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之我是燕赤霞》 第一章 山里有个小道士 跃龙镇 南国一座普普通通的小村，位于南边大山深处，与世隔绝，村子里有七十多户人家，坐落在山脚下，有条大河从村子前边流过，湍急流水顺着峡谷消失在远方。 天色刚刚放明，一抹鱼肚白浮现在遥远的天际，村中升起缭缭青烟，腾起十多丈高，鸡鸣骤起，高亢而刺耳，将白昼从黑夜中呼唤而来。 冬季的气候，总归是阴沉中带着些许寒气，山林里的草木染上白霜，枯枝儿上挂着细细的冰晶，连空气中都带着一股潮湿。 天空阴沉，一团厚厚的阴云从远处飘过来恰恰停在村子上空，遮住本就微弱的日头。 跃龙镇后方，有一条蜿蜒的小道通向山巅，路上杂草丛生，却是荒废了许久，其中偶尔能够看到一两个娇小的脚印。 “妮子，今天该去给观里的小道长送吃食。”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把桌上的竹篮递到身上小女孩的手中。 “路上注意安全，昨晚上结霜，山道很滑。” “爷爷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东西交给燕赤霞哥哥的。”小姑娘穿着粗布麻衣，手脚露在外面有些发红，小眼睛狡黠一笑，露出两颗虎牙。 老头轻声斥道：“不许无礼，得叫他小道长。” 小女孩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怀中抱着竹篮小跑着从村子离开，只留下老头在后面无奈的摇头叹气。 山道难走，但小女孩已经走过许多次，只是怀中的竹篮让她有些费力，娇小的身躯灵敏的在山林里穿梭，每隔七天就要上一次山，小姑娘已经有七天没有看到燕赤霞哥哥，不由得加快的步子。脚下没注意踩到青苔，身子一歪就扑倒在地上，竹篮也摔出去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 冬天里结冰的草木十分锋利，一截冰凌从她脸颊上划过，留下道细微的伤痕，浸上血丝，手掌扑到碎石里面，顿时鲜血淋漓，小姑娘咬着嘴唇从地上站起来，眼眶里泪水打转，强忍着没有流出来，蹲下身子把东西捡回竹篮里然后继续沿着山道朝上走。 还有小半个时辰的路途，山道愈发陡峭难行，怪石嶙峋，小姑娘抱着竹篮，小心翼翼的走着，一侧不远处便是万丈悬崖，稍不注意跌下去就是粉身碎骨，尽管走过许多次，她还是有些恐惧，血淋淋的小手紧紧的抓住竹篮。 目光坚定 起风了 在高耸的山巅之上，狂风愈烈，乌云盖顶，寒气顺着风吹来，盘旋着山腰，形成一团团浓郁的白色雾气，将整个跃龙镇衬托的犹如人间仙境。 很冷 南国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冷过了。 寒风中站着个挺拔的身影，长发披在脑后，用一根布带系着，灰白色的道袍被风吹的鼓起来，“呼呼”作响，他背负着双手，就如同一颗老松般挺拔。 身前半尺即是万丈深渊，雾气弥漫，看不到底处，瞧着就像个黑黝黝的无底洞，又如同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凶兽。 “要下雪了，不知道北国的雪能不能飘到这里。”道人叹了一口气，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来，抖了抖衣袍上的风沙，转身朝着破烂的道观走去。 他的眉毛细长，像极了两柄长剑，丹凤眼让狭长的脸颊变得耐看，嘴唇很薄，道人身上最出采的莫过于一双眸子，他的目光很清澈，就如同山里的泉水，看不到丝毫杂质。 道人的名字唤做燕赤霞，青玄观第二十三任观主，至于他的师傅，早些年出去降妖伏魔，结果惹了仇家被人一路追杀回来，在观里躺了两天两夜就断气了。 老道士临死的时候留下遗言，只有当北国的雪飘到跃龙镇他才能离开道观。 北国的雪 燕赤霞等了足足三年，每年的冬季他就站在这里，静静地看着北方，日复一日的等候。 南国，已经有三年没有下过雪，或许今年会下，或许不会。 “也许是我的修为还不到家。”他勉强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风吹响了道馆房檐下悬的铃铛，“叮叮叮”的响个不停。 许多时候，燕赤霞总是会想，老道士是不是在骗自己，害怕他出去被人寻仇，身为徒弟，他知道老道的修为多高，北国的雪飘到南国，天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到时候仇家都死光了，自己找谁去报仇？ 但他还是没有选择违背老道士的遗言，毕竟自己是他一手养大的，燕赤霞心底还是敬重这个从来不洗澡，不换衣服的邋遢师傅的。 如果今年还不下雪，就只得在等下去。 等到明年 或者后年。 风越来越大 他不知道 在遥远的北国，已然飞雪漫天，万里银装素裹，成了冰雪的国度。 山道上，小姑娘看着愈来愈近的石梯，眼中迸发出喜悦，她脚下的鞋子磨破了，嘴唇冻的乌青，手掌上的血结痂，凝成血块，小姑娘紧了紧身上单薄的麻衣，一阵寒风吹来身子忍不住瑟瑟发抖，嘴皮哆嗦着。 只需要通过眼前的石阶，便能到山顶道馆，见到燕赤霞哥哥。 小姑娘轻咬嘴唇，小脚踏上冰冷而光滑的路，她身子佝偻下来，防止踩上冰块而摔倒。 石梯有九十九级，她走累了便放下竹篮休息，耗费许久才爬到山顶，看到青玄观的大门紧闭着，便站在门外喊到：“燕赤霞哥哥，爷爷让我给你送些吃食来。”小姑娘搓了搓手掌，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手藏到身后。 “哞”狂风袭来，山巅之上飞来一只巨大的雄鹰，双翼展开三丈长，翅膀煽动时，飞沙走石，百十斤重的石头也被扇飞。 雄鹰扑向小姑娘，双爪扣住她的肩膀便飞上几十丈高的天空，翅膀煽动，朝着万丈深渊中飞去。 “燕赤霞哥哥救我。”凛冽山风灌到她的口中，难以呼吸，肺火辣辣的疼，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巨鹰就飞出去几十丈玄，身下漆黑深渊让她心中无比的恐惧。 “畜生，休要放肆。” 巨大的声音将山巅的寒气震散，一道人从山巅跃下，凭虚御风，双臂展开就如同大鹏一般掠过。 正是燕赤霞。 第二章 御风而行诛小妖 他脚尖点在脚下空气中，身子凭空拔高数丈之高，深渊寒风从耳旁呼啸而过，飞掠而起，两三呼吸后横渡七八十丈，竟在深渊中久久不坠，离那巨鹰越近，瞧见了碧绿色的兽瞳。 小姑娘在巨鹰爪下拼命的挣扎，看到掠来的道人，喊到：“燕赤霞哥哥。” “灵曦莫慌，我这就来救你。”一人一兽追逐着猛的跃入半山腰的云雾中，眼前失去视线，燕赤霞从腰间摸出两张朱砂符纸，抬手朝着左边打去，符纸立刻化作两团火球又很快熄灭。 “风来” 他手里一掐诀，立刻生出狂风，将云雾吹散，便看到巨鹰离着只有一二十丈远。 “火来” 符火汹涌，留下道赤色火光，朝巨鹰轰去。 “哞”雄鹰嘶鸣，兽瞳死死的盯着燕赤霞，双翅煽动，爪子猛的张开，将小女孩抛下万丈深渊。 “轰”符火轰在它的翅膀上，烧秃了大半羽毛，这畜生皮肉结实得很，看着十分狼狈，实则不曾受伤，反倒是被燕赤霞惹怒，能够开碑裂石的鹰爪朝他扑过来。 燕赤霞掌间涌出一团白色法力，眉间收拢，目光冷冽，双手呈阴阳之势和抱于胸口，掌间流转生成个阴阳太极鱼，和巨鹰碰撞。 “砰砰砰”一连串的空气炸裂之声，他受大力，身子猛的坠入深渊迷雾中。 “没想到这畜生如此难对付。”燕赤霞身子往下，双手平伸，往前掠过几十丈，恰恰接住小姑娘。 “燕赤霞哥哥。”小姑娘突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有力的臂腕中，不由得露出惊喜神色。 “哞”头上一团黑影愈来愈大，两人抬头，巨鹰去而复返，嘶鸣着俯冲下来，尖锐的高鸣刺痛耳膜，她神色惊恐，双手紧紧的抓住衣角。 燕赤霞面色一沉，眼下对自己颇为不利，虽然他能凭虚御风，但那只是依靠高深的御风术，在空中和猛禽缠斗本就是以短击长，更何况他怀中还抱着灵曦，许多手段都施展不开。 片刻之间他做出决定，抬手打出一张风符，周身立时生出狂风，带着两人往深渊之外的山巅飞去，和巨鹰刚好错开，稳稳的落到道观前的空地上，把小女孩放下来，燕赤霞双手十指连动，须臾间一股锋芒从眼中弥漫，清水眸锐利起来，“起”声如洪钟大吕，中气十足，身后道观中铁剑铮鸣，飞出柄三尺古朴长剑盘旋于周身三尺， 剑身修长无锋，赤红色，铭刻有诡异道纹，剑锷为铜环，剑柄缠着布条。 长剑颤抖，散发迷蒙剑光，他抬手打出一道灵气，剑身道纹光芒大涨，将灵气吞噬一空，化出数十道一模一样的剑光。 “分光剑影。” 燕赤霞低喝，双手成掌一推，密密麻麻的剑光如同一团赤色绸带飘过，剑风骤起，铿锵有力，巨鹰转瞬之间被数十道剑光洞穿，凄厉哀鸣一声，庞大的身躯无力的从半空中落下来，把地面砸出一个坑洞，卷起漫天烟尘。 剑气散去，赤铜剑化作道流光落入道观之中。 “大哥哥好厉害。”小女孩目睹了这一切，嘴巴都快合不上，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与此同时燕赤霞的脑海中响起“滴”的一声。 “宿主击杀练气期小妖一只，奖励二十积分，累积共有一千积分，可以开启兑换模式，是否立刻开启。” “暂时不开启。”声音消失不见，他这才注意到小姑娘身上的血迹，皱眉道：“灵曦，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不许一个人上山，你这身上的伤便是在结冰山道上弄的吧？秋冬时节，山高路远，你一个小女孩若是遇了虎豹豺狼又该如何？适才若非我及时出手，你就要被那畜生抓了去，喝血吃肉，连个骨头都不会留下。” 小姑娘被他一说，低着头搓着衣角，唯唯诺诺，半响后才弱声道：“爷爷受了风寒，腿脚不好，走不得山路，所以才让灵曦一个人来的。” “而且灵曦许久没有看到大哥哥，十分想念。” 他心一软，蹲下来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掉脸上的灰土，轻声道：“我是个修道之人，几天不吃东西没事，你在观里住一晚，把伤养好，明天早上我送你下山。” “嗯”她乖巧的点了点头。燕赤霞打出道符咒落到巨鹰尸体上，顿时火光冲天，不多时这只练气期的小妖便被烧成一团灰烬。 他牵着灵曦的小手，进到破烂的青玄观。朱红色的墙布满裂缝，三清殿老旧，房顶的瓦片缺了许多，但打扫的十分干净，殿中摆着三座神像，分别是太清道德天尊，玉清原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 鼎中焚着长香，青烟缭缭。燕赤霞先是对着三座神像跪拜，随即焚上三柱香，灵曦也学着他对着神像跪拜。 燕赤霞从大殿后面的房间拿出几个瓷瓶，先用清水把她手上和脚上的血渍洗干净。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小姑娘点点了头，他打开瓷瓶，一股清香扑面而来，倒两滴翠绿色液体在手心，运起法力，两滴液体落到她的伤口处，先是冰凉，然后便火辣辣的疼，几十息过后这种感觉才消失，手上的伤口消失不见，只有几道不起眼的红痕。 “这是我特制的治疗外伤的药，不出三天伤痕就会消失。”燕赤霞收起瓷瓶，又取了件厚实的披风给她系上。小姑娘脸颊红扑扑的，乖巧的坐在蒲团上，大殿角落放置的火盆熊熊燃烧，摇曳的光火驱散寒冷。 燕赤霞找了个蒲团盘膝坐下，开始日常的打坐练气。 他现在处在练气化神的境界，精修丹田中的法力，凝练元神，境界上已然不差死去的老道士，再加上一身道法和剑术，只要不遇上合道境的妖怪，就算是返虚境的修士也能一战。 “准备开始积分兑换。”燕赤霞心中默念，一千积分他存了几年才存下来，可以兑换一门高级剑法。看着系统列出密密麻麻的剑术是，他眼中一阵火热，目光停在最后一栏。 “兑换御剑术。” 第三章 无限系统与御剑术 御剑术燕赤霞垂涎已久，老道士没有给他留下多少东西，就一座破道观，一柄据说是灵宝的长剑，一本符篆真解，还有一门剑诀，唤做分光剑影，就是刚才斩杀巨鹰用的那一招，甚至连御风术都是从系统里面兑换来的。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燕赤霞的来历，他的确是个孤儿，从小被老道士收养，但他的灵魂却是来自于另外的世界。 那里有高度发达的科学文明，有飞机，有大炮，有火箭，有飞船，还流传着许多神话故事。 燕赤霞前世本该死在病床上，机缘巧合之下灵魂被带到现在的神话世界中，而且他还拥了有一个系统。叫做无限系统，只要有足够多的积分，就能从系统里面换取无穷无尽的功法，丹药，神兵利器，甚至是法力都可以兑换。 也就是说只要不断地赚取积分，他就能不断地变强，眼前似乎是美好的未来，但并非如此，杀一只练气期的小妖才二十积分，为了凑足兑换御剑术的积分，他施展了许多小手段把周围几百里之内的妖物引过来，花费三年的时间才凑够。马上就能拥有御剑术说不激动是假的，可多年打磨的道心让他习惯镇定。 燕赤霞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他在前世看过一本叫做聊斋的古籍，而燕赤霞恰恰是其中一个侠客，无疑神话世界时残酷的，妖魔出没，稍不注意就要身死道消，唯有实力才是立身之本。 从开始踏入修炼到现在，他一直刻苦修炼，才有今日练气化神的修为。哪个男儿胸中没有日月，气魄可比天高，既来之则安之。 身处神话世界中，个人的修为足以支撑一切，当个侠客未尝不是好事，看遍大江南北，踏过千山万水，挎三尺青锋，斩妖除魔，喝一壶浊酒，醉里看花。 前世的燕赤霞最向往的便是这种生活，今生有大运气重活一世，当不可泯然众人，自然要过快意恩仇的生活，提剑斩蛟龙，骑鹤上青云。 当然，前提是要有斩妖除魔的实力。 “滴，扣除宿主一千积分，当前剩余积分为零。”随着无限系统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燕赤霞的脑海中凭空冒出许多东西，正是兑换的御剑术。系统直接把道诀灌入元神之中，他的脑袋就像要爆炸一样，虽然痛苦，但这种类似于灌顶的方法却是最直接有效，不过小半个时辰，当他的脑海中的御剑术熟悉了之后，就达到入门的级别。 燕赤霞猛的睁开眼睛，眸子中闪过一缕锐利剑光，双手十指翻飞，瞬间打出一连串的法诀，墙上挂的无锋赤铜剑自动出鞘，飞到他身上停下，他双手一拍，把法诀打入剑身，喝到“御剑术”，双手各自成并指成剑，朝前一刺，赤铜剑呼啸而出，卷起迷蒙剑光将将庙中一块丈高的石头洞穿成碎石块，他剑指一招，长剑划过道弧线，直上天穹。 “收”御剑玩了许久，他散去剑指，赤铜剑立刻飞回鞘中。 这只是入门级的御剑术，非常粗浅，需要用法力控制，练到高深时，以元神御剑，直上青冥，可于千里之外取人首级，那才称得上是剑仙。 现在燕赤霞使来，威力不大，胜在出其不意，本身赤铜剑就有灵性，加之他以心头血温养，在施以御剑术，可以当成杀手锏使用，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御剑术的威力也会越来越大，到时开山断流也未尝不可。 “哇，燕赤霞哥哥好厉害。”灵曦拍着小手，像只欢快的小鸟，指着墙上的赤铜剑兴奋道：“哥哥你手指头动一下，剑就跟着动，灵曦还从来没有见过呢，我听爷爷说燕赤霞哥哥是仙人。” “仙人？”他苦笑两声，手指头轻轻在灵曦头顶敲了敲：“我顶多算个修行中人，真正的仙人可以移山倒海，我差的远呢。” “不，在灵曦的眼里，燕赤霞哥哥就是仙人，会飞，连妖怪都不是你的对手。”小丫头嘟着嘴，倔强道。 “或许吧。”对于灵曦这个小女孩，他从来都是当做自己妹妹看待，老头子死后这些年，燕赤霞一直都没有下山，每隔几天小女孩和她爷爷就给他送些吃的上来。 看着殿外阴沉的天空，“呜呜呜”寒风回荡在山巅，鬼哭狼嚎一般，阴云积聚，雾气弥漫几十里的山谷，一条条苍劲的山脉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宛若游龙蛰伏。 “灵曦，你说今年冬天会下雪吗？”燕赤霞轻声问道。 小姑娘仰着头想了想，才道：“应该会吧，爷爷说今年的冬天特别冷，肯定要下雪，前两天罗二叔从外头回来，带了许多好吃的，我听罗二叔说北方已经下雪了。” “哪个罗二叔？”燕赤霞好奇道。 “就是村口的罗二叔啊，他才从北方回来。”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憨厚的身影，那时候老道士还没死，村子里有个中年男人喜欢来山上陪老道士下棋，就是灵曦口中的罗二叔。 “许久没有见面了。”燕赤霞轻叹一声。“等下雪的时候，我就要离开道观，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大哥哥要去哪里？”灵曦大眼睛带着不舍的神色。 “那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他笑了笑，又道：“叫做江湖。” 江湖，永远都不是好地方，尤其是对普通人而言，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跃龙镇永远不要牵扯到江湖中去。灵曦还不知道江湖这两个字的意思，她只是好奇，为什么大哥哥想去江湖。 “江湖很美吗？” “很美。” “那我也要去江湖。” “你还小，乖乖的在家照顾爷爷。” 夜幕降临，天色黑的就像一团墨水般阴沉，房檐下的风铃响个不停，观里的灯火闪烁，忽暗忽明。小丫头在房间里熟睡，燕赤霞盘膝坐在三清神像前，赤铜剑横放于膝盖之上，五心向天，很快排除心神中的杂念，开始闭目打坐。 一股天地灵气盘旋在他天灵盖之上，随着口鼻呼吸间，被吞入腹中炼化成自身的法力。 第四章 江水藏恶兽 一夜时间在修炼中缓缓消逝，寒风拂面，燕赤霞从蒲团上起身，外面正在飘着雪花，地上垫了厚厚一层积雪，干枯的老树挂上长长的冰凌，尖锐如剑，他走到庭院中，留下两行脚印，伸手捻住片雪花，丝丝凉意顺着指尖流遍全身。 “下雪了。”燕赤霞的声音沉重而嘶哑，他的目光看向远方苍茫山野，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当真的快要离开这里的时候，说不上高兴，也谈不上难过，毕竟在道观生活了十多年，“是时候该离开了。”他背着双手，走到万丈悬崖边上，刺骨的寒风迎面而来，驱散心头思绪，燕赤霞重重的吸口冷气，口中发出绵延不绝地长啸，回荡在山野间，惊的山中野兽四处逃窜。 “大哥哥，下雪了。”灵曦把身子缩到宽大的披风里面，走到漫天飞雪中，任由雪花洒满全身，就像个精灵，无忧无虑。 “走吧，灵曦，我送你下山。”燕赤霞嘴角噙着笑意。 一柄赤铜剑，一柄尺长桃木短剑，两件换洗道袍就是他全部家当。深深凝望青玄观最后一眼，他转身牵着灵曦的小手踏上下山的道路。 “大哥哥，你会回来看我吗？”她仰着头，有些期待，也有些害怕。燕赤霞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我肯定会回来看小灵曦的。” “不许骗我哦，爷爷说好人都不会骗小孩子的。”小女孩笑魇如花，脚步轻快起来，小手拉着他往前走，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小道上，久久不绝。 风愈来愈大，雪肆无忌惮的飘着。道人缓缓的走在小道上，身后是错落的村庄，越来越模糊，风雪迷了眼，燕赤霞背着长剑，头也不回的朝前走。 他不知道，在村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个小女孩呆呆的站在雪地里，双眼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失神，直到屋中的老头喊到：“妮子，燕赤霞道长是仙人，他和我们不一样，外头的世界大着呢。快回来吧，别受了寒气，坏了身子骨。” 小姑娘听话的进到屋子里，冰冷的小手怎么也烤不暖和，接连好几天都失魂落魄的。 燕赤霞并不知道灵曦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难过，从跃龙镇离开后，他随意选了个方向赶路，从小到大燕赤霞没有离开过方圆百里，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他现在很迷茫，不知道该去哪里，漫长的时间总是无聊的，每天就是赶路，他走的并不快，累了便歇息，饿了便找地方吃东西，天黑住店，天明赶路。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一路走来，虽然没有遇到妖怪，也没有遇到山贼强人之类的，但也大致了解了百姓的生活。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外乎如此，他毫无心理负担的做起了劫富济贫的无本买卖，倒是帮了不少的人度过难关。 如此这般，转眼过去大半个月，他来到乾州一处大河。 唤做菩萨河，有个渡口，唤做飞云渡。 菩萨河是乾州最大的河流，三百丈宽，因多发水灾，祸及乾州数万百姓，便在河的两岸各自建了两间佛院，供奉上菩萨金身，从此以后乾州无水患，三年一小收，五年一大收，乾州百姓纷纷来佛院上香礼佛，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只是近半年来菩萨河开始变得不太平，频发怪事，许多渡江的游人到了江中心就会被巨大的漩涡吞噬，从去年开始到今年入冬，已经有几十人葬身在江水中，连尸骨都没有找到。 有人说是佛院里的菩萨发怒，不在护佑乾州百姓。 有人说他们是前世造孽太多。 有人说在菩萨河里藏着一条巨大的妖兽，五丈长，水桶粗，眼睛就像灯笼一样大，赤红的，只要过江的人遇到了，妖兽就会把他们吃掉。 众说纷纭，乾州朝廷派了官兵在飞云渡渡口把守，防止妖兽食人。 燕赤霞要过江，只得从渡口坐船，他来的十分巧，渡口刚好泊来一艘两层大船，船上站了一二十个往来行脚商人，担着货物，大船前后各有个背弓挎刀的士卒，披着轻甲，带着牛皮毡子。 这些士卒身上带着煞气，眼中精光内敛，却是厮杀争斗的好手。 撑船的是个白须艄公，长得壮硕，大手就像蒲扇一样，花费二十文铜钱，他在船尾栏杆处找个合适的位置站着。不多时艄公滑动撑杆，大船缓缓的朝着江中心游去。江面上寒风阵阵，左右的人纷纷转过身去，背着对寒风，厚实棉衣下身子瑟瑟发抖，燕赤霞气定神闲，双手撑着栏杆，平视着江面，白色的道袍鼓起来，显得有些另类。 白须艄公惊诧的看了一眼燕赤霞，问道：“道长从哪里来，往何处去。” “从来处来，往去处去。”他轻笑两声，说完后把腰间酒葫芦取下，灌口烈酒，指着波涛汹涌的江面问道：“老翁，这水里当真有吃人的妖兽吗？” “看来道长不是乾州本地人。”老翁唏嘘不已：“要是没有妖兽哪里会死这么些人，菩萨只会保佑乾州百姓，可自从那妖怪出现后，菩萨也不灵光了。老头见过那畜生呢，嘴巴张开可以把大船一口吞下，身上长着发光的鳞片，刀枪不入。”艄公说起来便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直到被身上的披甲士卒喝骂才打住，开始安心撑船。 “兀那道人，莫要听他胡言乱语，乾州太平，何来妖兽之说，不过是江水暗流而已。” 艄公摇了摇头，大船很快到了江心，四周出现几个漩涡将船身围住，大船立刻左右摇晃，上不得，下不去，被困在江心不停打转。 “卡擦”白须艄公手里的撑杆突然断裂，船上开始上下颠簸，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水里冲出来。 “它来了。”船上的人个个面色死灰，身子害怕的抖动。 “妖兽来了。”艄公把手里的半截撑杆丢掉，一屁股坐到地上，抽出腰间的旱烟袋开始吧唧吧啦的抽着，并无多少害怕。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两个士卒把背上强弓取下来拉开，警惕的打量着江水。 “来了。”燕赤霞目光微缩，背上赤铜剑颤抖。 “轰”水花四溅，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水中窜出来。 “这……这是蛟龙。” 第五章 一剑退蛟龙 燕赤霞呆呆的看着头顶上的黑影，被那赤色兽瞳盯着，通体发凉，强大的威压肆虐，野兽特有的气息弥漫在江面上，船上其他人更是不堪，胆大者面色发白，四肢乱颤，胆小者口吐白沫，污秽之物随地流淌，更甚者直接昏死过去。 “轰”黑影一闪而逝，再度钻入浑浊江水中水柱腾飞，大船四周掀起丈高波浪，船身上下起伏，隐约可以看到水面有有个巨大的黑影在盘旋。 “滴，发现返虚境幼年蛟龙一只，斩杀可获得一百积分。”脑海中响起系统的声音，他不禁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幼年蛟龙，若是成年大妖别说是燕赤霞，就算是合道境的修士来了也没用，一样要被虐杀。 妖族相比于人，天生优势太大，尤其是一些强大的种族，根本不需要修炼，只要顺着时间长河而行，待到成年时，自然拥有恐怖的实力。恰恰蛟龙就是其中佼佼者，虽然不是正统的龙族，但始终血脉中带着一丝真龙的血脉，天生不凡，这菩萨河中的蛟龙不过是幼年，便拥有返虚境的力量，若是在给它几百年，恐怕又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妖。燕赤霞斟酌片刻，便决定出手将它除去，既然开始吃人修炼，那便是人间祸害，心神一动，背后赤铜剑“嗤”的一声出鞘落到掌心。 “道长，别白费力气了，你不是它的对手，之前也来过两个修为高深的道长，可无一例外都被这畜生给吃了。”白须艄公放下手里的旱烟袋，撇了撇嘴：“老头子活了五六十年，倒不至于怕它。” 船头和船尾的披甲士卒拉开强弓，眼睛死死的盯着河面，他们纵然勇武，但面对蛟龙这种庞然大物不免心头发虚，额头上冷汗直流。 “在那里。”船头的士卒历声高喝，随即射出手中铁箭，箭矢转眼就被一阵浪花打翻，大船前头十多丈的水面开始沸腾，水泡四散。两个士卒干脆舍弃了弓箭把腰间钢刀抽出来。 “妈的，今天可能回不去了。”其中一个用手抹去脸颊的汗珠，咒骂道，另一人不说话，躬着身子就像一只捕食的猎豹，手掌紧紧握住钢刀，骨节凸起。 “轰”一声巨响，水柱翻飞，这才是真正的蛟龙出海，三丈长的巨大蛇身布满鳞甲，三角形的硕大蛇头张开血盆大口，头上两个小包，腹下四个凸起，阖下生出毛须，只需要等头上长出脚，腹部长出足便是成年蛟龙，可上天入地，可翻云覆雨。眼下不过是条略微强大的大蛇而已。 “吟”蛟龙卷起滔天巨浪，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大船扑过来。 两个士卒对视一眼，就要持刀从船头跃下搏杀妖兽，燕赤霞却比他们快一步，踩在栏杆上一跃而起，稳稳踩在水面波涛之上，将大船护在身后。 “分光剑影。”低沉的剑鸣声回荡在菩萨河之上，赤铜剑飘在他的身上，燕赤霞目光微凝，双手瞬息间掐出十多个道诀打入剑身。 赤铜剑幻化出密密麻麻的赤色剑光，他剑指一动，剑光骤然发动，化作赤色洪流瞬息将出海蛟龙淹没，剑气斩在鳞片上，发出刺目火星，“叮当”响个不停。 “吟”蛟龙大意之下，被赤铜剑逼退，坠入江水中，隐匿于涛涛浪花中。 燕赤霞飞掠而过，接住长剑，脚步踩在空气中，御风术使来升入七八丈空中，沉着脸色，锐利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江水，搜寻蛟龙踪迹。 适才虽然逼退这畜生，但剑光全被鳞片挡下，不曾立功，只怕反而惹怒了它， 大船上的人看着凭虚御空的燕赤霞，一个个眼中全是惊喜，如获新生的感觉充斥全身。 “神仙啊。”一个行脚的商人跪在地上，双手合十。 他们不曾见过真正的神仙，甚至连修行中人都没见过，看燕赤霞能够逼退吃人妖兽，还能飞就以为是神仙。 “肯定是菩萨派人来斩妖除魔。” 两个士卒见多识广，并未慌乱，只是有些惊讶，他们认得世间有修行者一说，却喝到：“道长小心，那畜生就在你身下。” 燕赤霞低头便看到下方江水中盘旋着巨大的黑影，“嘭”水柱翻涌，蛟龙跃出水面，猩红的兽瞳盯着他，暴虐，杀戮，血腥，两颗手臂长的獠牙沾着碧绿色的毒液，“滋滋”作响。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他心神狂跳，后背发凉，却不乱，左手成剑指拂过剑身，掌中法力涌动，随着咒语牵引法力，磅礴天地灵气汇聚在赤铜剑上，道纹光芒大放，燕赤霞直直刺出一剑，剑尖浮现出巨大的阴阳鱼，和蛟龙庞大的身躯碰撞在一起。 “啪”阴阳鱼破碎，他借反震之力，拔高身子，蛟龙尾巴在水中抽动，江心水面好似天摇地晃，水流盘旋形成个巨大漩涡。 “镇”燕赤霞抬手打出七八张朱砂符纸，化作火光封住蛟龙周身水面，他再度掏出一把符纸，不要钱的打出，巨大的火球接二连三的轰在水面，将蛟龙炸的狼狈不堪。 反正符纸花些时间就能做的出来，也不心疼，足足打了七八十张，整个江面弥漫着一股烤肉的味道。 江水被他封住，蛟龙下不得水，只能在漩涡中盘旋。发出愤怒而不甘的嘶吼，灯笼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道长，我们助你。”两人士卒一人抛出根长长的铁链，用强弓射在蛟龙身上，另一头系在大船上。 “吟”蛟龙翻滚着，瞬间挣脱燕赤霞的封印，拖着大船朝水里钻。 “畜生，休想。”燕赤霞喝道，不曾多想便抛出手中赤铜剑，手中捏法诀道“御剑术。”大半法力打入剑中，长剑高鸣，化作一道流光刺入水中，剑气弥漫，瞬间洞穿龙身，血染江水，那畜生也不回头，哀嚎一声铮断铁链游入江水身处消失不见。 赤铜剑自动归鞘，他落到大船上，看了一眼江水，确实再无蛟龙踪迹，暗道一声可惜了。 第六章 菩萨庙中得机缘 若是能斩杀了这条幼年蛟龙，不说能够获得积分，就说蛟龙本身就是一种难得的修炼资源。不过如果真的生死搏杀，以他化神境的修为想要灭杀返虚境界的妖物，还是有很大的困难，就算是逼退也是手段尽出，再打下去自己就无招可施了。 “老翁，开船吧，它已经走了。”燕赤霞说完便拿出酒葫芦来喝，他背后衣服被冷汗打湿，烈酒下肚，驱散体内寒意，运起内力把道袍蒸干。老头咧开嘴，取出备用的撑杆，撑着大船朝对面岸边行去。船上的人聚拢在一起，离他远远的，带着丝丝不可察觉的畏惧。 两个士卒朝他走来，其中一人拱了拱手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另一个士卒开口道：“道长可有法子收了那妖兽，此番让它逃了，他日必定还会祸害过往行人。” 燕赤霞摇了摇头，叹气道：“那畜生法力不弱，贫道能够逼退它已经不容易，凭我现在的修为想要将它斩杀几乎不可能做到，况且它潜伏到江底深处，我亦拿它无可奈何。” “唉，当真无法对付这畜生吗？”开口的士卒眉间带着愁绪。他问道：“还不知道两位官人名讳。” “我俩是乾州府衙里当差的衙役，他叫李军，某家叫张二。”那士卒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又道：“衙门让我们两人来菩萨河护持过往的人，之前两天尚且无事，不料今日遇到了妖兽，若非道长在船上，我等众人皆要丧命。” “你们衙门不知道请修士来对付妖兽吗？”燕赤霞很是疑惑，按道理说朝廷想要请修炼中人来除妖并不难，甚至朝廷本身就有许多高人，为何乾州衙门会放任不管，再者说只需要把蛟龙出世的消息散播出去，就会有修士蜂拥而来。 一只没有成年的返虚境蛟龙，对修士而言拥有莫大的诱惑，如果运用得当，内丹甚至能提升修炼，骨头血肉和龙筋能用来铸造法宝。 “修士哪有这么好请。”那叫做张二的士卒道：“知府花费大价钱请了三个道长来菩萨河降妖除魔，结果还不是统统丢了性命。” “没出手之前看着道法高深，仙风道骨的，等见了蛟龙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还有个老道士被活活给吓破了胆。”士卒李军面露不屑，显然是对知府找来的高人不满意。 燕赤霞心头暗笑，多半是找了些装神弄鬼的假道士来，结果钱没骗到反倒把命给丢了。 等到大船停靠在渡口，他婉拒了两人的邀请，下船运起御风术，几个起落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燕赤霞打算在乾州停留一段时间，菩萨河里的蛟龙始终是个隐患，不彻底铲除的话还会有更多的人丧命，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眼下自己的修为处在化神境的巅峰，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凝练元神就能突破到返虚，再对上蛟龙能有八成胜算。 他打算先去菩萨庙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菩萨显灵镇压水患。找了个过往男子问路，得知菩萨庙的位置，就在飞云渡往西十里远处，离着老远便看到升腾起的缭缭青烟，隐约有人声传来。 沿着山间小道走到半山腰处，入眼一间 华丽的佛寺，白马驼经，雄狮镇势，朱墙高耸，有佛塔两尊，大殿一间，松柏成阴，遮天蔽日。 “菩萨庙。”牌匾上书三个鎏金大字，笔走龙蛇，气度非凡，必然出自名家之手，胸口有气魄。 有对联一副，曰： 入门前须三跪九叩 求佛时必心诚意净 正如对联所言，来人无论男女老幼，书生妇孺，都在殿前行跪拜之礼方才进殿，面色虔诚，不敢稍有逾越。 “佛也要面子。”燕赤霞言中之意不知褒贬，却不顾他们惊骇目光，施施然大踏步背着手走上石梯。礼佛的沙弥小跑过来拦住前路双手合十道：“施主还请解下长剑，行跪拜后方可进殿，佛堂不可见凶器。” “佛前众生平等，可见男人，可见女人，可见老人，可见小人，众生皆可见，为何见不得一柄剑。”燕赤霞推开沙弥，径直往前，小沙弥不死心，快步冲过来挡在佛殿前，目光倔强的盯着他。 燕赤霞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小和尚，你家的佛难道是个待嫁的女子，见不得人吗？” 小沙弥连忙道：“施主莫要胡言乱语，小心惹得菩萨发怒。” “滴，系统发现特殊能量。” “什么力量。” “信仰之力，可兑换一千积分。”燕赤霞目光火热，喝到：“小和尚，滚开。”他带着一丝杀气，却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小沙弥两股颤颤的瘫倒在地上。 一千积分，幸福来的太突然。之前他为了攒够这么多的积分兑换御剑术，足足花了好几年，现在只要把眼前的信仰之力给汲取了，立马就有一千积分，燕赤霞哪里还忍得住。 菩萨庙的香客被他散发的杀气吓得不敢上前，他跨入大殿，目光落到最前方的佛像上。脑海中再度响起系统的声音：“滴，检测到信仰之力来源，乃是西方极乐世界观世音菩萨化身所有。” “西方极乐世界？观世音菩萨？”燕赤霞嘀咕了两句心底默道：“我偷了她的信仰之力会不会惹上麻烦。” 系统：“宿主处在人间界，观世音菩萨真身不会下凡。” 燕赤霞：“她的化身是什么实力？” 系统：“人间最强者，不过宿主暂时不用担心，由系统抽取信仰之力，短时间不会被发现。” 咬咬牙，他还是决定把菩萨庙的信仰之力兑换给系统，至于会不会惹上佛教的人，暂时应该没事，说不定等佛教的高手找到他时，燕赤霞已经修炼到更强。 “系统，兑换信仰之力。” 话刚完，便有一股五彩的能量从佛像上涌入他的体内，一股舒爽的感觉弥漫全身，又很快消失，再看时，原本光彩的观世音神像变的黯淡无光，仿佛一瞬间度过漫长岁月而腐朽。 一不做二不休，燕赤霞从庙里离开，运起御风术横渡菩萨河，去到对岸的庙中。 第七章 突破返虚境 “滴，恭喜宿主获得一千积分，当前积分数为两千。” 短短时间之内，燕赤霞就把两尊菩萨庙里积累的信仰之力收取一空，半点都没给西天极乐世界的观世音菩萨留下。 “系统，突破到返虚境需要花费多少积分。” “滴，帮主宿主突破需要花费五百积分。” 法力为根本，想要把道法使出更强的力量，首要的便是突破境界，法力为根本，道法为枝叶，这是老道士交给自己的，燕赤霞一直牢记在心。 害怕被佛教的高手找上门来，他决定先离开菩萨河再突破，运起御风术，踏空而行，直上青云，奔出百里有余落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山头上，四周被苍茫山林围绕，左右无人，燕赤霞刻意爆发出气息，将山头周围的野兽驱散，又用一沓符咒布置了简易的聚灵阵，方圆十里之内的天地灵气蜂拥而至，化作乳白色的雾气弥漫在他周身。 聚灵阵之法太过伤天合，每次使用都会把四周的灵气抽取一空，断绝其他生灵的机缘，使用多了便会结下因果，所以燕赤霞只敢在突破的时候使用，平日里修炼都是以心境沉淀以为主。 身处庞大灵气中，随着口鼻呼吸间，大量的灵气涌入体内，化作法力流淌，燕赤霞盘膝而坐，周身毛孔打开，鲸吞一般的汲取着灵气转化为自己的修为，每时每刻，他体内的法力都在暴涨，撑得经脉隐隐发痛。 “系统，助我突破返虚境。” “滴，扣除五百积分，宿主当前剩余积分数为一千五百分。”系统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骤然停住，紧接着一股浑厚的乳白色能量凭空出现在燕赤霞头顶，顺着天灵盖灌入体内，白色能量直接作用在元神之声，他有些透明的元神开始不断凝练，短短十余息过后，燕赤霞的元神便有了一丝厚重的感觉。 道家修炼讲究身心同修，即要锤炼元神，亦要打磨肉身，待到元神大成时，肉身亦有大力量，而佛家修炼追求心诚则灵，他们只修一颗舍利子，至于肉身不过是皮囊而已。各有侧重，实则殊途同归。 片刻之后，他的修为臻之化神大圆满，返虚境的屏障在乳白色能量灌注之下，被一点一点的突破，随之而来的便是返虚境对于道的领悟，开始如潮水一般的涌入元神之中，和悟道类似，随着领悟得越来越多，燕赤霞身上的气势越发磅礴，大口一吸，吞了大半灵气入腹，许多晦涩之处在一瞬间被解开。 “轰”大半个时辰过去，燕赤霞身上的气势达到极限，不在增长，脑海中响起“卡擦”一声，仿佛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紧接着气势疯涨，却是突破到了返虚境，经脉中流淌着滚滚法力。 “滴，恭喜宿主突破返虚境。”系统声音戛然而止，他猛的睁开眼睛，神光四射，口中发出清啸，震动山野，组成聚灵阵的符咒化作火球泯灭，残余的灵气消散，燕赤霞起身，感觉元神清明，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这就是返虚境吗？”他嘀咕两句，五指张开，掌心立时有法力涌动，抬手轰出一掌落在峭壁上，打出个巨大的掌印，境把七八丈厚的石壁打穿。“果然比化神境强太多。”散去法力，他嘴角噙着笑意，返虚境的修为可是超过了死去的老道士，现在对上菩萨河的那只蛟龙，手段齐出之下说不得能斩了那妖孽。 “系统，剩下的一千五百积分还能做些什么。” “滴，可以兑换一门中级剑术，或者强化宿主一门剑技。” 剑术燕赤霞并不缺，分光剑影和御剑术本身就是高级剑术，他都还没有练至大成，兑换一门中级剑术完全就是浪费辛辛苦苦得来的积分，因此他毫不犹豫的选择强化一门剑技。 分光剑影还是御剑术 他想了想还是选择强化分光剑影，毕竟是老道士留下的遗物，而且这门剑术境界越到后面威力越大，据说是青玄观立派之基，传承了十多代人，老道士以前喝多了酒说过，把分光剑影修炼到化境便能一剑化十万，剑锋所指，无人可当。 至于是真的还是老道士在糊弄自己，燕赤霞暂时选择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系统，帮我强化分光剑影。” “滴，扣除一千五百积分，宿主当前积分为零。”他的心在滴血，两千积分转眼就没了，可能以后要多去佛家寺庙逛逛，殊不知他已经被人注意了，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滴，强化开始。”燕赤霞眼前一黑，元神涌入大量关于分光剑影的修炼心得，眼前仿佛有一柄剑，分化出十道剑光，然后是百道，三百道，五百道，最后是一千道，密密麻麻的充斥在身前空间中，他仔细的感悟着心得，只是一瞬间，分光剑影的境界从入门提升到小成，又从小成提升到大成。 然后 然后就卡死在大成的境界，再也不动，他心里默道：“系统，怎么回事？” “滴，宿主积分不够，提升到大成境界需要三千积分。” 燕赤霞默默的把心神退出来，大成境界也能接受，就是不知道现在使来的威力如何。他决定去拿菩萨河里的蛟龙试试手。 修为达到返虚境后，御风术使来，速度倍增，在空气中留下片片残影，如同鬼魅般的速度消失在山野中。 飞云渡后有座高耸的百丈悬崖，恰恰可以俯瞰菩萨河，燕赤霞如同真的仙人一般，从天而降，落到悬崖之上。 此刻飞云渡已经被关闭，大量府衙的差役把守着渡口。 他在这里等了两天，也没见蛟龙的踪迹，想来是这畜生还潜伏在江底不敢出来，燕赤霞便先去乾州城落脚，歇息一段时间，等它出来。 很快，北国的雪曼延到南方，乾州上空阴云密布，寒风凛冽，一夜过去，白雪漫天，整座城池笼罩在风云之中。 酒肆里，一个背剑的俊俏道人悠悠的喝着温酒，吃着桌上的酒食。 第八章 踏雪斩蛟龙 酒肆中食客很多，三五成群的围成一桌，各自闲谈。 这道人正是燕赤霞，他在乾州已经待了七八日，结果蛟龙一直没有现身，反倒是下起了大雪。 “唉，听说了吗，府衙的差役已经撤走了，据说菩萨河里的妖兽已经离开了。” “飞云渡停了好些日子，现在还能过江吗？” “船都开走了，老头你还想过河。”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一夜之间，菩萨河三百丈河面结上一尺厚的冰，别说是过人，连马车都能过。” 燕赤霞放下酒杯，侧耳倾听他们的谈话。又见刚才说话的汉子大声道：“早上就过了两趟人，待会我也要过河。” “同去，同去。” “等我一起。” 几个汉子很快谈好了，挑着东西从酒肆出去，应该是行脚贩货的小商人，约着准备横渡菩萨河。 “那妖孽吃了我一剑，有许久没有出现，想必憋的久了，说不得会在今日现身。”他觉得可以去看看，便喊到：“小二，结账。”丢下二两碎银子也跟着走出酒肆，出城沿着大路朝飞云渡口走去。 路上不乏同道之人，有男有女，个个挎着包袱，封了小半个月的河，有的要归家，有的要远行，燕赤霞背上背着赤铜剑，左边别着桃木短剑，右边吊着个酒葫芦，面容俊郎，剑眉星目，若非身上穿的道袍非得以为是哪里的世家公子出游。 孤风几缕，枯叶纷飞，践雪而行，不多时便来到飞云渡口。 放眼一看，再无汹涌波涛，菩萨河上，如履平地，两岸各有人踏着厚冰往河中心走来，带着毡帽，裹着破旧棉衣。 他驻足在岸边观望，心神散开搜寻蛟龙踪迹，半响叹气摇头，冰层太厚，根本探查不到河底深处的动静。 “若是那畜生不主动现身，我恐怕寻它不得。” 此时燕赤霞身旁有对母子走过，老妇牵着七八岁幼童的手，小心翼翼的踏上河面，朝着对岸走去。 “娘，河里有吃人的妖怪吗？”孩童稚嫩的声音中带着丝丝好奇，小脸被寒风一吹，冻得通红。老妇眼睛四处打量，见左右都是人，心中大定，斥道：“哪有什么吃人的妖怪，都是外面以讹传讹骗人的呢。”言罢拉着孩童加快步伐。 许多人都是如此模样，明知这里还有妖怪，却又不得不从这里渡河。 他收敛了自身气息，也踏上河面，就在他走到河中心的时候，异变突起，脚下冰层发出卡擦的闷响，半个呼吸不到方圆三十丈之内布满密密麻麻的裂缝“轰”，一声巨响，冰层骤然破裂，冰冷的河水从下面涌上来，掀起十多丈高的浪花。 “快跑。”燕赤霞朝四周的人喊道，刚才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强大的妖气，不出意外的话话，蛟龙就在这下面。 湖面上的人四处奔逃，“快跑了，妖怪来了。” “救命啊。” 十多个呼吸过后，冰层继续破裂，水底有龙吟响起，浪涛绵延，“吟”长吟震耳欲聋，还有七八个人没有跑出河面，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四肢颤抖，再无半点气力。紧接着一道巨大黑影从河水里冲出来，正是那头恶蛟，张开大口朝那几人扑去。 “呃……”这几人被吓得魂飞魄散，不出意外的话，下一刻他们便会葬身龙腹。 “噗嗤”一道剑光从远处激射而来，卷着强大剑气洞穿蛟龙身体，强大的力量将它带出去，重重的砸在冰面上，长剑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倒飞回来，燕赤霞纵深一跃，手掌握住赤铜剑，落到蛟龙面前，赤色剑身染着滚烫的蛟龙血，滴到冰面上烫出拇指大小的窟窿。 “妖孽，贫道等你很久了。”他锐利目光盯着蛟龙灯笼大的兽瞳，从它的眼睛里，燕赤霞看到了暴虐，杀戮，怨恨，还有丝丝恐惧。 “吟”蛟龙庞大的身躯在冰面上翻滚，嘶吼着，咆哮个不停。 “火来。”燕赤霞挥手打出五张火符，化作巨大的火球轰在蛟龙身上，这畜生痛苦的嚎叫。 化神境的符咒对它并没有多大伤害，可现在燕赤霞以返虚境的修为制作的符篆威力大增，几张火符下去它便吃不消，火球融化了冰面，这畜生抓住机会钻入江水里，把身上的火熄灭。 它盘旋在燕赤霞脚下的水中，久久不肯离去，有灵智的妖物记仇，两次伤在这道人的手中，蛟龙自然要报仇，况且燕赤霞身上弥漫的灵力让它很是垂涎，若是能够吞食下去，平白多得百年修为，比吃几十个普通人还要强。 “你以为选到水里贫道就对付不了你？”燕赤霞眉头一挑，左手成剑指逼出一滴精血，剑指走龙蛇，很快用自己的血在虚空中画出一张符篆。 “镇”符篆疯狂吸取天地灵气，散发出刺眼金光，迎风便涨，他屈指一弹，落到水中，立刻将方圆三十丈之内的水域镇压，波浪骤停，一股淡淡的天地之力落到蛟龙身上，仿佛系上沉重的铁链一般，它庞大的身躯不住的朝着江底下沉。 任凭身躯如何扭动，始终挣脱不开束缚。 “系统的东西果然不差。”燕赤霞面色一沉，抛出赤铜剑，一瞬间朝着剑身打出九道剑诀。 一化二 二化四 …… 很快他的身前全是密密麻麻的赤色剑光，凌厉的剑气弥漫，江水被压低。“分光剑影。”燕赤霞低喝一声，剑指往前一刺，万道剑光骤然发动，化作一条赤色剑气长河将蛟龙淹没。 “吟。”长剑嗜血，将方圆江水斩开一条巨大的沟壑，依稀能够看到剑气洪流中蛟龙的身躯在扭动。 它哀嚎的声音越来越小。 气息越来越弱。 慢慢的连动可不动。 待到最后一缕剑光散去，天地间已然彻底没了它的气息，却是被燕赤霞给斩妖除魔了。 “收”打开腰间酒葫芦，对准了蛟龙尸体打出法诀，庞大的龙躯便被收到葫芦里面。他纵深一跃，乘风而起，眨眼间消失不见。 第九章 吃人心的妖魔 且说沧州一地，人杰地灵，今年更是了不得，出了个举人王生，才名传遍附近州府。 这王生三岁识文，五岁成诗，打小便是远近闻名的才子，出入风流，倜傥无比，今年考上举人，一时间风光无两，王家摆下流水宴席，过往行人皆可来食，不论出身，不论贫贱富贵，只需口头说上两句好话便可。 说来王家家主素有善名，平日多有积德行善，沧州人人敬仰。 可自打公子王生自京城而归，带回一女子后，王家便怪事频生，多有人不明不白的死去。更甚者，沧州出现个专门挖人心的妖魔，已经死了十多个人，且死者全为十七八岁的青春女子，死相极其凄惨，赤身裸体，胸口拳头大的窟窿，为此官府派出大量人手破案，可一直抓不到凶手，反倒弄得沧州城人心惶惶，民不聊生。 许多人猜测，这吃人的妖魔和王生带回来的女子有关联，尤其是王家人背地里不少闲言碎语，无奈王生迷恋女子美色，整日里形影不离，出入相伴，王家家主前前后后找了好几个道士来家里降妖除魔，结果不是落荒而逃，就是莫名惨死，便熄了心思，听之任之。 今年沧州的雪来的有些晚，快要接近年关的时候才迎来第一场雪，寒冷的天气让本就稀疏的街道变得更加冷清，厚厚的乌云笼罩在上空，天色阴沉，飞雪中夹着冰冷的冻雨，寒气弥漫，守城的士卒不停地走动，怀中抱着长枪，搓着双手才能驱散寒意，城门口升起篝火，火光在寒风中起伏。 到傍晚的时候，街上几乎看不到人影，因为有食人心的妖魔，近些日子天还没黑人们便关门锁窗，待在家中，尤其是家中有未出阁女子的，最为煎熬，稍有动静就害怕得不行。 两个士卒佝偻到城门后头背风的地方，哈了口气。 “这会应该没人会进出城了吧。” 另外一个士卒看了看左右，夜色模糊下的房屋就像潜伏着的凶兽，他缩了缩脑袋，应和道：“谁都知道沧州城出了个爱吃人心的妖怪，谁还敢来咱们这里。” 那人咒骂道：“该死的畜生，要是让爷爷我遇见了，一定要把它剁成八大段。” “嘘，你不要命了，要是真被那妖怪听见了，半夜去挖你的心，老子看你连刀都握不稳。” 这人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面色煞白，急忙闭嘴，连腿肚子都在发抖。 “唉，这天下哪有什么太平的地方，离咱们沧州不远的乾州，前一阵子不也出了个吃人的妖怪，结果被个道士被杀了。” “对了，那道士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叫燕赤霞吧，我听人说，这道士斩杀妖怪的时候，漫天飞剑，连菩萨河都给斩开，许多人亲眼看到的，就和神仙一样。” 一谈到燕赤霞这个名字，两个士卒便停不下口，城门附近的士卒也都围过来。 “我听说燕赤霞道长是神仙下凡。” “屁的神仙，道长是山里修炼几百年的高人。” “我听说知府大人好像派人去乾州请燕赤霞道长，但没有找到道长。” 恍惚间，士卒们听到有脚步声响起，他们从城门后走出来，便看到远处风雪中，有一道人影缓缓走来。 近了才发现是个背剑的俊俏道人，着白色道袍，腰间别着酒葫芦。他们愣了楞，这道人就到了城门下。 “诸位差人，现在可还能进城？”道人轻声问到。士卒这才发现道人身上没有半片雪花，又见他气度不凡，便知不是普通人，忙道：“时辰未到，自然可以进城，不过道长进城后切记不可游荡，且找间客栈住下，免得遭无妄之灾，平白丢了性命。” 道人皱着眉头，问到：“诸位差人可否解释一二。” 士卒低着头，小声道：“城里有吃人的妖怪，尤其喜欢在夜里出来挖人心，已经有许多人丧命，还请道长自重。” 道人轻笑两声，神色不以为然。 士卒道：“不知道长从何处来，来沧州做甚。” “从乾州而来，听闻沧州有食人心的妖魔，特意来看看。” 士卒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忙问到：“可否告知道长名号。” “某家燕赤霞。” 声音愈来愈远，道人却出现在七八丈远处，士卒擦了擦眼睛，再看时，以无人影，唯有漫天风雪。 此时距离燕赤霞斩杀蛟龙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时间，为了避免被佛教的人找上门来，他用酒壶里的须弥戒子空间装下蛟龙尸体就离开了乾州。 一路往南，结果半路上听到沧州出现了食人心的妖怪，他便转道来沧州打算把那妖怪给除了，挣点积分。 夜，沉沉如水，宽阔的街道上，寂静如鬼城，狂风卷着飞雪拍打在左右两边的房屋上，连个打更的和巡夜的人都没有，燕赤霞体内法力运转，驱散寒气，径直朝着王生府邸所在之处走去。 约摸半个时辰后，他来到王府门前，庭院中还亮着灯火。 “好强的妖气和血腥味，看来那妖孽多半就藏在此处。”燕赤霞脸皮抽了抽，心中不敢大意，这股妖气之强并不弱，应该是个返虚境的妖物，不知道为何要贪图人心，血腥味如此浓，必然杀了几十人，按理说到了返虚之后，更多的是要悟道，凝练元神，吃人并没有多大作用，反而会凭空增添许多杀孽因果，尤其对妖物而言。杀孽因果并不会影响平素修炼，可一但开始化形，降下天雷，到时自会有报应。 返虚境的大妖也仅仅只是有些难以对付而已，燕赤霞既然来了，便不可能放任不管，他理了理身上的道袍，伸手拉动门上的铜环。 “咚咚咚”沉闷的声音回荡在王府，很快有奴仆过来开门。 “你是？”四五个精壮汉子手提长棍，警惕的看着他。 “某家云游的道士，路过宝地，风雪正大，想要借宿一晚，不知可否应允。”燕赤霞道 “你且稍等片刻，我去向老爷通报。”其中一个汉子小跑着去了后院。 不多时，领着个富态的老翁出来，身高七尺，龙行虎步，颇有威仪，正是那王家家主，王生之父王渊。 第十章 符篆镇妖气 王渊快步走来，他本受家中祸事困扰，正焦头烂额之际，可惜了请了几为道人都不成事，眼见燕赤霞眉清目秀，仙风道骨，便知道不是普通人，王渊能创下偌大家业，眼力自然不差，走到燕赤霞跟前停下步子，拱手道：“此间风雪怕不是还要下个几日，道长若不嫌弃可在府中小住些时日。” “如此便叨扰了员外。”他点点头，随后王渊便领着燕赤霞朝大厅走去。已经有仆人在准备着火炉和酒菜。 “道长远道而来，且先吃些酒食。” “如此正好。”两人一前一后落座，桌下摆着火盆。 “还未请教道长名讳。”王渊满上温酒，不着痕迹的想要打听他的来路，燕赤霞也不避讳，道：“某家燕赤霞，从乾州而来。” 老翁脸上闪过惊讶，随即化作大喜之色，颤声道：“可是于菩萨河斩杀妖龙的燕赤霞道长？” “正是某家。”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声居然传到了沧州，先前便听那士卒讨论自己，现在连王渊也知道燕赤霞这个名讳，他心中不知该如何做想。 只说王渊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杯中酒水洒落一地，急忙道：“还请道长救我一家老小，自那妖妇进了家门，我王家便没有安生过，若是道长能除了那妖妇，只要我王家有的东西，道长可随意拿走，小老儿绝无怨言。” “不用如此，斩妖除魔本就是贫道职责。”燕赤霞沉声道：“其中缘由我以知晓大半，此行就是为那妖物而来，不过还要先断了令公子的念想，否则这妖难除啊。 倘若王生一直护着那妖孽，就算贫道法力如何高深，也解不了你家的祸事。” 听他如此说，王渊脸色愁苦，无奈道：“我儿受妖妇迷惑，整日形影不离，我的话他也不听，甚至要以死相逼的保护那妖孽，连他母亲也被气的卧床不起。” 燕赤霞心底暗道，若非王生贪图美色，又怎么沾染上祸事，他不便说出口，只道：“员外切勿张扬，我就在府中小住两日，只等妖物露出破绽。” “多谢道长。”王渊感激涕零，心中松了口气，府中接连死人，早已人心动乱，若非自己还有几分魄力，整个王府便走的走，散的散。 他不经意的暼了一眼四周，才发现大厅中到处贴满了无用的朱砂符纸，这种东西根本就和废纸一样，哪里能对付妖物，顶多能糊弄糊弄普通人，燕赤霞抬手一挥，卷起一阵狂风将所有符纸吹走，又从衣袖中取出一沓朱砂符篆，散发出迷蒙赤光。 “你之前贴的符只是些废纸罢了，等天明的时候把我给的符篆贴满整座府邸。”他告诫道：“记住，符篆千万要贴在干燥的地方，沾了水就不灵了。” 王渊哪里敢不从，仔细听了小心的收起符篆：“明早我亲自让人去贴。” “还有。”燕赤霞又把腰间别着的千年桃木短剑取下来放到桌子上，桃木克制狐妖鬼怪之类的脏东西，尤其是千年的桃木，方圆十丈之内，管你鬼法高深，一样要被压制，他这柄桃木短剑炼制的还加了些其他东西，一但刺中妖物，必然现出原型，修为不够者，直接魂飞魄散。“你把这柄桃木剑贴身带着。” 王渊接过短剑藏在袖中，吃了些酒食，他便去王家后院的厢房住下，房檐上积起一层厚厚的雪，用符篆布置一层结界，燕赤霞把怀中酒葫芦取出来，拔开塞子蛟龙的身躯出现在地上，浓郁的气血立时弥漫出来。 他打算用这具龙躯铸造一一柄长剑，蛟龙骨骼坚硬无比，气血浑厚，本身对妖物就有压制作用，在辅以五金，奇铁铸剑，品质非凡。 燕赤霞修炼御剑术越发得心应手，但手中只有一柄赤铜剑远远不够，御剑术想要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便要拥有大量的飞剑。索性青玄观也曾辉煌过，门中出过大乘期的人间至强者，虽然后来衰败，一蹶不振，传承也丢失了大半，偏偏就留下了一门飞剑铸造之法。如若不然，只得用积分去系统里兑换。 这几日他从乾州离开后，就一边赶路，一边用道火锤炼蛟龙身躯，燕赤霞盘膝而坐，五心向天，双手在胸口虚抱阴阳，法力凝练出一缕道火，火光暴涨，瞬间吞没整条蛟龙，诡异的是没有丝毫火焰泄露，他对道火的控制达到极为高深的地步，一缕缕杂质在火光中泯灭，蛟龙身躯慢慢缩小。 一夜过去，燕赤霞收了道火和龙尸，脸色隐隐发白，吞下一把丹药恢复大半法力，他从房间出来，双目泛着精光，在燕赤霞眼中，王府被一道道金色的丝线笼罩，庞大的妖气被压制。 看来王渊果真按照他说的做，把府里全都贴满了镇妖符。任凭这妖物有返虚境的妖力，也只能被困在王府中，来个瓮中捉鳖。 此时 王府，一处竹林，独立于后院，有栋三层高的竹楼，风雪堆满竹林，此刻有个披着薄纱的美丽女子赤脚站在窗前，寒风吹起了薄纱一角，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的皮肤，隐隐可见高耸的胸脯。 女子面色阴沉，眼睛盯着天空，在那里有张无形的网束缚着自己，她咧开嘴，露出两颗尖锐的兽齿，女子心神一动，庞大妖气冲击着燕赤霞的镇妖符。“轰”妖气被冲散，刹那间镇妖符爆发金光，强大压迫瞬间朝着女子涌过来，“嗯哼”她嘴角流出血丝，不由的低声骂道：“哪里来的臭道士。” 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从揽住女子的腰肢，“娘子，天色尚早，怎么就起来了？”正是那王生，整日里醉生梦死，变得骨瘦如柴，眼眶深陷，眼睛里只有**，女子收回獠牙，眼中闪过丝丝爱怜，本想拒绝的心思也说不出口，媚笑着任由王生抱着，不多时房间里便回荡着低沉的喘息和晃动之声。 人与妖并非不可交媣，然二者生命层次不同。 依王生如今的模样，不出数月恐怕要死在这床榻之上。 “还敢冲击贫道的封印，胆子不小。”燕赤霞也感受到这股暴躁的妖气，随即纵深一跃，顺风而起，踩在王府上空，目光扫过府苑，随即落到后院竹林，恰恰王生正和女子交媣苟合。 燕赤霞打出九道金色符纸，落到竹楼四方，瞬间一股更强的封印之力从天而降。 “噗嗤”王生身下的女子突然喷出一口血，眼神无比的惊骇。 第十一章 人妖情未了 血染红了被褥，王生翻身下来，慌忙问道：“娘子，你怎么了？” “咳咳”女子惊恐神色化作一抹怨恨，低声道：“你家里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个厉害的道士，适才趁你我欢好之际，有道金光刺痛我的眼睛，想来是这道士在做法。” “哼，若依，你先歇着，我这就去把那臭道士赶出家门。”王生心中疼惜她，不由得怒火中烧，取下长袍披上便摔门而去，身后名叫若依的女人瘫倒在床榻上，胸口起伏，毫不在意露出的大片春光，她的眉间出现一缕皱纹，脑后长发出现些许灰白之色，却见她周身吞吐着漆黑妖气，将镇妖符的灵力排出体外，头发恢复乌黑色，只是神色间疲惫不堪。 没有修炼到渡劫期的大妖想要维持人身总归要付出许多代价，她体内半数的妖力都需要用来保持这具娇媚的身躯，若是没了这具皮囊，她很难想象该怎样面对王生。甚至吃人心也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但妖就是妖，片刻后她的眼中就被滂湃的杀意占据。 “该死的臭道士，我要你死。”捡了薄纱披上，她就这么赤脚从床榻上下来，收敛了妖气，跟着走出竹楼。 …… 王府中，燕赤霞从空中稳稳落到地上，王渊带着一众王家人迎过来，道：“燕赤霞道长，怎么样了？”众人见他道法出玄，神鬼莫测，已然把燕赤霞当成了主心骨，尤其是王渊，巴不得立马他立马就把妖孽收服，好解了王家的困境。 “莫慌。”燕赤霞面色平静，背着双手，轻声道：“不出三五日，我便能收了那妖孽，你们切忌不可激怒于她。”王家人听他如此说，哪里敢不从，一个个纷纷点头，燕赤霞注意到王渊眉间带着愁绪，便开口问道：“员外可是担心令公子的性命安危。” “我怕妖妇狗急跳墙，对生儿不利。” “因果轮回，天理循环，这是王生的劫难，旁人帮不的他。”燕赤霞皱眉道：“若非王生迷恋美色，也不至于惹下祸事，希望他能迷途知返，人妖有别，这是天地之道，不容更改。” 说到底王生就是个普通人，而那个若依的女子却是个返虚境的大妖，两人日夜欢好，导致王生体内精气流失，迟早要死，女色本就为刮骨刀，他摇了摇头，心中不免有些叹息。 若是若依当真要对王家不利，凭她的修为，沧州城没人拦得住，可偏偏没有这般做，其中多半有隐情，燕赤霞打算给她一个机会。 人分好坏 妖亦有善恶之分。 他不是初出茅庐的江湖菜鸟，来自于后世的燕赤霞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他不会一概而论。 当初乾州的蛟龙如果没有作恶吃人，他也不会将其斩杀，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道亦是如此，一味的杀只会走入歧途，堕入魔道。 不多时，后院竹林中走出一人，正是骨瘦如柴的王生，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王渊许久没有见到他，竟变成这副模样，心中悲恸，哽咽道：“我儿，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王生没有回话，反而直直的朝着燕赤霞走来，狭长的眸子浑浊不堪，半点神光都没有，他走到燕赤霞身前几步远处停下，喝到：“哪里来的臭道士，还不赶紧滚出去。” “我儿不可对燕赤霞道长无礼，他是爹请来收服那妖妇的。”王渊开口道。 王生眼中闪过痛苦的神色，紧了紧拳头，指甲陷到肉中：“爹，若依她不是妖怪，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她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王家的事，她很善良。” “住嘴。”王生还想说什么被王渊打断，老头就像一头暴怒的雄狮，目光阴沉的盯着自家儿子，痛心疾首道：“到现在你还在为那妖妇说话，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了什么模样，今日你既然从竹楼出来，我就不会让你再回去。”王渊挥手，身后窜出来两个精壮奴仆将王生架住。 “把他给我关到柴房，什么时候脑子清醒了再放出来。”两个奴仆正要用绳子把王生缚住，怎知竹林中传来一道凄厉的女声“休要动我相公。”自是女妖若依尾随而来，正见王府奴仆要束缚王生，心中惊怒，顾不得王府四周的镇妖符，强行催动妖气拍来。 “轰”一声巨响，两个奴仆倒飞出去，若依披着薄纱护在王生身前，咧嘴咆哮，露出尖锐兽齿，身后出现根毛茸茸的尾巴。 “相公莫慌，有若依在，他们不能伤害你的。”女子眼神猩红嗜血，王家人被她看一眼，头皮发麻，心里恐惧不堪，纷纷后退。 “还请道长出手，降妖伏魔。”王渊朝燕赤霞看过来，他点头，随即跨出一步，走到若依和王生面前不远处，背后赤铜剑嗡嗡作响。 “臭道士，为何总要多管闲事，和我过不去。”女子仰天长啸，磅礴妖气肆无忌惮的爆发，院中掀起狂风，她身躯再边，化作半人半妖模样，双手化作锋锐的兽爪，漆黑的指甲狭长就像钢刀一般，若是吃上一爪，不死也要脱层皮。 “轰”化作半妖的若依朝燕赤霞扑过来，双爪卷着狂暴妖气，爪影漫天，杀意激荡，拿出了十二分的力量。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镇。”