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钓“渔”》 第一章 相识 “锄禾日当午,汗滴何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海平面上升起第一道光,天还没完全亮堂起来,而一间茅屋内已经稀稀唆唆有了动静,过了一会,茅屋门被打开后,从矮小、简陋的茅屋内走出一个青年。 青年样貌平平,可说是无一丝特点的乡下渔夫,他背着一个鱼篓水桶,穿着一袭乌黑的黏布衣,杂草似的黑发随随便便的被盘在头上,发上插了根像筷子一样的发簪,浑身上下都照示着穷酸样。 “大海呀,不吃饭就走吗?” 跟着走出来的也是一身农妇打扮的中年妇人心疼地拉着渔夫的手。 渔夫露出憨厚的笑容,长年打鱼的关系,他练就了一身颇为结实的体魄,肤色也因海风的吹晒下显得黝黑。 他拍了拍妇女的手,“娘,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回来再和你和爹一起吃吧。” “那好吧,你早点回来。” 妇人放下手,渔夫对她招了招手遍背着鱼篓水桶走了。 从海边走到街上有好几里路,所以渔夫都会提早出门,那送鱼就不会迟到了。 和平日一样,清晨的街道上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不过这样也让渔夫不用看别人捂鼻躲他的模样了。 从小和鱼打交道时得渔夫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阵阵腥臭味,就像是鱼肉腐蚀的臭味,难闻至极啊…… 渔夫从前有为自己特有的“体味”而伤心过,也试图用香料来掩盖这层味道,却都以失败告终。 即使他每天泡在清水中洗澡,可是那味道好象是与生惧来的,久之,渔夫也习惯了别人看到他便掩鼻皱眉的模样。 他也聪明的很少上街,除了每天清晨要到醉春楼送鱼之外,他几乎从来不上街,不与人过多接触,每天的生活一尘单调。 大街中央,耸立着一幢比起周遭来可说显得豪华、富丽的宅子,宅子面朝街道一面,在一楼到二楼之间横着一个牌匾,写着几个金色的篆体字:醉春楼。 一楼有着三排大门,中间的门是两扇向内开启的花雕木门,左右两侧则是各一扇的侧门,没什么客人的时候只开中间的正门。 看向二楼,外面是一个隔空的阳台,供花楼姑娘招揽客人的场所,三楼则没有比较突出的构造,只能看到一扇扇紧闭的窗,不用说,自然是做鱼水之欢的客房。 走近醉春楼,渔夫诧异地发现门口竟有一排人整齐地站立着,最前面的还有顶轿子。 奇怪了,以往这个时候大厅里根本不会有人啊,他每天这个点来送鱼,也就只有厨房的掌事会出来接鱼,怎么今天围了这么多人,怀着有些好奇的想法,渔夫搬着鱼筐走了进去。 大厅里大约有十几多个男人,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圈,中间好象有个人,可是周围的人都很高,渔夫看不见中间那个人的长相。 不过被那么多男人围着,一定是个美女吧? 渔夫暗暗的想着,不过他可没打算凑过去看,自己身上的味道,他可是清楚的很,搬着鱼筐,渔夫尽量走在最边上,想尽快走到厨房,可谁料那一群人站了一下后,竟然向他这个方向移动过来,醉春楼不大,但要从大厅走到后面的厨房还是需要花一些时间的,情况有些不妙了,渔夫低着头加快脚步,但是已经有人闻到他身上的气味了,立时,本来一个个温儒的公子哥像是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慌乱的四散开来。 渔夫的脸顿时变的通红,脚下已是飞奔了,离厨房越来越近了,渔夫松了一口气,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厨房的帘子突然被撩开,从里面奔出个人来,渔夫没注意,一下子和那人撞在一起,手上捧着的鱼蒌水桶“呼”的向前飞了出去,然后,鱼篓里的鱼儿如同在水中游泳似的,游飞在空中,不少惊慌的公子哥因为没看到掉落在地上的鱼儿,一脚踩到而人仰马翻。 整个大厅突然成了一片凌乱,鱼儿们代替了那位美人成了主角。 渔夫张大嘴巴,惊吓地看着自己闯下的祸。 终于,在一阵“人慌鱼乱”,“鱼翻人跳”下,厅内慢慢静了下来,只听得几声呻吟和鱼儿在地上时不时还会弹跳几声的“啪啪”声。 渔夫呆住了,怔怔的看着一地的鱼,面如死灰。 突然,四周安静下来,渔夫抬起头,只见一男子缓缓向他走来,站在渔夫面前,看着他。 渔夫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那男子浑身被水桶里的污水淋湿,湿透的头发服帖地粘在白皙的脸庞上,犹在滴水,一身淡黄色的锦衣绸缎被污水糟蹋,脚下还能看到一,两条求生而活蹦乱跳的鱼儿。 让渔夫骇怕的是那双冰冷、摄人的眼神。 看着那双冷眸,会让人从脚底板寒到头顶心。 他,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可怕的眼神,好象能把个活人给生吞活剥了似的。 被盯得头皮发麻的渔夫一动也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出。 为,为什么用那么恐怖的眼神瞪我……我,我又不是有意的…… 不过……还是先道歉比较好吧…… 渔夫咽了口口水,思定后,正要道歉时,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哎呀!宇飞啊,你怎么全身都湿了?这什么味道啊?” 从搂上走下来了几个女人,为首的一个有些肥臃的徐老半娘扭着她那水桶腰走到楼宇飞面前,捂着鼻子惊讶地问。 身后的几个女人也用手上的帕子捂着鼻子皱眉。 “呀!地上怎么到处是鱼啊?宇飞,这究竟怎么回事啊?郑公子,李公子,你们怎么了?姑娘们,还不快扶大爷们起来啊!” 转头突然瞥见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站在一边的渔夫。 “咦?你不是那个送鱼的,吴什么来着的?” 尖锐地嗓音让渔夫听了有些不适,他看了一眼刚才从里面跑出来撞到他的人,很瘦小的一个孩童,只有巴掌大小的脸色苍白苍白的,此时正缩在一旁连头也不敢抬起来,看见这情况,渔夫犹豫了下,站了起来,低声说:“是,是我不小心把鱼篓翻掉了,所以把这弄的一塌糊涂,还,还把他……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 “真脏!” 歉语还没说完,一道可比寒冰的音调打断了他。 而那两个字,便让渔夫宛如晴天霹雳般呆愣住了。 “好了,好了,算了,宇飞先上去换下这脏衣服吧,真是臭死了。” 林妈妈打着圆场,催促着楼宇飞。 再次嫌恶的看了眼吴海,楼宇飞这才转身。 被侮辱的吴海蓦的回过神,愤怒和羞愧感由然而升,气的涨红了一张脸,冲着正要上楼的楼宇飞大声说道:“你不脏!” 一声吼暂停了一切的动作,屋内安静到连从衣服上滴下的水滴声都能听到。 楼宇飞慢慢转过身,冰冷的目光中夹杂着隐约的愤怒,对上吴大海泛着怒火的双目。 一冷一热的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恶。 两人各自在心中记下了这笔永不磨灭的“帐”! 第二章 惊讶 在吴阿海的人生里,生活就是打鱼,卖钱,把卖鱼的钱交给母亲,然后吃饭,睡觉,再起来打鱼,卖钱…… 日子就是这样周而复始,单一,枯燥,而吴阿海却活的简单而快乐。 吴阿海的生活很白,白的就像一张没有色彩的纸,他的世界里甚至没有过女人。 是的,吴阿海的世界里没有女人,除了他娘,别看吴阿海天天往醉春楼跑,他甚至连别的女人的一片衣衫都没沾过,所以至今25岁的阿海,还是处男一个。 和他一起长大的同村的阿牛和水根老是笑话他,都25岁了还没碰过女人,是不是那里有毛病…… 吴阿海起初听到的时候是很气愤的,也曾发了狠的决定找一个女人,但是所有女人都嫌他臭,醉春楼里的那些姑娘,吴阿海又不敢碰,因为他有一个很严厉的娘。 吴阿海没有爹,他的爹在他出生的那一天出海打鱼,就再也没有回来,吴阿海一生下来就没见过爹,吴阿海是他娘一手拉扯大的。 吴阿海的娘很能干,也为了这个家吃了不少苦,阿海从小都记在心里,在阿海能拉的动渔网的时候就央求他娘教他捕鱼,阿海捕鱼的本事全是从他娘那里学来的,阿海长大以后,就自己挑起了这个家,阿海很孝顺,他很听他娘的话。 当阿海开始往醉春楼送鱼的时候,他娘说了一句话,要找个好女孩,成个家,不准在外面乱来! 所以阿海很小心的守着这句话,往醉春楼送了五年的鱼,阿海从来没违背过他娘对他的忠告,从来不去和那些女人有任何接触,反正也没人看得上他,更不会去关心他这种人,所以,在醉春楼里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就像是楼宇飞…… 阿海老实,听话,孝顺,虽然自己到现在还没有过女人的事被朋友拿来开玩笑让他很羞愧,很懊恼,但是他知道那些朋友是没有恶意的,久而久之阿海也不理他们的玩笑了,再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开阿海的玩笑了,阿海没有什么烦恼,也没有什么复杂的事需要思考,所以阿海的简单快乐的日子就这样周而复始的重复,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就在那噩梦般的清晨,阿海简单快乐的日子结束了。 而终结掉阿海快乐生活的罪魁祸首,此刻正紧紧的靠着阿海,津津有味的吃着阿海带来的晒鱼干。 还是第一次有人靠自己这么近呢,好象自己身上的味道对他根本没有影响一样,阿海歪着头打量着少年,少年正吃的津津有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小嘴被鱼干塞的满满的,估计是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了。 这个少年,就是前不久从厨房里跑出来撞翻他的那个小孩,少年叫小林,尖尖的下巴小小的个子瘦瘦的身子,浑身上下加起来没几两肉,一看就知道是个受苦的孩子。 小林是楼宇飞身边服饰他的小厮,就是那天骂他脏的那个人,那天小林本来是打算来迎接回醉春楼的楼宇飞的,可偏巧睡过头了,急急忙忙的跑出来,只顾着低头冲了,连路都不看,结果就和阿海撞一起了。 楼宇飞,提到这楼宇飞阿海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明明就已经道过歉了,就算是自己的错,也犯不着说那样的话伤人吧! 他吴阿海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骂他脏,他觉得很气愤,其实他很干净的,每天的衣服都有换洗,只不过从小在海边长大的,整天又和鱼打交道,身上难免会有味,说他臭他承认,因为他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种咸咸的味道的,但是说他脏,阿海就受不了。 明明就是一个以身侍人的牛郎,凭什么说他脏,还用那种语气…… 想着想着阿海又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那个楼宇飞,真的很讨厌! 自从那天过后,那个楼宇飞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每天凌晨必定站在醉春楼的门口,只要阿海过来送鱼,那双让人讨厌的眼睛就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从大厅一直盯到厨房,直到阿海走进厨房,才感觉背后不再那么烫,每天每天,那个人什么话也不说,只是这样看着自己,那双冰冷的眼睛里透着说不出的厌恶,就像阿海被他侮辱的那一刻,阿海知道自己那时候的话有些重了,娘也教过不能出口伤人,但是阿海那个时候就是忍不住,在被那样侮辱后,没人能忍的住,阿海觉得自己没错。 所以这几天,阿海对楼宇飞的目光视而不见,每天从他身边经过时,连看都不看一眼楼宇飞,虽然楼宇飞很好看,自己被这么好看的一个人盯着看也实在不习惯,连走路的姿势都变得奇怪了,可是阿海就是咬着牙坚持着无视着楼宇飞,一大清早阿海就这么绷着个神经和楼宇飞对持,连带着一整天的心情都不舒坦。 最让阿海奇怪的是,前前后后加起来,阿海往醉春楼里送鱼已经有五个年头了,直到那天之前,阿海根本就没见过楼飞宇,虽然阿海每次送鱼停留的时间不长,但是这五年下来,醉春楼里的人无论男女几乎他都认识了,从没见过楼飞宇和这个小林,感觉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后来从小林嘴里才知道,原来醉春楼不是三层,而是四层,只不过这一层修的及为隐秘,一般人从外面是看不到的,当然,一般人也绝不会上到第四层,因为,住在第四层里的人,据小林说,都是极不简单的。 阿海不知道这楼宇飞的身份有多不简单,小林也没有多说些什么,这几天,小林虽然和自己不生疏了,不过来来回回说的也就是那两三句,楼宇飞住在第四层,楼宇飞很不简单,但是要问起如何不简单什么的事来,小林就不说话了。 算了,不说就不说了,反正他对那楼宇飞也没什么兴趣,只不过有一件事他需要问清楚,否则…… “小林啊,”阿海扯扯从刚才就一直在埋头苦吃的小林。 “啥?” 小林抬起头,嘴里被鱼干塞得满满了,咕哝的应了句。 阿海顿了一下,在脑子里搜到一个比较恰当的词,“楼宇飞……是不是很闲?” “啥?” 小林睁着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我是说——” 阿海皱了下眉,又想了想,才道:“我是说他每天早上是不是都起的很早啊……啊,不是,我是想说,他是不是习惯早起啊?” “早起?” 小林歪着头想了想,“少爷没这习惯啊,以往少爷都是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肯起来呢!” …… 阿海愣了片刻,“那他最近——” 话没说完就被小林截去,“最近啊,我也纳闷着呢,以前华荧少爷邀我们少爷去看翠云峰的云海,那会可比现在起的迟多了,少爷只去了一天后面几天就说什么都不起来了,为这事华荧少爷还和少爷大闹了一场,最近少爷连叫都不用人叫早上自个儿就起来了,楼里的人都以为少爷撞邪了呢,后来我一问才知道,原来少爷起这么早就是专门为了来看你的——”说到这里小林突然一顿,露出坏坏一笑,冲着阿海挤挤眼,“我说阿海大哥,少爷是不是看上你了啊!” 话音方落,阿海顿时傻了眼,下巴掉下来—— “啥?!” 第三章 发展 “阿海,阿海?” 看着不知道魂飞到哪去的儿子,周金美叹了口气,伸出手,拍了拍吴阿海的肩。 本来就是神游的吴阿海被这么一拍,反应过大的他差点把手中的饭碗给摔了出去,定睛一看原来是周金美叫自己,慌忙扶住饭碗,“啊?啊?娘,娘您有事吗?” “阿海啊,你想什么想那么出神呢?” 夹了块鱼肉放进吴阿海的饭碗里,担心的问道。 “没,没什么。” 眼神游移的就是不敢去看周金美,只好将头埋在饭碗里扒着饭,可这单纯的模样连旁人看了都知道有鬼,何况同他生活了二十五个年头的老母亲呢? “真的吗?” 周金美担忧的皱起有些臃肿的老脸。 她知道自己儿子的个性,很担心他在外面是否被人欺负,毕竟,知儿者莫若母啊! “娘,我真的没事。” 为了让母亲别在担心自己,吴阿海抬起头,认真的回答。 但愿吧…… 周金美摇了摇头,没继续问下去。 饭桌上一反常态的安静,两人各想各的吃着饭,除了扒饭的声音之外,谁都没说话。 “娘,我出去打鱼了。” 吃完饭后,吴阿海拿过鱼杆、鱼网、鱼饵和鱼篓,对周金美交代了声。 “早点回来啊!” “恩,我走了。” 挎上鱼网,吴阿海走了出去。 阿海家离海边不是很远,只需要走大约小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放下鱼杆和鱼篓,阿海抖了抖鱼网,将卷在一起的网散了开来,然后同往常一样,双手一个用力,鱼网像是一只张大的手掌飘落到海面上。 