脱了。 “你要就给你。”姜越光着膀子走到桌前拿了一杯茶喝,也不管其他人诧异的眼光,对着胖猫鼬问道:“你会穿吗?” 猫鼬把白衣裳顶在头上,转过身坐到一旁的台阶,抓出一把——蟋蟀蝎子各种昆虫,塞进嘴里。嘎嘣脆,真有味。 “油炸食品不要吃那么多,前天才做好的一个月分量的零食你到现在都吃了快一半了。”姜越走过去,弯下腰把猫鼬放在包包里摸零食的爪子拿出来,手指捻起包包上的细绳拉拢打了个复杂的中国结。之后把衣服拿起来穿上,顺手把猫鼬掌心里握着的昆虫也全给拿走了。 猫鼬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和绑成一坨的口袋,把爪子搭到姜越脚上,抬起头问他要零食。姜越说:“谁管你,反正吃完了这个月的零食就没有了,到时候别来耍赖……” 他絮絮叨叨的像是要跟这猫鼬聊到地老天荒,这惹得旁边的人终于忍不住了。 “咳咳。”赤阳子用力地清了清嗓子,“那个,贤弟啊,这是西城的秋仙长和明鸳少侠,你快来见过。” 姜越将衣服穿好,脸上的神情恢复了一派清冷,淡微地朝那二人点了一下头。 姓秋的仙长和明鸳也还礼。 赤阳招呼道:“来来来,大家先来这边坐下,咱们慢慢聊。” 几人落座,赤阳子一旁的赤虚忙着倒茶,沉玉牵着于小修跑到下面去玩儿了。 “……当年女娲补天到最后还剩下一处,女娲石不够,便取了当时的混沌魔神之元神淬炼、最后汇成一磐石,嵌入虚天之井。近年来,魔物横生,异兽遍地,究其缘由是这虚天之井中的女娲石被混沌魔元神影响,发生了魔化。从而虚天之气膨胀,导致天空下塌。我沿途走来已见到许多地方遍地枯萎,想必两位也有所察觉,再这么任其发展,这世间生物即将遭受大灾。” “那依西城诸位仙长的意思,可有法子解救?” “为今之计,只有划开虚天之井,取出被魔化的女娲石,由我西城为首,汇齐各门各派的仙长,集众生之力将这女娲石打烂,剔除混元魔神,用各门派的镇山神物重新制作一方女娲石,嵌入进去,方可解此大难。” “听起来贵派一定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那么如今这第一步,就是要划开虚天之井,取出被魔化的女娲石了?” “不错。”秋仙长转向姜越:“久闻当年玉屏仙人杀死穷奇兽得其体内数万年玄晶,这玄晶乃混沌神物,坚硬锐利,若制成刀剑,能劈山破海,斩天砍地。听说玉屏仙友磨练此玄晶已有九年,想必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排。到时这划开虚天之井的第一步,定非玉屏莫属。他日补天功成,玉屏也必扬名诸界。” “这是自然,义不容辞,义不容辞。玉屏……”赤阳子刚要说就让我玉屏贤弟跟你们去,他抬头一看,姜越正一手撑着下巴,嘴里嚼着刚刚从猫鼬那里抢来的嘎嘣脆,望着那下面的台阶。 “……往上,下,诶对了,来转身。” 山道上一个身形瘦长的少年正在缓缓起势,白衣飘然,动作流畅干净,一招一式,自成一派。他后面的一只胖猫鼬也跟着学,左一下,右一下,竟也有模有样。少年灵巧的转了个身,猫鼬也学他,无奈一身肥肉,腰身笨拙,这一转身,连头带脚滚成一个圈摔在台阶上,还跟个车轱辘似得往台阶下滚去。幸好沉玉动作快掠身下去将它截住,否则它只怕是要一直滚到底。爬起来的猫鼬坐在地上,一爪捂着脸,一爪按着肚子,嘴里嗷嗷大叫,眼泪滚滚而落。 沉玉一边笑一边去拉它,“你这小东西,赖在地上耍赖,又指望玉屏师兄来抱你。还不快起来。” “……玉屏?玉屏?” 耳边传来有些生气的喊声,姜越一脸正经的转过头来,抿了一口茶:“嗯,继续。” “什么继续啊,让你跟秋仙长他们去看虚天之井。”赤阳子说道,附在姜越耳侧,低声道:“虚天之井又叫时空之镜,你不是一直在找回去的法子么?时机已到,且可一试。” 姜越拧着眉,“可是我剑还没铸完,时机不成熟。” 赤阳子指着他腰间用布套包起来的长铁块,“你这不是也差不离了么?莫非玉屏是不想走了?” 沉默了一会儿,姜越问:“何时出发?” “如果方便,我们想明日就先去看看。”那姓秋的仙长道:“先探探情况,如果时机成熟,当场行动也是有可能的。” 那秋仙长和赤阳子还待再详谈,姜越已经站起身来,“你们商量好了让沉玉过来通知我,我先走了。” “诶玉屏你等一会儿……”赤阳子欲要阻拦,姜越已经走下云鼎阁好远了。 也不管身后那些人再说什么,姜越大步朝下山走去。就像他心里一直坚信的那样,此时的姜越已经预感到时机快要到了。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迟早要离开。 “……小修今年多少岁啦?听玉屏师兄说,你得快十岁了吧?哟,都成老猫鼬了呢。”沉玉坐在台阶上,于小修拉不起来,他便也坐下来,非常温柔的跟它说话。于小修渐渐不哭了,瞪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 沉玉拿出帕子帮它擦眼泪,姜越从后面走过来,冷冷地说了句:“又不是人,擦什么擦。” 于小修回过头望着他,没听懂他说什么。 姜越径直绕过他们往下山的路走去,他走的飞快,于小修先还坐在地上望,然后就站起来,飞快的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嗷嗷叫。沉玉在后面追,“小修,别跑那么快,当心摔着……玉屏师兄,你等等它啊。” 