他并没有拔出赤铜剑，掌心法力涌动，凝聚成个阴阳鱼，随即反手拍在身前空气中，阴阳鱼迎风便涨，化作三丈大小，挡下所有妖气，若依的兽爪拍在上面也不过是激起几缕涟漪。 “吼”她再度咆哮，周身妖气暴涨三分，嘴角血丝流淌，扑过来锋利的兽爪直接插到阴阳鱼中，妖气和燕赤霞法力碰撞，“轰”的一声，阴阳鱼破碎，一股飓风席卷而出，若依被反震之力震得倒飞出去。 便在这时，赤铜剑出鞘，化作一抹赤色剑光朝她刺来，剑气轻易撕裂护体妖气，“嗤嗤嗤”冰冷的剑锋在她眉心处停下来，不知何时，燕赤霞出现在她身前，握住赤铜剑剑柄。 “你这样做值得吗？”他沉声问道。 第十二章 另有凶手 “值得。” 哪怕被赤铜剑指着眉心，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但若依却不害怕，兽瞳中的猩红杀意褪去，目光冷冷的对视着燕赤霞平静的眸子，“臭道士，动手吧，杀了我去成就你斩妖除魔的名头。”她神色中带着一分凄楚，两分不屑，三分留恋。 “臭道士，不许伤我娘子。”王生挡在若依的身前，任由剑锋指着眉心，浸泡血丝，浑浊的目光却生出半点精光。 “燕赤霞道长，不可。”王渊等王家人生怕他挥剑痛下杀手，急忙劝道：“王生，快过来，别妨碍道长收了那妖孽，你喜欢漂亮的女子，我去给你找十个八个的随你挑选。” 燕赤霞撇了撇嘴，转头瞪了王渊一眼，这老头立刻闭嘴不说话。 “你们先退出去。”他的语气不容置疑，王家人虽然不情愿，可只得照办，退到院子外面。 燕赤霞抬手打出一道镇妖符消失在若依的体内，她磅礴的妖气立刻停滞，别说动用法术，连半分气力都没有，直接瘫倒在王生的怀中。 “你对她做了什么？”王生抱着若依喝道。 燕赤霞收了长剑，淡淡道：“放心，只是封住她体内的妖力，没有生命危险。”言罢取出腰间酒葫芦咕咚咕咚灌下口烈酒，风雪缀满头。 “你是不是很疑惑，我为什么不杀你？”他盯着若依妩媚的脸庞，轻叹一声，复将酒葫芦收好。“人妖殊途，你的爱只会害了王生。” “臭道士，你在胡说八道，若依她不可能害我。”王生身躯在不停地颤抖，握住她的手，眼眶通红。 若依低着头不敢看燕赤霞的眼睛，许久之后才苦涩道：“相公，他说的没错，我们在一起只会伤害到你。” “不……不要离开我，若依。”王生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神色痛苦不堪，两人垂首相泣，当真是要生离死别一般，燕赤霞听的不耐烦，沉声道：“别哭了，还没到要死要活的时候，贫道暂时不取她性命。” “沧州城中那挖人心的妖魔可是你。”他问道。 为何燕赤霞会有此一问，原来他从若依身上并没有感受到强烈的煞气，道家有门法术唤做观气术，但凡有点修为的人都会使，观气术可以看到别人身上的煞气，修炼到深处还能察觉气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也修炼过观气术，虽然整个王府充斥着妖气和血腥气，但血腥味却不是从若依身上弥漫出来的。 这只有两种可能，其一便是她修炼有一门高深的潋气术，其二便是她没有杀过人。 她的回答决定了燕赤霞会怎么做。 “不是。”若依摇了摇头。 “那么你知道是谁吗？”他挑了挑眉头。 “知道，他和我是同族，都是骊山九尾妖狐一族，我们一起在骊山深海修炼了五百年，我瞒着他偷偷出来找王生，后来他也跟着来了沧州，有时就去杀人取心，当血食吃，但我却从来没有吃过人心。” “你为什么会来找王生？”燕赤霞好奇道。 “为了报恩。” “五百年前那会我才出生，实力低微，性子顽劣不堪，总是喜欢偷偷从骊山里面跑出去。”也许是想起以往的事情她脸上流露出怀念之色，娓娓将几百年前的往事道来。 “有一次，我又偷偷瞒着爹娘跑出去，来到骊山外头，遇到个过路的道士，那道人生的丑陋不堪，法力低微，却有件不凡的法宝，道士见我开了灵智，便想要捉我，奈何那是我年幼，加之狐族本就不擅厮杀争斗，被法宝一困，就动弹不得，本以为会遭劫。”她看了一眼王生，嘴角轻笑：“却不曾想遇到了相公。” “他那时还只是个放牛的童子，见我挣扎，就骗那道人，然后偷偷把我放出，他却被那丑道士打的半死，我感激相公的救命之恩，从骊山偷了丹药出来替他疗伤，后一直陪在他身边，如此过去了二十年，相公死于瘟疫，魂归地府，我也被族中长辈抓回骊山修炼。 五百后，我修为到了返虚境，从族中偷了至宝跑出来，历时三年才在京师找到相公的转世之身。” “你是骊山九尾妖狐一族？”燕赤霞有些头疼，这可是妖族中的庞然大物，族中高手无数，据说还有大乘期的老妖怪，行事诡异。 若依诧异道：“道长听说话骊山妖狐？” 他道：“听说过。”她有些不好意思道：“黑风就是为了把我带回去，所以才在沧州城杀人，想要逼迫于我，我不肯回去，他便又杀了王府数人，让人以为是我杀得。” “娘子，没有谁可以把我们分开。”王生抱着她在耳边动情喃呢。 燕赤霞骂到：“不知所谓，今日就算贫道不收了她，过不了几天等你精气耗尽，身死魂消，阎王爷自然会把你带去地府，前世修的福都被你这辈子给糟蹋光了，下一世你连人都做不成，只能投胎当个畜生，任人宰杀。” “他没见识不知天高地厚也就算了，怎么你也一样，你这不是爱，是在害了王生，害的他连人都做不成。” 若依被燕赤霞骂的抬不起头，片刻后才小声弱弱道：“我不想和相公分开。”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稍加调养王生还能活个一二十年。”他背过身去，平静道：“两条路，你们自己选。” “娘子，我们不要分开。”王生疯狂道，指着燕赤霞大骂：“臭道士胡言乱语，万万不可相信。” “相公，不可对道长无礼，他没有骗你。” “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去死。”若依凄惨一笑，却有带着丝丝解脱，她双手捧着王生的脸，似乎要把容颜印在脑海中。“相公，我离开之后，记得想我。”若依猛的挥手，将王生推倒在地，起身站到燕赤霞身后，偏过头去。 妖亦有情，或者说世间生灵都有情，当真正要离别的时候，她的心难以言喻的痛苦，仿佛被撕裂一般。 “走吧。”燕赤霞头也不回的从庭院里走出来，若依跟在身后。 这一幕，让王家人难以置信。 第十三章 九尾狐黑风 “道长……她……你怎么还没有收了她。”王渊看到若依，整个人都不好了，硬着头皮问道。 “对啊，道长，她就是挖人心的妖怪。” “死不足惜。” “败坏我王家风气。” 王家的人低声议论，却没人肯为她说句好话，若依也不反驳，低头咬着嘴唇。 她爱的只是王生，哪怕整个王家人从来没把她当成自己人她也不会在乎，他们的反应若依并不意外，每日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道长，我们走吧。”她低声哀求道。 “不许走。” “杀了这妖孽。” 几个王家精壮奴仆提着狭长柳叶刀围过来，燕赤霞寒声道：“你们想做什么？”随即放出强大气势，那几个奴仆便瘫倒在地，好似丢了魂一样。 眼见燕赤霞发怒，王家人面色惊恐，不敢在说话。 “她的确是妖。”他淡漠的扫过众人，沉声道：“却不是那挖人心的妖怪，来王家也只是为了报答几百年前王生的救命之恩，贫道这就将她带走，你们勿要阻拦。 须知人有好坏之分，妖也有善恶，贫道剑下从不枉杀一人一妖。” 王渊站出来道：“道长说的可是属实。” “属实。”燕赤霞轻笑两声，走到王渊身前低声说着什么，并未让其他人听到，说完之后，王渊再看若依时眼神复杂无比，许久之后暗道声：“孽缘。”却走到她的旁边，从袖中取出个翠色玉环递给若依。 “你来我们王家有些日子了，我镯子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收下吧，回去以后好好保养身子，若是有机会，你也可以回来看看。” 若依颤抖着接过镯子，先是疑惑，随即面露喜色，“您……您接受我了吗？” “不接受还能怎么办？”王渊苦笑，背过身去道：“道长，你将她带走吧，人妖终有别，我去看看生儿。” 在王家人莫名其妙的眼神中，燕赤霞和若依两人走出王府。 若依还沉浸在喜悦中，当真正被王渊接受的时候，她突然觉得离别也不是这般痛苦。将手镯戴在手腕上，几片雪花落在发梢，将她映衬得格外的妩媚。 燕赤霞暼了他一眼，不着痕迹的笑了笑，扯开酒葫芦灌了口酒轻声道：“别傻笑了，带我去找黑风，贫道要收了他。” “啊”若依反应过来，脸上闪过羞涩，急忙把手缩到衣袖里，顿了顿，她试探道：“道长，能不能饶他一命，黑风毕竟是我的族人，若是他死在道长手上，族里的长老不会善罢甘休的。” 燕赤霞看了她一眼，若依低下头，他道：“人间有句古话，叫做杀人偿命，他在沧州残杀了几十个女子，我不可能放过他。” “可……。”她还想求情被燕赤霞打断：“你只需要告诉我他在哪里就可以了，当然你也可以不说，贫道还是能找的到，不过是要多花费些手段罢了。” “城外黑风涧。” 出城后，他用御风术带着若依朝黑风涧飞去，镇妖符还在她体内，封印了大半妖力，不止如此，燕赤霞还给若依又加了两层封印，彻底封死她的经脉，如此做并非没有道理，他要杀黑风，要是若依反水，到时候平白多了许多麻烦。 黑风涧离的不远，也就三十多里路，从沧州城头往北边看的第一座山头就是，全力爆发的御风术之下，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落到最高处的山头，燕赤霞体内法力涌动，果真感受到一股极其强大的妖气。 强大 暴虐 血腥 和若依的妖气十分相似，想来就是那九尾妖狐一族的黑风。 “往下走有个山洞，他平日里就待在里面，道长还须留神，黑风修炼有一门秘法剑诀，威力惊人，能够污人元神，中之即伤，万万不可大意。” 他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这个狐族女子，自己明明要杀她的族人，她却把对方的底细都透露给自己，反倒弄得燕赤霞有些凌乱。 被他看的有些发毛，若依撇撇嘴，自然知道燕赤霞在想些什么，解释道：“黑风是黑狐一族，天生与我们白狐不合，偏偏我们白狐一族女子的元阴于黑狐修炼有莫大好处，他便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觊觎我的元阴，可惜我找到了相公，让他打算落空。 我们骊山九尾妖狐一向不与人类起争端，他犯了忌讳在先，若当真死在道长脚下，若依回去后会说服族中长老翰璇黑狐族。” 这些东西燕赤霞从来没听说过，他挥了挥手，轻声道：“你最好别让黑狐族的老怪物来找我，贫道斩妖除魔的时候从来不会手软。” 若依乖巧的站到身后不说话，她只是投桃报李，燕赤霞不杀她，反而成全了自己，她愿意尽自己所能去回报，至于燕赤霞接不接受就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 “火来” 他抬手打出九张朱砂符咒，迎风化作炽热火球，在空中融合在一起，凝聚成十丈大小的巨大火求，轰的一声将山头炸的四分五裂，烧的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火焰焚烧妖气，一团黑光撕开火球，落在另一座山头上，周身妖气散开，露出一张俊美而妖异的脸庞。 “你就是黑风？”燕赤霞看着妖气腾腾的男人问道。 “若依？”黑风不曾看他，目光反而落到若依的身上，带着浓浓的**，邪笑道“你肯和我回骊山了吗？” 她神色无比的厌恶。 燕赤霞嗤笑两声：“她能回骊山，你却回不去了。” 黑风这才开始打量他，半响面露不屑，：“哪里来的牛鼻子小道士，也敢口出狂言，待会让我挖了你的心胆，看看究竟有多大。” “你恐怕没有机会。”燕赤霞面色发寒，眼中迸发杀意，抬手打出一把符篆，数不清的火球朝着黑风飞去，温度骤升。黑风修为不是若依可比的，双拳卷着漆黑妖气轻易打爆符篆，拳劲回荡在空中，溢出气劲将山头砸的遍地坑洞，肉身之力强悍无匹，两三个呼吸便扑灭火球，一拳朝他轰过来。 第十四章 化血神剑 这一拳，势大力沉，空气回荡着炸裂之声，拳劲掀起漫天飞石，返虚境后期的妖气毫无保留的爆发，天穹之上阴云密布，飞雪为之一清。 妖族天生肉体强大，气力无双，狐族虽在妖族中以智而出名，但肉身同样不弱，相反在众多妖兽种族中都可以排到前列，以黑风返虚境的修为，把肉身锤炼到这种程度并不难。 相比于妖族，人更擅长于道法，通过元神沟通天地，以自身的法力引动天地之力，谓之术。 人力有穷尽，而天地无穷。 燕赤霞并不是专门炼体的修士，他更注重剑术与符篆上的修炼，自然不会以短击长，要去和黑风拳拳到肉的搏杀。 心神一动，背后赤铜剑出鞘，赤色剑身散发出迷蒙剑光，他纵深一跃，探手握住剑柄，脚踩虚空，迎着黑风掠去，好似飞燕横空，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赤色剑光在虚空中绽放，就像一朵绽放的莲花，密密麻麻剑气簇拥在剑尖。燕赤霞手腕一抖，长剑挽出剑花，封住黑风前路，剑气漫漫，撕开妖气，落在锋锐兽爪之上，留下道道细微血痕。 剑势变换，赤铜剑划过到弧线，从上往下挥斩，带起一片赤色光芒，剑气若滔滔大河之水，倾泻而下，瞬间将黑风淹没，九尾妖狐一族特有的妖力冲击着剑气，隐隐破开他的剑势，听得黑风发出声凄厉嘶吼，化作半人半妖模样，兽爪中凝聚出一团漆黑妖气，骤然发动，轰在赤铜剑上，排山倒海的力量顺着长剑激荡，漫天剑气破碎，燕赤霞长剑斜着掠过，带起片片血花，脚下踩着风云，踏出北斗七星步，以玄妙的身法避开冲击，再度欺身上前，长剑斩下，将黑风护体妖气撕裂，一分为二。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镇。”空出的左手逼出滴精血，剑指在虚空中勾勒出猩红符篆，天地灵气受到牵引融入镇妖符中，豪光大放，可怕的封印之力弥漫，瞬间笼罩整个山头。 就算隔着老远的若依也是心头一惊，连着元神都被压制。 符篆一出，便朝着黑风激射而去，漫天妖气如冰雪般消融，镇妖符飞到黑风头上停下，燕赤霞打出道灵气被它吞噬，符篆化作镇妖二字，屹立于半空，对于妖物有着难以言喻的压迫之力，纵然黑风身在返虚境后期的大妖，一身实力同样被压制五成，体内妖气停滞，头脑发昏。 这妖孽也知道变通，见燕赤霞手中道法厉害，便熄灭了继续打下去的心思，强行鼓动妖气冲开束缚，卷起黑光就要御风逃窜。他如何肯放过，镇妖二字落下，便如同山峰一般砸在黑风身上，轰碎妖气，打散遁光，将这九尾黑狐给砸到下方山谷里，激起烟尘。 “想跑？”燕赤霞冷笑，抛出手中赤铜剑，双手掐出数不清的法诀打到剑中，听的长剑翁嗡嗡响个不停，锋锐的剑鸣声响彻天地，久久不绝。 “分光剑影。” 大成的分光剑影使出，长剑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密密麻麻的剑光迎风催动，他手掌一挥，剑气如河流般涌动，朝着峡谷中的黑风扑去。 剑啸之声有如龙虎咆哮，铿锵有力，锋芒毕露。 “轰”剑气洪流彻底将方圆十丈淹没，无数剑光洞穿黑风妖气，刺来它的身躯上，不过是半个呼吸，黑风的妖躯遍布剑痕，血流如注。 一旁观战的若依心头震撼，喃喃自语道：“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吗？”她看着那个云淡风轻的道人，眼中止不住的惊恐神色，在这样的剑气洪流之下，自己可能瞬间就会被打的魂飞魄散。 同样是返虚境，实力差距有如云泥之别。 燕赤霞的强大震撼了她，更别说直面这强悍攻击的黑风，狼狈不堪。 “轰”黑风浑身妖气弥漫，在身后凝聚出个巨大的黑色妖狐真身，摇晃着三只尾巴，猩红眸子煞气逼人。 骊山九尾妖狐一族传承悠久，乃是上古妖兽，他们的实力往往和尾巴的数量挂钩，这也就意味着尾巴越多，妖力越强，与之相对的，实力便越强，能够凝练出三只尾巴，黑狐天赋可见一斑，虽然若依同样是三尾，但论实力，她比黑风弱了不止一瞅，甚至在燕赤霞的镇妖符下，连动都动不了。 “吼”黑狐真身咆哮，黑风抬起兽爪，卷着漆黑妖气落下，隐隐有翻天覆地的意境，镇妖二字节节破碎，化作一缕灵气消散，黑狐跃上半空，大手印落下，遮天蔽日，燕赤霞周身立时暗下来，周身空间仿佛被禁锢，连动一下都很吃力。 “不愧是上古妖族，不容小觑。”他眼中闪过忌惮之色，召回赤铜剑悬浮在身前，嗡嗡而鸣，剑身流光溢彩，光华耀人，燕赤霞心神一动，长剑立时铿锵，剑器铮鸣，他双手掐出道诀，低声喝道：“御剑术” 滂湃剑意融于赤铜剑，打出强大法力，剑身激射而出，卷起锋锐剑气，带起的剑风将山头削平，飞沙走石，留下道巨大的裂缝。 “轰”长剑带着难以匹敌的锋芒洞穿黑狐真身，剑气将黑风妖气撕碎，燕赤霞目光微凝，剑诀再起，长剑折回，出其不意的从黑风胸口穿过，九尾妖狐一族的强悍妖身在赤铜剑的锋芒下就像纸糊的一样。 道家无上御剑术在他手中爆发璀璨光芒，且说黑风接连重伤，心头大恨，一手拍在心脉，吐出一大口精血，又不知从何处摸出柄通体猩红的妖异长剑，仿佛刚从血池中抽出来一样，黑风喷出的精血化作条血线，被长剑吞噬，深刻后散发出可怕的血腥，半个山头被染的通红，仿佛有无数厉鬼在嚎叫。 燕赤霞只是看了一眼长剑，便觉得脑袋昏沉，元神都有些萎靡，心境不稳，耳旁响起许多嘈杂的声响，他运起法力大周天流转全身才好了些。 至于若依，直接瘫倒在地上，神色迷离中带着恐惧。 “臭道士，我的化血神剑腐蚀肉身，污染元神，碰着不死便伤，我要让你永世不得超生。”黑风狞笑着，挥动手中猩红长剑，刹那间血气漫天。 第十五章 三九劫雷灭狐妖 燕赤霞不敢大意，这化血神剑上弥漫的煞气太过于强大，其中不止有杀气，更有先天地煞之气纠缠，若是被刺了一剑元神受到污染，就算不死也要废掉大半修为。修道之人须有一颗明亮道心，用以感悟天地灵气，而灵气属清气。 世分阴阳，又有清浊二气，修道之人引清气入体，排出浊气，而黑风的化血神剑恰恰剑走偏锋，将浊气中的煞气凝练成剑，融合杀气，专门污人元神，腐蚀道基，是为人间修道者的克星。 只能说九尾妖狐不愧是上古妖族，底蕴无比深厚，秘术更是数不胜数，远远不是燕赤霞这种破落的道门中人能比的。 “嗤”黑风持着化血神剑斩下，猩红血幕泼泼洒洒，绵延不绝，亦如狂风狂风暴雨一般，剑气所过，地面留下几十丈深的裂缝，燕赤霞早有防备，脚下生出股狂风，将他托起来，险之又险的避开剑气斩击。 “桀桀，臭道士，受死吧。”黑风手持化血神剑，张狂大笑，妖气狂暴，夹杂着煞气弥漫，本就妖异的脸庞呈现诡异的灰黑之色。 落在另一座山头上，燕赤霞隔着断崖，皱起的眉头舒缓下来，轻声道：“这柄剑无时无刻不在吞噬你的精气，恐怕过不了多久，都不需要贫道出手，你自己就要化作骷髅。”他元神强大，隐隐感觉到化血神剑上有股强大的意念在咆哮，那是剑灵，黑风的头发在不断变白，神色愈来愈暗淡，这些都逃不过燕赤霞的眼睛。 他很清楚，化血神剑品质很高，甚至觉醒了剑灵，凭借黑风的修为不可能彻底掌控它，似这等杀剑，一但出鞘就必然要见血，可以是敌人的，也可以是执剑人的血。 燕赤霞的确抓住了黑风的命门，每拖延一刻，他体内的精气和生命力都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消失。 黑风凶光毕露，喝到：“臭道士，去死吧。”血剑横空，卷着妖气飞掠而来，横跨十多丈宽的断崖，挥剑斩出煞气森然的剑光，将整个山头一分为二。 本质上来说，化血神剑也只是一柄剑器，只要不让它伤到自己便无事，至于煞气对元神的影响，燕赤霞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赤铜剑横斩，挡下化血剑气，他借力后退，御风术使来，踏上空中，手中长剑翻飞，剑气绵延不绝，却逼得黑风攻势停滞，燕赤霞体内法力涌出，剑气森然照长空，卷起滂湃剑风吹散猩红煞气，隐隐和黑风旗鼓相当。 他现在不求杀敌，只求拖下去，拖到黑风被化血神剑反噬便可。 “臭道士，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当起了缩头乌龟。”黑风空有杀剑，却拿他无可奈何，气的面色铁青，连激将法都使出来，燕赤霞依旧无动于衷，只求防守，不求杀敌，御风术使来，漫天残影，穿梭于密密麻麻的猩红剑气中。 三十息不到，黑风便有些撑不住，毛发全都灰白，仿佛衰老了几十岁，体内气血流失大半，他若是再拿不下燕赤霞，只会被活活拖死。 “拼了。”黑风在心底不停地咒骂燕赤霞，强行把大半妖力灌入化血神剑中，打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血剑光芒大涨，脱手而出，化作一道血光朝着划破长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燕赤霞脑海中被一股强大的意念冲击，不由得楞了片刻，是化血神剑中的剑灵在搞鬼，血光瞬息极致，快到难以反应，他余光只瞥到一抹红光愈来愈大，浑身毫毛倒竖，心神在这一刻高度专注。 许久没有感受过死亡的威胁。 强大的精神力在生死的边缘彻底的爆发，赤铜剑近乎鬼魅的挥出，恰到好处的拦下血光。 “铛”金铁交鸣的声音刺痛耳膜，血光顿了片刻，他手中长剑铮的一声飞出，一股大力不受控制的轰在燕赤霞身上，将他打进山头里面。 “噗”燕赤霞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要破碎，一股逆血涌上心头，面色先是潮红，然后煞白。 那血光落下，顾不得疗伤，他强提一口气，御风而起，躲开血光，飞上半空，燕赤霞瞧了一眼有气无力的黑风，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化血神剑再度杀来，他却不躲避，反而停在半空中，双手开始掐印诀，燕赤霞神色肃然，也不去看杀来的血光，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阴沉的天空。 乌云盖顶 寒风漫漫 雪花飘飘 两个呼吸过去，他手中的法诀终于完成。 一缕雷光萦绕在心，好似条小蛇盘旋。 “九天雷霆，听我号令。”那一缕雷光骤然间跃上天穹，瞬息间，雷声轰鸣，凭空生出大风，天色灰暗，燕赤霞乘风而起，走到雷光正下方，手里法诀变化。 “三九劫雷，降。”言出法随，抬手间从天穹劈下道水桶粗的白色雷霆，宛若巨龙咆哮，雷光朝着血色扑去。 三九劫雷，只有修为到了渡劫期的修士才能引动，其上还有六九天劫，九九天劫，虽然他召的三九劫雷属于其中最弱的，但那也是对渡劫期的老怪物而言，返虚境的修士能硬抗三九劫雷的少之又少。 更何况化血神剑这种以天地煞气为根基所成的杀剑，雷霆乃是人间界最阳刚的力量之一，尤其克制阴邪鬼魅一切污秽，用劫雷来对付化血神剑最合适不过。 一缕天威浮现，压的黑风瑟瑟发抖，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道人竟然能召出劫雷。 杀剑中的剑灵更是颤抖不止，血光在雷霆下摇摇欲坠。 “呲呲呲”三九劫雷吞没化血神剑，刹那间，电蛇四处游历，煞气，妖气，杀气，在雷霆中通通泯灭，刺眼的电光仿佛小太阳，照亮昏暗的天色。 “啪”半响雷霆消散，一柄通体赤红的长剑从半空掉下来，全无半点气息，长剑布满裂痕，便和那腐朽了几十年的凡间剑器一模一样。 燕赤霞松了口气，落到黑风身上，抬手握住飞来的赤铜剑，便斩了下去。 身首异处的黑风没了生机，很快现出原型，却是头不大的黑色狐狸。 燕赤霞放了它的元神，等天黑以后自然会有鬼差来将其拘走带去地府。 第十六章 凝聚雷灵符篆 收了赤铜剑，他从地上捡起一张破旧的牛皮纸，上面写着三个字：血神经。燕赤霞粗略看了一眼，将经书收缀起来放到衣袖里面。化血神剑也被捡起来用布条系在背上，这柄杀剑虽然被三九劫雷重创，灵性去了大半，可剑器本身品质不差，所用材料皆是上品，弃之不用未免太过于可惜。 他走到若依的身上，替她解开体内的镇妖符，道：“你现在可以走了。” 说完转身背剑走下山头，迎着风雪朝不远处的沧州城走去，背影模糊，很快彻底消失不见。 若依盯着燕赤霞离开的方向楞了片刻，再看向黑风的尸体时，心中不免悲戚，轻叹一口气，她把黑狐抱在怀中，运起妖气，朝北边飞去。 骊山就在北边，那里这个时候恐怕已经是冰雪国度。 些许是久别之后归家之情渐浓，她加快了步伐，亦或者是为了离这个伤心之地更远一些。 离别更多的时候不仅仅只是离别，还代表着重逢的开端，也许有缘还会在见，也许再也不见。 人间事如过眼云烟，人和妖在燕赤霞看来都只是过客而已，他不会去留恋，只会朝前走，一生过客何其多，哪里回忆得完？王生和若依之间的人妖恋，也许有朝一日他会想起有这么一个人和一只狐狸。 秀雪藏锋芒，寒风葬落花，剑荡不平事，可矣拂衣去，践雪不留痕，影过折花枝，把酒迎风，快意恩仇，才是侠。 一个多时辰后，燕赤霞回到沧州王家，取回自己的桃木短剑，给王生留下一副补足精气的药方和两颗丹药后，便又独自上路。 风雪慢慢，其道也孤，修炼重在修心，离开沧州城，他舍弃马车，穿着单薄道袍，背背两柄长剑，腰间别短剑，系酒壶，做游侠打扮，开始浪迹于江湖。 见了不平事就管，遇了该杀之人便杀，慢慢的燕赤霞这个名字开始在南国流传开来，新近出现的侠客，未尝一败，盖因他喜欢和人以武论道，每到一地，势必会去找有名的高手切磋，却还没有人能从他手下撑过十剑，有好事之人给他按了个名头，唤做南域九剑。 只因他和人切磋是从来不出第十剑，惹得许多力江湖侠客慕名而来要挑战他，燕赤霞来者不拒。 这一日，他从云州城出来，离了大道，运起御风术消失在北面苍茫大山中，很长一段时间，燕赤霞这个名字在江湖销声匿迹。 且说他御风而行，穿梭在山脉中，找了处隐蔽的山谷落下，当做暂时的落脚之地，又用符咒在山谷中布下个隐匿气息的阵法，便安心的搭个小木屋，待在山谷中。 行走于红尘中，炼心修道，近日燕赤霞心神波澜，却是有了突破征召，并非是修为上的突破，而是他的符篆之术。 那日在沧州召开三九劫雷灭杀九尾妖狐黑风之后，他对符篆真解的领悟愈发深厚，许久积累之下，突破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说来符篆真解算是青玄道观压箱底的法术，也是燕赤霞最先学习的道法，若是突破了，他在符篆上的修为就能超越老道士，也为自己准备了另外一招杀手锏。 修炼符篆需要用自己的法力在朱砂符纸上刻画出特殊的阵势，在使用之时，通过激活阵势在引动天地之力，这属于上等符篆之术，下等的符咒不过是把道术封印在符纸中。符篆之术同样是一种道，现在他就要照着真解上的修炼方法在元神上刻画出属于自己的符篆真灵，一但刻画成功，可以不用朱砂符纸，直接由心神引动符篆，威力无穷。 他选择最先凝练雷灵符篆，五行符咒中燕赤霞最擅长风火，但经历沧州一战后，他领悟的最深的反而是雷符咒。 突破需要闭关，不能中途被打扰，所以特意来到苍茫山野里，人迹罕至的地方，为了小心起见，燕赤霞使御风术绕着周围飞了一圈，确认没有妖兽和人之后落到山谷木屋里面。 “呼呼”盘膝而坐，背上赤铜剑和化血神剑摆到地上，他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开始调整体内的气息，约摸一炷香过去，燕赤霞气息平稳绵长，内外平静，便微微阖上眼睛，双手在胸口不停地变幻印诀。随着呼吸间，吞吐内外灵气，缓缓在掌心凝聚出一张闪烁着雷光的巴掌大符篆。 然后是第二张 第三张 第四张 他凝聚符篆的速度越来越快，手法越来越熟练，积累下来的符篆没有消散，反而盘旋在他周身三尺之类，拇指大小的电蛇交错游历，发出“嗤嗤嗤”的响声。刺眼的电光照亮了昏暗的木屋，燕赤霞的脸色青白转换，十分吓人，而他体内的法力消耗的速度吓人。 一连凝出五百张雷符篆他才停下来，掏出瓶恢复法力的丹药吞下，很快空盈的丹田和经脉又充斥着乳白色的法力，他脸皮抽了抽，继续凝聚符篆。 两千张 三千张 五千张 连燕赤霞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周身全是密密麻麻的符篆，电蛇游历，甚至整个山谷都弥漫着密密麻麻雷光，山林里的野兽四处逃窜，离的远远的。 “应该足够了。”燕赤霞起身，喃喃自语，神色虽然疲惫不堪，却有止不住的兴奋。 “元神出窍。”一声低喝，从他身子里走出个半透明的燕赤霞，正是元神，而肉身则是一动不动，仿佛石化了一样。 想要凝练符篆真灵，就必然要元神出窍，这是他最弱的时候，就算是个普通的孩童都能杀死燕赤霞，所以他不得不躲到深山老林里突破。 “呼”燕赤霞元神跨到电光之中，双手一合，身上爆发出强大的吸力，囊括整个山谷，所有雷霆符篆受到牵引，朝他飞来，落到元神之上，电光爆发，这一瞬间差点将他元神轰散，磅礴法力从肉身涌入元神，燕赤霞盘膝而坐，任由密密麻麻的符篆朝他飞过来。 电蛇噼里啪啦的打在空气中，他却好似没有反应，剧烈的疼痛让元神有些麻木，他咬紧了牙关，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很快，燕赤霞的眉心处出现一个雷字。 第十七章 返虚后期大圆满 雷字便好似生在元神之上，一缕缕电光萦绕在掌间，瞬息间，所有雷霆符篆受到牵引，雷字亦如同黑洞一般，吞噬了所有的符篆，散发的光芒愈发耀眼，最后雷字隐退，化作一抹闪电的形状在眉心处。 雷灵符篆以成，燕赤霞挥手打散电光，元神回归肉身，陡然间爆发出一股骇人的气势，在眉心处的闪电纹路闪烁，“轰”半空响起炸雷，阴云密布，也不见他有动作，水桶粗的雷霆落下，将地面炸出巨大的坑洞，凝练出雷灵符篆，他的雷法更上一层楼，心神一动，便能召来三九劫雷，更能免疫大多数的雷法。 好处远远不止这些，随着燕赤霞修为的提升，雷灵符篆的威能便会越来越恐怖，对上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劫雷一出，渡劫期以下的只能退避。 他刚要起身，却见眉心处的闪电纹路爆发明晃晃的光芒，方圆百里之内的灵力蜂拥而来，生出飓风，山谷四周生出浓郁白雾，有灵气凝结而成，他元神上的雷灵符篆拼命的汲取灵气，如同一个无底洞，很快把方圆百里汇聚而来的天地灵气吞噬一空，继而反哺肉身，强大的法力从元神涌出，流遍全身经脉，四肢百骸，燕赤霞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不由得发出声低吟，浑厚法力把他笼罩，紧接着他的修为开始飞速增长。 返虚境前期大圆满 返虚境中期 中期大圆满 返虚境后期 后期大圆满 短短一刻钟不到，燕赤霞的修为就从返虚境前期冲到返虚境后期大圆满，符篆神光黯淡，他的修为也随着停滞，卡在后期大圆满，抵得上旁人数年甚至是数十年的苦修。 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惊喜，顾不得激动，燕赤霞急忙盘膝坐下，开始稳固自己的境界，他的修为是被强行提上去的，并不稳固，仍然需要慢慢的适应境界提升所带来的力量变化，以及每一个境界对道法的感悟和作用，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的把返虚境后期大圆满的实力发挥出来。 漫长而枯燥的过程，比起突破的时候还要无趣的多，就好似盯着一滴水看上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或许还能镇定，但若是连续盯着瞧好几天甚至半个月，心境若是不坚定，只会越来越烦躁。 修炼亦是如此，没有一颗耐得住孤独和寂寞的心，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强者。 日升月落，昼夜交替，在风雪中，一天一天的逝去，山谷早已结上厚厚的冰层，木屋也被冰封，寒风卷着刺骨的雾气在山谷里回荡。 “呜呜呜”鬼哭狼嚎的声音日夜不停地响起。 不知不觉间中，又是小半个月过去，临近初春时分，绵延春意从南方曼延而来，掠过燕赤霞闭关的山谷，留下些许生机，冰雪消融，阴云散去，天上挂着和煦暖日，地上长出了小草，苍茫大山出现片片惹眼的绿色。 溪水化开，顺着沟渠流淌，最后汇入峡谷的河流中，浩浩荡荡的奔向遥远的大海。 一只小小麻雀落到木屋的顶上，抖了抖灰白色羽毛上的露珠，口中叽叽喳喳的叫唤着。 木屋里，燕赤霞静静地盘膝而坐，神态祥和，双眼紧闭，赤铜剑和化血神剑摆放在身前，他身上没有半点气息，亦没有法力流淌出，便如同枯死的木头。 许久之后，麻雀飞走，枯坐的人亦醒来，赤铜剑发出铮鸣，似在欢呼雀跃。 乍一看，他和普通人无异，这说明他已经稳固了境界，把体内法力收敛到极致，达到返璞归真的地步。 背上赤铜剑和化血剑，他抖了抖道袍上的灰尘，御风而起，在云州城外落下，继续朝着南边游历。 凭借返虚境后期大圆满的修为，还有雷灵符篆，再加上锋芒剑术，返虚境的修士几乎没有人是对手，就算是普通合道境的大妖也能斩杀。 境界永远不代表实力，甚至燕赤霞觉得，他在御剑术上再做突破，或许可以挑战一下渡劫期的老怪物，但现在只能想想，他没还有足够多的积分。 渡劫期的老怪物实力怎么样，他心里没有数，毕竟还没有遇到过渡劫期的修士或者妖怪，武林中返虚境的便可以称作高手，合道境的修士就有资格能够开宗立派，至于那些游侠和斩妖除魔的侠客，大多是炼气期或者化神期的小修士，他们许多人身后倚靠着大门大派，按照燕赤霞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纵横南国，只要不惹上那些传承悠久的古老门派便无事。 出云州往南，他开始留心收集铸造飞剑的材料，御剑术在他的推演下，俨然到了小成的地步，足以御使三柄飞剑，他现在身上只有赤铜剑和黑风的化血剑，只需用蛟龙身躯在打造一柄飞剑便可。 半道上他听说陈州铸剑门有一柄绝世神剑出世，铸剑门四处发帖邀请江湖中人去观礼，燕赤霞心头有些好奇，便转道去了陈州，打算瞧瞧这柄绝世神剑的风采，和他抱着一样心思的人多不胜数，前后半个月，大量武林高手涌入陈州，他到的比较迟，恰恰是观礼前两天，随意找了间客栈住下，静候绝世神剑出世。 他还有一个想法，便是让铸剑门用蛟龙身躯打造一柄飞剑。燕赤霞并不怀疑铸剑门是否有这个能力，身为陈州霸主，武林七大派的铸剑门渊源流长，存在了有千年之久，据说立派祖师是位真正的仙人，千百年来屹立不倒，反而愈加强盛，镇压一州之地，当代铸剑门门主铁无双乃是公认的武林十大高手，渡劫期的老怪物，至于渡过几重天劫倒无人知晓。 燕赤霞在考虑，应该付出什么条件，铁无双才会答应帮自己铸剑。 正月十八，神剑出炉。 巨大的广场上站满了江湖中人，四面八方用铁链悬着密密麻麻的铁剑，形状合异。长短不一。 燕赤霞落到房檐上，看向铸剑门后山，哪里是一个小型的火山口，正源源不断的散发出热气。 “竟敢把宗门建在火山口，有地火相助，难怪能铸造出数不清的神兵利刃。” 第十八章 剑意对抗 他开始有些佩服铸剑门的开山祖师，敢做出如此大胆的选择，可细细思量之下，铸剑门能够长盛不衰，未尝没有后山地火的功劳。 冥冥之中，燕赤霞感受到地火中有一股极其凝练的锋芒，可怕的剑气弥漫在天地间，尚未出世，便有如此强横的异像，说不得是一柄真正的绝世神剑，最不济也是灵宝级的剑器。 “铮铮”背后赤铜剑发出低沉的剑鸣，仿佛在回应着冲霄剑气，他轻声道：“安静些”长剑立时沉寂，按照老道士说的赤铜剑也是灵宝一级的，可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搞清楚它真正的品级，除了灵性强，比较坚硬之外，赤铜剑完全没有灵宝的威势，连化血神剑也没能在剑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很快强行把脑海中思绪压下，他全神贯注盯着铸剑门后山。 长剑出世以不久矣，剑气愈来愈磅礴，可怕的压迫笼罩整个铸剑门，修为稍弱的连剑势都承受不住，急忙退出广场，能够留下来的修为最弱也是化神境界，零零散散数百人，其中不乏返虚境的修士和合道境的强者，燕赤霞却把他们认出来了，全是南域各大门派和世家中的高手，平日里一个个忙着潜心修炼，今日却汇聚到铸剑门，难道当真只是为了一观神剑出世？ 他突然觉得事情带着许多蹊跷，一柄灵宝出世，不可能吸引大半南域的修士前来，说不得其中另有隐情。 就在他出神时，耳旁响起个有些磁性的男人声音。 “阁下可是南域九剑燕赤霞？”他转过头，瞧见说话的人，穿着件藏青色长袍，腰间系长剑，再往上看，他愣了愣，这张脸出奇的俊美，却在眉眼间带着傲气， 他脚尖一点，从房檐落到广场上，眉头一挑，沉声道：“你是谁？” “在下昆仑叶长风。”俊美男子拱了拱手，笑道：“早有耳闻燕兄剑法高绝，今日有幸得见，才知传言不虚。”嘴角不易察觉向上翘表明男子心底实则不屑。 叶长风，昆仑弟子，燕赤霞一眼看穿了他的修为，返虚境前期，气息不稳，应该才突破还没来得及巩固境界，观其年龄不过双十而已，天资实为不凡。 看了一眼他便没有多少兴趣，随意道：“叶兄谬赞，在下出身山野，一手粗鄙剑术登不得大雅之堂，不似叶兄，年纪轻轻便突破到返虚境，日后渡劫可期，大乘亦非虚幻，甚至白日飞升也未尝不可。” 叶长风目光微微一缩，在燕赤霞面前，他感觉自己被看穿，叶长风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相反他却完全看不透眼前这个道人，讪笑两声，他转身回到昆仑派长辈身旁。 “如何？”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朝叶长风打趣道，这老头赫然是合道期的强者，虎背熊腰，眸中霸道气息流露，周遭无人敢靠近，也是昆仑派成名已久的老怪物。 “叔公，我看不透他。”叶长风摇了摇头，面露苦涩。 老头把目光从燕赤霞身上收回来，正色道：“你看不透很正常，那小子虽然隐藏的很好，还是瞒不过老夫的眼睛，修为实打实的返虚境后期，周身气息圆润，若有若无，却是大圆满之像，比你强上不止一筹。” “返虚境后期大圆满？”叶长风脸色有些难以置信。 老头冷哼一声，他立刻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天下藏龙卧虎，天资聪颖者数不胜数，你须得记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最近浮躁了许多，回去之后到玄冰洞闭关一年。” 叶长风尽管很不情愿，可老头的话他不敢不听，不止是对方在昆仑派的地位，更是因为两人的关系。他神色复杂的看了远处那道人傲然屹立如剑般挺拔的身躯，随即收回眼神，陪在老头身旁。 同一时间，燕赤霞也收回心神，适才昆仑派老头探查他的时候，他也在探查老头，不过被一层迷雾挡住，见昆仑派的老头没有表现出敌意，他便继续盯着后山。 虚空中弥漫的剑气狂暴不堪，森然剑意爆发，一浪接着一浪的从铸剑门后山扑过来。燕赤霞分出心神细细感受这股剑意，再和自己的剑道互相映证，弥补自己的不足，许多化神境的修士在剑意压迫下不停后退，他却飞上半空，迎着剑意逆流而上，朝那最狂暴，剑意最锋锐的地方飞去，在铸剑门上空停下，脚踩虚空，背负双手，眸子微微阖上，背后赤铜剑铮鸣，一股同样锋锐的剑意从燕赤霞体内爆发，对抗着未出世神剑的狂暴剑意。 神剑剑意丝毫不亚于一位绝顶剑客，他如此举动，便好似在同一位剑客比拼剑意，用对方的剑意做锤，不断地锤炼属于自己的剑意，每过去一个呼吸，燕赤霞体内的剑意就强盛一分，锋锐一分。 “嘶，他是谁？” “竟然飞入剑气中。” “好恐怖的人，居然借用神剑剑意锤炼自己的剑道。” 还是有人把他认出来，解释到：“这人是南域九剑燕赤霞，未尝一败，不过前段时间销声匿迹，没有想到会来铸剑门。” 不待众人反应，人群中又有十多道人影或是御空而行，或是驾着法宝就冲入狂暴剑意中，无一例外他们身上弥漫着强大的法力，也想学着锤炼自我，然而不是每个人都是燕赤霞，只是一个照面就有七八人承受不住剑意冲击，从天上掉下来，还剩下七人，俱是返虚境，昆仑派的叶长风也在其中，就如同惊涛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燕赤霞再往前走百步，剑意引动剑气呼啸，他背后赤铜剑出鞘半截，一股让人心惊胆战的剑意破体而出，竟然正面挡住神剑剑意，漫漫天穹素然一空。 所有人面色惊骇的盯着那道身影。 最难受的莫过于半空中的七人，本来神剑剑意就够他们受的，结果燕赤霞全力爆发，两股截然不同的浩瀚剑意让七人心头吐血。 “他……他怎么会这么强。”叶长风咬了咬嘴唇，不甘心的握紧了拳头，其余六人也一般模样，看向那道人影的目光各自不一。 有羡慕 嫉妒 兴奋 杀意 世间百态，自然不一。 燕赤霞没有理会他们，全部心神沉浸到自身剑意的推演上，这种感觉让人迷醉。 “轰”两三个时辰过去，天空剑意非凡没有减弱，反而强盛到极致。 他收了剑意落到广场上，不出意外的话，神剑马上就要出世。 第十九章 星宿之光 雷劫洗礼 盛极易衰，过刚易折，神剑剑意在达到巅峰后便迅速衰减，十多息过后，剑气消散，再无任何滂湃剑意。一道道目光死死的盯着铸剑门后山的火山口，四周铸剑门的剑士严阵以待，许多道强大的气息隐晦闪过，又很快消失。 “不枉此行。”燕赤霞喃喃自语，双手抱在胸口，他的身旁没有人敢靠近。 “来了。” 只见一道赤光从火山口直冲云霄，上应星宿，下和地气。 二十八星宿中贪狼星于白昼中出现在无尽苍穹，漫漫星辉横跨长空，照在火山口，虚空中，杀机就如同雨幕，遮天蔽日，方圆十里之内，尽皆笼罩在天地杀机之中。 “铸剑门想要做什么，竟然引动贪狼星中的杀机来熔炼剑意。”燕赤霞眉头皱起，贪狼星在二十八星宿中主杀，靠近西方，而西方属白虎，乃是天生杀机，如此一来，神剑出世，必然是柄极其强大的杀剑，说不得会为本就满目疮痍的人间界带来祸事，而且贪狼星光照耀陈州，若无大法力镇压气运，十年之内必起刀兵，血流成河。 以星宿之力铸造神兵，在远古时期就有先例，所以那时的兵器威力无穷，后来天界封印了人间通往星空的道路，轻易引不来星宿之光，连着铸剑法子也逐渐失传，不知铸剑门是怎样打通星空通道的，按理说渡劫期的怪物还不足以突破天界设下的封印。 同样震惊的不止燕赤霞，还有前来观礼的修道之人，但凡门派有底蕴的，都知道其中秘密，刹那间整个铸剑门笼罩了一层迷雾。 “好大的手笔。” “有伤天和，也不怕遭了报应。” 众人低声议论，铸剑门这般做，却是把气运寄托到即将出世的神剑之上，想要用星宿光辉洗礼长剑，一时间，各人心思不一，开始打起了自家算盘。 神兵利器谁不爱？只要能夺得这柄杀剑，说不得能凭借剑气之锋成就一方霸主，得无上之力，传下不世威名。 这些人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燕赤霞暗道一声：“痴心妄想。”铸剑门敢邀请大半个南域的武林高手来观礼，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敢这么做？不说隐藏起来的力量，单说铁无双这个渡劫期老怪物就不好惹，天下十大高手并非浪得虚名，不知有多少邪魔外道死在铁无双剑下，其中不乏渡劫期的大妖。 一个个返虚境，合道境的修士想从渡劫期怪物手里抢东西，怕不是嫌活的太长。 半柱香后，贪狼星隐没，烈日当空，弥漫在天地间的杀机逐渐消散，紧接着从火山口生出一股飓风，高达百丈，通天彻底一般，飓风形成漩涡，疯狂吞噬着方圆数百里之内的天地灵气，甚至波及半个陈州，灵气化作雾气被漩涡吞噬，灌入火山口里面，被吞没一空。 陈州不少可做修炼之处的洞天福地眨眼间化作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灵气被抽空，所幸地脉尚存，过个几十年勉强能够恢复。近乎掠夺之下，铸剑门凝聚了大量灵气，同时也结下因果。 燕赤霞摇摇头，他也喜欢神兵利刃，却不会巧取豪夺。 片刻过后，飓风破碎，天地趋于平静，莫名寂静，鸟兽不鸣人不语。 “嗡嗡”突然间，一抹高亢的剑鸣之声响起，传遍四面，响彻八方，剑鸣之声穿透耳膜，直达元神，任凭如何运起法力也阻断不了。 “轰”天地为之一静，刹那间，巨大的赤色光柱翻涌而起，无边剑意，剑气，剑势，掀起虚空风暴，无数长剑在颤抖，在恐惧，万剑长鸣，不绝如缕。 燕赤霞背上赤铜剑也在颤抖，却非是害怕或是恐惧，而是一种兴奋，剑身蠢蠢欲动，想要出鞘与那绝世之剑一争高下。 “不要闹，总有一天你会散发出比它更强的光芒。”他安抚着赤铜剑。 “轰”一道璀璨剑光冲入云霄，带起剑气呼啸，宛若上古龙兽，气势可怕。紧接着从铸剑门中一连飞出八道身影，领头的是铸剑门门主铁无双，身后跟着七大长老。 一个渡劫期老妖怪 七个合道境的修士。 铸剑门的阵势一出，立刻熄灭了众人出手抢夺的心思。 铁无双带着七大长老飞出，只是守在神剑四周，并未出手镇压。 剑以成型，还需以雷劫开锋，才能算是完美无缺。 神剑卷着剑气刺穿苍穹，斩破厚重阴云，剑意摄四方，数息过后，天穹响起炸雷之声，天色骤然黯淡，黑云压城，电闪雷鸣，粗大的电蛇盘旋在长剑四周，天威浮现，雷霆惨白。 “三九天劫。”燕赤霞急忙后退百余丈，其他人也如他一般抽身后退。 “呲呲呲呲”天雷如同暴雨般落下，将长剑淹没，每一寸空间都被电蛇笼罩，噼里啪啦直响，劫雷来势汹汹，神剑无人御使，却有绵延剑气，撕开雷霆，斩断电蛇，剑身承受了一波接着一波的的劫雷，非但没有任何损害，反而光芒愈加耀眼，锋芒更胜。 “铿锵”剑气断长空，剑光耀八方，长剑铮鸣，瞬间爆发无量剑气，反客为主将天劫泯灭，又是一道剑光斩出，天都好似被斩开样，阴云散去，天地间唯有长剑光华四射，悬浮在云霄之上。 雷劫以过，神剑以成。 “好好好”铁无双一连三个好字，眼中激动神色闪烁，喝道：“诸位道友，我铸剑门穷三代之力，以人间万金奇铁铸造镇妖剑，今日剑成，当可镇压万古，斩尽人间妖魔鬼怪，还世间以清白。” “来人，将祭品带上来，今日以大妖之血祭剑。” “咚” “咚” “咚” 众人脚下广场震动，纷纷看向铸剑门大门方向，只见数百的背剑修士抬着九个大妖缓缓走来。 “合道境的大妖。”燕赤霞咽了咽口水，心中震撼。 这九个大妖全是合道境，被打出原型，浑身上下由铁链捆住，穿了琵琶骨，妖力被禁锢。 这一次，铸剑门未免太过于高调。 第二十章 魔道初显 渡劫之战 合道境的大妖怪，放眼整个人间界也不多见，铸剑门一次便捉来九个，可见门派实力底蕴之深厚，不过铁无双气魄之强，竟敢当着天下人的面，用妖族大妖祭剑，也不怕惹来妖族强者的报复，或许是因为铸成镇妖剑让铸剑门底气大增。 “上祭品。” 铁无双大手一挥，九个大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摄到半空，镇妖剑发出愉悦的颤鸣，化作一抹剑光，在九个大妖死灰的眼神中，剑光接连将他们洞穿，滚烫的妖血洒满长空，血肉横飞，出世便饮尽大妖血，镇妖剑杀气暴涨，雪白剑身弥漫一缕猩红血线，十分惹眼。 “好强的杀机。”昆仑派的老头眉头蹙着，面色阴沉不定，老头身旁的叶长风眼中只有燕赤霞，身为昆仑派最出彩的弟子，他第一次有了挫败感，在那个道士的面前，他没有任何值得称道之处。 “你在做什么？总是心不在焉。”老头察觉了叶长风的怪异，严厉道：“现在不是垂头丧气的时候，给我打起精神来，待会可能会有一场恶战要打。” “叔公，谁胆子这么大敢来铸剑门闹事？”叶长风好奇的问道。老头咧开嘴，露出丝丝不屑，随即沉声道：“你以为铁无双和这个老不死的邀请我们来当真只是为了立威吗？哼，镇妖剑早就被魔道中人给盯上了，铸剑门不过是想让武林正道替他们抵挡魔道高手罢了，你且看下去，马上就会有一场好戏上演。 铁无双妄图以镇妖剑威压十大派，殊不知今日过后，铸剑门能否尚存还是两说，黄粱美梦也是时候该醒醒了。” 叶长风迟疑道：“叔公，我们不出手对付魔道高手吗？毕竟十大派同气连枝，要是没了铸剑门镇压陈州，天下必然会起浩劫，武林正道也会缺失一大臂膀。” “怎么挡？不止我们昆仑派，其他势力来的最强者都是合道境修士，一个渡劫期的老怪物都没来，摆明了就是要看戏，镇妖剑非但不能给铸剑门带来广阔前途，反而会把它推下无尽深渊。” 对局外人而言，这场观礼不过是长长见识罢了，然而对十大派，尤其对铸剑门而言，却是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考验， 正所谓树大招风，就是眼下铸剑门最好的写照。 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铁无双大步跨出，飞掠而来，就要握住悬浮在半空的镇妖剑剑柄，但就在他手掌快要握住剑柄的时候，异变突起，一团漆黑魔气大手印从天而降，朝铁无双拍来。 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要逼迫他离开镇妖剑，若是铁无双执意取剑，这一掌就躲不开，若是想要避开掌印，就只得放弃镇妖剑。 感受着头顶愈来愈近的压迫，魔气掌印上的力量让空间颤抖，凝练到极致的力量打在铁无双身上，却不能让他动摇分毫，这位铸剑门的门主纵横天下百年，自然知道对手是谁，正是因为太过于清楚，所以他才明白要是挨上这一掌会有怎样的后果，然后迟疑了片刻，就是这片刻的功夫，就有一道漆黑剑光从远处斩来，剑气四溢。 又是一个渡劫期的老怪物。 铁无双面色铁青，这时候已经没得选择，只能抽身后退，把即将握住的镇妖剑舍弃，后退百丈远，目光阴翳的盯着天边，适才剑光就是从那里斩来的。 果不其然，一团魔气飞来，从中走出个身穿黑袍，手提黑色长剑的中年男人，正笑吟吟的盯着他看。 铁无双眸子冰冷，想要在两个渡劫期修士的眼皮子底下取走神剑的打算破灭，他嘶哑着声音开口：“西域魔教的人都是鬼鬼祟祟的吗？只敢做出偷袭之举，难不成远道而来，还不敢露出面容？” “铁门主说笑了，铸剑门威势无双，可是让我们魔道中人瑟瑟发抖，不得以之下才来铸剑门想要问门主借一样东西。”此时，持剑中年人左边凭空出现一个少年模样的修士，背负着双手，打扮的像个儒士，说话时彬彬有礼，全然不似魔道之人。 但在场的武林中人却没有一个人不认识他们，两个渡劫期的老怪物，魔道巨擘一级的人物，成名百年之久。 那少年模样的儒生是西域魔教左护法，持剑的中年男人乃是西域魔教右护法，两人一同前来，算是给足了铸剑门和铁无双面子。 持剑的男人开口道：“我们教主看上了镇妖剑，特意吩咐我二人来取，希望铁门主勿要阻拦。” 西域魔教，可是能匹敌中土十大派的势力，虽然总坛没有设在中土，但却统领了大大小小的魔道势力，高手无数，门徒众多，只是两个护法便是渡劫修士，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但西域魔教的名头却吓不到铁无双，铸剑门同样不容小觑，况且为了镇妖剑铸剑门耗费三代人的心血，更不可能交出去。 “邪魔外道，岂容尔等放肆，今日便斩了你们，来日杀上魔教总坛，将魔子魔孙杀个干干净净，以绝后患。” 铁无双朝广场上众人喝到：“降妖除魔，乃我正道职责，还请诸位道友出手，事后可在铸剑门任意选择一柄神兵。”他知道想要让这些人出手，不拿出点好东西是不可能的，绕是铸剑门财大气粗，一人一柄神兵也有些吃不消。 “杀，杀了这群邪魔外道。” “斩妖除魔为我辈职责所在。” “杀” 不得不说，在场的武林中人确实被铁无双开出的条件所打动，包括燕赤霞在内，一个个使出法宝剑器朝西域魔教的高手杀去，两边人马就在铸剑门外的广场上斗法厮杀，修为高深着则是御风御起飞上天穹打斗。 而百丈高空，铁无双手中出现一个精铁铸就的精致剑匣，外面镌刻着道纹，他一手抱着剑匣，一手从中抽出柄明晃晃的秋水长剑。 “嗤”百丈长的剑气从天而降，铁无双长剑一挥，好似斩开天穹一般，可怕的力量弥漫。 这才是属于渡劫期的力量。 就在他出剑的时候，西域魔教右护法同样持剑跨出，迎上铁无双手中秋水剑。 “轰” 碰撞的一瞬间，天似乎真的被斩开。 第二十一章 燕赤霞的表演 渡劫期老怪物的厮杀不是合道境与返虚境修士能够参与的，王对王，将对将，铁无双和西域魔教两大护法把战场转移到天空，而下方则是交给了铸剑门以及南域武林的高手。 “轰” 铸剑门七大长老跨出，七人联手带着身后剑士杀去魔教高手中，一时间数不清的法宝爆发璀璨光芒，魔气森然，道法频出，两方人手厮杀在一起，法宝，符篆，飞剑，各式各样的武器碰撞，喊杀声响彻云霄，一层薄薄的血雾笼罩战场。 昆仑派等十大派的合道境高手紧随着铸剑门的人加入战场，联手之下，打的西域魔教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很快一群遮天蔽日的魔气飘来，一道道强大的气息爆发，从魔气中飞出二十多道身影，卷着涛涛魔焰，落到广场之上，挡下铸剑门的长老，这些人清一色的合道境修士，现身片刻就止住颓势，带领西域魔教高手反攻。 “噗嗤”一个南域武林的中年修士手持柄三尺长剑，穿梭在人群中，手起剑落，带起片片纷飞血花，无数魔教教徒倒在修士身下，跨过横七竖八的尸体，卷起密密麻麻剑光，眨眼的功夫将七八人斩成碎片，血肉横飞。 有一手持铃铛，背背木剑的富态道士，穿着灰色道袍，一手持拂尘，道士身上沾染血花，拂尘一甩一收之间，莫大法力爆发，震飞周遭魔教高手，空出的左手甩出一把符纸，遇风则化为硕大火球，将方圆十丈之内化为火海。 有一赤膊大汉，九丈高，赤手空拳，硬抗数十道魔兵，一拳下去，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还有个绝美女子，着素色长裙，面蒙薄纱，身姿摇曳，似弱柳迎风，踏着优雅步子，一手揽绸带，一手提细剑，杀人于无形，却好像带刺的玫瑰，美丽中充斥着致命的威胁。 持杖的和尚 提刀的侠客 …… 同样的，西域魔教中也有许多强大修士纵横捭阖，执掌怪异法器，挥手间勾魂夺魄。 “滴，检测到合道境魔物一人。” “滴，检测到合道境魔物两人。” ………… “滴，检测到合道境魔物二十八人，返虚境魔物五十人。” “滴，开启任务斩妖除魔，斩杀一名合道境获得一百积分，斩杀一名返虚境五十积分。” “滴，宿主立志成为一个侠客，自然不能坐是妖魔肆虐人间，还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燕赤霞的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他撇了撇嘴，把目光落到那二十多个正在激斗铸剑门和十大派魔教修士的身上，充满丝丝炙热。仿佛他们已经成了自己的积分一般。 他想了想突然开口道：“杀一个渡劫期老怪物多少积分？” “滴，一个渡劫期修士五百积分，但系统暂时不建议宿主挑战渡劫期修士。” 燕赤霞只好熄了心思，全心全意的把注意打到那二十八个合道境修士身上，谁也不会想到，一个返虚境的道士竟如此大胆，偏偏燕赤霞就有这个实力。 猎杀合道境，十分疯狂的想法。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把心底所有的杂念排除，进入心如止水的境界，背后赤铜剑出鞘被燕赤霞握在掌心。 就像捕食的老虎，在追寻最合适的猎物和最适合出手的时机。 他的第一个目标已经确定，一个头发花白的佝偻老头，正和昆仑派叶长风的叔公拼杀在一起，使一柄铜镜，丝毫不落下风，反而略占上风。 “就你了。”燕赤霞咧嘴轻笑，提剑而起，御风术之下，他的速度变得十分可怕，飞掠百丈，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仿佛融入到风中一般，出现在魔教老头的身后，老东西适才和昆仑派高手硬拼了一招，体内气息不由得停滞片刻，身后空门打开，全然没有防备。 这破绽只是瞬间，但燕赤霞敏锐的捕捉到，毫不犹豫的出剑，冰冷的剑锋将老头心脏洞穿，这位西域魔教的高手只来得及发出“咳咳”，便被体内奔涌的剑气摧毁全身经脉以及丹田，彻底没了呼吸，身躯直直倒下，燕赤霞从后面走出来，神色平静，甩了甩剑上血迹。 “滴，宿主斩杀合道境魔物一名，奖励一百积分。” 他淡漠的暼了昆仑派高手一眼，后者瞬间头皮发麻，直冒冷汗。燕赤霞没有理会，继续朝着下一个目标扑去。 杀合道境如屠猪狗，短短二三十息之内，就有三个西域魔教高手折损在他手中，虽然都是偷袭，但不可否认他的实力确实超越了返虚境。 “轰”一个合道老魔舍弃了对手，隔着老远朝燕赤霞轰来一拳，强大气劲贯穿几十丈，拳势笼罩范围之内无论是铸剑门还是魔道中人全都被一拳轰碎。燕赤霞翻身一跃，躲开拳劲，手中赤铜剑反手挥出一道凄厉剑光倾泻而下，后发先至将老魔淹没。 既然正面对上合道境，他也不虚，低喝一声：“分光剑影”，万道剑气泼泼洒洒，化作一股洪流，将身上三十丈之内的西域魔教高手全部清空，剑气如龙啸，“砰”老魔正要御使一柄猩红法剑破开剑气，不曾想以合道修为御使的法宝竟被燕赤霞摧枯拉朽的毁去。 “砰”一道人影从他身旁掠过，一同的还有抹不起眼的剑光。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老魔双手捂着喉咙，想要堵住剑痕，奈何滚烫鲜血不受控制的涌出来，染红了手掌，打湿了衣襟，淌到地上，“咕咚”他艰难的扭过头，惊恐的看着燕赤霞，眸子里的光彩慢慢消散，直到彻底泯灭。 “滴，宿主斩杀一名合道境魔物，奖励一百积分。” 这场战斗吸引了正魔两方高手的注意，无他，达到现在西域魔教已然折损了三尊合道境的高手，而且全都是死在燕赤霞的剑下，他们想不注意都难。 而铸剑门和南域武林的高手甚至场中大半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的身上。 那个手持染血长剑，面无表情的道人。 “嘶，燕赤霞怎么会这么强？” “以返虚修为逆斩合道境魔头，足以称之为绝代天骄。” “此子若是不夭折，几十年后必然是我正道武林一大支柱。” 毫无意外，这场战斗已经成了他一个人的表演。 第二十二章 雷灵符篆之威 燕赤霞的剑简单至极，就像普通人使一柄柴刀砍柴一般的粗鄙简陋，没有丝毫华丽和美感，却是最有效的杀人之法，方圆三十丈之内布满了他的残影，一息之间，剑光骤起，七八个返虚境修士被瞬间斩杀。 “此子不能留，我等合力将其诛杀。” “所言极是，否则必成大患。” 魔教的高手很快做出决定，抽出五个老魔来围杀燕赤霞，其他魔头则是拖住铸剑门和十大派的人。 “来的好。”燕赤霞周围魔教弟子退开，让出战场，五个老魔头从天而降，把他围住。 收了赤铜剑，他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五人一圈，暗自点头，西域魔教能够和南国十大派抗衡，果然高手辈出，能够开宗立派的合道境一次派出二十八个，还有两个渡劫期怪物，这份实力放眼十大派，其中任何一派都不能与之争锋。 五人带给燕赤霞很强的压迫，气氛死寂，刺骨杀意笼罩周身，他并不慌张，神色依旧镇定自若。 “小子，加入我西域魔教怎么样？”其中一个老魔头开口道。 “只要你肯加入我们，立刻就任长老一职，天材地宝，美女金钱，任你索取。” “如何？若是你不答应我们只好将你抹杀，任何对我教有威胁的人都要除去。” “你的主意并不好。” 他摇了摇头，轻笑一声开口道：“现在贫道唯一想要的，就是你们的性命。” 燕赤霞的话彻底激怒了老魔头们，他们纵横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哪一个不是天赋才情高绝，否则也不可能走到这一步，却被个毛头小子小瞧，心中怒气冲天，也不说话，直接动手朝他轰来。 一剑 一刀 一掌 一拳 一指 招招夺命，法宝散发的光辉照亮半个天穹，漆黑魔气将三十丈空间镇压，骇人的压迫从四面八方涌来，燕赤霞脚下地面龟裂，大地生出裂缝，赤铜剑和化血剑长鸣，道袍鼓动，他身躯挺拔，不动如山。 “雷来。” 燕赤霞双手下垂，眼中神光暴涨，心神一动，眉心闪电道纹好似活过来一样，发出迷蒙白光，一缕雷光出现，元神之上雷霆二字漂浮，紧接着天穹突然阴沉，黑云密布，刹那间电蛇四起，宛若渡劫一般，白色电光嗤嗤嗤响着，水桶粗的雷霆打爆空气，一股无比沉重的压迫笼罩广场。 “这……这是有人在渡劫。” “轰”一道三九劫雷轰在铸剑门上空，轰鸣雷声在耳旁回荡，有眼尖的人认出来了，惊呼道：“这是劫……劫雷。” “不对，是这小子搞得鬼。”老魔头中不乏精明的人，一眼看穿其中秘密，分明是眼前这个小子用高深的雷法在搞鬼。 “不要再拖下去，赶紧杀了他，免得夜长梦多。”老魔再一次催促，其余四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纷纷拿出全力，威势更上一层楼。 “迟了。” 燕赤霞眉头一挑，脚下生出清风，将他带上半空，五指一扬，雷霆汹涌，立刻落下五道水桶粗的三九劫雷。 不偏不倚的劈在五个老魔的身上，一股烤肉的香味弥漫，庞大的护体妖气在劫雷之下，和纸糊的没什么区别，待到雷光散去，就只有五具焦黑的尸体倒在地上，全然没有人型。 “滴，宿主斩杀合道境魔物一名，奖励一百积分。” “滴，宿主斩杀合道境魔物一名，奖励一百积分。” …… “滴，宿主斩杀合道境魔物一名，奖励一百积分。” 系统一连提示五次，燕赤霞散去法力，暗自咂舌，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三九劫雷会这般恐怖，这些魔头一个个修为高深，可还是被毫无反抗之力的虐杀。 他似乎忘记了，劫雷是渡劫期老怪物才敢对抗的天地之力，就算是最弱的三九劫雷在雷灵符篆的加持下，威力也涨了一倍不止，劈死几个合道境的修士不足为奇，更何况普天之下能以返虚境召来劫雷的燕赤霞恐怕还是唯一一个。 一连轰杀围杀自己的魔头，无论是西域魔教还是铸剑门的人，都离他远远的，生怕被劈成焦炭，燕赤霞周围只有一地的尸体。 加上之前斩杀的三个老魔，他一共杀了八个合道境，获得八百积分，另外还有斩杀返虚境修士获得的积分，加起来应该足够强化御剑术。 “系统，我现在的积分足够强化一门剑术吗？” “滴，宿主剩余积分一千五百分，可强化大成御剑术。” “立刻强化。” 燕赤霞没有丝毫犹豫，半闭着眼睛，片刻后脑海中涌入庞大的信息，全是大成御剑术的修炼心得，他的手搭在赤铜剑上，似乎无比的熟悉，脑海中闪过御剑术大成后的种种。 “铿锵”长剑铮鸣，他的剑道境界更强一层楼，体内剑意快要压制不住，破体而出，锋芒之气弥漫。 大成的御剑术再度将燕赤霞的实力推上一层台阶。 “起” 他摊开双手，剑意扩散出去，将地上散落的长剑牵引而起，自动飞到周身盘旋，燕赤霞现在勉强能够御使百柄长剑，这已经足够了。 在他的操控下，沾染着血迹的剑锋折射出冰冷的寒芒，每一柄剑都不是凡品，卷着森然剑气。 “御剑术。” 燕赤霞大喝，百柄长剑飞出，这时由他使出来的御剑术却不是以往的模样，百剑齐出，杀入战场之中，在心神控制下，只杀西域魔教之人，二三十息过后，便有七八十人死在剑下，其中还有五个返虚境，谁也想不到这个道士如此生猛，先是引来劫雷灭杀老魔，这一手御剑术更是让无数自诩为剑中好手的人汗颜不以。 在御剑术的屠杀下，他的积分在疯狂增长，西域魔教什么德行燕赤霞一清二楚，杀气来也没心理负担，至于那些合道老魔，干脆无视了他，不肯过来阻拦，任由燕赤霞大杀四方。 谁也不想被雷劈成焦炭，人越活就越怕死，他们来铸剑门是为了夺取镇妖剑，而不是来送死的。 半柱香不到，西域魔教的返虚境修士几乎被燕赤霞屠戮一空。 他成功引起了在天穹上大战的渡劫期老怪物的注意。 第二十三章 御剑青冥战渡劫 西域魔教右护法持剑的中年男人心在滴血，这次他们带出来的全是教中精锐，结果被燕赤霞一人屠戮大半，虽然还不至于伤筋动骨，可西域魔教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若非铁无双这个老东西不好对付，他早就一剑把这道人给挫骨扬灰了。 铁无双也注意到了燕赤霞，眼中闪过一丝惊叹，这位铸剑门门主，天下十大高手之一的老头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方，周身盘旋着九柄长剑，正是铁无双成名之技，素有九剑还真之名，此刻长剑俱出，将西域魔教左右护法困在百丈剑势之内，动弹不得。 “嗤”铁无双探手握住一剑，周身道法汹涌，脚踏清风，气吞四海，渡劫期强大的法力缠绕在秋水长剑上，挥洒片片剑幕，遮天蔽日，落入剑势之内，与右护法对了一剑，二人各自退开，他心神一动，三柄长剑迎上左护法打出的遮天魔印，好似漆黑夜色下的飞虹，无比惹眼瞩目，铁无双长啸一声，卷起苍茫剑势，倾天一剑斩出，逼得两个魔头连连后退。 “凭你们两个还挡不住老夫，看来今天西域魔教是要赔夫人又折兵。”铁无双出剑时还不忘讥讽两人。 两个老魔憋屈的不行，脸色铁青，心底暗骂铁无双怪物，怎么几十年没有交手这老东西实力非但不减退，反而更强，他们本以为自己看两人同是渡劫期，就算杀不了铁无双也能把对方压制住，然后有自家合道境的修士将铸剑门覆灭一空，夺的镇妖剑，他们料到了南域武林会出手，可偏偏到燕赤霞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现在反而成了西域魔教的渡劫期高手被压制，而铸剑门和南域武林的高手在绞杀魔教修士。 道不同不相为谋，正魔两道从诞生开始便是敌对的，这是道统的争端，两方厮杀了几千年，只有有机会绝不会手软。 而燕赤霞的屠杀还在继续，飞剑肆虐，倒是和铁无双的九剑有些不谋而合，不过相比之下，他的御剑术就显得十分粗糙，还达不到铁无双以神御剑的精髓。 “不能再任由那小子屠杀教徒，否则我们回去没法向教主交差。”右护法对左护法川音道。 “你拖住铁无双，我去把南域武林的人和那个臭道士解决。” 妖异少年虽然很想骂人，但无疑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他强提一口内气，周身魔焰滔天，挥手一掌撕开笼罩的剑势，让身旁的右护法跨出去，而他双手一震，也顾不得其他，卷着魔气朝铁无双杀去，全无半点保留，甚至拿出了十二分的实力，勉强躲开落下的剑气。 渡劫期的修士也是会死的，稍不注意的话，这位魔教的护法可能就会留在铸剑门，成为铁无双剑下亡魂。 那魔教的右护法没了牵制，场中无人是其对手，抬手斩出百丈长的剑光，将广场一分为二，不知有多少修士死在其中。 “不好，这魔头我等不是对手。” “逃” 下方还活着的南域武林中人想都不想，直接架起遁光法宝四处逃窜，只剩下铸剑门的人，谁都可以逃，唯独他们不能逃。 “杀。” 一个个铸剑门弟子在七大长老的带领下，悍不畏死的朝老魔头扑去，就如同飞蛾扑火。 以合道战渡劫 以返虚战渡劫 以化神战渡劫 以练气战渡劫 不同于南域武林的人，他们的家在铸剑门，哪怕是战死也不能退半步。 “走”叶长风正要上前杀敌，昆仑派的老头一把拿住他肩膀，头也不回的朝远处飞遁，其他十大派大多如此，慌不择路的逃窜，他们比谁都清楚一个渡劫期老怪物的力量。 天穹之上，数不清的飞剑嗡嗡长鸣，刺骨的杀意激荡，西域魔教左护法斩出一剑，无可匹敌的剑光横贯虚空，将漫天飞剑摧毁，剑光余势不减，坠入铸剑门弟子中，刹那间血雾弥漫，就有上百人陨命，尸骨无存。 七大长老飞出，一齐出手，想要将剑光挡下，反被震出去百丈远，其中三人倒地不起，气息微弱，却是被打成重伤。 云霄之上，铁无双瑕疵欲裂，眼眶通红快要滴出血来，要是再来个两剑，铸剑门千百年的基业恐怕就要折损在自己手中，“我们不死不休。”他目光冰冷，杀意无比强烈，九剑齐出，朝着挡路的老魔杀去。 想要解决眼下的困境，只有先杀了身前的对手，他才能去解救门下弟子。 “桀桀，铁无双，今天铸剑门鸡犬不留。”西域魔教的左护法狞笑着，同样鼓起魔气，悍不畏死的朝着铁无双扑去。 他们两个谁先倒下，就决定了这场厮杀的结局。 谁都不会退让半步。 剑与火笼罩半个天穹，道与魔的碰撞，游离在生死的边缘。 “去死吧。”广场之上，烟尘四起，右护法提剑走来，猩红的眸子扫过遍地尸体，嘴角噙着冷笑，“身为蝼蚁，就要有赴死的觉悟，飞蛾扑火最后只会化成灰，而你们唯一的结局……。”他顿了顿，才道：“只有死。” 猩红魔剑弥漫澎湃剑气，将大地斩开裂缝，提起剑锋，他从身前划过，一股难以言喻的锋芒爆发，席卷而出，便如一柄横贯在天地之间的长刀，将所有铸剑门的弟子笼罩。 锋芒所过之处，尽皆化作粉尘，无论是飞剑，法宝，尸体，还是硕大的石头，“卡擦”过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似人间蒸发一样。 “桀桀” 人间地狱，恶鬼般的狞笑回荡在空气中，七大长老中还有战力的四人扑出来，打出几十柄剑起想要挡住老魔的路，却在一瞬间被锋芒之力拦腰斩断，血洒长空，身死道消。 “难不成我们注定有此一劫？” “该死，该死的西域魔教。” 铸剑门的弟子绝望的等待着死亡，他们胸膛充斥着恨意，目光凶狠的盯着走过来的老魔物，就像一头头嗜血的饿狼。 “御剑术。” 就在这时，有道人影从天而降，正是燕赤霞，卷着百道长剑挡在老魔物之前。 第二十四章 镇妖剑之威 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老魔物屠戮铸剑门的人，燕赤霞是侠，斩妖除魔为侠，若是跟着其他人一起逃了，又算是什么侠？直面渡劫期老怪物，胜算几乎为零，但燕赤霞心中非但不恐惧，反而开始跃跃欲试，合道境的修士他反手就可以抹杀，但渡劫期与合道境之间却是一道分水岭，从渡劫开始修士便会慢慢的转变体质，开始朝着仙体改变，而合道境本质是不过是强大的凡人，二者之间存在生命等级上的差距。 古往今来，从未有过返虚境逆伐渡劫修士的先例，燕赤霞也不可能做到，他只能用尽全力将老魔物拦下。 大成御剑术使出，滂湃法力在他身后爆发，百剑齐鸣，燕赤霞咬咬牙，又有十柄长剑被他调动，悬浮在半空之中，共计一百一十柄剑器，每一柄都散发着可怕的剑气，迷蒙剑光森然而可怕，刺骨的寒意席卷。 “系统，我能撑下几招？”他在脑海中问道。 “滴，一招都撑不住，渡劫期修士可以瞬杀宿主。”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挡下这一剑。” 沉默了片刻，系统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滴，御剑术中配套一门剑阵之法，以九百九十九柄飞剑而成，唤做归元剑阵，能够挡下渡劫期的修士。”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门剑阵？”燕赤霞皱眉道。 “滴，归元剑阵只有御剑术大圆满才可使用，鉴于宿主有陨落之危，系统免费提供一次使用权限。” “滴，是否开启归元剑阵。” 他感受着越来越近的锋芒之气，强大的气势压的燕赤霞快要难以呼吸，有些发白的脸庞通红，周身空气仿佛快要凝结一般，甚至连空气都像刀子一样，刺痛着肺部。咬咬牙抗住老魔物的威压，他急忙道：“快开启剑阵” “滴，归元剑阵正在开启。” “滴，归元剑阵开启完毕。” 紧接着从虚空中爆发一股难以言喻的绝强力量，直接灌入燕赤霞体内，浩瀚磅礴的力量在四肢百骸中流动，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强大了百倍，似乎一拳就能打破天地，仅仅片刻，燕赤霞便从力量的迷失中醒过来，他很清楚，这是系统的力量，而不是他自己的。 下一刻，剑意直冲云霄，燕赤霞踏出半步，便如同挣开锁链的巨兽，肆无忌惮的爆发，漫天剑气骤起，撕裂老魔物的压迫，从他身上弥漫的气息来看，这股力量并不弱于渡劫期修士。 “你……怎么可能。”西域魔教的右护法眼中闪过瞬间呆滞的神色，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燕赤霞动了。 “剑起。” 剑意弥漫方圆千百丈，无数剑器产生共鸣，悬浮到半空，在系统的力量加持下，他的御剑术暂时提升到大圆满的境界，毫不费力的便御使了九百九十九柄剑器，这才是真正剑仙的风采，无可匹敌的剑势愈来愈强，终于在一个极限的点停顿下来。无形的力量将燕赤霞托起。 身后铸剑门的弟子呆呆的看着他，这个身穿白色道袍的小道士给他们带来太多的惊喜，无论如何，此战过后，燕赤霞之名必然传遍中土大地，传遍南北武林。 若是不死，他们将会见证一位巨擘的诞生。 “归元剑阵” 老魔斩出的剑光已然逼近，燕赤霞眼中光芒四射，犹如两柄无形之间，摄人心魂，他探出一手，五指微微握紧，刹那间，九百九十九柄剑器发出高亢铮鸣，传遍天上地下，响彻四面八方。 这股剑势，甚至影响到了铁无双和魔教左护法的厮杀，两人同时罢手，把目光投过来。 随着他一声低喝，所有飞剑发动，化作九道巨大剑芒，以九宫八卦之势展开，插在大地之上，将所有铸剑门弟子护住。 “铛”老魔物的剑光斩在剑阵之上，荡起密密麻麻的虚空涟漪，任凭剑光如何锋芒，始终被一层迷蒙白光挡住。 “砰”九道剑芒流转，归元剑阵转动，好似磨盘一般，把剑光磨灭，燕赤霞面色骤然发白，却是承受了反噬之力，从半空坠下来，他不经意间暼了老魔物一眼，却发现早已没了踪迹，燕赤霞暗道一声不秒，背后赤铜剑飞出将他接住，头也不回的御剑朝着天穹逃窜。 在他身后一丈远处，老魔物突然现身，猩红剑气擦着燕赤霞后背划过，但落了空，这是时候，他御剑奔出去老远。 比起御风术，御剑术速度更快，尤其是大成的御剑术，转瞬百丈，老魔物一时之间追他不上，只能远远的吊着，可也不愿意平白让他逃走，一柄魔剑挥洒剑气封住燕赤霞前路。 他转头看了一眼，恰恰对上西域魔教右护法冰冷的目光，浑身一凉，顾不得反噬和内伤，不要命的调动法力，顿时速度再涨三分，两人在天穹追逐，燕赤霞感受着身后越来越近的杀气，全然摆脱不了，目光看向远处的镇妖剑。 然后直直的朝着镇妖剑飞去。 他只能希望这柄借用贪狼星光洗涤过的绝世杀剑不是徒有虚名。 “千万别让我失望。” 身后老魔也发现了他的意图，可想要阻挡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燕赤霞的手握上镇妖剑。 “该死。”老魔物咬牙切齿，提剑斩下，毫不保留自己的杀意，燕赤霞只觉得自己掉到冰窟里，从里到外凉个遍，偏偏这个时候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他只能硬抗。 一股庞大的剑意顺着手掌传入脑中，他莫名的觉得亲切，燕赤霞莫名其妙的就沟通了镇妖剑的剑灵。 “铛”翠绿色长剑挡下老魔物的剑气，他借势后退，竟然是朝着铁无双和左护法的方向飞掠而去。 破局的关键就在这两个人的身上，燕赤霞一直关注着他们的战斗，他心头明白，只有铁无双脱困，铸剑门才有可能从魔教手中存活。 横举镇妖剑，五指抚过剑身上的血线，他原本消耗大半的法力开始缓缓恢复，不管身后杀来的老魔物，燕赤霞强行把心境心入平静，随即镇妖剑直直的朝着西域魔教的左护法刺去。 第二十五章 破局 这一剑，燕赤霞甚至没有半成的把握，他只能试一试，活命之机就在眼前，怎么可能不去争取。 身后是穷追不舍的老魔头，每一个呼吸二者之间的距离都在减少，他后背的道袍被冷汗打湿，不管不顾的飞掠而出，手中镇妖剑散发迷蒙剑光。 不远处，铁无双御九剑和魔教左护法斗在一起，卷起的强大气流让燕赤霞摇摇欲坠，残余的剑气从周身穿过，“嗤”脸颊就像被蚂蚁咬了，一抹剑光划出血迹，他咬紧牙关，鼓动法力在周身形成一层护体真气，否则都不用老魔头出手，单是两人交手的余波就能要了自己的性命。 “臭道士，交出镇妖剑，否则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持剑老魔物一边追赶，一边喝骂。 近了 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燕赤霞突破铁无双二人的气场，从镇妖剑上涌入一股精纯灵气，填补了法力的消耗。 天穹之上，两道人影交错，剑气呼啸，魔光森森，掌印与剑光的碰撞，法宝散发的光辉映衬天穹。 铁无双看到燕赤霞提着镇妖剑从后方飞来，自然不蠢，立刻明白该怎么做，“轰”手持一剑斩天裂地，撕开老魔物的魔气，不退反近，举剑直直刺出，九剑盘旋于周身，剑器铮鸣不绝，却是一副以伤换伤的打法，老魔物不得不和铁无双硬抗，他只要一退势必会露出破绽，等同于让开前路，这是万万不可的。 “铛”剑与掌碰撞，铁无双强悍的修为在这一刻显露无疑，九剑高亢，挣脱漫天魔气，再出一剑破开老魔物遮天掌势，将西域魔教的左护法强行震退。 而老魔物恰恰是朝着燕赤霞飞来的方向退的，便好似主动迎上他手中镇妖剑一般。 “噗嗤”淡绿色剑锋从左护法身后刺入，从小腹穿出，滂湃杀气陡然爆发，惊天动地的剑气在老魔物体内肆虐，这柄耗费铸剑门三代人心血的杀剑终饮渡劫期修士的血，老魔物周身魔气暴虐，狭长的眸子通红，好似一头受伤的野兽，天地杀机冲击着他的元神，出现一瞬间的迷茫。 “死来。”燕赤霞神色无悲无喜，反手将镇妖剑抽出来，带起滚烫魔血，然后头也不回的御剑逃窜，要是不小心中了老魔物反扑的一招，自己必死无疑，他暼了一眼，瞧见铁无双御空而来，追到老魔物身后，掌中剑器大放光芒，正要结束了这西域魔教左护法的性命，一柄猩红魔剑从天而降，正是赶来的右护法。 “今日的仇，我们该日再来讨教。”打到这个时候，西域魔教已经没了胜算，两个渡劫期才能压制铁无双，现在重伤一个，在打下去实为不智，暼了一眼隔得远远的燕赤霞，右护法收起眼中不甘，扛起左护法卷起黑光消失在天边。 下方西域魔教的高手如潮水般褪去，很快偌大的铸剑门只剩下半数弟子和一地的尸体。 铁无双没有追击，收了九剑，从天穹落下，这位纵横天下的渡劫期修士看着满目疮痍的大地，仿佛一瞬间衰老了许多岁月，连挺拔的身子都开始佝偻。 “唉” 一声长叹，说不尽的萧瑟悲恸，道不完的怀疑自责。 他开始质疑，镇妖剑的出世是否真的能让铸剑门强盛不衰。 “去把战死弟兄们的尸体收敛起来。”铁无双摆了摆手，开口道。 七大长老死了四个，重伤三个，铸剑门折损半数弟子，精锐尽去，不知要有多少人家要日夜痛哭，披麻戴孝。称重的担子压的他心头沉闷。 “门主不用自责，弟兄们虽死无憾，他们都是铸剑门的好儿郎，没有后退半步。” 一个中年男人抛下手中断裂的长剑，高声道，一扫铸剑门颓势，声震长空。 燕赤霞在天上暗自点头，不怪铸剑门能够强盛千百年，称霸一州之地，单是气魄就非同一般。 他一手抚过镇妖剑剑身，随即将其抛出，化作一抹剑光坠入下方广场。 “适才迫不得已，借贵派神兵一用，现物归原主。”燕赤霞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言罢他转身御剑要走，耳旁响起铁无双的传音：“小友还请下来一叙。”他想了想还是御剑落到地上。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铸剑门的弟子一齐躬身，语气诚恳无比。这场正魔之战，打到最后十大派的人一个都没留下，反而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道士救了他们，硬抗渡劫老魔，连着铁无双也躬着身子，燕赤霞急忙摆手，将他扶起来，轻声道：“门主不必如此，斩妖除魔为我辈职责，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还请诸位道友起身，莫要让贫道难堪。”他对着众人开口。 铸剑门弟子互相对视，最后铁无双轻咳一声，所有人才肯起来。 他从心底里很是佩服眼前的这些人，或许论修为他们不如自己，但论毅力，胆气，却是丝毫不差，任何一个敢于直面死亡的人都值得尊重。 “还请道长随我去门内相谈。”燕赤霞不好拒绝，只好随着铁无双进到铸剑门内城，而其他弟子则是忙着收敛尸体，重建废墟。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通道。 内城保存的很好，并没有受到这场大战的影响，翠色葱茏，绿树成荫，氤氲雾气弥漫，颇为不凡。只是今日过后，这景色中总觉得带着一丝死寂和沉重。 铁无双带着他停在一处幽寂的庭院，道：“还请道长在此歇息几日，等我将门中事务处理了再和道长相谈。” “那便叨扰了。”燕赤霞点头，左右走来七八个侍女进到庭院中打理住处，收拾床榻景色。 他随意吃了些东西后就开始闭关，这一次消耗和收获都很大，尤其是剑道境界生出许多感悟，最后在系统帮助下使出归元剑阵的，他想要趁着脑海中不多的记忆，尝试能不能推演出剑阵，哪怕是弱化版本的都可以。 修炼无岁月，他沉浸在闭关中，忘却了时间，直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燕赤霞才从打坐中醒来。 已然过去了半个月。 铁无双就站在门外静静侯着。 第二十六章 剑塚 铁无双很早就在庭院等着了，只是怕打扰到燕赤霞的修炼，便一直在庭院里松树下坐着，桌上摆着壶温热茶水，散发出淡淡的轻香，沁人心脾。香味很淡，就像从雪地里冒尖的野草一样，别有风味。半月下来，这位威震天下的渡劫期修士愈加衰老，穿着素色白袍，仿佛风中一抹烛火，摇曳着。燕赤霞从房中跨出来，背上背着赤铜剑和化血剑，他注意到铁无双的背影，快步走到石桌旁坐下。 “尝尝吧，火山口产的山茶，三年一采。”铁无双拾起温壶替他满上茶水，燕赤霞也不客气，浅尝则止，赞道：“好茶。”顿了顿又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逝者既逝，生者自当坚强，门主何必自寻烦恼，平白困扰于茫然愁绪中，目光当放眼未来，而非止于眼前。” “道长看的透彻。”铁无双长叹不止，眉间依旧皱着“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老夫眼睁睁的看着门下弟子惨死，又怎能无动于衷。” 他不说话，只是默默端起茶杯放在唇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谁又能看着亲人在眼前死去而默然？燕赤霞做不到，他能感受到那种悲伤，只能靠岁月来冲洗。 默然 铁无双同样沉默，佝偻着身子，眼睛落在茶壶上，仿佛在欣赏一副绝美的图画，看的出神。 不知过去多久，一缕寒风吹来，吹响了院子里的树叶，“刷刷”作响。 “下雨了。”燕赤霞抬起头，天空飘起了灰蒙蒙的雨幕，牛毛细雨从遥远的天际弥漫而来，很快把整个铸剑门笼罩在雨幕中。 池塘荡起涟漪，嫩叶挂着晶莹剔透的水滴，就像一颗颗细小的翡翠珍珠，白中带着些许翠色。 他探出手，伸到绵延雨幕中，掌心沾染了雨水，一股淡淡的湿润夹杂着细腻的感觉从指尖传到全身。 “生命就像地上的小草，总归要在冬天枯萎，春天发芽，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一段生命的开端，正所谓天道轮回亦不过如此。”燕赤霞面色平静，悠然开口，他的心神似乎又回到了青玄观的山顶，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清风，内心的杂念还有疲惫在这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铁无双楞了楞，也如此一般把手伸到雨幕中，微微闭上眼睛，他的手修长而干净，这是一双使剑的好手，半响铁无双睁开眼，苦笑两声问道：“不知道长出自何门何派，道长修为与心境绝非普通修士所能相比。” 燕赤霞笑道：“破落的小门派罢了，仗着祖上有些萌阴，若是见解不合，还望门主海涵。” 他觉得青玄观这个名字说与不说并无差异，出了跃龙镇，恐怕没人会知晓有这么个道观，以前老道士还活着的时候，在外面行走江湖就从来不报家门，生怕惹了仇家上门。铁无双摇摇头，才道：“既然道长不愿意说，老夫便不问，只是道长救我铸剑门于生死之间，莫大恩情无以为报。”说罢从手中出现一张漆黑令牌，巴掌大，正面镌刻有“御”字，背面则是一柄狭长剑器。 “这是？”他接过令牌疑惑道。 “铸剑门长老令牌，但凡道长有事，可持此令牌才铸剑门，但有所求，必无不允。”铁无双开口解释。 “那我不就成了铸剑门的长老？”燕赤霞打趣一句，没有拒绝，将令牌收到怀中。他很清楚这块令牌的分量，足以说明铁无双的诚意。 行走江湖，多一个朋友总归不是坏事，况且还是江湖最顶尖的势力，说不定有一天就会用到它。无论是对燕赤霞还是对铸剑门来说，都是双赢的事情，他现在还没有彻底成长起来，一个拥有渡劫修士的强大势力可以做靠山，而铸剑门则看重燕赤霞的天赋和未来，用一张长老令牌招揽一位前途不可限量的强者，并不会亏，而且就凭他现在展现出来的实力，杀合道境如屠猪狗，堪称渡劫期之下无敌的存在，同样值得铸剑门拉拢。 “道长放心，你只需要挂个名字就行。”铁无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燕赤霞愿意收下令牌或许铸剑门几十年之后又会多出一门渡劫期的强者，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算有镇妖剑在手，最多还能镇压铸剑门百年气运，百年之后青黄不接，偏偏精锐弟子折损的差不多，他不得不考虑长远的问题，关乎到铸剑门的传承和延续。 “对了。”燕赤霞拍了拍脑袋，把腰间别的酒葫芦打开，放出被他斩杀炼化的蛟龙尸体，然后又拿出一些奇金异铁，道：“我原来之意是来铸剑门求一柄飞剑，若是门主有空，可否用这蛟龙尸身掺五金奇铁铸一柄上等飞剑。” 铁无双打量了蛟龙片刻，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那日眼前这道人御使上千柄飞剑的场景，便猜到燕赤霞多半是修炼有高深的御剑法诀之类的功法，不过和他的九剑之法走的却不是一路，铁无双想了想，突然问道：“道长可会剑阵之法？” “略通皮毛。” “那日我见道长御使千柄飞剑之时，锋芒无匹，剑气冲霄，可攻可守，老夫在御剑一道上有些心得，若是用蛟龙身躯打造飞剑，虽锐利却独木难支，老夫觉得最适合道长的乃是成套的飞剑，如一九之数，三九之数，九九之数。” 燕赤霞觉得铁无双说的很对，成套的飞剑确实能够最大程度的发挥御剑术的威力，他现在全力爆发能够御使百柄飞剑，可是他身上就只有一柄赤铜，一柄化血，再说了成套的法宝向来无比珍贵，可遇而不可求，尤其是飞剑一类的，铸造一柄上等飞剑尚且需要耗费无数心血，更何况是一套，他倒是想要，可惜没地方有。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难处，铁无双轻拍手掌，笑道：“我铸剑门立派数千年，铸造过无数的飞剑，其中不乏成套的法宝，我记得第十八代长老中便有人使用八十一柄极品飞剑，所向披靡，若是道长想要，我便做主将它送与道长。” “然而神剑有灵，还需道长踏入剑塚内将其收服。” 第二十七章 入剑塚 收飞剑 “何为剑塚？” “铸剑门自立派之日定下的规矩，门派弟子化道之后便把佩剑葬于后山紫竹林，至今共三十二代弟子，埋葬剑器数万柄，神剑有灵，锋芒自生，虽然没剑主但许多神兵利刃依旧不曾腐朽，久而久之整个紫竹林布满丰满剑器，不得已之下用阵法将其封印，谓之剑塚，每隔十年封印打开一次，挑选铸剑门最精锐的弟子进入剑塚之内挑选佩剑。” “道长运气不差，还有半月光景便是打开封印之时，到时可跟随门内弟子入塚，收服飞剑。” 剑塚乃是铸剑门根基所在，从不会让外人进入，其中埋藏了太多的神兵飞剑，算是先辈留给后世弟子的遗泽，哪怕身在铸剑门弟子也必须要经过重重选拔才可进入，若是放在往些时候，铁无双想要让一个外人进去取剑阻力必然很大，但现在却不会，燕赤霞救了铸剑门上下，又收下长老令牌，勉强算半个铸剑门人，于情于理也都说得过去。 “半月光景。”他沉吟片刻，决定留下来去闯一闯剑塚，反正现在离开陈州也是四处游历，说不得西域魔教的人正在满天下的找燕赤霞这个人，出了铸剑门必然会有铺天盖地的追杀，能够得到一套飞剑增强实力也好应付魔教高手。 “贫道先行谢过门主。”燕赤霞颔首轻笑，神态自若从未有何异色，倒是让铁无双侧目，心中再度高看三分。 “无妨，道长恩情非些许小事所能偿还，老夫于浸淫百年，若是道长有心，你我二人可做些探讨，落道一番。” “正合我意。” 两人一拍即合，铁无双并不曾因他修为只有返虚境而漠视，乃至把燕赤霞放到平等的位置上，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实力足够强大，有平等对话的资格。侍女将茶水端下去，复又抬着温酒上前，溢满瓷杯，醇香弥漫，燕赤霞小酌两杯，温酒入腹，也不拘束，打开了话匣子，他两世为人，见识广博，在修炼上的许多观点悖于长理，可细细想来，非但不离经叛道，反而更贴近道中至理。而铁无双活了几百年，走遍天下，什么妖魔鬼怪没有见过，却是相聊甚欢，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余下半月光景一天天过去，每日里不是打坐修炼，便是和铁无双坐而论道，收获匪浅。他往昔修炼只又老道士在旁指点，可老道士也只是化神境界，至于返虚境燕赤霞则是自己摸索配合系统，数次突飞猛进，达至返虚境后期大圆满，可仍然有些许多地方晦涩不通，有铁无双这个渡劫期的老怪物指点，再加上不凡的天资，以往晦涩之处通明，他的境界隐隐有突破的趋势。 从返虚境后期大圆满突破到返虚境大圆满之后，便可以尝试踏入合道境，那时他的实力还会有一波爆发。 燕赤霞强行压制住突破的趋势，短短半年不到，从化神境突破到返虚，本身根基就有些虚浮，他现在压制境界就是为了打牢基础。 这日，有铸剑门背剑弟子前来邀请他前往后山，参与剑塚夺剑，二人一前一后穿梭走廊通道，四处有背剑武士把守，其中不乏许多隐晦而强大的气息，甚至让他心惊肉跳，看来前些时日与西域魔教的厮杀还没有真正逼迫出铸剑门隐藏的力量。 燕赤霞不会去探究别人的隐秘，七转八拐穿梭在园林中，一炷香不到，走到出宽广的石门前停下，周围布满了铸剑门弟子，约摸二三十人，大多是化神境修士，返虚境不过三四人，看到他走来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投来敬畏而激动的眼神。 这些弟子年龄都不大，天赋尚佳，全是铸剑门以后中坚力量，他忘了自己年龄也不大，只是燕赤霞总是给人一种稳重的感觉，这才让人不自觉的忽视了他的年龄。 铁无双和三大长老站在石门山，他走上前去，三大长老拱手道：“见过燕赤霞道长。” “贫道见过诸位长老。”他拱手回礼。铁无双回头对他咧嘴一笑，见其神色恢复了许多，周身弥漫若隐若现的强大威压，燕赤霞心头一紧，耳旁传来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待会进剑塚后直接去往最高处，那里葬着历代最强长老的佩剑，你所要的飞剑也在其中，但切记只可取一样，万万不可贪心。” “多谢门主提醒，贫道晓得。” 二人的对话是暗中传音，其他人没有听见，由掌管剑塚的长老打开封印镇法，被选中去取剑的弟子鱼贯而入，燕赤霞则是走在最后面。 “轰”阵法再度合上，只等一天后打开，到时无论是否取得剑器都会被传送出剑塚。 神剑有灵，想要从剑塚里面带出剑器，必然要有高深的剑道修为，所谓的机缘并非不可捉摸，相反只有修为足够强，便不会空手而归。 偌大的剑塚中长满了紫竹，修长而挺拔，仿佛一柄柄长剑指向天穹，连竹叶都长得狭长而锋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润的气息，雾气腾腾，地上插满长剑，大多已经被岁月腐蚀，或是断成两截，或是长满铁锈，或是插在野草中，亦或者化作尘土一堆。 剑塚，便是剑的坟墓，一路走来荒凉中充斥着锋芒的气息，清风吹动，打在脸上就像一柄钝刀子在割肉。 越朝里面走，压迫越重，空气中弥漫的剑气愈发狂暴，四处是堆成山的长剑，散发出黯淡的光辉，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为自己弹奏一曲最后的哀歌。 往前五百丈，铸剑门弟子中化神修为的便不再往前，而是就地盘膝坐下，开始感受属于自己的飞剑。 前面的剑气和压迫他们承受不住，唯有返虚境修士才能继续深入剑塚。 透过迷蒙的雾气，燕赤霞隐约看到最高处的位置，独自沿着小道走着，所过之处，剑气低鸣，他的心神能够感应到无数剑器的呼唤，呼唤他拾起快要腐朽的剑身，去历经一次次战斗的洗礼，再度散发耀眼的光辉。 第二十八章 有剑名映雪 燕赤霞心头莫名生出一股苍凉悲戚的感觉，剑的哀鸣是剑客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对他而言，自己的剑就是不离不弃的伙伴，这些哀鸣的剑器或许曾经在自己主人的手中拥有过无敌的锋芒，斩杀过无数的强者，但现在就像一个个风烛残年的老头，随时都可能彻底的泯灭，他不愿意看到这一幕，但却又不得不面对这悲戚的一幕。 剑择人，人亦择剑，燕赤霞清楚，这些剑器不适合自己，他只能不回头的走过，仿佛一阵没有回路的风，再也不见。 紫竹林最高处在山巅，那里狂风肆虐，始终回荡着低沉的剑鸣，有石梯通往山脚，他一路不停，踏上石梯，朝着最高处，剑气最浓处走去。背上赤铜剑在鞘中颤抖，虚空中剑气落到身前，自动往两侧分开，石梯两旁每隔几步就放着一块大石头，上面插着各不相同的锐利长剑。 有五尺长，一尺宽的厚重巨剑。 三次长一指头宽的细剑 有刚猛无铸的青锋 亦有绕指柔 但无一例外，能够放置到石梯上的剑起都不差，岁月的腐朽没有在它们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剑身依旧光亮，散发出狂暴剑气。 “咚” “咚” “咚” 脚步声异常的清晰，那道人影踏着阶梯，孤傲，挺拔，屹立着身躯融入剑塚，这一刻，燕赤霞仿佛化身为最锋利的剑器，横贯于天上地下，万般剑气回应着他的呼吸，不停地铮鸣。 没有丝毫留恋，他朝前走着，直到走到最高处，山巅之上有一块十丈方圆的剑台，周遭剑气浓郁到极致，强大的威压弥漫，剑台布满裂缝，长满稀疏翠色青苔，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台上插着的密密麻麻的长剑，围城一圈。 共九九八十一柄剑器，剑长三尺三分，宽二指，锋刃雪白，剑身呈淡墨色，镌刻有六角形的雪花，勾勒出密密麻麻的道纹，滚滚灵气从天而降，将所有剑器笼罩，在灵气的蕴养之下，长剑锋芒毕露，八十一柄剑器首尾相连，凝聚出磅礴剑势，竟逼的燕赤霞止住步伐。 “好强大的剑气。”他暗道一声，心神感应之下，九九八十一柄剑器宛若一体，单柄飞剑虽然也算顶级剑器，但他还看不上眼，可通过御剑术操控，这套飞剑实在是最合适的法宝，惹得燕赤霞平静的道心生出些许涟漪。 他姐下背后赤铜剑和化血剑，理了理身上道袍，这才踏入飞剑剑势之中，顿时恐怖的剑气席卷，好似强大暗流一般，想要把他拖住深不见底的漩涡深渊，周身弥漫着互相矛盾的力量，撕扯着身躯。 “定”随着一股同样强大的剑势破体而出，护住燕赤霞周身三尺空间，将飞剑的力量隔绝，他纵深一跃落在剑台上，刹那间一股锋锐的意念冲击心神，他身子晃了晃很快稳住，脑海中剑意笼罩元神，将锋锐意念挡在外面。 这是属于剑器的灵在考验自己，转瞬之间燕赤霞就明白其中缘由，心头更是大喜，神剑剑灵越是强横，威力便越强，这套飞剑的剑灵比起全盛的化血剑不知要强多少。 “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他盘膝做坐到剑台中央，任由剑气盘旋于四方，微微阖上双眼，轻声道：“剑塚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这里是坟墓，而你不应该埋葬在坟墓中，随贫道出去吧，去会遍这个世界的强者，饮尽妖魔鬼怪之血，我知道你听的见。” 八十一柄飞剑突然颤抖，一齐发出铮鸣，似乎在回应着燕赤霞的内心，脑海中锋锐的意念消失，剑气铿锵不绝，回荡四面八方，刹那间，剑塚中所有长剑默然，似乎在害怕，在恐惧，亦或者在兴奋。 “你愿意追随我吗？” “铿锵”剑灵在欢呼，所有长剑从石台上潜伏起来，剑尖指着他。 这便是剑的回应。 “咻”燕赤霞睁开眼，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轻笑两声，抬手一招一柄飞剑激射而来，落到双膝之上，他五指抚过剑身，细腻而冰冷的感觉传遍全身，每一道纹路浑然天成，道纹散发微光，他注意到剑鄂下方有两个清秀的蝇文。 “映雪” 剑名“映雪”，燕赤霞呼唤一声，只见手中飞剑抖了抖，“想来你的前任主人必定是一位至强修士。”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道身穿白色长裙的身影，背对着他，踏着漫天飞雪飞上天穹，手中持的正是映雪剑，剑身划过雪花，泼泼洒洒的剑气遮天蔽日，燕赤霞看不清面容，这女子背对他，却遮掩不住惊世容颜，待他还想在看时，脑海中已然空无一物。 女子是谁？不言而喻。或许是剑灵在缅怀曾经的过往，那一剑的光芒让他毫不怀疑，纵然是铁无双也未必有如此实力。 不去想这些，他的掌心从剑锋划过，鲜血说着剑锋流淌，一团道火出现在燕赤霞手中，飞剑任凭道火焚烧。 血炼 他选择了用血炼之法来炼化飞剑，这对自身毅力和气血有很大的要求，很快就把第一柄剑器炼化完成，元神与剑灵多了一丝联系。 第二柄 第三柄 …… 燕赤霞炼化飞剑的速度越来越快，炼化的飞剑越来越多，两个时辰便收服半数剑器，距离剑塚关闭还有半天时间，他吞下两颗丹药，开始继续炼化飞剑。 待到九九八十一柄剑器全部炼化之后，他的元神与剑灵紧紧联系在一起。 而血炼之法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能够减少御剑的难度，原本需要全力爆发御剑术才能御使八十一柄飞剑，但通过血炼之后，他心神一动，飞剑如臂指使。 “起”燕赤霞起身，在他周身八十一柄飞剑盘旋而起，卷起漫天剑气，呼啸穿梭于剑塚之内。 “收” 片刻后，所有飞剑化为一柄三尺长剑落到他身前。握住映雪剑，他抖了个剑花用布带系在背上，又取了赤铜剑和化血剑，飞掠数百丈远，落到石梯之下，直直沿着小道出了剑塚。 第二十九章 穆印雪 石门外面，铁无双和看守剑塚的长老静静地等候着剑塚里面尚未出来的弟子，大半化神境的修士只在里面待了小半个时辰不到便承受不住强大的压迫退出来，只剩下一小挫意志坚定的人还在坚持，剑塚虽是剑器坟墓，同样的其中蕴含着合种强大剑意，若是能够借机领悟一二，前途大好，就算不能领悟，亦能锤炼自己的心境，好处不少，其实剑塚算得上一处绝佳的修炼之地，尤其对剑客而言，可惜铸剑门老祖宗留下了规矩，这里是祖辈安息之地，不容亵渎。 还剩下两个时辰便到结束的时间，铁无双垂着双手，看着紫竹林中弥漫的剑气，眉间看不出喜色亦或者波动，更像是在沉思，不多时他有些浑浊的目光瞧见一道模糊的人影从迷蒙雾气中走来，清脆的脚步声落在耳中，却好似一柄剑在铮鸣。 燕赤霞从石门跨出，闲庭信步而来，铁无双看到他背上背的印雪剑时，眉头先是皱起又很快舒展，神色中带着一丝解脱。 “你成功了。” “嗯”他应了声便站到竹林下闭目养神，暗自调养体内气血，血炼之法过于损耗精气，没有十天半月很难彻底恢复。 注意到映雪剑的不止铁无双，还有看守剑塚的长老，至于其他弟子则是不认得这把剑。 看守剑塚的男人唤做铁云，铁无双堂弟，虽然没有突破到渡劫期，在江湖上名声不显，可实力强横，处在合道境大圆满，只差一步就能跨过天堑，远非死在燕赤霞剑下的西域魔教高手所能比的，若非不得离开剑塚，铁云早早的便和魔教厮杀上。 铁云看了看燕赤霞背上的映雪剑，朝铁无双低声问道：“你怎么能让他把这柄剑带出来，难道不知道其中牵扯着许多东西吗？更是关乎穆长老遗脉，若是让穆家人知道你让一个外人取走了映雪剑，又如何肯善罢甘休，更何况你是清楚映雪那丫头的脾气的，难不成送他一柄神兵还要再送外一个人？这无论如何你都要想办法解决。” 铁无双咧嘴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我只是答应让他进剑塚，至于映雪剑，刚才的剑声莫非你没有听到？神剑有灵，自行选择了他，并非是我的干涉，而且……”他眼中带着笑意，：“莫非你觉得这小子配不上映雪那个丫头？” 铁云一时语塞，论修为天赋心姓燕赤霞都是武林上上之资，说不得以后会是渡劫期的修士，要是映雪这丫头真能和他在一起，结成道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想了想，他有些担忧道：“可燕赤霞始终是外人，万一……万一以后做出对铸剑门不利的事情该怎么办？” “你别忘了，他已经是铸剑门的长老，算半个修炼门人，现在取了映雪剑，天意注定和穆家脱不开关系，至于映雪丫头，明日让她先见一见燕赤霞这个小道士再说。” 铁无双的话让铁云哑口无言，两人谈话时用的传音之术，外人不曾听的。 等了许久剩下的几个返虚境弟子和化神境弟子从剑塚中出来，铁云目光扫过众人，在燕赤霞身上停顿片刻，又很快收回，手中拍出两道印诀，封印立刻启动，强大的力量将紫竹林隔绝，一道流光飞来落到铁云手中，原来是一块令牌，乃是打开封印的钥匙。 周围的弟子三三两两的离去，或多或少都有收获，很快铁云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后山，燕赤霞和铁无双并肩穿过走廊。 天空阴沉，寒风呼啸，吹动庭院中林木，带起些许落叶，池塘里的水越发蓝绿，水草丛生。 “道长可有去处？”铁无双舒展眉头，不急不慢的问道。 他沉默了几息，突然探手捻住一片落叶，屈指一弹，叶片飞出去，打在水面上激起朵浪花。 “天大地大，四海为家，贫道打算明日启程一路往南，到东海看看蓬莱是不是真的存在。” “好一个荡气男儿。”铁无双拍手大笑，清风徐来，转眼以无踪迹。“此去江南，山高路远，还望道长多多保重。”回声久久回荡。 燕赤霞当即转身离去，回了自己的庭院，打发左右侍女，关了房门便开始打坐练气。一缕缕法力从口鼻涌出，再从周身窍穴涌入，流转奇经八脉，行大周天循环，每一次循环过后，体内气血强盛一分，隐隐有虎啸之声从骨骼血肉中传出。 日落西山，天色微暗，黑夜就像张无有边际的幕布，慢慢的落下来，盖住山头，盖住河流，盖住山脉，盖住城池，将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葱茏夜色之下。 “咚” “咚” “咚” 屋外响起的敲门声把他的思绪从修炼中拉回来，燕赤霞起身将房门打开，眼前有道高挑的人影正背对着自己，白色长裙及地，长发用发簪固定，露出一截雪白脖颈，精致的难以形容，些许是天气微寒，女子系着单薄披风，遮住姣好的身躯，一股淡香萦绕在鼻尖。 不知怎的，他好似觉着这个背影有些眼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燕赤霞不动声色的开口道：“姑娘找贫道有何事？” 那女子不曾转身，檀口轻开，声音好似树上的黄鹂，十分好听“你就是那个叫燕赤霞的道人？” “贫道正是燕赤霞，夜黑风寒，姑娘还请说明来意。”他挑了挑眉头。 这女子修为不弱，堪堪达到返虚境，放到铸剑门中应该是精锐弟子，亦或者是门中某个长老之后，他不想惹上麻烦，见女子许久不开口，做势就要关上房门。那女子突然转过身来，面容精致，天下少有，若柳叶儿的两片弯儿眉，白皙如玉又带着一点绯红的脸颊，高挺的鼻梁，红唇轻咬，神色魅惑众生，燕赤霞愣了愣。 却说这女子秋水一剪眸中闪过丝丝异色，贝齿松开红唇，盯着他看了足足十多息。 “你有何事？”燕赤霞再一次问道。 女子收回目光，双手在腰间扣住，盈盈躬身，丹唇轻开：“适才门主和我说有个叫燕赤霞的道人从剑塚中取出映雪剑，我便来见见燕赤霞是何方人士，有何特别，能让映雪剑剑灵认可。” “小女子穆映雪，外头风寒气冷，道长难道不请我进房间小坐片刻吗？” 第三十章 南下杭州 “请进。”燕赤霞做了个请的手势，侧开身子让女子进屋，门没有关，寒风灌进来，烛火摇曳，将人影拖长，光影闪烁，颇为寂静。 屋中摆设桌椅板凳一套，床榻一张，映雪剑，赤铜剑，化血剑挂在左边墙壁上，光芒黯淡，剑意内敛，和普通剑器无二。女子进屋后眼睛便直勾勾的盯着映雪剑瞧，目不转睛，看的出神。他也不打扰，自顾自站到身后，垂着双手老神自在。 “能把它给我看一看吗？”穆映雪指着映雪剑轻声开口，清澈眸子中隐隐带着种说不清楚的神色，似渴望，似缅怀，亦或者二者皆有。 燕赤霞走上前将剑取下，她从裙袖中伸出双手稳稳接住映雪。 他这才看清楚她的手，很白，就像玉一样的光泽，手指细长，没有丝毫瑕疵的美，“好一对美丽的手掌。”燕赤霞心底赞了一句。 这唤做穆映雪的女子接剑之时，神色陡然肃穆，眉心收拢，两片单薄红唇轻泯，她一手握住剑柄，五指抚过剑身，眉间多三分英气。 “嗤嗤嗤”长剑点在空气中，生出曼妙剑莲，女子脚尖一点，身子转半圈，白色裙角飞起，留给他一个熟悉的背影。 和不久前在剑塚中出现在脑海中的女子背影有八分相似。 “铛”半响，长剑归鞘，她双手捧剑递归燕赤霞手中。 “希望道长莫要辱没了映雪剑。”穆映雪对着他眨了眨眼睛，不复之前冷漠，却是有些古灵精怪。 不用想也知道这女子必然和映雪剑有关系。 他将长剑挂回墙壁上，抬手一招，太师椅落到她身后。“坐吧。”说罢自己也坐下，两人隔着三步远，四目相对，燕赤霞道心沉稳，无有波澜，女色虽美，却非他所爱，唯有修炼才是永无止境的追求，看向她的目光只是单纯的带着欣赏，就像在看一朵唯美的花。 穆映雪迎上燕赤霞的眼神，片刻后偏头，俏脸酡红，好生羞涩，一双玉手握着腰间裙带。 “姑娘和映雪剑前任剑主是何关系？”他淡淡的问道。 “贫道取剑之时，有幸得见其一缕芳华，十分仰慕，再见姑娘是，依稀在你身上看到八分相熟的感觉，若是也没有猜错，想必姑娘便是那位修士的后人吧。” 燕赤霞的声音很轻，很柔，就像刮起的清风，落在穆映雪耳中，却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她抬起头平视这双清澈的眸子，柔声道：“映雪剑是小女子家中一位渡劫老祖的佩剑，五百年前老祖天人五衰，坐化于劫雷之下，映雪剑亦埋入剑塚，只可惜穆家后辈修为不济，无力将剑器取出，十年前小女子曾进入剑塚，才走出五百丈便不得寸进，没想到十年后道长得了机缘，当日道长大战西域魔教众高手我亦听说过，映雪剑由你使不算辱没。” 燕赤霞明白其中缘由，暗骂铁无双不爽快，自己当着人家的面取了别人老祖的兵器，绕是他厚实的脸皮也有些禁不住发烫。只是让他放弃映雪剑是不可能的，要怪就怪铁无双这个老不死的。 穆映雪心思聪慧，看出他的窘迫，嫣然一笑，：“道长不用愧疚，神剑有灵，既然选择了你那就说明道长比其他人更合适映雪剑，想必老祖也不愿意让剑器蒙尘，不过……。” 他道：“不过什么？” 穆映雪俏脸羞红，剪水秋瞳里快要滴出水来，弱弱道：“老祖以前立下过规矩，如果外人得了剑器，男子便要娶一位穆家女子，这一辈家族人丁不旺，唯有映雪一人，父母早年死在江湖仇杀中，又无兄弟姐妹。” 毕竟是女儿家，如此大胆而直白的话从女子口中说出，羞得不行，却强忍着羞涩等着他的回复。 这是老祖定下的规矩，虽然穆映雪不知道其中缘由，但她还是按照祖训来做，前些年为了掌控自己的命运，她跑去争夺映雪剑，最后没有成功，直到燕赤霞的出现，以穆映雪的聪慧怎么会看不出这里面的猫腻，分明是铁无双想要用她来增加自己的砝码，但穆映雪没有选择的权利，直到现在，亲眼见了这道人，她从燕赤霞的身上感觉到一股从未在铸剑门弟子身上感受过的气息。 无论是他看自己的眼神，不曾有一丝欲望与淫秽， 有度的举止，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不像个道士，反而更像书院里的书生。 更何论对方深不见底的修为。 穆映雪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不抗拒，谈不上一见钟情，更多是一个优秀而高傲的女人，遇见了一个更加优秀的男人。 很少有男人能挡住她的魅力，偏偏燕赤霞就是这很少里的一个，他摇了摇头，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好道：“贫道立志于道途，心中中只有仙道，不敢答应姑娘，唯恐误你一生，到时后悔莫及。” 穆映雪眸中神采黯淡，轻咬红唇，也不说话，起身就从房间离去，屋外寒风大起，正月里天寒地冻，夜里寒气聚集，她走出庭院，转过走廊，很快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燕赤霞站在门口，目送着她离开，随即关了房门继续打坐练气。 最难消瘦美人恩，他强压下心头思绪，轻叹口气，收敛心神，暗地里把铁无双骂了个狗血淋头，无端给自己生出这麻烦来，早知道就不该来铸剑门凑热闹，只想着明早赶紧离开，先离开陈州再说。 一夜很快过去，窗外投来灰蒙白光，推开房门，湿润的雨气扑面而来，天空飘起牛毛细雨，等他收拾了衣物长剑，雨便下得大了，打在树叶上，“刷刷刷”直响。向侍女讨了柄油纸伞，燕赤霞踏入雨中，挎着三柄长剑沿着青石古道出铸剑门，小道上积满雨水，汇在低洼处，踩上去水花四溅。 杭州在南边，出铸剑门转到南边的小路，他才走出七八十步远便停了下来。 第三十一章 结伴而行 顿了顿，他打着油纸伞继续朝前走了一二十步，小道旁有间简陋的茅屋让过往行人遮阳避雨，此刻屋檐下正站着一位白裙女子，裙角及脚踝，踏着鹿皮卷云靴，背上挎着包袱，左手提剑，右手握着黄纸伞。 雨水顺着檐角滴成密密麻麻的细线，连到地上，水沫溅起，“咚咚咚”细微的滴水声响着。 燕赤霞走到茅屋前停下，沉声道：“你在这里做甚么？” “等你。”女子简短的回答，清风吹起耳旁薄纱一角，露出精致的锁骨，白皙的皮肤闪耀着诱人的光芒，两片朱唇轻泯，好似柳叶的眉梢向上弯着小小的弧度，有此容颜的除了昨夜见过一面的穆映雪还有何人？ “为何要等我？”他皱了皱眉头，见她如此打扮，分明就是要出远门的样子，燕赤霞确实不贪恋美色，这不代表是傻，他有一种把背上映雪剑解下来还给铸剑门的冲动，想了想还是把这冲动压下，只能寄希望于她是一时冲动。 穆映雪眨巴两下眼睛，小声道：“我要和你一起上路，老祖留下的规矩我不得不遵守。” 他揉了揉眉心，苦笑着劝道“行走江湖不是过家家，危机四伏，眼下西域魔教肆虐南域，到处追杀燕赤霞，你跟着我到时说不得会丢了性命。” 本以为能吓退眼前这个女子，不料她反而气鼓鼓的瞪了燕赤霞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又不是第一次行走江湖，这些晓得，不用道长说，你既然拿了老祖的佩剑，就应该守一守她老人家的规矩。” 倒是他被说的哑口无言，这女子摆明了是要跟着自己，燕赤霞还当真不敢让她孤身上路，眼下正是西域魔教猖獗，正道龟缩之时，遍地都是魔教的探子，身为铸剑门弟子的穆映雪一但被发现，就要面临铺天盖地的追杀。 想了想，他心道：“等你跟着吃苦吃的烦了自然会回铸剑门。”便不赶她回去，轻声道：“走吧，我们先去杭州。” 说完打着油纸伞继续沿着小道向南，后面穆映雪嘴角噙着丝丝得意的微笑，撑开油纸伞踏入雨中追赶着燕赤霞的步伐。雨越下越大，瓢泼大雨组成的雨幕遮天蔽日，近处山头灰蒙蒙，三五丈远处便看不清，山道除他们两人之外，再无其他行人。 远近山脉尽数蛰伏在雨幕下，仿佛一天天苍劲虬龙盘踞在天地之间，此去江南山高路远，途有八百里，跨穷山，淌恶水。 春雨发寒，吹着冷风，好似身处寒冬腊月里头，雨水落在身上，寒气渗进骨子里，让人浑身发颤。 燕赤霞尽管放慢了步伐，可穆映雪还是跟不上，远远的吊在后面，他走半刻钟就要停下来等她些功夫，索性他直接慢下来，和她并步而行。 “走那么快赶着去投胎。”穆映雪喘上两口大气，胸口起伏出一个惊人的弧度，用手擦去额头的汗水，她小声嘀咕几句，一字不落的被燕赤霞听了，也不说话，自顾自的走着，他实在不想招惹她，索性就闭嘴当个哑巴，只是步子不由得快了三分。 燕赤霞已经看出来了，昨夜时候他还觉得这女子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现在看来就是个古灵精怪的小魔王，怪不得铁无双要把她推给自己，恐怕搁谁身上谁都心烦。 雨下起来就没完没了，走了大致两三个时辰，身旁的穆映雪早早的就说饿了，走不动路，前边不远处有个小镇，依稀能够看到起伏错落的房屋。 “道长，该歇歇了。”她不停地重复着，燕赤霞指着前面的小镇说道：“到那里找个地方吃顿酒食，等雨停了再赶路。”等两人走近些就听见四处有人声响着，雨幕中依稀能看到几个匆忙过往的身影。踏着石板小道，在小镇中间位置找到间二层酒肆，门口竖着四根腰粗的木头柱子撑在房檐下，拇指大的水柱从瓦檐淌下来，就像小溪一样。 “客官，您里面请。”小二殷勤的结果油纸伞，将燕赤霞和穆映雪引到角落里空着的桌子旁。正午时候，酒肆生意火爆，大堂里坐满大半的桌子，三三两两围坐，低声交谈着闲杂琐事。 菜还没上来，小二先端了壶温酒放在桌上，两个青花瓷杯，门外风雨交加，吃酒赏雨未尝不是妙事。 他给自己满了一杯，又朝她道：“你要不要喝一点酒去去寒气。” “我不喝酒。”穆映雪摇了摇头，没有去接酒壶，反而是添一杯热茶，掀开面纱一角放到嘴边。曼妙身姿引的堂中食客频频侧目，燕赤霞眼睛看着门外，手里把玩酒杯，她美目扫过众人，泄露分毫气息便让他们心惊胆战，只敢低头窃窃私语。 一盏茶的功夫，小二端来五六个小菜，荤素各三，香味弥漫，这顿饭吃到下午时候，门外雨稍微小了些，他喊上穆映雪，从酒肆出来穿过小镇继续赶路。 巍峨高山之巅，烟云笼罩。 铁无双背负着双手，凛冽的寒风吹起灰色长袍，雨点浸湿头发，浸湿长袍，豆大的水珠从额头流到下巴，在坠到地上，溅起水花。 铁无双的眼睛睁着，眸中浑浊一片，他看着南边苍茫山脉，崎岖山道在一座座山头中蜿蜒曲折，最后消失不见，从穆映雪离开铸剑门的时候他便站在这里，默默地目送着她离去。 许久，寒风凛凛中，雨声小了，身后传来脚步声，看守剑塚的长老铁云走过来，在铁无双身旁站着，巍峨身躯挺拔如剑，眼中精光四射，周身滂湃剑意溢出来。 “你觉得雪儿真的能和那个小道士走到一起吗？” “不知道。”铁无双声音沙哑，摇了摇头“燕赤霞的道心坚定的可怕。” “那你还让放任雪儿跟着他离开？”铁云有些不解。 铁无双咧开嘴大笑“不知道便是有可能，况且这是雪儿自己做的决定，就由她去吧，燕赤霞会保护好她的。” “你还是好好闭关准备开始渡劫，我不会剩下太多的时间，铸剑门光有镇妖剑还不够，必须要有一个渡劫期的修士坐镇。” 风雨漫漫，他转身离开，背影愈加模糊，直至彻底融入模糊雨幕里。 第三十二章 山中遇柴夫 陡峭的山道穿过悬崖，绕过深渊，一直延伸到看不见尽头的远方。 山谷阴森，猿鸣虎啸，飞鸟在林中窜过，惊起满身水滴，拍打着双翅，跃入半空，直上云霄。 一男一女沿着山道不紧不慢的走着，男子做道士装扮，背背长剑，温文儒雅，女子穿长裙，薄纱遮面，莲步妙曼，只需有人见了，都会暗道句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有那嫉妒之人些许会骂句：哪里的野道士，不守清规戒律。 从铸剑门出来后，便一直赶路，连着走了七八天，夜里歇息，白天上路，山道荒凉，运气好时能遇到人家，运气不好就只得露宿荒野，夜夜倾盆暴雨，寒霜逼人，当真是体悟自然之道。 几日下来，燕赤霞到不觉得疲惫，行走在山野中反而让他心神平静，内气趋于圆润，可穆映雪始终是女儿家，就算有返虚境的修为也摆脱不了女子的毛病，连日在崎岖山野里赶路让她十分难受，蚊虫鼠蚁烦不胜烦，加之天气潮湿，暴雨绵延，弄得浑身上下不舒服，她脾气倔强，也不和燕赤霞说，自己硬扛着跟着赶路。 燕赤霞自然是察觉了的，只是想着让她吃着苦头，说不定就反悔了，如此又过去了两天，还是没有走出绵延荒山，整日风餐露宿，穆映雪终于扛不住，手脚发软，浑身上下发凉。 此刻天色微暗，太阳从山头落下，只留下片片橘黄色火烧云，映得天空发红，温度降得很快，没多久便吹起了阴森夜风，山林里草木齐响，穆映雪被风一吹，浑身颤了颤，面色一白脚下步子怎么也迈不动，就要朝后面倒下，燕赤霞眼疾手快，伸手揽住她的腰肢抱住。 穆映雪挣扎两下不动，任由他抱着自己身躯，前后左右没有人家可以借宿，御风术使出，燕赤霞怀中抱着人飞掠出去，在背风的山脚出找到个崖洞容身。 把她放来斜靠着洞壁，他开口道：“既然扛不住，为什么说。” “哼。”穆印蝶贝齿轻咬红唇，偏过头去不看他“你就是不想让我待在你身边，这点苦头还难不倒我，本姑娘不会从半途而废的。” 一阵风灌进来，她冷的牙齿打颤，小手冰冷，燕赤霞苦笑道：“你赢了。”从包袱里取出披风给她系上。 “好好待着，我去找些吃的回来。” 眨眼的功夫哪里还有他的身影，燕赤霞却没有看到穆映雪神色变化，发白的脸颊染上羞红，更多的是兴奋和喜悦，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她眼皮发沉，脑袋里就像一团迷糊，浑浑噩噩的睡去。 等到醒来时洞外已经燃起堆篝火，烤的焦黄的兔子肉散发出诱人的香味，燕赤霞正在火光旁打坐，膝上赤铜剑横放。“咕咚”她不自觉的咽口水，腹中饿的叫唤，穆映雪以为燕赤霞正在打坐，便蹑手蹑脚的走过来把兔子肉撕下小块，转身的时候刚好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呃……我……我有些饿了。”她不好意思的把双手藏到身后。 “都快一天没吃东西了，不饿才怪。”燕赤霞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着，起身把兔子肉递到到她眼前，就靠坐到火堆旁的崖壁旁闭眼假寐。 “你……你不吃吗？”她的剩下的半只兔子晃了晃。 “不吃。” 穆映雪把烤肉放下，将地上的包袱挎上，也不拿剑，小心翼翼的从他身边绕过去，就像个小贼一样，一步三回头的，生怕他发现，燕赤霞睁开眼睛，沉声道：“要走等天明再走，夜里不安全。” “谁说我要走？”她气急道：“本姑娘只是想去洗个澡，你不准跟来，更不准偷看。” “下面就有水潭。”他嘀咕道：“还不如让你夜里回去算了。”随即朝火堆里投了一截木头，火星四溅，火头冲起，滚滚热浪漫出，把积聚的寒气冲散。 头顶乌云散开，露出茭白玉盘，凄冷白光笼罩山野，遥远夜空深处，密密麻麻的星辰闪耀着光辉，投射到这方大地，拿出腰间酒葫芦，他泯口烈酒，浑身上下舒坦，没了睡意便抬头看星星看月亮。 稀疏林叶晃动，脚步声入耳清晰，穆映雪从小道回来，身上换了件干净翠色长裙，头发湿润披在脑后，姿容俊郎，如出水芙蓉，燕赤霞瞧一眼竟也失神，这些时日不待见她，现在看时，心中生出些许涟漪，他强自稳住道心，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 “本来身子就不舒服，再泡了夜里的冷水，就不怕伤到内气？” 穆映雪赤脚走来，靠坐在他身旁，用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反问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喝一口。”燕赤霞不置可否，把酒葫芦递过来。 “我不喝酒。”她摇头，适才都不觉得怎样，这会冷的不行，浑身由里到外透着凉气，任凭热浪滚滚，她还是冷的发抖。 “贫道的酒是用上好的灵药配的，普通人喝不得，你只需喝一口，明早醒来便无事。” 穆映雪投来一个狐疑的眼神，手却不由自主的接过来对着嘴唇泯了两口，小脸通红，眼神迷离，受不住酒力。 “一点都不好喝。”她撇了撇嘴角：“不过倒是不冷了。” 燕赤霞还没说话她便偏头靠过来，已然沉睡过去。 他也不动，任由身旁女子靠在肩头，分出五分心神在脑海中演练剑法。 深夜时分，子丑之间，山里寒气最重的时候，洞外生出刺骨的白色雾气，曼延到半山腰才停住，柴火烧了大半，火光愈来愈小，最后只剩下些许零星火光，或许是觉得冷了，她整个人贴到燕赤霞身上，匝巴两下嘴巴，精致的像个瓷娃娃。 燕赤霞替她紧了披风，暗中渡一缕法力将她护住，把寒气隔绝在外头，就在这时洞外忽然刮起一阵刺骨阴风，把火星全部吹灭，立时暗下来，远处传来脚步声，借着月光，他看到雾气中有道模糊的人影走来。 近了才看清是个挑柴的农夫，五六十岁，头发胡须都白了，身躯佝偻，腰间别着一把上锈的柴刀，挑着柴走路好似在飘一般，眨眼的功夫就来到洞口。 第三十三章 原是伥鬼作祟 这个时候在深山老林里还会遇到挑柴的老翁？况且方圆没有人家，他这柴要挑到何处去？ “老翁为何深夜还在山中逗留？”燕赤霞问道。 那老头就站在洞口不进来，肩上挑的柴薪也不放下，回道：“老汉家住对面山脚，今日在山里迷了路，逗留到现在才走出来，正巧从前面过，看到这里有火光便来瞧瞧是不是有生人在。 老汉在山里住的久，碰到过许多走失的外人，山里头豺狼虎豹多，一不小心就要丧命，这位公子还是快快随我下山吧。” “老翁住在山脚？”他淡淡道：“可据我所知，方圆三十里之内全是荒山野岭，并没有人家，连周边的猎户都不愿进这座山来。 听说这山里有吃人的妖怪？老翁可曾听说过。” 燕赤霞明显从老头眼中察觉到一丝慌乱，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这老东西不是人，而且身上没有丝毫妖气，也不是妖怪，那只有一种可能。 鬼 老头身上带着浓重阴气，阴风阵阵，踏过的地方有一层薄薄白霜，不注意的话很难发现，若是换了普通人天色黯淡，说不定就上了他的当，偏偏遇了燕赤霞。 老翁连忙道：“妖怪不曾听说，但山里恶兽多，右面山头就有一只大虫，十分凶残，你们若是不随我走，遇了大虫该如何活命？” 他扬了扬手里赤铜剑“我二人素有武艺，不怕山里的大虫。”顿了顿，燕赤霞指着生锈的柴刀道：“老翁砍柴为何要用锈刀？也是难为老翁用锈到砍柴，怪不得半夜子时还不归家。”老头眼珠子转了转，深知眼前这不知从哪里来的道人不好哄骗，急得左右徘徊，口中“哇哇”怪叫，连着白须飞舞，指尖捏住一股阴风，皱皮的褶子脸垂着，青的好似菜地里种的青菜一般，十分吓人，宛若青面獠牙的恶鬼。 正在熟睡中的穆映雪喃呢两声，抱着燕赤霞手臂的十指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看到老头的模样，怪叫一声抓起背后长剑横在身前喝到：“哪里来的妖魔鬼怪。” “小女娃，老汉是人不是鬼。”老头神色痛苦，狰狞着辩解，只在洞外徘徊，却不敢进来。 似赤铜剑，映雪剑，化血剑，这三柄剑器，无不是一等一的杀器，沾染许多强者的鲜血，积攒的煞气足以让阴魂鬼煞之类的不敢靠近，剑未出鞘，煞气足以逼退老翁。民间素有传统，若是家中常有怪事发生，便会托人请一柄杀过人的兵器回家供奉，用以驱邪避祟。 这老头只要沾了燕赤霞的剑器不说魂飞魄散，最起码也要大伤鬼气。 穆映雪看了看老翁，在看看燕赤霞，见他没有动作想了想就把长剑收起来，柔声道：“兀那老翁，你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小女娃，老汉家在山脚，你快快随我下山，这里有吃人的大虫。” “燕赤霞，我们要不要跟着从山里出去，崖动睡着一点都不舒服。”她面露踌躇之色，犹豫片刻朝他投来询问的目光，着实楚楚可怜，让人生不出拒绝的心思。燕赤霞本想骂她两句，转念一想，不如跟着去看看这老头到底在耍什么花样，便点了点头道：“老翁前头带路，我二人去你家中叨扰些时日。” “好，两位随我走就是。” 那老头挑着柴，挎着锈刀，转身沿着小道离开，燕赤霞和穆映雪二人跟在身后，走了小半柱香的时间还没有走出山谷，老头挑着柴越走越快，也不见迈腿轻飘飘的掠出去老远。 “这位老翁好厉害的轻功。”她小声嘀咕，燕赤霞面色一黑，无语道：“你见过哪家的轻功是不用腿走路的。” “没见过。” “真是够蠢的。”他心头暗骂，面上不动声色，就这样子还敢说自己出来闯荡过江湖，燕赤霞半点不信，返虚境的修士连个鬼魂都看不出来，他一点不怀疑，要是让穆映雪一个人放到江湖，半天就会被人给卖去窑子里，说不定还会帮着数钱。他动了动嘴皮，忍不住问道：“你闯荡江湖的时候去过哪些地方？” “陈州谁人不知道我的大名。”穆映雪扬起额头，神色傲然，不经意间暼了一眼身旁道人黝黑的脸色，瞬间泄了气，弱弱道：“大爷爷和二爷爷不准我离开陈州。” 燕赤霞嗤笑，伸手拉住她的手掌，御风术一使，飞掠而起，追赶前面的老翁。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趁着换气的时候，他暼了眼前面的老头对穆映雪说道：“为虎作伥。” “什么意思？” “这句话的意思是老虎吃了人之后，这人的鬼魂便会听老虎的差遣，不入轮回，不得投胎，永生永世受老虎的控制，他们被称作伥鬼，会在夜里的时候出来引诱活人。 伥鬼怨气极重，就算是地狱的恶鬼也不能与之相比，鬼力浑厚，现身之时方圆十里之内都会被阴气笼罩，生出白雾。山里的猎户最怕的就是遇到雾气，不仅容易迷路，还容易撞鬼。” 她再看向前面老翁的时候，浑身发凉，抓紧了他的手，一脸的紧张之色“他是伥鬼？” “我不知道。”燕赤霞起了逗弄的心思，又道：“反正不是人。” 两人跟着走了小半个时辰，四面八方哪里有灯火，全是黝黑树林，高耸的悬崖峭壁林立，再往前走老翁停在个荒芜山谷，碎石丛生，长满了杂草。 “到了吗？”燕赤霞停下来双手抱在胸口好整以暇的站着。 “快了，翻过前面的山头就是了。”老翁声音沙哑，抛了肩上柴薪，眼睛冒幽幽鬼火，好生可怕，当真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青面獠牙恶鬼。 “他……好……好丑。”穆映雪吐了吐舌头，躲到他身后。 “怕什么，贫道可是青玄观的观主，司职抓鬼除妖，区区一个小鬼不足为虑。”燕赤霞淡淡道。 老头知道自己被看破，也不说话，抽出腰间生锈的柴刀，化作一道磅礴鬼气扑过来，偌大的山谷阴气森森，鬼哭狼嚎。 “嗤嗤嗤” 赤铜剑出鞘，化作一抹赤色剑光刺入淡绿色鬼气中，剑光暴涨百倍，瞬间将鬼气撕碎，燕赤霞脚尖一点，掠出百余丈，五指探出捏住缕鬼气，法力涌出，这伥鬼立马现出原型，被他掐住脖子动弹不得，密密麻麻的道纹立刻布满老头全身，封住鬼气，将伥鬼定在原地。 第三十四章 飞剑渡妖(一) 这老头的鬼气也就是一般练气期小修士的程度，在燕赤霞的手中翻不出浪花，他没有直接斩杀，只是用符篆把鬼气封印，伥鬼怨气深重，不入六道轮回，本身就是苦命的人，如果可以他不介意将其度化，酒葫芦打开，一道金光把伥鬼摄到葫芦里面，一气呵成，燕赤霞提着赤铜剑，纵深一跃飞渡十多丈，几个起落到山谷顶上。 穆映雪在后面喊到：“等等我。”体内法力涌出，轻身功法使来，稳稳落到他身旁，却剑燕赤霞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深不见底的深渊皱眉。 “你发现了什么？”她小声问道，一手搭在细长剑柄之上，全神戒备，美目精光闪烁，周身萦绕淡淡的剑气。 燕赤霞暗自点头，这女子虽然蠢笨了些，也并非一无是处，最起码能对付普通的妖怪，不至于成为累赘，他指着黝黑深渊道：“那里有一股强大的妖气。”表情难得严肃，隔着老远依靠强大的心神，好似有张血盆大口在朝自己张开，无形的煞气凝聚在深渊上方，化作乌黑阴云，隐隐有野兽嘶鸣的咆哮，震的元神颤抖，燕赤霞收回心神才挣脱这种感觉。 如芒在背，能够带着这种压迫的妖怪并不多见，最起码也是合道境大妖，容不得他大意。穆映雪虽然也有返虚境的法力，可根本感应不到妖气，她只能察觉到那团巨大阴云中存在的磅礴煞气，二者之间实力犹如云泥。 如果只是一个人，燕赤霞会毫不犹豫的冲下深渊斩妖除魔，可身旁还带着个女子，让他进退两难，孤身一人，打不过还可以逃，现在却不得不考虑到穆映雪的安危，自己再怎么说也是铸剑门的名誉长老，又拿了人家老祖的佩剑，若是因为一时冲动让她丧命或者受伤，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铁无双。 