把鱼网的一端栓在插在海滩上的一根木桩上,然后拿出鱼饵,稍微散了一点在鱼网的周围。 拍了拍手,阿海伸了个懒腰,拿起鱼杆走到另一边,在鱼钩上粘上鱼饵,鱼杆向后一甩,然后再一个用劲向前甩了出去。 握着鱼杆,阿海看着平静的海面,不时有阵风会吹起层层波浪,然后又恢复平静。 边看着大海,阿海边回想着那天小林告诉他的事情。 “啥?” 张大嘴巴,阿海不敢置信的看着一脸戏谑的小林。 “阿海哥难道没感觉出来啊?” 小林惊讶的问道。 “没……” 一时吓的涨红了整张脸蛋的阿海陷入惊吓中,张着嘴可就是发不出声音。 “哎……” 小林人小鬼大的摇了摇头,继续啃着手上的鱼干。 可这厢的阿海则已被小林那句语不惊人的话给懵呆了,脑袋里只剩下:少爷喜欢你…… 天哪,这,这,这也太…… 就在吴阿海发呆之际,突然一道不合适宜的冰冷语调闯了进来。 “小林,你在干……” 话还没说完,阿海突然跳了起来,坐在他身上的小林没注意,被他一个不小心一下摔在地板上,呲牙裂嘴的喊痛:“阿海哥,你干嘛呀?哎哟,好痛……” 看了眼被自己摔到地上的小林,然后再看了看站在面前的楼宇飞,阿海结结巴巴的说:“小,小林,我,我先走了,过,过几天来找你……” 然后,小林像是感觉到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回过神的时候,阿海已经不知去向了,那逃跑的速度简直就像是看到鬼似的。 于是,破天荒的,阿海已经有两天没去送鱼的,怕再看到楼宇飞。 可是阿海到现在都不明白,明明楼宇飞看他的眼神是那么仇恨和怨毒,但小林为什么会说他喜欢自己呢? 一想到那冰山美人会喜欢上那么平凡的自己,阿海就感觉浑身颤抖。 想着想着,阿海感觉有一阵冷风吹过,不觉浑身一抖,这才过神来,发现鱼杆一抽一抽的被拉动着。 暗骂自己钓鱼还那么不专心,一边用力拉起鱼杆,果然,一只肥大的青鱼扑动着尾巴挣扎着,鱼鳃一张一合的。 将青鱼从鱼钩上拿下来,放进装了水的鱼篓里,再次将鱼杆甩出。 吴阿海啊吴阿海,你明明很讨厌那个男人,干吗还那么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呢?对啊!我干什么要那么在乎他呢? 像是想通了一样,阿海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大笑起来,一时忘了手上的鱼杆,兴奋的跳起来,被撒下的可怜鱼杆被海水一个波浪卷了进去。 “啊!我的鱼杆!” 这才想到鱼杆,左右一找,才发现已被冲到挺远处。 阿海来不急思考,一个鲤鱼跳龙门便跃到海中,去营救被自己“抛弃”的鱼杆了,可他忘了,现在正是刚入冬的季节…… “啊,啊欠!” 睡在床上的阿海抽搭着鼻涕,再次打了个喷嚏,鼻子红通通的,整张脸皱在一起。 “快,喝药!” 周金美寒着脸将一碗药递给阿海,唠叨着:“你这孩子怎么那么笨啊?那么冷的天,鱼杆丢了就丢了呗,再做一根不就行了?还跳海去捞,真是的,也不想想现在是几月的天气啊?” 抽抽快流淌下来的鼻涕,阿海耷拉着脑袋,把碗里的药都喝光,小声的说:“娘,对不起,让您担心了,下次不会了。” “哎……” 看着儿子可怜的模样,做娘的当然不忍心再骂下去了,接过碗,扶着阿海躺下。 “算了,下次记住了!” “恩。” 乖乖的点了点头。 “你先睡一会,娘去醉春楼送鱼去。” “那娘您小心点。” “恩,那娘去了。” 周金美背着鱼篓水桶来到醉春楼,下午的人要比早上多的多,一些在白天睡觉的红牌姑娘也都起来接客了。 周大娘也来过几次醉春楼,所以熟门熟路的来到厨房里。 “哟,这不是周大娘嘛?你儿子今天没来?” 正在厨房里烧菜的福伯一看来人,大声的招呼道。 “呵呵,那小子啊,昨天为了救根鱼杆,竟然跳进海里,这不,在家病着呢。” 周金美无奈的说道。 “阿海哥生病了?” 本来到厨房替楼宇飞拿燕窝的小林正好听到福伯和周金美的对话,吃惊的问道。 “你是?” 奇怪的看着窜到自己面前的小孩子。 “他是我们这楼少的小厮,他叫小林,和阿海这孩子刚认识,关系还挺好着呢。” 福伯边抄菜边解释道。 “哦,怪不得最近阿海会晚回来,我还以为他怎么了,原来认识新朋友了啊?” 周金美很高兴的拍着小林的手,“你叫小林是吗?呵呵,我家阿海是不是呆头呆脑的?不过这孩子很单纯,很老实,他朋友很少,也挺自卑的,在城里他一个朋友都没。” 说着说着,周金美的眼睛泛出了些泪花。 “阿海哥人很好啊,我很喜欢阿海哥的,少爷也很喜欢阿海哥呢,最近阿海哥没来,少爷时不时的担心着呢,这不,这几天都出皱纹了,让我叫厨房里做些燕窝给他补一下呢。” 小林挂着孩子般特有的笑容说道。 “什,什么?楼少喜欢阿海?!” 而那边的福伯则一脸惊讶的忘记了炒菜,嘴巴长的简直能装进只鸵鸟蛋了。 “是啊。” 小林心无城府的点了下头。 “楼少是谁啊?” 一直没听懂他们之间的对话,周金美只好自己开口询问了。 “哦,你说少爷啊?他是……” 一五一十的把醉春楼里楼宇飞的事,和楼宇飞怎么会和阿海扯上关系的事一股脑的告诉给周金美听。 怪不得最近阿海会魂不守舍啊! 听完小林的话后,周金美这才恍然大悟最近阿海的异常表现,心理也多了个疙瘩。 从小林的话中能听出,楼宇飞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可吴阿海却是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了,如此的两个人碰到一起,谁敢预知说是件好事呢? “对了,婆婆,你说阿海哥生病了?” 回想起刚才的事情,小林拉了拉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周金美。 “啊?是啊,那孩子昨天下海拿钓竿,这天气还下海,不生病就奇了。” “我得去把这事告诉给少爷听。” 小林喃喃了声,便一溜烟的跑掉了。 “喂,小林,燕窝!” 福伯正把碗拿出来,见小林跑掉了,忙大声的想叫住,却不见小林有回头的趋势。 “这孩子,真是的,像急着赶胎一样!” “呵呵,小孩子都这样,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啊。好了,老福,我先走了,买点菜,今天给阿海补一补。” “好走啊。” 周金美道了声别就走了。 第四章 害怕 掀开帘子出去的时候,周金美撞上了一个人,其实也没有撞上去,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刚巧有人走进来,周金美停不住,还好那个人在就要撞上的时候飞快的侧身,两个人这才没撞一起,周金美定了定神,抬起头,习惯性的对来人说了声“对不起”,而那人已经越过她走进厨房里面了,只留给她一个高挑的背影。 很无礼啊! 周金美摇摇头,瞧那身衣服,怕又是哪家的公子哥吧,在周金美的心里,能到这个地方来的男人,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罢了,只要不和自家儿子牵扯上,也管不上别人那么多了,周金美匆匆的走出醉春楼,回家还要问问儿子那个楼什么的人是怎么回事。 周金美出去后,阿海一个人躺在床上,明明是入冬的季节,阿海却觉得浑身上下如火烧一般烫,冷汗湿透了内衣,贴在身上好不难受,喉咙干的要命,可又不敢起来,怕再受了凉病上加病,拖沓了病好的日子,母亲就要多累几天,阿海可不愿意再让母亲受累了。 今天天气本来就不是很好,入冬的这段时节风是很大的,母亲又拉着几框的鱼,那么沉,从这小渔村到镇上的醉春楼,中间有好一段石头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阿海很担心母亲会不会摔交,窝在被子里,阿海把被子捂了个严实,眼睛盯着窗户,听着屋外的风声,头脑昏昏沉沉的,已经是很累很困很想睡了,可他硬撑着也要等母亲回来。 就这样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阿海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身边好象有人低头看着他,眼前老是有个黑影晃来晃去的,阿海想睁开眼睛看看那人是谁,是不是母亲回来了,可是偏偏眼皮重的要死,怎么也抬不起来,就在这时,空气中突然飘来一股香气,熟悉的味道,这是只有在醉春楼的某个人身上才能闻到的气味,仿佛被一道闪电劈过大脑,阿海突然睁开眼睛,待看清是谁坐在他床边的时候,他打了一个激灵,瞬时清醒许多。 那双冰冷中又带点轻蔑的邪恶双眸……那会是阿海这一辈子的噩梦,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阿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刚刚下去的体温似乎又上升了。 见阿海不说话,坐在床边的楼宇飞倒是先笑了,眼睛通红,还有些湿润的阿海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只被惊扰的小兔。 只不过兔子归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醒了?看样子你没什么大碍嘛!” 楼宇飞站起身,斜睨着床上的阿海,眼睛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嘲弄之意。 楼宇飞这一开口,阿海才反应过来,没注意楼宇飞眼中的神色,满脑子都被楼宇飞出现在自己家里的惊讶给填满了。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 楼宇飞怪异的看他一眼,“怎么?我不能在这?” “不,不是,那个,我是说……”阿海口拙的想要询问,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他和楼宇飞,他和楼宇飞…… “啊——!”突然忆起小林说的话,阿海惨叫一声迅速往墙脚缩去,顺带连被子也一起拉住,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 看到阿海的动作,楼宇飞皱起眉,冷着一张脸,“你躲那么远做什么!” “啊?我,我没……我,我只是,只是……”只是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理由,阿海急的全身冒汗,怎么办?总不能说我只是怕你看上我吧,可是任阿海想破头也想不出来,自己全身上下究竟有哪一点能入了楼宇飞的眼,小林说楼宇飞看上了自己,是假的吧!……对!肯定是假的,楼宇飞根本没可能看上自己嘛!想到这里,阿海松了一口气,又傻乎乎的笑起来。 看着阿海缩在墙角一会皱眉一会又傻笑的,等了半天都没个回答,楼宇飞有些不耐烦了,不由得往前探了探身子,想看看这个家伙究竟怎么了,没想到才往前了一点,阿海突然瞪大眼睛,而后就像看到鬼一样的尖叫起来。 “啊——!你,你,你不要过来!” 很刺耳的一声,吼的楼宇飞的耳朵嗡嗡直响,看到阿海的表情的动作,他又往里面缩进去半分,楼宇飞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黑了一张脸,凑过身一把捏住阿海的肩膀,一字一句地道—— “你、怕、我!” 非常肯定的语气,看到阿海的脸色,楼宇飞连求证都用不着了,面前这个男人,怕他啊! 莫名其妙的,楼宇飞觉得有一丝不悦,现在知道怕他了?在醉春楼骂他脏的时候的气势哪去了?那个时候居然可以毫不畏缩的说出那句话,那个时候都不怕,怎么现在这个人见了他就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 被楼宇飞按着,阿海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楼宇飞的头压的很低,鼻子都几乎碰上了阿海的,但是脸却是铁青,他也不明白是为什么,一想到阿海可能怕他的这个事实,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气氛瞬时升级为诡异,间或夹杂着一点点的暧昧,楼宇飞和阿海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直到楼宇飞感觉背上火辣辣的挨了一记重击之后,才松开阿海,慢慢的转过头,只见周金美手上拿着跟掉鱼竿,怒气冲冲的对着他—— “流氓!你想对我家阿海做什么!” 流氓! 楼宇飞铁青着一张脸,冷冷的看着把阿海护在怀里的周金美,那模样简直就像护着小鸡的母鸡,而他楼宇飞就是活脱脱一只黄鼠狼。 流氓?楼宇飞嗤鼻,他楼宇飞从小到大还没对谁流氓过,就算是进了醉春楼的,他也从没调戏过强迫过谁! 垂放在身两侧的手,握紧了,又松开,再握紧,松开…… 流氓…… 忽地,楼宇飞轻轻的笑了,好看的嘴角微微扬起,扯出一抹说不出的诡异。 “东西我放这了,快点好起来啊!” 留下这句寓意不明的话,楼宇飞转身就离开了,阿海有一些纳闷,他知道他娘力气有多大,那可是风里来雨里去撒网捕鱼练出来的,力气绝对不比一般男人小,可刚刚他娘用力打的那一下他楼宇飞竟然像个没事人一样,当时离的近,他分明就看到楼宇飞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而且,阿海看了看楼宇飞临走的时候留下来的东西,一个黄纸包,看起来像是药的样子,阿海有一些疑惑了,这个楼宇飞,究竟是来干吗的啊? 傻傻的看着楼宇飞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为止,阿海才恍然记起一件事,他好象,从头到尾都忘了问,楼宇飞是怎么进来他家的。 第五章 愤怒 “阿海,他是谁?” “恩?啊?” 将视线转到站在床旁边,单手插着腰,另一只手拿着鱼杆,挂着愤怒表情的母亲,吴阿海缩了缩脖子。 娘好象很生气的样子。 阿海单纯的想,根本没意识到究竟周金美是因为什么事而生气。 “我是问你,那个流氓是谁?” 摸摸脑袋,吴阿海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母亲的问题,想来想去,还是没能编出一个好一点的谎言,阿海只能老实的回答:“他是醉春楼里的楼宇飞。” “楼宇飞,楼宇飞,楼……” 心想着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周金美喃喃的念了几遍,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额头,紧张的看着吴阿海。 “他就是上次你送鱼去醉春楼给浇了一身腥水的小官?” 这回轮到吴阿海疑惑了,“娘,您是怎么知道的?” “今个儿早上去送鱼时听福伯说起的,原来他就是那个楼宇飞。” 把鱼杆放在门后面,自言自语道。 “阿海,以后少接近他,明白了吗?” 刚拉好被子躺下的吴阿海听了周金美的话,半撑起身子,奇怪的问:“为什么啊娘?” 周金美拿着楼宇飞走前放在桌上的一包红色的纸包,打开看了下,是治疗伤风、去寒用的草药,眼神突然闪过什么,不过一下就消失了,快的让人捕捉不到,再回身面向吴阿海的时候又是严肃的脸。 “娘不是和你说过吗?醉春楼里那些卖身的都不是些好人,所以那个楼宇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千万别接近他,懂吗?” 吴阿海听了周金美的话,懵懂的点了下头,再次躺了回去。 “听娘的话不会错的,娘去煮点东西,你先休息会。” 看着周金美走出屋外去烧菜去了,吴阿海还在想刚才那件事,眼神不觉瞧见桌子上那包药,一向清明的眼眸中蒙上一层愁虑。 虽然楼宇飞的确是个很讨人厌的男人,不过,如果他是坏人的话,怎么会到自己家来送药呢?他又是怎么会知道自己生病的事呢? 