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光芒》 一 夜色里的教学楼,极度安静,静静的伫立在风中,很快我们就来到了楼梯口。前面是黑漆漆的一片。 “真的要去吗?实在太黑了。我害怕。”双图握着手里还散发着麦香的牛奶。不禁毫不犹豫的扔掉她的最爱,环住我的腰。 “我不想睡,我很想试一试在黑夜里奔跑的感觉。” “你也可以跑操场啊!” “操场不够黑。你不觉得这样还可以减肥么?” “上帝…”双图仰头祈祷,祈祷她可以健全的再回到有光芒的这里。 one two there …我们手牵手向前冲,宣泄心里不快,奔跑的速度会帮助人遗忘不快,黑暗恐惧可以让人目空一切。 这样在黑暗中,就可以放肆自己,喜悦,愤怒,悲哀和快乐都不在无形中被释放,没人可以看的见的表情。 “安沫,够了吗?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双图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对我说。 “从这跑过去,然后再下去就可以了。”我指着我们面前那一条长长的走廊。 “我不敢,而且我真的好累,我们原路返回吧。” “可我很想过去。” “你中邪啦!脑子秀逗。”双图摸摸我的额头,好象没什么问题。 作为好朋友,就得有牺牲,双图闭着眼睛跟着我朝前冲。跑到一半,我们两个双双被一个不明物拌到。 双图,接着是我顿是尖叫连连,“啊!!碰到鬼啦!” 我们俩连爬带滚的朝前跑。 “你们才是鬼呢,这么晚不睡觉,跑着来干吗。” 黑暗中发出一个男声。 “啊啊!!还会说话!” 我和双图基本上已经不敢动,一阵凉飕飕的感觉,我开始后悔要来爬楼梯的决定。其实我很胆小。 这时,一个打火机亮起,照出一个人的轮廓。右边是他的影子。 我才放心的起身,我的新裤子,我的白衣服,可惜了!我的心在疼。 “你是谁啊?”我问,更像质问,这样的黑夜,怎么会居然还有个人在。 “凭什么我就要告诉你呢。” “不说拉倒。你爱坐就坐着嘛!干什么还把腿伸那么长。”双图跑到我面前。 “我怎么知道有人会这么晚不睡觉跑这来疯跑,扰我清梦,还好意思瞎闹腾,赶快消失在我面前。” 双图还很不罢休,想一争到底,我拉住她:“走吧,这人比我脑子还有问题,别招惹了。” 我们迅速到达楼下,心仍有余悸。然后又跟着开心和兴奋。“双图,你说怎么样颓废的人竟然和我一样,喜欢黑暗?” “答案只有一种,像你这样的傻瓜,脑子出现故障。” “我今天去爬楼梯,其实是想告诉你,我有一个重大的决定,我本来想要在顶楼告诉你的,可被人搅局了。”我的兴奋在大脑表层停留片刻,脑子里立涌翻出我的不快乐。 “什么事情?”双图问的小心奕奕。 “我今天 在楼上有看到,他和另外一个女生亲密的在大街上行走,我不顾一切的冲到楼下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了,我相信他是 有看到我的,可他却躲开我,这只能说明他心里有鬼。” “也许他们只是朋友呢,异性朋友也可以逛街的啊。比如你和正泺,我和正凯。有什么区别,是你多想了。” 正泺和正凯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两人关系很融洽。跟我和双图的关系也很好,正凯常带双图去吃各种面食,他最不喜欢去大家都去的kfc,所以双图每次同他出去完都会很恼火的说自己命苦。而我则更可怜,正泺通常都拉着我早晨去跑步。我以前是很讨厌跑步的,所来还得谢谢正泺,如果不是他的话,所不定跟着双图,我早变成大肥猪了。 “怎么了?”双图把我从思绪中拉回来,拉回我的现实。 “双图,女人的感觉是很准的,不会有错。” “那你就离开他吧。对大家都好。其实!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希望你可以离开他的!你们两个根本就不适合。你喜欢巴黎,他喜欢美国。你喜欢满地落叶的秋天,他却喜欢万物复苏,绿阴满地的春天。你们根本就截然相持的两个人嘛”双图的眼睛湿润了。 我抬头,惊讶。是的,双图很少这么说,她从来都是安慰了鼓励我的。她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我了解了。她知道我爱他,所以才让我继续痴迷,不忍换醒我的梦。可她却忘了告诉我,留在他怀抱却不一定在他心里这样的事实。 ‘他’,名字叫做杜臣佶,在他之前,我曾谈过n次恋爱,但是除了初恋,记忆里他就是我的第二次初恋。 