思来想去他只能让穆映雪自己决定，开口道：“下面的妖怪实力很强，我也没把握，要不要跟着下去你自己做决定，贫道不勉强。” “你也不是妖怪的对手？”她陡然拔高了声音，落到燕赤霞耳中没有半分惧怕，反而似乎很是兴奋，接着便听她坚定道：“我也要下去，你不是它对手正好我来帮你斩妖除魔。” 他撇了撇嘴，道：“你退到后面，我先试试能不能把它引上来。”穆映雪乖巧的后退，燕赤霞先是收了赤铜剑，双手下垂，眸子微微阖上，调息体内气息，待到周身圆润，内外合一时猛的睁眼，右手成剑指卷起滂湃法力在虚空中勾勒出密密麻麻的道文，这些道文组合成一张张散发着赤色光芒的符篆，周遭天地灵气蜂拥而至，灌入符篆之中。 自从凝练出雷灵符篆之后，他在符道上的修炼一日千里，再不需要以狼毫笔沾朱砂画黄符纸，虚空凝符随手而为，一连刻下上百张火符他才收手，心神牵引，所有符纸化作密密麻麻的赤光射入深渊，片刻后符纸化作道火，汹涌火光直冲云霄，照亮方圆几十里。 这些符篆所化道火威力不凡，化神境的妖魔在里面连元神都要被焚烧，就算是合道境的大妖稍不注意也会吃亏， 在他身后的穆映雪眼中充斥着震撼，呆呆的看着从深渊中冲出来的火焰，沉重的压迫让她呼吸急促，一双美目在那道人身上流转，心中情绪泛滥，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燕赤霞出手，很难想象那有些消瘦的身子怎么会蕴含着这般狂暴的力量。 打出道火后，燕赤霞不敢松懈，双手成剑指交叉在胸口，背后映雪剑剑身颤抖，高亢的剑鸣之声回荡在山岭之中，久久不绝，锋芒之气内敛，凝而不散，收而不发，便有神话传说中剑仙十分之一的风采。 果不其然，约摸二十多息后，深渊里的道火突然熄灭，滚滚妖气冲上来，化作浓郁阴云遮住苍茫夜色，隔绝星辰光辉，片刻后又有一道震动云霄的凶兽咆哮响起，刹那间，山谷晃动，飞沙走石，漫天妖气翻涌，生出的飓风在山林中肆虐，滚滚妖气朝山谷涌来，地面裂出密密麻麻的缝隙。 “有点难办了。”他轻笑一声，脸色沉重，剑指微屈，往前跨出半步，高亢剑鸣刺痛耳膜，背后映雪剑飞出，瞬间分化处九九八十一柄凛冽飞剑横在身前，也不见燕赤霞有什么动作，飞剑齐刷刷的落到两人周围，八十一道剑光浑然一体，演化出剑阵把滔天妖气拦下，任凭漆黑阴云如何翻涌，剑光固若金汤，纹丝不动。 燕赤霞微微眯起眸子，盯着深渊出口，在那里妖气越发浓郁，漆黑如墨的黑云延伸，好似一条长长的丝带挂在天空，风雷乍起，夜空浩荡，无形的气息撕开云层，漫漫月华洒落，一只巨大的黑虎从深渊中踏风而来，十丈长，背生双翅，煽动间卷起飓风，黑虎迎风而起，直上百丈天穹，身下是无边妖云，硕大的虎头仰天长啸，灯笼似的兽瞳猩红，死死的盯着燕赤霞。 “好家伙，竟然是一头上古妖兽飞翅黑虎。”他咽了咽口水，身后穆映雪问道：“很厉害吗？” “不知道，要打过才清楚厉不厉害。”燕赤霞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低声喝道：“退后，保护好自己。” 心神一动，剑阵光芒大涨，通天剑光撕开妖气，直上云霄，心神一动，八十一柄映雪剑撤去阵势，呼啸而起，卷起滔天剑气，扑向巨大的飞翅虎，但凡能够被称作上古妖兽的大妖，就没一个简单的，菩萨河被他斩杀的蛟龙只不过是幼年期，而眼前这可是实打实的合道境大妖，而且看妖气浑厚程度，很有可能是合道境大圆满，只差一步就尝试渡劫的妖兽，燕赤霞不敢分神，操控映雪剑杀去，一时间漫天剑光肆虐。 “铛铛铛” 飞剑斩在飞翅黑虎的身上，火星四溅，这东西竟然只凭借肉身便接住他的飞剑。 第三十五章 飞剑渡妖(二) “好家伙，真够皮实的。”燕赤霞默念一声“御剑术”，强大心神落到飞剑上，沟通剑灵，瞬间进入人剑合一的境界，身子不动半寸，双手掐出剑诀打入映雪剑中，刹那间刺耳的剑鸣划破云霄，每一柄飞剑都在颤抖，剑灵在欢呼雀跃，消逝了数百年的光辉再度出现在人世间，剑的锋芒撕碎一切，八十一柄映雪剑分出左右，化作两条狰狞剑河绞杀天穹上的巨大妖兽。 “轰”连绵不绝的妖气与剑气碰撞，飞剑散发璀璨光芒，照亮漆黑夜色，剑器颤抖，声震长空，飞翅黑虎身为上古妖兽，背后巨大肉翅煽动，狂风大作，化作道黝黑光芒穿梭在绵延剑光之中，速度之快隐隐有将飞剑摆脱的趋势，滚滚妖气暴动，好似一条大河从天边垂下，将所有剑器淹没，燕赤霞眼前一黑，只觉得与剑灵之间的联系减弱，心中大骇之下，急忙打出剑诀，映雪剑光芒大涨，再次分化出两条剑气洪流，封住上下左右，剑势凝成一体，密密麻麻的剑光斩在黑光之上，滚烫妖血洒落天穹，破了飞翅黑虎的盾光逼这畜生现出原型。 “铿锵”密密麻麻的流光从天而坠，映雪剑撕开妖气束缚，落到他身前盘旋，雪白剑身吞吐寒芒，六角形的飞雪道纹吞噬着周遭灵气，剑光愈发狂暴，不过三两个呼吸后，整个山谷便被剑气笼罩，数不清的雪白剑光游历，带起锋锐长风，在坚硬的岩壁上留下纵横交错的沟壑。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人间界历经无数岁月，衍生出各种各样的修炼之法，正所谓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最后都是为了渡劫成仙，历经三灾五劫，摆脱人世间的红尘浊气，飞升上界，其中成道之路千千万，最后衍生出一种追求极致力量的修士，谓之剑修。 所谓的剑修不修道法，不悟天人之道，只炼心中一口剑心，凝剑气，修剑势，悟剑意，三者合一，手中一柄长剑，便可一剑破万法。 但拥有强大力量的同时，剑修的修炼无比的困难，没有坚定的意志，绝强的信念，是无法做到开山断水，斩天破地。你想要斩断一块钢铁，首先你便要相信你能斩断它，人间界剑客无数，可真正算的上剑修的不多，燕赤霞勉强算是一个，铸剑门铁无双也算一个，西域魔教的右护法也算一个。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将气势意三者归于剑心。燕赤霞能够以返虚境逆斩合道境一半归功于符篆修为，一半就要归功于剑道修为。 如果换了别的返虚修士，别说和这飞翅黑虎正面搏杀，可能连散溢的气息都承受不住。 妖云之上，巨大的黑虎盘云踏风，浑身上下布满剑伤，漆黑兽血将皮毛映的发红，它死死的盯着燕赤霞，煽动双翅，“吼”下一刻，巨虎张开血盆大口仰天长啸，天上阴云分开，茭白月光照在它的身躯上，磅礴而精纯的月华之力融入妖虎血肉中，伤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八九个呼吸后剑伤彻底消失，不止如此，借助无边月华，它的妖兽身躯又大了一圈，长到十五丈长。 月属阴，滋养妖类，许多草木灵石都是吸收了上千年的月华后才生出灵智，飞翅黑虎吸收了足够的灵气后，妖力暴涨，达到合道境的极限，虎口生出庞大吸力，方圆十里的妖气被他吞入口中，凝聚出一团墨绿色的气体。 “危险”这是燕赤霞的第一感觉，被它猩红的眸子盯着浑身发凉，尤其是那团墨绿色的气体让他闻到了死亡的味道，身体里的血液快速流动，强大的力量灌注全身。 “收”双手掌间吞吐乳白色的法力，流光收拢，映雪剑剑身盘旋在掌间，汲取着法力，剑身道纹好似活过来一样，其中剑灵欢呼，铮鸣不绝。 “轰”耳旁传来剧烈的呼啸声，震的他头晕目眩，穆映雪更是不堪，两眼泛白昏死过去，飞翅黑虎吐出由海量妖气凝聚成的墨绿色圆球，它脚下的空间好似爆炸了，一层接着一层的涟漪扩散出去，周围几个山头直接被气浪削平，余波还在不停地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参天林木被推平，悬崖峭壁被从中斩断，可怕的压迫笼罩燕赤霞周身，空气在这刹那如同凝固，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剑意破体而出，笼罩方圆三丈空间，那墨绿色圆球速度极快，拖曳着漆黑妖气，在空中留下一道长长的黑影，眨眼的功夫落到头顶上方，宛若泰山压顶，弥漫在空中的剑气层层破碎，打出“卡擦”的的声音，让人牙齿发酸。 “归元剑阵，起”燕赤霞咧嘴轻喝，眼中精光暴涨，映雪剑吞噬了他八成的法力，破空而出，分化出九九八十一柄剑器，将他和穆映雪两人罩住，剑光立于九宫八卦之位，每一柄剑器弥漫出三丈长的剑气，插入大地之中，剑势融为一体，半息后，剑阵笼罩之处金光大放。 他以返虚境的修为使出大成的归元剑阵足以抵挡渡劫期老怪物的全力一剑，这弱化版的虽然只有五成精髓但也足以抵挡合道境的飞翅黑虎，纵然是上古妖兽也无法突破归元剑阵的防御。 墨绿色妖气圆球轰在金光之上，激起片片涟漪，可怕的气浪席卷而出，脚下山谷四分五裂，燕赤霞往嘴里倒了瓶回气丹，双手掐诀，庞大法力涌入剑阵，原本有些摇摇欲坠的金光稳固下来，挡住妖气圆球。 “吼”天上的飞翅黑虎再度咆哮，大口一张，海量妖气化作巨大的光柱打在金光上，强大的力量逼得他连连后退三步，嘴角浸出血丝。 这已经是法力的比拼，他不过返虚境，根本拼不过合道境的上古妖兽，眼下丹田经脉枯竭，不出数息就要被耗死。 “大意了。”燕赤霞心底暗骂：“果真不能小看了天下的修士。” 所幸他还有一手保命的雷法，心神引动元神上的雷灵符篆，眉心处的闪电纹路“嗤嗤嗤”的响着，丝丝电蛇游离在空气中。 第三十六章 超度 “三九劫雷，落。”话音未完，九天之上雷霆咆哮，苍茫夜色中粗大的电蛇游离，白色雷光照亮夜空。 “轰”片刻后，两道水桶粗的惨白色雷柱从天而降，一道劈在墨绿色妖气上，将圆球劈散，另外一道劫雷劈在飞翅黑虎的身上，瞬间密密麻麻的电蛇缠绕着庞大的妖躯。 “吼” “吼” “吼” 它还以为是天劫提前降临，被三九劫雷劈的浑身焦黑，滚滚妖云消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烤肉的香味。 飞翅黑虎痛苦的哀嚎，挣扎着，燕赤霞抬手一招又是两道劫雷落下，将它打到山谷里面，雷光散去，这只合道境的上古妖兽已然是气息奄奄，头顶冒着青烟。 若是它早有防备，未尝不能抗下三九劫雷，飞翅黑虎可是合道境大圆满的修为，已经可以准备渡劫化形，偏偏刚才和燕赤霞比拼法力，浑然没有防备，它也是倒霉，遇到了能凭空招雷的道士，连法诀都不用掐，这才被打个半死。 天空上弥漫的妖气慢慢散去，一阵寒风吹过，带来彻骨寒意，燕赤霞散去归元剑阵，八十一柄映雪剑归入背后鞘中，不在作响，他体内法力所剩无几，面色煞白，双手揽住昏死过去的穆映雪，纵深一跃，落到飞翅黑虎巨大的身躯前头，袖中飞出九道朱砂黄纸镇妖符落到这畜生的身上，化作锁链将其体内妖气和身躯锁住。 “你既以得到，踏入修炼一途，自当知晓天理循环，因果一说，若是少造些杀戮便可安稳跨入渡劫化形为人，本不该有此一劫，这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贫道。”燕赤霞把腰间酒葫芦打开，将里面被封印的伥鬼放出来。 这老头原本呆滞的眼神突然间看到被符篆封住的飞翅黑虎，先是惊愕随即化作惊喜，老头扔下手里生锈的柴刀，跪倒在地，颤声道：“多谢道长擒了这恶鬼，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还有你们，也都出来吧，贫道送你们去投胎。”他对着身前空旷幽寂的深渊开口，突然间生出浓郁白雾，阴风阵阵，待到雾气散去后，在他身前出现二十多个鬼魂，周身散发浓郁鬼气，怨气，煞气，其中不乏一些厉鬼，个个眼睛通红，青面獠牙。 他们和挑柴的老翁一样，都是死在飞翅黑虎口中，肉身被当做血食，而灵魂则成了伥鬼，助纣为虐，勾引活人，身上罪孽深重，若是没有人杀了恶虎，他们永生永世都不得投胎转世。 这二十多个伥鬼齐齐跪倒在他身前，头挨在地上，也不说话，亦不起身。 燕赤霞神色复杂，这些人大多是被逼无奈，死后反而替飞翅黑虎承担大半的因果，投胎之后下一世恐怕不能做人，只能投做牲畜待到消除罪孽后，方可在世为人。 他把穆映雪平方到地上，拾起衣角就地盘膝坐下，做个稽首轻声道：“贫道为尔等诵经超度，将煞气洗刷，尔等心中切勿怀有怨恨，安心投胎转世，不可再为虎作伥。 须知今世虽被妖虎控制而残害性命，但归根结底亦是尔等心智不定，杀人还需尝命，你们转世之后当勤修善缘，早日脱离苦海，挣脱畜生道，重新做人。 如果你们甘愿做个孤魂野鬼，不想转世贫道也不勉强，当切记不可再做杀孽。” “多谢道长垂怜，我等不想再日夜受冰寒折磨，愿意投胎转世。”众伥鬼齐声道，一个个喜极而泣，自从成为伥鬼后，无时无刻不在承受折磨，他们只想早点结束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既然如此，尔等静心听法。”燕赤霞面无表情，双眼微微阖上，手掌轻放无膝盖，众鬼皆如他一般盘膝而坐，双手在胸口合十，神色虔诚。 佛家大法力者可超度亡魂，洗刷怨气，其中以金刚经，妙法莲华经，大日如来真经，波若心经为最，古老相传，曾有佛家大法力者以一人之力超度枉死城，立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誓言，万法相通，不止佛家能超度，道家也能超度，只是各有所长罢了，燕赤霞本想用灵宝度人经来超度这些伥鬼，可想了想还是用往生咒比较好。 平复心神，枯禅静坐，五心向天，心中无悲无喜，无苦无乐，眉间锋芒褪去，显出慈悲之色，唇口轻开，道从口出，字字珠玑，消鬼冤心，散其煞气，正是往生之咒，超度之文。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殊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随着他口中妙语齐出，凭空生出一缕清风，吹散伥鬼身上的鬼气和怨气，天地灵气用来，凭空在燕赤霞身下化出太极阴阳鱼，两极旋转，生死交替，阴阳鱼越来越大，曼延出去把众鬼囊括，天地灵气如潮水般涌来，洗刷他们的鬼魂，往生咒音回荡，他的声音越来越空灵，最后在每一寸空间响起，燕赤霞身上莫名的冒出一缕金光，从每一个被他超度的伥鬼身上穿过，再融入他眉心消失不见。 “翁嗡嗡” 虚空动荡，燕赤霞诵经的声音越传越远，在磅礴灵气的洗礼下，伥鬼们的魂魄鬼气消散，变得透明，不复之前青面獠牙的狰狞模样，正是明复本心，再无执念。 许久过去，他散去灵力，对众鬼道：“去投胎吧。” “多谢道长。” “多谢道长” “多谢道长。”每一个伥鬼从他身旁走过都会恭敬的说一声，随即消失不见，等所有鬼魂都去投胎了，他才从地上起来，抽出背后赤铜剑，朝飞翅黑虎走去。 “他们走了，也是时候送你这畜生上路。” 飞翅黑虎虽然没有化形，但很早以前就开了灵智，自然听得懂燕赤霞说的话，硕大的兽瞳中闪过丝丝恐惧，背后双翅煽动，想要挣脱镇妖符的封印。 它越是挣扎，封印之力便越强，金色锁链陷进它的血肉中。 “道友还请助手。” 第三十七章 白素贞与奇怪的梦 燕赤霞身子顿了顿，不由得看向远处有些发白的天穹，隐约能察觉股微弱的气息，数息过后，一道白光划破黎明夜色，落到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露出真身，是个身穿白色长裙的高挑美艳女子，眉间带笑，朱唇略微上翘，面容妩媚，腰间裙带拖到地上，好似谪仙一般。 “道友为何阻我？”他手腕翻转，将赤铜剑插入鞘中，目光灼灼的盯着女子，从她身上，燕赤霞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妖力，反而周身萦绕一股淡淡灵气，气质空灵，明显是得道之人。 那女子明眸一笑，百媚生花，优雅中带着平和，让他略微失神，她一手遮住嘴角“咯咯”轻笑，心里却道：“有趣的小道士。”燕赤霞回过神来，抱拳道：“适才失态，还望道友莫要见怪。” “无妨。”女子摆了摆手，露出半截如玉粉臂，指着被镇妖符封印，正垂死挣扎的飞翅黑虎道：“道友可否卖小女子一个薄面，饶它一名，毕竟是上古妖兽，千百年的修为来之不易，就这么身死道消未免太过于可惜。 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是道长愿意罢手，我必定好生管教于它，不会再祸害人间。”那飞翅黑虎口中嗤嗤两声，朝她投来哀求的眼神，头颅不停地撞着地面，镇妖符正在慢慢的融化道血肉中，不出一时三刻，无人解救的话就算这道士不杀它，飞翅黑虎也会被化去半数修为，数百年心血一朝丧尽，如何能不怕。 燕赤霞目光微凝，低声喝道：“你是人是妖？”随即后退半步，将穆映雪护在身后，暗自运气法诀，身后三柄剑器长鸣，隐隐有出鞘的趋势。 人间界人与妖之间虽然谈不上你死我活地步，可一但遇上了必然是不会和睦相处，从铸剑门拿合道境大妖祭剑就能看出修士对妖物深恶痛绝，倘若这女子是人类，便断然不会阻止他斩妖除魔，然而她亦没有强逼，这让燕赤霞心中疑惑。 女子双手掩在衣袖中，看着他的姿态心中好笑，神色没有变化，开口道：“是人是妖有何区别？天地众生皆有灵，人与妖本该和睦相处，而绝非互相仇视，整日杀戮，我观道长灵根纯净，心性不凡，为何要拘泥于人妖之别。” “道友所言不错，人分好坏，妖亦有善恶，贫道行走江湖，从不滥杀无辜，但这飞翅黑虎所造杀孽不少，若它如道友一般良善，贫道自不会为难于它，但若是你想凭三言两语就想要我放过它，还须得问问在下背上长剑答不答应。” 燕赤霞毫不留情的反唇相讥，女子眉间闪过一丝懊恼，没好气道：“你这小道士，得饶人处且饶人，怎么就不知道变通，当真是个榆木脑袋。” 原本他以为这女子会一气之下出手，没成想她就呆呆的站着，眸子恶狠狠地盯着自己，鼓着腮帮，心底的戒备去了大半，散去法力，身子立刻发软，和飞翅黑虎一战后，燕赤霞已然是强弩之末，若是这不知深浅的女子当真要出手，他立刻带着穆映雪御剑逃命，意外的是她并没有怀着恶意。 “还未请教道友名号。”他轻声道。 “我姓白，你叫我白素贞就行了。”女子口中发出“渍渍”的声音，莲步轻移，围着他打量两圈，笑道：“小道士还在强撑。” 一团磅礴法力涌入体内，燕赤霞便觉得伤势在快速恢复，原来是白素贞出手替他疗伤。 燕赤霞强行压下心底的震撼，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没想到居然会再这里遇到白素贞，他问道：“你为何要替我疗伤。” “许久没有遇到你这么有趣的人，本姑娘替你疗伤，你把飞翅黑虎交给我，我们之间两清怎么样？”她蹲下来，嘴角泯着，却是在憋着笑，燕赤霞点头“贫道可以绕它一命，如果在被我发现它祸害人间，我要杀的便不止它一个。” “你还想杀谁？”白素贞把头伸到他面前，睁大眼睛，好奇道。 “当然是杀你。”燕赤霞锐利的眸子和她对视，两人的脸隔着一指头，他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而白素贞则是俏脸通红，片刻后把身子缩回去，嘴角抽了抽说道：“好，如果你再看到它为祸人间，你便来杀我，我不还手。” “我走了，小道士我们有缘再见。” 耳间回荡着她的声音，白素贞挥手打散飞翅黑虎身上的镇妖符，掌心摄下这只上古妖兽，御风消失在南边。 大地恢复寂静，燕赤霞瘫倒在地上，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不知不觉间他背后的衣服被冷汗浸湿，白素贞给他的压迫太强，应该是早就度过雷劫，成就半仙之躯的大妖。“嗯啊”身后穆映雪幽幽醒来，揉了揉发痛的额头，一时间还没有清醒过来，朦胧的瞥见背对着自己的道士，含糊道：“燕赤霞，妖怪去哪里了？” “妖怪逃了。”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找了个干净的角落靠着，倒在地上便不想起来，眼皮发沉忍不住合上，没一会功夫就睡去。先是和飞翅黑虎大战，又出来个老妖怪白素贞，燕赤霞累的不行，穆映雪从包袱里拿出颗散发幽绿色光芒的圆润丹药给他服下，夜风骤起，她不禁抖了抖手脚，也偎依到燕赤霞身旁，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裹着披风入睡。 “你来了。” 在梦中，那个白衣女子又一次出现，困扰着燕赤霞，这个梦他已经做了十七年，无论如何永远只能看到一个背影，莫名的，他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熟悉，却又想不出来。 这是一个梦，亦或者说不是一个梦，也许有一天他能够看到这个背影的正面，也许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 在燕赤霞的脑海深处，有处洁白的空间，混沌一片，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天地四方，没有日月星辰，每次入睡，他便会来到这里。 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女子就在前方，他伸出手，总是差那么一丝的距离，他跨出步子，始终差那么半步，燕赤霞不停的走着，因为他想要知道她到底是谁，也许是走到累了，他停下了步子，垂着手，开口道：“你是谁？” 那女子慢慢的转过身来，就在露出正脸的一刹那，他眼前出现刺目的白光。 “呼” “燕赤霞，该起床了。”穆映雪双手插着腰，气呼呼的喊到，在地上放着几个新鲜的野果，她用脚踢了踢他的腿，见没有动静，又把手放在他额头摸了摸，嘀咕道：“也没发烧啊，不会让那妖怪给打死了吧。” “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道人睁开眼，伸手把头上的玉手打开，起身抖了抖道袍上的灰尘。 “快尝尝，这可是本姑娘千辛万苦摘来的，很新鲜的。”穆映雪献宝似的把果子捧在手里，燕赤霞拿了个放在嘴里，顿时酸的要命。 “我们今天继续赶路吗？” “不了，我带你御剑离开这里，直接去杭州。” “好啊好啊，杭州我很早就想去了，只是大爷爷和二爷爷不准去。” 默默地把嘴里去又酸又涩的果子咽下去，背后赤铜剑飞出来，悬浮在半空，他发出道诀，剑身涨到一尺宽，伸手揽住她的柳腰，燕赤霞纵身跃起，落到赤铜剑上，盘膝坐下，心神一动，赤铜剑卷起剑光直上青冥，瞬息百丈，朝着南边飞去。 御剑乘风去，除魔天地间，这才是剑仙的风采，大乘御剑术速度远超御风术，而起消耗更少。 剑光从千百丈高空掠过，下方是不断后退的绵延山脉，白云就在身旁，他全神灌注操控飞剑，倒是穆映雪第一次御剑飞行，很是激动。 第三十八章 西域魔教的杀手 “燕赤霞，你看那朵云长得好像你啊。”顺着穆映雪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团形状像个猪头的云团映入眼帘，他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眼不见心不烦继续打坐练气。剑光横空，掠过崇山峻岭，飞了大半个时辰后终于飞出绵延山脉，来到一座城池上空，有云彩遮掩，并无人发现他们，避免太过于惊世骇俗，惹下麻烦。 穆映雪肚子“咕咕”响个不停，她俏脸通红，时不时偷偷的暼燕赤霞一眼，终于饿的受不了，正要开口的时候他睁开眼睛说道：“我们先去下方城池休息半日再行赶路。”说完不等穆映雪反应，便控制着赤铜剑落到城外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两人下了飞剑，跟着往来的人进城。 城池很是繁华，放眼望去，高楼林立，街道两旁尽是酒肆客栈以及各种商铺，大街上人潮涌动，车水马龙，挤得密不透风，商贩叫卖之声络绎不绝。 “哇，这个看着好好吃。” “燕赤霞，我要这个。” “还有这个小人好漂亮，我也要。” 穆映雪拉着他的手四处游荡，一会看上了糖葫芦，一会想要糖人，一会又盯着小摊上卖的小玩意走不动路，让周遭的人频频投来异样的眼神，她没有蒙上白纱，精致的脸庞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其中不乏浪荡子弟，不过看到身旁背剑的燕赤霞，一个个很识趣的离得远远的。 她手里捻着一支翠色发簪在他眼前晃了晃，“好看不？” “好看。”燕赤霞随口回了句，她不满的哼了声，伸出手来。“干嘛？”“本姑娘身上没带银子。” 一旁的老妇笑道：“这位道长，簪子不会，半两银子就够了，这位小姑娘戴着十分好看。” 他撇了撇嘴，暗道：你那卖东西的肯定说好看。从腰间探出几块散碎银钱递给老妇。“簪子我们要了。”穆映雪眉开眼笑，把簪子插到顶上，转了个圈，裙角飞扬，好似九天仙女一般。燕赤霞顾不得周围人的眼神，急忙拉着她离开这里，走到街尾处找了间冷清的酒肆坐下，大堂里面只有三五人，空出大半桌子，两人坐在角落里，小二急忙过来招呼。 “客官，您想吃些什么？” 穆映雪抢先道：“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菜全都端上来。”小二有些为难的看向燕赤霞，他揉了揉眉心，无奈道：“按她说的做，银钱不会少你们的。” 不多时，小二端着酒菜上来，摆了满满一桌，他添了杯温酒，慢慢品着。 “你怎么不吃？”穆映雪含糊道。燕赤霞没有说话，眼睛看着外面。 “起风了。” 很快，原本有些晴朗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清风抚过城池，顺着街道灌进大堂，风很大，吹在脸上很是凉爽，酒肆里的人看了看天色急忙离去，看这样子要不了多久就要下雨。 春雨绵延，倒也正常。 约摸小半柱香过后，天空下起了淅沥淅沥的小雨，街上的小贩各自归家，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味道，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尘土味。 “滴答” “滴答” “滴答” 酒肆栏杆上插的白帆在风中晃动，雨水顺着瓦檐滴成线，灰色雨幕由远及近，将大地笼罩，远处的苍茫山脉愈来愈模糊，最后只剩下廓落，暴雨倾盆而至，街道上积起雨水。 “啪啪啪”飞溅的水滴打在门檐上，打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燕赤霞很喜欢雨天，呼吸着湿润的空气，所有的疲惫在这一刻消退，心神沉寂在雨声中，仿佛在听一首天地弹奏的曲子。 他的脑海中，每一滴雨水落地的声音都无比的清澈，卷着清凉雨气的风吹过脸颊，盘旋在周身，略微眯起眼睛，穆映雪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在听什么？”她用手拄着下巴，眨了眨眼睛，很是好奇。 燕赤霞轻声道：“听雨的呼吸。” “听不懂。”她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他刀削般的侧脸，呆呆的傻笑。 大堂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个食客，小二提来壶热茶放下“两位客官，尝尝小店特有的山茶吧。 这雨一下便是好几天，客官如果不急着赶路的话可以先在客栈住下，等雨停了再走。” “要不就歇息两天，反正去杭州也不急于一时。”穆映雪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皱眉道。 燕赤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外面的天空。窗外厚重的雨幕隔绝了视线，隔着老远他感觉到一股不弱的气息正在靠近。 “有人来了。” 话音未完，酒肆外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半掩的大门被粗暴的撞开，两队身穿黑甲，脸带兽面的挎刀武士鱼贯而入，闯入酒肆，将大堂团团围住。这些黑甲武士气息厚重，周身煞气盘旋，体格粗壮，却都是精锐武士，个个都有化神期的修为，其中最强的一个是返虚境后期的修士。 穆映雪一把抓起长剑，神色慎重，娇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位可是铸剑门穆氏一脉遗孤？”那个返虚境的黑甲修士站出来，目光扫过穆映雪，最后落到燕赤霞身上，寒声道：“至于这位？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南域九剑燕赤霞道长吧？ 燕道长在月前的铸剑门一战中，可是连屠我教八位长老，整个南域武林都在流传这您的事迹，想来在下断然没有认错人。” “你是西域魔教的人？”穆映雪脸色大变。至于酒肆里的小二则是躲到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贫道正是燕赤霞，你们没有找错人。”他放下酒杯，悠悠起身，冰冷的目光扫过一众黑甲武士，无形的压迫让他们齐齐后退，只觉得有柄无形的剑器悬在眉心，通体大寒。“你们来的比我想象中的快。”燕赤霞挑了挑眉头，开口道：“西域魔教就派些不入流的人，未免也太看不起贫道。” “哼，燕赤霞你别太猖狂，右护法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到时候将你剥皮抽筋，以慰我教弟兄在天之灵。” “杀” 酒肆中的黑甲武士齐齐抽出腰间长刀，顿时魔气冲霄，刀光乍起，那返虚境的西域魔教武士提刀杀来，圆月弯刀上卷着惨绿色阴火，焚人骨肉，烧人魂魄，实在阴狠至极。 “镇” 对付他们，燕赤霞懒得出剑，袖中飞出二三十张朱砂符纸，轻易撕碎魔气阴火，落到他们身上立时燃起熊熊道火，将一众杀手焚成灰土。 这就是他现在的实力，返虚境的修士连他打出的一道符纸都承受不住。 “走吧，我们马上离开，等西域魔教的右护法来了想走就难了。” 第三十九章 金山寺的老和尚 燕赤霞实在不想对上西域魔教渡劫期的老怪物，凭他现在的手段，顶多只能挡下一两招，至于伤到渡劫期的修士，恐怕只有雷法再上一层楼，达到六九劫雷才能做到，把酒肆里的黑甲武士抹杀后，他便牵着穆映雪的手打算离开这里，恍惚间酒肆门口又来了个头戴斗笠的和尚，挡在大门口，手持一根锡杖，风雨吹起和尚的袈裟，老和尚呆呆的站在门口，也不让开。 “和尚为何要阻我二人去路？”燕赤霞沉声开口，目光落到老和尚身上，暗自运气强大心神探查，反被一道金光挡住，刺的眼睛生疼。“金光护体，佛家大能。”他暗道一声不秒，这老和尚佛法修为高深，偏偏阻了前路，若是在拖下去就真要被西域魔教的人给堵在这里。 “这和尚看不出深浅。”穆映雪低声附耳道。 “老和尚，我二人有要事，你若是在不让开，休怪贫道出手无情。”背后赤铜剑滑出半截剑身，迷茫剑光流转，隐隐有剑鸣回荡，“嗡嗡嗡”响着。 “阿弥陀佛”老和尚一手拄锡杖，单手竖掌道了声佛号，眉间现慈悲之色，开口道：“贫僧金山寺玄空，游历至此，偶见施主多造杀孽，须知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此做法，未免太过伤天和。” 金山寺 燕赤霞楞了楞，昨晚才遇到了白素贞，怎么今天就遇到了金山寺的老和尚，难不成是最近气运不盛，才会如此倒霉。 他不知道，玄空老和尚乃是金山寺罗汉堂首座，南国有名的得道高僧，原本一直在寺中苦修佛法，于半年前离开庙门外出游历，以红尘炼心，领悟大乘佛法，今日才走到这城里，被西域魔教修士的气息吸引而来，恰恰看到燕赤霞弹指间焚人血肉，又见他身上煞气缠绕，特意现身打算劝导燕赤霞少做杀孽。 “老和尚，他们可是西域魔教的人，专门为追杀我二人而来，贫道不杀他们难道让他杀我？”燕赤霞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玄空，老和尚不为所动，依旧挡在前面，他反手拔出背上赤铜剑架在老和尚脖子上，语气骤冷，“贫道不想和你废话，西域魔教右护法正在赶来，那是个渡劫期的老不死，玄空和尚若是真的佛法高深，可以去将他度化，若是老和尚你能度化了那老魔物，我燕赤霞今生不再杀一人，如何？” “阿弥陀佛，施主戾气之重实在少见，已然浸染心神，长此以往，怕是要入了魔道，贫僧只希望施主能少做杀孽。”玄空默然片刻，便退到一旁让出条路，他拉着穆映雪踏上赤铜剑，卷起剑光直上青冥，消失在漫漫烟云之中。却是朝着杭州飞去。 就在他们刚刚离开这座边陲小城片刻，一股庞大到难以形容的魔气降临，森然魔气遮天蔽日，冲散漫天大雨，燕赤霞隔着老远就察觉到这股熟悉的气息。 “坐稳了。”他低喝道，随即掐出剑诀，御剑术全力爆发，赤铜剑速度再快三分在雨幕中留下道赤色剑痕，凛冽罡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穆映雪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一层乳白色护罩撑开，把罡风隔开。 只需在慢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两个就要撞上那个老魔物，至于现在最应该头疼的还是玄空老和尚，这位佛门高僧遇到西域魔教的右护法，不知道会怎么样？ 燕赤霞可不会相信金山寺的老和尚一个个都和法海一样厉害，玄空虽然修成金光护体，修为与老魔物不过仿若，除非是佛陀在世，观音再生，否则想靠一张嘴就度化了西域魔教的护法，难于登天。 退一步说，要是金山寺的老和尚把老魔物给度化了，西域魔教会不会举全派之力攻打金山寺，这可比以后白素贞水漫金山要恐怖得多。 “燕赤霞，你说老和尚会不会被魔教的人给打死啊？”穆映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她的背上，弄的他一阵心猿意马，身下赤铜剑晃动，燕赤霞压下悸动，眼角一抽，小声道：“打死了也不关贫道的事，你要是想去帮忙我这就把你送回去。” “不去。”她脑袋晃得和拨浪鼓一样，“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燕赤霞：“……” 赤铜剑一直往南飞，他生怕西域魔教的紧追不舍，不敢停下歇息，一口气飞出七八个时辰，待到天色暗下来才落到地上，一身法力十去七八，只余下不足两成，随处找了个人家歇息一夜，第二日便继续御剑赶路，等到了杭州就用不着躲避西域魔教，那里屹立着十大派中的上清剑门，门中高手无数，传承上古剑道，西域魔教还不敢在上清剑门的地盘上肆意妄为。 他现在修为处在返虚境大圆满，根基夯实的差不多，可以准备突破合道境，一道突破，纵然不敌渡劫期老怪物，也能有脱身之法，不至于束手无策。 而这一次突破，燕赤霞并不打算借住系统的力量，而是靠自己突破，他能感觉到只需要一个契机，自己就能水到渠成的达到合道境。 “系统，我还有多少积分。” “滴，宿主还剩下六百积分。” 轻叹一口气，这六百积分对他而言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毕竟实力达到了一种极限，在想提升实力就只有靠法宝，偏偏他手里还没几个像样的东西，这六百积分能兑换的宝物燕赤霞基本看不上。 “唉，看来得找机会挣点积分。” 收起思绪，他开始专注御剑，终于在第二日中午的时候来到杭州城，降下剑光，杭州城还在下着瓢泼大雨，街上行人稀疏，从包裹里取出油纸伞撑开，两人并肩而行穿过城门。 青色的砖墙在岁月的冲刷下弥漫着厚重的气息，高耸的城墙横贯在天地间，仿佛盘踞的蛟龙，雨水淌到地上，踩下去，水花四溅。 这座城池，充斥着一股特有的味道，让人着迷。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道上，燕赤霞打算暂时在这里停留些许时日，等修为突破后再谋划。 穆映雪自然不会反对，脱离了铸剑门后，她愈发的喜欢外面的世界。 很快他们便找到一处正要转手的宅院，花费八百两纹银买下，搬了进去。 宅院对门住着一户差人，在衙门里当差，唤做李公浦。 第四十章 许家夫妻上门 机缘巧合之下，燕赤霞和穆映雪和李公浦一家人做了对门，他虽对许仙有些兴趣，可眼下正是闭关突破的时候，不愿多费功夫去结交许家人，等时机到了，该遇上的自然会遇上，强求不得。 又花了七八日功夫找来泥瓦木匠将府苑重新返修，许多以前留下的旧物间都置换成了新的，院墙屋瓦焕然一新，前院修了个演武场，由三尺厚的青冈岩铺成，方圆三丈，当做平日修炼剑法场所，后院则是栽上三株新柳，两窝翠竹，中间挖出个池塘，种上荷花，上面搭木桥，修了个不大不小的石亭，池塘边上摆放假山，如此花去千两纹银由于，他倒是舍得花钱，一路走来斩妖除魔，劫富济贫所得便是一笔厚实银钱，花费虽多可也能支撑。 庭院翻修后，燕赤霞和穆映雪从客栈里搬出去，数日来的动静就没停过，整条街上的人家都知道新搬来户有钱的富户。等处理好了手头的事情，他便开始闭关，暂时把庭院交给穆映雪打理，权当给她解解闷。偏生这丫头也不出府苑，整日就是待在后院吹风尚景，要不就是耍两套剑法。 “燕赤霞，你什么时候才出关嘛，我好想去外面玩。”这日里太阳正盛，炙热阳光将翠竹新柳晒的焉巴巴，无精打采，池塘里从地下河引出来的冷水带来丝丝凉意，凉爽威风吹在脸上，好不舒爽。一袭白色长裙的女子坐在石桌旁，双手拄着下巴，嘴里有气无力的念叨着，除了烦躁无聊的穆映雪还能是谁？此时距离燕赤霞开始闭关已经过去了七天。 片片嫩绿柳叶被风吹起，在空中荡了几个圈慢悠悠的落到石桌上，她伸手捻住柳叶，屈指一弹，“咻”的一声射入水中，溅起尺高的水花，涟漪扩散出去，几只金色的小鲤鱼猛的跃出水面，等坠到水里的时候尾巴轻轻拍打在水面上，再次跃起尺高，宛若鲤鱼跃龙门。 “咚咚咚”她撒一把鱼食到水里，立刻又吸引了许多金鱼游过来。 …… 而另一边，李公浦的家中，夫妻俩正在忙着做饭，许仙在药铺里当学徒，早出晚归，中午的时候不回家，这会儿衙门里无甚差事，李公浦便早早的回了家中。 他身为县衙里的捕头，一个月有二两纹银，供养一家三口还能有富余，只是许仙学医之余还要买些书籍，花费不少，每月剩不下多少，但也比平常百姓要好许多，桌上摆着两个荤菜，两个素菜，一个汤菜，许娇蓉擦了擦衣服上的污渍，夫妻两人相对而坐，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最近我听说钱塘县来了个厉害的贼盗，夺财杀人，你在衙门的时候多小心一些，别什么时候都往前冲。” 李公浦刨两口饭，大大咧咧道：“放心吧，我可是总捕头，管他什么贼盗遇了我还不是乖乖束手就擒。” 许娇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又道：“等吃完饭去张先生那里买点书籍回来，赶明儿给汉文看看，六月份的时候让汉文再去试一试，说不定爹娘在天之灵保佑，让汉文高中，你这个当姐夫的也跟着沾光。” “好好好，我吃完饭就去城西的私塾。”李公浦哪里敢不答应，在家里一向都是许娇蓉说了算，倒不是他软弱，而是他太过于宠溺自己妻子，他们两人都许仙抱着很大的期望，不然日子也不用过得清苦。 “对了。”李公浦突然放下手里的碗筷拍了拍额头，“差点忘记了。” “忘记什么事？” “咋们家对门不是新搬来一户人吗？以后就是街头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是不是该去看看，认识一下。” “说来也怪，这户新搬来的人家好像从来不出门，每天一到饭点就有酒楼的伙计送饭菜过来。”许娇蓉皱眉道：“今天还没有伙计来送过饭，要不待会我做两个菜送过去。” “好，我和你一起去。” 午时刚过，日头直上头顶，空气中弥漫着燥热的气息，夹着尘土的味道，热浪滚滚。 李公浦和许娇蓉夫妻二人提着食盒从小院里出来，敲响了对门宅院门上的铜环。“咣当”“咣当”，许久过后才有道清脆的少女声从里面传来：“来了，来了。” 穆映雪垫着步子，小步从后院走到前门，她还以为是酒楼的小二送吃食来了，燕赤霞闭关，家中又不曾请些奴仆，她一人又不会做饭，只好每日让酒楼的小二送来，没成想大门打开，外面站着一男一女两人，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你……你们有什么事吗？”她见二人面色平和，不似凶恶之人，周身没有任何法力流动，这才放下戒心，开口问道。 许娇蓉和李公浦何事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各自楞了片刻，但很快回过神，笑着解释道：“我夫妻二人就住在对门，小姑娘新搬来这里，我们就想来串个门，顺便送些吃食过来，以后大家都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好互相关照”。 “是呀，小姑娘不用害怕，我二人都是正经人家，整个钱塘县都是知道的。”李公浦拍着胸口说道，惹得许娇蓉频频白眼。 穆映雪一手掩着嘴“咯咯”笑个不停，却是让他二人进来，复又关上大门。 “院子里冷清得很，就我与我夫君二人，无甚外人，你们还是头一遭客人呢。”她把二人引到大厅坐下，沏壶热茶端上来，给许娇蓉和李公浦各自倒上一杯，顿时茶香四溢。 “姑娘成亲了吗？”许娇蓉颇为惊讶，还以为她是富家大户的子女。 “还没有。”穆映雪脸上闪过丝丝羞涩：“我与他情投意合，上有父母之命，便先随着来杭州处理家中产业，等过些时日就回家完婚。” 鬼知道燕赤霞要是听道这话会作何感想。 “姑娘夫君不在家吗？”许娇蓉问道。 她摇了摇头，叹道：“他总是忙着自己的事情，都没时间陪我。” 两个女人很快就聊起来，仿佛多年未见的姐妹一般，可怜了李公浦完全插不上话，只好端着杯茶在大厅里转悠，心中感叹：“这才是真正的富户人家。” 下午时候夫妻二人才回去，离别的时候许娇蓉让她有空便去对门家中坐坐，穆映雪欣喜的答应下来。 庭院恢复冷寂，几只灰色小麻雀落到翠竹上，叽叽喳喳的叫着，增添三分生气，一盏昏黄烛火摇曳，夜里时候，天气冷下来，她添了件白色披风。 昏昏欲睡中，身上细剑轻声颤抖，“嗡嗡嗡”震动。穆映雪猛的醒过来，眼中闪过惊喜。 第四十一章 初见许仙 与此同时，虚空之中爆发出一股锋锐到极限的剑意，压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这股剑意之强，实在罕见，穆映雪从剑意上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这是独属于燕赤霞的剑意，锋芒，凝练，虚无缥缈，就像天边的云彩一样，变幻莫测。 她知道这个臭道士又变强了，强压下剑意带来的压迫，她提剑起身来到燕赤霞闭关的房间外面收着，一缕清风吹过脸颊，露出精致的难以形容的面孔，秋水美眸难掩激动，又夹着些许担忧。 整座府邸早就被燕赤霞设下结界，所以他泄露出的剑意有结界压制，并没有惊动其他人，否则钱塘县出现如此磅礴的剑意必然会引起上清剑门的注意，虚空中燃起九九八十一道朱砂符纸，化作密密麻麻的赤色光线笼罩四周。 “蹬蹬蹬” 剑意愈发强大，穆映雪承受不住连连后退出去七八丈远才停下，手中剑器长鸣，不受控制的想要出鞘。 “轰” 很快，符篆所化结界承受不住这股锋锐，四分五裂，剑意冲霄而起，转瞬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方圆三百里的修士都察觉道了这股剑意，但出现的时间太短，根本追查不到来自于何处。 “嘶，这股剑意，难不成有绝强剑者出现在杭州。”遥远的高耸山脉上，坐落着一座庞无比的宗门，耸立的崖壁如同千百丈巨剑插入云霄，亭台楼阁遍地，月下仙鹤飞鸣，白云遮山腰，磅礴剑气直冲云霄，俯瞰四方大地。 上清剑门 屹立南域数千年的十大派之一，其实力更在铸剑门之上，门中剑客无数，神兵剑器数不胜数，每一代都有傲绝同辈的弟子出世，威压一方，无敌于南国。 在上清剑门剑峰中最高的一处，直达星空，罡风斩在山体上，什么痕迹都留不下，甚至连灰尘都不曾有，历经无数岁月冲刷后，脆弱的东西早已腐朽，只有最强大，最坚硬的才能留下来。 在那山峰最高处，巍峨苍穹之上，有一座古朴的宫殿，由灰色石头砌成，星光照在上面呈灰白色。 石殿门口摆着一个三足大鼎，内里正前方供奉三清神像，而左边则是摆放着数不清的长剑，每一柄都是绝世神兵，他们的主人都曾辉煌于世间，名传八方寰宇。这里是上清剑门禁地。 就在剑意升起的一刹那，供奉在最高处的三柄剑器中的一柄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打破了石殿的安静。 这柄剑长四尺，剑身黯淡无光，铭刻有踏云白虎，好生狰狞，剑柄宽厚，在剑意消失后它亦是归于沉寂。 没有人发现它的异常，殿中烛火晃动，罡风依旧。 昙花一线般的可怕剑意并没有引起多少波澜，在上清剑门这个庞然大物之下，纵然是西域魔教也会无比的忌惮。 府苑，死一般的寂静，穆映雪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看着房间，生怕自己的任何一个动作会破坏这股气氛，她抓着长剑的手攥出冷汗，白皙手掌露出骨节，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燕赤霞，你没事吧？”她喃喃自语。 三两个呼吸后，笼罩在周围的压迫如潮水般退去。凭空刮起大风“啪”房间门打开，一道模糊的人影缓缓走出来。 黑色长发随意用布带系着披在脑后，灰色道袍被风吹起一角，近了，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映出一张刀削的脸庞，剑眉星目，英气勃发。双手背负在身后，一步跨出留下道道残影，转瞬三丈，来到她的身前。 穆映雪大眼睛闪烁，压抑着兴奋开口道：“突破了？” “没有。”燕赤霞摇了摇头，惋惜道：“还差一点，心境没有达到圆满，不过是把所学的剑道重新梳理一遍，再闭关下去也没什么用，心境上的突破需要的是体悟，道法天地，只有以天地为师才能真正合道。” 她撇了撇唇角，意思不言而喻。 你说的本姑娘听不懂。 穆映雪现在还处在返虚境初期，境界差了他十万八千里，听不懂很正常，自己没有真正走到那一步，就是在雾中看花，说不清道不明，燕赤霞也知道这个道理，便不再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 抬手一招，赤铜剑落到手中，屈指一弹，指尖精血落到剑身之上，剑身大放赤光，道纹扭曲，剑锋出现丝丝雪白。 按照他的推测，赤铜剑之所以无锋应该是剑身被下过封印，凭借现在的修为根本无法解封，他只能尝试用精血再度开锋，很幸运，他的尝试产生了效果，确实要比以往锋利了那么一丢丢。 收起飞剑，燕赤霞道：“在我闭关的这段时间西域魔教的人没有找上门来吧？” “没有。”她托着腮帮，想了想开口道：“昨天早上有一对夫妇来串门，说是我们对门的，男的叫李公浦，衙门里的捕头，女的叫许娇蓉，还让我有空带着你过去坐坐。” “他们是不是有个弟弟叫做许仙。” “不知道。” “好吧。”他讪笑两声，道：“时辰很晚，快去歇息吧，明早去外面玩玩，来杭州许久了，却还没见识过这里的风土人情。” 穆映雪乖巧的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把灯火熄灭，他此刻全无睡意，来到池塘上的亭子里坐下，打开腰间酒葫芦灌下口烈酒，原本有些发冷的身子顿时暖和起来。 月上中天，星光璀璨，一眼可以看到无尽星空，池中水花不绝，燕赤霞便在这里坐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穆映雪起的有些晚，正要出门的时候恰巧遇上许娇蓉，原来她是来喊穆映雪过去吃早饭，正好看到一旁的燕赤霞，笑道：“映雪妹妹，这位公子是？” 穆映雪扭捏片刻，脸色通红，小声道：“他是我夫君。” “正好，我看你们小两口还没吃饭吧，不如去我那里吃顿早饭，可好？” “好啊，好啊。”她低头不敢看燕赤霞的眼睛，拉着他的手走到前头。 进到许娇蓉家中，他第一眼就认出在角落里摇头晃脑背着四书五经的清秀少年，与那记忆中的许仙许汉文一模一样。 而另一个壮硕大汉想必就是李公浦。 迟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顶点小说.booktxt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二章 明悟道心 “来来来，快坐下。”李公浦热情的招待燕赤霞和穆映雪。 “汉文，先过来吃饭，待会在看书。”许娇蓉忙着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他倒是没什么感觉，反倒是穆映雪颇为不好意思，安静的坐在他身旁。 桌子不大，刚好坐满五人，李公浦指着许仙介绍到：“这是家弟许仙许汉文。” “汉文见过公子和夫人。”许仙站起来，诺诺道，在生人面前有点害羞。 “还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李公浦替燕赤霞倒上杯酒，爽朗一笑，平素里许娇蓉是不许他喝酒的，偏偏他又是个酒娄子，忍了许久这才沾着他们两人的光可以过过嘴瘾，心里高兴，连带着看燕赤霞也觉得顺眼许多。 李公浦这豪爽的脾气很合燕赤霞胃口，抬起酒杯一饮而尽，轻声道：“某家燕赤霞，现在还是个道士，家里有些事我便从山上下来帮着打理下产业，等家中事了后再回山修道。” 李公浦和许娇蓉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道袍，洗的发白，但燕赤霞身旁有一股空灵的气质，异于常人，李公浦虽然只是个小捕头，可眼力却不差，虽然燕赤霞语气随意，他却不会生有轻视之心，这年头道士和尚之类的虽然都烂大街了，可其中不乏真正有本事的人，不说其他的，只看燕赤霞的谈吐气度就十分不凡，顿时生出结交之心。 一旁的许娇蓉听了，没别的心思，只是担忧的看了眼穆映雪，“要是他回去修道，可就苦了我这妹子了。” 穆映雪朝她泯嘴轻笑，玉手不着痕迹的搭在燕赤霞腰间，低声道：“等事情了了，先和本姑娘回铸剑门完婚，再回你的破道观修道。” 他苦笑两声，也不说话，举杯朝李公浦一望。“砰”杯酒下肚，四人聊的欢快，许仙只顾低头吃饭。 “姐姐，姐夫，我先去药铺了。”放下碗筷，小跑着出去。 “唉，这孩子。”许娇蓉轻叹一声，：“好好的书不读，非要去学什么医，不知道做大夫哪里好了？” 李公浦安慰道：“汉文喜欢学医就让他学，现在好的大夫挣的钱可不少，等过段时间给他张罗张罗，寻觅一门婚事。” 燕赤霞暗道许仙的婚事可用不着张罗，到时候会有人自己寻上门来，他开口道：“行行出状元，学医救人乃是积德行善的好事，不比做那状元，当那举人差。” “对，燕赤霞说的对。”李公浦几杯酒下肚，说话都有些饶舌头，脸色通红，许娇蓉对他们歉然道：“让你们见笑了，他酒量不行，偏生还喜好喝酒。” “无妨” 燕赤霞摆摆手，“李兄性情中人。 初次见面，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说完他从袖中取出个尺长的木盒子，放到桌上，盒子里装着一根五百年的人参，是他从山里偶然间得到的，无甚大用，送给李公浦二人正好合适，若是送些黄白之物倒是不妥未免看轻了人家。 许娇蓉不知道盒子里装的什么，只顾连连摇头拒绝，为难道：“送什么东西，不过是一顿家常便饭罢了，你们夫妇二人初来乍到，这东西我不能收。” “蓉姐姐就收下吧。”穆映雪笑道：“我夫君在山里当过几年道士，别的东西没学到，只挖了些山里的奇珍，可以延年益寿不说，吃了还能调养容颜，最适合女子服用，况且以后做了邻居，多有往来，说不得还有事会麻烦到你们，要是不收下我夫妻二人心中不安。 他脸一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自己什么时候和她成了夫妇。 许娇蓉被穆映雪说动，才肯把盒子收下。 看了下日头，今天天色有些阴沉，外面刮起清风，正是出游的日子，两人告别了李公浦夫妇二人，出了小院，顺着街道出城。 燕赤霞走在前头，穆映雪几步跟上来，伸出小手揽住他的手臂，她动了动嘴唇，低声道：“我们现在可是夫妻，哪有妻子不挽着自家丈夫的。” 莫名的，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道背影，那个熟悉的陌生人缓缓的转过身，燕赤霞只看到一抹侧脸的弧度，却再也看不到，他收回思绪，没有挣开她的手。 “今天我们去看看钱塘大潮。” “真的？”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够看到。” 八月才是观潮最好的时候，二三月份没有潮水，但今天起南风，燕赤霞略微懂一些天象之术，等风在大一些的时候就能让江水倒卷。 出城不远，小道上稀疏无人，翠色盎然，生机勃勃，连空气都带着一股淡淡的气味，让人迷醉，越靠近大江，水汽愈浓，路旁草木上带着露水。 “你……你有没有什么很想做的事情？”青石板小道上，燕赤霞突然开口。 “想做的事情。”穆映雪偏着头想了想。“我以前努力修炼只想拿回老祖的映雪剑。”随即她脸色一暗，撇了撇嘴“结果没成功，我连映雪剑方圆三百丈都无法靠近，结果被你拿去了。 然后就没什么修炼的动力。”她仰头盯着燕赤霞的眼睛，目光灼灼，羞涩道：“现在我只想跟着你，完成老祖宗的遗愿。” “那燕赤霞，你又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穆映雪柔声道。 “我嘛，我只想做一个真正的大侠，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斩妖除魔，还人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他的身子挺拔，胸中气魄滔天，可动日月。 燕赤霞从没有想过要飞升仙界，要长生不死，他所求的不过是问心无愧，男儿生于世间，总该留下些什么，长生不死有什么好的？世间之事皆为轮回，总是在不断重复着，看一遍就足以，为何还要看上百遍，千遍？ “不求长生，不求无敌，只求以手中剑器荡遍天下污浊，斩妖除魔。” 这一刻，他似乎懂了自己真正的所求，一抹剑光从眸中浮现，无穷剑气凭空而生，燕赤霞挥手剑镇压剑气，脚下无风自动，揽住穆映雪细腰，踏上天穹，转瞬百丈。 远远望去，海天一线，高达十数丈的巨浪从江面席卷而来，横跨千百丈远。 第四十三章 三尺剑光截天河 钱塘江水倒卷，生出大潮。 燕赤霞和穆映雪落到岸边观潮的案台上，浓郁水汽扑面而来，狂风骤起，吹过山头，压折草木，天色阴沉如水，云层密布，由近及远，灰蒙蒙一片，江水激荡，不停拍打在岸堤上，溅起雪花一样的水沫。 天地之力何其雄伟，人在此刻显得好生渺小，仿佛一只蝼蚁在面对着泰山，无所适从。 浑厚气劲拍打在空气中，缓缓而来，穆映雪站在案台上，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掀起白色裙角，她双手交叉叠在腰间，黑色长发扬起，眸子直视着钱塘江面，脑海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这……这种力量当真难以企及。”或许是因为太过于激动，她的身躯轻微的颤抖，嘴唇泯着，手心不经意间浸出冷汗，在这潮水之前，人力无疑是渺小的，哪怕是拥有返虚境的修为，依旧感到无力。 人力有穷，而天地之力无穷。 燕赤霞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神色间看不出喜怒哀乐，却非是冷漠，潮水愈来愈近，他眼睛微微眯起，双手垂在衣袖中，沉声道：“看到了吗？天地永远都是人力不可企及的，但人有贪欲，也想要拥有这种力量，于是出现了修炼的方法，我们追寻的道便是追寻天地之力，正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修炼一途，无外乎用心去感悟天地，感悟力量的源泉，再将其纳为己用。” 他两世为人，心中所想并不拘泥于狭隘，道在燕赤霞心中并非神秘莫测，也非不可捉摸，更不是高高在上，道就在手中，在头顶，在脚下，在呼吸的空气中，在每一片生长的绿叶和衰败的黄叶之中。 四时节气为道 风霜雨露为道 天雷地火为道 春去秋来为道 道无处不在，人身处天地之间，所见所识皆为道。 人悟道，悟的是天地万物之道，唯有用心去感悟才能将术化为道。 忍你万般术法无敌，我只求一道在心中，这便是合道，以心合道，合的是天地之道，悟的是万物之道。 修炼的本质就是掌控天地的力量，以往的时候，他执着于术，而现在燕赤霞看到了自己的道。 “你看到了什么？”他喃喃自语。 穆映雪被问的迷迷糊糊，回到：“我只看到滚滚潮水在涌来，山风在吹，天上有云，江中有水，林中有兽。” “你听见了什么？”燕赤霞又问。 她道：“风声，水声，野兽嘶吼声，还有雨声。” 言罢，天空开始淅沥淅沥的下起小雨，雨水很快曼延过来，打湿了山林，打湿了案台，打湿了江水，打湿了她身上的长裙，打湿了头发。 燕赤霞眯着的眼睛闭上，微微扬起头，轻声道：“潮水，山风，白云，山林野兽，还有你。 风声，水声，雨声，还有你的声音。” “嗯”穆映雪应了一声。 他摇了摇头，却道：“我看到的只有一柄剑，一柄横贯在天地间的剑器，我耳中听到的只有剑器的颤鸣之声，它在呼唤我。” 她根本听不明白，只能似懂非懂的点头。 突然，燕赤霞毫无征兆的迈出半步。 “你要去哪里？” “它在呼唤我。” 他再跨出一步，凭空而起，好似脚下生出无形的阶梯一般，每一步跨出便拔高一尺，每一次脚步声合在一起，仿佛剑器在长鸣。 穆映雪呆呆的站在案台上，注视着远上江面，脚步声回荡在耳旁，伴随着心脏一起跳动，她的胸口起伏，这刹那，她的脑袋里似乎什么都想不起来，亦或者是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清泉一样干净的眸子里只有那道越来越远的人影。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穆映雪只能等待，安静的等待。 燕赤霞闭着眼睛，垂着双手，行走在虚空之中，待到踏出第九步时，他的身旁出现一缕雪白剑光。 第十步，出现第二缕剑光。 第十一步，第三缕剑光。 每踏出一步，就会生出一缕，最后共生了九缕，他亦来到钱塘江面正上方，大潮之上。 道心最后的缺陷补上，达到圆满之境，体内法力充盈，气血流转，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他的眼睛没有睁开，也不需要睁开，眼睛永远看不到天地之道，只有用心去看才能看到。 山林没了 大地没了 江水也在刹那消失 在燕赤霞的心中，只有一柄剑，一柄横贯在天地之间的剑器，正在“嗡嗡嗡”的颤抖，它在呼唤着自己。 没有犹豫，他轻轻探出手掌，去抓寻那柄在呼唤自己的剑器。 五指握在虚空，似乎什么都没有抓到，又好似抓到了什么。 他的眉头不自觉的皱起，突然间体内涌入一股狂暴的力量，忍不住想要宣泄。 “轰隆隆” 十数丈之高的浪潮横推而来，江水翻涌，如同一堵坚不可摧的刀刃，将阻拦在前方的一切摧毁，推平。 观潮案台上，穆映雪盯着强大的压迫，半步不退，在她的眼中，那个道士的身上正在发生某种变化。 是了 她的目光被锐气刺痛，突然间想起了儿时的回忆。 那是在穆映雪五岁的时候，她第一次拔出自己的长剑，那一瞬间冰冷的寒芒刺的眼睛生疼，事隔十多年，又一次生出同样的感觉。 燕赤霞仿佛真的化作了一柄剑，一柄横贯天地的剑器。 借着眼角的余光，她看到他手心握着一道剑光。 只是一道剑光，并非剑器。 江面之上，滚滚浪潮即将把燕赤霞淹没，在这前一个呼吸，他轻轻的挥出手中三尺剑光。 没有无穷剑气 没有高亢剑鸣 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挥。 然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千百丈长的江面上，翻涌的巨浪瞬间停滞，好似时间停滞了，紧接着势不可挡的钱塘大潮竟从中间一分为二，不止如此，漫漫大江之水从挥剑之处分开一条到地的裂缝，三丈宽，却看不见尽头。 “嘶……这一剑。”穆映雪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轰”浪潮轰然破碎，江水上涨，填满了不见尽头的裂缝。 一剑断潮 一剑截江 第四十四章 以心合剑道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一剑。 只需有三分力气抬得起剑气就能挥出。 却能以凡人之身逆夺天地之力。 数息过后，燕赤霞手中剑光化作光点消散，脚下江面波涛汹涌，猛烈山风抚过江水，再也无力掀起如此大潮。 他从虚空中坠下，脚尖稳稳踩在浪涛之上，眼睛再度闭上。 这一剑不过是随手斩出，好似神来之笔，脑海中所学剑法交汇在一起，不停地碰撞在融合。 很神奇的感觉 在浪潮袭来的一瞬间，燕赤霞握住那无形的剑器，本能的挥出去。 脑海中不停地推演，思绪变幻，挥剑时候的一幕幕在回放。 滂湃的剑意在身躯中激荡，再一次睁眼，他的眼前只有一柄剑，没有剑柄，没有剑身，甚至连形状都没有。 也许存在，也许不存在。 但他知道，那的确就是一柄剑，一柄独属于燕赤霞自己的剑器。 修长的五指再一次握住它，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感觉涌入脑海，似乎……似乎本就是身体的一部分。 血肉相连 这一刻，燕赤霞知道自己已经突破了。当心境大圆满后，合道境便近在眼前。而这柄无形无状的剑器，便是由他的道心铸造而成。 道有万千，心中所想为剑合的就是剑道，心中所想为刀合的便是刀道。 万道唯心，道法自然，不外乎如此。 他选择的是合剑道，凝练的自然是剑。 一道无形的大门出现在燕赤霞的身前，一丈长，一丈宽，这是独属于自己的道门，不容为外人窥视。 跨过去，即为合道境。 牛毛细雨泼泼洒洒，好似有只大手握住狼毫笔，在大地上随性的勾勒着山水，灰蒙蒙的雨幕绵延不绝。 她的裙角湿透了，雨水顺着发梢流淌，顺着脸颊流淌，湿透的长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风吹过。 穆映雪忍不住颤抖，刺骨的寒意拍打在身躯上，将她的心神唤醒，衣裙早已湿透，苦笑着运起法力将护罩撑开，她眼睛不眨的盯着燕赤霞，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合道境的突破，会将所修炼的道淋漓尽致的展示出来，穆映雪知道燕赤霞剑术高绝，更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若是能够看懂其中一二，足以省去许久的苦修。 “呼呼” 风吹起一波水浪。 他仰起头，看向阴沉沉的天空，沉声道：“还不够。” 无他 根基过于浑厚有好有坏，好处便是实力强大，坏处便是突破之时异常艰难，倘若只是普通返虚修士突破，所合剑道已然足以，但燕赤霞还不行，他的实力太过于强大，如果就这么结束合道，就算跨过道门对实力的增长也不大。 不够 所合剑道远远没有达到极限。 一双修长的手掌缓缓从道袍中探出来，伸开，举过肩膀，好似托举着厚重的山峰一般。 然而燕赤霞托举的并不是山 而是剑意 滂湃的剑意破体而出，凝聚在掌间，化作一柄九丈长的无形巨剑，重若千钧。 “轰” 可怕而凝练的剑意冲霄而起，撕裂阴云，冲入天穹之上，方圆百里之内的天地灵气蜂拥而来。巨大的灵气凝成雾气，化作漩涡灌入燕赤霞掌间。 