那边火气甚大的回到醉春楼的楼宇飞脸色不大好的回到自己房中,却发现有个不速之客正坐在自己房中坐在桌子前喝着茶。 “滚出去!” 楼宇飞口气不大好的命令。 “哟?是谁把我们的楼大少气成这副模样的?在下也真想去讨教一下呢。” 摇着手中的折扇,显然男人的的心情不若楼宇飞那样阴沉。 “我再说一遍,滚出去!”眼睛猛瞪着悠闲的品着茶的男人,仿佛要将他身上瞪出成千万个孔来。 不过多年来已习惯了楼宇飞那种摄人的目光,男人只是抛了个媚眼给他,调侃道:“哎呀呀,难得今天有空过来看看你,人家在这可等了好久呢,你一回来就那么凶的对人家,真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片真心呐。” 噘着嘴,挤出几滴眼泪,使那张秀气的脸上装满了楚楚可怜的韵味,让人觉得惹哭他是件非常可恨的事情。 “华荧,你乘早给我滚出去,免得惹火了我,梁子结大了,在妈妈那也不好交代!” 尽量压下火气,楼宇飞走过去,压下华荧手上的茶杯,一双美眸闪着愤怒的火焰。 头一次看到在冰山眼中从来没看到过的光束,华荧更加不可能走了。 他一定要问问清楚,到底是何方神圣将冷冽似冰的楼宇飞气到这步田地,竟然连从不外泻的情感都毫无知觉的流露了出来。 “宇飞,我们难得都不用出去接客,在一起聊聊天不好吗?” 一脸诚恳的模样纵使让谁都没法舍得说不吧? 可…… “我要一个人静一静,出去!” 再次下了逐客令,可后者则连动都没动,打定主意赖在这不走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许久,终于,在楼宇飞妥协的情况下,赖皮王华荧又一次取得了胜利。 反正这个华荧别的本事没,可这赖劲可真让人吃不消,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几乎没有什么是不成功的,就连楼宇飞都拿他没辙。 放弃瞪眼,楼宇飞一屁股坐在华荧对面的位子上,斟上一杯茶,一饮见底。 “宇飞,你刚才去哪了?” 手肘撑在桌上,头搁在摊开的手掌上,另一只手扇着纸扇,华荧一脸好奇的问道。 楼宇飞瞥了他一眼,没回答。 华荧只好摸了摸鼻子。 碰了一鼻子灰,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别的办法。 “小林~~” 一声粘稠似的嗓音叫得楼宇飞一阵寒蝉。 过了一会,小林“咚咚咚”的跑上楼,“啪”的一声打开门冲了进来。 也难怪他那么匆忙,这华少可要比楼少更难以侍服,因为这华少最会的就是作弄人,然最让人伤心的是,被他作弄完了,别人还会觉得他好…… 不过幸好,他照顾的是冷酷无情的楼宇飞,虽然对着一块冰也不是件好事,可对着一个成天到晚像个孩子似的爱整人的华荧更让人惊怕。 “华,华少,您,您找我什么事?” 气还没喘直的小林低头哈腰的问道。 “小林~我问你哟,你家少爷下午去了哪里呀?” 柔媚的声音听得小林浑身鸡皮疙瘩闹起了革命,全身三万八千六百一十九根汗毛个个都竖了起来。 “少,少爷他……” 不小心瞥了一眼楼宇飞,不瞥还没事,这一瞥,刚到嘴边的话马上咽了下去。 天哪,这比阎王还赫人的眼神让人怎么还敢说下去啊? 小林头皮发麻的咽着口水,低着头,看都不敢再看过去了。 “恩?小林怎么不说下去了呀?” 楼宇飞坐在华荧对面,自然华荧看他的表情要比小林更清楚,当然也知道小林怎么会突然噤声的理由。 不过呢,他可不会就此罢休的,不想想他是谁啊? 弯起嘴角,下巴搁在双手交叉的手背上,玩味的看着小林,等待他的回答。 “我,我……” 小林暗地为自己的处境悲哀,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逃出这个困境,只能愁眉苦脸的把头越压越低,下巴都要碰上胸口了。 看着有趣的小林,华荧快笑出声了,再看看那边的楼宇飞,正事不关己的喝着茶,恶作剧的心理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听说,小林你今天去买了伤风的草药啊?” “咯噔!” 小林能听到自己心脏突然狂跳了一下的声音,颤抖的回答,“是……” “哦?是你们宇飞你生病了吗?” 再转过头看向楼宇飞,佯装关心的问。 “需要我叫妈妈找大夫来看一下吗?醉春楼的红牌小官生病可不是小事啊,这可不成,我还是去找大夫来帮你瞧瞧。” 说着,人也作势站了起来,打算走出去。 “你给我站住!” 楼宇飞见他是说真的,忙放下茶杯,大声的喝止。 “宇飞,怎么了?放心吧,我会和妈妈说,让她今天别让你接客,休息一天的。” 轻皱着眉头,华荧体贴的回道。 “你给我回来!我没生病!” 怒瞪着装模做样的华荧,知道事情瞒不下去了。 “小林,你告诉他。” ………… 听完了小林的话后,华荧不可思议的看着楼宇飞,不怕死的说:“哇,宇飞,你不会爱上那个什么阿海的男人吧?” “该问的都问完了吧?小林,送客,我要休息了。” 无视了华荧的问题,对小林挥了下手。 “华,华少,不好意思……” 可怜的小林奉主之命,小心翼翼的“逐客”…… “哎,真是冷漠啊。” 习惯性的摸摸鼻子,华荧拍了拍衣服站起身来,摇着扇子同小林一块走了出去。 小林刚关上门,转过身时,突然一张放大的俊脸凑到自己面前,差点下的大叫“鬼啊!”幸亏一时收住,才没叫出声来。 拍着胸脯,小林心神未定的问:“华,华少还有什么事吗?” “嘿嘿,那个阿海是给醉春楼送鱼的是吧?” 华荧笑的奸诈。 木纳的点了点头,小林不知道这华少又打着哪门子算盘。 “哦~” 直起身,华荧笑得像只狐狸。 第六章 结仇 阿海是个健康宝宝,从小到大没生过几次病,但是每病一次就要在床上躺个三五天的,浑身没力,什么也做不了,每到这时候,家里的重担就全落在母亲一个人肩上,看着母亲每天起早贪黑的捕鱼送鱼买菜做饭,外加还要给他这个病人煎药照顾自己,阿海心里就一阵堵的慌,每当他看着母亲额头的皱纹一条一条增多手上的茧子越来越厚的时候,他真恨不得自己马上好起来,好让忙碌的母亲休息下来。 可是想归想,这一病,还是让阿海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这三天里,他娘几乎没让阿海出过门,吃了药就在床上躺着,直到烧完全退了,然后又在家休息了三天,虽然阿海一直坚持说自己的病好了,可是周金美就是没让他去捕鱼,只是允许阿海在家做做饭什么的,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个时候不心疼还等什么时候。 直到第七天的时候,阿海浑身的力气全回来了,当他可以把一筐五十来斤的海鱼从鱼船搬回家的时候,周金美才同意阿海出海捕鱼,阿海往醉春楼送鱼的时候,周金美再三叮嘱阿海让他不要接近楼宇飞,送了鱼收了钱就赶快回家,阿海觉得母亲对楼宇飞有些过于防备了,这几天他想了又想,像楼宇飞那种身份的人,每天接触的人那么多,自己这么平凡一个人,他又怎么会看上自己,想了很长时间,阿海终于想出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可能是因为自己那天在醉春楼说的话对楼宇飞而言实在是太过了,所以才会出现后面这些举动,再说,当天娘打了楼宇飞那一竿子,楼宇飞什么话也没说就那样回去了,让阿海觉得有点对不起楼宇飞,不管怎么说人家送药过来还被打了…… 所以阿海决定了,这次去送鱼就要和楼宇飞说清楚,哪怕去道个歉,至于以后,就听娘的话,离楼宇飞远点吧。 几天没到醉春楼,走在这条路上,阿海觉得有一些陌生,清晨的街道,冷冷清清的,行人不多,远远的,可以看到醉春楼门前站着一个瘦高的身影,是楼宇飞,不知怎的,阿海看到这个身影竟觉得有一些高兴,几天不见,阿海发现自己竟然有一些想念。 想念! 被脑子里突然出现的词吓了一跳,阿海有一些惊慌,远远的看着站在门口的那个身影,阿海发现自己竟然有一些害怕,害怕看到楼宇飞,害怕看到他的眼睛。 …… 神经!阿海拍拍自己的脸,自己怎么会想念楼宇飞?一定是这几天发烧烧坏脑子了,就算是想,也一定是因为楼宇飞给他送药却被娘一棍子打出去这件事,自己只是有些内疚,只是有些内疚罢了,而且自己本来就是决定要跟楼宇飞道歉的,所以…… 阿海咬咬牙,拉着鱼车慢慢走到醉春楼前,停下,一切就跟阿海没生病的时候一样,楼宇飞照例依在门边,冷冷的看着他,阿海有一些局促,今天楼宇飞看他的眼睛里没有厌恶,但是却多了一种情绪,阿海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上,好象是打量陌生人的审视,又仿佛在心里盘算着些什么,阿海不明白楼宇飞用这种目光盯着他是什么意思。 搬了一筐鱼,阿海走进门,经过楼宇飞身边的时候,他放下鱼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伸到楼宇飞面前。 低头看了看他递过来的袋子,楼宇飞并没有接过来,而是不带感情的问了声:“什么?” 阿海愣了一下,低下头,小声道:“我娘那天打了你……很不好意思……那个,谢谢你……” “谢我?”楼宇飞瞟了他一眼,“为什么?” 阿海的声音更小了,“那个,那个就是……药……还有,对不起……” “什么?”楼宇飞掏掏耳朵,凑进了些,“你说什么?” 见状,阿海以为楼宇飞真的没听清,稍微提高了声音,又重复了一次,“谢谢你的药,还有,那天,对不起……” 这次声音很大,说的也很清楚,楼宇飞应该能听到了吧,阿海想着把手里的东西送出去,就算和楼宇飞两清了,然后就听娘的话,以后不再接近楼宇飞了,可谁想楼宇飞竟然又掏了掏耳朵,整个头都凑过来。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次!”脸上还隐忍着戏谑的笑。 这下,阿海总算明白楼宇飞是故意的了,故意在耍他,明明听清楚了,故意说没清,阿海握紧了拳头,突然把手里的袋子往楼宇飞身上一砸,吼道:“对不起!还有,谢谢你!”说着抱起鱼筐就要往里走。 楼宇飞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阿海回头,只见楼宇飞无奈的笑着,“你这人,没见过道谢还这么大脾气的!” 一句话,让阿海又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回道:“那,那是你!谁让你耍人来着!” 听言,楼宇飞也不反驳,只是扬了扬阿海丢过来的袋子,笑道:“晒透的鱼干,不是要配上清甜的酒?一会让和小林一起来。” 留下这句话,楼宇飞转身上了楼,阿海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那个高挑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这才回过神,呆呆的看着刚才被楼宇飞抓住的手臂。 楼宇飞他……请自己喝酒? …… 突然间,阿海觉得整个手臂仿佛都烧起来,再腾出一只手摸摸自己的脸,竟然微微发烫,难道,自己的烧还没有好么? …… ………… ……………… 这……这是什么情况? 阿海楞在原地,看着一脸愧疚的福伯,有一丝不能确定。 “福伯……您,刚刚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福伯叹一口气,摇摇头,拍拍阿海的肩膀,“阿海啊!不是我不想收,只不过是老板交代下来了,我也是没办法啊!” “哐当“一声,阿海抱着的鱼筐掉在地上,鱼撒了一地,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老板?”阿海喃喃的重复着这两个字,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福伯,“您说笑的吗?不是一直都收的吗?怎么突然间就不收了呢?……我们送了五年的鱼啊!” “这个……”福伯一脸为难的样子,见状,阿海有些急了,醉春楼可是他们最大的客户啊,如果断了这个,如果断了这个…… 阿海不敢想象了,一把抓住福伯的袖子,“福伯,您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不收我家的鱼了?我们家的鱼不合格?还是需要别的鱼种了?福伯您告诉我,求求您告诉我!” 看到阿海这个样子,福伯也有些不忍心,不管怎么说都打了五年的交道了,福伯老早就把这个老实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如果不是老板下了死令,谁能忍心断了自己孩子的活路啊!可是……他没办法,他真的没办法! 福伯摇摇头,只能不住的叹气。 阿海急红了眼,就在这时,突然脑中突然划过这三个字—— 楼宇飞! 第七章 冤枉 怒气冲天的吴阿海拉开门帘,一心想着要去找楼域飞,自然是没瞧见向里面冲打算找他的小林。 两人就这么撞在了一起。 吴阿海到还好,只是被撞得向后退了一步,可体格明显不及吴阿海的小林就没那么幸运了。 一头撞在吴阿海胸口上的小林大叫了声“哎哟”,人没站稳便一屁股摔倒在地上了。 捂着被撞痛的小脑袋,小林抬头刚想控诉是哪个急着要去投胎的莽撞王时,看到的却是一张可比关公的熟悉脸孔。 这么定眼一看,才发现是吴阿海,正打算开口问怎么回事时,只见吴阿海只是瞥了一眼自己,就感觉一阵风似的跑掉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林不解的看着眼前的状况。 还是先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吧。 回想刚才阿海的表情,小林觉得一定有什么事,不然一向温和的阿海不会气得满脸通红的,想着,也跟了上去。 吴阿海“咚咚咚”的跑上三楼,却发现有好几个房间,但他并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楼宇飞的房间,突然想起小林曾经说过,楼宇飞和一般的小官不同,他和一些特殊的人住在四楼。 可,这四楼究竟该怎么上去呢? 冷下了冲动的阿海抓着脑袋思杵着,这时,小林也跑了上来。 “阿海哥!” 吴阿海转过头去,小林气喘吁吁的跑到自己面前站定,然后弯下腰喘着粗气,拍着胸口顺着气。 “小林,快告诉我,四楼怎么去?” 像是看到救星似的阿海一把拉住小林,急急的问道。 “呼,呼……阿,阿海哥,你,你要去,去四楼,干,干嘛呀?” 一边咽着口水,一边疑惑的看着焦急的吴阿海。 “快带我去!我要去找楼宇飞!” 被吴阿海这么一吼,小林着实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好,你,你跟我来……” 原来去四楼是要走到右边走廊到底后,旁边有一幅画需要转动一下,然后墙壁突然转动,阿海被小林这么一拉,便也给带了进去。 再回神时,在阿海眼前的是一间卧房,小林带着阿海走进去。 刚进去,吴阿海就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内有乾坤。 卧房里竟然是楼梯,而且通往四楼暗阁。 一时忘记刚才想去找楼宇飞算帐的吴阿海像个孩子一样好奇的环视着四周,“小林,这……” “哦,你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吧?” 猜到吴阿海想问什么的小林打断他的话,反问道。 “恩。” 诚实的点了点头。 “这里只有能上四楼的人才知道这阶梯在哪,一般的客人什么都不知道的,因为这里比较隐秘,住在四楼的那些主子们都讨厌有人去烦他们,所以四楼之有特定的人才能上去。” 小林耐心的解释着。 “那我……” “放心吧,你是楼少看上的人,所以我才敢放心带你上去啊。” 对吴阿海眨眨眼睛,小林调皮的说。 听到楼宇飞的名字,吴阿海火气徒然上升,不过他还是尽量压了下来,免得秧及无辜的小林就不太好了。 跟着小林七拐八拐的走进一间角落的单独卧房门口,吴阿海心想:那么曲曲折折地方还能记的住怎么走,真是厉害啊,要是换到自己的话,估计每次都要迷路吧? “这间就是楼少的房间了。” 