那叫声真是撕心裂肺,姜越心想,他要是这个时候不忍心,那真等了要走的那天,可怎么办呢?可是既然时间已经不多了,为什么还要让这最后的时间让它这么伤心呢? 想到这里,姜越停下脚步,蹲下身来。 等了一会儿,一个笨重的身体扑到他后背上,两只爪子伸出来死死地抱住姜越的脖子。于小修嘴里还在呜呜的哭叫,胖身伴儿颤颤发抖。姜越拍了拍它胖胖的大屁股,背着它站起身来。 “走咯。”姜越颠了颠背上的胖家伙,声音是格外的轻快爽朗。嘴上甚至还哼起了节奏欢快的现代歌曲,边走边颠。于小修不再伤心,也跟着咕噜咕噜的叫。姜越经常哼这种调调,所以它都很熟悉了。还哼的有模有样,姜越听笑了,嘴里直说:“完了真的养出一只妖怪了,要是过几天再变成人可怎么办啊。” 心里想的却是:最后再背你一次吧,小修。 于小修不知道姜越心里想的,它只知道姜越看起来很高兴。姜越高兴,它也高兴。它把耳朵贴在姜越后背心上,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周围的青山绿水。 即使它还不像人类那样会思考,那种名为幸福的感觉,也在它懵懂的心底深深扎下了根。这导致了,在不久之后当它失去这种幸福之后,便将穷其一生去寻找。 不死不休,直至灵魂消亡。 第119章 番外七 随同西城的秋仙长一起前往虚天之井,虽然路途遥远,但几乎是没什么波折的到达了指定终点。虚天之井真像一口井,圆圆大大的一面,泛着纯白刺眼的光。玄晶剑刺入里面,划开,成功取出被魔化的女娲石。整个过程虽然冗长,却也意外的顺利。秋仙长将被魔化的女娲石带回了西城,姜越已经答应他们,会等他们制作好石头后帮他们亲手嵌入进去。在那之后,他将彻底离开。 “重新淬炼女娲石的时间大概要多久?” “最快三个月,最慢六个月。” “……够了。” 半年的时间,姜越心想,在这半年的时间,他会了解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一切。他在这里了无牵挂,唯一的不舍,就是于小修。 于小修今年已经很老了,虽然姜越喂它吃了很多灵丹妙药,但还是阻止不了它身体各个部分的老化。它不是不爱走路,不是懒,它只是,太老了。 所以姜越想,尽量宠着它吧,在这最后的时间里。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当他走到玉屏山门脚下,看到那个老远朝他跑来的小胖身影时—— “小修!”姜越扬起微笑,双臂展开,弯腰下去。 噗咚。于小修几乎是还离着三米远的距离时就跳起扑过来,姜越往前跑了一步,接住它。然后被不小的冲击力冲的坐在地上,于小修欢天喜地的舔着他的脸,舔完了就用力抱住,给了姜越一个非常用力的拥抱。 沉玉在一旁笑:“小修,你快要把玉屏师兄压死了。” 于小修爪子在姜越头上拍了拍,然后抱的更紧,防备的望着沉玉。像是在说:这是我哒,不准你抢。 姜越从怀里摸出一个用银色链子框起来的石头,戴到于小修脖子上。这是他从虚天之井里摸出的一块小小的女娲石碎块,秋仙长说可以送给他做纪念品。回来的路上他找了一家铁匠帮他用银子打造了这样一根链子然后镶嵌起来,打的时候他就想到于修也有这样一根链子,也是这样一块石头。等做出来以后,意外的发觉十分相似。 “这个,也是你的。”姜越笑着说道。 于小修没空管这个小礼物,它一心一意扑在姜越怀里,各种撒娇卖萌。 姜越把它背起来,跟着沉玉往山上走去,两个人一起聊天。 “……我以前在西城的古剑书阁里看到过一本《洪荒源经》上提到过一种方法,可以让灵类动物修的人形。”沉玉说道:“猫鼬的寿命较短,现在它已经步入老龄阶段,或许再过不久就会老死。” “我也知道玉屏师兄迟早是要走的,不过在那之前,你不想看看小修变成人的样子吗?”沉玉问道。 两个人在山道上缓慢行走,于小修或许是累了,趴在姜越背上闭着眼睛休息。 姜越沉默了一路,雾色沉在山腰上,恍若云海幻世。 到最后,姜越带着于小修回了石窟,而沉玉已经开始着手去准备各种材料。三天之后,正式换骨。 这个法子是沉玉在人家书上看的,然而谁也没有真正实施过。所以一开始两人还是很紧张的。 于小修坐在草垛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在周围忙来忙去。他们熬制了一锅黑色的粘稠物质,准备了大量的白布还有绳子。 “小修乖乖的哦,一会儿就好了。”沉玉轻声哄到,一边把那些粘稠的物质摸在于小修的脸上和脖子上,腿上,身体的各个部位。然后姜越拿来那些白布,将于小修从头到脚的裹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鼻子,连嘴巴都裹起来。 这个过程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裹着黏黏厚厚的东西让它很不舒服。不过于小修很安静,任由他们折腾完了之后就爬到姜越身边睡觉。 姜越始终陪着它。 半夜的时候,于小修开始抓挠身上,嘴里呜呜低叫。姜越和沉玉不得不用绳子把它的四肢绑着吊起来,以免它抓到身上的药。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它大概会很痛苦,如果不忍心的话,咱们可以去外面等着。”沉玉提议道。 于小修已经开始嗷嗷大叫,一声连着一声,十分痛苦的模样。 “不,在这里陪它。”