冥冥之中 一丝虚无缥缈的锋锐之气浮现，融入剑意之内。 “轰”剑意所化巨剑吞噬天地灵气，暴涨数十丈，高悬于钱塘江水之上。 他撤去双手，盘膝坐于江面之上，随着身下江水的上下而起伏，十指于胸前掐出法诀，口中默念道：“心神守一，气归丹田，身心合同，道归于我心。” 法诀发动，滂湃剑意从上往下倾泻，瞬间笼罩周身，脚下江水分流，气通奇经八脉。 燕赤霞眼前一黑，眼前再度出现那柄无形的剑器。 一道道细小的五彩光柱就如同树根一样扎在虚空，而剑器则在不断通过光柱汲取着剑意。 一倍 两倍 三倍 …… 足足长到五倍大小才停下来，笼罩他周身的剑意被汲取一空，燕赤霞只觉得脑带剧痛，浑身上下涨的仿佛要爆炸。 他的手搭在剑器之上，任由冲击落在身上，丝丝血迹顺着嘴角流淌。 “好强的剑意。” 穆映雪狂退百丈有余，心有余悸的看着刚才站立的案台，没有任何力量落下，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缝，而且裂缝还在朝着远处曼延。 身为铸剑门的弟子，她对剑意并不陌生，但燕赤霞身上的剑意却是她所见过的第二强的。 至于第一强的，唯有铸剑门门主铁无双。 在剑意威慑之下，她连出剑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当真是怪胎，也不比本姑娘大多少，打娘胎里就开始修炼也没这么恐怖吧。” …… 人与人始终不一样。 剑器在燕赤霞手中慢慢缩小，最后趋于无色无相。 他从江水上起身，手掌擦去嘴角血迹，眼中剑光四射，垂着手毫不犹豫的迈过道门。 下一刻，方圆三百里的天地灵气涌来，灌注到他的体内，返虚境大圆满的修为暴涨，很快打破枷锁，紧接着冒出一股更加强大的法力。 合道以成。 从今往后，人间界又要再多一位合道境修士。 这场灵气风暴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才停下，待到最后一缕灵气消失，燕赤霞横跨大江，三步掠百丈，落到她的身旁。 感受着身躯中流淌的强大法力，他咧嘴道：“或许还不是渡劫期老怪物的对手，但却贫道想要走易如反掌。” 听到这话，穆映雪本想反驳，可不知怎么的，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或许他真的能做到。 不由得在心底想道，也许是刚才的一幕幕让她坚定不移的相信这个道士。 与此同时 上清剑门石殿之内，那柄翠色盘虎剑器再度长鸣，清脆的而厚重的铮鸣打破时间岁月的冲刷，恍惚要爆发出它的锋芒。 动静很快引起上清剑门高手的注意，一道道剑光落到石殿旁。 剑鸣骤然消失。 没有人知道它为何而响，亦无人知道它为何而恢复沉寂。 沉寂的太久让许多人都遗忘了曾经的人或事。 但它没有忘记，剑柄之上还残留着一丝余温。 无标题章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顶点小说.booktxt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五章 觉悟之学剑 “说好了陪我来看钱塘大潮，现在什么都没了。”穆映雪努了努嘴，手臂抖了抖，雨水立刻顺着衣袖淌下，“滴答滴答”落到脚下石台上。“还害得我全身湿透。” 燕赤霞没有说话，把身上穿的干净道袍解下替她系上，轻声道：“先忍忍，等回去再换干净衣服。”修为上的突破带来心境上的变化，被西域魔教的高手一路追杀到江南，之前他不敢和这些魔物多纠缠，生怕被渡劫期的老怪物拦住，现在破入合道境，已然是南域武林一等一的高手，放眼人间界也不是弱者，足以开宗立派的存在。 返虚境时，他便可以随意斩杀合道境，此时更上一层楼，连燕赤霞都不知道自己的实力究竟到了哪一步。 或许还不是渡劫期修士的对手，可也绝非毫无反抗之力。 对于西域魔教的追杀，便不似之前一般重视。 渡劫不出，天下之大皆可去的。 燕赤霞虽然没有可以爆发气势，但心境上的改变让他仅仅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带着很强的压迫。 这让穆映雪很不习惯，就像有一座大山飘在头上，虽然没有掉下来，却始终悬在心头。 于是乎，她楞了楞。 “怎么了？” 瞥见身旁道人略微上挑的眉头，感受着鼻尖浓郁的男子气息，她脸色微红，强压下心头的不适，柔声道：“没什么，只是风吹着有些冷。我们快些回去吧。” 燕赤霞轻颔首，伸手揽住她柳腰，足下生出股清风，托住身子朝着钱塘县飞去，半盏茶的功夫不到就落到清幽的院中。 绵绵细雨打湿了地面，风吹落些许嫩叶，飘到池塘里，随着水波荡漾，引的不少游鱼追随。 她自是去后院房间里换衣服，燕赤霞尚未踏入大厅，就有一白一红两道流光激射而来，手掌探入流光中，剑鸣轻响，赤铜剑与映雪剑出现在手里。 “翁嗡嗡” 铁剑长鸣，却是其中剑灵感受到剑主修为的突破而欢呼，更是因为他选择合剑道，冥冥之中与剑灵的感应强了不少。 飞雪剑暂且不提，身为数百年前就存在了的顶级飞剑，剑灵灵性并没有因为时光而减弱，反而借助剑塚中强大的剑器蕴养自身，灵性日益增长，血炼之后燕赤霞完全能够做到如臂指使。 而赤铜剑虽然是青玄观祖传的宝贝，老道士口中的灵宝，但至今为止都不曾展现出灵宝该有的力量，剑上的封印依旧没有解开，导致他不能彻底将其炼化。 “系统，有没有其他方法能够解开赤铜剑的封印。” “滴，宿主现在的修为不够，只能以自身精血化开封印，为剑器再度开锋。” 燕赤霞暗自咂舌，这封印肯定不是渡劫期修士设下的，最弱也是大乘期，渡劫期手段虽然高明，但远远不可能让他束手无策，说不定是哪个大乘期的老祖宗闲来没事做的。 观里有过记载，青玄观最巅峰的时候，门中有三尊大乘老祖，五个渡劫老怪，高手无数，后来不知怎么突然间就衰败下来，短短数百年破落到无人知晓的地步。 血炼开锋非三两日可以完成，过程极其漫长，他也不急于求成，眼下映雪剑足够用。 “回去吧。” 松开手掌，屈指一弹，两柄剑器倒飞出去，化作剑光消失不见，外面响起清脆脚步声，她换好了衣服打着柄油纸伞从后院走来。 青色裙角及脚踝，下面踩着白娟绣花鞋，若水中青荷，两片粉色裙带从腰间打个蝴蝶结垂到前面，衣领微微敞开，露出半寸锁骨，好不诱人，红唇上翘，柳眉似飞凤，耳垂挂着的什件叮铃铃响着。 本该是一副九天谪仙下凡的美景却只维持了片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穆映雪大咧咧的端坐在椅子上，美目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只把燕赤霞看的心里发毛。 “你看我做甚么？” 她嘴里“渍渍”两声，才道：“燕赤霞，你多少岁了？” “真的想知道？” “嗯”她小鸡啄米的点头。 “无量天尊。”燕赤霞念声道号，咧嘴道：“贫道已经活了五百多岁，今年五百又十七年。” 穆映雪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鬼才信你咧。”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他轻笑着开口打趣。 穆映雪也不反驳，摇头晃脑的，过了一会又道：“你能不能教教我剑法。” 声音恳切，语气严肃。 “再怎么说我们以后也是夫妻，你这么厉害，本姑娘当然也不能太弱。” 燕赤霞一脸的黑线，八字都还没一撇，怎么以后就成了夫妻，他懒得反驳，有气无力道：“你想学我便教，只需你能吃的苦，不可半途而废。” “你别小看我。” 她做了个鬼脸小跑着出去，很快抱着自己的配剑回来放到桌子上，一手叉腰，一手撑在桌子上，霸气道：“本姑娘现在就要学。” 她确实是被眼前这个小道士给打击到才会想起跟他学剑。 打小在铸剑门长大的穆映雪天赋本就不差，不到双十就达到返虚境，放到南域武林也不差，如果没有遇到燕赤霞，她可能会自满，会沾沾自喜，但亲眼见证了一个和她差不多大小的突破合道那种无可匹敌的力量之后，她的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有骄傲 有震感 有无力 但更多的是失落，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这是穆映雪绝不能忍受的，她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她想要追赶上燕赤霞的步伐。 修炼界不同于世俗，却又于世俗大同小异。 所谓的修士本质上不过是一群拥有强大力量的人而已，同样拥有七情六欲，贪嗔痴怒。 是人就一样。 世俗讲究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修炼界同样对道侣有要求。 这是永恒不变的定律。 只有强者才能配的上强者，至少穆映雪是这么认为的，容貌只是其次，修为才是最重要的。 …… 燕赤霞知道她不似说笑，想了想大致明白其中缘由，便道：“学剑之前，你要先学会控制自己的心，没有一颗平静的心是不可能学会剑的，万物有灵，剑器亦不例外，如果不能用心去沟通剑，永远落在下乘，而上乘剑术前提便是人剑合一。 你今天心不静，明早我再教你真正的剑术。” “嗯” 她有些失望，可还是乖巧的收起佩剑，转眼就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篮绣布开始一针一针专注的做起女红。 燕赤霞：“……” 第四十六章 钱塘有大盗 第二天早上，天刚刚放明，街上公鸡开始打鸣。 他正在房间里打坐练气，丝丝乳白色法力从口鼻吐出，再从周身窍穴回到体内，流转经脉之中，归于丹田。 气息悠远 绵延不断 内外合一 无缺无漏 唯有修为极其深厚才能做到，而且随着呼吸间，燕赤霞的体内气血不停地搬运，强大骨骼肌肉，增长气力。 赤铜剑横放在膝盖上，两手手心握在剑身，一缕猩红血线贯穿长剑，赤铜剑“嗡嗡嗡”颤抖，赤色光芒流转，摄人心魂。 “咚” “咚” “咚” 房间门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似乎随时都会覆没。 “燕赤霞，快起床。” 他无奈的睁开眼，散去周身法力，将赤铜剑放下。 “嘎吱”房门打开，四目相对，仅仅一个眼神就足以表达。 穆映雪抱着佩剑，神色颇为兴奋，他转身关了房门。 “你快出来。” “等我穿好衣服。” 数息后房门再度打开，燕赤霞从里面走出来，身上换了件白色道袍，背着手，走到外面庭院。 夜里时候风雨便停了，柳叶露水未干，空气很湿润。 穆映雪乖巧的跟在他身后，到石亭里坐下。 凉风习习，细水绵绵。 “下乘剑术我便不说了，你身为铸剑门的弟子，应当知晓其中方法，我要给你讲的是上乘之法。” 她眨了眨眼睛，贝齿轻咬红唇，听的极为仔细。 “所谓上乘，分有三大境，循序渐进，分别是以气御剑，以神御剑，以心御剑。” “气为万法根本，想要练成绝强剑术，法力就是基础，练剑的同时必须要修炼法力，你天赋不弱，勤奋一些必然不差。 达到以气御剑的境界后，可以不用祭炼就能御使普通剑器。” 他勾了勾指头，穆映雪怀中佩剑“嗤”的一声出鞘，悬浮在燕赤霞掌间，手掌翻转，剑器自动归入鞘中。 她眸子中光芒四射，好奇道：“那以神御剑又是怎样的境界？” 以神御剑 燕赤霞翻了翻白眼，连以气御剑都没达到就开始憧憬以神御剑。 上乘三境是他自己按照修炼心得划分出来的，达到以气御剑的就能称之为一流剑客，当世虽然不多，但也不少，然而能做到以神御剑的修士少之又少，燕赤霞自己就处在这个境界，至于最后一境界，他只见过铁无双和西域魔教的右护法两个渡劫期老怪物，论剑道修为，燕赤霞和他们之间有不少的差距。 心念所达，剑之所及，便是以心御剑，上乘三境最后一境。 第一境可以靠勤学苦练达到，只要修为到了，纵然再愚笨只需练个几十年也能十分熟练，然而后两境更多的是靠悟，说了也白说，悟不到任你千言万语都是无用。 他正色道：“等你先做到以气御剑，能够御剑飞行再说。” 穆映雪不满的嘟嘴，可对上燕赤霞坚定的眼神还是败下阵来，耷拉着头操控御使怀中剑器。 普通修士御剑青冥时用的飞剑都是使用特殊手法炼制的，又经过精血炼化，本身算一件法宝，本质上和飞舟并无多少差异，而燕赤霞让她做的，是御使一柄普通长剑。 连着试了几十次，半点动静都没有。 大半天过去，她还是没有成功。 他轻声道：“御剑切忌心浮气躁。” “知道了。”她满脸苦恼之色。 下午时候，天色渐暗，燕赤霞手里端着酒杯，品着清酒，眼角余光时不时暼过愁眉苦脸的穆映雪。 突然，安静躺在剑鞘中的长剑轻微动了动，她散去法力，兴奋道：“剑动了。” “咚咚咚” 外面响起敲门声，他笑道：“你继续修炼，我去开门。”说完转身朝着大门走去，耳旁传来李公浦的声音：“燕兄弟，在不在。” 果不其然，打开门就看到一个壮硕的官差在门口左右徘徊，腰间挎着柄狭长柳叶刀，眉间隐隐三分愁绪。 “李大哥，有什么急事吗？”燕赤霞开口问道。 “唉，别提了，兄弟有酒没，你家嫂子管的紧，嘿嘿。”李公浦讪笑着搓了搓手。 肯定是犯了酒瘾，他把李公浦迎进来，去房中取了坛密封的十年杏花酒，又拿上两个青瓷杯放到桌上，两人对饮。 “唉，最近钱塘县来了许多陌生人，官府一天之内接到四宗案子，忙的不可开交。”李公浦叹道：“要不是晚上还要值班，我也不敢来兄弟你这来讨口酒喝，家里管的紧。” 说罢，又倒了一杯，咧嘴道：“好酒。” “你就不怕我告诉蓉姐。”不知什么时候穆映雪突然来到他身后，李公浦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到穆映雪正笑眯眯的盯着自己看，忙道：“映雪妹子，千万别和你嫂子说，不然我就惨了。” “不说也可以，但你只能喝三杯，要是喝多了晚上去办差出了事，你让蓉姐怎么办。” 李公浦立时眉开眼笑，小声道：“三杯就够了。” “我订了醉仙楼的酒菜，应该要不了多久小二就会送来，李大哥先吃点东西再去当差吧。”燕赤霞道。 半柱香的功夫，聚贤楼的小二便送来了酒食，三荤三素，一个汤菜。 李公浦两三杯小酒下肚，话匣子打开，原来是钱塘县来了个采花的浪子，连着做了十多起案子，专门挑富户人家里的漂亮女眷下手，毁人清白，夺人钱财，这些富户哪里肯善罢甘休，联名去县衙施压，结果就苦了他们这帮衙役，整天整夜的四处蹲守，结果不止人没抓到，这采花大盗还顶风作案，又糟蹋了三个未出阁的女子，其中一个不堪受辱上吊自杀。 县令让他五天之内把凶手缉拿归案，否则乌沙不保。 ”你们夫妻俩晚上注意点，别被人摸上门来，要是实在害怕就过去陪陪你嫂子，她和汉文在家我也不是很放心。” 李公浦含糊不清的骂了几句，告诫道：“最好去城西武馆请两个看门守院的回来，那采花贼专门挑漂亮女子下手，映雪妹子务必要小心。” 穆映雪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柳眉一竖，喝到：“敢来本姑娘一剑取他性命。” 当真是英姿飒爽，当场把李公浦给吓住了，弱弱道：“没看出来，妹子还会使剑。” “略懂，略懂。”她还想说什么，可被燕赤霞一瞪，声音愈来愈小，最后就像蚊子叫一样。 第四十七章 阴兵过道 “她打小就不安分，喜欢舞刀弄棒的，前些年跟了个女师傅学了半年功夫，便不知道天高地厚，等明后天我去买几条山里的猎犬养着，看家护院。” 他放下酒杯淡淡道。 “如此也好，那哥哥我便去当差了。”李公浦系上柳叶刀，一声告辞后，摇摇晃晃的从大门出去。 这时候天色彻底暗下来，由于近来钱塘县不太平，所以街上少有行人，晚风吹着，“呜呜”作响，添三分寂静骇人的气氛。外面不时响起衙役们巡夜呼喊的声音，除此之外，倒是安静得很。 燕赤霞眉头皱起，轻声道：“你有没有觉得，最近钱塘县十分怪异，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妖气和鬼气。 初时我不曾察觉，适才听李公浦所言，城中来了许多陌生人，莫非其中有什么关联。” “会不会是西域魔教的人追来了。”穆映雪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这里离上清剑门不过三百余里，难不成他们不怕引来南域武林高手的围攻吗？” “南域武林高手的围攻？” 他不由得嗤笑两声，这天下可不是非黑即白，对于那些自诩正道的人燕赤霞在心底半分都看不上眼。 一群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但如果是西域魔教的人没理由会暴露自己，更何况还是妖气和鬼气，这更像是妖物亦或者冤魂厉鬼之类的。 “应该不是西域魔教的人。”他摇了摇头，随即抬手一招，一柄通体晶莹如飞雪的白色剑鞘长剑激射而来，落入手中，正是映雪剑。 燕赤霞起身将长剑抱在怀中，开口道：“你好好待在府中参悟剑术，我去外面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在暗中捣鬼，顺便帮李公浦把采花贼的事解决。” 穆映雪听见他要外出，哪里肯一个人待着，便道：“我也要去。” “你去了也帮不上忙，还是留下来好好修炼，我很快就回来，另外整间庭院被我用雷符设下结界，合道境之下的妖物进不来，你安心待着就好了。” 随即不待穆映雪说话，燕赤霞就化作一抹流光消失不见，她泯嘴跺了垛脚，还是乖乖的回到房间里面打坐练气。 修炼一天的御剑之术，体内法力所剩无几，却是练气的好时候。 模糊夜色下，庭院风声大盛，吹皱池塘水，几盏灯火摇曳，橘黄色的灯光照亮些许角落，寂静的可怕。 夜里时候，寒气正盛，迷蒙雾气笼罩钱塘县城，凉风阵阵。 宽敞的街道上，两个挎刀捕快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袍，加快了步伐。 手里提的灯火在风中摇晃，里面的烛光晃动，照人影忽长忽短。 “晦气，大晚上的还要出来巡街，连个鬼影都没有。”其中一个捕快低声骂道：“杀千刀的采花贼，下辈子活该下地狱，坏人家姑娘的清白，这种贼子就应该关到天牢里头一辈子不放出来。” 冷风把李公浦的酒意吹散大半，他晃了晃脑袋，心中对那采花贼也是无比的痛恨，要是抓不到人这官位就保不住，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这捕头的职位，他此刻烦恼涌上心头，眉间愁绪更甚，亦不说话，只默默走着。 身旁捕快知道他心事，安慰道：“头，你放心吧，县老爷只是吓唬吓唬你，这些年头儿为钱塘县立下多少功劳，大家心知肚明，不会有事的。” 李公浦闷声道：“希望如此，咱们走快些，还有三条街没有巡，这大晚上真够折腾人的。” 很快两人消失在街尾的白雾中。 一盏橘黄色的灯火越来越暗。 越来越暗。 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啪” 楼顶灰色的瓦片碎裂，就在李公浦离开的后，一个身穿白色道袍，怀抱长剑的道人从天而降，落到间酒肆高处，凝视着他们的背影。 “好精纯的阴气。” 燕赤霞喃喃自语，神色古怪，这个时辰并非鬼门关打开的时候，这股阴气出现的诡异，而且十分精纯，只是单纯的阴气，刺人骨髓，寒人血肉，没有掺杂着煞气之类的浊气。 十分费解。 眨眼的功夫他就消失不见，却是跟了上去。 …… 李公浦和捕快没有发现他们身后还跟着个道士，两人巡到最后一条靠近西门的街道时，异变突起。 骤起阴风 大雾漫天 手里的灯火被风一吹就熄灭，升起缕缕清烟。 这风吹在人身上就像掉进了十二月大雪山里一般，刺骨的冷，寒意由内而外，全身上下透体冰凉。 地上很快结上层薄薄白霜，狂风卷着雾气吹响了不知哪家檐角上挂的风铃。 “叮叮叮” 铃铛的声音回荡着，可落在李公浦和笑小捕快的耳中，好似有特殊的力量，就想传说中勾魂夺魄的魔音一样，让人忍不住发颤，心底发毛。 天上的月亮隐没，不知从哪里飘来多厚厚乌云遮住天空，顿时暗下来。 “哐当” 两柄柳叶刀出鞘，有些卷刃的刀身不停晃动，隐隐有牙齿抖动的“咯咯”作响。 “头……头儿，咱们是不是遇到鬼了。”捕快两股颤颤，哆哆嗦嗦的说道，双手握着刀柄，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 李公浦胆子大些，虽然也怕，但他平生为人坦荡，不曾做过什么龌龊事，强压下这丝恐惧，一脚踢在身旁捕快的屁股上，骂道：“哪里有什么鬼，别自己吓自己。” 雾气彻底把整条街道笼罩，伸手不见五指，他心中觉得不妙，两人背靠着背后退。 恍惚间，眼前出现一盏惨绿色的灯火。 然后是第二盏 第三盏 …… 李公浦擦了擦眼睛，只见共八盏灯火从前头走来。 与此同时，耳旁响起鬼哭狼嚎的魔音。 “阴兵借道，活人退避。” 待到灯火近了，他才看到一群青面獠牙的鬼兵手持长戈迎面走来，骑着纸做的大马，抬着纸做的轿子。 战鼓 长戈 甚至连鬼也全都是黄白相间的纸人。 脸上阴恻恻的笑容不寒而栗。 “阴兵借道，活人退避。” “呜呜”阴风暴涨，那捕快直接被吓得昏死过去，李公浦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上下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鬼兵走来。 前头的鬼兵感觉到活人的气息，一柄纸戈轻飘飘刺出，刹那间阴气暴涨，纸戈竟闪烁黑色光芒，锐不可当。 阴兵过道，活人不可挡。 或者说挡者不可活。 第四十八章 疑似故人来 长戈显露出的锋芒丝毫不亚于上等兵器，阴风嘶吼，两个鬼卒轻飘飘的掠过，兵煞之气大涨，惨绿色鬼火汹涌，雾气盘旋，李公浦只觉得嘴唇发干，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长戈近了 刺骨的冰冷寒气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好冷 李公浦意识开始模糊，恍惚间耳旁响起道尖锐的呼啸之声撕碎萦绕的魔音。 “铮” 一抹淡淡白光由远及近，剑器出鞘的声音随之而来，白光刺痛李公浦的眼睛，丝丝凝练之极的锋芒之气划过，刺痛脸颊。 长戈停在他眉心处，便再也不动，李公浦重重的呼了口气，就在前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 然而很快，他却发现怪异之处，那两个鬼卒动也不动，数息后伴随着“卡擦”声响起后，突然化作飞灰被阴风吹走。 魂飞魄散 “哒” “哒” “哒” 街尾处浓浓白雾中有道模糊人影缓缓走来。 看不真切，怀中似乎抱着柄剑器。 “诸位差人还请住手，尔等为地府鬼差，他二人为阳间官差，纵然挡了去路，也不该死。” 温润中带着些许凛冽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仿佛有一柄长剑在抖动，那道人影所过之处，雾气自动朝两边退开，李公浦只是眨了两下眼睛，这人便出现在身前，留下个背影。 有种熟悉的感觉。 半响后，他试探道：“燕兄弟？” 燕赤霞轻声道：“你先带着他退到边上，这是阴兵过道，地府的鬼差办事，适才你二人挡了道，暂且先退开，我与他们对付。” 李公浦迟疑片刻，咬咬牙拖着昏死过去的捕快退到边上酒肆的屋檐下。 阴兵过道 若非有大事地府的鬼卒绝不可能出现在阳间，这是规矩，不容逾越，地府掌管死亡，那里是亡者的国度，而人间界则是活人的居所，两者并行，又互不干涉。 况且钱塘县乃是活人聚集之地，阴兵过道一般只会出现在荒凉野外，毕竟活人死人并存对两者都没有好处。 阴气害活人。 阳气害死人。 燕赤霞沉吟数息，无法想通其中缘由，正要开口解释，怎知前头鬼卒按捺不住，四柄长戈封住上下左右方位，卷着滂湃阴气刺来。他袖中飞出一串镇鬼符，化作金色长绳将四个鬼卒捆住，动弹不得。 “嗤” 怀中映雪剑露出半截剑身，冰冷锋芒暴涨，可怕的剑意冲散阴气，朝一众鬼卒压去，他眯了眯眼睛，压低嗓音，沉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不想多造杀孽，人死后尚有魂魄可以入六道轮回转世投胎，你们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这些鬼卒不过就是强大点的鬼魂而已，修炼阴气，并没有肉身，没有依托，死了就是魂飞魄散，没有第二个结果。 剑意尤其克制它们。 众鬼卒面面相觑，终究没有敢在上前出手的。 燕赤霞目光落到中间那顶轿子上，里面隐藏着一股强大的气息，就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收敛了爪牙。 “啪” 四个鬼卒将轿子放下，缕缕惨绿色阴气弥漫在轿子四周，上面铭刻着无数狰狞而可怕的恶鬼凶兽，而帘子上则是地狱里的场景，鲜血淋漓，尸横遍野。 鬼卒退到轿子后面，画着地狱恶鬼的帘子露出一角。 一双手从里面伸出来。 狭长的手指，枯萎的皮肤紧紧的贴在骨头上，就像鸡爪，或许更像一截枯死了几十年的朽木枝节。 布满褐色斑点。 衰老的不像话。 “桀桀，好久不见，你还是和当初一个样子。” 声音沧桑，苍老，却又带着丝丝压抑的兴奋。 就像在对一个阔别已久的老友说话一般。 燕赤霞不知道这轿中是何人。 又为何要如此说。 或许是认错人了。 帘角从下往上卷起，一位佝偻的白发老者从里面跨出来，浑浊的眸子在看到他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拄着拐杖的手些许颤抖。 “李长空，没有想到五百年后，我们还会再见。” 老者开口道。 李长空 燕赤霞从未从说过这个名字，他道：“你认错人了，贫道乃是青玄观燕赤霞，并非你口中的李长空。” “不”老者摇了摇头，肯定道：“你就是李长空，你和他一模一样，甚至这柄剑都在你的手中，普天之下，除了你和她之外，再无人能够使用这柄剑。” 他眉头一挑，扬起手中映雪剑，“你指它吗？是贫道从铸剑门剑塚所得，乃是穆家祖辈所有。” 老头不屑一笑“它本就是因你而成，否则又怎会认你为主。” “贫道燕赤霞，青玄观观主，非你口中李长空，老翁勿要胡言乱语。”燕赤霞收起映雪剑，虽然心中疑惑，但面上不漏声色，锐利目光打量着老者，不由一惊。 这老者根本不是鬼魂，虽然周身缠绕着阴气，却是实打实的活人，不过身躯已然油尽灯枯，勉强靠浑厚的修为强撑，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你是鬼差？”他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老者点头，道：“已经当了快五百年了。” “活人怎么可能待在地府？” 老者轻叹口气，道：“你果然把往事都忘记，也就只有我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才能苟延残喘五百年。” 李长空 任凭燕赤霞如何也想不起这个名字，老者见他神色苦恼，便道：“忘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记不起就罢了。”说罢暼了眼映雪剑，“既然它已经找到了你，想必你与她很快就会重逢。 这一切都是天意，因果循环，三世轮回，该见时自会相见，不该见时自然不见。” 莫名的，他的脑海中凭空浮现出那个熟悉的女子背影。 “前些日子有个蛇妖潜入地府盗取了件宝物，打伤了牛头马面逃回人间，我此行就是为了找回地府宝物，然后将蛇妖魂魄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若是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跟着去瞧瞧。”老者突然开口：“要是说起来，这妖孽与你还能扯上一丝关系。” “与我有关系。”燕赤霞轻咦一声道：“那便去看看吧。” 第四十九章 偷盗地府转生镜的白素贞 老者的名字叫做吕翁，他自己如此称呼自己，想来是在地府待了漫长岁月，将原本的名字忘记，无关紧要，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他可以叫吕翁，也能叫张翁。 对于这个敢去地府偷东西的蛇妖燕赤霞好奇的紧，偏生又和自己有关系，想来想去也就唯独只有白素贞，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况且以她的修为，的确有能力行走阴阳，打伤牛头马面。 至于李长空这个名字，燕赤霞暂时不去想。 阴风大盛，四个鬼卒抬起轿子踩风掠出，轻飘飘的走出去数丈远，浓郁雾气弥漫，他怀中抱着映雪剑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清明之期愈近，想来白素贞就快要到杭州来寻找许仙这个几百年前的救命恩人。究竟是什么宝物，值得她冒着被地府追杀的风险如此做。 单单只是这个吕翁就深不可测，燕赤霞完全察觉不出老者的实力，毕竟是存活了几百年的怪物，按辈分来说比铁无双还要大一辈，完全是老古董的存在，再弱又能弱达到哪里去。 白素贞也不弱，几千年的道行，真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杭州城外三十里，有处荒废的王爷府，乃是前朝所留，四周荒凉，阴气森森，相传这王爷府中葬有上百条人命，都是战乱时候被杀死在府中，时常闹鬼，久而久之便无人敢在这里停留，荒草丛生，怪石遍地，四处断壁残垣。 然而往昔荒废之所却大变模样，内院好似翻修过，亭台楼阁，假山池塘应有尽有，月色正明，茭白月光照在庭院中，显出一青一白两个靓丽女子。 微风吹动草木，池塘水波荡漾，正是那白素贞，而身穿青色长裙的是另外一条千年蛇妖所化，唤做小青。 二人正在小声交谈着什么。 白素贞手中把玩着一面古朴的铜镜，巴掌大小，背面镌刻蟠龙，正面刻画许多诡异道纹，借着月光，铜镜反射出一起暗淡光泽。 小青不似她一般气定神闲，眉间焦虑一闪而逝，劝道：“姐姐，你还是把这镜子还回地府去吧，要找恩公可以慢慢来，你抢了阎王的东西，打伤了牛头马面，他们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白素贞如何不知后果，只是她不愿再等下去，收起铜镜，柔声道：“小青，姐姐自然知道得罪了地府会怎么样，可姐姐不想在等下去了，我再山里修炼千年只差一步就能飞升仙界，为了这最后一步我等了几十年，难道还要在等下去吗？ 我本意只是去地府向阎王借那转生镜一用，奈何不借，姐姐只能出此下策，倒是用转生镜寻得恩人转世之身，了解了因果就能飞升仙界，到时位列仙班，十殿阎罗也奈何不得姐姐。” 白素贞打算先躲起来，等地府的人从杭州离开后再出来。 昔日她曾去观世音佛像前三跪九叩，求的一道缘法，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就在钱塘县，且在清明时会出现，那时转生镜下一照，前尘往事一清二楚。 只是她还是小瞧的地府的力量，并不知晓已经有人赶过来。 王府四周凭空生出漫漫雾气，阵阵阴风袭来，飞沙走石，草木被狂风卷起，天地为之一静。 幽幽鬼火在迷雾中若隐若现，战鼓响动，马蹄轰鸣，一队鬼卒抬着轿子从远处走来，边上还跟着个抱剑的散发道士，两缕长发落到脸颊，让人看不真切。 “轰”战马在王府大门停下，轿子落到地上，老者吕翁从轿中跨出，一手拄着拐杖，佝偻的身躯仿佛随时都会倒下，浑浊的眸子落到庭院，穿透层层迷雾，和白素贞遥遥对视。 “把东西交出来吧，念在你事出有因，修为不易的份上，老夫或许可以劝阎君网开一面，让你免受十八层地狱之苦。” 苍老的声音回荡着，却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无形的气势虽然没有办法，却笼罩整个王府，滚滚阴气倾泻而下，隐隐有刀兵铿锵响起，鬼卒咆哮，手中长戈扬起，煞气弥漫。 小青手中出现柄青色长剑，站到白素贞身前，美目凶狠的盯着一众鬼卒，小声道：“姐姐，我们杀出去吧，这群小鬼还拦不住我们姐妹。” 白素贞摇了摇头，“我没想到他们会来的这么快，那老头不容小觑，等会打起来，你找机会先走，这是我的事，不能拖累你。” “姐姐说的什么话，我怎可独自逃走，早有也是一起走。” 她心中已有决断，伸手揽住小青，跨前两步，正要说话是，目光不经意的暼过那个散发怀中抱剑的道人，惊诧道：“你怎么会和地府的人一起。” 却是认出了这个曾有一面之缘的道人。 燕赤霞轻声道：“吕翁请贫道来看戏，我便来了。” “你这小道士，不好好回道观修炼，平白惹上这红尘俗事做甚，也不怕动了凡心，坏了自己修为。”小青嗤笑。 “小青，不可对道长无礼。”白素贞低声喝到，小青吐了吐舌头满脸不情愿的退到身后，她柔声道：“昔日一别，不曾想再见时会是此般场景。” “无妨，贫道只是来看看何人敢强闯地府夺宝，不会出手。”言罢抱着映雪剑走到旁边。 吕翁拄着拐杖，越过他，踩在荒芜地面上，走到白素贞身上十丈远处停下，开口道：“转生镜乃是地府至宝，可窥人前世今生，唯有阎君可以动用，却被你盗出地府，扰乱轮回秩序，实为重罪，幸未曾流落凡尘，快快交与我带回地府，免得早就不世罪孽。” 白素贞脸色犹豫，半响后哀求道：“还望差人暂且宽限些时候，等素贞报了恩必然双手奉还给阎君，决不食言。” “我做不了主，你可随我去地府亲自和阎君说。” 小青急忙道：“姐姐别听他的，要是去了地府还不是任由他们处置。” “地府我是不会去的，转生镜我也不会交出来的。” 她断然摇头，抬手一招，一柄淡黄色三尺长剑激射而来落入手中。 雄黄宝剑 “哼，去不去由不得你。”吕翁冷哼一声，刹那间可怕的威压弥漫，阴气暴涨百倍，在他身后凝聚出一道伟岸的身影。 第五十章 吕翁的实力 人与妖各有所长，人生命短暂，却有莫大智慧，一但开窍，短短几十年的修炼足以匹敌数百年修为的大妖， 人擅智而妖擅力，天道至公，世间万物没有十全十美一说。 燕赤霞在一旁观战，他很想知道，究竟是活了五百多年的吕翁更厉害，还是差一步飞升仙界的白素贞更胜一筹。 鬼卒受不住气势压迫，纷纷后退，老者身后无边阴气凝聚而成的伟岸身影面容模糊，磅礴煞气直冲云霄，卷起狂暴阴风。这道身影足足十丈之高，一手背负于身后，一手五指张开，似乎托举着万层山峰般。 “轰”吕翁跨出半步，不见其他动作，左手干枯如鸡爪的五指探出，无穷阴气汇聚在掌心，化作厚重手印平推而出，绝强气劲四溢，刹那间将半个王府推平，掌风卷起碎石飞舞，“呜呜”作响，大手印气势磅礴，颇有掌中日月，地覆天翻的味道。 一掌之下，可镇压四方，浓郁的道韵弥漫，老者有些佝偻的身躯猛然间挺拔，原本浑浊的眸子大放神光，灼灼逼人如正午之阳，让人不敢直视。 强大的压迫让燕赤霞不自觉的鼓起法力护在身上，须弥剑光闪烁，将躁动的阴气隔绝，冲击波来到他周身三尺处便被一层看不见的波动融化，连衣角都不曾掀动。 很随意的一掌 却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将自己的道融入到每一个动作中，修为之罕见冠绝人间界。 吕翁的实力似乎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之中。 “嗡嗡嗡” “小青，后退。” 白素贞柳眉倒竖，手中雄黄宝剑横于掌间，五指拂过淡黄色剑身，乳白色法力涌出，立刻延伸出白蒙蒙的剑光，便如一轮清泉皓月，清澈见底，无有半点杂质，轻易破开汹涌而来的阴气。 她虽是千年蛇妖，但修的却是最正统的仙道之法，体质纯粹，加之不曾沾染杀戮之气，所以灵力精纯浑厚，挥洒之间，清风徐来，长裙飘飘，便如九天仙女落人间，不带丝毫烟火。 “铿锵” 雄黄宝剑在手，剑气挥洒，高亢剑鸣入耳，绵延不绝，白素贞举剑挥出，刹那间迷蒙剑光宛若天河般坠下，将阴气所化大手印淹没，滚滚灵气好似涛涛江水翻涌，在虚空中绽放浪花。 “你这差人，好说歹说不听，当真没有气度，不就是借你地府一件宝贝用用吗？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 挡下这一掌，她俏脸微寒，心中已然动了怒火，不紧不慢的说完后，手中雄黄剑翻折，明晃晃的剑光从上往下斜着斩落，丝丝凝练剑光缠绕，锋芒内敛。 日上中天，月坠于海，便是最恰当的形容。 剑光落到最低处，亦是如日中天之时，滂湃剑气绵延，朝着老者扑来，王府大地被斩出密密麻麻的裂缝。 所幸这里地处荒郊野外，四处无人居住，这才免得遭了无妄之灾，再加上他们之间的打斗虽然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各自有所克制，否则全力爆发之下，恐怕整个杭州城都要毁于一旦。 那因果便大了。 无论是白素贞还是吕翁都不敢这么做，一个是鬼神，一个想要成仙，为了了结最后的因果甘愿闯地府的大妖，根本不敢结下这种因果。 “没想到她剑道如此犀利。”燕赤霞眼睛不眨的盯着那两道人影。 只说白素贞一剑挡下大手印，反客为主，雄黄宝剑再出一剑，迷蒙剑光逼近吕翁，破开层层阴气。 老头面无表情，眉间皱起，手中黄铜拐杖猛的点在身前虚空中，“轰”可怕的气浪朝着四面八方扩散，拐杖尖端凝聚出惨绿色光点，身后恶鬼咆哮，万魂齐鸣，鬼气喷涌而出，浪潮滂湃。 看似衰老的身躯中蕴含着可怕的力量，“轰”拐杖点在剑光之上，白蒙蒙的剑气一寸一寸的破碎。 以杖御剑，吕翁这一杖看似普普通通，实则暗藏莫大玄机，恰恰在白素贞剑势如日中天时点出，如锁飞龙之铁链，扼猛虎之咽喉，截取三分气势，瞬间破去剑光。 端是一个妙字可言。 燕赤霞脑海中依稀浮现这一杖的威势，心神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只是任凭他如何推演，始终难以彻底领悟其中精髓，怀中映雪剑轻轻颤鸣，好似在渴望着出鞘。 “白素贞，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莫要执迷不悟。” 两者之间的搏杀，不知不觉间吕翁占到上风，背后身影愈发伟岸，手中阴气挥洒，一柄黄铜拐杖破尽剑光，逼得白素贞左右难防，频出败像。 “轰” 滔天大手印翻转，无边阴气盘旋，遮住月光，方圆十里荒芜之地，鬼哭狼嚎，厉鬼咆哮，化作人间鬼蜮。 雄黄宝剑再难支撑，剑光破碎，一节干枯的指头点在其上，立时哀鸣，剑身黯淡无光，已然折损大半灵性，白素贞不敌大手印，倒飞出去七八丈远，复又挣扎着站起来，嘴角淌出鲜血。 她身上一袭白色长裙破烂，露出些许姣好春光。 败像以生。 也不知道这老头究竟如何来历，连快要飞升的千年大妖都不是对手。 “姐姐……你没事吧。”小青声音中带着哭腔，朝吕翁骂道：“你这老不死的东西，何苦要为难我们，姐姐她只差一步就等大圆满位列仙班，不过是借你们一件宝物而已，当真是小气。” “小青，退下。” 白素贞轻咳两声，收了雄黄宝剑，冷声道：“这位差人修为深厚，不过转生镜于我有大用，素贞是不会交出来的，我修炼千余年，正要好好讨教地府高招。” 说罢，当即不在保留，从身躯中爆发出浑厚灵力，直冲云霄，生出猛烈飓风席卷而来。 “吼” 听得无边灵气中传来一道暴虐的咆哮，似盘蛇，又好似九天飞龙，却见一条五六十丈长的白磷大蟒蛇从飓风中飞出，冲上云霄，张开血盆大口，吞噬无边月华，身躯再度暴涨。 足足百丈长的妖躯，力可撼天动地。 暴虐而强大的灵力化作弧形冲击四散。 吕翁神色慎重。 妖最强的时候就是现出本体之时。 而白素贞体内虽然没有真龙血脉，不能化龙，但千年的修炼让她的本体丝毫不亚于那些上古妖兽。 甚至更强。 第五十一章 地府阎君印 猛烈妖风横贯天地，好似密密麻麻的钢刀，从地面削过，沙尘漫天，星月无光，白素贞所化白磷大蟒蛇盘踞于王府高耸楼阁之上，巨大的三角形蛇头狰狞可怕，张开血盆大口吞噬方圆天地涌来的灵气。 这股吸力越来越强，片刻后彻底将王府笼罩，一队鬼卒被吸力拉扯，瞬息间被庞大灵力泯灭，魂飞魄散，只是扩散的余波就有此威力，何论被她针对的吕翁所受吸力之强，竟将他拉扯动，缓缓朝着张开的大口移动。 吸力还在不停扩散，周遭山林里的草木碎石飘起，受妖风吹动，立时化作粉末。无差别的攻击，化作本体的白素贞脑海中涌现出一股暴虐的杀意，不停冲击着心神，导致她的力量瞬间将小青和燕赤霞一同囊括其中。 小青不过几百年的修为，还是合道境，并未度过雷劫，能够化形全靠机缘，此刻全力爆发妖力护住周身，青光大涨，身子还是不受控制的飞起。 燕赤霞注意到小青的处境，当下没有犹豫，脚尖一点，飞掠而出，单手揽住她腰肢落到王府边缘，怀中映雪剑出鞘，化作九九八十一柄飞剑盘旋，清光流转，剑气熠熠。 “你……”小青俏脸一横，正要说什么，燕赤霞瞪了她一眼，转过身去，双手在胸前掐出剑诀，低声喝道：“归元剑阵.起。” 九九八十一柄飞剑弥漫冲霄剑光，呈九宫八卦落到周身，剑光浑然一体，护住方圆十丈空间，将吸力阻断。 长剑不停摇晃，他抬手发出磅礴法力灌注其中，剑阵堪堪稳住。 他们之间的搏杀完全不是燕赤霞能够插手的，碰撞的力量甚至比铸剑门一战三大渡劫期老怪物还要强。 “你为什么要救我。”小青忍不住问道。 他此刻一半心神用来维持剑阵，一半心神用来观摩上方的搏杀，根本无心回答这个问题。 想救便救。 不想救便不救。 阴气与灵气冲击，纠缠，青白二色犹如阴阳太极鱼，各自占据半边天地。 “吟”白磷巨蟒仰天长啸，声震四野八方，响彻天上地下，无形的音浪拍打在空气中，虚空涟漪扩散，仿佛空间扭曲一般。 吕翁身子被拉扯到半空，背后伟岸身影扭曲，隐隐有溃败趋势。 “不愧是修炼千年的大妖，敢硬闯地府，今夜若不收了你，倒是平白让人小看了阎君的威风，恐怕人人都想要来地府走一遭，那还了得。” 老者面色不愉，干枯手掌将拐杖捏的粉碎，无量阴气涌入他体内，原本衰老的身躯似乎重返青春，回到了最旺盛的时刻，脸上的皮肤恢复光泽，一头灰白消失不见，化作乌黑长发披在两肩。 他的力量不停地增长，达到一个极限后才停下来，汹涌滂湃的力量以吕翁为中心，瞬间破开白素贞的妖力。 “吼” 百丈长的白磷巨蟒扭动身躯，将楼阁碾压成满地碎片，蛇尾一动，开碑裂石，大地被震出沟壑。 “轰”巨蟒盘旋在天穹，卷着狂风，张嘴吐出道十丈大小的光柱倾泻而下，卷起狂暴灵气，光柱散去，地面露出个几十丈深的坑洞，哪里还有半个活人气息。 “妖孽。” 凛冽的肃杀之声在天穹上回荡着，漫漫烟云中，一道人影脚踏虚空，落到白磷大蟒头顶，手中捏出剑诀，并指探出，锋芒剑意凝聚在指尖，五指开合间便握住一柄可怕剑气，挥斩而下。 “砰”火星四溅，剑气轻易破开白磷甲片，立时斩在白素贞本体之上，血花四溅，凄厉的哀嚎响彻八方。 “姐姐……” 归元剑阵中小青瑕疵欲裂，眼眶通红，嘴角两颗狭长獠牙探出，脸上浮现出青色鳞片，就要化出本体，燕赤霞暗道声不妙，小青纵然化作本体也无用，这种层面的战斗不是她能参与的，恐怕连交手的余波就足以让重伤。 “镇”闪身来到她身后，指尖捻住镇妖符贴在小青背心，顿时一股强横法力贯穿她身躯，封锁妖力，她只感觉四肢乏力，连半点力气都没有。 “你这臭道士，对我做了什么，快把本姑娘放开，我要去救姐姐。” 他轻声道：“你这是去找死。” “哼，你管我，赶紧放开本姑娘，不然待会将你生吞活吃了。” “恬燥。”燕赤霞袖中飞出张朱砂黄纸符封住她嘴巴，这才清净下来。 “轰” 天穹之上，吕翁剑诀一出，手中挥洒可怕剑气，斩在白磷巨蟒之上，每一剑斩下，都会溅起一朵妖异血花，白素贞的本体在这老头剑下，只能用凄凉二字形容。 “轰”兽血洒长空，凄厉哀嚎之声不绝如缕，巨蟒竟不在躲避，庞大身躯朝着那道人影撞去，任凭剑气斩碎血肉，巨大蛇尾趁机猛的抽在吕翁身上，难以抵抗的力量将他砸进地下。 “啪” 浑身是血的百丈长大蟒蛇从天而坠，掉到王府废墟中，白光一闪，白素贞无力支撑妖身，只能化作人形，长裙只剩片缕遮身，裸露出来的皮肤全是剑痕，尤其是胸口和小腹处，直接被洞穿，形成拳头大小的窟窿，正不停淌血。 “小……小青，快走。”她朝燕赤霞投来一个哀求的眼神，周身气息奄奄，已然被重创。 燕赤霞收了映雪剑，心念一动，小青身上的镇妖符燃起火光，她直接卷着妖气扑倒白素贞身上，从怀中摸出粒丹药喂下。 “走……别管我，……快走。”白素贞一把推开小青，她却怎么也不远离去，哽咽道：“姐姐，我们一起走，你就把转生镜还给地府吧。” 走 怎么走？ 燕赤霞正在考虑要不要出手帮她们姐妹。 熟料漫天灰尘中幽幽传出道苍老的声音：“别挣扎了，随我去见阎君吧。” 吕翁又恢复了之前衰老的模样，而且似乎更加佝偻，一手垂在衣袖中，一手在胸前托举着一方大印。 四平八稳 麒麟颔首 白虎为基 朱雀为右 青龙居左 正是那地府阎君印，天生灵物，有莫大威能。 谁都没有想到吕翁手中竟然还有这宝物。 一手托举，大印横空，缓缓飘到白素贞头顶，空间仿佛凝滞了一般。 第五十二章 佛念化身观世音 阎君乃天地正神，掌管地府疆域，看守六道轮回，乃是法力通天之辈。 而阎君大印乃是镇压一方之灵宝，用来对付白素贞一个还没成仙的大妖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大印迎风便涨，涨到三丈大小，悬在虚空，如同万丈山峰一般，镇压天地，可怕的压迫一波接着一波激荡。 隔着老远燕赤霞都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 他不禁紧了紧怀中映雪剑，面色沉重，若是没有其他人插手，今夜白素贞和小青二人多半是跑不掉，要被带回地府。 等待她们的不外乎是十八层地狱和难以超脱之路。 这世道，宁愿得罪神仙也别得罪阎王，天下间，凡人总归要奈何桥上走一遭，若是得罪了阎王，十八层地狱煎熬万万年，就算是成仙做祖宗，也未必能寿与天齐，福如东海，天人五衰之下，免不得折损仙躯，魂归地府。 “吕翁，白素贞二人可还有活命之法。”沉默片刻，燕赤霞开口问道。 老者摇了摇头，片刻后才道：“我亦不知道，须得看阎君如何判决。” 说罢伸手打出道阴气落到三丈大印上，青龙，白虎，朱雀，麒麟四相流转，沛然大力爆发，一团惨绿色光柱笼罩白素贞和小青，二女连动下指头都不能。 “姐姐……我体内的妖气在莫名减少。”小青满脸惊骇之色，匆忙之下心神沉浸到体内查看，原本流淌在丹田中的妖力被惨绿色光柱照到，便如冰雪消融，凭空消散，不过是数息时间，她就被化去数年的修为。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数百年苦修到头一场空。 白素贞也是如此，体内本就不多的灵气受阎君印一照，更是所剩无几。 修为快速消退，周身一条白磷巨蟒若隐若现。 “是……这方大印有古怪，它在化掉我们的修为。” 有心无力， 此时此刻，她们连反抗都做不到，白素贞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从怀中掏出之前的古朴铜镜，正是地府至宝转生镜，可照六道轮回，可通人前尘往事。她眸子看着吕翁，咬牙哀求道：“素贞自知罪孽深重，愿意归还地府转生镜，只求差人能够放过我妹妹小青，她并不知情，只是受我拖累而已，还望差人明鉴。” 小青如何肯弃她而去，摇头道：“要死一起死。” “胡闹，若非我一意孤行，也不可能导致今日祸事，因果报应，自然该我一人承担，你若是还肯认我这个姐姐，便听我的话。” 吕翁浑浊双眼微微眯起，似在沉思，片刻后道：“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当在寒水地狱受罚八十年方可重归人间。 至于你，我却只有将你前面修为尽数削去，待会地府。” 随即不再多言，抬手打出道法诀落到大印之上，顿时阴气咆哮，光芒大涨。 撕心裂肺一样的疼痛。 一点一滴苦修而来的灵力眨眼被化去百年，出奇的，她心中并没有多少恐惧，反而莫名平和，只是疼痛让白素贞的眉头皱了皱。 她的双脚化作蛇尾，长满了白色鳞片。 气息越来越弱。 就像风中火烛，随时都会熄灭。 无解之局。 燕赤霞转过身去，抱剑凝视着被苍茫夜色笼罩的绵延山脉，心中略微惋惜。 无论如何，白素贞都算不上一只恶妖，但他没有出手相救的理由。 “罢了罢了，万般皆为定数，强求不得。” “姐姐。” 小青悲恸呼喊，却无济于事。 恰在这最后关头，天地间凭空响起一道佛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只见一道金光从白素贞体内爆发，瞬间将她身躯笼罩，金光不知为何种力量，将阎君大印的力量挡住，燕赤霞耳旁响起梵音，顿时消弭大半煞气，从虚空中弥漫出一股中正平和的法力，就像一泉温水，沐浴在这法力之中，全身上下都透着股温润，再难提起刀兵，激起杀意，脑海中不停回荡着佛家偈语。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嗡嗡嗡”怀中长剑轻鸣，将燕赤霞心神唤醒，他猛的咬破舌尖，眼中迷茫尽去，体内滂湃剑意涌出，天地四方皆是铿锵剑鸣，冲散梵音。燕赤霞脚尖一点，飞掠出去百丈远才停下，踩在虚空中，心有余悸的往回看。 万道金光闪烁，将漫天阴气消弭大半，梵音所化佛家“卍”字密密麻麻，将阎君大印妖魔，中正平和的佛气与精纯鬼气碰撞。 “轰”一道金光打在大印上，阎君印倒飞出去，落到吕翁手中，这位地府强者面色大变，寒声道：“哪位菩萨佛念化身到此，还请现身一现，莫要藏头露尾。” 能有这般玄妙手段，人间界还没有哪个和尚能做到。 吕翁对于三界知晓一些，地府虽然从不插手外界之事，但别忘了，十八层地狱最深处可还有一位地藏王菩萨。 那位立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佛家大能。 “阿弥陀佛。” 佛号再起，漫漫云海中，一道人影驾金莲而来，脑后佛光辉映，身着素色长裙，一手持玉瓶，一手于胸口做拈花状。 面容模糊，看不清楚。 佛无人相。 为众生相。 吕翁见了来人，遥遥躬身道：“原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的化身降临。” “吕翁不用多礼，我来正有一事相求。”观世音化身拈花指指向正沐浴在精纯佛气中的白素贞，淡淡道：“白素贞已然入我佛门，昔年受贫僧点化，其中算是一段缘分，入地府盗取宝物转生镜一事前因后果贫僧早已知晓，奈何她因果不了，无法飞升仙界，故才惹出祸事，幸而不曾酿出后患，还望吕翁看在贫僧的薄面上能够法外开恩，放她一次。” “这……”吕翁犹豫片刻，活了五百年的老妖怪比谁都清楚佛门的强势，更清楚眼前这位菩萨的恐怖，就算是一具化身也并非他能对抗的。 然而白素贞的事更关乎地府颜面，他不能松口，只能咬牙道：“还请菩萨明查，此事非我所能做主，须阎君亲自过问，若菩萨有意调解，可随我一同入地府，由您亲自与阎君商谈。” 观世音的化身目光在吕翁身上一扫而过，却停留在燕赤霞身上。 这种被看穿一切的感觉让他十分讨厌，偏偏不能发作，强忍着。 “燕赤霞，你可愿受贫僧点化，入我佛门。” 第五十三章 阎君出地府 受贫僧点化 入我佛门 观世音佛念化身所言回荡在耳旁，燕赤霞眉头紧锁，并未立刻回话，而是在心中思索她是何意。 虽说佛祖眼中众生平等，可那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佛亦有喜怒哀乐，亦有贪嗔痴三恶，否则又哪里来的怒目金刚。 凡间农人争田地粮食。 商人争钱势 官人争职夺位。 帝王将相争夺天下万万里河山。 是为小争。 修炼争夺财侣法地，亦如凡人一般，为小争。 唯有那高座与九层云霄直上，盘金莲，做龙椅，俯瞰众生之辈，在漫长生命中，争的却是天下大势，道统传承，更甚之于劫难中的一线生机。 谓之大争。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彰显的是天道至公，不偏不倚，而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却是蝼蚁一般生灵的无奈。 她为何要渡我？ 燕赤霞并不觉得自己愿意加入佛门。 饮酒 踏雪 观雨 赏梅 拔剑杀人，斩妖除魔才是他想做的，沉吟些许，他开口道：“贫道生性淡薄，怕扰了佛门清净之所，故不敢答应观音大士。” “贫僧不强求，然你前世杀业太重，今生必生劫难，恐有陨落之危，若是回头是岸，愿意皈依我佛，便来金山寺，贫僧自会度化于你。” 观音亦不强求，只是说了些燕赤霞听不懂的话。 吕翁单手托举大印，浑浊眼中煞气腾腾，寒声道：“大士莫要忘了五百年前的起因，说起来倒是你们佛门欠他一个大大的因果。” “哦。”观世音化身淡淡的暼了吕翁一眼，不带丝毫感情的目光让吕翁毛骨悚然，周身空间凝固，轰然压迫落下，他足下陷入地面，阎君印大放光芒，汹涌力量四溢，厉鬼咆哮，吕翁顿时觉得浑身一松，不由得舒了口气。 “咦”阎君印突然的爆发让观世音轻咦一声，却没了下文，半响后才幽幽道：“佛门之事，非你区区鬼差能够议论，回去告诉阎君，白素贞贫僧带走了，另外地府的手别伸的太长，他与佛门有因果未了。” “恕难从命。”吕翁喝道，抬手一挥，燕赤霞就被一股难以抵挡的力量送到远处，脑海中响起道苍老的声音：“快快离开这里，千万小心佛门之人。”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出现在千百丈远处，剑气爆发将包裹在周身的力量斩开。 那老头送走了燕赤霞后，持着阎君印挡在观世音前方，吕翁所能依靠的，只有这方大印，纵然他修为近乎无敌于人间界，但眼前的对手偏偏是活了不知多久的佛。 大印催动之下，彻底爆发灵力，可怕的力量弥漫，化作浪潮拍打在虚空之中，万鬼嘶吼，惨绿色光柱打在金光上，想要将白素贞抹杀。 “由不得你放肆。”观音化生凭空出现在光柱之上，纤纤玉手点出，修长手指落在其上，光柱一寸一寸破碎，就像枯草被狂风掠过一般，丝丝佛力缠绕在指尖，在探出一指。 “轰”吕翁倒飞出去百丈远，阎君印光芒黯淡，无声无息的落到地上，就像块黝黑的石头。 “素贞多谢观音大士。”金光中，受佛力滋养，白素贞浑身伤势尽复，叩首道。 本以为乃是绝境，不曾想绝境逢生，当真是福祸相依。 她却没有想过，自己尚未修成仙人，为何值得佛门与地府对上。 虽然放在人间界是强大的存在，但在真正的大能眼中，与蝼蚁无异。 远处一道剑光飞来，落到吕翁身前，正是怀中抱剑的燕赤霞，他剑目凝视着观音化身，沉声道：“大士未免太过于霸道。” 不知不觉间，他对佛教生出一丝恶感，莫名的，燕赤霞对观音化身和白素贞产生杀意。 适才一副模糊的画卷在脑海中闪过。 血流成河 尸横遍野 他看到一个背影，巍峨如高山，锋锐的天地之剑，手持柄古朴长剑，剑上染血。 傲然屹立于无尽虚空，剑意直冲云霄，搅动风云，甚至连星辰光辉都黯淡下来。 这个背影的对面，站着一个和尚，袈裟染血，脖间挂着骷髅挂珠，面目狰狞，手持狭长鬼头戒刀，和尚脚下尽是尸体。 “轰” 这道人影斩出一剑，星辰破碎，燕赤霞脑海中的画也卷随之消散。 但那一剑的意味。 很强 强到极致的力量，撕碎星空，斩开大地。 那道人影究竟是谁？ 而且似乎在影响着燕赤霞。 映雪剑悠扬剑鸣回荡，剑意爆发朝着观音化神涌去，眉心闪电纹路散发寒光，云霄之上，立时电闪雷鸣。 手段齐出 就在这时，天奇异色，漫漫月光隐没，狂风骤起，大地阴气暴涨，方圆百里之内的天幕化作惨绿色，阴风通天彻底。 “哼，观世音，人间界由不得你放肆，本王统摄地府，闭关千年不出，佛教的人都变得如此猖獗的吗？” 声如洪钟大吕，气贯四方，漫漫阴气分开一条大道，有个身穿莽袍，头戴平天冠，腰缠九龙碧玉带的魁梧男子走来，直接越过燕赤霞，朝着观音化身走去。 可怕的气势冲天而起，云层上电光泯灭，佛力消散，男子抬手一招，阎君印飞入手中，光芒大放，四相流转。 燕赤霞只觉得浑身发凉，寒毛倒竖，一股浓郁的死亡气息萦绕，挥之不去。 平托大印，男子气息再上一层楼，冰冷眸子直视观音，“你做的太过。” “秦广王，你居然破关而出，难不成……”观音话音停滞，片刻后叹道：“也对，凭借你的天赋应该难不倒你。” “可就算你练成地府冥法，又能如何？” 秦广王沉声道：“倘若是你真身下界，本王或许奈何不得你，但区区一具化身，也想来人间兴风作浪，当真没把地府放在眼中。 地藏王被困在十八层地狱不得脱身，本王佩服他的宏愿，这个轮回之内，他不可能离开十八层地狱，人间该由地府主管，先毁你化身，杀鸡儆猴。” 观世音道：“贫僧化身千万，你可杀得尽。” 秦广王眼微阖，不屑道：“本王找到一具便杀一具。” 说罢，托着手中大印跨出，一步十丈，横渡虚空，出现在观世音和白素贞身前。 阎君印落下。 第五十四章 欲往上清剑门 毫无疑问 阎君印在秦广王手中与在吕翁手中使出时天差地别。 大印落下，镇压虚空，三百里阴气翻滚，寒风狂啸。 观世音化身无有动作，也不出道法，神色平静任由阎君印镇压。 没有反抗的必要。 她知道秦广王说的没有错，单单只是一具化身，又如何能够对抗十殿阎罗，更何况还是破关而出，修得地府冥法，隐隐有地府最强者的秦广王，或许真身降临还能与之周旋。 “轰” 大地猛的颤抖，阎君印飞回秦广王手中，哪里还有半分观世音的踪迹，化身已然陨落，天地间弥漫的佛力转眼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峰回路转 继观世音之后，连着地府阎君也出现在人间，这些传说中的神仙菩萨燕赤霞并不陌生，来自于后世的他对于上古的传说耳熟能详，却没料到秦广王强势如厮，连观音化身都敢镇压。 如此说来，地府的力量恐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大的多，毕竟除了秦广王之外，还有九殿阎君。 今夜最惊心动魄的还属白素贞。 一波三折 现在还在愣着，双眼呆呆的盯着地下，低着脑袋，默默等待着结局的到来。 逃 是不可能逃的。 往哪里逃？ 转生境从她怀中飞出，被秦广王摄入掌心消失不见。“本王不想追究你的罪责，离去吧，勿要再闯轮回之地。”这位地府阎君也不看她一眼，转身朝燕赤霞走来，在丈远处停下步子，皱眉道：“没想到一别五百年，如今的你为何如此羸弱。” 弱 不到二十岁的合道境修士被人说羸弱。 好吧，他的确没有反驳的资格，就算和最弱的白素贞比，燕赤霞也完全不是对手，更别说阎君，菩萨之类的修炼无数岁月的怪物。 “当年的李长空天赋之强，冠绝人界，惊才艳艳，你却有点配不上他的名头。” 李长空 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之前吕翁便提起过，燕赤霞撇了撇嘴角，轻声道：“贫道燕赤霞，非是阎君口中的李长空，想必是阎君认错了人罢。” “本王也许会错，但它绝不可能会错。”秦广王伸开手掌，转生镜出现在手心“只需要用它一照，你自然知晓前世一切。” 秦广王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问道：“要不要试一试。” 他摇头拒绝，是与不是对他而言并不重要，李长空这个名字或许会让燕赤霞悸动，但过去的已经作古，他今生只是燕赤霞，而且他穿越的秘密难保不会被转生镜照出来，对于后果难以预料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别去做。 阎君也不气恼，收了镜子，这时身后坑洞中飞出道绿光，落到地上，光芒散去，吕翁单膝跪地，“见过阎君。” “本王还以为你死了。”秦广王嘴唇动了动，嗡声道：“做的不错，没有丢我们地府的人，回去自己领赏。” “走吧，回地府。” 说罢卷起阴风立刻消失不见，天穹上磅礴阴气如潮水般褪去。 “小子，有空的话去上清剑门，身为李长空的转世，如果修为太弱，可是会有陨落危机的，好生修炼吧，千万记得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别去招惹佛门。” 秦广王的声音而脑海中回荡，久久不绝。 语气中似乎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李长空究竟是谁？ 自己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个个谜团连织在一起，化作浓郁迷雾笼罩在心中。 他决定过段时间就去上清剑门搞清楚来龙去脉。 五百年前发生了什么。 暂时把杂乱的思绪放在一边，他抱着映雪剑，踩在断壁残垣之上。 小青和白素贞正要离去，见他走来便停住步子。 “多谢道长。”白素贞双手合于腰间盈盈做礼。 小青俏脸如霜，半响挤出句话：“臭道士，本姑娘谢过你的救命之恩，但你阻拦我去救姐姐，我们之间就两不相欠了。” 白素贞小声责怪道：“小青不可无礼。” “无妨。” 燕赤霞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正如小破青姑娘所言，我们之间两不相欠。 王府以毁，不知你们要去往何方。” 两女脸色愁苦，今夜之事未免太过于惊骇，眼下唯一的住处被打成废墟，两姐妹打算先往山里走，反正都是妖怪，荒山野岭用作藏身之处正好。 正要开口和眼前的道人辞别，燕赤霞突然道：“贫道在钱塘县置有一处宅院，若是你们不嫌弃和随我前往暂时住些日子，再另寻住处。” “如此就多谢道长。”两姐妹爽快答应下来。 他也不废话，御剑而起朝钱塘县城飞去，白素贞和小青御风跟在后头，小半柱香的功夫落到一处幽寂宅院中。 两三盏灯火亮着，除此之外，院中其余地方都笼罩在夜色之下。 清风吹起柳叶，池塘水波荡漾，月光照下来，映的石亭发白。 为何会让白素贞两女住到家中，当然是燕赤霞看重她们的实力，过些时日打算去上清剑门，留穆映雪一个在在钱塘县他有点担心被西域魔教的高手找上门来，白素贞和小青的修为放眼人间能胜过的人不多，只需找上门来的不是观世音，秦广王这些怪物就无妨。 …… “道长所住之处果真清净。”白素贞泯嘴轻笑。 小青翻了翻白眼，小声嘀咕：“臭道士人面兽心，家中居然还藏着女子。” 她们自然是发现了穆映雪的存在。 “燕赤霞，你怎么才回来啊。”很快从后院传来熟悉的声音，只见穆映雪提剑小跑出来，却瞥见一旁站着的两女，柳眉到竖，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问道：“她们是谁？” “两位道友罢了，在家中暂住些时日。”燕赤霞解释道。 她放下戒心，颇为不好意思歉然一笑。 一番相处下来，三人倒也和洽，穆映雪苦闷了好些时日，她性子虽然冷清，但燕赤霞总是闭关，多了两个女子陪伴，冷清的宅院多了不少欢声笑语。 第四日，他背上三柄飞剑，挎上包袱离开钱塘县，准备前往上清剑门。 去搞清楚五百年前的事情。 以及自己到底是谁。 第五十五章 剑客夏侯惇 上清剑门所在之处名为上清峰，钱塘往南一处绵延山脉，万仞通天，直插云霄，犹如插在地上的巨大剑器，又名万剑峰。 南国武林十大派亦有强弱之分，上清剑门便是其中较强的存在，比之铸剑门更胜一筹，建派之期无以考究，但任由人间王朝轮换，却依旧屹立不倒，就算是强如西域魔教也对其忌惮非常，不敢轻易越界。 这是燕赤霞带着穆映雪来杭州暂住的主要原因。 秦广王让他去上清剑门必然不会是空口而言，说不得和李长空有莫大关联，若是能够解开心中疑惑最好，毕竟和佛门有因果，偏偏燕赤霞最不想的就是和佛门扯上关系。 昨夜他便和穆映雪说好，这一去短则数日，长则月余，正好归来是清明之期，出去踏青游玩一番。 暖日初升，遥远天际浮现片手掌大小的鱼肚白，片刻后霞光万道，撕裂灰蒙蒙的天穹，日光从山间掠过，翻过荒野山林，落在厚重青石砖墙上，珍珠似的露珠在太阳下愈来愈小，化作氤氲水汽弥漫，空气潮湿，重重的呼一口，浑身舒爽。 燕赤霞习惯早起，这时候他已经从钱塘县城出来，走在宽敞的官道上，缕缕清风吹起长发，垂着手，他的步子不快不慢，越过道上进出的农人商户，背影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在转角处。 山道崎岖，林中走兽长鸣，不时有飞鸟从头顶掠过，展翅翱翔，带起纷飞落叶。