小林嬉皮笑脸的做了个“请”的姿势,熟不知阿海现在可不是专程来看楼宇飞的啊…… 话刚说完,早就等不急的吴阿海一脚踹开了大门,在小林惊讶的张大嘴巴看着一夫当勇的吴阿海。 里面正啜着美酒的楼宇飞也显然被吴阿海粗鲁的开门法一惊,眼神带着惊吓的看向门口的肇事者,一见是吴阿海,马上恢复一惯的冷若冰霜,并冷冷的开口:“你……” 话还没出口,吴阿海几个跨步便走到楼宇飞面前,一把拉住楼宇飞的衣领,咬牙切齿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被问的疑惑不解的楼宇飞用看怪物似的眼神看着吴阿海,伸手轻巧的拍掉他抓住自己的手,寒沉着脸开口:“你到底在说什么?” 抚摸着被看似柔弱,却力气奇大的楼宇飞拍痛的手,但仍旧吼了过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着莫名其妙的吴阿海,记得刚才见他的时候还不是这副模样的,怎么突然对自己像对仇人似的? 楼宇飞将疑问的眼神转向吴阿海身后的小林,以眼神询问。 后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其中的事,这让楼宇飞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你究竟在说什么?什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做了什么了?” 见楼宇飞做了如此恶毒的事却不敢承认,吴阿海的怒气更加旺盛了,涨红着老实的脸,一字一顿道:“楼宇飞!你,为,什,么,要,让,福,伯,不,收,我,的,鱼?” “什么?” 这一莫无虚有的指控令楼宇飞切实一愣。 “我让福伯不要收你的鱼?” 吴阿海没有回答,只是用愤怒的表情诉说着自己的不满。“小林,怎么回事?” 小林从阿海身后冒了出来,也是一脸奇惑的样子。 “少爷,我也不知道啊。阿海哥,福伯他和你这么说的?” 小心的拉了拉吴阿海的衣角。 “不是,福伯告诉我,老板说以后再也不收我家的鱼了。” 回答的同时,眼睛冒火的继续瞪射着楼宇飞。 “小林,把福伯叫上来。” 皱着柳眉吩咐道,心理思索的又是另一件事。 “是。” 小林走了以后,房间里仍旧充斥着一股弄璋跋扈的氛围,实在受不了被别人用冤仇的眼神瞪视的楼宇飞再也没法忽视那抹眼光,只好自救的开口:“你先坐下吧,站着也无济于事吧?” “哼,不要你假好心!” 转过头去,吴阿海孩子气的别向其他地方。 望着阿海单纯不做作的动作,楼宇飞感到一阵好笑,不过,这种气氛下,他可笑不出来。 过了一会,小林领着福伯走了进来。 “少爷,福伯来了。” 福伯见来就先看见了吴阿海,心里也知了几分。 “福伯,怎么回事?” 斜眼看了眼福伯,视线依旧放在吴阿海的身上。 “楼少,我……” 有难言之隐的福伯不知道如何开口解释,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像是知道怎么回事一样,楼宇飞对福伯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出去。 见福伯走出去后,楼宇飞这才开口:“阿海,你先回去,过几天我会给你个答复的。” “不行!你现在就给我个答案!是不是说不出来啊?还是你的私心作祟啊!” 负气的吴阿海吼出了在平时打死他也不敢说出口的话来。 被吼的楼宇飞额头上冒出了青筋,却又没法去说服,只好忍着怒气,磨着牙,“小林,带他出去,不然的话,我叫人把你轰出去。” 一听楼宇飞如此一说,吴阿海脸上更是一阵白,一阵青,一阵黑的,小林只好在旁边轻声的劝导:“阿海哥,先走吧,少爷说过几天会给你答复就一定会给的,我们还是先走吧?” 知道自己如果真要在醉春楼闹事的话,一定会被人打出去,可是,今后假如醉春楼真的再不收家里的鱼的话,那…… 吴阿海陷入了两难的境况下。 “小林,还不带他出去?难道连你也想挨打吗?” 在思考问题的吴阿海听见楼宇飞毫无人性的话语,抬起头既害怕又愤怒的看着他,再看了看身边低着头的小林。为了不连累小林,吴阿海还是咬了咬牙负气的走了出去。 出了门,见福伯站在门口,吴阿海看了他一眼,走了。 唉…… 福伯无奈的摇了摇头。 “福伯。” 里面传来楼宇飞隐藏着怒火的声音,福伯觉得一阵颤抖,暗暗为自己的老骨头担心,但还是微颤着走了进去…… 第八章 神秘 醉春楼这几天的生意不太好! 为什么呢? 原来是因为他们的红牌小官——楼宇飞不肯接客,甚至连十公主的马车都请不出去,这可急坏了小林。 小林为什么着急呢? 因为楼宇飞不出去,他就不能跟出去玩,他不能出去玩,他就没办法去见他的小花,见不到他的小花,小花就很有可能被别人抢走,如果小花被别人抢走,小林就没有老婆啦,所以小林急。 楼宇飞为什么不肯出去接客呢? 原因是楼宇飞这几天的心情非常不好。 楼宇飞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呢? 原来是天天给醉春楼送鱼的阿海小兄弟,已经有五天没见人影了,而福伯又不肯说出不收阿海家的鱼的幕后主使是谁,这让楼宇飞很恼火。 不过,能让福伯乖乖听话的,在这醉春楼里,恐怕还没几个人,盘算了下,除了那些和自己没什么交集的之外,也就只有两个人而已,但这两个人于自己来说,都有些麻烦。 楼宇飞坐在一楼中,一个人喝着闷酒,他已经连续三天坐在这里喝酒了,漆黑的眼睛里折射出冰冷的光,他冷冷看着看着每一个人,谁都看出楼宇飞心情不好,所以谁也不敢上来和他搭话,包括醉春楼的妈妈。 这些天楼宇飞不接客,可急坏了醉春楼的妈妈,偏偏她又说不得,醉春楼第四层一共住了五位公子,全都是她不能得罪的主,大老板若是不在,这五个人就是醉春楼最大的人。 平时能说动的,也只有大老板,可偏偏就这个时间不在…… 入冬的天气,妈妈却不停的用香帕擦着汗,远远的看着楼宇飞,在原地止不住的跺脚,腰间的肥肉一颤一颤的,看的在一边的小林那是一个寒啊。 小林端着一壶酒,停在妈妈身边,犹豫着该不该送过去,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四壶酒了,虽然他知道楼少的酒量好,可是再这样喝下去…… 突然,他一个激灵,抬起头,发现楼少不知什么时候竟看过来了,此时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吓的小林双手一个哆嗦,差点没拿住酒壶,这下,他也不敢再躲着了,连忙跑了出去给楼宇飞倒酒。 空气压的人喘不过气,所有人都不敢说话,有事的悄悄的做着自己的事,没事的也窝在自己房里尽量不出来,胆子稍微大一些的就躲在某个角落偷瞄,若大一个醉春楼比奠堂还要沉闷,只听到小林到酒的声音。 忽然,从楼上传来脚步声,一轻一响,伴随着脚步声,一柔一刚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现在楼梯拐角,走在前面的身姿妖娆,步履轻盈,眼波流转,媚态万千,嘴角挂着灿烂的笑,却给人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寒意,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高大的男子,面无表情,一条刀疤从左眉延至右唇角,看上去有些骇人,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看到这两个人,妈妈的眼睛顿时放出光彩,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放眼整个醉春楼里,现在也就只有一个人可以抵挡楼宇飞那摄人的寒气了。 华荧,住在四楼的公子哥,也是和楼宇飞比较熟悉的,跟在他身后的是尉阑,一个沉闷的人,却也是一个可靠的人。 看着那两人一步一步走下来,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的聚在他们身上,无论说什么都好,请劝劝这位心情不好的大少爷吧,他大少爷一人心情不好,整个醉春楼的生意都受到影响! 仿佛接到众人的求援,华荧朝着妈妈微微一笑,妈妈的脸上突然有了光芒,眼巴巴的看着华荧走下楼,然而当华荧走过楼宇飞身边的时候,只是象征性的看了楼宇飞一眼,然后就——大摇大摆的走出大门…… 看到这光景,一圈人掉了下巴,醉春楼的妈妈简直要哭出来了,阿弥陀佛,老祖宗,观世音,这个时候请派人来拯救拯救她吧! 在华荧出去没多久后,大厅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众人往门外望去,只见一群宫室打扮的仆人排成两排,楼宇飞转过头,看见一辆熟悉的马车,华丽,铺张,车门慢慢的打开,两名侍仆立刻上前,迎出一个人,看到那个人,楼宇飞的眉头慢慢锁起,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那人低头下了车,站定,然后,慢慢抬起头—— 美人! 众人心中只闪过两个字,一刹那,仿佛死沉的空气开始流动,众人的心中又燃起新的希望,因为那个人,那个美人,在环视了一圈后,那双如星如墨的眸子,是落在楼宇飞身上的。 那人看着楼宇飞,就那样遥遥的望着,眸中的目光如痴如醉,那目光仿佛是看着自己心爱的人,那样的痴恋,那样的缠绵,忽然的,那人笑了,那一笑,让众人醉了,幽幽柔柔,温温雅雅,却又透着说不出的艳,说不尽的华,绝代风华,当是如此,美人一笑,倾城倾国。 被众人拥着,那人向楼宇飞缓步走来,姿态是如此的优雅,每一步都是那样的好看。 楼宇飞坐在那里,他没有起身,依旧是喝酒,但是他的表情已经变了,在看到那辆车的时候,就已经变了。 那个人停在楼宇飞面前的时候,楼宇飞刚倒了杯酒,正要往嘴里送,却被那人一手拦下,取下楼宇飞手中的酒杯,轻轻放在桌上,然后冲着楼宇飞盈盈一笑。 “你不过来,我就自己来找你了,你生气了么?” 楼宇飞看着他,那双流光璀璨的星眸此刻正含情默默的看着自己,无论是谁,被这样一个美人用这样的眼睛看着,都会有些陶醉的,然而楼宇飞的反应却很平静,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美人半晌,他忽然叹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人上了楼。 楼下的一干人又掉了下巴,全部看着楼宇飞,直到他们消失在楼梯尽头,才有人终于回过神,从人群里爆发出一声吓死人的尖叫—— “厨房——备、备菜!” 这一吼,引来了众人齐刷刷的目光,醉春楼的妈妈伸着一只肉嘟嘟的手,指着厨房,胸口一上一下剧烈的起伏着,那样子好象随时都要背过气去。 “快、快通知福伯,去找贾老头来。” 这话一出,人群里立时炸开了锅,众人纷纷议论,福伯从帘子后面探出头,疑惑不解的问道:“谁啊?竟然要请老贾过来烧菜?” 妈妈已经说不出话,瞪着福伯,半天才憋出一口气—— “十公主!十公主来我们这啦!” 第九章 和亲 “少主,这次又是何事?” 关上门后,倒了杯上好的龙井给十皇子,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 一声少主却证实了此时端坐在八仙桌前的美人竟然是个男人的真相! 转目流莹间无不散发着忧愁,眉宇间更是纠结在一起,让人看了有种将之护在怀中好生怜惜、宠爱。 幽幽一叹,举腕饮下杯中的龙井,楼宇飞一改往常的不耐,安静的站在一边等候听命。 足可见此十皇子的权势之大! “我要去晋国。” 灵缈的嗓音打破了宁静的空间,深锁的眉头不难看出他的无奈。 “为何?” 挑了挑剑眉,此次会自动找上门来,这事一定非常重大。 “和亲。” 微启唇瓣,悠然的道出,美眸转至楼宇飞的身上,灵动的声音响动,极微、极轻,如果不是房间里够安静,可能微不可闻吧? “他们呢?” 口里的他们指的则是和楼宇飞在私底下身份相当的护卫,也就是住在这四层楼上的另外四个神秘男子。 宁国四十三年间,当国皇帝微服下江南,巧遇一江南一代名妓——兰翩蝶,两人一见钟情,随即发生了男女关系,当兰翩蝶知道了男人的关系后,虽然十分惊讶,还是接受了男人那至高无上的身份。 皇帝在江南足足待了三个月,两人每天每时每刻都粘守在一起,因为兰翩蝶知道,他总有一天,会离开自己,可是她很聪明,也很懂事,她从来没有逼过男人说过任何承诺的话语,男人曾要给她,她宛然谢绝了。 腹部一天天的隆起,也一天天接近他要走的日子了…… 终于,他还是走了……可是,他交给兰翩蝶一块玉佩,做为两人的定情信物,兰翩蝶应允,她会等他来接她…… 这一等,便是两年多,有一天,她等来了,却是灭门的圣旨! 她含笑喝下剧毒,而她的孩子,则被传旨的公公带回了宫中,当她的死讯被告知给了皇帝听后,他差点气的将假拟圣旨的生母杀死,终究,血浓于血,宫廷条例,让他放弃…… 看着和她极像的孩子,他们唯一的结晶,他誓言,他会给他最好的,除了他的身份。 可这孩子太惹眼,不下一次被刺杀,小命犹如是挂在半空中随时会下坠的风筝似的,皇帝暗地训练了一批死士——誓死也要护卫十皇子! 而楼宇飞,便是其中之一。 “还没回来。” 下垂着眼睛,恭敬的回答。 “宇飞,随我一起去吗?” 转头凝视着眼神飘忽不定的楼宇飞,精明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一切。 “我……” 楼宇飞思杵着该如何去解释,游移着眼眸,就是不敢去直视兰影寒那双清澈、犀利的双眸。 “小飞飞当然不能去咯~” 一道雀跃的男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随即门被打开,声音的主人摇着纸扇左摇右摆的走了进来,原本有些冷沉的空间因为男子的进入突然活跃起来。 “一听妈妈说十公主来了,人家就马上赶回来了呢~小寒寒最近可好呀?” 丝毫不管身份的贵贱,华荧大刺刺的坐上兰影寒的腿上,人也顺势粘了过去,搂着人家纤细的腰支,抬着眼睛带笑的望着一脸宠腻的看着自己的男人。 “你啊!” 露出这几天来第一个笑容,点了点华荧小巧的鼻尖。 “阑呢?” 记得华荧的身边永远会跟着一个忠心的仆人。 就像那时一样…… 恍然想起第一次看见华荧,那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在四护卫的守护下,兰影寒突发其想的提议去看雪景。 驾着马车,来到了边境,却在一片白茫茫的景色中发现了不和意境的杂色。 好奇的兰影寒走过去,挖开覆盖在杂色上面的白雪,然后就看见两个人,探了探鼻息发现两人还活着,他便命人救了他们。 而被救活的他们成了他的恩人…… “他啊?小阑阑跟小翎翎去拿药了呢~” 蹭着兰影寒身上上好的丝绸布料,满足的找到一个好角度。 “你刚才说宇飞不能陪我去,是为什么?” 扬着清冽的笑容,只有华荧才能让兰影寒那充满寒气的周身变暖,而也只有华荧才不怕接触兰影寒浑身散发出来的空灵气质。 “因为啊~” 骨碌骨碌转了两下眼珠子,华荧奸笑着看向用一种“你如果敢乱说的话,就给我兜着点”的眼神瞪自己的楼宇飞,拖长嗓音。 “恩?” 兰影寒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一向对事物漠不关心的楼宇飞变得有些游摆不定。 “因为小飞飞有重要的事呀!” 吐吐舌头,大声的说道。 “哦?什么事情?” 兰影寒问上了瘾,华荧越是说的不清不楚,他越是觉得这事蹊跷。 “嘿嘿~这个人家就不知道啦~小寒寒要知道的话,自己去问小飞飞咯~” 一派事不关己的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美滋滋的喝了起来。 “宇飞?” 把视线转向那边咬牙切齿的楼宇飞,没办法,这么好玩的事,自己不知道多可惜啊?可如果要去问华荧这只千年狐狸的话,铁定是套不出什么的,还不如利用自己的职权直接问楼宇飞本人。 更何况…… 瞄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楼宇飞,兰影寒满眼盈笑的打着算盘。 “我……” 在心里咒骂了华荧上千上万遍的楼宇飞没辙的看着兰影寒眼中那赤裸着的戏谑光芒,再看向一脸满足样,杀千刀的华荧,真不知道该怎么摆平这事! 兰影寒以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窝在他怀中的华荧则看好戏般啃着手上的玉杯。 “我……” 不知话从哪说起好,楼宇飞痛定思痛,闭了闭眼睛,再次开口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小林的声音:“少爷,你在不在里面呀?阿海哥来找你了!” 话音刚落,兰影寒睁大美眸,奇迹般的在楼宇飞脸上看到了由惊奇转到惊讶再转到惊喜的多种表情,他揉了揉眼睛,证实自己的眼睛并没有出错时,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宇飞,那阿海是谁啊?” 回过神来的楼宇飞惊吓的看着兰影寒。 这个小林!该死的! 这回看你怎么办! 华荧用口型对楼宇飞“说”。 “他,他是……” 这时门外又传来了小林焦急的声音,“少爷,您再不出来阿海哥说他就要走了!” “小飞飞你去吧~我会和小寒寒说的~” 异常好心的华荧笑眯眯的指着自己推荐,可楼宇飞怎么敢把这活交他身上啊,可那个笨蛋又要走了,两难的楼宇飞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人家保证一定一五一十,不添油加醋,完完整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和小寒寒解释的!” 华荧举着双手做保证,楼宇飞用不相信的眼神望着他,两人对望了半天,直到小林的声音再次传来。 楼宇飞只好祈祷上苍,这次华荧的话能算数,就和兰影寒打了个招呼,飞快的闪了出去,一反他在兰影寒眼中不徐不急的常态。 “华荧,那阿海究竟是?” 主角走了,只能低下头看向把玩着自己乌发的华荧。 “小寒寒要去和亲呀?” 忽略兰影寒的问话,认真的玩着那滑不溜手的秀发,头也不抬的问。 “恩?” 被问的一愣,然后神情又回到了先前的惆怅,点了点头。 “华荧陪你去吧~” 抬起带笑的小脸,那抹笑容没有奸诈,有的却是让人安心,兰影寒眯起眼睛,摸了摸他的头,“你怎么永远让人猜不透啊?” 靠进兰影寒怀里,脸色又沉重起来,低低的说了句:“因为我不敢让人猜透啊……” 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又像是说给身前的人听的。 第十章 柔情 楼宇飞从楼上飞奔下来的时候,大厅里正围着一群人,闹哄哄的,穿的花枝招展的妈妈翘着莲花指,一颤一颤的指着人群中间,嘴巴一开一合的发出尖锐的声音,整个醉春楼都是她的尖叫。 “别打了别打了啊!这要是楼少看到了,可怎么得了啊……” 伴随着她的尖叫,人群里传来拳脚声,间夹着某人的闷哼! 这个声音是—— 楼宇飞脸色一变,下一瞬人就冲了过去,努力的挤开人群,冲到中间,当他看到眼前的画面时,他愣了,几乎是立刻的,他感觉到愤怒—— 他看到一个人,一个身上已经有多处伤痕的人,正被一群发了疯的女人拳打脚踢,不动,不还手,不叫喊,不求饶,只是用胳膊紧紧的护住头,任由她们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看到这情景,楼宇飞火大了。 “你们在干吗!” 冰冷的声音,带着让人战栗的怒气,哄闹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围在最里圈打人的女人们听到楼宇飞的声音,吓的立刻停了手,一个个杵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瞬时,空气冷下来。 有几个胆子稍微大一些的女人,踩着碎步晃过去,指着蹲在里面的阿海。 “楼少——” “楼少是他——” 话还没说完,就被楼宇飞恶狠狠的眼光吓了回去。 楼宇飞大踏步走过去,拉起阿海,一扯之下他是又愤怒又惊讶,怎么就几天不见,阿海就跟个轻飘飘的棉花似的,胳膊细了一圈,不,应该说是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是什么样的情况让一个健康的人在短短几天光景就瘦了一圈,楼宇飞实在难以想象。 “放下来,我看看!”看着阿海,楼宇飞稍微放柔声音,看到阿海现在这个样子,他有些心疼。 阿海摇摇头,双臂还是紧紧的护着头,无论楼宇飞说什么就是不放下来,几次软语相劝后,楼宇飞火了,一个用力扯下阿海的胳膊。 “放下——!” “啊——!”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楼宇飞的命令,一个是阿海的惨叫。 楼宇飞白了一张脸。 阿海的额头被划出长长一道伤口,血肉模糊,那伤口一看就是女人指甲划出来的,盯着那道伤口,楼宇飞沉下脸,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脸色一变,反应迅速的抓起阿海的胳膊,果然,袖子湿了一大片。 楼宇飞当场冷下脸,“谁干的!” 大厅内鸦雀无声,没人回话,没人敢说话,先前打人的几个女人已经颤颤巍巍的快要站不住了,站在最外围的妈妈更是惨白了一张脸。 见没人答话,楼宇飞转头看向一旁的小林,“小林!” “是,少爷!” “谁干的!“ “这、这……”小林快要哭出来了,他一直都在楼上啊,刚听到声音才慌忙下来的,底下就已经打成一团了,他压根就没看到是谁打的啊。 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看到吗!楼宇飞气的大吼,“醉春楼里都没有规矩了吗! 一吼,一竿人的脸色瞬时变成死灰,楼宇飞这次真的发火了! 阿海站在那里,手被楼宇飞抓着,有一些疼,浑身上下已经有很多地方在隐隐做痛了,那些女人下手真的不轻,轻轻的拽了拽楼宇飞的衣服。 楼宇飞回过头,突然脸色一变。 “该死!”低咒一声,楼宇飞迅速抱起阿海,阿海本来就流着血,被楼宇飞这么突然抱起,眼前一片晕旋,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胃里止不住的一阵绞疼,为了醉春楼的事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的吃过饭了,一看到他娘愁眉不展的样子,阿海就一阵难受,前几天突然有一个漂亮公子找上门,说楼宇飞有办法让醉春楼继续收他们家的鱼,只要他肯就可以,阿海当时听到家里的鱼可以继续往醉春楼送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但是一想到之前他对楼宇飞那么不客气的样子,不由得又犯了愁,最后还是那位漂亮公子出的注意,说用他的方法楼宇飞肯定会答应,可是那方法…… 阿海只要一想到那个方法,浑身上下就一阵哆嗦,早上才吃的一点东西在胃里不断的翻腾,好想吐出来…… 看到阿海脸色变的惨白惨白的,冷汗都冒了出来,楼宇飞心急的抱住阿海就奔上楼。 “小林!” “在!” “查出是谁做的!剁了双手赶出去!” “是!” 话落,众人听到有人重物摔在地板的声音。 “福伯!” “什么事啊,楼少?”福伯从厨房帘子后面探出头。 “没有规矩的人,管不住规矩的人!换掉!” “是的,楼少!” 话落,又是重物摔在地板的声音,只不过这次有回音。 楼宇飞抱着阿海上了楼,不过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踢开了另一间,他房间里现在应该还有两个人,他总不能就这样抱着阿海回去,如果让华荧看到了,又要问东问西了。 一进门,阿海就嗅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呛的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这是间很暗的房间,窗户被一层厚厚的帘子遮住,透不过一丝光线,房间里很暗,楼宇飞把阿海放到一张柔软的大床上,然后就连忙起身,走到一个有着很多抽屉的木柜旁,翻箱倒柜的不知在找些什么。 阿海捂着额头,头有些昏沉沉的,接连几天饭没吃好觉也没睡好,让他有些无力,虽然很明白自己来找楼宇飞的目的,也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但是浑身上下却使不出一丝力气,看着楼宇飞一阵翻箱倒柜后,不知道拿了什么走过来,床边有一个柜子,柜子上有杯子有水壶,楼宇飞拿起一个杯子倒了杯水,从一个白瓷瓶里倒出两粒黑乎乎东西,放在阿海手里。 “吃了它!” “什么?” “吃药!” “哦——!” 老实的阿海低低的应了声,听话吃下去,现在的他,甚至连再问一声的力气都没有。 吃了药,没一会,阿海觉得头更沉了,眼皮重的要死,总想睡觉,可是他还不能睡,他还没有和楼宇飞说那件事,他还要求楼宇飞继续收他们家的鱼,他不能睡…… 可是,头好沉,他好累…… 他真的,好想睡…… 坐在床边,楼宇飞静静的看着阿海,刚才给阿海吃的药就是补气补眠的,看到阿海的精神状况就知道他这几天没休息好,羽翎制的药一向发效很快,没一会,阿海就沉沉的睡了过去,楼宇飞探了探他的呼吸,很均匀,睡的很好。 这时,感觉到有人在门口晃了晃,楼宇飞抬起头,只见小林从门口慢慢探出头,看到楼宇飞,有些怕怕的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少爷,热水端来了。” 楼宇飞点点头,小林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放下脸盆,不敢多话,转身就要退出去,走了两步突然停下,好象想起什么事,又转回来,看到楼宇飞的脸色,犹豫着。 楼宇飞看了小林一眼,“还有事吗?” “那个,楼少,福伯问,真的要砍了桂姐的手吗?还有,那些不守规矩的,真的都要换掉吗?” 楼宇飞轻哼,“不守规矩的,还有何用?”顿了一下,像是又考虑到什么似的,神情变的有些凝重,低头思索了下,才又慢慢的道:“交给福伯,他会处理好!” “是!” 接到楼宇飞的话,小林飞快的退了出去,当然还是轻手轻脚的,在退出房间的时候,顺带着将门轻轻关上。 一切都很轻,房间内连一根细小的针掉在地板上都能听的一清二楚的。 楼宇飞看着沉睡中的阿海,眼中有着心疼,把帕子放在水里浸了浸,挤干后轻轻的擦拭着阿海额头上的伤口。 此时此刻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柔情吧?即使,是块冰,它终究,也是被火所融化的,因为,火是水的克星,而冰,则是由水组成的…… 第十一章 原因 “恩……” 睡饱的人儿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焦距慢慢集中,有些迷茫的看着漆黑一片的屋里。 现在是晚上了吧? “醒了?” 黑暗中传出一道冰冷的嗓音,着实把阿海吓了一跳。 原本刚才靠在桌上休息的楼宇飞在听到吴阿海的声音就醒来了。 点上油灯,屋内亮堂起来,阿海这才看到坐在桌子那的楼宇飞,一下清醒过来,想起下午的事来。 不觉伸出手想去摸头上的伤口,却被动作如猎豹般的楼宇飞在半空中截制住,惊奇的看着本来还在离自己五步远的桌边,怎么一下子工夫却跑到自己面前的俊秀男人。 是自己因为精神恍惚而看错呢,还是楼宇飞有什么遁地之术? 看着呆愣着巴望着自己的吴阿海,楼宇飞有些担心的皱起那双漂亮的柳眉,思索是不是失血过多让他神智混沌。 “怎么了?” 冷冷的开口,但语调里则有着柔情的关心掺在其中。 “呃?啊?” 被唤回神的阿海傻傻的反映过来,忙摇了摇头,“没,没事。” 这一摇,头微微有些泛晕,胃又开始一阵一阵的止不住的抽痛起来,忍不住的用手绞着腹部上的衣服,冷汗也从额头渗出来。 带着怀疑眼神看着脸色变青的吴阿海,再问了一遍:“真的没事?” “没……” 硬是吞下呻吟,从牙缝中挤出个字来。 不行,还有事要对他说,我不能倒下…… 低下头闭起眼睛,浑身抽搐的冒着冷汗,阿海咬着牙,深呼吸了几下,缓解了下疼痛,这才睁开眼睛抬起头。 “我真的没事。” 默默看了眼面色不太健康的吴阿海,“算了,对了,你今天怎么会到醉春楼来的?” “我,我是来找你的……” 阿海小声的回答,听的楼宇飞心“突突”直跳。 他,他说什么?他说他来找他的? 心里激动不已的楼宇飞在表面仍然摆着一副冷脸,“哦?找我?找我干什么?” “是,是因为……” 别过头去,阿海古铜色的肤色上渲染了一层隐约的红。 瞥见吴阿海脖子上的抓痕,楼宇飞转喜的眼神又阴暗了下来,一把将阿海的头转向自己,冷森的道:“为什么会被打?谁打你的?” “啊?” 看着楼宇飞阴寒的脸色,阿海缩了缩脖子。 见阿海有些害怕,忙缓和了脸色,平和的问:“告诉我,到底怎么会被打的?”被如此温柔的楼宇飞一问,反而让阿海觉得有些别扭。 “是,是因为,她,她们说你这几天心情很不好,是我害的,所以,所以她们才打我,叫我以后不许接近你……” 听着阿海说的话,楼宇飞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浑身充满着戾气,阿海则因为他的冷冽表情而越说越小声…… “为什么不还手?” 心疼的抚摸着吴阿海原本唯一可取的光滑肌肤,额头上那道碍眼的伤口。 “因,因为娘说过,男子汉不能打女人的……” 小心翼翼的回答,就怕一个不小心说错了嘴,惹怒了身前的人,那这次来的目的也就泡汤了。 没辙的看着听话的吴阿海,本来的火气也消失了,记起刚才要问的事情,“你是因为什么事来找我?” 被楼宇飞这么一问,吴阿海恍然回想起那天,华荧来他家说的话,阿海就一阵寒蝉…… “其实啊~小海海要是还想送鱼到醉春楼的话,人家有一个办法哟~” 窝在吴阿海怀中的华荧吃着尉阑剥好送上的葡萄,边笑眯眯的说道。 “是什么办法?” 一听说有办法能重新给醉春楼送鱼,阿海开心的咧开嘴,期待的看着怀中吃的开心的华荧。 只要能为醉春楼送鱼的话,家里就不怕没米揭锅了,娘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想着想着,阿海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小海海~~~~” 在想事情想呆的吴阿海面前晃了晃纤细的手指,拖着长音表示自己被忽略的不满。 “啊?” 低头看到气的鼓起两腮的华荧,阿海抓了抓脑袋,憨憨一笑,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啊,华少爷,我一时想事情想的入神了。” 华荧伸出两只狼爪扯了扯吴阿海脸颊,扯的阿海整个脸蛋都变形了,然后放开手,再拍了拍他有些红红的脸庞。 “算啦,人家原谅你啦,谁让人家脾气好~” “谢谢你哦,华少爷……” 单手揉着被扯痛的脸,阿海觉得很无辜,但是自己错在先,也只好打落牙齿混血吞了…… “对了!” 突然想起刚才华荧说的话,阿海激动的问:“华少爷你刚才说有办法让醉春楼再送我们家鱼是吗?” “恩啊。” 吃下一颗葡萄,满脸满足的点了点头。 一旁听着他们对话的尉阑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吴阿海,心中不免为他感到悲哀,再看向赖在吴阿海怀中懒散的像陀烂泥似的主子。 但愿这次不要玩的太过火了,不然…… 尉阑头痛的想起另一号人物,只觉一个头有两个大。 又剥好一个葡萄,放入张大嘴巴等着的华荧嘴里,继续默默的听着。 “那到底是什么办法呢?” “小海海真的要做吗?” 抬头看着严肃的点了下头的吴阿海,叹了口气,露出难色,喃喃道:“可是,这个办法很麻烦的……” “再麻烦我也会去做的,华少爷,就请你告诉我吧!” 阿海英勇就义般说出决心。 看了一会,华荧再次叹了口气,对吴阿海招招手,示意他头凑过来一点。 