姜越皱着眉,他走到于小修身边,于小修冲他龇牙咧嘴的咆哮,姜越伸出手,差点被它一口咬断。 它就这样叫了一晚上,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于小修的声音已经嘶哑了下去。姜越给它喂了几颗灵药还有一堆零食,它慢慢不痛了,安静下来,他才把它放下来。 到了第三天,于小修身上的毛开始大面积脱落,到最后,姜越把它身上的白布解开的时候,露出来的于小修就成了一个没毛的,光秃秃的猫鼬。 它缩抱着身体躲在石窟中,探头探脑的望着又在那里熬制黑乎乎粘稠物质的沉玉,试图逃走,被姜越给抓回来了。 这一次上药之后就比上一次更痛了。脱胎换骨,对于小修来说,还真不是说说而已。为了减轻它的痛苦,姜越的手背上和脸上都已经有好多被它挠出的伤痕。 就这样反反复复,一层层剥落,从毛发,表皮,到筋骨。两个月后,当姜越再次颤抖着手拆开那层层白布后,所露出来的于小修,已经完全是一个人形。 一个幼小的,孩童。 因为初生孩童的皮肤太过脆弱,身体也比较弱,沉玉他们在前山准备了非常柔软的床铺把于小修放上去。 姜越在床前守了十天,于小修才醒过来。也许是之前的经历太痛了,而怎么呼救也没有用,醒过来之后的于小修浑身一股戾气,对姜越又踢又打,就是不让他抱。 但不管怎么说,于小修终于成功变成人了。他有了一副十岁人类应有的身体,四肢修长,雪白的皮肤,一双细长的人眼睛紧紧闭着。 看着这样的于小修,姜越的内心很是震撼。他有些不敢想象,等于小修长大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赤阳子过来说,西城来消息了,说是女娲石已经做好了,已经在来的路上,不日将赶至此地。 “贤弟,可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赤阳子问道。 姜越沉默了许久,最后道:“我走之后,希望小修能入玉屏门下接受教化……” “这个贤弟尽管放心。他虽为魔兽,但也是你一手养大,是你在此唯一的传承,我会亲自严加管教于他的。”赤阳子说道。 姜越有些犹豫,“不,还是让沉玉教他吧。” “沉玉?会不会太小了,沉玉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不,沉玉他很好。”姜越坚持道。 “好吧,既然贤弟坚持,那以后就让沉玉做小修的师父吧。” 姜越其实不太想让太严格的人来带于小修,毕竟于小修已经被他宠的没边了,如果到了赤阳子手下,一定会吃很多苦。而且赤阳子这种正派严肃的人物,始终对魔兽有着非常深的忌惮。他手下有已经有了十几二十个关门弟子,如果于小修再进去,一定会受欺负。 沉玉虽然年纪尚小,但是个很温柔的人,且对于小修很好。除了姜越,沉玉算是于小修最喜欢的人。这样看来,把于小修交给沉玉,姜越才是最放心的。 姜越花了一天的时间,去山上捕捉了很多的蟋蟀和蝎子,还有各种昆虫爬虫,满满的一背篓。在石窟前的空地上架起一口大铁锅,堆上火,倒上油,将那些昆虫倒进去。 正当他脱光了上身甩着膀子翻炒昆虫时,远远看到沉玉牵着一个粉嘟嘟的小男孩朝这边走来。 放下铲子,姜越转身去瀑布边喝水。 沉玉温柔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呀,小修,这是什么呀?香不香?想吃吗?现在还不能吃哦,还没炒熟……” 将汗湿的头发冲洗干净,姜越捋了一把头发,转身又朝那口大锅走去。 于小修还没有长出头发,头上戴着一顶软绵绵的帽子,应该是沉玉给他做的。他起先还望着锅里香碰碰的食物,等姜越走过来,他眼睛就定在姜越身上发直。 姜越拿起铲子,一双黑眸朝于小修看过去。 于小修便低下头。 “诶?小修这是害羞了吗?”沉玉低下头看他。 于小修挣脱沉玉牵着他的手,抬头偷瞄了姜越两眼,又不敢过去。 晚上于小修不愿意跟沉玉回去,他跑到以前睡的草垛子床上,眼巴巴的等着姜越过来抱着他一起睡。 “玉屏师兄,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呢?”两人走到外面,沉玉小声问道。他知道女娲石在今天下午的时候已经被送过来了,现在秋仙长他们都住在前山,补天仪式应该会很快开始吧。 “明天一早吧。”姜越说,“以后,小修就麻烦你了。我不想他以后能成什么大事,不受什么委屈才是最好。还有……如果他哭闹的厉害,你就想个办法,让他忘记我吧。” “这样,你真的舍得吗?” 姜越一笑,“有什么舍得不舍得,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迟早都是要走的。他是个意外,说老实话,我当初没想到他能活这么久。” 沉玉离开后,姜越回到石窟里。于小修从已经躺平爬起来,白嫩的小脸,水灵灵的眼睛。姜越走过去坐下,他就自己钻到姜越怀里。他的小手扒拉着姜越的眼皮,嘴里不太清晰的咕噜:“睡觉。” 姜越微微皱眉,他说:“以后要听沉玉的话。如果别人欺负了你,一定要加倍的打回去。” 于小修眨巴着眼睛,姜越说什么他还不是太懂,他只是一只小手到处在姜越脸上摸。把姜越的眼皮扒拉下来,把姜越的嘴巴捏起来,咕噜着:“睡觉,睡觉。” 姜越闭上眼睛,于小修摸了一会儿,把脸贴在姜越心口上睡着了。 这一夜,姜越没有睡着。 这是姜越在这个世界将近十年,最难受的一个夜晚,仿佛回到了当初他刚来的那会儿。 