我们相识在一个混杂的朋友圈子,可意外的我爱上了他,因为他身上的香草味道,因为他在浑浊中气体里依然散发的阳光笑容,因为他浅而湿润的吻。 他所能吸引的东西,都能吸引到其他的女人。所以我不敢保证自己是否也是那众多女人中的一员?还是女主角?或许什么都不是吧。 “双图,我……决定离开他。” “你的决定很脆弱。”双图又说。 “是的,很脆弱,可我想试一试。” 二 这天,天气格外晴朗,天空湛蓝,飘着白云,我看到了阳光,我抱着一大沓书籍去赴杜臣佶的约会,那也是一家向阳的餐厅,我们在阳光可以照射到的地方面对面坐下。以前是我坚持要和他面对面坐的,因为,我听过一个心理测验,无论是就餐还是喝茶或是品咖啡也好。说是如果异性之间在就坐的时候,面对面,是为了保证抬头就可以看见对方,他也渐渐习惯了这么坐,以前他喜欢和我并排坐,他说可以方便我在累的时候,随时靠着他。 可到今时今日,我也有留意,情侣,朋友或是亲人,大部分都是这样的坐的,这已经演变成了大家习惯的一种方式。只是一种习惯的姿态而已,仅仅如此。 “你……”面对面坐下,我搅拌着奶茶,他搅拌咖啡。然后又不约而同的想说什么。 杜臣佶和我同时笑了,我们大概有一个星期没见面,从上次我见到他和一个女人在大街上走,他都没给我打过电话,因此我暗自做的决定,还没来得及向他宣告。 可看到今天温柔的阳光,我突然有点后悔。 毕竟,在他身上,还有我依恋的味道。 “你先说吧。”我继续搅拌奶茶,我想先听他说点什么,我再思考自己该要说什么。 “还是你先说吧。” “杜臣佶,我想听你说,为什么一个星期都不和我联系?"我不愿意问,可还是忍不住。 “安沫,你误会了,也请你不要这么说。” “‘请’我不要这么说吗?‘请’我不要这么说。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足以变的这么陌生吗?” “安沫,我也一直在想,我们之间……” “服务生,9号桌加糖。”我打断杜臣佶的话。 “还要加吗?你已经加很多了,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吃糖的吗。” “臣佶,我想偶尔破例一次。你刚说什么?” “没……没什么……” 我们继续喝着自己眼前的奶茶或是咖啡,最终对方谁什么都没说,可我已经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尽头。 晚上,我借口抛开胆小的双图,自己一口气跑上了顶楼,在楼梯口,一直坐到熄灯。 没有爱和拥有爱的女人有着最大的胆量和勇气,我属于前者,所以,我不害怕。 闭着眼睛,我朝走廊走去。 条件反射,我在昨晚被拌倒处停了下来。 “谁?”那个人警惕的问,可我却感觉很安全,因为有人,所以才突然感觉自己很受保护一样。 “我可以坐下吗?” “坐吧。”香烟窜进我鼻子,我颤动着身体,不停咳嗽。 “你是谁?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来这里。”打火机在黑暗里若隐若现,发出微弱的光,我们都看不清对方,只有各自隐约可现的轮廓。 他掐灭了烟头。 “我喜欢黑夜。”我回答。 “为什么喜欢?”那个人反问我。声音时而沙哑,时而清晰,有种盼若两人的感觉。 “黑暗中的自己才是真实的。”我回答,是的,黑暗中的自己才是真实的,我一直这样认为。 “你在哭吗?”那人又问我。 “是流泪而已,流完就好。” 零点整,我起身离开。 我说让我先走,那样我会比较有安全感。 “你晚上睡觉是什么姿势?”那个人依然坐在原地,点燃方才熄灭的烟头,因为我听见打火机的声音。 “侧身,双腿蜷缩在胸前。”我直视前方回答,我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默契,那就是不看对方的样子。 “你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害怕孤独。”他分析。 我背对他浅笑着,什么都没有说,就下了楼。我一度怀疑,他选修的是心理学。 三 某天早晨,很久没出现的正泺很正凯又同时出现。 我无情的被套上冰冷的运动服,然后再强硬的被拖出门。 “求你放过我好吗?” “我不在你就偷懒,今天要罚你十圈!” “恪正泺!你能不能放过我!就这一次,我现在很瞌睡而且心情很不好!”我说的是真心话,我讨厌大清早就被吵醒,然后再来面对刺眼阳光的讽刺。 “怎么了嘛?”正泺很耐心的问我,看上去并不生气一样。 “我只想睡觉,你自己跑吧。” “安沫……。” 