阿海乖乖的低下身子,认真的听取华荧所交的办法,可是,听着听着,本来一脸好学的阿海脸色慢慢转变成了绿色的,最后嘴巴大张的坐直身子,用看怪物似的眼神看着华荧。 好半天,阿海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真,真的只有这个办法了吗?” “恩!” 难得“严肃认真”的华荧慎重的点了下头。 “我,我想考虑一下……” “小海海,好好考虑一下吧,即使不为自己,也应为伯母好好想想啊。” 望着好心提醒自己的华荧,阿海陷入了一片混沌中…… 究竟自己该怎么做呢? …………………… 想着想着,吴阿海有些激动起来。 都是因为他! 抬起头来,吴阿海用愤怒的眼神瞪着楼宇飞,而后者被他这么一瞪有些莫名其妙。 要不是因为他,娘也不用那么辛苦的跑东家,去西家的收欠他们家的鱼钱,娘也不用每天唉声叹气的盘算家里的经济,要不是因为他……要不是因为他…… 越想,吴阿海双眼泛红,咬牙切齿的紧握拳头,连指甲掐进肉里都不自觉,鲜红的血液从手掌里流下,一滴一滴的流淌到地上。 瞧见吴阿海手上流出了血,楼宇飞一惊,忙拉起他的手想看看怎么回事,却被他一个用力甩了开来。 奇怪的蹙起眉头看着一脸冤仇的看着自己的吴阿海,回想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难道…… 灵光一闪! “你是不是因为送鱼的事才来的?” 经楼宇飞这么一说,吴阿海的怨恨甚长,凄凉的看着他。 果然,就像华荧说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吴阿海突然像只被踩痛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不顾胃痛,一把拉住楼宇飞的衣领,大声的吼道,仿佛楼宇飞做了一件不可原谅的恶事。 “什么?”被吴阿海这么一吼,楼宇飞更是莫名,看着这场景又回想起了第一次见面那时的事,他也是这副模样,只是那次是因为自己说错了句话,可这次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家!我只不过上次不小心泼了你一身水而已,但我事后也已经道歉了啊,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你知不知道,我娘,我娘就因为那事天天愁眉不展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一声声的凄厉指控,吴阿海越吼越大声,因为太激动了,双眼通红的,那豆大的泪珠在眼眶中转悠着,就是不肯流下来。 大口大口的吸着空气,阿海感觉肺部都勒的生疼生疼的,胃部的抽痛也刺激着他的大脑,阿海感觉眼前一阵阵的发亮,勉强稳住自己,用力摇了摇头,想借此挥到头晕的不适。 “你……” 看着眼前一副摇摇欲坠的吴阿海,楼宇飞一股心疼,想伸手去扶住他,才刚握到他骨瘦嶙峋的手腕就被阿海给甩开了。 “你是个恶魔!” 声嘶力竭的大叫一声,这声叫的比平常的声音高出好几个音调,听在楼宇飞心里一阵莫来的心慌。 还在他不知其解的疑惑时,吴阿海一把推开他。 被吴阿海这么用力一推,楼宇飞一时没站稳,撞在了八仙桌上,桌上的油灯因为这么一震“啪”的摔在地上,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从窗口吹入的风让吴阿海有些冲动的脑袋冷静了些许。 急喘着气,睁大眼睛就着微弱的月光看着眼前这个令他仇恨的男人。 楼宇飞则冷着张美艳的脸用复杂的眼神望着肩膀不停抽搐着的吴阿海,踌躇着是不是应该去向他解释一下,可最后还是静静的不发一语。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相互对望着…… ………… ……………… 过了很久,楼宇飞轻轻的说道:“你还没睡醒吧?我先出去了。” 现在吴阿海这副样子,两人根本没法交流,楼宇飞选择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转身打算迈步走出房间,刚走到门口时,听到衣服悉悉嗦嗦的声音,然后,吴阿海带着浓重的鼻音,嗓音悲凉的说:“楼宇飞,我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们家吧……” 被吴阿海吓了一跳的楼宇飞瞬间回过身来,黑暗中那道月光照映在阿海明显消瘦的脸蛋上,而他那双骨瘦如柴的手则撕扯着身上的衣服…… 第十二章 惊慌 “你!” 看到眼前的情景,楼宇飞一惊,愣了半天,见吴阿海快把最后一件贴身物都脱下来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几乎是一瞬间的工夫,他就冲到了吴阿海的面前,飞快的用床上的羽被包裹住阿海颤抖着的身躯。 “你到底是干什么啊!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几月的天啊?!” 同时的,楼宇飞尖声的吼叫着。 “你放开我!放开我!你不是要我吗?不是要我的身体吗!我给你!我给你还不行吗!” 用力挣扎着想挣脱楼宇飞的束缚,可那软弱无力的身躯怎么可能摆脱身前身手了得的楼宇飞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紧紧箍住像发了狂一样的吴阿海,手臂上被胡乱抓弄的阿海拉出了几条抓痕。 “你不就是要我这副身体吗?我给你,我给你!求求你,别再这样对我们家了!求求你,好不好?” 停止了挣扎的吴阿海抓紧了楼宇飞胸襟上的衣服,一直不肯落下的泪水从仰起的脸上缓缓滑落下来,一颗颗斗大的泪滴落在了身前男人的手背上。 那副凄惨的模样让楼宇飞感到震惊,而那晶莹剔透的液体让他觉得灼手,一时惊吓住的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吴阿海。 见楼宇飞看着自己却不说话,也不动,阿海拉扯着楼宇飞的衣裳,嘴里喃喃着:“我现在,现在就给你,只要你放过我们家,我现在就给……” 看着不知到底受了什么刺激的吴阿海,楼宇飞一阵辛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把眼前这个男人逼到这个程度啊! 一把抱住吴阿海,温暖的怀抱制止了阿海的动作,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茫然的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前方,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屋里又宁静下来,只听得到不时的抽泣声。 被搂在怀中的吴阿海听着耳旁传来的有力、沉稳的心跳,紧张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手也无力的垂在两旁,像个被扯掉了线的木偶。 看着这样的吴阿海,楼宇飞的心一阵一阵的痛着,空出一只手,用指腹擦掉身前人眼角的泪花。 “阿海……” 低沉的嗓音打破沉静的空间,听到楼宇飞的声音,吴阿海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搂着自己的臂膀紧了紧。 “别那么紧张,告诉我,是谁叫你来的?是华荧吗?” 楼宇飞怕再次吓到胆小的阿海,只好轻声细语的问。 “不关他的事!” 宛如被刺到一样,吴阿海激动推开楼宇飞,大声的否定,可这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写照啊!“好,好,不关他的事。” 无奈的看着怒瞪着自己的吴阿海,楼宇飞抚着额头在心中暗暗咒骂那只死狐狸。 “那能告诉我你到这里来是不是因为那件事?” 吴阿海看了一眼楼宇飞,不自在的撇过头,“恩。” “那为什么说我要你的身体?” 蹙眉寻思着大概又是那家伙的所作所为吧? “是因为有人告诉我,如果我用身体满足你的话,你就会让我们家继续给醉春楼送鱼。” 眼睛看着旁边,尴尬的回答。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有人?” 眉间的皱痕更深了。 “你不用管是谁,快点吧!” 说完,打算把裹在身上的羽被拉去,却被另一只白皙的手制止住,看向手的主人,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不明白他究竟想要自己怎么样。 看着丝毫不做作的吴阿海,楼宇飞真感觉哭笑不得了。 “阿海,你不用这样的。” “为什么?” 问完以后,吴阿海又想到,难道他根本就不想原谅自己那天的事? 这一认知让阿海感到惊慌无措,倾身拉住楼宇飞的双臂摇晃着:“难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那,那,我,我,我可以给你我的身体,只要你喜欢,我可以给你一切,真的,你要哪里?我都可以给你的!” 说着,眼眶又开始泛红了,这可吓坏了楼宇飞,想再去伸手把他搂进怀中,却因为阿海抓住他的两只手太牢固而没法去挣开,只能解释说:“不是的,我早就原谅你了!” “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吴阿海的指控宛如一把利剑刺进了楼宇飞的心口,闷的他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直愣愣的看着双眼通红的吴阿海。 黑暗中滑落下来的泪珠在月光的照耀下竟然比水晶还剔透,可却刺的楼宇飞像是被海水掩埋住,连呼吸都变的极为沉重。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娘,娘她就是因为这事而病倒了啊……” 阿海的声音渐轻,听在楼宇飞心中则贯彻耳膜,猛的后退一步,腰部重重的撞在八仙桌桌角上,可这身体上的疼痛却比不上心痛的十分之一啊! 急促的呼吸着,一手紧紧的抓在胸口上的衣服,楼宇飞不敢再去直视那双充满悲愤的眼眸,他心虚的撇开头,根本连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 又是一阵骇人的寂静,久久,房间内充斥着一股张力,一股令人窒息的张力,一股令人窒息的连呼吸都觉得痛苦的张力! 阿海的眼神依旧锁定在楼宇飞的身上,充满着杀意…… 楼宇飞的眼睛侧看着地上,眉头锁紧着,一手撑在背后的八仙桌上,不住的颤抖着,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那股阴冷的气氛…… 最后,楼宇飞丢下了句“对不起,你休息吧。”便鸵鸟的逃走了。 留下来的阿海仿佛用劲了全身的力气,软软的跌卧在了床上,将头埋进巾枕中,呜咽着啜泣,只能从颤抖着的肩膀上看出他有多悲伤…… 而谎慌张张的逃出房间的楼宇飞用复杂的眼神再看了眼关紧的房门,甩了下袖口,转身走了。 大步流星的拐了几个弯,走到一间房门前。 此刻,楼宇飞的眼神不若刚才,利眸紧锁住那扇红木门,仿佛想要以眼神将它瞪穿了。 一掌推开那扇门,却发现本来在房间内的两人不知去向,狠狠的磨着牙,桌上一张白色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走过去,拿起一看,眉间的皱痕又多了,可周身的唳气却少了许多。 握紧手上的纸头,楼宇飞一脸颓废的低下头…… 月转日升,黎明的曙光闹醒了床上的吴阿海,昨夜哭了一宿的结果让阿海的双眼红肿着,只能勉强睁开一道缝。 吃力的爬起来,这时门被推开,走进来的人看到醒过来的阿海一愣,然后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下,轻声说道:“昨晚睡的好吗?先洗把脸吧。” 把脸盆放在架子上,挤干了毛巾,温柔的递给阿海。 接给毛巾,擦了擦脸,抬头看了眼别着头的楼宇飞,从侧面能看到他的脸色并不好,两只眼袋乌青着,一看就知道昨晚肯定也没睡好。 “我能回去吗?” 吴阿海静静的问。 “当然可以!” 楼宇飞马上做以表态。 穿戴整齐后,两人一同走出了醉春楼。 本来阿海是不想让楼宇飞送自己的,可拗不过他,才勉强让他送自己回去。 走在路上,两人都没开口,眼睛都看着同一个地方——地上,默默的走着。 楼宇飞很想说点什么,可一看到阿海的眼睛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阿海很想问他昨晚的事,但感觉这时候问不上口,也就做罢了。 沉默的送阿海回到家门口,望着他走进去,在他即将开门时,楼宇飞还是开口了。 “阿海!” 阿海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等着他的下文。 “我会给你个……” 话还没说完,随着一道苍老愤怒的声音,楼宇飞感觉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你敢欺负我们家阿海?不要命了!” “娘!” 瞳孔一下张大的阿海忙跑过去拦下周金美又准备起手的鱼杆。 一怕楼宇飞一个火大动手打他娘,二怕娘一不小心用劲过大打伤楼宇飞。 阿海一愣,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关心他的死活了? “阿海你放开我!让我打这个流氓,竟然敢跑到我们家来欺负你!” 周金美的反抗唤回了阿海的思绪,用力箍住母亲,阿海对楼宇飞吼道:“你还不快走!想被打死吗?” 楼宇飞用受伤的眼神看着他,出乎意料的,楼宇飞弯下腰,对着周金美鞠躬道:“伯母,对不起……” 然后在两人惊讶的眼光下,楼宇飞直起身,看着阿海,认真的说:“这事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你别再担心了。” 说完后,楼宇飞便转身走了。 望着楼宇飞那显得单薄、瘦弱的背影,阿海没来由的一阵难受。 “阿海,到底怎么回事?” 察觉到事情并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周金美放下鱼杆,问道。 “娘,他不是来找我麻烦的,昨晚上……” ………… 吴阿海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周金美。 “娘,您生气了吗?” 扯了扯坐在他旁边陷入自己思绪中的周金美,阿海有些担忧。 思索了半天,周金美神色凝重的抬起头,语重心长的对阿海说:“阿海,你长大了,有些事可能你得一肩担起来,娘会支持你的决定,可是,你也是娘唯一的孩子,娘一直对你很严厉就是担心你会受到伤害,或者伤害到别人。但,如果你真的觉得这件事没做错的话,娘也不会制止你。” 阿海望着担忧自己的周金美,慎重的点了点头。 “娘,我明白了。” “恩,去忙吧。” 阿海对楼宇飞不同于别人,周金美早看出来了,可是楼宇飞的身份太特殊了,不是他们家能高攀的起的,所以周金美害怕。 转头看向收拾着渔具的吴阿海,周金美明白自己儿子考虑到的是自己,在感叹老天对她不薄的时候,也奇怪的想这醉春楼里打阵的红牌为什么一定要针对自己儿子呢?还让那么笨的,呸呸!我儿子那是老实! 周金美骂了自己一句。 记起那次楼宇飞来自己家的事,听传闻说楼宇飞明明是个冷酷的如同鬼叉的男人,可却带着药来看他们家的笨儿子,呸呸!是乖儿子! 回想着,周金美看着阿海忙碌的背影打了个冷颤,上下看了下极度平凡的儿子,不觉在口中喃喃:“真是怪了,真是怪了……” 但她还是笑了,罢了,罢了,儿子长大了,做娘的不应该再像保护个婴儿似的下去了啊! 儿子啊,别再让娘担心啊…… 第十三章 真相 楼宇飞在喝酒,他在羽翎的房间,喝的烂醉如泥。 醉春楼四楼住了五个人,只有羽翎酒量最好,千杯不醉,楼宇飞要找人拼酒,自然第一个就找到他,当他拎着两坛子陈年的女儿红踹开羽翎的房门的时候,羽翎正在收拾东西,明天他就要随着十公主的车队远行晋国,五个护卫里,只有他去。 