天亮了,离别的时刻到了。姜越跟自己说道。 他轻缓的将于小修放在床上,起身拿起玄晶剑,走出石窟。 外面已经有一大堆人在等着。沉玉过来跟他道了别,转身进了石窟里。姜越走到秋道长和赤阳子跟前,“走吧。” 姜越已经换上了他的皮夹克和黑色长裤还有靴子,他当初来带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切,现在要统统带走。 除了,于小修。 不,于小修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 走吧。姜越心里跟自己说道。 离开这里,真正的于修还在等着他。 一想到这里,姜越的心情又变得无比激动起来。他深吸一口气。 茫茫雾色,山峦起伏。几个仙人从玉屏山巅,缓缓而下。 第120章 番外八 虚天之井外布着重重封印,那是之前为防止虚天之气外泄所设下的。而现在,它已被撤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玄色长剑,屹立在纯白的镜面上。 一阵阵的白光正从那里流泻而出,外围一个巨大的透明屏障将里面的人与外面隔绝。 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男人手里捧着一方磐石站在光晕里面,背对着,一步步朝悬空的镜面走去。 赤阳子对着屏障里的人深深的行了一个礼:“玉屏,慢走。” 这时却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哭声,紧接着,一个幼小的身影快速掠过。赤阳子眼疾手快,伸手一抓,将那差点冲进屏障的于小修抓回来。 跟在后面好不容易追上的沉玉跪了下去,于小修哭的惊天动地,撕心裂肺:“不要!!不要走!!你回来!!!” 到最后屏障里的人也没有回过头来看一眼,如此绝情的男人。 剧烈的纯白的光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他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其实姜越进入虚天之井的时候还是很轻松的,就像只是进入一个通道一样,他把女娲石嵌入下去,虚天之井就彻底封闭了。 姜越还再三确认,的确,是真的封闭了,再也回不去了。 那尖利的哭喊声,再也听不见了。那个世界,终于与他再无半点关联。 姜越松了一口气。他转过身来,接下来就是寻找到时间的出口了。 在这之前秋仙长和赤阳子都有跟姜越详细科普过虚天之井,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条通道,不狭窄,也不宽敞。“时空之镜里连着三千世界,你只要找到你的那一个世界,找到正确的时间出口,就可以回去了。”秋仙长曾经跟姜越这么说过。 越往前走,姜越便发现了这个所谓的时空之境,其实就是一条时间通道。只不过在这里,时间是可逆的。通道的墙壁上布满着时间线条,上面有许多画面,就像电影屏幕。 姜越走马灯一样往前走,他就像是在电影屏幕前的观众,看着那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在眼前一幕幕闪过。 他看到了自己,自己应该是在玉屏后山的瀑布旁,看那个动作和神情,姜越回忆着,自己当时应该是在磨剑。 然后他看到了于小修,还是猫鼬状态的于小修,探头探脑的在屏幕上看,嗅,用爪子挠。 再往前走,是绿草青山,玉屏子弟。 光着膀子的男人在火热朝天的翻炒昆虫,猫鼬小修坐在石板上数着手指头玩耍,猫鼬小修跑过来抓着男子腿脚向他要东西吃。 男人从村民那里借来针线,亲手缝制了一个简易的挎包,装满许多昆虫零食。 猫鼬小修坐在男人怀里,胸前挂着它的宝贝零食挎包,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狭长而明亮,一如既往的乖巧平和…… 姜越皱着眉,加快了往前走的速度。 猫鼬小修浑身缠着白布,被吊起来嗷嗷哭叫。 浑身光秃秃的脱了毛的小修躲在石窟里,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变成人的小修穿着雪白的小衣裳坐在石窟前的石板上,小模样乖巧的令人心疼。 小修爬到男人身上,小小的手摸着男人的眼睛,让他睡觉。 小修紧紧的搂抱着男人,小脸上的神情,仿佛这是他最宝贵的一切…… 姜越的眼睛湿润了,他拧着眉,继续往前走。 果然,屏幕上出现了此时他最想看到,也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纯白混乱的世界里,狼狈满地,飞沙走砾。赤阳子和秋仙长合力将虚天之井封印,一阵天摇地动之后,世界归于沉寂。赤阳子弯下腰来捧起了什么东西,应该是那把玄晶剑——姜越现在几乎已经可以断定,屏幕上的画面就是从那把玄晶剑的视角来的。 这代表着什么?秋仙长说过时空之境连接着三千世界,难道这个时空之境是通过这把玄晶剑与三千世界产生联系的吗? 或许只是这个世界吧。 姜越心想,于是他试图找到其他的世界画面。 然而很快他发现可是不行。他可以往前走往后走,但屏幕上的画面似乎始终都是赤阳子他们那个世界。 姜越能看到于小修已经哭昏了过去,沉玉把他抱起来,随着赤阳子一起回到了玉屏。 