我没顾正泺,自己一个人跑掉,杜臣佶消失又已经一个星期了,可我还是没主动打过电话给他。 “安沫?”我低头想着什么,没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杜臣佶的居所门口。 看到他依然带阳光的微笑,我的心也很暖,如果他现在给我一个久违的吻,我会把所以的不愉快和猜测都忘掉。 可事实很快就把我的梦想摔的粉碎,一个瘦小的身影像只小蚂蚁似的从杜臣佶的身后活生生的冒了出来。 瞪着大眼睛,冲着我微笑,那笑容和杜臣佶还有几分相似。 杜臣佶低头附在女孩耳边啜语了几句什么,女孩摇摆着的丝裙消失在我面前,我看的入神了。 “怎么了,是觉得看到了似曾相识的什么了吧!” 是的,这个女孩像极了我一年前的样子,单纯的像个刚出生的孩子。 “臣佶,她是谁?”我的哭泣,不会流露在眼睛里。我近似常规的在向他提问一样。 “重要吗?安沫,为什么你一定要问呢,你为什么不能想她那样信任我呢。”杜臣佶满脸失望的说。是的那是失望。 “我不信任你?如果你能在过马路的时候,稍微留意的我的脚步的话,如果你能想想挡住她一样的为我避风雨,我就会给你120颗信任的心。” “安沫!是你不愿意靠在我肩膀,除了怀疑和冷漠,在你身上我什么都看不到!而在她身上,我找到了一年前那种熟悉的纯净味道。那个女孩让我又有了那样的感觉。” “一年前,当我还是含苞欲放的花蕾的时候,我的身上散发的就是那样的味道,对吗?而如今,我是一朵已经绽放完毕的败柳。对吗?我没了再次绽放的价值和条件。呵”我冷笑。“跟我谈纯净,纯洁。一年前,我完整的女儿身交付与你,我给的不够多吗?” “不是这样……” “好了,从现在起我们分手。” 我转过身,坚强的走掉。爱情是个粪坑,谁跳谁满身臭味狼籍而回。 四 想了好几天后,我又去了楼顶。 那个人依然在。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问!”他的香烟还在他嘴里冒着圈儿,我忍住没咳嗽。 “你喜欢纯净的女生吗?” “男人都喜欢。”那个人回答。 我第一滴眼泪落下。“那你认为我是怎样的人。” “我不了解。” “女生和女人有区别吗?”我又问。 “当然有,男人都喜欢女生。你是前者还是后者?”那个人问我。 “后者。”我回答。 我此时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放声大哭一场。可到哪找这样一个地方呢。 趁着黑暗,我的眼泪默默滑落,在脸上流过一到渠的痕迹。 “你很介意这点吗?”那个人问。 “恩。是你说的,女生和女人之间是有区别的。”我的声音已经变的沙哑。 “如果互相相爱,什么事情都是可以跨越的。” “我亲身的经历告诉我,那只是个设想,大大的幻想。” “我喜欢一个女人,她不知道,可我依然回在这里守侯她,等她需要的时候,为她点亮黑夜光芒。我比较相信爱情这件事情。所以,我认为,什么事情都是可以跨越的。” “那是个幸福的女人,我真羡慕她。还有你这样的人。”我擦干眼泪,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离开,那个人没有动,我想他是等我先走吧,是个细心的男人,哦不,也许是个细心的男生而已呢。 “前面的路好黑,我实在看不清楚,你能打燃你的打火机吗?”我背朝他。 那人咳嗽整了整嗓子,我们之间有过约定,那就是不看对方的样子。我这样的要求,对他,对我来说,都是对彼此的考验,因为有了光,我只要一回头,我们就会面对面,也许他是丑陋无比,也许潇洒颓废。 微弱的火光燃烧了起来,我借着光,一步步朝前走去,直到那光芒越来越若,直到看不见。 “恭喜你,成功跨越了信任的关卡!”我听见一声明亮的呼喊,那声音似曾相识一般,我开始觉得在很早很早以前,我们就是两个彼此了解得人,只是相遇太晚而已。 五 夜里两点,双图拖着疲惫的身子和大肚皮推开房门。 然后,没有洗刷就到头大睡,这些天一下课,正凯就准时把她接走了,甚至连我都没机会接近双图大小姐,我开始怀疑,他们的友情真的升级成功。 说到正凯,让我想到了正泺,从那天我跟他莫名其妙的发完脾气以后,他没有来找过我,在我记忆里,似乎他是不会生气的,他好好先生的形象已经在我脑子里根深蒂固,我等着他来言和。 可连他,也跟我玩消失的游戏。 所以我更生气了,他居然会这样。我的唯一依靠,就只剩下楼顶人。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入住了我的身体,遇到任何不能解决的事情,我第一个想的就会是他。 