从京师到晋国,此去路程远在千里,羽翎以前从未出过这么远的门,所以这冷不丁的,要准备的东西还真不少。 楼宇飞踹门进来的时候,羽翎正在收拾他的第三个包袱,门突然从外面被踹开,发出好大一声,惊的他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抖掉,定住神,羽翎转头一看,立时黑了一张脸。 “楼、宇、飞!你又踹我的门!” 楼宇飞不理会羽翎的尖叫,大步走进房间,把两坛酒砰的一声往桌子上一放,摊开两只茶杯,打开一坛酒,到满两个茶杯,然后,就这么定定的看着羽翎,见此情况,羽翎什么话也没有说,冷着脸走过来,坐下,拿起一杯酒仰头就灌下,饮尽,砰的一声把杯子放下,冷冷的看着楼宇飞。 见状,楼宇飞二话不说的落坐,拿起另一杯,一饮而尽,然后同羽翎一样,砰的一声把杯子放下。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彼此对望了一会,忽然,就像是产生了某种默契一样,羽翎抓起另一坛酒,拔开坛盖,然后,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有了动作,倒酒、举杯、一饮而尽,然后放下杯子,再倒酒。 几乎是同样的动作,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倒酒,喝酒,羽翎没有问楼宇飞找他拼酒的原因,也没有拒绝,他只是陪着楼宇飞,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直到楼宇飞自己喝醉。 羽翎是醉春楼出了名的千杯不醉,楼宇飞这么不要命的和羽翎拼着酒,没有任何疑问的,最后醉倒的一定是他,或许在他来的那一刻,他已经醉了。 他醉了,他分不清东南西北,他想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摸不透自己的心。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怎么做,他不明白自己对阿海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与阿海第一次的见面根本就是不愉快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交恶,头一次,他听到有人敢反驳他的话,甚至当他的面骂他脏。 脏?! 这个字,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听过了,当年骂他脏的那些人早已被他送入地狱,而面前这个穿着洗的发白的粗布衣服,腰间用粗粗的麻绳扎着,身上还有着一股子刺鼻的鱼腥味的不知死活的臭小子,居然敢骂他脏!有一瞬间,楼宇飞是愤怒的,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的愤怒,如今却被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臭小子给唤了回来,在那一瞬间,他是想杀人的。 可是那小子……那小子不怕?他居然不怕? 明明就已经被他的眼神吓的发抖,但是那双眼睛却依旧直视着自己,那双没有半点杂质的清澈的大眼睛仿佛在告诉自己,他不怕自己,他没有错,所以他不怕! 让楼宇飞觉得惊异的是,当自己看到阿海那双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慢慢平静下来,明明就是一个骂人的字,然而自己竟没有那种被侮辱的感觉,阿海骂的这个脏字,和他以前所接触到的,不一样。 这点认识让楼宇飞迷惑,一个敢骂自己脏的人,但是自己却不想杀他?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 后来让小林问清了阿海出现的时间,楼宇飞每天早上准时等他,想弄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会产生那种心情,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了,疑惑不但丝丝毫没有解开,反而随着他与阿海的接触,新添了更多他无法掌握的感情——看到阿海的时候觉得很开心,看不到的时候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他,看到他开心自己整个一天的心情都会很好…… 楼宇飞不清楚自己的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这个阿海可以牵动他的任何一种情绪,这是以前从没发生过的情况。 直到昨天,当他听到阿海说的那些话,他才终于明白,他是爱上了,爱上了阿海,早就在那一个糟糕的清晨,在那一些点滴的接触中,他爱上了这个单纯又有些笨笨的阿海,爱上了他的率直,只不过从未爱过人的他,早就遗忘了爱的感觉。 楼宇飞倒在桌子上,嘴中喃喃吐着不清不楚的话,羽翎已经放下酒杯,看着醉成一摊烂泥的楼宇飞,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时候,门砰的一下,又从外面被踹开,羽翎抬头,映入他眼帘的,是华荧虚弱又苍白的笑,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他背口,犹如铜墙一般。 看到醉倒在桌上的楼宇飞,华荧微微皱起了眉,慢慢的道:“你灌醉他了!” 羽翎面无表情的回道:“是他自己醉了!” “但是你却没有阻止。”音调稍微提高了些,透出一些不满的情绪。 闻言,羽翎奇怪的看了华荧一眼,“我为什么要阻止?” “他是你的朋友!” “他也是十公主的护卫!” “羽翎!”华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长长的吐出来,有一丝无奈,“在你心里,是不是只有十公主一个人?” “是!” 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华荧脸色微变,秀眉微蹙,“那我们呢?我们算什么?” “你们是十公主的护卫!”羽翎答的理所当然。 “除此之外呢?” “你们是我的朋友!” “朋友不是应该让对方开心吗?” “朋友应该让对方开心!” “那你对朋友,就是这样的吗?” “他是十公主的护卫!” “你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开心么?” “他是十公主的护卫!” “你让福伯不要收阿海家的鱼,是存了心的让他难受么!” “他是十公主的护卫!” “你故意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为的就是断了他的感情,但你这样做伤害了你的朋友!” “他是十公主的护卫!”羽翎答了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坚定,一次比一次响亮,仿佛在告诉华荧,楼宇飞是十公主的护卫,就应该挑起保护十公主的重任,楼宇飞不能因为感情而误了保护自己的职责。 华荧闭上眼睛,“在你心里,十公主永远都是第一位?” “是!” 华荧不再说话,直直的看着他,半晌,他慢慢的走进屋,示意尉阑扶起已经醉死的楼宇飞,然后,转身,在转身的那瞬间,华荧说,“羽翎,你会后悔!你会后悔的!” 第十四章 童年 看尉阑将醉的不省人事的楼宇飞放到床上后,华荧坐在桌前替自己倒了杯茶,说道。 “小阑阑你先出去吧。” “是,少爷。” 对华荧做了个辑,尉阑走了出去,顺势带上房门。 轻啜了口茶,华荧看着前面,好象是在自言自语的说:“小飞飞啊,到底什么叫做爱呢?” 房间里没人回答。 放下茶杯,华荧用手撑着下巴靠在桌上,继续说:“小飞飞啊,如果小海海突然消失了怎么办呢?” 床上人的羽睫颤动了一下。 华荧轻笑了声,“小飞飞啊,缘分真的很奇妙呢。” ………… 再替自己斟了杯茶,端起来摇了摇,“这杯茶虽然不是上好的龙井,也不是竹叶青,可是人家却觉得有另一种味道。” ………… 仰头喝了下去,“恩,真清香,连一点杂质都没哟,真是好茶啊!” ………… 放下茶杯,华荧站起身,再看了眼床上依旧昏睡着的人,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小飞飞啊,以前的事,你根本没法去改变,你只能继续走下去,这就是你的命,可是你现在的命运可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哟!” 庸散的伸了个懒腰,摇着手上的纸扇走了出去,轻轻的关上门。 听到门被阖上后,本来睡着的人慢慢睁开了,转头看向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杯,一缕一缕青白的热气涣散的升上半空…… [你和你娘都是肮脏的人!我娘说了,你娘是个人尽可夫的伶人,千人骑,万人骑!] 小男孩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被推倒在地上秀丽的脸蛋上挂着晶莹泪珠的小孩,大声的侮辱。 [是啊,是啊!我娘也说了,让我以后不要再跟你玩了!] 旁边一个手拿糖葫芦的小女孩做了个鬼脸,附和道。 [千人骑,万人骑!楼宇飞的娘是个千人骑,万人骑!] 四、五个看似五、六岁的孩子绕着倒在地上咬紧下唇忍哭的楼宇飞,一边绕着圈子,一边大声的唱着刚编的儿歌。 [我娘不是,我娘不是,我娘不是!] 倒在地上的灵秀似女孩的楼宇飞摇着头,一遍一遍的喃念着,然后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推开面前的一个孩子,捂着耳朵冲出了包围圈,而身后的声音还是不断的传进他的耳中。 [我娘不是的,我娘不是的……] 人流拥挤的大街上,一处角落里缩着一个孩子。 那孩子脸上挂着透明的泪花,不断的往下滚落着,红艳的小嘴里不时的喃喃着,眼睛无神的看着前面的地上。 [嗨~] 一道甜腻的童音从孩子头上传来,楼宇飞一惊,抬起小脸。 天使! 眼前的人看上去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他长着一张美艳的脸,笑颜如花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整齐的乌黑秀发用簪子盘在头上,扎着一个马尾,刘海挡住了他饱满的额头,笑容使他的双颊窝出两个小酒窝,他手上举着块帕巾。 楼宇飞停止了哭泣,接过帕巾,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儿。 [你是谁?] [我是……] 刚要开口,一个尖声的嗓音打断他们:[少爷,少爷,哎呀,你怎么在这呢?] [我看到这个孩子在哭,所以才过来看一下,让你担心了。] 小男孩看上去家教非常好。 [别哭了哦,那么漂亮的眼睛笑起来才更好看哦,要笑哦!我们走吧。] 转头对身旁看似仆人的中年男人说。 楼宇飞本来想开口说[我哪有你漂亮]时,男孩已经走掉了。 拿着手上的帕巾,再看向走远了的人,他感觉一股暖流,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楼宇飞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小心翼翼的将帕巾塞进怀中。 踏着欢快的脚步,楼宇飞推开门,想把今天的事告诉给他娘听,却在门开了后,眼瞳骤然放大! 瞪大的黑眸里倒映着一具悬挂在空中尸体,而那尸体,是他母亲…… [娘!!!!]—— [我出四十两!] [我出五十两!] [我出……] ………… 台下的人一个个贪婪的看着台上,站在台上的人,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下面那群色咪咪的看着自己的人,楼宇飞用冷冽的眼睛扫射过每一个人。 冷笑挂在他的脸上,自从他的母亲死了之后,刚安葬完他母亲,老鸨就宣布要把他卖出去,然后,就成了刚才的一幕。 他没有害怕,也没有仇恨,甚至在那眼睛里看不到一丝感情…… [我出一千两。] 一道童音压下了吵杂的声音,楼宇飞那本来冷清的眼睛突然睁大! 是他! 随后,楼宇飞就成了他的死士,成了一个没有爱的死士,因为,他只需要听从命令,服从命令,就是他的生活! 为什么醉了还会想到以前的事? 茫然着双眼看着白素的帐顶,楼宇飞疑惑的问自己。 为什么你要打破我原本的世界? 从那眼中,划出了一颗透明的液体,但他笑了。 为什么我这种人还会去爱上你? 眼泪越滚越多,可楼宇飞的脑袋也越来越清晰了。 为什么爱上你我还不会后悔呢? 举起右手,用手臂遮盖在自己的眼睛上,他清幽的自语:“为什么,我会爱上他……” “福伯!” 人还没到,兴奋的声音已经传入。 “哟,这不是阿海吗?” 放下手中的锅铲,福伯惊喜的转过头。 吴阿海笨重的搬着一桶鱼走了进来,抬起头笑说:“是啊,我以后又可以天天来送鱼了!” “这不是很好吗!” 帮着吴阿海一同将鱼桶搬到角落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的笑了起来。 “是啊,以后又可以吃到福伯烧的菜了!” 被福伯感染,阿海的心情更加愉快了,不过,今天好象缺了点什么。 阿海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扭捏的走到炒着菜的福伯那边,小声的问:“福伯,我,我想问你件事。” “什么事?你问吧!” 翻炒着菜,福伯爽快的说。 “就是,就是……” “阿海哥!” 突然介入的小林兴奋的一把抱住吴阿海,在他怀里蹭啊蹭的。 “咦?小林?你怎么在这?” 原本应该在服侍楼宇飞的小林却在这唐突的出现让阿海奇怪不已。 “少爷啊?他醒了,在后花园那” “吧”字还没说完,本来小林抱着的人不知以什么速度一下挣脱开来,并跑的无影无踪了。 “嘿嘿。” “你这鬼小子!” 福伯拍了下小林的后脑勺,笑骂。 “好啦~福伯,我和小花约好了,先走啦~” 说完,就蹦蹦跳跳的跑掉了。 “这臭小子!” 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翻铲着手上的锅子。 莫名其妙的,一听小林说楼宇飞已经醒了,阿海就冲出来了,然后,在自己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后花园里了。 望着背对着自己躺在躺椅上晒着寒天暖阳的楼宇飞,心这才定了下来。 “小林,是你吗?帮我沏壶茶来。” 楼宇飞耳尖的听到身后人的喘息声,闭着眼睛吩咐道。 过了些许,一杯清香的茶杯递上,接过茶杯不疑有疑的喝了一口,然后吐了出来,冷声训道:“小林,你这泡的什么茶?是人喝的吗?” 见身后没回声,楼宇飞有些生气的转过头去。 吴阿海低着头宛若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眼角瞄了眼他,发现楼宇飞看着自己,忙把头低的更低了。 他泡的茶有那么难喝吗?娘也喝过啊,难道娘不是人? “你怎么在这?” 在看到吴阿海的时候楼宇飞确实一钲,但随即马上恢复到冷漠的态度,斜睨着他,懒懒的问。 “我,我是想说,送鱼……” “醉春楼又收你鱼了吧?好了,我们两之间就两清了,你可以走了。” 听到楼宇飞的话,阿海猛的抬起头来,无法置信的看着他。 他的表情,他的表情就像以往一样!除了冷,还是冷,为什么? 阿海疑惑的看着那张绝色的侧脸,他昨天还不是这样的啊! “怎么?还没走?需要我叫人来赶你走?” 森冷、鄙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真是的,臭死了!” 