下一个画面,屏幕上出现了许多玉屏弟子一起练武的场景,一会儿又是各种仙门首要,眼花缭乱。姜越不想看,他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停下来。 从刚才的状况来推断,在姜越离开后,赤阳子应该就是将玄晶剑随身携带着。 画面上的赤阳子脸色有些苍白,他似乎是受了很重的伤。 他在对着玄晶剑说话,好像有什么难以排解的事情令他烦心。这个时间点应该距离姜越离开有很长时间了,因为姜越发现,经常在赤阳子身边出现的赤虚和沉玉已经从青涩的少年长成了成年男人了。 沉玉的眼角,甚至已经长出了鱼尾纹。看来他修仙失败了。 那么于小修呢?姜越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他刚刚确信没有在屏幕上看见类似于小修的人,意思就是说,赤阳子这么多年从来没去看过于小修,沉玉来见赤阳子的时候,也没将于小修带在身边吗? 姜越深深地皱起眉头,他感觉到一种背叛。赤阳子就不说了,暂且可以体谅他身为掌门,事务繁忙。可是沉玉——能看得出来,沉玉是经常出现在赤阳子身边。可能是姜越心理作用,他越看越觉得,沉玉和赤虚这两人是卖力在赤阳子面前表现,两个人似乎还经常当着赤阳子的面争吵起来。沉玉以前那么温柔的一个人,竟然也会跟赤虚争的面红耳赤。 赤虚是赤阳子的师弟,两人以前在西城好像是同一个师父,由此大概比较亲厚。不像沉玉,赤虚大概也是性子较冷,姜越从来没怎么跟赤虚说过话。现在姜越有些后悔了,他觉得他把于小修托付错了人。沉玉有点笑面虎的感觉,越是表面温柔,越是内里阴险。这样的人,姜越并不喜欢。 但是无论如何,于小修也已经跟他没关系了不是吗?姜越这样想到,加快了往前的步伐。 还是快点找到时间的出口吧…… 他这一步一步,却不知道跨越了多少年。 屏幕上出现了许多人。 玄晶剑像是被摆放在一个空旷的高台上,底下一群一群的白衣弟子。一眼望去,分不清谁是谁。这些人一个一个的走到玄晶剑面前,往剑上滴血,也不知在做什么。而且每个人在刚上来时都是一脸兴奋跃跃欲试,滴完血后等了片刻又面露失望。 这种往一把剑上滴血的画面,太诡异,也太熟悉了。记忆中,姜家的祖师神剑,也是这样的。 姜越隐约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他稍稍放缓了脚步,有些不太愿意往前走。 屏幕上出现一个又一个年轻人的面孔,都是陌生的,没有一丝熟悉的痕迹。 于小修会不会出现在这些人里呢? 他应该已经长大了吧,长大了的于小修会是什么模样呢? 那小子跟于修眉眼间真是惊人的相似,第一次看他人形的时候姜越还以为这是于修他儿子…… 姜越停下了脚步。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身形瘦长的青年,一身白衣,面无表情的朝镜头一步步走来。 姜越瞪大了眼睛,不知是惊骇还是别的原因,他后退了一步,靠在身后的通道内壁上。 那青年有着细长的眉眼,雪白的面颊,薄而冷的嘴唇。 那是谁? 是于小修吗? 他长大了,竟然,竟然…… 望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姜越简直不敢相信,他颤抖的抬起手抱着脑袋,无法接受这一切。 于小修朝着玄晶剑滴了一滴血,仿佛是滴在姜越的心尖上,让他整个灵魂都为之颤动。 画面上的人群发生了骚动,似乎玄晶剑产生了异动。 而于小修凉薄的唇角牵扯出一抹阴冷的笑容,他拿起玄晶剑,画面上边能看到坐在高坐上的两个人。 “我拿到了,祖师神剑,是我的。”于小修这样说道,眼里是放肆的笑意。 赤虚子的脸色不怎么好,而一旁的沉玉,则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站起来宣布道:“祖师神剑终于有了继承者,依照赤阳师兄的遗言,得神剑者得掌门之位,所以,玉屏下任掌门人就是——于修!” 屏幕上顿时一派欢呼雀跃,臣服顺从。 姜越坐在地上,从头凉到脚。 什么于修,什么祖师神剑,都是些什么鬼。明明是于小修,明明是玄晶剑,什么时候成了…… 姜越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壁,继续往前走。 然而越往前走,他却越发失去了往下走的力量。 在确定掌门继承者之后,沉玉似乎以于修年纪尚小阅历不足为由,打发他去山下游历。而自己则名正言顺的收纳祖师神剑,成为玉屏的掌管着。 “……小修魔性不改,难当大任,玉屏若交于他手,只怕会遭大难。我身为他的师父,已经把能教的都教给他了。只希望他这次下山能寻找到真正的自己,学会怎样去做一个真正的人。”安静的房间里,沉玉这样对着玄晶剑说过。 姜越对他的剖白没兴趣看,继续往前走。 虽然沉玉看似成功掌权,然而赤虚子也并不是什么善茬,好像是在这之后两人就撕破了脸,经常争斗,甚至大打出手。 姜越不想看这两人撕逼,他走的飞快,他急需知道,后面的于小修发生了什么。 几乎是在一片混乱中,于小修出现了。他身形狼狈,满身血污,一上来就是与赤虚子一阵生死搏杀。但于小修明显不是赤虚子的对手,他被重重的打到在地,就在赤虚子要下杀手的最后一刻,一旁早已倒在地上的沉玉挣扎着冲了过去,替于小修挡下这一掌。 “赤虚,你不就想要这祖师神剑么?