第2天一醒来,我就吃到了双图喂的奶糖,她说,在她找到喜欢的人的那天,她会喂一颗她最喜欢的奶糖给我吃,那就代表她从此名花有主的意思。 “你现在好懒哦,比我起的还晚。”双图揪着我的鼻子说。 “是吗,我觉得还好啊。”我从双图的魔抓中挣脱出来,深深的吸一口气。 “我发现,正泺现在是越来越不称职了,有了新欢,连我们安沫都敢不理。” “有了新欢?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清楚,听正凯说,正泺最近好象有谈恋爱啦,没想到这小子终于开窍了,终于知道在你这棵树上死守着,迟早会吊死。”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地球人都知道,正泺喜欢你,不然干吗对你事事迁就,天还没亮就起床给你熬好牛奶,才叫你起。多心疼人呀。不像正凯,就知道叫我吃……” 是这样吗?正泺真的有这样照顾我吗?而现在,就连他也离开了。丢下我一个人。 我又一次去赴我和楼顶人心领神会的约会,因为我想这是最后一次。 “这是最后一次在这里跟你说话了。”我淡淡的说。 “为什么?”他反问我。 “因为,没有什么是靠的住的,也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你又遇到了什么事情吗?既然最后一次来这里,就说给我听吧。” “一个一直在我身边的人,如今他也离开我了,开始新的生活。最好的朋友也名花有主了。最重要的人都要开始他们自己的生活了,而我却活生生被分割出来。我很难过。真的很难过。” “你最好朋友有了新生活,你应该感到开心才对的。”那人的声音变的沙哑,大概是烟抽太多的缘故。 “我是开心,我难过的是……”我哽咽了,我不知道我难过的是什么。 “你难过的是,你失去了一个对你很重要的男人,只是你一直没发现。” “是的,也许吧。” 此时,那人起身,拍拍尘土,朝楼下方走去。 “为什么不让我先走呢?你要走也不告诉我一声!”我朝他喊。他停住。 “既然你决定不再相信和依靠别人,有何必在乎我的消失和存在呢。” 六 后来,我彻底醒悟了,我其实不是不愿意相信和依靠别人,才决定再也不去楼顶的。而是因为我太想信任和依靠一个人了。 当楼顶人真正消失在我视线的时候,我才知道,一天之际在于晨的道理,清晨的阳光是那般美好瑕意,而我曾一度错过,迷失在黑夜的幻影里。 一个月以后。 正泺提着一套崭新的白色运动服和白色球鞋出现在我晨练的地点。 “早上好!”他说。 “谢谢。”我的眼泪跟着出口的话夺眶而出,我无法抑制住我的感激,感动和难过。 “谢什么?”正泺咧着嘴无邪的笑,像7,8月的天气,温而不热。 “谢谢你回来。” “既然你决定不再相信和依靠别人,有何必在乎我的消失和存在呢。”正泺歪着头,嘴角30度上扬。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既然你决定不再相信和依靠别人,有何必在乎我的消失和存在呢。”正泺重复一遍。 恪正泺难道就是我那个在黑暗里打燃打火机,送我下楼的那个人吗?这不可能,那个人既颓废而冷漠。跟正泺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但如果说的正泺,我不可能听不出他的声音。 我看着正泺的眼睛,表情复杂。 “怎么了?”正泺紧张的跑到我面前,心疼的表情一如从前,让我不太相信他有新欢这回事。 “正泺,你喜欢单纯的女生,还是喜欢成熟的女人呢?” “为什么这么问?” “回答我。” “如果互相相爱,什么事情都是可以跨越的。” 我以为我不会哭泣,我以为我只会在心里流泪。我以为自己早就被现实蒙上了一层坚不可摧的面具。可是,这一刻,我竟然那么想要在他肩膀上哭泣,放声大哭,我终于找到了这个地方。 “恪正泺!我在乎你的消失,更希望你永远的存在。” “安沫。” 关于正泺和楼顶人之间的联系,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自己假想的肩膀,希望隐蔽和供自己的悲伤时候依靠,所以要么是藏在黑夜里等待光芒,要么是在阳光普照时候,期盼黑暗来临。 想要等的无非就是片刻的慰寄。 两个人之间要彼此相爱,彼此信任,彼此依靠。 这一切是那么重要。 那忽隐忽现的黑夜光芒,在正泺脸上似乎找不到任何颓废的痕迹。我没有问他,也不打算问他点什么。这个肩膀那么真实有力的存在,那微弱的光芒就让它在黑夜里继续为下个人照亮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