楼宇飞轻声的喃呢,手在鼻子前挥着,但听在阿海耳朵里,却犹如被丢下了十八层地狱…… 阿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醉春楼的,混混沌沌的回到家后,阿海连周金美说过什么都不知道,就拿着钓竿出去了。 握着钓竿,阿海看着水波荡漾的海面,恍惚中又听到楼宇飞那冰冷的声音,冷不防的一颤,原来是鱼儿上钩了。 用力拉起鱼杆,拿下活蹦乱跳的鱼,放进旁边的鱼娄里。 “痛!” 装鱼饵时,阿海的手被鱼勾刺到,不觉呼痛了声。 也是这一刺让他清醒过来! 记起前一晚上楼宇飞满载着心疼的眼神,还有他对自己温柔的表情,不!不对劲!很不对劲! 阿海“嗖”的站起来,鱼娄也被碰翻,不过他来不急拣了,急冲冲的跑掉了。 楼宇飞! 跑进醉春楼,阿海撑着膝盖喘促着,一手拍抚着胸口,眼睛收寻着楼宇飞的身影,然后,二楼的一抹身影引起了阿海的注意,正挥舞着手想大声叫他的时候,阿海愣住了,话也哽在喉咙里,眼睛里写满了吃惊! 他看到了,他看到楼宇飞窝在那男人怀中! 他看到了,他看到楼宇飞在对那个男人笑! 他看到了,他看到楼宇飞也楼着那个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阿海感到生气,没来由的生气,眼睛好象要喷出火一样,阿海紧紧的皱着眉头,眼睛狠狠的瞪着楼宇飞身边的男人,想要把那男人给瞪出一个个窟窿来! 楼宇飞也看到阿海了,只是阿海的眼光并没有放在他身上,而是在他旁边那恶心的男人身上。 难道阿海和这个男的认识? 这一认知让楼宇飞有些胸闷,要不是今天妈妈告诉他,这个男人在丞相身边挺红,他想套取点事,否则他才不会让这丑男搂着自己,还免费让他吃自己的豆腐! 还想着,他忽然听见阿海大声的叫了声:“老鸨!” 疑惑的蹙起眉头,看向楼下。 在一边和一些官员老爷说着话的妈妈听见有人叫她,一看,原来是吴阿海,妈妈很不想理他的,因为身边的都是些大财神。 可吴阿海是什么人物?是她得罪不起的人物!所以,即便有千个万个不情不愿的,她还是笑迎迎的扭着肥腰款款走到阿海面前。 “哟~这不是阿海吗?有什么事呀?” “给我,给我找个女人!” 刚说完,另一道更加响亮的声音压了下来:“不许!” 然后,妈妈面前就闪过一阵红色,然后,连同吴阿海,一起消失了…… 妈妈揉了揉肥臃的小眼睛,想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只看到本来和男人搂在一起的楼宇飞也没了人影…… 第十五章 被吃 “放开我!” 两人拉拉扯扯的来到楼宇飞的卧房里,“砰”的关上门后,楼宇飞才放开不断挣扎的吴阿海。 “你干什么拉我上来!” 一得到解放的阿海退后几步,涨红着脸大声的对楼宇飞吼道。 “谁准你找女人的?” 阴沉着一张绝美的脸,楼宇飞咬牙切齿道。 “我,我找女人关你什么事!” 阿海不甘示弱的瞪了过去。 凭什么他可以和别人亲亲我我,我却不能找女人啊,再怎么说他和男人在一起,那个……才比较不要脸啊,还无缘无故骂我! 越想越生气,阿海紧紧的盯着楼宇飞那冽黑的双眸。 ………… 楼宇飞的眉头越结越紧,阿海的牙也越磨越响,两人之间仿佛“噼里啪啦”的闪着火苗。 可恶的楼宇飞,亏我还担心的跑来看他,他倒好,搂着一个男人笑的开心! 阿海自顾自的想着,可却没想到根本就没人叫他来找楼宇飞,而他和楼宇飞两个人压根没什么关系。 自哀自怜完了后,阿海觉得这么瞪下去实在没什么意思,撇了撇嘴,阿海打算回家去了,算算时间也不早了,娘还在家等他呢! 刚转过身打算,身后被一道很大的力量拽了过去,然后后背重重的撞在床塌上,头一阵犯晕,还没回过气来,身上忽然被很重的东西压住,睁开一只眼睛——只见楼宇飞正双手撑在自己的肩膀上,凶神恶煞的看着自己。 “你,你要干什么……” 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为什么在我,在我喜欢上你的时候却这样对我……” 一瞬间,阿海被楼宇飞的话语如同当头棒喝般击的脸色刷白。 他,他说什么? 接着,滚烫的透明珠子掉落那双美丽的眼睛,滴在阿海的脸上,滑过后,落在床上。 那一颗颗泪珠像一把把利剑一剑又一剑的刺在阿海的心上,心猛的怔住了,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双盈满着眼泪的眼睛。 好痛,为什么那么痛? 阿海急促的喘息着,胸口不断的发痛,一时比一时的痛,痛的像油锅里倒了水一样的翻腾着,想伸手去擦干那灼人的液体,被压住的手却无法动弹,只能直直的看着上方的人。 “为什么……” 干涩的只问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啊!为什么要闯进我的世界!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为什么我楼宇飞会爱上你这么个土的掉渣的乡巴老?哈,真是天大的笑话啊!哈哈哈哈……” 楼宇飞突然狂笑了起来,仰着头不住的笑着,笑着,嗓子渐渐笑哑了,干枯的喉咙一时唾液供给不足,一下呛着了,猛的咳嗽了起来。 望着咳的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楼宇飞,阿海担心的想替他顺气,这时,楼宇飞深如潭水的眼睛怔怔的看着阿海,停止了咳嗽声。 “你走,以后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了,走,你走吧……” 松开对吴阿海的夹制,楼宇飞坐到一边,把头撇向另一边,一手指着门口,对阿海轻声的说着,又像是对自己洗脑。 阿海坐了起来,抚着疼痛的肩膀,站起身,望着低垂着脸的楼宇飞,然后咬了咬牙,缓慢的走向门口,打开门后,他转头看向依旧同一个姿势的楼宇飞,那不住的颤抖的肩膀让阿海没来由的一阵揪心。 那身躯显得单薄、无力,他是第一次看到像只被主人丢弃了的流浪猫似的楼宇飞。 在他的眼中,楼宇飞是个骄傲的雪豹,从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的高傲自大,目中无人;到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冷若冰霜,置罔无若;到后来见到他的时候,他的温柔体贴,珍爱怜惜;到现在的他…… 门被“啪”的关上了,楼宇飞闭上了眼睛。 呵呵,就这么完了吧…… 稳定了下情绪,楼宇飞抬起头,正要站起来时,杏目突然圆睁,尖锐的大叫:“你怎么还在这!” 阿海憨厚的笑了笑,两手搓着,低着头,“你说喜欢我?是真的吗?” 原来是看笑话的…… “呵呵,很得意吧?被本少爷喜欢上,是件非常得意的事吧?吴阿海,你赢了!你赢了!很骄傲吧?我楼宇飞爱上一个渔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而且还是个男人!开心了?啊!?” 楼宇飞冷笑着,可阿海分明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哀伤,看到了寂寞。 “楼宇飞,我没有这么想……” “你走,你给我走啊!滚!现在马上滚!想看我笑话是吧?看完了吧?给我滚啊!!” 打断了吴阿海的解释,楼宇飞冲到阿海面前,狠狠的推他。 “哇!” 阿海被他这么一推,重心没拿稳,摔了下去,伸手不小心拉到楼宇飞,两人就这么摔在了地上,不过,两人的嘴唇也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眼瞪如牛瞳的呆了半天,楼宇飞惊的一下跳了起来。 “好痛……” 阿海本来也想起来的,可左手刚刚撑在地上就锥心的疼痛,不禁冷汗凛凛。 “该死!” 一见阿海的模样,楼宇飞忙不费吹灰之力的打横抱起比他还重的阿海,放到床上后,楼宇飞想去拿药箱,却被阿海一把抓住。 “放手,我去拿药箱!” “先等一下,听我说。” 忍着痛,阿海紧紧的拽着楼宇飞的衣角不肯放手,诚恳的看着他。 “那你快说!” 焦急的催促道。 “我真的没有一点得意的想法,真的,真的没有,只是,只是有点高兴……” 说着说着,阿海脸有些红,可还是认真的看着楼宇飞。 后者瞪大了那双美眸,惊讶的望着他。 房间里很安静,连那心跳声都如此的清晰,楼宇飞缓缓的开口:“阿海,你知道这话的含义吗?” “恩,我不知道自己对你是什么种感觉,不过,我看到你哭的时候心很痛。” 阿海老实的回答。 这纯朴的模样让楼宇飞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他猛的扑倒,吻上了那张甜美的令他发狂的嘴巴。 阿海是第一次和人那么激烈的拥吻,他感觉肺部的空气都要被吸光了,可那楼宇飞还伸进舌头,不停的搅动着他的嘴里,他觉得头好晕,昏昏沉沉的,但身体感觉好轻,好轻,像是飘在云端里,那翻搅着他舌头的“东西”柔软的舔着阿海的口腔内壁,酥酥麻麻的刺激着阿海的脑神经。 一吻结束,楼宇飞舔掉阿海嘴角边两人的液律,望着那双迷糊了的眼睛,一阵好笑。 “阿海,准备好了吗?我不会给你喊停的机会!” 说完,在阿海还没反应过来之间,手已伸入敞开的衣领里,修长的手指揉撵着一颗红蕊,嘴巴则不空闲的啃咬着阿海的脖颈。 “啊……” 从来没被人如此对待过的阿海哪经的起这样的刺激啊,身体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很想伸手推开埋在他脖子边的那颗头颅,却虚软的抬不起手来。 “明明很香啊……” 另一只手快速的解着绑在阿海身上的麻绳,一只手不断一松一紧的采拮着小巧的红乳。 “楼……啊!” 刚出声,脖子忽然一痛。 肯定出血了! 抬起头,楼宇飞的嘴角处果然有着醒目的血液,妖娆的舔掉,霸道的说:“叫我宇飞!” 然后,他先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完美的上半身展现在阿海面前。 阿海吞了口口水,他和村里一些男人们一起洗过澡,也看过他们的裸体,可,可楼宇飞的身体,只能用漂亮来形容! 白皙的肌肤,纤细却不失健壮的身躯,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想验证自己的“他的皮肤是不是很光滑呢”想法。 那滑不溜手,破指可弹的雪肌让人觉得眼红。 被爱人这么一摸,楼宇飞是很开心没错啦,可是,男人的欲望可是很可怕的,被阿海摸来摸去使楼宇飞的血液直冲脑门。 双手用力扯开阿海身上的麻衣,俯下身子,将一只乳首含入嘴里,吸吮、反转着,弄的阿海一阵阵的快感涌上心头。 忍不住的叫了出来,可声音一出口,阿海羞的用双手紧紧捂住,哪敢再叫啊? 可偏偏楼宇飞这大男人可不依,一把拉下阿海的手,用麻绳捆住,拉到阿海的头顶上,嘻嘻一笑道:“我是怕你要临阵脱逃。” 然后在阿海想反驳的时候,一把拉下阿海的单裤,吓的阿海大叫了起来。 “宇,宇飞,不要啊!” 可这时的楼宇飞怎么可能听的进去? 拉下里裤后,那半软的分身耷拉着垂在腿间,楼宇飞再次吻上阿海的嘴巴,将他的抗议全数吞下,然后红唇慢慢往下移,一路来到平坦的小腹。 阿海的身体很壮,要比楼宇飞壮实的多,因为常年打渔的关系,所以阿海的肌肉分布的很完美,不缺瘦弱,也不过度硕壮,古铜色的肤色上都是一层薄薄的汗液。 邪恶的在阿海的肚脐上打着圈圈,一声声喃呢似的呻吟从头顶传来,让楼宇飞心情大好,嘴唇来到大腿跟部,伸出粉色的舌头舔舐着大腿内侧,阿海浑身微微的颤抖着,害羞的想把双脚并起来,奈何楼宇飞整个身躯卡在里面。 见欲望逐渐的抬头,楼宇飞笑着抬起身子看着阿海。 双眸蒙着一层朦胧的液体,嘴巴像个鱼一样一张一合着,此时的阿海显得如此可爱,楼宇飞再次低下头,一口含住半抬的分身。 被温热的物体包裹住,让阿海叹息了声,楼宇飞当然不会错过那道声音,再接再厉似的,楼宇飞的头上下动了起来。 “恩……啊……不,啊哈……宇……恩哈……不……” 阿海难耐的扭动着身躯,积聚在眼眶中的流水因为过大的刺激而流落下来。 “不,呀哈……恩啊……唔恩……” 楼宇飞的摆动幅度越来越大,手也不闲着的安抚着两旁的睾丸,舌头不时的在尖顶上打着圈,腮帮一收一放的不断配合着吸吮。 “哈啊……恩……啊……啊……恩……呀……” “不,恩啊……宇飞……啊啊……伊啊……” 阿海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叫的响,一声比一声叫的柔媚,终于,在楼宇飞的不懈努力下,阿海大叫了声,“啊!!” 身子一阵抽搐,无力的躺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睛无神的看着上面。 楼宇飞笑着抬起头,手指放在嘴巴边,擦着白色的浊液,阿海望着着了迷。 妖艳的一笑,低哑着嗓音:“接下来该我了吧?” 起身走到旁边的柜子边拿了样东西,又重新回到床上。 阿海不解的看着他,从来没接触过这种事的阿海并不知道楼宇飞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只见楼宇飞拿过来的是一个瓶子,他打开瓶盖,飘出清香的味道,然后,他伸入修长的手指挖出一陀透明的液体。 “你受伤了?” 阿海以为那是药膏,担心的问。 楼宇飞笑而不答,再次压上阿海的身上,手指探到阿海的双腿间,温柔的说:“阿海,忍着点!” 话音刚落,摸索到阿海菊穴的手指猛的刺了进去。 “啊!!” 阿海痛的叫了起来,挣扎的想把后面那异物给排出去,但却是无劳的。 心疼的低下身,亲着阿海的嘴角,另一只手上下抚摩着因为疼痛而虚软的分身,“好了,不痛哦,不痛。” 后庭的手指一进一出的活动着,羽翎的特制药膏可能起了药效,阿海慢慢的呼吸又开始急促了起来,而且后穴有种似蚂蚁啃咬的感觉。 阿海的脸慢慢泛出了红色,脸上写满了情欲。 呵呵,药效起效了。 “好,恩……好痒……” 阿海喃喃着,楼宇飞没听清,凑到阿海嘴边,问:“阿海你说什么?” “后面好痒……恩……哈……” 凤眸闪过一丝邪恶,手指加到两根:“这样呢?” “恩,啊……恩哈……” 阿海愉悦的呻吟,不过,过了不多久,又觉得后面奇痒无比,希望有样东西填满它。 楼宇飞适时的再加了根,“阿海,舒服吗?” “唔啊……呵啊……恩,恩……呜啊……” 阿海没听到楼宇飞的话,整个人沉浸在这浮浮沉沉的快乐中,不可自拔,先前的羞愧也不知哪去了。 见差不多了,拉开阿海的两条修长的大腿,圈在自己的腰上,硬的发烫的欲望也抵在阿海的后穴上,准备一举进迁。 俯下身,在阿海的耳边轻声说:“阿海,难受吗?” “恩!” 后面突然没了东西让阿海难过的不住扭来扭去的摩擦着,想借此赶掉那种感觉。 “那我帮你好吗?” 循循垫进,不徐不急的想让阿海自己要求。阿海难受的点点头,“好”字还没出口,下一秒,楼宇飞就猛的一挺腰,直捣黄龙。 惊的阿海身体犹如斩板上的鱼,弹跳了起来,又重重的摔在床上。 “啊……” 楼宇飞可没时间给阿海空闲,抓住那精壮的腰就抽插了起来。 欲望被紧紧的包裹住,那小穴又热又紧,舒服的让楼宇飞想大叫,在刚进去的时候就差一点忍不住了。 纤细的腰杆快速的前后做着远古的活塞运动。 “恩……啊……哈,不要……呀啊……慢,唔……慢点……啊……” “阿海,你真是太棒了!” 那弹性十足的触感让楼宇飞仰着头,停都停不下来。 “呀……呀哈……不……恩啊……” “宇,呀啊……宇飞……伊恩……啊啊……慢……呀……慢啊……” 强烈的快感激的阿海将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身体随着楼宇飞的动作一同晃动着。 房间内充斥着情欲味,阿海的尖叫声,楼宇飞粗沉的喘息声,身体碰撞的水滋声,床缔摇晃的摩擦声编织出美妙的音律,久久回荡不散……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楼宇飞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