给你便是,你放他一条生路!” “小修!走!永远也不要回来报仇!” 于小修逃走了。 关于沉玉最后的画面,是他被祖师神剑穿心而过之后,满脸血污的脸望着祖师神剑,喃喃了一句:“……对不起,是我害了他。” 后面的画面就很混乱了,因为一直是赤虚子佩戴者祖师神剑,那些画面姜越也不想看了。 即使迟钝如姜越,此刻也隐隐察觉到事情的真像。姜越现在心惊胆战,他早就无法走动了,他的脚下虚空一片,他的双腿麻木不仁。 他往下一看,骇然至极。 不知何时,时空之境的通道已经由横变竖,姜越此时是悬挂在空中,整个身体处于漂浮状态。 而那些画面,铺天盖地在他眼前疯狂的闪现。从这些疯狂的画面中,姜越被迫惊骇的认知到一些事实。 再一次出现的于修似乎已经魔化,根本不像一个人。他与赤虚子从一开始的私人恩怨演变到最后的两界大战,届时他已是名声响彻诸界的修魔界至圣长老,而赤虚子也已经是玉屏掌门。 在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战中,赤虚子被于修击毙,坠落于一片火海之中。然而他也同时带走了祖师神剑,于修绝望震惊的脸越来越远,他扑在悬崖上,伸手无力地看着神剑坠落于火海…… 是于修。真的是于修。 姜越泪流满面,他愤怒地砸着那些屏幕上的画面,他甚至爬回去,找到最初自己离开玉屏时候的画面,他用力拍打通道的内壁,企图告诉那个时候愚蠢的自己:停下来,不要走,留在他身边。 你不能这么残忍,让他一个人在这样的世界里活那么长的时间。 是你一手把他带到这个世界,却抛弃了他。 是你,一切的起源都是你。 姜越撕心裂肺的大喊,然而他的声音永远也无法传达出去。就算他明白了这一切,也已经晚了。 可是尽管他愤怒,后悔,拍打,也永远无法改变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在这里时间是静止的,他甚至可以退回到一切的起点,退回到他当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继续往前走吧,找到回家的路。 不,不行。把于修一个人留在这样的世界里,姜越实在无法做到。 回去吧,去找他。去找他吧。他哭的那么伤心,那么绝望,他需要我去安慰他。让我好好把他抱在怀里,亲吻他,温暖他…… 强烈的情感震颤中,姜越只感到大脑一阵极为窒息的疼痛,然后他整个人骤然放松。 他的思想有些模糊,一阵尖锐却又钝钝的疼痛,灵魂彻底一分为二。 在灵魂分裂的最后一刻,他恍然明白了秋仙长告诉他的那几句话: 所有你现在承受的果,都是你以前种下的因。 所有你现在种下的因,都会成为你以后承受的果。 因果,循环,宿命,这是人类甚至整个大千世界永远也无法逃脱的规律…… 一片纯白的世界中,再也看不到任何画面。 一个无主的灵魂漂浮在空荡寂静的世界里,也不知究竟过了多少年。 在这里,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他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只是觉得,一会儿难受,一会儿舒服。一会儿他好像是在一个男子的怀里。 男子穿着黑袍,长长的头发在青草地上迤逦出好远。 男子抬起手摸着他的脸,笑的很开心,很温柔。 纤细冰凉的手指戳着他的额头,生气地说:“你这只傻猫,懒猫,为什么这么笨。如果你还学不会修炼,我就扒了你的皮!” 好凶的人,他想。可是这个人,温柔起来的时候又好美。他真舍不得他,想亲吻他,想看他笑。 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真的。 一会儿,他又是在一个纯白混乱的空间甬道里。他在不断的下沉,墙壁上的那些画满不断的在他眼前闪现。 一些人往屏幕上滴血,一张又一张,陌生带着几分熟悉的面孔。 好多人,仿佛没有终点。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经过了多少人,终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是被一个大人给牵着走过来,小男孩的眼睛很大,很亮,仿佛黑曜石一般。他神情有些害怕,仿佛在抗拒着走过来。 但是旁边的大人拉着他的手靠了过来…… 这个小男孩,好重的生气。 即使隔着厚重虚空的时空壁垒,失落的灵魂也能感觉到强烈的共鸣震动。 是这里吧,就是你了。失去了记忆和理智的灵魂冲上去,拼命的吸食着来自时空另一端的鲜血和生力。 他已经寂寞了太久,痛苦了太久,在悔恨和折磨了生存了太久。如果能够改变这一切,他愿意做任何事,哪怕,化身为魔。 小男孩哇哇大哭起来,被大人给抱走了。 但是没关系,每隔一段时间,小男孩都要过来献血。 小男孩慢慢长大,出落成一个英俊迷人的男人,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也更为明亮慑人。 缺失的灵魂已经慢慢变得暴戾,他不再去想自己是谁,是在什么地方,他只知道,膨胀了的心里亟待美味的鲜血和人气前来填满。 每当有鲜血滴在屏幕上,灵魂都会欣喜若狂。 再多来一点吧,不,这个味道不好,还是要他来,那个男人。 每次那个男人的鲜血滴上来,被封印的灵魂都能感觉到一种自由的呼唤。 