峭壁高耸，悬崖密布，深水长流，幽暗峡谷中，水声轰鸣，远远看去，前面断崖处有个瀑布，白色水浪如同匹白练挂在半空，水花溅起七八丈之高。 他双手垂在道袍衣袖中，感受着山林间的空灵气息，有些浮躁的心境慢慢平和，杀意消弭，近来遇到的事让燕赤霞道心频起波澜，尤其是亲眼目睹秦广王和观世音化身出手后，他不免对力量生出渴望，修炼最忌讳的就是急躁，贪功冒进谓之走火入魔，往往会适得其反。 以往修炼之时，借助两世为人所造就的强大元神，他都是心境超越修为，但近一年来从化神突破到合道境，速度之快令人瞠目咂舌，尤其是现在法力修为还在心境之上，对以后长远不利。 等从上清剑门回来后，燕赤霞打算先巩固自己的心境。 修道即修心，只有一颗稳固的道心才能彻底发挥出力量。 往南走出三日三夜，在座山脚下停下。 山峰巍峨高耸，如天剑般直插云霄，山脉绵延不见尽头。 翠竹成林。 古木成荫。 放眼望去，满目苍翠，天地间弥漫的灵气远远超过其他地方，是处极为上等的洞天福地，地脉为盘龙聚虎，连通八方灵脉，空气中隐隐有淡淡的剑意充斥。 尤为奇怪的是山脚草木叶片皆为狭长剑状。 修为低微的人感受不到压迫，但对燕赤霞这等剑客而言，时时刻刻都有剑意冲击心神。 若是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就会发现周身游离着各种各样的剑气。 上清剑门 剑者圣地 绝非浪得虚名。 背上映雪赤铜二剑轻微颤抖，却是其中剑灵感受到剑意而躁动。 一条三尺宽的石梯蜿蜒着通向山顶，前头立块石碑，上有四个银钩铁画大字“上清剑门。” 燕赤霞只看一眼，便觉得双眼刺痛难忍，四字犹如煌煌之剑，散发出可怕的锋芒，让人有种心惊胆颤的感觉。 “好强的剑气。” 他自言自语，也不前行，就盘坐于石碑之前，双手横放于膝盖上，眸子紧闭，片刻后，从他体内流露出丝丝锋芒剑意落到石碑上。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两种截然不同意互相印证，毫不亚于全力与一位绝世剑客搏杀，燕赤霞沉浸在自己的识海中，剑意与剑意的碰撞。 不知不觉便过去一夜，待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黎明时候，天刚放明。 在石梯前方，有个怀中抱着柄铁剑的清秀少年默默地注视着燕赤霞，见他睁眼，便道：“你醒了。” 声音沙哑中带着些许压抑，就像一拳头打在水中，少年年纪不大，面容端正，头发披在脑后，个子比燕赤霞要矮半个头，眼神锐利，似乎一头雄鹰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我等了你一夜。” “你是？” 燕赤霞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尘土，少年眼中剑光熠熠，周身剑气流淌，他一眼便看穿少年的修为，勉强能够入眼。 “你便是近来江湖上名头最盛的南域九剑燕赤霞？掌门让我来接你上山。”少年咧嘴道。 “你口中的掌门可是上清剑门掌门？”他开口问道。 少年眉间颇有傲气，不曾回话，但脸色就说明了答案。燕赤霞并不气恼，抬脚踏上石梯就要上山。 上清剑门既然知道自己会来，想必已有答案，他不愿耽误功夫，只想快些把事情弄清楚然后回钱塘。 这才几日没有见到穆映雪，心中竟隐隐有分想念。 “等等” 清秀少年突然从后面叫住他。燕赤霞转身“有什么事吗？” “我听外面的人说你是青年一辈修士中剑术第一，连派中长老和师兄弟都对你推崇有家，我夏侯惇不服，你如果是个真正的剑客，就接受我的挑战。” “夏侯惇。”他脑海灵光一闪，记起来是有一个夏侯剑客会挑战自己，难不成就是眼前这个小子。 那未免也太无趣。 但来自于一个剑客的挑战，他不会拒绝，也不出剑，从衣袖中探出双手，道：“你出剑罢。” 少年眉头紧锁，见他连剑都不拔，脸上怒容闪过，喝道：“别小看我。” 说罢怀中铁剑已然出鞘，“嗤”一道雪亮的剑光从上往下斩来，剑势迅捷，锋芒毕露，三尺铁剑无声无息的落下，却在燕赤霞的眉心止住。 两根手指稳稳的夹住铁剑，名叫夏侯惇的少年脸色涨红，出了十二分的力也无法撼动长剑，那两根手指蕴含着他难以想象的力量。 “铛”燕赤霞屈指一弹，少年便连退三步，铁剑恰好落入鞘中。 “走吧，贫道赶时间。” 差距太大，就像孩童与壮汉一般，夏侯惇失魂落魄的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踏上石梯。 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顶点小说.booktxt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六章 上清灵宝天尊像 咫尺峰回现青天 烟云漫漫遮人眼 飞鸟灵猿入凡境 三尺青锋开山岳 从此成仙遨九霄 “叮叮叮”悠扬钟声回荡在山道上，一连响起十八声，正合上清十八峰之意，钟声绵长，萦绕在半山腰的雾气一分为二，耀眼金光照到山脚，氤氲紫气自东而来，果真是修仙之所在，地脉之汇聚，人间之洞天福地也。 “我听闻上清剑门共有一十八峰，不知道你是哪一峰的弟子。”燕赤霞开口道。身后清秀少年夏侯惇还在失魂落魄中，闻言回道：“我是落月峰的弟子。” 他放慢了步伐，抬手捻住片落叶看的出神，数息后一缕清风带走叶片。站在悬崖边上，隐约可以看到一十八座陡峭山峰拱卫四周，山中清水长流，飞瀑倒挂，好生壮观。 夏侯惇指着前方最远处的剑峰道：“那里便是落月峰。”形似弯月，上接天穹，下合地脉，灵光汹涌滂湃，雾气遮住半个山头，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浩瀚剑意。 上清十八峰，每一座峰主都是南域武林绝顶高手，其中最弱的都是合道境修士，甚至不乏渡劫期老怪物，代代传承，若非如此又如何能威震八方。 燕赤霞在江湖闯荡大半年，对上清剑门了解一些，每一代的掌教都是门中最强者担任，这一代的掌门唤做太素真人。 三百年内南域最强修士。 亦是当今天下十大高手中排名第一 据说修为度过九重劫雷，破入大乘，修成仙人之体。 按理说应该是能够飞升仙界，却迟迟停留人间界。 有人说是为了震慑西域魔教。 有人说是他命不久矣，无力飞升。 亦有传言说太素真人十年前与天外魔物大战，被重创。 流言漫天，也仅仅只是流言，上清剑门的人不曾理会。 当初燕赤霞在铸剑门和铁无双论道时曾问过，可惜铁无双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铸剑门和上清剑门虽然同为十大派，关系却不好，相互之间没有什么交情。 “你的剑虽快却不狠，剑为兵戈，若无杀气如何能杀人。” 他轻笑一声，双手抖了抖，不再停留，继续沿着石梯上山。 夏侯惇楞了楞，眼中闪过思索，复又很快隐去，抱着铁剑跟上来。 燕赤霞一步迈出就是三丈远，道家术法缩地成错出神入化，眨眼的功夫便只有个背影，少年咬咬牙不得不提气使出轻身功法追赶，无论如何始终差着半步距离。 两道人影被半山腰的云雾吞没，约摸走了小半个时辰，来到山顶下方，石梯到处宽阔广场就没了，前面有道三丈石门，门后矗立着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最高处是座古朴大殿，俯瞰云海。 两个背剑的白衣剑客守着石门，二十岁左右，面无表情，周身剑气充盈，将燕赤霞拦住，一人道：“还请道长报上名号，上清剑门不可擅自闯入。” 他眉眼微阖，双手做辑礼，不卑不亢道：“贫道燕赤霞，特来贵派求询一事，还望通传太素真人。” “燕赤霞？” 那人惊疑不定，另一背剑难以双眼冒精光，连忙问道：“可是南域九剑燕赤霞道长。” “正是。” 他无奈点头，对于南域九剑这个名号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甚至觉得有些难听，偏偏名头早已传遍大半武林，别人一听到燕赤霞这个名字就会想起南域九剑，反之亦然。 “原来是燕道长，失敬失敬。”两人歉然道：“还请道长晓得，非是我们不愿通传，只是掌间真人常年闭关，就连门中弟子也是许久不曾见过，恐怕要让道长失望了。” 他们并不知道太素已经出关，这时夏侯惇从后面追上来，气喘吁吁的在石门停下。 “夏侯师弟，你这是再做什么？”一人不悦道。 夏侯惇急忙开口解释：“是掌教真人让我来带燕赤霞去见他老人家。” 两人对视一眼，见夏侯惇不似说谎才把前路让开。 燕赤霞一把抓住夏侯惇衣领，御风术使出，化作道流光朝着最高处的宫殿飞去，咫尺百丈，横渡虚空，好似个仙人东来，乘奔御风。 如此肆无忌惮的飞过上清剑门自然引起许多人的注意。 要知道这里并不允许御剑飞行，一道道强大的神念笼罩四周，他不管不顾，带着少年落到宫殿前的石梯上。 没有渡劫期的怪物出手，这些人的神念他基本可以无视。 宫殿四方寂静，连个人影都没有，前后左右皆为悬崖绝壁，被无尽深渊包围。 这是燕赤霞第一次来上清剑门，很奇怪的，他并不觉得陌生，甚至有种久违的熟悉。 似乎眼前的宫殿给自己带来一种呼唤。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燕赤霞不知道，也许和李长空有关吧。 “燕赤霞，进来吧。” 脑海中响起道中正浑厚的男人声音，他不由自主的踏上石梯，推开有些年头的木门。 淡淡的香火味道扑面而来，吸入两口，心中清净不少。 极品道香，可以凝神静气，稳固心神，若在修炼之时焚上一根，大有益处。以前老道士还活着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半截，宝贝的不行，结果被燕赤霞偷偷的烧给了三清道祖，让老道士一阵好骂，气的三天三夜不说话。 “踏踏踏” 脚步声回荡在空旷大殿里，他的额头上挂着层细密汗珠，目光落到大殿正前方。 只有一座神像 上清灵宝天尊 并无太清道德天尊和玉清元始天尊。 三清同根同源，哪家道观供奉的不都是三个一起供，就连青玄观那个破烂的不能再破烂的小道观也是如此，偏偏上清剑门只供灵宝天尊。 怪不得叫做上清剑门。 缭缭青烟升腾，神像下方，有个道人盘坐于蒲团直上，背对着他，面朝神像，似在打坐练气。 眼睛能够看到 可当闭上眼睛用心神去感应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仿佛那个盘坐的人影根本不存在一般。 只有一种可能，这人的修为超出燕赤霞太多。 第五十七章 飘雪峰峰主 修炼上谓之大圆满 又称之无漏法身 即完美的控制身体的每一股气息，每一丝气血，达到望之可见，感之不存的境界。 换个更直接的说话就是成仙。 只有仙体才能无漏无缺，才能大圆满，凡人的身躯永远达不到这一步。 这老头成仙了。 还是在在人间界成仙。 果真流言十假无真。 “贫道燕赤霞，见过掌教太素真人。”他微微躬身，语气诚恳。 “你终于来了。” 青烟中的人影缓缓转过身来，鬓角两缕白发垂下，面若壮年，肤色红润，半点不显衰老之态。 太素与铁无双同辈，活到现在差不多两三百岁，相比之下，铁无双早已成了老得不成样子，时日无多，而眼前这位或许可以用生龙活虎来形容比较贴切点。 燕赤霞感觉他的目光似乎能把自己全身上下看透，这种感觉十分差劲。 “是秦广王让你来的吗？”太素问道。 燕赤霞点头“他让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来上清剑门。” “你想知道什么？”太素面色平静，不紧不慢的开口。燕赤霞一点都猜不透这位掌教，号称三百年南域最强的修士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沉思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和太素对视，沉声道：“我是谁，李长空又是谁？我和他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问题有点多，如果真人觉得麻烦的话只需告诉我李长空是谁便可。” 太素道：“秦广王和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我是李长空。” “你觉得秦广王说的对吗？” 他眉头一挑，道：“贫道乃是燕赤霞，非是什么李长空。” “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又为何还要执着于你与他。”太素轻叹一声，道：“李长空五百年前就死了，你不是他，也不可能是他。” 燕赤霞心里松了口气，不料太素又道：“你只是李长空的转世而已。” “转世？” 他嘴角上翘露出些许弧度，对这个答案并不认可。 这时太素忽然道：“能把你背上的映雪剑给我看看吗？” “可以” 解下长剑递过去，燕赤霞明显的感觉到太素的眼中有些许波动，修长的手指不停地来回抚摸剑身，似在缅怀。 映雪剑毫无动静，剑身黯淡无光，和凡铁无异。七八息后，他将长剑递归燕赤霞，道：“映雪剑还是如以往，只有你和她才能使用，因为五百年前的恩怨导致上清剑门和铸剑门互生嫌隙，所以便一直没有把它取回来，没成想机缘巧合下反而再度回到你的手里，这或许就是天意如此吧。 看来你和她很快就能重逢，然而物是人非，历经轮回，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记起彼此。” 燕赤霞道：“你说的她是谁？” “一个同样能够使用映雪剑的女人。” 这一趟来了和没来有什么区别？ 太素这个老妖怪说话只说半句，让他头疼，反而平白又多了许多问题。 她 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那个身穿白色长裙的窈窕背影。 或许只能等这个背影转过身来才会知道她是谁。 “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掌教真人不肯说，既然如此。贫道这就告辞下山。”太素给燕赤霞的压迫太强，他不想多待下去，就要离去。 什么李长空还是秦广王都和自己无关，该作古的人就去作古，既然死了又何必多生事端，五百年前的事情和他丁点关系都没有，与其为这些不相关的事情烦恼还不如走遍天下，行侠仗义来的痛快舒服。 什么武林正道魔道在他眼中都是浮云，不值一提，该杀之人管他是正是邪只需一剑杀了便是。 “你最好考虑清楚，佛门既然已经发现了你是李长空的转世，据我所知，他们已经派出许多老和尚要来度化你，普天之下，唯有上清剑门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况且你本就是上清剑门的第子，飘雪峰第三十六任峰主，要是算起来，我还得叫你一声师叔。” 太素脸上露出丝丝笑容，他没有说错，李长空确实是上清剑门第子，也确实是飘雪峰第三十六任封峰主，不过五百年前，飘雪峰一脉便断了，到现在不过是空有名头而已。 于情于理，他都会把燕赤霞挽留住，且不说是李长空转世，就说一个不到双十之龄的合道境修士，倘若成长起来，未必会输给昔日李长空。 上清剑门虽然强势无双，门中高手无数，第子成千上万，但一个门派的兴盛与否往往都是靠真正的强者支撑的。 而燕赤霞的天赋早已用西域魔教高手的鲜血证明过，铸剑门一战屠戮合道境魔物，重伤渡劫期老怪，放眼武林，又有几人能做到。 那时他还是返虚境。 其实很早以前上清剑门就在寻找李长空的转世，只是燕赤霞不知晓罢了，从他离开青玄观后，太素就一直在关注着他，主要原因是为了防备佛门暗中下手。 李长空对上清剑门而言太过于重要，同样的对佛门也一样，否则在钱塘县破旧王府观世音化身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不会生出度化之心。 五百年前的李长空是局中人。 五百年后的燕赤霞同样没能跳出棋盘。 只是不知道棋手和棋子的顺序会不颠倒。 太素的话让他停下迈出的步子，佛门始终是隐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燕赤霞还在棋盘中，他看不清佛门的用意，只能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 如果真的被观世音给度化去做了和尚，想想便觉得胆寒。 也许留在上清剑门是个不错的选择，最起码不会让穆映雪有危险。 燕赤霞眼中的犹豫被太素看的清清楚楚，这个老怪物从袖中掏出块黑色令牌，正面有柄黝黑长剑，背面则是飘雪二字。 飘雪峰峰主令牌。 “物归原主”令牌从太素手中漂到他掌心，入手温润如玉，很是细腻。 “时隔五百年，飘雪峰终于解开封印，燕赤霞，从此以后你就是飘雪峰第三十七任峰主。”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上清剑门。 第五十八章 三千年人间最强 掌教真人重开飘雪峰 燕赤霞为三十七任峰主。 消息很快在上清剑门掀起轩然大波，十八峰历任峰主俱是重中之重，容不得半点马虎，虽然这次是飘雪峰，沉寂了快五百年的之久，但五百年前，飘雪峰一脉向来都是十八峰中最强，高手辈出，如果只是单纯的重开山门，并不会引起多少波澜，但由一个外人担任峰主古往今来都不曾有过。 燕赤霞虽然被誉为南域武林同辈中剑术第一，声名远扬，依旧不能服众，不只是门中弟子，就连许多长老都不明白掌教太素真人为何要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 整个上清剑门只有少数人保持沉默，这些人早已知晓燕赤霞就是李长空的转世之身，重掌飘雪峰，于情于理都没有不合适的说法。 论修为平白多出一个合道修士，往后更有可能成长到大乘的绝顶剑客，论辈分，门派中辈分最高的太素都要低一辈，难道要他们跳出来说燕赤霞没有权利执掌飘雪峰？ 最为重要的是燕赤霞的回归对上清剑门有难以言喻的重要性。 五百年前那个无敌于天下的男人又回来了。 也许人间界早已淡忘了李长空这三个字，但在老一辈心中，尤其是上清剑门弟子的心中，李长空早已成就神话。 太素真人被誉为南域武林三百年来最强者。 而那个男人更为恐怖，号称三千年人间界最强修士，没有之一。 五百年的岁月过去，曾经的一切被掩埋在时光长河中，在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推动下，五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而且还会越来越少。 这股力量隐藏在幕后，极力掩饰一切，却有藏的很深，从不曾在世间显露。 迷雾笼罩人间界。 三千年来最强修士。 纵然是心境淡漠如燕赤霞，也不得不佩服李长空这个男人，只可惜是时光流转，韶华易逝，无缘与之相见，足以引为人生憾事。 他忽略了一点，要是李长空还活着，就没他什么事了。 至此，虽然很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也许真的就是那个男人的转世。 但仅仅止于此，李长空早就死了，这一世，他是燕赤霞，青玄观观主。 高耸剑峰之巅，头顶浩瀚星空，皓月近来眼前，如硕大玉盘，白皙透亮，散发出迷蒙白光，脚下云雾漫漫，四处皆为悬崖峭壁，俯瞰整座上清剑门。 峰峦叠嶂，星辉熠熠，灯火密布，就像数不清的萤火虫在飞舞。 飘雪峰之巅，道人背负三剑，腰系酒壶，静静站在断崖之上，再往前半步，即是万丈深渊，黝黑不见底，凛冽罡风卷着刺骨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吹起道人眉间长发，身上灰色长袍“呼呼”作响。 一团白色云团飘过来，停在身前，燕赤霞剑目微微眯起，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解下腰间酒壶，烈酒下肚，浑身火热，刺骨寒风吹来半点不冷，更好奇二月春风。 飘雪峰只有他一人。 昨日燕赤霞上山，太素真人随即将峰主令交与他，顺利打开护山大阵，重开飘雪峰。 他喜欢清净，便没让其他弟子跟来，一人住到荒废大殿里。 明日是最后的日子，会在主峰召开峰主大会，届时一十八峰峰主都会现身，燕赤霞也不例外。 这场大会太素给他的机会，一个让众人信服的机会。单凭李长空转世的身份，上清剑门中无人敢反对，但修炼界始终是强者为尊，燕赤霞必须要表现的足够强大才能真正执掌飘雪峰，让人心服口服。 风继续吹着，“呜呜”声回荡在耳旁，他的心十分平静，对于明日的大会无甚担心，半壶烈酒下肚，刀削般的脸庞出现几缕酡红。 酒不醉人人自醉，只要心中想醉，任你法力高深也会如凡人一般，燕赤霞到没如此不堪，靠坐到身后石壁上，双眼迷蒙的盯着浩瀚星空。 解下三柄长剑放到身旁，映雪和赤铜两柄剑早已祭炼到如臂指使的地步，唯有化血剑被三九劫雷劈过，导致灵性大减，很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正好他手里还有一份从骊山狐妖那里得来的功法，等抽空的时候找个血煞之地把化血剑重新铸造一次，专破金身肉体之类，对妖族和鬼怪有很强的克制，以后遇了厉害的敌人未尝不是件出奇制胜的宝物。 “你知道她……她是谁吗？”轻抚冰蓝色的剑身，他喃喃自语，神剑有灵，剑身微微颤抖，散发迷茫白光，缕缕冰寒气息顺着掌心流淌入经脉中。 些许时候过去，酒意直涌心头，燕赤霞沉沉睡去，两片剑眉不自觉的扬起，似愁苦，似悲恸，又似欢愉。 不出意外，那个模糊的背影又一次出现在梦中。 …… 月落日升，星宿隐退，苍茫夜色被一缕霞光撕碎，初升的光芒照在绵延山脉中，水汽升腾化作千百里白茫茫雾气，将万道剑峰笼罩，似神仙之地，美不胜收。 悠扬钟声响起，共一十八下，敲钟的剑童不多一下，也不少一下，当最后一道钟声消失后，才将铜棒放下，依稀可以看到亭台楼阁间有人影穿梭其中。 演武台上剑光霍霍，人声鼎沸，山中各个幽寂场所具有弟子在练功养气，培养心境。 动静惊醒了飘雪峰上的道人，惺忪睡眼睁开，将长剑背负于身后，抖了抖道袍上的灰尘，随即纵身一跃，跳下万丈悬崖，背后映雪剑飞出落到脚下，燕赤霞心念一动，剑诀打入剑身，长剑卷起剑光划破漫漫烟云，朝那座大殿飞去，在大殿前方的石梯上降下，周围有三四十个白衣负剑弟子把守，见了燕赤霞，齐声道：“见过燕长老。” 太素一并给了他个长老的位子，算是名正言顺，十八峰主俱是长老，不过他只挂个名，手里并无多少权利，燕赤霞也不在乎，和微微点头和众弟子打过招呼，便抬腿迈入大殿。 第五十九章 满堂皆惊 “踏” “踏” “踏” 脚步声回荡在大殿中，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过来，目送着那道身影一步一步从眼前走过。身躯挺拔如剑，不曾弯曲半点，朴素道袍扬起一角，双手垂于袖中，燕赤霞不理会他们的目光，直直走到空余的位子坐下。 右手方第三张椅子，左右坐的是星辰峰和朝阳峰的峰主，太玄真人与太浩真人，两人朝他微微一笑，太素高座于上首，一十八峰峰主及门中长老皆在殿中。 看向燕赤霞的眼神各自不一，莫衷如是。 上首太素见人以来齐，开口道：“今日共聚一堂，只为重开飘雪峰之事，本座欲以燕赤霞为峰主，诸位意下如何？大可畅所欲言，无需有所顾忌。”太素目光依次扫过殿中之人，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嘴角不着痕迹的苦笑。 今日来的全是上清剑门中的高手，最弱的都是合道境，渡劫期老怪也不少，燕赤霞左右的太玄与太浩便是渡劫期的修士，由此可见底蕴之浑厚，想来让这些渡劫老怪认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太素没有把李长空的事情说出来，暂时没有必要，否则会生出许多麻烦，今日之事说来说去，最后还是要靠他自己。 掌教太素真人执掌上清剑门百于年，威望厚重，许多人虽然不理解，却没有站出来反对，沉默了片刻，右手方第一张椅子上的起身。 中年男人，身穿粗布麻衣，浑身气势隐而不发，如剑般锐利的目光毫不畏惧的和太素对视。 “掌教要重开飘雪峰本座不反对，但峰主只能由门中长老担任。” 天剑峰峰主剑无心，南域素有其威名，成名百年。 剑无心其人古板，做事需按祖宗规矩而来，脾气乃是上清剑门出了名了古怪，兼掌门中刑罚，倘若有弟子犯了错，最后都会由他动刑惩戒。 剑无心站出来反对在众人心中倒觉得是理所应当。身为执法长老在门中拥有极大权利，纵然不及掌教真人但也不弱，而且他为上清剑门立下不少功勋，十分得人心，当下开口后立刻就有数位长老站出来反对。 “燕赤霞非我门人，如何能掌一峰。” “如此有违先例，实不应开，否则日后如何立派。” 他们口中所言之意便是容不得外人插手飘雪峰，这同样是殿中大部分人的意思。 太素神色不动，一手抬起，殿中众人立刻闭口不言。 “昨日燕赤霞便已经入我上清剑门，现添为门中长老，如此一来，尔等可否满意？” 能够当上掌教的人，处事手段确实无可挑剔，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先前开口反对的人说不出话来。 燕赤霞冷眼旁观，不时抬起茶杯泯口热茶，见他们争吵的颇有有趣，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星辰峰太玄真人与朝阳峰太浩真人对视一眼，神色有些意外，那太玄真人轻声道：“小友为何如此镇定？” “不镇定可有用否？”他轻笑道，太玄摇了摇头“无用。” 三人当即不言，静待事情发展，剑无心自然不会被太素一句话大法，他跨出半路，眼中剑光闪烁，喝道：“还请掌教告知他拜的哪一峰，哪一人为师，若是掌教收徒，我无话可说。” “放肆。”太素眉头皱起，也不见有多余动作，剑无心身上气势骤然破碎，整个人不由得倒退三步，眼中化作浓郁惊骇。 突然间的变故让大殿寂静的可怕，没人敢再说话，一个个噤若寒蝉，太素目光逼视剑无心，寒声道：“本座代祖师收徒，燕赤霞辈分皆为我等之上，你如何可胡言乱语。” 太玄真人和太浩真人突然起身道：“我等皆听从掌门之言，燕赤霞既为门中弟子，又添为长老，自然可执掌飘雪峰。” 他左右看了两个老头一眼，二人回之一笑，让燕赤霞觉得莫名其妙。 太玄与太浩发话，太素神色才缓和了些。 燕赤霞入主飘雪峰以成定局，剑无心还想要挣扎，不甘心道：“想要执掌一峰必然要有绝强实力，掌教真人可否让本座见识下这位南域九剑的修为，是否如同传言中一般乃是同辈中剑术第一。” 说起来剑无心做法本没有错，他不过是一心一意想要维持上清剑门的名声，并无私心。还是太素坑了他，要是让剑无心知晓燕赤霞就是李长空的转世之身，这位执法长老如何会不断刁难，甚至不惜亲自出手试探。 只能说太素为了让燕赤霞重回上清剑门实在费了不少心思，自己唱白脸，让剑无心唱黑脸，既能见证燕赤霞真正的实力，又能让他对门派多出许多归属感。 太玄和太浩明显知情，唯有剑无心被蒙在鼓里。 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燕赤霞的身上，包括太素，太玄，太昊三个老怪物。 “剑老头可是已经渡过三重劫雷，实力在门中排名前三，也就掌教真人能压制他，我燕小子要想清楚，你若是不愿意出战我二人便帮你拒绝，想来不会有问题。”太玄和太浩暗中传音。 他们并不认为燕赤霞有资格和剑无心交手，那老东西虽然为人古板了些，但实力是强横的可怕，南域武林也没多少人有资格和他做对手的。 太素心中也在忐忑，让一个合道境的修士去和渡劫期比试，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按照剑无心的脾气，虽然不至于拿出十成功力，但就算只有一成也足够了。 所有人都认为燕赤霞不会答应。 就连剑无心自己也一样。 但燕赤霞的举动却让众人瞠目结舌。 道人起身，走到剑无心身前，抱拳道：“后学末进燕赤霞向前辈请教。”语气不卑不亢，既无恐惧，亦无少年得志的傲气，就像在说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 为什么不接受？ 能够和剑无心这种修为的剑客交手他求之不得，反正有太素看着，就算不敌也不至被打死，正好看看自己现在和人间界顶尖高手之间的差距。 “好，只凭借这股勇气，本座便不反对由你执掌飘雪峰。”剑无心不怒反笑，道：“本座不是无礼之人，只出三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他轻笑道：“不用出三剑，百剑千剑皆可。” 刹那间，满堂皆惊。 第六十章 五分实力 声音很轻 很好听 但落在众人耳中，无意中晴空霹雳，震的头晕目眩。 普天之下，敢说任由剑无心出百剑千剑的人虽然不多，但确实有，上首的太素就是一个，那可是修成仙人的妖怪，同是渡劫期的修为，剑无心的修为足以用无敌二字形容，就算是铁无双也未必是对手。 现在一个合道境的小道士当着面说让他随便出剑。 这让上清剑门的人感到气愤，甚至是太素也觉得燕赤霞过于莽浪不智，但事已至此，他不能再出手制止，只好道：“同门比武，不可伤人性命，你二人须记得，点到为止。” 话是为剑无心说的。 “本座醒得。”剑无心冷哼一声，百年道心忍不住生出无名之火，对燕赤霞仅有的好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里施展不开，我们出去打。”当即一人跨出大殿，御空而起，来到千百丈高空。 燕赤霞亦不犹豫，背着三剑越过过众人，御风术使出，直上天穹，脚下便是苍茫山脉，烟云踏于脚下，罡风迎面而来，将道袍吹起啪啪作响。 两人隔着一二十丈远，剑无心双手负于身后，眸中含着缕缕煞气，惊人气势从眉间浮现，尚未出手却有剑意升腾，直冲云霄，将身后烟云撕开，斩出个巨大豁口，就像被一柄无形的剑器从上往下斩来，丝丝锋芒之气曼延于虚空，隐隐有剑鸣之声回荡。 “希望你别太让本座失望。”剑无心神色复杂道。 燕赤霞手垂在袖中，神色平静，背后映雪剑铿锵而鸣，往前踏出半步，他沉声道：“还请出剑罢。” …… 大殿前方，围满了上清剑门的弟子和各大长老，一个个激动的盯着天上的两人。 请出剑罢 这四个字牢牢印入所有人的脑海，尤其是年轻一辈的弟子，眼中神采迸发，那个背剑而立的道人气度之绝让人折服，换了他们恐怕连提剑的勇气都没有。 “我辈修士剑术第一绝非虚名。”有背剑的少年仰头叹道：“我自愧不如。” “纵然一败，不辱威风。” 学剑的人总有些让人诟病的习惯，宁折不弯，宁死不屈，就和读书人一样，追书属于自己的气节，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求不敢出剑的剑客没有人瞧得起，许多人在燕赤霞身上看到一个真正的剑客该怎么做。 相比于年轻弟子，老一辈的人却并不乐观，他们更加清楚境界差距所带来的实力差别，同样知道剑无心究竟有多么的可怕。二者的交手，结果已然可以预见。 “像，像极了。”太素刹那失神，喃喃自语：“当年他也是一般如此。” 这一刻，他差点将燕赤霞当成了五百年前的那个男人，二者之间如此的神似，那种来自于骨子里的伸似。 身旁太玄皱眉道：“掌教师兄，当真不制止剑老头吗？要是伤了师叔那老头知道之后不得闹翻天？说不定还会怪我们瞒着他。” 太浩也道：“还请师兄三思。” 两人是真的怕剑无心收不住手，万一铸成大错，不仅传出去是个笑话，更无颜面对祖宗。 当年为上清剑门浴血奋战的师叔重来一世，结果被后辈抹杀，要是让剑无心知道了，怕会自尽于坟前。 不用怀疑，那个古板的人是能做的出这种事的。 太素迟疑片刻，道：“我相信他知道分寸，静静看下去吧，本座很想晓得身为师叔的转世，燕赤霞到底有几分他老人家的风采。” 出剑罢 剑无心怒火大盛，单手捏了个剑指刺出，“轰”无形剑气刺破长空，身前百丈空间好似被斩开，云层往两边翻飞，凝练锋芒之气席卷而出，剑气愈加可怕，横推而过。 燕赤霞心神提到极致，不敢大意，圆满御风术使出，踏步御空，游走与剑气边缘之上，便好似狂风中一片落叶，左右摇摆，巧之又巧的避开剑气冲刷，三五个起落后，脚尖点在虚空中，胸口内气绵延不绝，鼻息蟾蜍吞吐，凭空拔高十丈，茫茫剑气从脚尖掠过。 双手平伸探出，翻身稳稳踏在御空，双手剑指交互，低喝道：“剑来” “铮铮铮” 背后映雪剑发出高亢的剑鸣，响彻天地四方，传遍上下左右，下方观战的弟子只觉得耳膜一阵刺痛，脑袋轰鸣，眼前白茫茫，想要看清是，漫天剑气咆哮彻底遮掩住两道身影。 剑诀发动，一道白光飞出剑鞘，燕赤霞飞掠而出，横跨十丈，五指握住剑柄反手一剑朝着剑无心劈头斩下。 破入合道境后，他剑意增长数倍不止，以心合剑道，将剑道修为推到以神御剑的巅峰，只差一步就能达到以心御剑，此刻不过是随手斩出的一剑，威力却强的骇人听闻。 雪亮剑光弥漫，剑锋所及，撕裂烟云，可怕的剑气缠绕在剑上，带起的剑风如同一柄柄锋锐神兵，斩在虚空中，剑随人动，将苍茫剑气一分为而。 四目相对 剑无心剑指散开，五指虚握，掌心凝聚出一柄修长剑器，淡绿色，散发迷蒙翠色光芒，若碧泉古玉，剑器成型，刺入剑光中，剑刃轻轻划过，燕赤霞所捏剑光一寸寸破碎，剑器点在映雪剑剑刃，两柄剑器碰撞。 “轰”一股难以抵抗的力量顺着长剑涌入体内，他五脏六腑如针扎着，腹中翻江倒海，身子不受控制的倒飞出去百丈远才稳下来。 不说剑道境界，单纯的力量就有难以逾越的差距。 渡劫之后由凡人身躯慢慢转成仙人之体，其中种种神妙之处不入此境不得而知。和一个渡劫期修士比试力本就是愚蠢的行为。 “你很不错。”捏着三尺碧绿剑器，剑无心御空走来，却道：“这还不够。” 下一刻，可怕剑气风暴以剑无心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密密麻麻剑光从剑器中催发，瞬息将燕赤霞囊括。 适才的一剑，他认可了眼前的这个少年道士。 所以剑无心拿出五成实力。 原本晴朗的天空数息后布满阴云，遮天蔽日，周遭山脉生出狂风，云层中电蛇闪烁。 “轰” 一道水桶粗的雷霆落到山巅上，将坚硬的地面劈出大坑，碎石飞溅，密密麻麻的电光四处游离，剑气风暴还在曼延。 第六十一章 大圆满御剑术 “掌教师兄，出手罢，不能再让他们打下去了。”太玄劝道。 “剑老头这完全就没有留手的意思啊。” 太素沉默片刻道：“暂且先看着，他还没有拿出真正的本事来。” 实则身为掌教，太素比任何人都要紧张燕赤霞的安危，但这时候决计不能出手阻拦，同时他也自信，凭借自己的修为纵然出现意外也能力挽狂澜。 所有人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道通天彻底的风暴，凛冽剑气让人头皮发麻，纵然隔着数千丈远，依旧感觉到脸颊刺骨的疼。 足以见其可怕。 “呼呼”身在风暴正中的燕赤霞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迫，连每一丝空气都如同锋利的刀兵，吸入肺中，火辣辣的疼痛，剑气呼啸，头顶电闪雷鸣，气浪轰鸣。他的目光透过层层风暴，和剑无心遥遥对视，那柄翠色剑器散发的光芒愈发灼的眼睛生疼。 人影近了，如果说他是柄剑器，那么剑无心就是一柄比他更锐利，更可怕的剑。强大的压迫让他连连后退，额头挂满汗珠，两片剑眉皱起。 连退九步，他便不再退了，五指松开，映雪剑悬浮于胸口，剑身上的道纹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剑气弥漫，空间“嗤嗤”作响。 心中默念一声“御剑术”，三尺长剑立时分化出九九八十一柄一模一样的飞剑，盘旋于燕赤霞周身。 熠熠清晖笼罩方圆十丈，将涌来的剑气阻断，映雪剑爆发，周遭温度骤降，宛若寒月高悬，似入寒冬腊月，清幽剑身上沾染了层层寒气，裹了寸寸白霜， 剑名映雪，以天外寒铁所铸，上映星辉，下衬飞雪，吹毛可断发，杀人不见血。 前些日子在钱塘观潮是天人感应，一举踏入合道，心境上的圆满带动御剑术的突破，顺利从大成突破至大圆满，足以使出完整版的归元剑阵，这也是他的底气，想要胜过剑无心的可能性基本为零，燕赤霞更多的是通过交手来验证自己的实力，以及揣摩渡劫期修士的力量，就算不敌有归元剑阵，可进可退。 大成的御剑术足以轻易操控百柄剑器，而达到大圆满后，恐怖得多，心神一动，千剑齐出。 单是八十一柄映雪剑不足以彻底发挥出御剑术的威力。 瞬息间燕赤霞脑海中千转百回过，不曾犹豫便再捏了个剑诀，喝道：“分光剑影。” 剑诀打在飞剑上，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眨眼的功夫身前三十丈之内布满剑光。 御剑术和青玄观祖传的分光剑影同时打出，燕赤霞口中发出声轻啸，上清剑门十八峰的天地灵气蜂拥而来，灌入剑气中。 “凝” 双手捏剑指，眉目微阖，上千柄剑器化作两条蛟龙，一左一右插入剑气风暴中，蛟龙出海，翻云覆雨。 “轰” 剑器化蛟龙，所向披靡，吞吐锋芒剑气，就像两道锐利的巨剑把风暴一分为二。 “吟” 蛟龙飞天，剑气直冲云霄，厚重阴云仿若破布被撕碎，耀眼金色阳光撒下，照亮三百里河山。 道家有云：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恰可以用来形容此刻燕赤霞剑势，气荡云霄，蒸蒸日上。 “嘶……好强的御剑术。” 上清剑门的弟子只觉得眼前一亮，便看到两道煌煌剑器洪流将风暴撕碎，紧接着是惊天动地的龙吟剑啸，洪流直插天穹，威慑天地四方。 这等剑术放在上清剑门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道可通神，此等御剑之术虽未通神，但也隐隐脱离术的范围，开始入道，那是无数剑客梦寐已久，穷极一生也要追求的境界。 术有穷尽，而道无穷，入道何其之难，就算那些沉浸剑道几十年的长老也不免生出些许羞愧之心，在这个唤做燕赤霞的道士面前，他们引以为傲的剑术似乎有点拿不出台面。 御剑青冥，乘云踏风。 掌教真人太素眼中异彩连连，背负在身后的去双手不自觉的攥紧，喃喃道：“不愧是那个男人的转世，剑道天赋之高依然可以盖压人间界。” 不知不觉间，太素的脑海中浮现出五百年的一幕幕。 太浩太玄二人捻着胡子的手抖了抖。 且不说其他长老是何反应。 云霄之上，燕赤霞盘膝坐下，全部心神用在御使剑器上。 两道蛟龙穿梭在烟云中，无数柄锋锐剑气折射出刺眼的太阳光，冰冷渗人，那种寒气任凭穿着再多的衣服都无有用，深入骨髓，穿透血液，剑器的寒锋让灵魂颤抖。 剑指微屈，千柄剑器朝着剑无心绞杀而去，剑气撕裂空气的啸声震天动地，好似有面牛皮大鼓在敲响，剩余的风暴眨眼间灰飞烟灭。 “轰” 剑器横跨百丈空间，封住剑无心上下左右，滂湃剑势如潮水般落下，空间都好似凝结一般，须弥空间内锋芒弥漫，煞气腾腾。 剑无心剑目猛睁，掌心捏的翠色剑气大盛，映的半个天穹都成了翠色，宛若多巨大菏叶生于虚空，美轮美奂中卷着杀机，每一寸空气都蕴含着滂湃的快要溢出的力量。 “燕赤霞，本座承认你足以执掌飘雪峰，但想要胜我，你还需要修炼些年头。”剑无心的脸上露出些许慎重，却是把他当成了真正的对手。 剑客有剑客的骄傲，剑无心可以不杀人，但觉不允许自己落败。 那样不仅仅是对自己的侮辱，更是对剑的侮辱。 “铛” 翠色剑器在虚空中划过道玄奥轨迹，剑剑准确的点在剑器蛟龙七寸之处，瞬息瓦解半数锋芒，剑无心往左踏出三步，在折回半步，往右横跨三丈，鬼魅般的出现在另一条剑气洪流侧翼，长剑插入其中，爆发出翠色剑气，滚滚法力化作涛涛大河涌出，亦如东海之流波，倾覆之下，将半个天穹的剑光吞没。 “噗嗤” 燕赤霞御剑术被破，肺腑翻涌，喉咙一甜喷出口热血，九九八十一道剑光从法力波涛中飞出，化作一柄映雪剑飞到他身前哀鸣不止。 第六十二章 冰与火 惊艳 剑无心举手抬足之间挥洒的剑诀泼泼洒洒，浑厚法力自掌中而出，踏步于天穹之上，翠色剑器截断天河，喋血蛟龙，果真似个剑仙东来，虚空中弥漫的剑势被调动，凝聚在周身，苍茫剑意若有若无，于虚实间转换。 这是两名剑客之间的对决。 无论是燕赤霞一剑化千，御使千柄剑器纵横无匹，亦或者剑无心一剑截势，两剑破法，都让上清剑门的弟子看的如痴如醉，心中莫名激荡千丈豪气，气血喷涌，恨不能拔剑而起，参与到这场战斗中。 理智让他们压制住这种冲动，单单只是天穹上弥漫的剑气就难以靠近，纵然是许多修为深厚的长老亦为之胆颤心惊。 高手过招，片刻既分胜败输赢，短短数剑，燕赤霞纵然不敌剑无心，依旧折服大半上清剑门弟子。 再合道境就有如此威势，那踏入渡劫后，又当如何？ 天穹上，剑无心的步伐顿了顿，翠色剑锋垂着，魁梧的身躯任由凛冽罡风和狂暴剑气拍打，就似悬崖绝巅上的千年老松，巍峨屹立，稳如泰山。 “还要打吗？”剑无心开口道。 “贫道尚未败北，为何不打。”燕赤霞起身握住哀鸣映雪剑，撇了撇嘴角，反手拔出背上赤铜剑，双剑在手，催发出恐怖的一白一赤两道剑光，赤铜剑剑身通红如火，道纹吞噬天地灵气，随着燕赤霞体内法力涌入其中，熊熊道火自剑上而起，汹涌剑光通天彻底，他周身气息非但不曾减弱，反而愈加强横。 “轰” 剑意全力爆发，破体而出，凝聚出一柄无形之剑方圆空间笼罩，剑势直冲云霄，斩开头顶的罡风。 又有半数法力涌入映雪剑中催发道纹，似蚯蚓般扭曲着，强劲寒气席卷而出，滚滚寒流盘旋，冻结一切。 双剑齐鸣，燕赤霞半边身子通红，半边身子染上白霜，哪里还有俊俏书生的模样，反而更像冰与火的结合。 这是剑道的具象。 赤铜剑属火，映雪剑属冰，燕赤霞合道以后，便修成了冰火两种剑道，这还是第一次使出来，虽然不成熟，不能彻底掌控两种剑道，但眼下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剑无心不想输。 他又何尝想输？ 身在剑客，只有出剑就该分出输赢，境界，修为，都不是失败的借口，既然选择了拔剑，脑海中就应该只有一个念头。 胜 五倍剑意破体而出，剑势曼延出去，所有观战的弟子都听到剑的声音。 在脑海中响起，挥之不去，如影随形。 下方观战的太素，太玄，太浩三人已然麻木，本以为御剑术就是燕赤霞的底牌，没有想到还藏着东西。 今日的惊喜实在是多了些。 “他的剑道修为如何？”太素泯嘴问道。 太浩真人苦笑道：“幼虎出山，以有食牛之气。” 太玄低声道：“掌教师兄，你会不会搞错了，他就算打娘胎里就开始修炼也不可能有这般强大的剑道，修为可以接住外物提升，但心境只能靠悟。” “师弟的意思是？”太素面色肃然。 “会不会是师叔觉醒了前世的部分记忆，亦或者是传承些许剑道感悟。” 太玄的猜测并非没有可能，否则的话燕赤霞天赋未免太过于妖孽，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对上清剑门而言都有莫大好处。 “嗤” 一白一红两道剑气从天上落下，将座大殿劈的粉碎，半边道火熊熊，半边冰天雪地。 “将护山大阵升起。” 太素五指落在身前虚空，成千上万股法力如涓涓细流扩散，很快把整个上清剑门笼罩，撑起巨大的护罩，任由红白剑气落下，只是溅起些许涟漪。 赤铜映雪双剑上弥漫的力量强横到一种极限，燕赤霞咬牙催动法力，提着双一赤一白两柄剑器横跨虚空，道火与寒气各自占据半个天穹。 “铛”左手赤铜剑卷着万钧之力斩下，剑无心捏翠色剑器横铛，巨大的冲击波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右手映雪剑反手划过。 “铛” “铛” “铛” 三柄剑器不停地碰撞，火星四溅，挥洒的气息打爆空气。 冰于火，极致的力量冲击，道的韵味融入每一个动作。 这已经不再是术的比拼，而是对道的理解，对剑道的参悟，更多的是境界上的搏杀，而非修为的高低，无疑对燕赤霞而言占了许多便宜。 以己之长，对敌之长，手中擎着冰火双剑，刹那间斩出的红白剑气将剑无心吞没，片刻后一抹碧绿剑光撕碎道火与寒气，剑无心捏着翠色剑器大踏步而来。 “轰” “轰” “轰” 他进一步，燕赤霞便退一步。 进两步，燕赤霞退两步。 在剑道的比拼上，剑无心再一次压制了燕赤霞。 一柄剑器毫不费力的挡下赤铜映雪双剑，逼得他连连后退。 天穹化作战场，道火与寒气凝了又被打散，然后再被凝结。 “破”二三十息过后，燕赤霞手中冰火剑道逐渐弱势，豆大的汗珠不停流淌，剑无心面无表情，口中轻吐“破”子，剑势如虹，不偏不倚点在他双剑破绽处，冰于火骤然破碎，两柄剑器哀鸣一声，倒飞出去，燕赤霞忙抽身后退，避开汹涌剑锋。 “可以了，收手吧。”太素朗声道，纵然双剑齐出，燕赤霞依然打不过剑无心，败像以显，再打下去不过是苦苦支撑，平白浪费真元而已。 还不如现在罢手，现在何人还敢反对由他执掌飘雪峰。 “师弟，罢手吧。”太素朝剑无心传音道。 但这位上清剑门天剑峰峰主不曾理会，反而是朝燕赤霞投入一个询问的眼神。 “贫道还有一招。” 他收了赤铜映雪剑，擦去嘴角的血迹，十指各自逼出滴精血。 “凝” 以指尖沾血，燕赤霞眉眼冷漠，剑指点在御空，半个呼吸画出个巴掌大的符篆，正是符篆真解上的引雷符。沉吸口气，他眉间遮掩的闪电纹路闪着微弱白光。 元神之上沉寂已久的雷灵符篆豪光大放，同一时间，以精血所画引雷符疯狂汲取着灵气。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第六十三章 六九劫雷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清肃冷冽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引雷符不止吞噬灵力，还在吞噬着他体内为数不多的法力，虚弱感贯穿全身，仿佛一瞬间被抽空全身力气，他牙齿咬碎了嘴角，鲜血顺着嘴角淌下。 引雷符可以引来天雷，再加上雷灵符篆。 原本清明的天空瞬间布满阴云，粗大的电蛇游离，闪电噼里啪啦的打在空气上，闷雷响彻天地，方圆数十里的山脉被雷霆笼罩。 三九劫雷对于渡劫期修士没有太多作用，渡不过去的都已经化作飞灰，燕赤霞不知道剑无心度过几重天劫，以精血画引雷符在加上雷灵符篆，大耗元气之下他有把握能召来六九劫雷，必须试一试，否则就这么认输心有不甘。 很快，一缕惨白色的电光从雷霆中诞生，在天穹形成个方圆三丈的真空区域，那些淡蓝色的雷光本能的朝着白色电光涌来，七八个呼吸后从手指头大小涨到水桶粗细。 厚重天威笼罩整个上清剑门，所有人在劫雷之下，仿佛心头压上块大石头，连喘息都在不知不觉间中变得沉重，修为弱些的，两股颤颤，心头发寒，尤其是对合道境的长老们来说，这种场景宛若挥之不去的梦魇，到了这个境界，如果想要再进一步，天劫就成了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古往今来能真正走到渡劫，踏上仙途的修士少之又少，百不存一，很多人都是止步于合道境，不敢越雷池半步，免得身死道消，灰飞烟灭。 毫无疑问，天雷就是他们的魔障，修了几十年的道，谁不想褪去凡体，再多活个几百年，偏偏他们不敢引动天劫，然而现在头顶那道惨白色雷光让他们感觉到一股毁灭的气息。 单纯的毁灭。 和真正修士渡劫的天雷并不一样，合道境所渡劫雷乃是生机与毁灭并存，而这一缕雷光，唯有赤裸裸的毁灭。 许多人看不出来，但太素，太浩他们却一眼看穿其中差别，可依旧感到不可思议。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只这一手雷法，燕赤霞便是渡劫期之下无敌的存在，就算许多初入渡劫的修士也容易着了道。 六九天劫比之三九天劫要厉害许多，比之九九天劫又要弱一些。 “要说他没觉醒李长空的记忆，我定然是不信的。”太浩捋着胡须，面色潮红。 “用不了十年，我上清剑门又要多一位渡劫期修士，佛门的算盘可要落空了，师叔彻底醒来之时，我倒是要看看那群老和尚打算怎么做，真当三千年人间最强修士是假的吗？”太玄面色阴沉，寒声道：“五百年前那些佛陀金身还不是被师叔一剑斩成飞灰。” 也许是因为想起了什么，太素也是面露寒意，很快恢复正常，双眼微眯看向天穹，道：“这劫雷应该难不住师弟吧。 毕竟你可是已经渡过了八重天劫。” 九重天劫后便是大乘。 而剑无心却渡过八重，只差最后一重。 六九劫雷确实伤不到他。 …… 修为差距太大，别说是燕赤霞，就算换个才渡过两重天劫的修士来，结果也是一样被吊打。 …… “轰” 引雷符炸裂，化作万道璀璨光点融入惨白色电光中，直至消失不见，劫雷威势欲重，燕赤霞心念通达天穹，以雷灵符篆引动天雷。 “啪” 一声炸裂，雷霆之声响彻天地，从密密麻麻的电蛇中裂开条缝隙，惨白色劫雷直直劈下，好似空间都给洞穿，荡起透明涟漪。 他也不去看结果如何，虚弱感浸入灵魂，御风术使出，脚下生出股清风托着从天上坠下，落到大殿前方的石台上。 半空中，剑无心任凭那众人畏之如虎的六九劫雷劈下，身躯不动分毫，不躲不避。一层翠色光晕凭空乍现，护住周身，那惨白色雷光劈到光晕上，两者僵持片刻，突然从剑无心身上爆发出一股磅礴法力，将雷光吞没，片刻后法力消散，哪里还有半分天雷的影子。 上方雷霆成了无根之萍，抬手间罡风四溢，吹出个朗朗乾坤。 手中翠色剑器消散，那身穿粗布麻衣的汉子御空走来，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下，落到燕赤霞前方，突然开口道：“掌教师兄让你执掌飘雪峰，是个不错的决定。” “多谢。”燕赤霞抱拳，随即苦笑道：“剑长老修为高深，剑道高绝，贫道佩服得很，若是有机会的话，可否容我上门请教一二。” 剑无心此刻对他可谓十分满意，当下爽朗一笑，道：“有何不可，只是请教二字不敢当，倒是论道一二尚可。” “既然师弟没有意见，那就由我宣布，时隔五百年，重开飘雪峰，燕赤霞为新任峰主，三天后昭告武林，邀请十大派的高手与半月后前来观礼，此当为上清剑门百年之盛事。”掌教太素目光扫过两人，缓缓开口，引的下方众弟子高声欢呼雀跃，诸位长老眉间也都带着喜色。 虽然重开一峰会影响到当前的利益分配，但门派能够添一尊前途无量的强者比起什么都重要，而且飘雪峰重开，许多闲置下来并无实权的长老也能找到个好的安置地方。 总得来说，利大于弊。 太素遣散了大部分的长老和弟子，只留下剑无心，燕赤霞，太玄，太浩四人。 剑无心，太玄，太浩是上清剑门明面上的渡劫期强者，另外还有两尊峰主在闭关准备渡劫。 可能用不了多久就有五尊渡劫，还有太素这个仙人，相比之下，同为十大派的铸剑门却显得太过于寒酸，只有铁无双一个渡劫期强者。虽然多了柄镇妖剑，但真正想要和顶尖门派比，还差的太多。 “你们随我进来。”太素跨入大殿，先是给上清灵宝天尊点上香火，挥了挥衣袖地上出现五个柳丝蒲团。 燕赤霞坐在最左边，然后是太玄，太浩，剑无心坐最右边。 “掌教师兄，有事直说，我峰中还有事等着处理。”剑无心沉声道。 太玄瞪了他一眼，笑骂：“你急什么，师兄不开口你等着便是。” 太素抬手制止两人，开口道：“我知道师弟你心中还有许多不解，特意将你留下把事情说清楚。 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坚持让燕赤霞执掌飘雪峰？” 第六十四章 去往临安 “难道不是看重了他的天资与修为吗？”剑无心疑惑的看了一眼燕赤霞，嗡声道。 “你只说对了其中一点。”太玄捋着胡须，眉眼笑的快要挤到一起。 “前些日子，宗庙里接连响起了两道剑鸣之声，诡异得很，想必你没有忘记吧。” 剑无心点了点头“我去追查过，可惜没有得到什么线索。” 这时太素接过话茬，道：“所鸣长剑唤做斩仙，可还有些记忆。” 斩仙剑，五百年前人间界第一强者李长空之佩剑，传闻乃是一上界仙人之身躯所铸造，以仙血开锋，故名斩仙，传闻难以考证，但身为上清剑门的第子，殿中四人心里十分清楚，传闻没有错，斩仙剑剑成之日，有上界仙人下凡，李长空持剑斩之。 那一日，天生苍茫色，有血红云霞笼罩方圆三百里，天坠血雨，草木凋零，尸体三年不化，后消失不见。 斩仙之名，传遍人间大地。 剑无心脸上神色先是惊愕，很快又化作惊喜，急声道：“师兄，难不成斩仙剑长鸣是因为师叔转世之身重活一世吗？ 当年师父曾去地府寻求帮助，可惜十殿阎君都在闭关，那地府判官崔使君用地府转生镜于奈何桥上照遍千万亡魂，苦寻十年不得师叔真灵，而斩仙剑自那一战后便如废铁，沉寂无声，想来必定是师叔真灵转世，引都剑灵。” “为何不早些告诉师弟我，也好将师叔寻回，免得遭了佛门毒手。”剑无心脸色不愉，颇有怒气，言罢就要起身出去，太素喝到：“百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如此莽撞。” 剑无心一双剑目直直逼视着太素，寒声道：“其他事容得你教训，但师叔之事我这就下山，你也阻我不得，若是师叔转世重生出了意外，你这个掌教真人也别当了。” 燕赤霞没有说话，默默合眼打坐练气，修补亏损的元气。他没想到一个五百年前就死了的人直到现在还能有如此之大的影响，甚至让天剑峰之主不惜与掌门分歧。 他不是上清剑门的弟子。 不清楚李长空这个名字究竟有多大的分量。 在剑无心这些老一辈的强者中，那个男人就是他们的信仰。 太浩真人起身将剑无心拉住，低声道：“掌教真人自有主张，你听着便是，师叔转世之身我们已经寻得，不会给佛门插手的机会。” 闻言这位天剑峰峰主才再度坐下，太素不轻不重的暼了他一眼，开口道：“师叔的安危不止你一个人关心，我们亦是日日夜夜挂怀。” “别说这些废话，快说他老人家现在何方。”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太玄一脸的神神秘秘。“对了，之前和你比剑的那个小子叫什么名字……”拍了拍额头，太玄故作沉思，才道：“好像是叫做燕赤霞，是吧。” 燕赤霞：“……” 剑无心咽了咽口水，愁苦道：“你们怎么不早些告诉我，要是伤了师叔，我还有什么脸面下去见师傅他老人家。” “好了。”太素挥手止住声音，轻声道：“师弟你也别怪我们，要是不打过一场，你恐怕还不会相信罢，半月后整个南域的武林高手都会前来观礼，你带些弟子将金山寺的老和尚们看住了，别让他们出来捣乱，至于太玄太浩两位师弟暂且筹备观礼事宜。” “飘雪峰如今只有师叔一人暂居，有余下十七峰抽调些弟子过来打理事务，等八月份的时候再为飘雪峰择些天赋尚佳的弟子入门，师叔意下如何。” 太素朝燕赤霞恭敬道，其余三人也一同把目光投过来。 他道：“掌教真人安排便是，不过我喜欢清净，还不想收徒，等观礼之后只需留下两三个弟子照看宫殿就行。 还有你们也别叫我师叔，五百年前我是李长空，五百年后贫道只是燕赤霞。” “这……”四人为难。 “礼不可废。”剑无心坚持。 他想了想，沉声道：“还不宜大肆宣扬，对外只说我与你们同辈便是，无外人时候你们再唤我师叔不迟。” 四人以眼神交流，片刻后太素道：“就依师叔所言。” 剑无心，太玄，太浩三人从殿中离去，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金山寺的老和尚不好惹，能够在上清剑门的地盘上屹立不倒，没有底蕴是不可能的，不过派剑无心去只是给他们一个警告，真要是打起来，那些老和尚还真不够看，但没必要这么做。 燕赤霞从蒲团上起身，体内法力恢复半数，从大殿出来后，他就直接回了飘雪峰。空旷的大殿中，只一人，明月高悬，寒风凛冽，他为飘雪殿神像焚上香火，叩拜之后开始盘膝闭目养神。 第二日黎明时分，天空露出丝丝鱼肚白，一轮金色圆盘从东方地平线升起，越过高耸山脉。还有十五日才是观礼大殿，半月功夫他打算先回一趟钱塘县。 白素贞身后站着观世音，况且实力强横，燕赤霞还真不是太放心让穆映雪跟着她们姐妹俩，正好接上飘雪峰，想来十五日后铸剑门也会派人来，她离家有些日子，见了亲人心情会好些。 从万剑峰到钱塘县数百里路途，御剑之下小半个时辰就到，他先去和太素真人告别，随即背后映雪剑出鞘，一人一剑直上青云，消失在漫漫烟云中。 钱塘县正下着牛毛小雨，天空略显阴沉，山色葱茏，郁郁青青。 …… 后院池塘上的石亭中，端坐着个白裙女子，桌上摆了柄细长佩剑，水波荡漾，菏叶碧绿。 女子神情忧郁，左手指尖把玩着秀发，右手撑着下巴，双眼呆呆的盯着池塘里的游鱼，嘴里喃喃自语道：“臭燕赤霞，怎么还不回来，出去玩也不带上人家。” 清风掠过，掀起缕缕长发，露出张精致脸庞，正是留守钱塘的穆映雪。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青一白两个女子托着几个酒菜放到桌上，又摆下三副碗筷。 白素贞唤了句：“映雪妹妹，是不是又在想燕赤霞了。” “才没有。”穆映雪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妹妹说没有就没有吧，是姐姐多心了。”白素贞捂着嘴“咯咯”笑个不停。 “哼，也不知道那个臭道士有什么好的，映雪妹子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看上他。”小青愤愤不平，恶狠狠的夹起盘中菜放到口中，便好似在咬她口中的臭道士一般。 穆映雪咬了咬嘴唇，柔声道：“不知怎么的，只要待在他的身边，我就有种安全感，只要他不在，我的心就一直慌。” “咯咯，别思春了，快吃菜，要是饿瘦了，燕赤霞回来说不定会怪罪姐姐我呢。” 突然间，府苑上空传来一道轻微的呼啸声，一道剑光闪过，院中平白多了个人。 燕赤霞摸了摸下巴，笑道：“来的巧不如来的好，正赶上吃早上，我一大早就忙着赶回来，还什么都没吃呢。” 穆映雪听到熟悉的声音，立马从石亭里小跑出来，猛的扑倒燕赤霞怀中。 “再不回来，妹子恐怕就要去找你了。”白素贞调笑，穆映雪俏脸通红，埋到他怀中不敢抬起来。 “小青，添双碗筷来。” 小青不情不愿的从两人边上走过，还不忘回头狠狠地瞪他一眼。 “吃饭吧，菜都快凉了。” 四人刚才各坐一边，燕赤霞离去这几天，她们只待在府中，期间李公浦和许娇蓉来过，原来那夜巧遇阴兵过道，李公浦差点丧命，被他救起，反而阴差阳错之下捉到了那个采花贼，不止保住官职，还得了笔赏银。 夫妇二人知晓了对门住的小夫妻不是普通人，本意是请燕赤霞和穆映雪去家中吃顿饭，但燕赤霞不在，夫妇俩只好换了日子，打算等他回来再上门道谢。 吃完饭后，白素贞和小青进屋收拾东西，留他们两人独处。 他道：“我现在是上清剑门飘雪峰的峰主，过几天就要回去，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上山，半月后有场观礼大典，铸剑门也会派人来。” “好玩吗？” 穆映雪一脸的兴奋，蠢蠢欲试的感觉。 “还好吧。” 燕赤霞有些不确定，她道：“我去，你到哪里我就陪你到哪里。” “等有空咱们回一趟铸剑门，你也有许久没有回去。” 他有些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两人偎依着。 中午时候两人离了白素贞和小青，雇了驾马车，赶往杭州城。 五日后来到南国都城临安府。 南国驻重兵于北境，而江南一带则是最繁华富硕的地方，临安一城，冠绝天下，比之杭州城，还要繁华十分。 国都所在，龙脉所集，单单只是城墙就有九丈九尺。 九谓之极，九丈九尺乃是极尽尊崇，巨大的城门人潮汹涌，马车缓缓驶入城内街道。 燕赤霞和穆映雪在一间名见仙客居的客栈住下，这里没有在闹市区，位置靠近皇宫，地段幽静，白日的时候也没有喧哗吵闹的声音，周围住的不是巨贾富商就是达官贵人，显赫至极。 第六十五章 灭佛之人 修炼界与世俗王朝共立，这是人间界千百年来的状况，朝廷一般不会插手武林之事，但名义上武林归朝廷统辖。 千万不要小看朝堂的力量，哪怕是强如西域魔教，也必须要蛰伏在西域，不敢在中土大肆现身，更多是顾忌南朝朝廷，千军万马之下，纵然是渡劫修士也要折损，更何况拥万万里之土地，掌万万数百姓，千百年朝廷里隐藏了不知多少修为高深的武者和修士。 天子二字不是白说的，代天统率万民，纵然是上界神仙下凡，也不敢肆意妄为。 上清剑门在朝堂中关系不浅。 …… 仙客居共五层，雕楼玉砌，檐角翻飞，第一层供往来食客吃酒食，第二楼是普通房间，第三层和第四层专为城中的商贾准备的，至于第五层，被一把大锁锁住。 两人住在第四层最左边的房间，木门对着大街，后面窗户下是个不大的翠荷池塘，边上栽着几株垂柳，有座三丈长的木桥。 初夏时候，天气并不很是炎热，临安城早晚微凉，中午时分要暖和些，街上行人穿着清凉装束，偶尔能看到周围庭院中有青春女子在家中奴仆的陪伴下外出游玩。 清明时节雨纷纷，正是踏青游玩的好天气。 房间里，燕赤霞靠坐在窗户旁，手里端着茶杯，目光流连在窗外绿景上，椅子摇曳发出轻微的“吱吱”声，桌上放着壶滚烫茶水，清香四溢，桌角摆着小火炉，墙上挂着三柄剑器。 穆映雪穿件粉红色薄罗长裙，裙角及地，袖口有荷花，腰系锦缎腰带，脸上画淡淡妆容，美艳中带着些许纯真，她时不时试试茶壶温度，若是凉了便放到火炉上温着，闲下来的功夫便拿起绣篮打磨女红，眼睛偶尔暼过不远处的男人，嘴角噙着轻笑。 这几天是她过得最开心的日子，无忧无虑，也许是响起了什么，她调皮的朝燕赤霞背影做个鬼脸。 “你的剑法修炼的怎么样了？”他突然转过头来，轻声问道。穆映雪吐了吐香舌，眼睛左顾右盼小心翼翼的开口：“还可以吧。” 燕赤霞打直了身子，道：“真的？” 她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气呼呼的道：“好不容易肯陪我出来玩，怎么还提修炼的事情？反正有你燕赤霞大侠在身边，谁还能伤到本姑娘。”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他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话锋突变，沉声道：“等回上清剑门后我会亲自督促你修炼，跟在我身边十分危险，你要是不想让我分心就好好修炼。” 穆映雪知道这话没错，也不耍脾气，乖巧的点了点头，两人在房中磨蹭了两三个时辰，不经意就到了正午时分，燕赤霞和她从房间出来，去到一楼。 酒肆中很是冷清，还剩着许多桌子空着，两人找了张角落里的包间坐下，小厮过来伺候道：“两位客官要吃些什么？” “三荤三素一汤。”燕赤霞淡淡道。 “好嘞，客官稍等些时候。”小厮转身要走，却被穆映雪喊住：“你可知道这临安城中有哪些好玩的去处。” “两位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要说这临安城中好玩的地方可多了去了，东门的花市街，南门的玉器铺子，前面的春风楼都可以寻些乐子，不过外地人最喜欢的去处还是城北清泉寺，那里的菩萨很灵验的，许多大官们都喜欢去清泉寺烧香拜佛。”小厮压低了声音道：“尤其是那些互生情愫的男女们，只要去向菩萨求个签，最后都会走到一起。” 说完酒肆就去后厨报菜，她道：“我们待会去清泉寺，怎么样？” 燕赤霞撇了撇嘴，“还不如去春风楼喝酒。” “春风楼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许去，就去清泉寺。”穆映雪柳眉倒竖，一脸休想的表情。 不多时两个小厮把酒菜端上来。 洽在这时，从楼上传来杂乱脚步声，一队身穿黑袍的武士从楼梯转角处走来，中间是个俊俏的公子哥，穿着白色长袍，手里持柄碧绿折扇。 黑袍武士坐一桌，那公子哥独坐一桌。 “咦” 公子哥离燕赤霞这一桌不远，透过敞开的小门瞧见了两人，对着穆映雪轻咦一声，眼睛也不转一下。 她被看的烦了，偏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怎知这公子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愈加放肆，眼神中带着丝丝火热。 “好好吃菜吧，你和一个女子置气做甚？”燕赤霞放下酒杯笑道。 穆映雪这才发现这个无礼的公子喉间平平，反倒是胸脯鼓起，若是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是个女子。 