也不知过了多久,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清丽的脸。一如灵魂深处的记忆中那般,冰凉的小脸,没什么表情,却又藏着无限温柔。 “姜越,游戏开始了。” “姜越,别怕。” “不会很痛的,我保证。” “没事的,只是会痛一会儿而已,把眼睛闭上,很快就过去了。” 屏幕上是更为刺眼的银白世界,英俊的男人被绑在十字架上,且时空壁垒正在发生激烈的起伏变化。 沉寂的灵魂激动的颤抖:终于,找到了。时间的出口,就是在这里。为了寻找这一个正确的地点,他已经消磨了太久。 一些声音在激烈的说话: “怎么回事?!” “是剑灵。” “剑灵?祖师神剑的剑灵?!” “祖师神剑受姜氏七百年供奉修有剑灵并不奇怪,但我们是祭魂又不是招魂,怎会把剑灵引出来?” “生魂戾气太重、无法吸食,逼至剑灵现身。” “他怎么会戾气重!你不是在安抚他吗!” 时空壁垒强烈波动,灵魂自己也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引着,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我快支撑不住了!” “明掌教,闲话莫说,快随我制止剑灵暴动。否则你我三人今日尽葬于此!” 一阵剧烈的摇晃,白光破涌而出,直接朝被绑缚在十字架上的男人袭去。 在那之后,世界彻底归于沉寂。 天地剧烈的摇晃,一片银白。最后缓慢的,缓慢的,变成了一片漆黑…… 第121章 番外九 “姜越……” “姜越……” “姜越……” 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隐约,模糊,一点点清晰。 “姜越!醒来!姜越!”耳边一个充满焦急的声音喊道,这个声音如此熟悉,将他从那个冗长又可怕的梦境中解救出来。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摇晃,男人缓缓睁开眼来。 首先入目的,是天花板上明亮到刺眼的灯管。男人干涩的眼球艰难转动,看到洁白的墙面,电视机,还有摆在书桌上的两个大背包。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谁? 然后男人看到一个卷发碧眸的青年,正在一脸焦急的说:“他该不会是摔傻了吧?嫂子,咱们还是把他送医院吧。” 嫂子?……是谁? 男人转过眼,终于看到了身边那个,一直握着他手的人。 这个人有着一张清丽的脸庞,雪白的肌肤给人一种冰冰凉凉的感觉,细长却温柔的眼睛。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齐腰而扫……是个大美人呢。 男人心里这么想着,便抬手摸了摸这个大美人的脸颊,一摸便爱不释手。他顺着过去,给了大美人深深一个吻。 这是你欠他的。心底有一个声音说道。 “诶呀这人真是……”朱利安简直无语,转身先出了房间:“那什么,嫂子,我先去订机票,待会儿过来找你们啊。”还贴心的带上了房门。 于修慢慢滑到床上,姜越非常用力的亲吻他,紧紧地抱着他,仿佛要就此将两人合二为一,融为一体。 吻了一会儿,姜越翻过身把于修压在身下,然后他一顿。 于修的脸上满是泪痕。 “……于修?”姜越试探着出声,声音沙哑陌生的,连他自己都害怕。他趴到于修身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极为压抑地说道:“……对不起。” 于修突然一个哭腔,但紧接着又笑了。他轻轻的抚摸姜越的后脑勺,一言不发,沉默不语。 但是姜越觉得格外舒适,他闭着眼睛,深深地吸气,呼气,感受着这久违的生命。 “……于修。” “嗯?” “我睡了多久?” “……没有多久,一天吧。怎么了?”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梦。” “你梦见了什么?” “梦见……”姜越喃喃了半天,最后语气飘忽的说:“我忘了。” 于修笑了一下,轻柔他的脑袋,“忘了就忘了吧。” 姜越和于修的蜜月旅行最后一站非洲大草原终于结束了,过程中姜越意外翻车受伤,睡了一天一夜。醒了之后倒没什么别的后遗症,能吃能睡能跑能跳能操,还跟以前一样,活蹦乱跳。 时光荏苒,又一个三年一晃而过。 自从姜越成婚后,果然要比以前沉稳很多。身上的那种青年人特有的血气方刚和目中无人的凌厉锋锐渐渐收敛沉淀,往一个中年男人该有的方面转变。但是生活没有逼迫他转变为他不喜欢的角色,虽然已经是姜氏的家主,但姜越基本上只是一个吉祥物,所有的烦心事都有强大的执政团来解决。而在生活上和家庭上,他几乎还是一个青年人那般,肆意妄为,无所顾忌。 他的爱人会容忍他的一切。 姜越的弟弟们都说,自从有了于修,姜越简直要浪到天上去。这个小家庭里虽然注定无有子嗣,但是依然到处保持着童趣。姜越给自己建筑了一个游戏王国,游乐场,甚至动物园。家里布置的非常温馨,到处都是甜蜜的爱意。从房间设计到室内装修都是姜越自己亲力亲为,但是他专业水平不够,经常出现各种意外。比如姜越亲手做了一张爱的大床,然后再一次剧烈床上运动中床体崩塌…… 总之两人的婚后生活十分甜蜜幸福,还时常在网上各种晒,粉丝们纷纷高呼虐狗,然后哭着喊着求修哥下一部戏不要再打击他们的心脏。 于修现在成立了工作室,专门挑一些很变态很奇怪的剧本,有的时候还自己创作角色。复出后的于修出演的类型,往往都是悬疑惊悚或是暗黑变态系列,圈养了一大批悬疑片爱好者的同时,还有一群舔他颜值的普通小清新粉丝。每一次于修的新片一出,网上都是一片哀鸿遍野哭天抹泪: 宝宝想看修哥,宝宝买了电影票,但是不敢进电影院啊qaq! 不敢去看……去年的片子让我有了心理阴影……_(:3」∠)_ 医生建议我少看点修哥,我有心脏病Σ(°△°)︴ 其实也挺好的。去年看了电影后,走夜路的时候老感觉修哥在后面。回到家也是,床底下有一只修哥、衣柜里有一只修哥、天花板上也有一只修哥、卫生间里也有一只修哥、到处都是修哥。真是圆了我一生的梦想:) 别人家的粉丝都是拼命给自己偶像拉人气增加粉丝数量,于修的粉丝却是到处劝人,“珍爱生命远离修哥”“未成年人不要看修哥”“亲爱的我们在一起之前我要你摸着你的心脏发誓不要爱上修哥好吗?” 每次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于修都会说啊那下次考虑换一个类型的吧,然后在万众期待中,再次出现在屏幕上的于修变成一个更加丧心病狂的人。但这些也并不会影响那些深爱于修的粉丝们对他疯狂的喜爱,于修倒也乐在其中。 但是渐渐的,于修转为幕后,甚少出现在荧屏上。于修四十五岁那年,彻底退出演艺圈。人们偶尔得到他的消息或照片,也只能通过几个圈内人发的微博。比如,已经是导演界大咖级别的姜鹤在今年年夜饭跟家人一起吃饭时拍了一张照片,照片中已经是中年男子的姜越正在跟人一脸的谈笑风生,他的旁边坐着一个男子,长马尾,面容看起来有些模糊,却的确是于修无疑。 微博下面大多是粉丝们恭贺姜导新年快乐之类,但是也有一些粉丝感叹。 “修哥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啊,一晃十年都过去了。” “我的初代男神啊……时间过的真快啊,现在我自己都快三十岁了,但是一看到他,有种又回到年少时期的错觉呢。” 有的时候,姜越也会发一些照片。但是照片里的于修,永远也不会露出正脸。人们只能从那模糊的背影和侧影中,寻找一丝蛛丝马迹。 人们永远也不知道于修必须退出演艺圈的真正缘由:他不会老。 从很早以前于修就开始淡出人们的视线,到最后,彻底与世隔绝。就连白丹含他们都很少看到于修,只知道每一次回来聚会的时候都是姜越在下面忙活,而于修最多站在楼顶冲众人打个招呼便转身离去,其高挑的身影在黑色的天空下拉伸的极为修长。 姜越已经是一个四十三岁的中年男人,不过他这么多年来从未松懈过锻炼,所以身材保持的依然相当不错,而且整个人更加有成熟男人的味道。 这一天晚上聚会的人们离去,姜越喝的有几分醉意,被姜鹤和姜昴两人扶着进到客厅里。 “嫂子!嫂子!”姜鹤大声喊着,“端两杯水下来呀!” 他也喝的不少,估计是醉了。 姜昴这么想着,然后一抬头,差点吓了一跳。 于修端着两杯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一头黑色的长发披着,依旧是那么年轻雪白的面庞,显得他整个人更加散发出一种惊艳却渗人的美感。 于修递给姜鹤和姜昴一人一杯水,然后就坐到沙发上。原本已经快要睡着的姜越又睁开眼来,满眼的笑意,一边笑,一边凑过去想亲于修的脸,结果被于修一巴掌拍到一边。 “那,嫂子,我们先走了。”姜昴说道,扯走了赖在人家沙发上睡觉的姜鹤。 等那两人都走了,于修便把姜越往楼上扶。洗完澡后姜越突然开始耍酒疯,非要嚷着让于修放音乐,他要跳华尔兹。 “踩我脚上。”姜越一手揽着于修的腰,一手握着于修的手,睡眼迷离,满脸笑意,一副醉醺醺又色眯眯的中年男人形象:“来,老公教你跳舞。” 屋子里已经响起了低沉舒缓的音乐,于修脱了拖鞋,赤白的一双脚踩在姜越的脚上,随着姜越的身体,慢慢沉醉在音乐里。 虽然姜越教过他几次,可是于修从来不会跳舞。只有跟姜越单独在一起时,两个人像这样安静的抱在一起,沉醉在舒缓温柔的音乐里,轻轻移动着身体,仿佛就这样地老天荒。 一开始还会姿态端正,姜越的手规矩的扶着于修的手,于修的手也只是轻轻搭在姜越肩上。 跳着跳着,就搂抱在一起。 因为刚刚洗完澡,姜越只是穿了一条长裤,而于修也仅仅是上身穿着一件齐臀的衬衣。 渐渐的,姜越的双手慢慢下滑到于修的腰臀以下,一边轻柔的揉搓手下的肌肤和曲线,一边呼吸厚重的在于修耳后亲吻舔舐。 而于修的双手也改为圈住姜越的脖子,闭着眼睛,一副顺从乖巧的模样。 或许是今晚的姜越真的喝醉了,他一边缓缓探入于修的身体,一边用带着低沉笑意的声音于修耳边说话。 “小修,你长大了……”姜越笑着低声说道,叹息一般。 于修浑身一僵,睁开了眼睛,随后又不可抑制的张开嘴,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吟哦。 姜越的火热抵入他的身体,一点一点的侵入,温柔,却不容抵抗。 音乐还在继续。于修的眼睛逐渐雾气朦胧,他再也不管别的一切,只想着,就这样跟这个他深爱的男人一起轻舞到天荒地老。 iamyou 我就是你 你就是我 我们已彼此交融 inyourarms 将我揽进你的怀抱 将我融入你心中河流 illflowthroughyou 我也会将你融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