且说那做女扮男装的公子哥招来个黑袍武士附耳说了什么，武士便直直朝二人走来，燕赤霞抬头眼睛淡淡的暼了武士一眼，这人便停下步子，两股颤颤，神色惊恐的站着，不敢迈出半步。 不过是练过些强身健体的功夫，对付普通人还可以，然而在燕赤霞面前，纵然是一丝丝气势也承受不住，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淌到地上。 “没用的废物。”公子哥骂到，似乎也知道这两人不好惹，手掌重重的拍在桌上，当即带着一群武士恼羞成怒的冲出客栈。 两盏茶的功夫，两人吃完早饭从客栈出来，从马市雇辆马车出城，去清泉寺游玩。 一路上都是过往行人，车水马龙，多以富户人家居多，马车一架比一架富丽堂皇。从临安城出北门，走二十里不到就是清泉寺。 庙宇建与本朝开国时，占地三百亩，周遭山林都是清泉寺的产业，供养着千余数的僧众，庙前有条大河。 今天是大开庙门的日子，许多信众都会去佛前烧柱香，求得平安。 燕赤霞和穆映雪到的时候，山门下已经没有多少人，大多在早上就来过，再过两个时辰天色就要暗下来，悠扬钟声回荡在山林间。 石梯从山脚直通庙宇，上面长着青苔，年头远久，山顶上青烟缭缭，远远的就能闻到檀香的气味。 她牵着燕赤霞的手，两人并肩走在石梯上。 “道士来拜佛，怎么都觉得别扭。”他无奈道“身为修炼之人，应当遵从本心，而不是求佛问道。” “又没让你拜，你是道士本姑娘可不是。”穆映雪紧了紧他的手掌，不由分说的拉着走进庙门。 怎知进去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队武士，正是在客栈中遇到的。 “晦气。” 武士们见了燕赤霞立马让开路，一个个瑟瑟发抖低着头不敢说话。无疑这个年轻的道士，给他们的感觉太过于可怕，一个眼神就让他们心惊胆战。 他怀中抱着映雪剑站在大雄宝殿的门口，那公子哥就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身旁站着个白须老和尚。 “进去吧。” 穆映雪轻声道，两人一同踏入大雄宝殿，佛像前的小沙弥快步走来，双手合十道：“施主止步，我佛前不宜见刀兵凶器。” 燕赤霞手掌一翻，映雪剑消失不见，他道：“现在可以了吧？” “施主求什么？”小沙弥问道。 穆映雪看了他一眼，羞涩道：“求姻缘。” 小沙弥地火三支檀香，她接过到油灯上点着插到香炉中，随即双手合十站到佛像前闭眼不语。 他站到后在后头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公子哥不曾注意到两人，还在和老僧交谈。 “大师，家父卧病在床，我特意来求个平安。” 老和尚道：“还请南平郡主放心，老王也一定会康复的。” “借大师吉言，若是有空的话，大师可否到府中一座，小女子听闻师傅医术高绝，佛法精深，不知可否愿意为父王就诊。” 原来这做公子打扮的女子是南平王府的郡主。 半月前南平王突然染病，卧床不起，几乎命悬一线，请了宫中御医也无用，连着和尚道士找了许多也只不过是吊住南平王一口气，无一人找不出病因。 而这南平郡主就是来清泉石寺找这些和尚的，前几次均无功而返。 不出意外，老和尚不答应，只道：“王爷的病贫僧无能为力，除非王爷肯皈依我佛，才能将造下杀孽洗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屠刀不放下，如何能去往西天极乐。” 这南平王燕赤霞是知道的，是南国上将军，曾执掌北境五十万大军，一生戎马，确实造了不少杀孽。 最为重要的是南平王乃是灭佛之人，三十年前曾挥兵十万，踏平北境佛寺百余座，只因和尚们不听调令，不务农事，且与北国勾结，结果就是到现在为止北境几乎没有庙宇。 想让南平王皈依佛门，恐怕不比登天来的容易。 南平郡主面露难色，自然知道老和尚说的不可能，正要准备离开时，正好看到燕赤霞和穆映雪二人。 那老和尚竟朝着燕赤霞走来，扬了个佛号，道：“施主若有所求，我佛菩萨皆会应允。” 他道：“我什么都不求，再说贫道想要的，你的菩萨也给不了。” 老和尚双眼鼓起，似怒目金刚，斥道：“怎敢在佛前无礼。” 一股无形的压迫朝他涌过来。 第六十六章 兵煞 这老和尚有点东西。 燕赤霞眼睛微微一眯，笼罩在身上的压迫顿时破碎，强大的剑意冲入老和尚脑海，被道精纯佛光挡住，他收了剑意，嘴角露出些许轻笑，老和尚却脸色煞白，连着后退三步，身子摇晃了片刻才停住。 “那是你的佛，贫道可认不得。”他寒声道。 此番交手两人都控制的极好，除了各自外没有被人察觉到。 “滴，系统检测到信仰之力，可兑换两千积分，是否抽取。” 久违的系统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燕赤霞都不用想，反正和佛门本来就结下了因果，自然是让系统抽取了整个清泉寺的信仰之力，片刻间原本鼎盛的寺庙却好似度过百年一般，变得腐朽，尤其是原本熠熠生辉的佛像，突然间就腐朽了，变得破烂不堪，一阵风吹来便化作尘土洒满一地。 老和尚本能的察觉到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好，惹得菩萨发怒，毁了法身。当即长道：“阿弥陀佛”，让小沙弥敲响了铜钟，将寺中僧众聚到大雄宝殿前诵经。 燕赤霞得了好处，不想停留，牵着穆映雪跨出山门。 适才老和尚问他是否有所求的时候，燕赤霞冥冥之中感觉到一股窥视，虽然消失的很快，但那种感觉让他十分不舒服。 脑海中凭空生出一股念头。 只要自己开口一定就会成真，这或许和太素真人所说的五百年前的因果有关。 佛门欠李长空因果。 而李长空以死，燕赤霞为转世之身，那么因果便落到他的身上。 究竟是怎样的因果，让佛门如此顾忌？或许自己的行踪已经落入佛门的眼中。 “喂，你们等等。”身后南平郡主带着黑袍武士追出来，大声喊道。 他懒得理会，径直朝前走，终是穆映雪心头软，小声道：“要不暂且停下，看她有何话要说。” 南平郡主趁着时候追上来，气喘吁吁的停到前头，柳眉竖起，道：“你这人听不懂人话吗？我叫你怎么不停下。” 燕赤霞猜透她的心思，只是他与南平王不相干，没这个工夫去多管闲事，再说凡人生死有命，长则百年早晚都会死去，其中又以行军统兵的士卒最为短命，大多不得善终，沾染了兵戈煞气，又没有足够强的修为护持，能够活到五十岁的少之又少。 似南平王这种大将军，一念之间，浮尸遍地，做的本身就是伤天和的事情，想要有个善终很难。 他沉声道：“你回去罢，我帮不了你，那老和尚说的没错，要是能劝得你父王皈依佛门，少造些杀戮，未尝不是件好事。” 那女子面露不忿之色，咬牙切齿道：“我父保得南国百年太平，不知救了多少百姓的性命，不就是屠戮些僧人吗？若非那些秃驴为非作歹，勾结敌国，也不会丢了性命，毁了庙宇。 父王一生敌视佛门，我来清泉寺都须得偷偷的来，不能让他知晓，若是他老人家无病，我又何必如此低声下气。”说罢眼眶通红，垂垂欲泣，一众黑袍武士离得远远的，生怕惹了怒火。 燕赤霞心中叹了口气，因果二字，何其玄妙，非是你为恶在先为因，我杀人在后为果，恐怕也只有那至高的天道才能清楚什么是因果。 南平王虽沾染了无上杀孽，但同样护持了数十万百姓性命，维持北境安稳，对南国人来说，恐怕称之为英雄不为过，然众生于道平等，人有善恶高低强弱，但道之内，众生皆为蝼蚁。 死一个南国人与死一个北国人没有区别。 杀一人与杀一妖一般无二。 真要计较起来，他这些年斩妖除魔剑下亡魂不在少数。 南平郡主见燕赤霞出神，以为他依旧不愿意，咬牙道：“我家中尚有一宝，若是你能救我父王，我便将它送与你当做谢礼。” “什么宝贝？”他来了兴趣，问道。 “你先救我父王再说。”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他挑了挑眉头。 她急了，道：“我南平郡主说一不二，从不食言。” 穆映雪悄悄扯了扯燕赤霞的衣袖，他明白其中意思，脸上不动声色，开口道：“正好左右无事，就随你走一遭，前头带路，成与不成另说。” 一行人从清泉寺出来，浩浩荡荡的直奔南平王府。 原来这南平郡主早就把燕赤霞给认了出来，否则怎么会平白无故就找人回府，要知道这些日子她几乎找遍了临安城的道士和尚和大夫，其中不乏修为高深的修士，但都束手无策。 这清泉寺的老和尚佛法浑厚，气息绵长，达到合道境，若是愿意出手应该能够救南平王，偏偏不愿意，她也没想到会遇到燕赤霞这个近来江湖名头最盛的道士，南域武林同辈剑术第一，更是成了上清剑门飘雪峰峰主，名声甚至传到了北国。 南平王算半个武林中人，府中也有不少修士，最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高手自然会注意。 反倒是燕赤霞没有想到自己名头会这般响亮。 …… 南平王府在城北，最偏远的地段，周遭就王府一处宅院，这和南平王喜欢清净有关，当年皇帝赏赐宅子的时候老王爷独独要了这一处，一住就是几十年。 没有太多装饰，门前冷落，唯有两尊石狮和七八个护卫把守，都是从军中抽调的好手，眼中锐利，身上带煞气，腰间挎着连鞘钢刀。 南平郡主带着他和穆映雪两人进府，连奴仆也没有几个。 南平王府确实没落了。 正是应了一句话，树倒猢狲散，虽然不是很恰当，但确实很应景。 偌大的庭院充斥着一股阴冷的感觉，日头西斜，天色很快暗淡下来，寒风回荡，“呜呜”作响。 在后院一间大房前停下，隐隐有咳嗽声传出来，两个侍女守在门前。 “这里是不是刚死过人。” 燕赤霞皱着眉头，开口问道，一踏入这南平王府就感觉到有股浓重的怨气和阴气纠缠，挥之不去，故才有此一问。 “前些日子接连死了几个侍女。”南平郡主道：“她们都是照看父王过后死的，有几个道士来了便摇摇头又走了，只说自己法力低微，修为不够，有个老道士在后院贴几十张朱砂符纸，结果第二天全部化作个灰烬。” 这股怨气极重，一般修为的道士还真解决不了。 青玄观里的道书上有记载，唤做兵煞。 兵煞者，以煞气为引，因杀戮而生，有大法力，大怨气，不去地狱，不入轮回。通常只会生在战场之地。 临安城有龙气护持，诛邪不浸，万魔不染，这些兵煞怎么会如此之强。 第六十七章 乾坤剑匣 “你们先留在外面。”燕赤霞推开房门，见一垂垂老者正躺在角落里的床榻上，双眼紧紧的闭着，眉头紧锁，神色狰狞，好似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一般，老者手如鸡爪，唇角干裂灰白的头发干枯杂乱，就像堆枯草，看模样，像极了地狱里的狰狞恶鬼。 房间里弥漫着丝丝黑气，普通人看不见，这些黑气盘旋在老者的头顶，凝而不散，时而化作化作一团圆球，时而化作只张牙舞爪的野兽，露出尖锐獠牙。 燕赤霞道心纯净，眼中闪过缕缕淡金色的光芒，目光凝聚出两道金光，所过之处，黑气退散，模糊野兽朝他咆哮，手指动了动，从袖中飞出四张朱砂符纸，符纸上的道纹散发出白色光晕，落到四面墙壁上。 符纸之间各自有条白线连接，成四象之阵，立时有白光大涨，将房间笼罩，黑气遇到白光就像冰雪落到熊熊火焰中，“嗤嗤嗤”响个不停，眨眼的功夫就被化去大半，煞气冲出白光，化作团黑气盘旋在南平王府上空。 无论是何种妖魔鬼怪，雷符始终是它们的克星，只这四张符篆就将兵煞之气暂时驱散。 “进来吧。” 房间外南平郡主和穆映雪听到他的声音才走进屋来。 穆映雪没什么感觉，倒是南平郡主狐疑的四处打量，瞧见墙壁上贴的符篆后大致明白，往日一但踏入这间屋子里面，就会生出心惊肉跳的恐惧感，仿佛有剑器刀兵悬在眉心，她虽看不到兵煞，但也知晓其中古怪，此刻进来后，不曾察觉半点不适，只能是眼前的道士显了手段。 “还望道长救我父王。”她摒弃了郡主脾气，双手合于腰间盈盈躬身，眉目间楚楚可怜，让人不禁心生怜惜之心。 南平王还在昏迷之中，燕赤霞二指搭在他手腕上，脉搏微弱，断断续续，浑身精气消弭大半，没有外力相助，恐怕撑不过三日。 而且南平王的精气还在不停地流失，眉心出一缕黑气若隐若现。 他微微阖上眼睛，心神操控着丝丝温和灵力涌入这具腐朽的身躯中，从任督二脉逆行而上，直至丹田，这一缕灵力暂时封住经脉，强行吊住胸口内气不断。 南平王的身躯中充斥着煞气，这些煞气精纯无比，如跗骨之躯，融入到血肉和内力之中，就像毒液，化作身体的一部分，同时又在腐蚀身躯，这也是他至今昏迷的主要原因，元神被煞气沾染，轻则神智不清，浑浑噩噩，重则六神无主，成为行尸走肉。 身躯里的煞气想要解决并不难，辅以补血养气的天材地宝就能恢复，最难的还是元神上的创伤，想要修补难之又难。 燕赤霞收回剑指，脸色不是很好看，一旁的南平郡主心里担忧，忙问道：“父王怎么样了？” “这临安城中可有古战场？”他问道。 “没有，近千年来江南都没有遭遇战火，临安是国都，不曾有过战场。”南平郡主如实回答。 “你父王是被强大的兵煞之气浸入体内，污了元神。”燕赤霞双手抱在胸口，轻声道：“拖了有些日子，我也没有把握。” “南平王近来有没有上过战场？” 她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一个月前父王去过北境，回来后便觉得不舒服，没过几天就发病，会不会和这有关系。” “北境常年战事，两国大军在边境上厮杀，兵煞之气大盛，贪狼星悬于北境上空，事出诡异。” “对了，父王从北境回来的时候还身上还带着一柄古剑，听父王说是从一处险境得来的，放在密室之中。” “古剑？” 燕赤霞沉吟片刻，还是打算先把南平王弄醒再说。 看眼下南平王府的状况就知道处境不是很好，他可是知道这临安城中还有一个叫做供奉堂的地方，里面都是一些老妖怪，乃是皇室供养的高手，如果皇帝真的在意南平王，只需要让供奉堂里的人出手，兵煞入体虽然棘手，但并非不可解决，偏偏皇帝毫无动作，摆明了要让南平王自生自灭，这里面不可能没有猫腻。 自古以来帝王心术都是难以捉摸的东西，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多半是南平王犯了忌讳。 上清剑门也有一位合道境的长老在供奉堂，所以他知晓些朝堂间的秘闻，北境大军一直由南平王统领，近年两国互有通文，战事少了许多，而北境大军则成了一块烫手山芋。 …… 手掌一翻，掌心握住个翠色瓷瓶，从瓶中倒出粒白色丹药，指尖大小，圆润非常，浓郁的药香弥漫，轻嗅一口，脑海中清明许多，疲惫尽去，便知其不是凡品。 “这是贫道炼制的清灵丹，可以蕴养元神，祛除邪气，服下后能够护你父王元神三日时间。”燕赤霞屈指一弹，白色丹药不偏不倚的落入床榻上老者的口中，化作股滂湃而柔和的法力贯穿全身，丝丝乳白色光线就像蚯蚓一样，缠绕在南平王的元神之上。 而南平王的元神被一层淡淡的黑气包裹，清灵丹药力所化白线就像刀子，将黑气切开，药力不停化开，白线越来越多，直到将南平王的元神彻底包裹，而黑气则是不依不饶的包裹在白线外面，腐蚀着药力。 三日时间后，这层白线就会被彻底腐蚀。 紧接着他隔空一指点在南平王的眉心，片刻后轻吟声响起，床榻上的老者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煞白的脸色带上些许红润。 “父王。”南平郡主惊呼，顾不得失态扑倒老者怀中抽泣。 “菁儿，别哭，父王这不是醒过来了吗？”南平王费力的抬起干枯的手臂，拍了拍她的肩膀，宠溺道。 南平郡主偷瞧了一眼燕赤霞，低声道：“父王，你能醒过来全靠这位道长的相助。” “贫道燕赤霞，见过南平王。”燕赤霞略微拱手。 “多谢燕道长。” 老头神情萎靡，但身上带着一股沙场的峥嵘意味，谈吐有力，目光浑浊中带着丝丝锐利。 “清灵丹只能暂时压制王爷体内的煞气，要想根治需以大法力洗涤元神和身躯，现在郡主是不是该把东西拿给贫道看一眼。” “父王，女儿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用乾坤剑匣来换取燕道长出手，清泉寺的老和尚不来，宫里的陛下不闻不问。”南平郡主凄然一笑，“您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他们却如此待您，实为不公。” “无妨。”南平王摆了摆手道“乾坤剑匣留着无甚大用，给燕道长不算埋没，去拿来吧。” 她从房中退去，出了后院，却是去取这乾坤剑匣来。 “祖上福源不浅，千年前先祖于山中打柴时救了个老道士，这道士受了重伤，没过几日就断了气，临死前传下一部剑诀给先祖，道士随身的法器也一同传下，就是那乾坤剑匣，内藏须弥空间，先祖持剑诀之利在江湖上闯下些许薄明，真说起来我王家也算是武林家族，可惜后辈子孙不成器，断了传承，往上三代已经没了乾坤剑匣的使用口诀，便一直密封着，老夫虽然修为不济，但自认有几分识人之能，道长修为精湛，周身锋芒毕露，所料不差的话修有上乘剑术，与剑匣正好相配。” 内藏须弥。 同样的宝贝燕赤霞身上也就一个，不过被他用来装酒，另外还有许多妙用，据说是青玄观以前流传下来的。 自成空间，大可装山岳，小可比微尘。 人间界的修士没有能力炼制这类法宝，纵然是大乘期的修士也不行，想要炼制须弥空间，必须要上界的仙人才行，涉及到空间法则。 毫无疑问如果乾坤剑匣当真如老头所说的自成空间，其价值不可估量。 “贫道听郡主说过，王爷是从北境回来后才发的病，可有其事？”他开口道。 “唉”南平王长叹口气，眉间带上些许悲恸，“都是往昔年造的杀孽太多，其中原因，一言难尽啊。” “是否与当年灭佛之事有关？”燕赤霞轻声道。 南平王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不多时，门外响起脚步声，原来是南平郡主回来，双手托着一方五尺长的精致木盒，各自上缠着密密麻麻的朱砂符纸，也许是年头日久，沾染了灰尘。 “乾坤剑匣就在盒子中，先祖怕剑气伤人，便在外面贴了封印。”她开口解释，走到燕赤霞身前双手托着木盒子。 他接过来，一手托举木盒，上面的符篆应该是出自高人之手，彻底的将剑匣的气息隔绝。 “破”燕赤霞五指搭在符篆上，发黄的符纸立刻自燃，化作灰烬消失，将木盒打开，一具三尺长的剑匣安静的躺在里面。 看不出是由什么材质打造的，手指抚过，冰凉细腻，一层淡淡的白光在剑匣表面流转，无比的锋利。 正面镌刻由乾坤二字，右下角还有一处细小铭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青玄观妙法真人” 迟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顶点小说.booktxt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八章 心火焚兵煞 “青玄观妙法真人。” 燕赤霞没有想到这乾坤剑匣竟然是从青玄观里流传出来的，至于这妙法真人从南平王的话中推断应该是千年前的前辈高人。因为年代过于久远，加之青玄观由盛转衰，门派传承出现断层，导致他并不知晓妙法真人这号人。 南平王一家勉强可以算作青玄观一脉的分支。 燕赤霞有点哭笑不得，在这千里之遥的临安城居然还能找到同门，虽然五百年前唤做李长空，现在又是上清剑门飘雪峰的峰主，但他心中最认同的身份还是青玄观观主，如果不是因为和佛门有因果，他也不会加入上清剑门。 此时再看南平王父女两人时，眼中多了三分亲切，让二人不明所以。 “不瞒王爷，贫道正是青玄观观主，而这柄乾坤剑匣乃是观中前辈的遗物，只是千年过去，青玄观早已衰败，前些年师傅仙逝，只余我一人。”他不免有些唏嘘。“而妙法真人，则是观中前辈。” “道长不是上清剑门的长老吗？”南平郡主狐疑道。 “其中缘由说来话长。”燕赤霞顿了顿又道：“王爷先祖既然得承我观剑诀，与贫道有一缕香火之情，本不该收取宝物，但乾坤剑匣乃是先辈遗物，不可放流于外，你二人可提个条件，我能做到，绝不推辞。” 乾坤剑匣放在这南平王府只能埋没了宝物光辉，而且一但泄露出去，还会引来修炼中人的争抢，虽然是之前说好的报酬，燕赤霞并不介意答应他们一个条件。 当然，这个条件不能太过分，二人心知肚明，却是在取舍踌躇间徘徊，他们唯恐提的条件太过，平白浪费了机会还会惹怒一位强大的修士，半响后南平郡主道：“道长只需将我父王治好就可，我们别无所求。” “无妨，贫道答应下来的事情就一定会有做到，王爷我会治好，如果你们一时想不出条件，日后想好了可来上清剑门找我。” “道长高义，本王佩服。”老王爷道。 他不说话，探出五指将剑匣摄入手中，磅礴剑气隐而不发，白光汇聚于掌心处，强劲的剑气抵抗着燕赤霞的法力，沉寂了数百年，在无人御使的情况下只靠法宝自身就能催发出强大的剑气，乾坤剑匣的强大毋庸置疑。 “可惜了，没有催动法诀，无法炼化。”这一幕落到穆映雪的眼中，她略带惋惜的说道。燕赤霞轻声一笑道：“谁说我没有催动的法诀。”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口中轻喝，并二指成剑在身前虚空中画出道金灿灿的道纹，以法力勾勒笔锋，道纹圆润中带着丝丝锋芒，却不似人间界任何一个字，亦非梵文佛语。 “摄” 掌心平推，金光道纹缓缓落到白光上，立时从剑匣表面浮现出一层密密麻麻的赤色纹路，似火焰一般缠绕在剑匣上，绝强的剑气在纹路中四溢，须弥间白光暴涨，从匣内爆发出一股可怕的吸力，瞬间笼罩整个屋子，疯狂吞噬着燕赤霞体内法力。 穆映雪面色大变，这股吸力之强让她前后摇晃，步子不稳，忙娇喝道：“燕赤霞，快放手。”这变化来的实在太快，让人毫无防备，他临危不乱，心念一动虚空中立刻生出九张金色符篆落于周身四方，形成个护罩把吸力隔绝，随即放开体内法力，任之涌入剑匣中。 空余一手继续书写道纹拍打在白光上融合在一起，密密麻麻的赤色纹路开始融化，就像有一团火星落到白雪上，随着他打出的道纹越来越多，很快金光占据半个剑匣，吸力越发强劲，短短几十息之内就吞噬了一成的法力。 而且吞噬速度还在增加。 周身九道符篆光芒暗淡，“砰”的一声化作飞灰，护罩随之破碎，又有什么关系二九之术的符篆生出，金光大涨，牢牢封锁住吸力不朝外面扩散。 又是三十息过去，燕赤霞体内只剩下五成法力，但他的眉头却越来越松，眉间带喜色洋溢，再看是，乾坤剑匣之上赤色纹路彻底消失，被一层金光笼罩，道纹布满剑匣全身，引动其中无形剑势，可怕的威压朝着四面八方涌出。 “成了。”他心底暗道一声妙字，以青玄观传下的御器手法果然有用，虽然不曾彻底炼化这宝物，但已经破开了表面的封印，解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只需要日夜加以炼化便可。 与此同时脑海中涌入一股信息，其中囊括了剑匣的使用方法和大致作用，内藏须弥戒子空间，可以容纳千百丈的大小，最大的用处还是温养剑器，乾坤剑匣中蕴藏着许多强大的剑意，将剑器投入其中，加以法力蕴养，可以缓慢提升剑器品质。 如果没有青玄观的解封手法，万万不可能使用它，纵然是大法力，最后也只得是毁了宝物。 手掌翻转，燕赤霞打入道法诀，剑匣立刻趋于平静，金光消散，剑气泯灭，他将剑匣背负到身后，又取了两粒赤丹服下，因为耗费太多法力而有些发白的脸恢复正常。朝穆映雪投去个放心的眼神，复来到南平王的身后盘膝坐下。 “你损耗了太多法力，要不等明天再来吧。”穆映雪面露忧色。 他道：“不碍事，五成法力足够将老王爷元神上的兵煞之气抹去，再辅以丹药之力，修养些时日就能复原。” “多谢道长。”南平郡主虽然不曾修炼，却也知晓要抹去元神上的煞气难上加难，连许多有名的高手都做不到，她再看燕赤霞时，眼中带着丝丝复杂的神情。 用半柱香的时间调整心神，周身经脉流转平缓，缕缕白气从鼻中溢出，他让南平王坐直，双手上下平放，起阴阳太极之势，两团法力各自凝聚于掌心，随着双手流转不绝，化作一白一赤两团游鱼般的灵力。 “轰”强大的气场曼延出一丈远，将南平王笼罩，气场之内，庞大的法力逆转为灵气，浓郁到化作雾气弥漫。 燕赤霞的心神浸入南平王体内，灵力涌入衰老的身躯中，如春风拂杨柳，将缠绕在血肉中的黑色煞气洗涤，给躯体注入新的活力，在庞大灵力之下，南平王整个人都似乎年轻的许多，焕发出强大的生机，原本褶皱的皮肤就如同破茧重生一般，灰白色的干枯头发再度长成黑色。 似乎时光瞬间倒退了二十年。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够得一位合道境得修士灌注法力洗涤肉身。 南平王运气不错，祖辈积了得，否则燕赤霞就算肯为他驱逐兵煞之气也绝不会用这种方法。 待到将身躯中的煞气排尽后，他的心神侵入到南平王识海深处，只见一个八分相似的小人盘坐在识海中，周身被黑气笼罩，小人昏昏欲睡，黑气化作锁链将小人捆了个结实。 外界，燕赤霞剑目中闪过须臾精光，双手变了个法诀，指尖处凝聚处一团细小的橘红色火苗，没有丝毫温度。 火有内火与外火之分。 而外火种类比较多，有先天神火，又又后天修炼出来的火焰，但内火只有一种，便是由心火，有道心凝练之火，有形而无实，乃是心力所成，作用于元神，非道心稳固，修为高深着不可得。 千万别小看燕赤霞指尖上的这一缕火苗，元神沾染上这种火焰，就如跗骨之躯，直至灰飞烟灭才会熄灭，用心火来焚烧南平王元神上的兵煞之气，凶险无比，稍有不慎就是魂飞魄散。 屈指一弹，火苗落到眉心处便消失不见，他闭上眼睛，心神附在火苗上，牵引着来到识海深处。 “哗哗哗”缠绕在小人身上的黑气见了火焰就开始颤抖。 火苗化作一条赤色小蛇将黑气封锁，在燕赤霞入微的操控下，没有伤及南平王元神，“嗤嗤嗤”数息功夫，黑色被烧的不剩丝毫，火苗熄灭，他的心神从识海退出来。 “可以了。” 散去气场，滚滚灵力吞入腹中，燕赤霞收了法力起身，神色疲惫，轻声道：“王爷元神上的兵煞之气已经祛除，接下来修养些日子就行了。” 他走到院中，见王府上空盘踞着的黑气凝而不散，不过被一层金光阻拦，便知引动煞气的源头还不曾清除，心神感应之下，发现王府中正有一处地方煞气最为浓郁，恰恰是密室所在。 那里除了存放着一柄南平王从北境带回来的剑器外别无他物。 而且煞气中还夹着浓郁的杀气。 果不其然，三人来到密室中，浓郁的黑气快要冲破密室，那柄剑器挂在石壁上，剑身贴着道家的封印符篆，不过画符之人的修为显然不到家，法力不足以彻底镇住剑上的煞气，看样子封印也毁的差不多。 燕赤霞口中叹道：“好一柄杀剑。” 锐利目光穿透层层迷雾，落到剑身上，瞧见两个清秀蝇文。 “灭佛” 剑以灭佛为名，可见剑主对佛门怨恨之深。 第六十九章 有剑名灭佛 “好凶悍的煞气。”穆映雪玉手轻掩唇角，十分惊讶。 南平郡主脸色难看，皱眉道：“这柄剑随父王从北境回到王府，自打那以后便一病不起。”她肉眼凡胎，看不出剑器的可怕，只觉得待在密室中心胸郁结，脑袋昏沉沉的。 “似这般杀剑法力不够的修士都不足以掌控，老王爷一介凡人身躯，如何能承受其中煞气？”他脸皮动了动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它。” 南平郡主摇摇头，贝齿轻咬红唇，“还请道长做主。” 燕赤霞往前走了两步，滚滚黑气自动分开，探手五指握住剑身，冰冷杀意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中，妄图抹杀他的心智，滚滚煞气化作个骷髅张开血盆大口咬下来。 “好胆。”他两片剑眉上扬，不怒自威，握住剑身的五指骤然发力，乳白色法力爆发，瞬间将密室淹没，煞气消融，灭佛剑颤抖，发出哀鸣，三尺剑身想要挣脱他的手掌，奈何燕赤霞五指如铁般坚硬，不动分毫，熊熊道火自掌心曼延将剑器囊括，数息后，道火收缩化作一团扭曲的道纹印在灭佛剑表面，他心神一动，虚空凭白生出缕缕闪烁电光，化作雷霆符篆缠绕在剑上，电蛇一闪而逝，残余煞气也消散不见。 “铛”指节敲在剑刃上，密室中立时回荡着悠扬剑鸣，许久才消散。 燕赤霞这才开始细细的打量灭佛剑，剑指抚过剑身，长三尺三寸，剑柄处有个拳头大小的骷髅头，墨绿色，开八孔，上下左前后各两孔，剑身呈漆黑色，如同浸染在墨池中的砚台一般，剑刃中间一面镌刻“卍”字，一面刻有“阿弥陀佛”四个佛文，却好似染了鲜血，散发出刺眼的猩红色光芒。 品质上佳之剑器，比起从九尾狐黑风手中夺来的化血剑要高上一筹。他脑海中突然生出个想法来，手心一翻灭佛剑便消失不见，已然被收入背后乾坤剑匣中。 化血剑与灭佛剑同根同源，正好可以将之合铸为一柄剑。 以化血剑为灵 以灭佛剑为骨 取长补短，在辅以天地煞气精粹剑器，成剑之后，品质必然更上一层楼，说不得能达到映雪剑的层次，专破肉身，污染元神，那些所谓的金身不破之体在剑下就和纸糊的一样。 就在他收取灭佛剑的时候，南平王亦来到密室。 说到底这柄杀剑的形成与这位掌管北境大军的王爷有莫大的关联，事情需得往前追溯数十年，那时候两国在北境战场上打的不可开交，浮尸千里，血流成河，尸体腐烂的气味笼罩战场，浓郁的煞气如乌云一般挥之不去。 每一天从太阳升起的时候，战鼓便响，直到落日之时才鸣金收兵，三百里土地化作废墟，南平王那时还没有被封为异性王爷，统率大军死死的挡住北国的兵锋。 但北境的和尚们背叛了南国，引北国兵锋直下三十城，富硕土壤燃起战火，后南平王召来供奉堂高手将北境三僧灭杀，后挥军反攻，一怒之下屠僧十万，毁庙宇八百六十四座。 也因为如此，南平王被称为僧屠，而这柄灭佛剑，便是他曾经的佩剑，剑上沾满了佛家僧人的鲜血。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南平王这个位置就是用无数鲜血做阶梯踏上去的。 人间界早已不是当初佛门一家独大的局面，十大派威震南域武林，西域魔教独霸一方，朝廷统率万民，佛家只能说是一股不弱的实力，但绝非最强。 五百年前上清剑门李长空横空出世，号称人间界三千年最强修士，一柄斩仙剑无敌世间，将上清剑门推上天下第一门派。 五百年后李长空转世轮回，掌教太素真人隐而不发，于人间成就仙体，不飞升上界，不称雄人间，有其余九大派各自雄据。 又玄门掌教天一真人一手玄法神鬼莫测。 佛教之人高手众多，但还不敢肆无忌惮，否则当年南平王凭什么能够屠杀十万僧众。 佛门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僧众被屠杀而坐视不管。 他们没有办法插手，北境三僧犯了众怒。 灭佛剑来于僧屠，此时杀剑反噬，可惜便宜了燕赤霞。 “我早些年就将它丢弃在北境，不曾想多生变故，当年灭佛业障如今才报，十万僧众怨气不散，将天雪城化作鬼蜮，不得已之下我只能请了位玄门故友将剑器封印带回临安再做解决之法，不料煞气入体，差点陨落。”南平王面色复杂，将往事道来，许久后朝他躬身，恳求道：“本王想请道长前往北境，解救留守的士卒，朝廷防我之心日益变强，供奉堂只听陛下一人调遣，若是道长肯出手，本王无以为报，愿以性命洗刷罪孽。” 天雪城 鬼蜮 十万僧众怨气 正是他铸剑所需得大凶之地，以怨气熔炼剑器，重铸化血剑之期不远。 但在此之前燕赤霞还要先回上清剑门，没几日的时间就是观礼大典，他这个飘雪峰的峰主不能不在，等大典过后，再前往北境天雪城化解怨气，重铸剑器。 一举多得。 他道：“王爷放心，北境之事我会解决，但需等几日，贫道要先回上清剑门，等观礼大殿过后即可动身前往天雪城。”随即目光转向南平郡主，轻声道：“若是郡主有兴趣，可随贫道上山观礼。” “菁儿，就随道长一起去吧，不用担心父王。”南平王捋了捋胡须道。 “那便劳烦道长。”她泯嘴道。 第二日黎明时分，一道剑光从临安城跃出，飞入那漫漫云霄之中，眨眼间消失不见，只留下道淡淡的青色光痕摇曳片刻后散去。 这道剑光上站着三人，一男两女。 男的穿着藏青色道袍，背上负着剑匣，腰间系着葫芦，双手垂在衣袖中，长发被罡风吹在脑后飘荡，闭着双眼，神情平静。一女子着白色长裙，单手持剑，另一手拉着身后青色长裙的女子。 俱是娇艳动人，各有风景。 男子便是燕赤霞。 女子是穆映雪和那南平郡主王菁二人。 一阵罡风吹过，带起耳际青丝，乱了眼神，那南平郡主王菁虽生的胆大，但始终是个普通人，生平第一次御剑青冥，一颗芳心上蹿下跳，砰砰砰的响个不停，好似要冲出胸膛，上下起伏个不停。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抓紧了穆映雪的玉手，手心浸了汗水，双眸大睁，好奇的看着脚下飞速后退的山川河流。 “妹子莫怕，他御剑之术高明着呢，不会有事的。”穆映雪咯咯的笑着，颇为戏谑。王菁俏脸通红，又无处发作，只得跺了垛脚，偏生脚下剑光一阵晃动，吓得她张嘴大叫。 自是燕赤霞玩心作祟。 约摸一个时辰不到，剑光来到万剑峰之上，落到山脚下的石梯上，早早的有剑门弟子在侯着，见了燕赤霞忙道：“弟子见过长老。掌教真人命弟子再此迎接师叔归来，并传话道：南域武林各大门派的人已经来的差不多，齐聚飘雪峰，还望快些前往。” “铸剑门来的是谁？”他开口道。 “这次铸剑门门主九剑还真铁无双亲临。” “好，你们先退下吧，本座这就前往飘雪峰。”随即弟子些便转身离去，燕赤霞领着二女沿着石梯上山。 穆映雪心中激动，听了铁无双要来的消息就拉着他的手快步走着，只想快些见到自己的大爷爷。 而他的脑海中，却在思考这场观礼大典过后，南域武林会生出怎样的变动。 无疑上清剑门在宣告自己的态度，或许太多人忘记了李长空这个名字。但还是有许多老妖怪知道五百年前的那个男人的恐怖，正是因为如此，太素才要大张旗鼓的办这观礼大典。 意在警告佛门 亦或者是警告地府 以及人间界所有势力。 燕赤霞是上清剑门的人，没有人可以动。 但又有太多的人不愿意看到李长空这个人还活着，纵然只是转世也不行。 已经作古的死人就不该再出现，为什么不好好的待在地府？ 这场观礼大典不会太过于平静。 许多不满上清剑门的人都会跳出来，究竟谁会是跳梁小丑，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太素的手段能否配的上三百年来最强修士这个名头。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或许是这位掌教真人故意为之。 毕竟有太长的时间没有施展过自己的手段，有的人不长记性，需要敲打一番。 而且观礼大典还邀请了佛门的人，其中有个名字燕赤霞尤为在意。 金山寺法海 这个和尚连白素贞都不是对手，恐怕修为还在剑无心之上，端的是异常可怕。 燕赤霞也想看看太素真正的实力。 三百年最强修士。 思绪翻飞间，三人已然来到剑峰之巅，石门之处。 这次典礼直接在飘雪峰举办，所以没去大殿，而是直接转道去了飘雪峰。 一路上隔着不远就能看到有背剑的白袍弟子把守，最低修为也是化神境。 第七十章 再见铁无双 这些化神返虚的弟子见了燕赤霞，都会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长老”，无人多问穆映雪和王菁的身份。 与剑无心的那场比剑所显露出的实力足以让他赢的这些人的尊重。 从山脚下隐约能够看到飘雪峰上空的阵法凝练出的透明禁制，观礼期间禁止御空飞行，一道启动禁制，就算是合道境的修士也无法再高空停留。 山道被修缮过，两旁的亭台楼阁焕然一新，仙竹林木遍地，青树葱茏，郁郁森森，白茫茫的雾气弥漫在山腰处，将上山的小道衬托的好似登天的石梯一般，直到消失在云雾深处。 飞禽长鸣，走兽雀跃，山林间响起若有若无的仙乐之声。 飘雪峰大殿里的钟声响起，回荡在群山沟壑之中，亭台檐角上系的铜铃在风中晃动，指尖大小的灰色圆球碰撞在内壁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好一处仙家景色，美不胜手，让人流连忘返。 二女美目左顾右盼，将景色收入眸中，这地儿四处飘着草木清香，溪水长流，荡起波纹，泉中游鱼婉转，不时跃出水面，溅起如冰晶般美丽的水珠。 “好精致的景儿。”穆映雪挽着他的手臂，叹道。 比起铸剑门那一成不变的地方，飘雪峰太过于飘渺，其中差距宛若云泥。那王菁虽是南平郡主，可南平王戎马一生，只喜舞刀弄棒，不曾见过此等景色，欣喜欢悦之余不免有些畏手畏脚，心中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胸口莫名的压抑。 王菁心中所想如何能逃过燕赤霞的眼睛，他不点破，这女子根骨不差，灵性十足，如果有机会，有缘法的话，未尝不可以将之引渡入青玄观，授予修炼之法，王家一脉本身就和青玄观有香火之情，燕赤霞有传法之心不为过，但还是要看王菁自己有没有这个缘法。 仙缘二字由来已久，并非胡说八道。 千百剑峰入云霄 悠悠雾娆罩山腰 清风徐来两三缕 睁眼以是踏绝巅 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念着天马行空的词，三人越过最后一节石梯，入眼三座宽广大殿并列。 中间的那座是飘雪峰主殿，唤做飞雪宫。其余两座是副殿，一左一右拱卫飞雪宫，顶上琉璃瓦折射出耀眼的金光，左边的大殿名真一，右边的名映雪 真一殿 映雪宫 据说这两座宫殿都是后来才有的，原来飘雪峰上只有一座飞雪宫，后来李长空当峰主的时候，新建的真一殿和映雪宫。 而这个名字和穆映雪的名一样。 映雪剑乃是李长空所铸，但其真正的主人却另有其人，也许和当初在剑塚夺剑时脑海中所见的那个背影女子有关。 恰好是穆家先祖。 燕赤霞也曾猜测过穆映雪就是映雪剑真正的主人，但事实却是她根本御使不了映雪剑，沟通不了剑灵，所以这个猜测被推翻，五百年的岁月让许多人做了古，他始终不是真正的李长空，没必要将五百年中发生的一切都弄清楚，只做该做的和能做的，至于不该做的和做不到的，燕赤霞不想浪费时间。 “以后你就住在映雪宫中，如何？”他指着右边的大殿开口。 “好呀。”穆映雪乖巧的点头。 “走吧，先去见见铸剑门的人。”燕赤霞带着她们从一众弟子的眼前走过，问清了铁无双等人的住处后便直奔而去。 真一殿后院。 一座独立的庭院，院中栽着梅树，花儿开的正艳，粉色的花瓣裂开，朵朵蝴蝶流连其上，淡淡的花香弥漫整间庭院。 此时，威震天下的铸剑门门主，素有九剑还真美名的铁无双正坐在石亭里，桌上放着壶温差，两个铸剑门的弟子背着长剑守在左右。 铁无双身躯愈发佝偻，垂着头，白头发坠到肩上，眯着眼睛似在打瞌睡，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作为和太素同时代的天骄强者，铁无双无疑落后了许多，甚至是寿元都没有多少，天下十大高手的名头虽然响亮，但只是虚名而已，人间界卧虎藏龙，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冒出个强者，还有许多没有排进去的高手，就比如说度过八重天劫的剑无心就是一个比铁无双还要可怕的强者，没有进入十大高手之列。 也许是在担忧铸剑门的未来，铁无双轻叹了口气，他却没有把镇妖剑带来，没有必要，铸剑门不是来找茬的，况且唯一的渡劫期强者离去，倘若再带走镇妖剑，那岂不是给西域魔教机会。 能修炼到渡劫期的没有几个人是傻子。 “有客人来了，去把院子门打开，请他们进来。” 不知什么时候，这位佝偻的老者睁开眼睛，浑浊中透漏出丝丝精光，摄人心魂，左边的铸剑门弟子立刻去把门打开，恰好迎面走来三人。 一男二女。 开门的弟子认得其中两人，激动道：“燕道长，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穆映雪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弟子身子一抖，似乎响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面色发苦，忙开口求饶：“小姐修为愈发深厚了。” “小石头，这才半年不见，胆就肥了。”穆映雪柳眉倒竖，美眸眯着，样子把这铸剑门的弟子吓得心肝乱颤。 “别闹了。”燕赤霞轻喝道，她听话的收回手掌跟在后头朝铁无双走去，口中甜甜道：“大爷爷。” “贫道见过铁门主。”他双手抱拳。 铁无双道：“你小子没有欺负她吧，半年光景不见，这小妮子就像换了人。” “大爷爷。”穆映雪撒娇，不满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闲聊了片刻他让二女自去殿中游玩，自己和铁无双对饮，数杯酒下肚，浑身火热，听的铁无双撇了撇嘴巴道：“几十年没见，太素这老道士还是和以前一样，半点都没变，那张脸可是让老夫嫉妒得狠啊，嘿嘿牛鼻子老道过几天就要出风头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招架得住，我可是听说这次不止来了佛门的人，而且还有妖族的老祖，专门来找你小子的。” 第七十一章 毒龙潭老龙王 妖族老祖 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嘿嘿，骊山的那只老狐狸可是放出话来，要用你燕赤霞的人头来祭奠他的孙儿，而且还邀请了毒龙潭的老龙王一起，听说你小子在乾州斩了只不成气候的蛟龙，渍渍，那只畜生和毒龙潭的老龙王关系匪浅，别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你燕赤霞不知天高地厚，硬生生斩了蛟龙的肉身，灭了魂魄。” 铁无双满脸的戏谑，也不知道这老东西都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的有模有样，天知道这个毒龙潭老龙王又是哪个不出世的老妖怪。 “毒龙潭老龙王可是个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五百年前出来兴风作浪，被李长空一剑斩成重伤，灰溜溜的逃回去，对你们上清剑门恨之入骨，这回太素这个老道士好玩喽。” 燕赤霞给他满上温茶，轻声道：“你还知道些什么，一并说来吧。” “这些老怪物都不好惹，你就不怕万一上清剑门挡不住，把你抛出去平息众怒？”铁无双问道。 “有甚么好怕的，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住，它们轮不到我操心。”燕赤霞面无惧色，气定神闲的喝着茶，并未把什么骊山狐妖老祖，毒龙潭老龙王放在心上，君不见太素，太玄，太浩，剑无心这些上清剑门的强者都不急，他急什么。 “好气魄，我把映雪交给你果然没有做错。”铁无双笑道。 “放心，这些妖孽还翻不出浪花，五百年前李长空一柄斩仙剑镇压人间界，妖魔鬼怪，神仙菩萨俱是不敢直掠锋芒，一个个恨不得把屁股撅到泥巴里藏着，都是些无胆鼠辈，枉称龙狐，老夫最为担心还是佛门之人，你须千万提防。” “好了，不谈这些，贫道想请门主帮个忙。” …… 他从庭院离开时，已经是傍晚时候，穆映雪留下来陪着铸剑门的人，第二日燕赤霞拜访了玄门大长老玄真子和其余十大派，以飘雪峰峰主的身份去的。 从此以后，燕赤霞这三个字在修炼界强者中也有一席之位。 日升月落，星辰起降，时光飞茬，又过去两日。 五月十八，黄道吉日，气祥瑞，天地交合生阴阳。 飘雪峰三座大殿前的广场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修士，约摸上千人，其中有十大派的高手，也有许多有名有姓的散修，大都是南域武林之人，也不乏有北域修士。 上清剑门除却闭关突破的两位峰主外，其余十六峰的峰主同时现身，整座山门开启禁止，万剑峰上升起一十九道通天光柱，顷刻间一层薄薄霞光笼罩方圆数百里的山脉，剑势直冲云霄，可怕的威压从天而降。 “这就是万剑大阵吗？好生恐怖。” “不愧是传承千万年的宗门，底蕴着实浑厚。” “用贫道的追星罗盘完全找不到阵眼所在，浑然一体。” 广场上众修士窃窃私语，护山大阵的启动引发些许骚动，神色或难看，或惊讶，或冷漠，或兴奋。 “还请诸位道友放心，开启护山大阵只是为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被打扰，飘雪峰自五百年前生出的变化因而沉寂，如今再度打开山门，乃是上清剑门最大的盛事，不容有失，还望诸位道友见谅。”首座之上，太素歉然的朝着众人拱手。 “无妨，自当如此。”玄门长老玄真子颔首道。 “焚香，请天尊。”太玄高声喊到。 燕赤霞理了理身上的灰色道袍，跨步走来，接过太玄手里的檀香跨入飞雪宫中，在灵宝天尊的神像前停下，弯腰将香火插入炉里。 太素探指朝神像眉心摇摇一点，将早已写好的诏文送到上清灵宝天尊眼前，却见两道细小光柱从神像眼中落到诏文上，片刻后诏文无火字燃，落到香炉中成了灰尘。 太玄低着眉头，沉声道：“此事做禀天尊，礼成，上青云袍。” 飘雪峰山巅上的小楼，背剑的童子敲响了铜钟，一连响了九道，声声入耳。 九九归真 两个穿着长裙的侍女手中各自托着木盘盈盈从殿外走来，左边木盘上装着白色长袍和青月飞雪冠，而右边侍女盘中托的则是飘雪峰峰主令牌。 他站在神像前，双手平伸，面无表情，任由两个侍女将外面的道袍褪下，换上白色长袍，戴上青月飞雪冠。 许多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上清剑门会找一个江湖散修在担任峰主，可这些人心里头是服气的。 燕赤霞在南域武林被誉为同辈剑术第一，修为足以比肩许多老牌修士，铸剑门一战遇了西域魔教的魔物，屠合道境如屠猪狗般。只这份实力就没人会质疑，相反许多人在羡慕上清剑门，平白捡到个宝贝。 铸剑门阵营中，铁无双坐在前头闭目养神，穆映雪和王菁站在身后左右，两双美目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道士，心中泛滥起了思绪。 不止是她们，在场的许多女修士看向燕赤霞的眼神火热。 将峰主令牌系在腰间，他挥手斥退侍女，转过身来，剑目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心中生出天大般的豪气，修为低些的，连对视都不敢，就算是那些渡劫期的修士，被他瞧了一眼，元神也瞬间突兀，浑身上下凉意透骨。 “好可怕的眼神。”玄门玄真子暗道：“你究竟是燕赤霞还是李长空。” 这些老妖怪一个个心中惊疑，他们在害怕，害怕五百年前的那个男人回来，而燕赤霞的这个眼神，让这些人心中生出许多想法。 “本座添为飘雪峰峰主。”他一字一顿开口道：“必当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说的好。”铁无双猛的睁眼，拍手大笑道：“峰主气魄惊天动地，实为我南域武林正道之福。” …… 与此同时，在隔着数百里远的钱塘县，一座安静的宅院中，两个清秀女子正坐在石亭中说着什么。 白素贞与小青。 池塘湖水正倒映出燕赤霞的面容，以及飘雪峰大殿上发生的一切。 身为快要飞升的妖怪，白素贞对上清剑门的事不可能不知晓，特意使了个法术，隔着老远观看这场典礼。 小青撇了撇嘴，看见这个道士就让她不开心，偏生姐姐喜欢看，她觉得燕赤霞好生可恶，说什么斩妖除魔，自己和姐姐就是蛇妖，也不见他把自己斩了。 “骗子。”小青翻着白眼骂道：“臭道士，下次再见到一定让姐姐好好收拾收拾你。” 白素贞听了小青的嘀咕，心里好气又觉得好笑，便道：“你为何不待见他？” “哼”小青想了想似乎没什么理由，不说话，只默默地盯着池水里的镜像看。 “燕道长是个好人。”白素贞小声说道，不知不觉间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日遇到地府吕翁的时候，白素贞修道千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像燕赤霞这样的侠客还真的是头一次见着。 片刻后，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儒雅男子的模样，正是对门许娇蓉李公浦的弟弟许仙。 白素贞已经知晓了许仙就是自家的前世恩人。 她还在思考，该用何种方式来了解这段因果。 “唉，姐姐快看，这老头看着好眼熟。”小青突然感到，手指着镜像中的一个白须老头，藏在观礼的人群中并不起眼“这老头我好像见过。” “毒龙潭老龙王。”白素贞惊呼。 “三十年前我们姐妹二人去往东海寻找蓬莱仙岛，路过毒龙潭就是这老东西出来要调戏姐姐，我们姐妹合力和他打了个不相上下。” “这老淫龙不会是去捣乱的吧？”小青骂道。 白素贞有些不确定，姐妹二人合计之下还是决定偷偷驾云前往上清剑门。 对于白素贞和小青会选择来帮自己燕赤霞尚不知晓，就在礼成后，一股强大的妖气从飘雪峰爆发，浑厚气柱直冲云霄，将护山大阵撞的摇摇晃晃，镜像中的老头也就是毒龙潭老龙王肆无忌惮的爆发妖力，从人群中跃出，落到飞雪宫宫门前，强大无比的气息弥漫，可怕的威压空闲笼罩整个飘雪峰。 这股力量已经超越了渡劫期，毫无疑问这老龙王是大乘期的妖怪，而且还是上古异兽，强悍无匹。 上清剑门的人并不慌乱，仿佛早就知晓了一般，太素沉声道：“老龙王许久不见，难不成妖族也想要插手我派之事？” “桀桀” 那老龙王也不扮做人模样，现出龙首人身的样子，头上两个犄角，阖下青须密布，铜铃大的赤色眸子掠过太素，落到燕赤霞的身上，杀机毕露，浑身凶煞之气激荡，龙嘴轻开，寒声道：“本王只问一句，菩萨河的那条蛟龙可是你这道人杀的？连那观世音都要给本王三分薄面，你怎敢伤我儿性命，今日就要将你抽筋拔皮，以慰我龙儿在天之灵。” 燕赤霞这才想通为何菩萨河蛟龙作祟，怎的菩萨就不灵通了，原来是身后靠着个老**。 这下对佛门是彻底的没有好感。 第七十二章 剑无心的执念 说来这毒龙潭的龙王也是个苦命的家伙，早些年想要在人间界作乱，被李长空镇压，好不容易有个出色的后辈，结果被李长空的转世镇压，魂飞魄散。 老龙王恨李长空，更恨燕赤霞。 连观世音都要给本王三分薄面，你凭什么不给？ 要是五百年前他自然不敢和李长空，和上清剑门这么说，否则整个毒龙潭龙族只怕要被灭族。 但今时不同往日，老龙王还是那个老龙王，而李长空已经不在了，上清剑门也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人间界第一实力，至于燕赤霞，在老龙王的眼力就和蝼蚁没什么区别。 当然敢硬闯今日的观礼大典他还留有底牌。 “孽龙食人，本座顺手便将那畜生宰了。”燕赤霞轻笑一声，指着老龙王骂道：“你这老泥鳅不好好待在毒龙潭出来作甚？莫非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记得那一剑了吗？” 那一剑 老龙王哪里会听不出是什么意思，那是他的耻辱，永远也难以洗刷，不会忘记的痛苦。 那一剑的锋芒将山峰劈成两半，将他的身躯撕裂。 龙有逆鳞，触之即亡，而老龙王没有逆鳞，因为已经被李长空给斩碎。 猩红的眸中先是畏惧，又化作浓浓的愤怒，燕赤霞的话无疑勾起了最深处的记忆。 “无知小辈，给本王去死。”毒龙潭的老龙王喝骂，周身荡漾碧波色的法力，就像潮水一样，翻涌起惊涛骇浪，气势翻涌，好不骇人。 狰狞龙爪虚握，强大法力凝聚出一团巴掌大的圆球朝燕赤霞轰来，虚空炸裂，潮水分裂，大乘期的力量肆无忌惮的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强大的气息逼的广场上观礼的修士连连后退，没有人朝老龙王出手，谁都不想平白惹上大敌，更甚丢掉性命。 坐山观虎斗，亦或者说隔岸观火，人家摆明了是来找这位新任峰主的麻烦，就算同为十大派，其余九派的修士都沉默，铸剑门也是一般。 铁无双护着穆映雪王菁二女以及数位弟子退到广场角落。 燕赤霞同样在退，手心一翻，乾坤剑匣落入掌中，其中有剑鸣之声响起，这一击完全超越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没办法抵抗，合道境与大乘期根本没办法搏杀。 掌教太素没有出手的意思。 太玄太浩两位真人双手垂在衣袖中，眼睛微闭，神游天外，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毒龙潭老龙王不是他们的目标。 法力圆球近了，强大的气息扑面而来，乾坤剑匣中的剑鸣之声愈发高亢，金色道纹浮现，雪白色的剑光浮现，凝成一层层白光护在身前。 还是挡不住，白光几乎刚形成就碎裂，余势不减，层层剑气仿佛纸糊的。 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为什么上清剑门的人不出手，心念一动，自乾坤剑匣中窜出道凄冷寒光。 “师叔莫慌，这条孽龙交给我。”耳旁话音未绝，就有道人影站在身前，并指成剑，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朝前挥出剑指，“嗤”虚空发出刀子切割宣纸的声音，紧接着“砰”的一声，毒龙潭老龙王轰出的法力骤然破碎，那人收回剑指，往前跨出两步，可怕的剑势直冲云霄，麻衣遮掩下的肌肉鼓动，双眼死死的盯着老龙王，一抹抹剑气若隐若现。 剑无心 天剑峰之主站在燕赤霞的身前，轻描淡写的就把老龙王的法力打散，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大乘。 他收了映雪剑，将乾坤剑匣背负在身后，退到飞雪宫中观战。 “随我来吧。”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剑无心御空而起，踩着剑光来到千百丈高空，毒龙潭老龙王紧随其后。 “七十年前我败于龙王手下，今日分个生死。” 剑无心沉声道，手心翻转，握住柄三尺古朴长剑，握住剑柄。 剑名斩龙 以毒龙潭九条渡劫期蛟龙身躯炼制而成，尚未出剑，淡淡的杀意便已经充斥着周围的空间。 七十年前，毒龙潭恶蛟作祟，剑无心奉师命出山灭妖，当时他就突破到渡劫，以一柄凡铁剑器斩杀九条蛟龙，后于毒龙潭败于老龙王之手。七十年后，二者再度交手。 “当年让你跑了，今天不会再给你机会。”老龙王咬牙切齿，要不是被屠杀了七个渡劫后辈，毒龙潭也不会衰落至此。 南域武林没有人敢否认剑无心的天资，十大高手没有他的排名只是因为他不喜高调，唯有真正做过对手才知道这个冷漠而且脾气暴躁的大汉究竟有多可怕。 七十年的前的落败已然成了他的执念，这也是剑无心为何没有踏入大乘的主要原因，第九重天劫随时都能引来，但心境上的缺失注定无法圆满。 想要化去执念，唯有以渡劫之修为逆斩大乘。 没有其他的选择。 胜者成道败者轮回。 毒龙潭老龙王见他手中的斩龙剑，心在滴血，面色难看之极，气的浑身抽搐。 这柄剑沾的可都是他的血脉。 “本王要你死。” 老龙王一声咆哮惊天动地，凶悍煞气冲上云霄。滚滚煞气从西边而来，遮天蔽日，龙爪探出，卷着滔天法力翻涌而下，天翻地覆一样的感觉，虚空吱吱吱的响着，龙爪迎风便涨到三百丈大小，封住上下左右四方，镇压一切。 天穹上电闪雷鸣，风云齐动，引动煞气翻涌。 天生异像，道韵弥漫，丝丝淡蓝色的光线缠绕在老龙王的身上，身躯中的法力瞬间暴涨十倍，法力流淌在四面八方，化作涛涛大江，波浪滚滚。 “吟” 斩龙剑剑身颤抖，氤氲剑光三百丈，剑无心不躲不闪，提剑而起，没有狂暴法力，只有一抹淡淡的光痕，那是剑器划过空气所留下的痕迹，久久不散。 氤氲剑光斩在龙爪上，听的“卡擦”一声，龙爪生出密密麻麻的裂缝，剑无心跨出三步，长剑有如天河之水倒灌而下，倾到天地，翻转日月，顿时天地失色，日月无光，又是一道剑光乍起，斩在龙爪之上，本就支离破碎的法力再也受不住这股凝练到极致的锋芒剑气，“砰”的炸裂。 第七十三章 虚空大剑诀 两剑破了龙爪，灭了滔天气势，剑无心不做停留，提剑踏空落于毒龙潭老龙王法力所化涛涛江水之上，粗布麻衣裹着魁梧身躯，滚滚法力化作无边剑气布满周身空间，剑意直冲云霄，搅动风云。 此刻剑无心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超越了渡劫期，达到大乘境，方正脸庞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冰冷锐利。 以渡劫逆杀大乘 天下间又有几人能有如此心胸气魄，以及胆气。 不得生便死。 正是那仙人大道路漫漫，一剑斩龙求道心。 今日他剑无心就要斩龙成道，破除执念，以龙血沐浴自己的道。 吾道不容阻。 如璀璨之明珠绽放于天地之间，光芒四射，光华耀眼，涛涛法力之中，剑无心执掌斩龙剑，脚尖点在身前虚空中，“轰”可怕的剑意凝结成一道锋芒剑光，将漫天法力斩出道巨大裂缝，久久不能愈合。 剑势可撼天动地。 “轰” 天穹之上，那身穿粗布麻衣的大汉虚空而行，举起手中剑器，从上往下斩来，天上的云层被撕开条口子，太阳光辉洒下，那张脸庞依旧冷漠，剑锋折射出金色的光芒，却犹如万载玄冰般的冷漠，深入骨髓的寒意，渗透入灵魂。 何人见了都得说一声：好个无敌的剑客，好个威猛的汉子。 “铿锵” 剑的长鸣回荡在九重云霄，绵延不绝，响彻山川，响彻河流，千百里之内的修士都听到了这一道剑鸣。 “轰” 他的身躯凭空消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十分突兀，没有任何征兆。 没有人知道剑无心是怎样消失的，下方广场上，一众修士震惊的难以置信。玄门大长老玄真子一脸的惊容，喃喃自语道：“难不成他已经修成了那门神通了吗？如此一来先天就利于不败之地。” “嘿嘿，师弟的修为越发精湛了。”太玄真人捋着胡须大笑：“天剑峰的虚空大剑诀神鬼莫测，千百年来无人练成，师弟倒是打破了桎梏，不错，不错。” 太浩也道：“论天资师弟始终比我二人好些，他已经入道，我们二人何时又才能踏出那一步。” “唉” 这一声叹气，叹的是那道途艰难，人力难以胜天的心酸。 不入道，成就仙体，就算能活千年又能如何？到头来都是一场空而已，化作黄土随风飘扬，就如这毒龙潭的老龙王，活了几千年又能怎么样？看似无限风光，实则活的憋屈。 掌教太素真人并没有在意天上的那场大战，他心中早已有了结论。 虚空大剑诀 天剑峰不传之秘，唯有每代峰主能够尝试修炼，但千年来，除剑无心之外再无人练成。 “踏踏踏” 背着双手太素迈着步子走入飞雪宫。 天穹上 毒龙潭老龙王铜铃大眼猛的一缩，双爪猛的拍打在身前虚空中，滔天法力化作一道接着一道的巨浪，他却脚踏碧波，直接后退百丈远。 就在刚才，一股让他头皮发麻的气息突然出现在前方，就像有柄长剑时时刻刻指着眉心，无处不在，却又无可捉摸。 老龙王青须飞扬，手中出现柄丈长银光混铁长枪，枪尖锐利，探入碧波中，有如飞龙入海，掀起滔天巨浪，长枪羚羊挂角朝着右侧虚空点去，“砰”气浪爆炸，老龙王回首望去，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时，剑无心出现了，没有出现在毒龙潭老龙王的身后，而是正前方，没有丝毫的法力波动，恰好遮住老龙王的视线，他的龙头还没有转回来，看到凭空出现的剑无心楞了片刻，然后猛的将手中长枪横扫。 反应很快。 但剑无心的剑更快。 几乎是在现身的瞬间斩龙剑挥出，没有剑气，没有剑意，没有剑光，剑锋点在虚空“嗤”的一声，剑刃划过的空间裂开一条细密的空间裂缝。 很细很细，就和头发丝差不多一样。 但空间确确实实是被斩开了。 虚空大剑诀 顾名思义是一门涉及到空间的剑法。 时间与空间无比神秘，纵然是上界的仙人也少有能够涉及时间与空间的存在，可一但掌控了其中奥秘，妙用无穷。 上清剑门就有这样一门功法，据说是传自上界灵宝天尊。 这还是虚空大剑诀千年来第一次出现在人间界。 剑无心手中的斩龙剑越来越模糊，剑上缠绕了一层薄薄的光晕，剑斩进了空间之中。 “卡擦” 剑刃碰到了老龙王手中的混铁银枪，就见这样宝贝从中间齐刷刷的断裂，裂口光滑平整，如同镜面可映人容颜。 大乘期修士的法宝又怎么会弱？这柄枪乃是以龙牙辅以天地精铁炼制，受日月精华洗礼，晋升为灵宝，斩断它的并非是斩龙剑，而是斩龙剑上缠绕的光晕。 以空间为剑，斩天下万物。 剑尖上挑，剑无心手腕一翻，毒龙潭老龙王身前虚空炸裂，剑锋直指眉心。 恐惧 老龙王身躯化作道流光往后退。 剑无心站着没有动，握着剑器斩下，冰冷的眸子中充斥着疯狂。 一层空间破碎 两层空间破碎 三层 四层 百丈远的虚空就像一层又一层的宣纸上钉的铁钉，所有的空间在瞬间收缩到一个拇指大小的点上，而这个点就在剑器落下的地方。 斩龙剑剑柄握在剑无心手中，斩出的剑刃却横跨百丈，落到老龙王身侧，剑锋斩下，带起一片妖异血花。 “吼” 毒龙潭的老龙王被斩断一臂，口中发出剧烈咆哮，震的人头晕眼花，断臂处鲜血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吞噬，眨眼就消失，露出猩红的血肉。 虚空大剑诀 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非但没有任何夸大，反而谦虚了不少，剑无心手下，身为大乘期老祖的毒龙潭龙王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这才是你真正的实力吗？”飞雪宫中，燕赤霞轻声道。 这世间从来都不缺少天骄。 “死吧。” 云霄上，剑无心喝到，在往前跨出半步，他嘴角噙着血丝，面色金白，头发中出现些许灰白，每一次使用虚空大剑诀都是在透支身体里的寿命。但他没有丝毫罢手的意思，斩龙剑上弥漫的白光愈发猛烈，剑身慢慢透明直至消失，他的脸突然扭曲，五官狰狞。 “嗤”三尺剑器几乎在半个呼吸的功夫切开三百丈空间，劈头朝着老龙王斩下。 碎裂的空间突然止住，一双龙爪镇压空间，与斩龙剑分庭抗礼，众目睽睽之下，老龙王张嘴吐出一团拳头大小的白光撞在空间裂缝之上。 白光散去，一颗透明的珠子滴溜溜的转个不停，刹那间庞大的法力涌出，化作一道蓝色的屏障将碎裂的空间止住。 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没一个简单的，凭借本命龙珠所爆发的无边法力硬生生将方圆百丈的空间镇压。 斩龙剑不得寸进。 就是这个时候 沉寂的铁无双突然出手了，掌中出现剑匣，窜出九道冰寒流光，剑气映天穹。 第七十四章 九尾妖狐现身 虚空大剑诀之下，毒龙潭老龙王吐出的本命龙珠也不过是勉强支撑而已，数息功夫，从斩龙剑剑刃处空间开裂，一条黝黑的口子就如同远古饕餮疯狂的吞噬着淡蓝色屏障，龙珠散发的法力越来越少，屏障出现丝丝光点，空间裂缝以斩龙剑为原点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出去，“卡擦”刺耳的破碎声仿佛有块钢铁被生生的扭成麻花一样，听的人牙齿打颤，浑身发凉。 一但被虚空大剑诀所创造出来的裂缝淹没就算他活了几千年也没用，一样会灰飞烟灭。 谁也没有想到是这个局面，堂堂大乘老祖被渡劫期修士压制不说，还有陨落之危。 剑无心同样不好过，每一次催发虚空大剑诀都是在燃烧自己的寿命，这会已有半数青丝化作白发，脸上出现褶皱，所幸渡劫后慢慢褪去凡体，半仙之躯寿命大涨，倘若斩杀了执念踏入大乘，仙躯圆满，这些燃烧的寿命根本不算什么。 这个代价剑无心承受得起。 “轰” 他双眼剑光弥漫，空余的左手探出，五指虚握，竟将三十丈之内的空间摄入掌心，化作一柄空间之剑，鲜血顺着指尖流淌，所谓的空间之剑就是将空间压缩，道家有门神通唤做咫尺天涯，真正的咫尺天涯便是一步踏出，横跨万里，并非是真的有万里之遥，而是将两点的空间用法则压缩，从万里化作一步的距离。 这涉及到空间的应用。 剑无心的虚空大剑诀和咫尺天涯有异曲同工之妙，压缩空间，以空间裂缝做剑刃。 空间法则的应用 剑无心虽然不是大乘，但更胜大乘，战力之强惊天动地。 左手以握剑状挥出，“卡擦”原本有些光点的蓝色屏障直接被一分为二，空间裂缝曼延出去百丈，斩龙剑剑刃点在龙珠上，原本滴溜溜转个不停地珠子立时停下来，从剑尖落下的点出现一条细小的裂缝，然后朝着龙珠表面曼延。 “噗嗤” 毒龙潭的老龙王张口喷出一大口老血，他大半的修为都在龙珠上，如今性命双修的宝物受损，让老龙王元神萎靡，连着道基都被折损，浑厚法力顷刻间散去半数，那碧蓝色的涛涛江水被空间裂缝吞噬。 “小辈，我们不死不休。” 老龙王狰狞喝骂，口中吐出一口精气将龙珠收回体内，单手捏拳印也不挡那空间之剑，拳印都是朝着剑无心身躯轰去，远古异兽强悍的肉身修为着实霸道，全力催动妖力之下，拳头将有些破碎的空间打穿，破碎的空间比起最顶级的法宝更锋利，切割着老龙王的手掌，龙鳞破碎，鲜血飞溅。 这老龙也是个狠角色，任凭空间裂缝斩在身躯上，一双龙爪直逼剑无心眉心与心脏。 同归于尽的打法。 虚空大剑诀已经不是毒龙潭老龙王能够挡下的，一味逃避并没有用，只有以攻代守，最不济也能玉石俱焚，而不是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狰狞的龙爪只隔着一截指头的距离，四目相对，凛冽的煞气弥漫，天穹上被斩开的阴云再度合拢，风云大起，遮天蔽日，刀兵剑器的铿锵传遍天上地下。 冷漠 剑无心的眼神没有丁点波动，就像一潭死水，深幽而不见任何光点，瞳孔漆黑如墨。斩龙剑没有停顿，剑无心仿佛没有看到越来越近的龙爪，剑器斩开空间的脆响回荡着，他的眼睛没有了焦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它 “死” 剑无心仰天长啸，如龙似虎，斩龙剑劈头落下，刚猛无铸的虚空大剑诀施展出来，一寸一寸的碾压空间。 杀意 毫不保留的爆发 剑客 宁死不折 所有人都觉得只有同归于尽这个结果，包括燕赤霞在内。 但毒龙潭老龙王真的有同归于尽的心吗？ 如果有，五百年前就不会被李长空斩碎逆鳞还能活到今天。 这位老龙王不想死 他是妖物，是龙，是上古异兽，几千年对于人来讲是无比漫长的岁月，但对他而言并不长，也许只是打个盹的功夫。 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于是乎，他在最后关头畏惧。 逃 剩下的一手手臂轰向斩龙剑，被空间裂缝瞬间磨成虚无，而老龙王也借着这个机会不顾一切的朝着天上逃去，双臂齐断，只为了争的这个活命的机会，当真是无比的狼狈。 剑无心没有追赶，最后一剑已经耗费了大半的气力，剩下不足百年寿元，倘若再施展虚空大剑诀，立刻就会暴毙而亡，被抽干全神寿元和精血。 这场厮杀是他胜了，以渡劫逆搏大乘，用碾压两个字来形容并不为过，心中执念尽去，心境通透明了，大乘不日可达。 至于毒龙潭老龙王，凭什么能够从万剑峰逃出去？ 九剑齐出的铁无双已经等了许久，就在老龙王转身逃窜的时候，这位佝偻老者便已经御空而起，九道剑光将其截住。 九剑还真 本以为会继续隔岸观火的铸剑门为何会突然出手。 “老龙王，本座已经等你很久了。”铁无双咧嘴笑道。 毒龙潭老龙王见前路被挡，回头瞧见无人追来，心中略微镇定，喝道：“你又是谁？” “本座铸剑门门主，老龙王应该有些印像才对。”铁无双沉声道。 “你是铁阳的后人？”老龙王满脸阴沉。 铁无双点头道：“铁阳正是本座师尊，今日想借龙王性命一用。” 说罢挥动手掌，九柄剑器寒光大放，卷着千百道剑光朝老龙王扑过来，剑势冲上云霄，冰冷剑光将大地照的雪亮，有如九轮寒月挂在天空。 若是全盛时期，老龙王自当不会将这九剑放在眼中，但眼下法力十不存一，双臂俱断，遇了铁无双披靡剑器，心中连半点硬接的想法都没有，口中急忙喝到：“九尾天狐，你要是再不出来，老祖可不陪他们玩了。” “桀桀，老龙王你怎么会这么狼狈。”远远望去，天边飘来一朵黑云，妖气滚滚，如墨水一般将半个天穹染成墨黑色。 “好强的妖气。” “这不是骊山的那只老妖怪吗？” “渍渍，这下有好戏看了。” 却见庞大妖云之上，卧着一直体型巨大的狐狸，身负九条尾巴，晃动之间，生出猛烈妖风，通天彻地。 又是个大乘期的老妖怪。 老龙王五官扭曲，骂道：“你别得意，有本事先把上清剑门这群臭道士给收拾了，本王就欠你个人情。” “桀桀，如此正好。” 从妖云中响起道桀骜的声音，就见厚重妖云翻涌，片刻间朝中间收缩，数息后彻底消散从中走出个黑袍老者，手持一根拐杖。 “谁是燕赤霞，出来受死。” 黑袍老者自是骊山九尾狐的老祖宗，桀睚，阴沉目光落到上清剑门弟子中，手心凝聚出一团庞大黑色雾气弥漫。 飞雪宫前一赤一白两道流光将雾气打散，飞上天穹，流光散去，太玄太浩各自背负长剑，手持拂尘道：“妖祖不在骊山待着，来我上清剑门做甚？” “自然是来杀人的。”桀睚冷笑，抬手朝二人轰出一团强大妖力，席卷天地四方。 太玄太浩齐道：“无量天尊。”手中拂尘一甩，法力涌出，指尖掐诀，道法天成。 太玄手中出现一面星盘，刻有无量星辰，又有熠熠星辉。 太浩掌中出现一轮日盘，煌煌如大日，光芒刺眼，灼热元神。 星辰峰与朝阳峰的镇峰之宝，星盘与日盘。 “轰” 二人同时出手，催动法力，从星盘和日盘中涌出两道光柱，将九尾妖狐的妖力冲散，强大的力量把桀睚震退数千丈之远。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震撼。 底蕴 这就是大派的底蕴 上清十八峰，究竟还有多少强者多少宝物隐藏在暗中，没有人知道。 两个大乘期老妖怪足以横行天下，破家灭门轻而易举，但在这飘雪峰，却被三个渡劫期的修士挡住。 还有个掌教太素真人不曾出手。 强 太强了。 太玄和太浩挡住桀睚，这边铁无双没了后顾之忧，不再犹豫，挥剑朝着毒龙潭老龙王杀去。 “刷刷刷” 九剑横空，铁无双飞上云霄，握住其中一道剑光，当头斩下，百丈剑气撕裂妖云，破开层层妖气，散溢出去的剑光将地面斩出密密麻麻的沟壑。 老龙王只得忍痛将龙珠吐出，轰碎剑光，双手手臂被空间裂缝斩断，暂时无法恢复，凭借现有的法力想要对付一个全盛时期的渡劫修士并不容易。 况且这个对手还在十大高手之列。 剑器和龙珠同时倒飞回去，老龙王再吐出口老血。铁无双探手子一抓，雪亮剑光劈在躲闪不及的老龙王身上，血花四溅。 “吟” 毒龙潭老龙王吃痛难以忍受，化作只百丈大小的蛟龙，诡异的是头顶却生有二角，龙躯盘旋于虚空，巨大的兽瞳愤怒的盯对面的佝偻老头。 “别白费力气了，既然来了，本座怎么会放你离开。” 铁无双冷笑，心念一动，九柄剑器迎风便涨，化作百丈大小，立在蛟龙百丈身躯的周围，引动天地灵气，化作一座剑阵将老龙王困住。 “炼妖手。” 他双手突然间变得赤红，掌心浮现出两团白色火焰。 第七十五章 恐怖炼妖手 这两团白色火焰生的诡异，包裹着铁无双的手掌，白气焰火照的他脸庞煞白，佝偻的身躯陡然间挺拔，浑浊的剑目闪烁着刺眼的光辉，紧接着铁无双整个人都变得赤红，就像刚从火炉里拿出来的烙铁一样，口鼻间呼出的热气冲散身前剑气。 铸剑门有一门绝技唤做炼铁手，乃是在体内修一口火气，使用时双手可以轻易熔炼玄铁异精，练至高深处只靠双手在对敌之时就能熔炼兵器，堪称修炼界的中的强悍的秘术。 而五百年前，铸剑门出了一位天赋异禀的老祖，机缘巧合之下得了朵玄妙火焰，克制妖族，后来这位老祖将炼铁手与火焰结合起来，修出一门至强绝技，唤作炼妖手，不知道有多少妖族大妖死在铸剑门这位老祖手中，端的是厉害无匹，霸道非常。 铁无双掌中火焰便是那克制妖族的玄妙火焰。 没有任何温度传出，仿佛不存在一般。 毒龙潭老龙王如何不识得此火？当年它便吃过苦头，自然知晓炼妖手的可怕，但庞大身躯被剑阵困住，方圆百里的天地灵力加持之下，老龙王想要凭借为数不多的法力打破剑阵的封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九尾妖狐桀睚被太玄太浩二人挡住，手持星盘日盘的两人，实力也超越了渡劫，达到大乘期，虽然没有剑无心这般变态，但还是将老妖狐给压制住。 妖族就来了两个老祖级别的，至于其他大乘期的老妖怪，一来和上清剑门没有仇怨，二来心有畏惧，不敢重临人世间，只有他们两个不怕死的闯到飘雪峰来。 不作死就不会死。 五百年前李长空没有杀了这条孽龙，可五百年后依旧逃不过生死劫难。 铁无双为什么要出手对付老龙王？ 答案很简单，他的寿元已经不多，恰恰用老龙王的龙躯炼出的造化丹能够延寿百年。这一百年对铸剑门来说至关重要，铁无双不能死，他死了铸剑门立马跌落十大派，所以老龙王必须要死。 倘若好好待在毒龙潭便没有这回事，可现在已经晚了。 炼妖手施展出来，铁无双落到剑阵之上，盘膝坐下，双手捏出个诡异法诀，就见掌心白色火焰暴涨，化作九条火焰小蛇顺着手掌曼延。 小蛇吞噬了天地灵气不断涨大，长到水桶粗细，形似盘山大蟒，狰狞可怕，口中吞吐着火焰，每一道剑器上都缠绕着一条火蛇。 九九归一 火蛇尾部缠绕在剑器上，伸出狰狞蛇头，口中吐出一缕细细的白色火苗，互相连接在一起，形成个玄奥的道纹，百丈大，将老龙王的身躯全部遮掩。 他落到道纹正中心，以剑诀催动剑器，立刻爆发出数不清的剑气，化作九道锋芒洪流将剑阵内的空间淹没，道纹红光大涨，九道通天剑器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听的一声响彻云霄的大喝，铁无双口中吐出一口精血，缠绕在剑阵上的火蛇再度暴涨，化作蟠龙模样。 这已经不是炼妖手，而是炼妖阵，威能更加恐怖。 “赦” 九道火龙同时飞出，将毒龙潭老龙王的身躯缠住，就像就根铁链，让它动弹不得，口中龙珠吐出，想要冲破束缚反被一条火龙吞入腹中。 水火互相克制，如果老龙王全盛时期，或许炼妖阵中的火龙非但奈它不得，反被所制，但现在凭它的法力，根本挡不住白色火焰。 火焰焚烧着它的身躯，漆黑鳞甲一片一片的脱落，火焰如同跗骨之躯，点燃气血，焚烧元神，那种痛苦无法用语言描述，没有真正体会过，比之凌迟更为可怕。 生不如死。 亲眼看着自己的血肉化作一点一点的消失，老龙王嘶吼着，咆哮着，身躯在火焰中翻滚，撞的剑阵摇晃不停。 徒劳无功而已。 只是数息的功夫，庞大的龙躯就缩小了一半。 “轰” “轰” “轰” 龙首撞击着剑阵，铁无双抬手轰出精纯法力涌入剑器，道纹光芒大涨，虚空炼妖，蛟龙咆哮震耳欲聋，凄厉悲凉。 龙躯一圈一圈的缩小，毒龙潭老龙王的元神慢慢溃散，猩红眸子无神，挣扎的越来越微弱。 没有人站出来阻拦，广场上的修士静静地看着一位大乘修士陨落。 他们不知道铁无双的用意，但老龙王之死以成定局，说不得会掀起人与妖之间的纷争。 道途永远不会一帆风顺，求道之路需得披荆斩棘，有大无畏的勇气。 燕赤霞不知道铁无双做的对不对，但这百年寿命或许可以改变一个渡劫修士的未来，冲入大乘期，成就仙体，再飞升上界，一切都有可能。 用剑为自己杀出一条通天大道，纵然染血浮屠又能怎样？ 修炼本身就是逆夺天地之造化，打破众生平等的法则，若无一颗勇猛精进的心难求成道。 铁无双的举动让他领悟了一些困扰了许久的东西。 九柄剑器滴溜溜旋转，化出森然剑光凝聚出密密麻麻的锁链镇压空间，九天火龙咆哮，白色火焰将老龙王身躯里的杂质焚烧，只留下最精纯的气血。 一盏茶的功夫，猩红龙瞳中最后的神采消失，这位纵横人间界几千年的大妖怪魂飞魄散，元神被烧成虚无，苍茫剑阵中，龙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巨大的血球，散发出庞大的气血，温度之高足以融化普通剑器。 毒龙潭老龙王几千年的修为最后都汇聚在这坨血球中，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铁无双抬手打出道紫色光柱将血球笼罩，眨眼的功夫将其收入掌中消失，“砰”的一声剑阵破碎，九道剑器化作流光直冲云霄，落到他身后剑匣之中，随即从天而降，回到铸剑门的人群中。 惊骇 恐惧 震撼 此时此刻这位佝偻老者浑身上下没有丝毫腐朽的味道，反而散发出一股峥嵘的锐利，就像初升的朝阳，无形的锋芒盘旋于头顶，一双剑目微微阖上，干枯的手掌垂在麻衣中。 没有人说话 今日的铁无双强势的让人害怕，活生生炼化了一条大乘蛟龙，手段之狠辣比之魔道也不差多少。 第七十六章 剑无心强势渡劫 人间界一处不为人知的巨大湖泊，好似汪洋般巨大，一眼望不到边际，诡异的是湖水淡绿色，河岸寸草不生，方圆百里之内，全是光秃秃的山石，连只飞禽都没有，在日光的照耀下，湖中水气上升，化作惨翠绿色雾气弥漫于湖面之上，就像一块巨大的碧玉悬于半空，好生美丽。 “哗哗哗” 几百丈高的天空，遥遥传来几声飞雁长鸣，从远处山巅间顺风而来，于云雾同行，下一刻坠入碧玉般的雾气中，叫声戛然而止，清风吹过，雾气散开，哪里还有什么飞雁。 此处唤做毒龙潭，正是那龙王的老窝。 “吟” 水波荡漾，宽广无垠的湖面凭空荡起密密麻麻的漩涡，小的七八丈大小，大的则有五六十丈，激起的水浪比之钱塘大潮更为壮观，滔天巨浪迎风而起。 一条三丈巨蟒从漩涡中窜出。 紧接着又有一条九丈蛟龙跃出。 十九丈 二十九丈 三十九丈 …… 其中最大的的蛟龙身躯足足八十丈，从毒龙潭跃出，盘踞于云层之上，所有蟒龙俱是仰天长啸，神色悲恸。 它们感觉到了自家老祖的陨落。 万龙长啸 阴云密布，电闪雷鸣，一道道粗大的雷霆落在碧绿色的湖水上，立时炸裂出璀璨浪花。 毒龙潭老龙王是它们唯一的乘老祖，除此之外，毒龙潭再无依靠，七十年前又被剑无心连斩七条渡劫大妖，从今往后留下的都是些虾兵蟹将，说不得哪天就会从人间界除名。 妖族比人族可要直接的多，唯有弱肉强食的法则。 风云起陆，龙蛇斗转。 不说毒龙潭万龙恸哭，那老龙王连尸体都不曾留下，化作坨精血让铁无双收了。 还有骊山九尾妖狐的老祖宗桀睚苦苦支撑，于太玄太浩两位真人手中的日盘星盘缠斗，打既打不赢，逃又逃不掉，等着上清剑门的人腾出手来，那时已然迟了。 苟且偷生五百载，到头来不过是个笑话。 飞雪宫中，燕赤霞看向身旁正给上清灵宝天尊的神像焚香的太素，这老道士神情自若，想来是早已把今日的情形给预料到了。 尚且有佛门不曾出手。 金山寺的老和尚当真沉得住气。 “是时候了，师弟。” 太素垂着手走到宫门前，目光看着盘膝而坐的剑无心，脸色带着些许轻笑，平伸手掌，掌心出现枚金色的浑圆丹药，滂湃药力透过虚空传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枚金丹吸引，太素掌心卷起缕清风，丹药缓缓划过道弧线，落到剑无心的身前。原本盘膝闭眼疗伤的剑无心抬手握住丹药，张嘴便吞入腹中，立时滚滚药力化开，在四肢百骸中流通。 “这是？”燕赤霞轻声问道。 “一转金丹。”太素开口解释：“上清剑门独门丹药，可以疗养伤势，增长法力，更能帮助突破境界，这是最后一枚，希望师弟别浪费了。” 他心中不似脸上这般轻松，甚至太素也没有十足把握。 但这是剑无心的选择，太素只能照做。 “还请师叔撤开禁制。” 燕赤霞闻言将飞雪峰令牌取出，打出法诀，一道光柱直冲云霄，原本笼罩在飘雪峰上空的禁制散开。 那骊山的九尾妖狐桀睚哪里肯放过这个逃命的机会，卷着漆黑妖云震退太玄太浩，转身欲逃，事出急促，两位真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眨眼的功夫就让老狐狸驾云逃出去百丈之远。 正要驾遁光追赶的时候却突然停下来，众人正疑惑间，掌教真人太素扬起手掌，从袖中飞出道奇快无比的流光划破长空，比起遁光驾云快过倍许，数息之后就追上桀睚老祖，妖云骤然破碎，片刻后一只巨大的九尾狐狸直直从高空坠下，落到荒野山脉中，砸出个巨大坑洞。 流光打了个转又飞回太素掌中旋转，是柄三寸长的精致飞剑，转瞬间消失不见。 太素闭关了几十年，许多人都忘记了他的名头，浦一出手，大乘期的修士连一剑都挡不下，场中之人后背发凉，心中思绪万千，谁也不想惹了这个慈眉善目的老道士。 三百年第一修士，名不虚传。 玄门大长老玄真子心头叹气，玄门虽然名义上是十大派之首，但自家人清楚，有太素这个怪物外，上清剑门随时都可能会取代玄门成为那天下第一。 玄真子的目光落到燕赤霞身上，眸子深处隐藏着丝丝微弱的杀意和畏惧。 如果那个男人回来了？又该是怎样的情景。 这世间还会有十大派的说法吗？ 但现在就是一个太素真人就让他们头疼，而且很快还会有再多一个。 剑无心 玄真子把目光看向已经来到半空中的麻衣大汉。 盘膝坐于虚空，膝上横放斩龙剑，紧闭双眼，身上的气势正一步步变强。 相比燕赤霞这个未知的不确定人物，即将渡劫突破至大乘期的剑无心才是他们真正在意的。 以渡劫之身，捻虚空大剑诀，打的毒龙潭老龙王狼狈逃窜，强势碾压，倘若再上一层楼，恐怕人间界也不会有多少对手。 所谓正道昌盛不如说是上清剑门昌盛。 与玄真子抱着相同心态的人有许多，可没有人会表露在脸上，只能隐藏在内心深处。 他们只能希望剑无心渡劫失败，最好在天劫之下，落得个魂飞魄散的结局。 不知何时，燕赤霞出现在铸剑门阵营中，附在穆映雪耳边低声道：“待会看仔细了，这种机遇许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剑老头的修为浑厚，只要能学到些许受用终生。”说罢带着二女来到飞雪宫中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开始观看渡劫。 玄真子，铁无双之流更是不敢松懈，目不转睛，剑无心走到他们前头，这些人都是一时天骄，没有谁想困死在渡劫期，也许这会多看一点，倘若有机会踏出最后一步时，对付天劫就会多许多胜算。 约摸半个时辰，一转金丹的药力全部化开，强大的法力流遍全身，贯穿奇经八脉，打通周身窍穴，天穹上那个盘膝而作的麻衣大汉身上散发着迷蒙氤氲白光，强大法从窍穴中涌出来，在身后凝聚出九条狰狞蟠龙，将他拱卫在中心。 龙躯一圈一圈的顺着剑无心盘旋，而他的身下生出无形的气场托举着身躯不断上升千百丈，坠到蟠龙龙首之上，狂暴法力从体内溢出，化作无边云海，遮天蔽日，将天上烈日的光芒遮掩住。 而在云海上方，则是厚重的阴云，笼罩方圆三百里天幕，生出密密麻麻的惨白色电蛇。 电闪雷鸣，风暴随行。 凛冽罡风通天彻底，空气不停地炸裂，雷霆落在虚空，“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轰” 从遥远星空生出一道耀眼的雷光，天地为之一震，万剑峰都晃了晃，修为不够的人耳鼻流血，脑海中嗡嗡响着，眼冒金星，再也听不见什么，看不见什么。修为强悍些的，只觉得头晕眼花，片刻后便清醒过来。 这道雷光从星空而来，落到阴云之中，把天空劈出道裂缝，三百里天幕的雷霆沸腾，就像把一滴水甩到滚烫的油锅里面，雷霆暴动。 “轰隆隆” “轰隆隆” 剑无心上空，百丈大小的电蛇密密麻麻，让人头皮发麻，将天空比作宣纸，那雷霆便是一支狼毫笔，沾染了浓墨，正在宣纸上泼泼洒洒，勾勒出炼狱般的场景。 “这种程度的天雷，看来我的雷法还远远不够啊。”燕赤霞苦笑道。 连元神都不敢太过于靠近天上的雷海，那种程度的力量，太过于可怕。 毕竟是天地的力量。 对逆天而行的生灵的处罚。 神像前的檀香已经烧完，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天上的劫雷酝酿出恐怖的力量，罡风愈加猛烈，雷霆络绎不绝。 一道道水桶粗的紫色天雷如同倾盆大雨般的落下，瞬间将那个微不足道的人影淹没。不止如此，雷霆将整个上清剑门囊括，在大地上轰出数不胜数的坑洞。 山峰从中间断裂，亦或者被劈成两半。 地面生出裂缝。 巨大的石头成为粉末。 天地之力，人力难以企及。 有个倒霉的修士运气不好，恰恰被一道紫色雷霆劈中，在半个呼吸之内化作一坨人形焦炭。 这个倒霉蛋在南域武林小有名气，是昆仑派的一位合道境长老。 原本是来看热闹的，结果遭了无妄之灾。 什么法宝灵宝之类的散落一地，全都成了破铜烂铁，灵性全无。 他们的目光汇聚到漫天雷霆中，许久不见人影。 也许同样化作飞灰。 但剑无心的气息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大，仿佛在压抑着，在酝酿着什么，终于当气息达到顶峰不在增长后，这股强大到让所有人心惊胆战的力量爆发了。 无边雷霆中，一圈白色光晕凭空而生，所过之处，天雷泯灭，那是剑气，强大而凝练的剑气。 十万道 百万道 每一缕白光就是一道剑气，无穷无尽，在恐怖的天劫中撑处个三丈方圆的空间。 剑无心便盘坐在其中。 第七十七章 虚空生剑莲 九九大天劫 亦是最后一重天劫，度过成就大乘，度不过灰飞烟灭，没有其他选择。 每一道紫色雷霆都是九九天劫衍生出的劫雷，寻常修士畏之如虎，沾上一丁点就死无葬身之地，那个昆仑派长老就是先例，化作焦炭。 然而剑无心身处其中，泰然自若，连眉头都没有皱下，一转金丹药力好似无有穷尽，支撑着他海量法力从窍穴中涌出，剑气所化白光在九九天劫之下奔溃泯灭，但剑无心法力几乎无穷无尽，反而是白光越来越大，慢慢从劫雷中撑开。 就像一朵白色莲花在池水中绽放。 上古流传下来许多神话，曾言天地起于鸡子，后有大能于鸡子中开天辟地，斩开混沌这才造就三界六道。 且不说神话真假，此时此刻剑无心倒有几分开天辟地的风采，而那漫天劫雷就如同混沌一般。 很快白光曼延百丈远，全是由剑气凝练而成，从中间裂开六个角，再度朝着外面扩散，以剑无心为莲台，以无穷剑气演化莲叶，所谓道法天成，不外乎如此。 距离上清剑门不远的一处高耸山巅之上，两个长裙女子站在狂风中，遥望着万剑峰，将剑门中一切收入眼底，自是赶来的白素贞和小青姐妹，二女赶来是恰好看到剑无心以神出鬼没的虚空大剑诀搏杀老龙王。连着铁无双以恐怖炼妖手诛杀老龙，确认了燕赤霞无事后两姐妹便没有现身，而是远远的观望，尤其是现在天劫正起，若是贸然闯入其中，只会坏事。 雷霆滚滚，似雨打芭蕉，粗大电蛇翻涌着，咆哮着，巨大的身躯在乌云中腾转挪移，虚空震动。 “嘶，他在做什么。” 一位华山剑宗的长老开口道，他的的手指着天空的人影，神色惊疑，嘴巴张开，一副见鬼了的模样。 用见鬼来形容并不准确，毕竟是修炼中人，见了鬼也不会害怕或者惊恐。 难以置信四个字比较合适。 “难不成在引九九大天劫入体？” 立马有人摇头反驳道：“不可能，大天劫就算是仙人之躯也难以承受，哪个修士渡劫不是用法宝道术抗衡，保全自身，引雷入体无异于自取灭亡。” 一个个修士窃窃私语，低声议论，他们不相信渡劫期的修士能如此强横。 之间曼妙剑莲中，剑无心闭目抬手，十指在胸前掐出个法诀，浑然一体的白光突然间从正上方裂开一条三尺宽的口子，漫天的雷霆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地方，疯狂的涌入这个不大的裂缝中，坚固的剑莲受到雷霆的冲击开始出现溃败趋势。 剑无心依旧没有动弹，剑目紧闭，一层白光从他身下曼延出去，将剑莲稳住。 手臂粗细的紫色雷霆落到头顶天灵盖，分化出密密麻麻的细小电蛇将整个身躯包裹，电蛇绵延不绝，头顶上的裂缝越来越大，落下的雷霆涨到水桶粗，彻底把人影淹没。 这种粗暴的渡劫方式闻所未闻。 以天劫炼体。 褪凡成仙并非是这个法子，由凡人身躯化作仙体本质上是生命层次的提升，仙体拥有更强大的力量，更悠久的生命，完全弥补了凡人身躯的缺点，只有被九九大天劫之后的造化之气洗涤筋骨才能无缺无漏，褪凡为仙，而雷霆炼体只是在增强肉身的力量，使得气血更加滂湃，但无疑能够肉身横渡天劫，好处多多，远比一般仙体强悍得多。 生死间有大恐怖，亦有大机缘，始终是永恒不变的道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逝去，上清灵宝天尊前的供香点了五次，飘雪峰上的钟声响起，天色依旧阴暗，电闪雷鸣，狂风凛冽。 没有任何人离开，他们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天穹上那朵绽放的剑莲，六块花瓣彻底分开，九丈粗的九九劫雷落下，亦如天河之水倒灌，滂湃汹涌，没有尽头，星空中隐约爆发出阵阵刺眼光芒，似乎有一只凶悍怪兽要突破星空的束缚，从黑暗中窜出来，吞噬一切。 闪电的光芒刺的眼睛生疼，雷霆中可以看到盘膝而坐的模糊人影，膝上横放的剑器散发出难以言喻的锋芒。 比之闪电光芒更加刺人。 六朵花瓣滴溜溜的旋转，天尊神像前再度焚香五炷，剑气勃发喷涌，燕赤霞死死的盯着花瓣正在合拢的剑莲，脑海中全部心神用来推演剑无心显露出来的的剑道，化为己用，原本停滞不前的剑道境界开始飞速提升，冰火两种剑道在脑海深处的虚空空间中演化出两柄赤白之剑，随着他领悟的越多，剑身便拔高些。与此同时，元神上铭刻的雷灵符篆豪光大放，眉心处的闪电纹路与天穹上的九九天劫有一种莫名的联系，虽然不能窥的大天劫的奥妙，但就雷法而言，收益颇多。 距离渡劫开始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天劫散发的气息还在变强，而剑无心的气息同样在不停增长，仿佛有一柄剑器藏身于剑鞘之中，只等着出鞘的那一刻，尽情的挥洒自己的锋芒。 剑莲六朵花瓣彻底合拢，雷霆落到巨大莲花之上，反被绵延不绝的白色剑气阻拦，巨大的火星碰撞着，照亮有些阴暗的天空。 “轰” “轰” “轰” 整个上清剑门震动，方圆山脉不知塌陷了多少，许是天地生怒，雷劫彰显天地威严，如何能容忍渡劫之人这般放肆。 怒则天地变色，日月无光，星辰暗淡。 三百里天幕的雷霆突然停下，中心处分开一条裂缝，好似天眼一般，凝视着大地众生。 裂缝开合亦如人眼睁闭，须臾间收拢雷霆，片刻后将方圆三十里之内的九九天劫吞没，留下片阴暗无光的星空。 “嗤嗤嗤” 裂缝中生出道诡异的赤色雷霆，周遭温度骤然上升，凭空生出熊熊赤色火焰，好似火烧云一般，扩散开来。 五行雷霆中的天罡火雷。 非雷非火，却亦雷亦火。 火雷形成的片刻功夫，就化作一道巨大火柱倾泻而下。 第七十八章 一剑斩天雷 非雷非火，却亦雷亦火。 天罡火雷之下，天穹中紧闭着的白色剑莲滴溜溜旋转，层层白光从花瓣上弥漫出来，凝练出九层之厚，迎着火雷而去。刹那间两种极致的力量碰撞，继而一层赤色光晕从半空爆发，以剑莲为中心朝着四方扩散，就如同有柄赤色弯刀，想要将天地分开，空气被瞬间抽空，形成一层百丈厚的真空地带。 灵气荡然无存，只有狂暴的剑气在火雷下不停地湮灭。白光越来越薄，直至彻底消失，磅礴雷火坠于花瓣之上，“嗤嗤嗤”赤色电蛇瞬间将剑莲笼罩。 那道本就模糊的人影却是越发的看不清楚。 “啪” 原本紧闭的莲叶或许是受不住劫雷的力量，合拢处出现丝丝缝隙，然后这一丝缝隙扩张，六片莲叶沐浴在雷火中，竟一寸一寸的化作飞灰，它们原本就是由最是精纯的剑气所化，依然敌不过天地之力，熊熊火焰包裹莲台，亦如柴薪之火焚烧金釜，熊熊烈焰化人骨肉，消人灵魂元神。 片刻间六片莲叶化去大半，火焰落到那道人影身上，好似个火人，实则连粗布麻衣都不曾沾染，好似有股看不见的力量将雷火隔绝。 也许是沉寂了许久，这人缓缓睁开眸子，脑后长发无风自动，两双锐利的眸子射出夺魄的光芒，比之天下间最锋利的长剑还要胜过。 莲台上 横放于膝盖的斩龙剑器长鸣不止，激荡剑鸣之声震动天地。 “嗡” “嗡” “嗡” 剑锋不甘愿蛰伏于剑鞘之内，欲要出鞘，且剑鸣之声一道比一道高亢，一道比一道凛冽。 “天佑上清剑门，为何如此强者不生于我玄门。” 广场上，玄真子的心在颤抖，老一辈的人都说上清剑门的鼎盛时期在五百年前，但现在又何尝不是。 就凭剑无心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又几人能言胜？ 天下修士千千万，天骄如云，却不敌一袭麻衣汉，一柄斩龙剑。 悲哀 何其之悲哀。 身为玄门的大长老，此刻在剑无心锐利目光下，生不出丝毫拔剑的欲望与胆量，心神在颤栗。 这究竟是南域正道武林之福还是祸？ 没有人知道。 得利谓之福，失利谓之祸。 火雷中，那人起身，傲然屹立与莲台之上，仰头望天，剑器握于左手，口中轻“哼”一声，无形的剑意席卷而出，就见熊熊火焰似乎被泼了盆冷水，眨眼的功夫熄灭大半，只剩下两三朵微弱火苗如风中烛火般摇曳。 “踏”步履所过，天火湮灭，雷霆被斩成无数段，磅礴剑气从身下弥漫而出，再度凝练出一座六瓣莲台，踩在上面，乘风而起，直上青冥。 天罡火雷络绎不绝 一道接着一道劈在莲台上 不曾折损半寸，反而剑势愈发蓬勃睥睨，数息的功夫便又生出一瓣莲叶。 七叶莲台 纵然是上清剑门的人，也是大吃一惊。古往今来能够凝练出七片莲叶的少之又少，但无一不是战力凶悍，剑道通天之辈，而剑无心，则是剑门百年来第二个结出七叶的修士。 第一个自然是太素。 而太浩和太玄也不过只是五叶，距离七叶的境界还差着许多。 如何能不惊讶。 但七叶似乎就是极限，再往上百丈也没有在结出一叶。 “果然，和师叔相比我还是差太多。” 天雷之中，剑无心喃喃自语，结出七叶莲台后，他领悟的剑道无法再结一叶，这份天赋傲绝人间界。 但要知道上清剑门历代最强的剑客却是在渡劫时脚踏九叶莲台。 那又该是何等的场景。 “轰” 头顶如雨点般的火雷打破了他的思绪，身躯不在往上，头顶正上方那一道犹如天眼般的裂缝开合，吞噬海量雷霆，酝酿着最后的力量。 右手五指搭在剑柄之上，他淡淡的暼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缓缓拔出鞘中剑器，朝着那天眼挥出一剑。 “嗤嗤嗤” 剑尖点在虚空，然后生出一丝拇指粗细的空间裂缝，往上曼延，裂缝就像一柄无形剑器，所过之处，空间破碎，雷火眨眼就被空间裂缝吞噬。 在头顶上斩出个可怕的破碎空间，数息后，虚空大剑诀所制造的空间裂缝就像一柄尖刀插入天劫之中，然后方圆百丈空间破碎，于天眼中绽放，无论是灵力，雷霆，火焰，亦或者所有的东西都湮灭在空间之中，没有任何意外。 恐惧 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滋生。 原本弥漫璀璨雷光的天穹就像被凭空剜去一块，形成一块环行的漆黑地带，天眼被吞没，天劫亦被磨灭。 一剑 蹦碎空间 虚空大剑诀的恐怖之处就在于此，只要没有能够抵抗空间裂缝的能力，就只有一个结果。 死 飞雪宫中，燕赤霞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身后二女更是目瞪口呆。 她们何曾见过一剑就把空间斩碎的。 甚至是太素的眉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铛” 斩龙剑归入鞘中，那道人影盘坐于剑莲中不动，头顶弥漫的疏散雷光消失，空间慢慢开始愈合。 接下来就是沐浴造化之气，将半仙之体彻底转化为仙人之体，洗去红尘浊气，从此为仙不为凡。 最为重要的是造化之气足以弥补之前燃烧的寿命。 仙道可期。 时间之修士修仙问道，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道法通达，不堕红尘，成就那有道全真之士。 约摸小半个时辰过后，待到天劫彻底散去后，遥远的星空突然裂开个微不足道的裂缝，紧接着一道青色光柱从裂缝中窜出来，横跨星空，从剑无心头顶坠下。 光柱三丈大小，没有尽头，便是无量造化之气，只一缕就能白骨生肉，许多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光柱，强行压下蠢蠢欲动的内心。 东西再好也得有命享用，更何况夺人成道之机乃是不共戴天的大仇，再说了在场的人还没有谁有实力能硬抗虚空裂缝。 光柱把剑莲囊括，剑无心任凭造化之气涌入体内，感觉全身的毛孔打开，不自觉的轻吟一声，一丝丝黑气从窍穴中涌出，身躯变得更加强大，而被凡人身躯桎梏了的法力就像破闸的洪水，瞬间冲破极限，飞速增长。 在洗涤身躯的同时，也在大量消耗着造化之气。 这个过程持续了两个多时辰，从星空深处投射来的青色光柱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缕造化之气消失，光柱也随之消散，星空中的裂缝关闭。 这意味着人间界又多了一位大乘修士。 天空恢复清明，只剩下一朵七叶莲台滴溜溜旋转。 天色愈发黯淡，狂风四起，许久后莲台散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道魁梧的身影从空中落到飞雪宫前。 突破到大乘后，剑无心身上反而多了些随意，少了三分古板和锋芒，颇有仙家道人的风范。 “恭喜师弟。” 太玄太浩两人哈哈大笑道，太素也一般道：“终入大乘，从此仙道有望，师弟百年修行当不会付诸东流。” “恭喜剑峰主仙道可期。”玄门玄真子拱手道。 各派来人一一恭喜道，无论曾经是否有嫌隙，但任何一位大乘修士都值得他们尊重。 “师叔。”趁着无人的时候，剑无心来到燕赤霞的身旁递过来个巴掌大的瓶子轻声道：“这里面是我截取下来的造化之气，师叔收下炼化后自有莫大好处。” 造化之气 他犹豫了片刻，剑无心道：“师叔勿要推辞。” 虽然当初剑无心反对燕赤霞入主飘雪峰，但知晓了他的身份后，却是待他最好之人，前些日子论道的时候更是把自家的剑道倾囊相受，让燕赤霞受益颇多，现在还肯从自家的成道机缘中截取出造化之气，虽然知道这其中多半是因为前世李长空的缘由，他还是有些动容。 抬手接过瓶子，他没有多说些其他的话。 大殿后头的宴席已经摆好了，广场上的人大多去了。穆映雪和王菁随着铁无双一同。 今日里佛门的也人居然好生生的坐着看戏，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思，最是让人诧异。他不愿意没事惹事，既然佛门不出手就罢了。 等今日过后，先去北境将南平王的事情解决。 凉爽山风拂面而来，脚下三座大殿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身后却是万丈深渊，日间的搏杀给了他很多触动，合道境的修为看似足以纵横天下，实则遇到了真正的老妖怪还差的太多。 毒龙潭老龙王随手一拳就让燕赤霞毫无反抗之力。 求道之路依旧漫漫无涯。 “出来吧，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他取出腰间的酒葫芦斜靠在山石上，偏头看向左边空无一物的山崖。 话音刚完，空气一阵扭动，现出两个窈窕的女子身影。 “哼，一点都没良心，白费我和姐姐大老远跑过来救你。”小青撅着嘴巴，双手叉腰十分不满。 白素贞一手掩嘴咯咯轻笑，一双眸子在他身上扫过。 燕赤霞也不起身，双手抱拳调笑道：“贫道多谢两位姑娘。” “一点都没诚意。”小青翻了翻白眼。 第七十九章 事了入北境 适才若非白素贞故意放出些许气息，他尚且不能发现两人，燕赤霞与她们姐妹不过是萍水相逢，不曾有多深的交情，没想到白素贞和小青会来帮自己。 飘雪峰的禁制已经关闭，倒也不怕被剑门长老发现，随意攀谈讲了日间的事情两人便架起遁光消失在青冥中，自是回了钱塘县。 他知晓白素贞已然遇到了许仙，可惜了清明之期不能去西湖踏青游玩，第二日正午十分，一道剑光从飘雪峰飞出，先是去了临安，然后一路往北，朝着极寒的北境飞去。 南北二国交于北境，是为千百年的战场，刀兵盛起，民风彪悍，皆是虎狼子弟。 北境千里原本是佛宗圣土，三僧之名既是其中最为出彩的三家庙宇。天佛寺，大恩寺，金刚庙，一庙一僧，统领千百佛院，却是早已消逝的光景，如今不过是断壁残垣，一地废墟。 早些年南平王兵锋所过之处，不留金殿，于天雪城坑杀僧众，白骨成堆，北境的百姓都说易水的河水被血染红，尸骨沉江，从此鬼怪横生，不得安宁。 灭佛剑是南平王从天雪城带出来的，燕赤霞此行便是这座北境第一大城，南北之遥足足数千里，横跨无数绵延山脉。 城中大致情况他已然知晓，近些年北境道法飘零，门派无多，又毗邻西域魔教，受魔道高手威胁，大多数的本土门派都迁往了南方，其中未尝没有灭佛一事的影响。 按照南平王所说的，眼下天雪城化作人间鬼蜮，横贯在两国边境上，原本驻扎在城内的三万士卒全部撤出来，借住军阵煞气封锁城池，星罗道门和净水宗两个北境仅存的道门出动上百名返虚境的弟子和数名合道境的修士结出阵法，抑制鬼蜮扩张。 说来这两派的运气实在不好，被南平王坑的苦不堪言，偏偏不能发作，只能举派之力想要消除鬼蜮，但他们派中没有渡劫期的修士，就算出动了所有高手依旧无济于事。 然后朝廷继续不管不问，反正天雪城屹立在边境上，北国大军不可能突破过来。 关于星罗道门和净水宗两派，燕赤霞来之前就去上清剑门的藏书阁中查找过，拥有上千年的历史，都不曾倒下，虽然数次衰败但最后还是挺了过去，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两派离着西域魔教不远，却一直无事。 想来定然不简单。 从临安城出发，一路往北，全力催动御剑术，数千里的路途花了数天的时间，横跨大川山泽，第五日傍晚时候，一道赤色剑光划破北境上空的烟云，落到一处唤做古玄的小镇，住着七八十户人家，镇中有间客栈供过往行脚的人住宿。 苍茫天色下，孤月高悬，淡淡清晖洒下，左右荒凉无人，方圆几十里之内只有这一处落脚的地方。 将赤铜剑收起，燕赤霞背上挎着乾坤剑匣，腰间系着葫芦和桃木短剑，穿着件灰色道袍，头发做发髻盘起，越过小镇前头的木门，踏上泥泞街道。 两旁依次排列着低矮的茅屋，不时可以见到些汉子女人和小孩，无一例外，腰间俱是佩着长短刀刃，颇为勇武。走出百丈有余，在一处两层小楼前停下，确实唯一的客栈。 他打算先在这里住下，明日一早再继续赶路。客栈是一家老小开的，男的四十多岁，做掌柜，老妇和儿子儿媳三人就做跑堂小厮的活力，又领了后厨的事，见到一个做道士打扮的郡主男子进来，急忙来招呼。 “道长，要吃些什么？”那四十多岁的男人开口问道，神态和蔼。 “随便来些酒菜就行。”燕赤霞回道，在角落里的桌旁坐下，不多时一个打扮朴素的青春女子低着头走来，双手托着温热酒菜，不敢正眼瞧他。 倒了杯温酒喝下，应该是客栈里自家酿的酒，苦涩太浓，他喝不惯，放下酒杯夹着菜食入口。 “掌柜的，这地儿离天雪城还有多远？”他漫不经心的问道。 客栈掌柜的听了天雪城三个字好似活见鬼了一样，神色害怕的紧，急忙道：“道长不知天雪城已然化作人间鬼蜮，实在是凶险九死一生之地，去不得，去不得啊，前些日子听从北方过来的商客们说，整座城池被大军包围，不允许靠近，道长还是绕路得好。” “无妨，掌柜只管相告便是。”燕赤霞放下筷子，眉间平静，又道：“贫道自南边远道而来，正是为了度化天雪城中的鬼蜮。” 掌柜的见他不过双十之龄，心里自然是不信的，如此年轻多半是个心高气傲的公子哥，却又不好劝说，只好道：“往北三百里就是天雪城，道长最好考虑清楚，莫要平白送命。” 燕赤霞得了想知道的消息，给了银钱就去楼上歇息一夜。 天刚放明便从古玄镇离去，找了个无人的地方从背后剑匣中窜出道赤色流光，纵深一跃踩着剑光直冲云霄，往了北边直飞。 约摸飞出去百里之遥就感应到有一股磅礴煞气盘踞在前方大地上，背后剑匣中的灭佛剑蠢蠢欲动，朝着脚下剑光打出道剑诀，速度再长，化作到长虹，留下的曳光许久才散去。好似天边燃了道汹涌火光。 在飞了一炷香不到，居高临下隐约可以看到一座巍峨城池横贯于天地之间，而城池上空则是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云，煞气直冲云霄，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 这里便是天雪城。 十万僧众埋骨之地，亦是三佛中天佛寺所在之处，原本还是佛光普照，光明圣杰的地方俨然已是地狱般的模样，比之幽都鬼蜮不差分毫。 散去剑光，他脚踏虚空，来到城池正上方，一双剑目精光四射，开始细细打量起来。 天雪城四方空间隐约浮现出巨大的道纹，连接在一起，这才让城中煞气没有泄露出去。 但道纹神光黯淡，法力愈加稀少，撑不了几日就会溃散，那是煞气当再无阻拦，如决堤之水，席卷四方。 第八十章 星罗道门 天雪城东门城楼处。 恢宏大城充斥着一股诡异的气息，阴沉天色下，鬼哭狼嚎之声络绎不绝，七丈高，一丈厚的城墙绵延，墙面疮孔中弥漫着丝丝黑气，好似小蛇一般四处攀爬，耸立的箭塔早已荒废，断裂的长戈随意丢弃在地上，杂乱脚印遍布。 城中早已没了活人。 阵阵刮骨的寒风从城门里街道中吹出来，四五月天气正暖和的时候，却好似个十一二月的天寒地冻。 离着城门不远处，立下座简陋的道宫，由浑圆粗目做支撑，盖橘黄色琉璃瓦，宫门前设有三耳鼎炉，染着长香，左右立着好大神像，一人手中托宝塔，一人怀中抱金剑。两尊神像约摸丈高，神情栩栩如生，冷漠弯曲，琉璃大眼鼓起，有几分怒目金刚的模样。 不止东城门，天雪城其余南北西三座城门都设有道宫，其中东南两座为星罗道门所设，西北两座为净水宗所设，四座道宫互有依托，俱成阵眼，连接成巨大的四象大阵，将整座天雪城封锁，避免其中煞气外泄。 此乃下下之策，但仅凭两宗的人手只能这般做，别无他法。 前些日子净水宗和星罗道门各自派出一名合道境修为的长老进入城中探查煞气源头，结果一去不复返，动用了诸多手段依旧无济于事。四象大阵恐怕坚持不住多久，等封印破碎的时候，鬼气汹涌而出，将方圆数百里吞没，化作鬼蜮，那时两宗也只能选择举派迁出北境。 至于是迁往南边，还是往北进入北国尚且没有定论。但无论怎么选择，搬迁只是最后的办法，否则他们也不会抵抗了数月。 相比于北境，南边的数千里土地灵脉不知几何，千万年来孕育出多少修仙势力，时至今日大多被十大派控制，可依然有许多强大的门派蛰伏，星罗道门和净水宗南迁势必要和这些门派争夺资源，那时又有一翻血战，当真是得不偿失。 虽然北境艰难了些，但也比南边要好些。而且北国当代君主圣明，美德名扬八方，求贤若渴，对修道之人来者不拒，比起南国的老皇帝，不知要聪慧多少倍。 房梁上挂的铜铃被风吹响，“铛铛铛”两个小道士从道宫中小跑出来，之间近处耸立的城池上空风云大作，天色漆黑如墨，滚滚寒风吹来，只剩下个光秃秃的城墙，两个小道童若非抱紧了身旁的柱子，也要被这大风给带上了天。 “师傅，不好了，城里的鬼气暴动了。”小道童高声呼喊，可刚一张开嘴喉咙里立马灌进大风，吹的头昏脑涨，身子疼的不行，声音也愈来愈小。 且见从道宫里面传来声无奈的哀叹，些许功夫有个身穿藏青色道袍的老道士跨出来，道袍背后印着个八卦图，老道士怀中抱着拂尘，白须到了腰间，两片眉毛皱着，苍老的面孔上挂着苦闷。 此座道宫之主，星罗道门仅存的两位合道境修士之一，唤做澄明道人。 见这漫天鬼气汹汹，澄明抬手道了声“无量天尊。”手中拂尘挥洒，打出两道磅礴法力各自飞向两尊神像，须臾间白光大放，两尊神像的眼睛好似活人的一般，紧接着铭刻在道宫上的符文扭曲，组成一门抽取天地灵气的阵法开始运转，磅礴灵力注入神像中，激射出一层薄薄的金光，迎风便涨，直到百丈之高，将汹涌滂湃的鬼气挡住，好似天罗地网一般。 然而从天雪城里涌出的鬼气似乎无有穷尽，一波更比一波强悍，绵延不断的冲击着神像发出的金光，宛若滔天浪潮冲击岸堤，在这绵延的力量下，金光就像一个鼓掌的气球，不停地膨胀变大，光芒开始黯淡，两尊神像从眼睛开始出现一丝丝裂纹，朝着全身曼延，而维持四象封印的灵力开源则是道宫上的道纹，疯狂的像蚯蚓般扭动，天地灵力滚滚而来，可还是不足以地方从天雪城中爆发的鬼气。 星罗道宫的道士澄明收了拂尘，盘膝在神像下，双手结出道印，口中默默念着法咒，浑身法力加持到神像上，有些黯淡的金光亮起来，就像一条条火龙盘旋着在天空，老道士双手推动，金光收拢，就像烧红的洛铁，落到漆黑的鬼气上，“嗤嗤嗤”直响，这才挡下暴动的鬼气，小半柱香后，盘踞在天雪城上空的阴云收缩，没多久时候冲出城的鬼气也退了回去。 澄明散去法力，用衣袖擦去额头豆大的汗珠，暗道声好险，这几日四象大阵愈发不稳，城中鬼气接连暴动，数次都差点冲破封印，只需在来两三次像今日的冲击，阵法便会破裂。 “清风，去往南域武林的弟子回来了吗？”澄明开口道。 “还有没。”其中一个道童小声道。 “那去朝廷求救的弟子回来了吗？” “昨日便回来。”道童一脸不忿道：“师兄还没见到皇帝就被轰出来了。” “贫道早该料到的。”澄明无奈，随即开口：“回去让他们做好准备，一但封印被破立即迁往北国，日前已经收到北国朝廷的回信，路上不会遇到阻拦。” “可是……”道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道士打断“没什么好说的，这祸本就是他们引的，贫道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可怜了北境的无辜百姓。” “下去准备吧。” 两个道童对视一眼，各自从袖中飞出两柄剑器，踏上朝着远处绵延山脉飞去。 星罗道门就在两百里远的星罗山中。 净水宗也一般。 两派都在准备退路，一同去往北国。 …… 澄明转身要回去道宫，耳旁突然响起道轻微的剑啸声，他转过头去，瞧见有道赤色剑光从天上落下，这道剑光堂正，剑气煌煌，老道士心头凛冽，净水宗和星罗道门中没有这号人，他以为是路过的修士，暗中留意。 剑光一瞬百丈，落到地上散去光芒，走来个身穿道袍的俊俏男子，背负剑匣，手垂在道袍中。 第八十一章 入鬼蜮 “道友何来？”澄明看不清来人的身前，不由得开口问道。 “贫道燕赤霞，应南平王之邀，来此解决鬼蜮之事。”那背剑道人悠悠开口，迈着步子走到道宫前停下，垂在衣袖中的双手伸出做个辑礼，清澈目光中不带丝毫杂质，宛若一汪清泉不见底，亦没有涟漪，漆黑的瞳孔仿佛没有焦距般。 “南平王？”澄明白眉抖了抖须眉，愠怒道：“他不是回返了临安吗？怎么还会挂念北境的事，若非有这位王爷，亦不会有今日的境况。” “是非功过非是你我所能评定，还请道长息怒，贫道是为解决鬼蜮而来，若道长对老王爷有什么不满，大可去临安寻他，切勿耽误正事。”燕赤霞目光平视着老道士，淡淡道：“星罗道门与净水宗借助天地之力，立下四象封印，气势磅礴，困封天雪城两月已是极限，以贫道拙见，两日之内封印必破，到时万般筹谋付之东流，至于退往北国，贵宗未免太过于小觑了朝廷，三日前镇北军便开始调动，封锁了边境，不止如此，皇室供奉堂的高手已经在来的路上。” 燕赤霞嘴角上翘，露出些许不明深意的笑容，道：“他们为什么而来想必不用多说了吧。” 澄明心中有五分相信这个年轻道士的话，南国的老皇帝的确能做出这种事来，宁愿让供奉堂的人来剿灭星罗道门和净水宗也不愿意去彻底抹灭鬼蜮。 也许对朝廷而言，鬼蜮的存在能够带来许多利益，至于星罗道门和净水宗，在老皇帝的眼中，不过是两个想要叛国的蝼蚁势力而已，随手就能抹去。 澄明胸口气闷，脸色铁青，片刻间神色恢复正常，如此一来，最后的退路也没了，一但他们有迁往北国的举动，镇北军和供奉堂想必会立刻举起屠刀。 澄明看向燕赤霞，沉默些许后道：“你想怎么解决鬼蜮？没有渡劫期的修为根本不能进入天雪城。”他道：“我虽然看不透你的修为，但贫道还不曾见过这般年轻的渡劫修士，你一但踏入鬼蜮也只是平白丢了性命而已，数日前门中就有位合道境的长老进去后再也没有走出来。” “当真？”燕赤霞心中顿时一沉。 “贫道所言非虚，那位长老进入城中不出一时三刻留在外面的魂牌便碎了。”澄明面露苦涩，“同去的还有净水宗的长老，亦折损其中。” 能够让两位合道境修士陨落，这片鬼蜮已经能够对他造成陨落的威胁，情况不明，最好的选择是待在外面或者让上清剑门的高手前来，至于度化鬼气，适才通过观察，这种程度的鬼气和煞气不是燕赤霞现在能够度化的，偏偏四象大阵撑不到上清剑门的高手赶来。 唯一的选择就是深入其中，找出鬼蜮形成原因，从根本上解决。 南平王所说的鬼蜮乃是由当年灭佛惨死的北境僧人所化，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不过燕赤霞也有准备，雷灵符篆护体，另外还有从上清剑门带来的秘宝，专门克制阴魂煞气之类的晦气东西，这才是他的底气。 他神色不变，道：“星罗道门与净水宗生死存亡之际，务必在贫道从鬼蜮中出来之前维持四象大阵，若是道长不相信贫道所言，大可自行去查探。” 澄明已然信了八分，这种事情不容作假，待到门中弟子出去很快就会知道结论，况且眼前这个道士也没有撒谎的必要，双方有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将鬼蜮控制住或者将其彻底磨灭，否则都不用朝廷出手，星罗道门也会被鬼蜮吞没，甚至都不用思虑，澄明便答应下来。 “最多还能支撑三天，三天后道长没有出来贫道立刻带着弟子迁往北国。”老道士语气决然。燕赤霞点头，随即转身朝着巍峨的城门走去。 巨大的天雪城仿佛一只蛰伏的恐怖巨兽，张开它的血盆大口，从城门望去，里面黝黑，不见丝毫光亮，阵阵阴风冲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隐约可以看到翻涌的黑色雾气，好似一条条狰狞的盘山大蟒蛇在扭动着身躯。 澄明目送着燕赤霞走进城门，跨入黑色雾气中，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直到最后的脚印被吞没，视线中彻底没了踪迹。 “燕赤霞，什么时候南域武林又出了这么个厉害的修士？” 北境自从南平王灭佛后便与南域武林断绝了大多联系，近几个月忙着处理鬼蜮，而他出现在江湖才一年不到，北境修士不认得这个名字，澄明随口呢喃一句后收回了思绪，进入道宫开始稳固聚灵阵，修补四象大阵出现的裂缝。 想要维持三天，其中所需要付出的代价难以想象，但值得一试。 到时候如果燕赤霞不能解决鬼蜮，星罗道门和净水宗就算对上供奉堂和镇北军也不得不迁往北国。 “呼呼呼” 阴风不停地吹着，仿佛有无数的钢刀斩在空气中，炸裂之声不绝如缕。 “踏” “踏” “踏” 在凛冽的风声中还夹杂着脚步声响起。 浓浓黑色雾气中，背负剑匣的道人缓缓从城门口穿过，踏上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两旁的楼房废置许久，变得破烂不堪，破碎的旌旗在酒肆的房顶飘荡，狂风卷着黄沙飞舞，十丈开外就是一片模糊。 燕赤霞眯了眯眼睛，左右打量片刻，窥一斑而知全身，可见这座原本北境的第一大城池现在成了什么模样，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并非是岁月流逝所带来的变化，而是那种被污染了的味道，淡淡的臭味萦绕在鼻尖。 这种味道对于江湖人来说再熟悉不过，尸体腐烂的气味夹杂着鲜血的味道。 “好浓郁的血腥味。” 他打起十分精神，单手捏了个法诀，左手大拇指扣住中指成捏花诀，指尖凝聚出一抹淡淡金光，捏花诀从眼前拂过，漆黑的眸子中散发出缕缕金光，金光穿透层层雾气，千丈之内，无所遁形。 道家神通，灵目之法，俗称开天眼。 第八十二章 天佛寺 天眼之下，妖邪鬼魅无处遁形，燕赤霞眼中金光流转，破除虚妄，目光所极，撕裂鬼气，见得前方数百丈远处的街道两旁，废弃酒肆客栈街角下横七竖八的倒着干枯的骷髅骨架，但其中少有完整的，四肢不全，亦或者头骨断裂，手中还紧紧握着上锈的兵器，两排肋骨上挂着破烂铠甲，粗略数来约摸有千余人之多，应该是曾经驻守天雪城的北境士卒被鬼气吞没。 断裂破碎的骨头化作的白色粉末洒满青石板街道，被风吹起，飞入空中，踩在石板上留下清晰的脚印。 遍地白骨 可以想象他们被遮天蔽日的鬼气吞没时的那种绝望和无奈，感受着身体里的血液在流逝，生命在瞬间消散，又有几人能够坦然面对。 燕赤霞垂在袖中的手掌攥紧，直直的沿着街道往前，眼中金光慢慢黯淡下来，无心气息弥漫，涌来的黑色雾气自动分开出一条道路来。“铮铮”背后挎的乾坤剑匣轻微抖动，一股微弱的兵煞剑气泄露出来，灭佛剑在剑匣中震动，越是深处城池这股震动便越发强大。 他也不理会，任凭剑器躁动而不加制止，数次改变方向，来到城中一处荒凉的庙宇前，房檐上挂的牌匾写着“天佛寺”三个大字。 原是北境三僧之一的庙宇所在，后为数万僧众埋骨之所。 此处兵煞，鬼气，怨气，佛力纠缠在一起，灭佛剑直欲冲破剑匣封印，剑上的兵煞之气沟通鬼蜮，渊源不断地煞气凝聚在燕赤霞周身。 天佛寺前身是大轮明王寺，从北国喇嘛教传到南国，后与南国当地的佛教融合，集两种佛法于大乘，三十年前天佛寺的大轮明王以精湛佛法名传八方，与大恩寺的恩觉禅师，金刚庙的金刚大法师并称为北域三僧，昔年北域僧众十万，大德高僧无数，佛法之昌盛稳压南域佛门一筹，只可惜自三僧死后，南平王屠了数万沙弥，将佛门圣地变作埋骨之处。 关于天佛寺上清剑门有详细记载，当年剑无心和大轮明王有过一场论道，输赢不为世人所知，但他知道两人是以平局收场，不胜不败。后来朝廷供奉堂出手，一夜之间尽诛三僧，可见朝廷隐藏高手的恐怖。 寺门前镇守的石兽一只断了头，一只断脚，煞是凄凉。石梯长满灰色青苔，浸了丝丝血水淌出来，仿佛石梯下埋了血淋淋的尸体似的。敞亮佛琉璃瓦被厚厚的灰尘遮掩光芒，庙墙上刷的朱红色铁漆大半都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青砖和黄土。 庙门上的铜环生锈，嵌入门中，门下面堆满了断裂的骨头，染血的袈裟成了暗黑色，融入土壤中，好似长的丑陋的杂草。 燕赤霞在庙门前停顿下来，一路走来所见的尸骨便不下万数，心中不满南平王做事未免太过于毒辣，有兵煞一难自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如果不是和青玄观有几分香火情，这个忙他倒是不该帮的，虽说他也对佛门不满，但似灭佛已然是屠杀，沾染数万僧众的因果，下一世连人都做不成，不知道要做多少岁月的畜生，受多少世的苦难才能洗刷干净。 “无量天尊。” 他口中轻颂声道号，抬手打出道金光落到白骨上，眨眼间化作飞灰飘散，破烂庙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燕赤霞抬腿迈入天佛寺大门，进到寺庙里面。 断壁残垣，白骨成林，宽广的庭院无比凄凉，一棵干枯的老树尚未倒下，四五个男子合围粗的枝干腐朽不堪，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拳头大小，下颚露出细长而尖锐的獠牙，背后生出双翅，形似蚂蚁。 这黑色小虫对活人气血尤其敏感，嗅到燕赤霞身上磅礴的气血，立时从树上飞起，煽动背后双翅，“翁嗡嗡”的响着，成百上千的汇聚在一起，好似团黑色乌云，朝他飘过来，速度奇快，眨眼的功夫就飞到了他的头顶。 “嗤” 一股无形的力量曼延出来，刹那间便将小虫笼罩，虫子齐刷刷的从空中掉下来，还未落到地上就成了一团灰尘，已然被无形剑气彻底摧毁。 “嗡嗡嗡” 小院中回荡着低沉的闷响，密密麻麻的小虫从各个角落里汇聚出来，密密麻麻，将整个庭院的上空都给遮住，燕赤霞的气血太过于浓郁，对这种东西有致命的吸引力，奋不顾身的扑过来，胆子小的恐怕已经四肢颤抖，他指尖燃起一抹摇曳的火苗，屈指弹动，火苗落到空气中，半息不到化作熊熊火焰升腾而起，橘黄色的焰火所过之处，黑色小虫为之一空，连着黑色雾气也被焚烧，留下片刻清明，二十息后，火焰收缩再度化作一抹火苗落到他的指尖，抖了抖指头便熄灭了，庭院中没剩下半只活的飞虫。 没了阻拦穿过院子，沿着弯曲的走廊来到大雄宝殿。 南域佛家的寺庙大雄宝殿一般都是在正前方，位于整座庙宇最显眼，最有气势的地段，好让人们上香礼佛，虔诚跪拜，佛祖眼中尽是大千世界，又怎能被庙宇林木遮挡了视线，偏偏从喇嘛教传过来的天佛寺要把大雄宝殿修为后院隐蔽场所，教义不同，所修佛佛理道心亦不一样。 天佛寺的大雄宝殿足足占据半个后院，气势恢宏，纵然在鬼蜮中历经浊气洗礼，依旧还有道道佛光在金顶上若隐若现。 一层淡淡的佛力所化屏障把大雄宝殿护住，而佛力来源于殿中供奉的鎏金真我如来金身。 天眼之下，燕赤霞瞧见虚空中有一道道佛家“卍”字法印流转，密密麻麻的金色丝线插入虚空，而另一端则是插入佛像胸口，滚滚佛力从佛像中涌出，支撑着殿外的护罩。 “破”他掐了个诀，道诀打在金光上，唤做破字咒，专破结界阵法之类的，护罩露出个仅供人通过的裂缝，从缝隙中跨过，很快恢复原状。 入眼在大雄宝殿中摆着一排排整齐的棺材，全部用金刚经撰写的黄色符纸缠着。 第八十三章 佛尸 细数之下，共有二十三具棺材，七具一排，最前方横放两具，用金刚经抄写的黄色符纸缠了个遍，每具棺材的正前方都放着盏没有熄灭的油灯，灯火长明，以猩红鲜血为油，以滔天怨气为芯，一缕黑色煞气凝聚在火苗下方，源源不断，煞气不绝，灯火不熄。 身后乾坤剑匣不停颤抖，燕赤霞肩膀抖动，一抹漆黑剑光窜出，灭佛剑出鞘，在这堂皇佛殿之中非但没有丝毫不适，反而蠢蠢欲动，脱离了他的掌控直直飞到棺材的正上方。 “翁嗡嗡”剑器长鸣，金色佛印所化屏障颤抖，如同池塘水波般的荡漾，一圈圈涟漪以剑器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大雄宝殿外，滂湃煞气仿佛受到吸引似的，狂暴的冲击着金色屏障，虚空中，一缕缕微弱的兵煞剑气就像老树的根扎到虚空中，剑气蔓延到屏障上，慢慢将“卍”字佛印腐蚀出些许细微的裂缝，剑器渗透到大殿外狂暴的煞气中，好似干渴了许久的枯木，拼命的汲取着煞气作为自己的养分，不过是一二十息的功夫，他便感觉到灭佛剑的品质在缓慢提升，溢出的兵煞剑气凝练锋锐，果真是柄杀剑，在这等大凶之地蕴养个百年，未尝不能惊天动地。 燕赤霞没有将悬浮的剑器收回，肩头再抖，又一道血红剑光从身后剑匣中跃出，血红光芒散去，露出修长剑身，锋刃出现些许缺口，化血剑被三九劫雷劈过，大半灵性散了，哪怕经过许多时日的祭炼仅剩的灵性依然很弱。 两柄剑器都是杀剑，以煞气浊气炼成，在这滚滚煞气中如鱼得水，一黑一红各自占据半个殿宇，汲取着殿外源源不断的煞气。 任由化血，灭佛两柄剑器提升品质，燕赤霞开始细细打量身前摆放整齐的棺材，他脑海中凭空想起一种修炼之法，在南疆毒蛊之地修炼与中原武林差别奇大，尤其盛行养尸之术。其中又分为蕴养死尸和蕴养活尸。 死尸蕴养之法顾名思义，就是将一些生前拥有强大修为的修士死后埋葬到风水地脉汇聚之处，借助地脉浊气锤炼尸身，待到数十年后尸身大成，辅以特殊蛊虫控制，便成了强大无比的厮杀工具。 以地脉浊气所蕴养的死尸实力远比生前强大的多，但没了灵智，宛若傀儡，且极其难成功。 至于活尸蕴养之法则残酷得多，乃是将活人直接炼成僵尸之类的东西，手段残忍，谓之尸修，为中原武林及正统修士所不齿，就连那些魔教修士也瞧不上南疆尸修，但任何一种修炼方法能传承不绝，必定有他自己的优点。 天佛寺的确是处极佳的养尸之地，这大雄宝殿更是地脉中心，集浊气，煞气，鬼气为一体，虽然看似有阵法封印，可棺材上贴的金刚经文煞是诡异。 他右手从袖中探出来，伸出五指落到棺材上，入手冰凉，心中却莫名的觉得心悸，好似其中蕴含着什么恐怖的东西，已经许久没有过这种感觉。 “没有任何的气血和法力波动。”燕赤霞喃喃自语，剑眉上扬，五指加大了力量，这棺材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掌心出现一团乳白色的法力力，“轰”闷响过后，磅礴法力席卷而出，将血色棺材吞没，只见缠绕在上面的黄色符纸激发出刺眼的光芒，上面撰写的金刚经文不断扭曲，好似活过来一样，虚空中响起梵文禅唱，光芒将磅礴法力隔开，护住棺材。 “哼”燕赤霞冷哼一声，掌间流转法力凝聚出一道白色剑气，三尺长，轰然斩下，一剑就把光芒撕碎，符纸自燃，数息后火光熄灭，整个棺材从中间一分为二。 果不其然，里面安静的躺着具干枯尸体，皮囊紧贴在骨架上，裹着袈裟，手上捏着佛珠，面容狰狞骇人，眉间一颗漆黑如墨的痣，脸上黑气纠缠，就像无数的蚯蚓在扭动。 也许是刚才他的剑器破坏了大雄宝殿的封印，原本就快要破碎的屏障干脆就成了碎片，滚滚煞气涌入佛殿之中，不过大部分都被灭佛剑和化血剑吸收，剩下一小部分直直凝聚在干枯佛尸的周围。 干枯的尸体突然张开嘴巴，眨眼就将盘踞的煞气和鬼气吞噬一空，口中“吱吱”轻响，紧闭的眸子睁开露出灰白色的瞳孔，毫无生机，眼神浑浑噩噩的，猛然间眸子中闪过一丝猩红。 燕赤霞后退半步，掌心剑气盘旋，半息后“轰”的一声巨响，猛的爆发出强大的煞气，那平躺着的干枯佛尸直直的站起来，嘴皮开合“桀桀”的怪叫，原本披着的袈裟破碎，双手骨节暴涨，浑身长出紫色的长毛，活脱脱一块发霉的豆腐。 “吼” 佛尸仰天长啸，剩余二十二座棺材一起轰鸣颤抖，接二连三的咆哮回荡在大雄宝殿之中，从它身上滴落的黑色血液将青石板腐蚀出深不见底的坑洞。 其余棺材中也是同样的怪物，却被有佛力加持过的金刚经符纸封印，无法逃脱。 那佛尸脱困而出，猩红眸子直勾勾的盯着燕赤霞，口中咆哮，立时生出猛烈飓风，将佛殿吹散，如钢刀一般，无穷煞气被它吞入腹中，身躯涨到一丈大小，碎石飞舞，口中吐出惨绿色火焰翻涌过来。 以无穷阴气凝练出的阴煞之火，这具佛尸展现出来的手段高明，接住天佛寺的鬼气修为直达返虚境大圆满，隐隐有破入合道境的趋势。 或许对别人来说阴煞之火极其难缠，但对燕赤霞而言，但凡是这类鬼怪之物都不足为虑，左手探出五指，掌心出现一缕刺眼电光，雷法发动，使了个简单了掌心雷法，瞬间电光暴涨，密密麻麻的恐怖雷霆将惨绿色火焰扑灭，雷霆去势不减，粗大的电蛇缠绕在佛尸身上，一阵噼里啪啦的火星过后，这具刚刚苏醒过来的尸体直接被轰成块漆黑焦炭。 “轰” 眉心闪电纹路散发出迷蒙之光，原本阴沉的天雪城上空突然风云大作，片刻后天穹上闪电咆哮。 第八十四章 九龙锁天阵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城外驻守的星罗道门和净水宗。 道宫中，澄明呆呆的看着头顶咆哮的电光。他自然明白这是有人以高深的御雷之法所引动的天象，但想要在人间鬼蜮天雪城引动天雷，这位星罗道门的长老自己都做不到。 而唯一能够引动天雷的只可能是那位孤身进城的道士。 澄明心中惊疑，究竟是怎样的东西才需要动用如此强大的雷法。 …… 破碎的大雄宝殿中，二十二具血棺在天雷下瑟瑟发抖，里面的佛尸已经醒了过来，妄图冲破封印，它们对雷霆本能的有一种畏惧感。 但它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以雷灵符篆引动三九劫雷对现在的燕赤霞而言并不困难，只见天雪城上空，从滚滚雷霆中落到一道咆哮电蛇，足足三丈粗细，百丈长，电蛇划破长空，遮天蔽日的鬼气如冰雪般消融，远远望去，好似一片混沌中凭空裂开巨大的口子，灰蒙蒙的鬼气朝着两边翻涌，在中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断崖模样，天地都在颤抖。 “轰隆隆” “轰隆隆” 而在这道百丈长的电蛇落下后，弥漫在天穹的雷霆消散，化作滚滚灵力退去。 天降神雷 三丈粗的劫雷在距离地面只有百丈的时候，分化出二十二道手臂粗的电光，瞬间落到二十二具血色棺材之上，符纸破碎，道火汹涌，数不清的天雷将所有棺材中的佛尸焚毁，阴鬼煞气化作飞灰，方圆百丈之内，鬼气退避，阴邪不生，煌煌天雷之下，二十二道火光过后，哪里还有什么尸体，只留下满地的焦炭，散发出焦臭味，久久不散。 它们应该是天佛寺的僧众死后沾染了煞气所化。 燕赤霞轻咦一声，焚了佛尸之后城中鬼气并没有丝毫的减弱，反而开始暴动，脚下的地面颤抖，而是三盏长明灯在一股莫名力量的牵引下移动，左边角落三盏，右边六盏，中间一十四盏灯火摆出奇怪阵势，火苗暴涨，汲取了煞气后，化作二十三条粗大的火柱直冲云霄，阵法运转，须臾间火光形成一层赤色光幕，将他整个人淹没，整个天雪城中的鬼气倒灌而来，催发这诡异的大阵，将整个大雄宝殿封印。 外面的鬼气如潮水般消退，苍茫天色变得明亮。 大阵之中 燕赤霞天眼大开，洞察虚空，竟看不透阵法边缘所在，心中暗道不妙，这阵法多半是涉及到了空间的层次，天眼之下，原本不过百丈的地方化作无边火焰，再无他物，也望不出去多远，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这片空间在阵法发动的时候就已经成了须弥戒子一般，即是无限小，又是无限大，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何人能有如此大的法力设下这般大阵。 他心神一动，头顶化血，灭佛两柄剑器落入手中，双手各执一剑，全神戒备。双剑吞噬海量煞气，品质涨了大截，剑身光芒流转，剑气隐而不发。 阵法之中，最忌讳的便是鲁莽行事，燕赤霞心中不慌，御空而起，飞到千丈高空，俯瞰四方，脚下火焰升起，紧随其后，只见阵法之中，有九根巨大的通天蟠龙柱屹立，占据北斗七星之位，又应贪狼，天枢两大星位，九为极数，阵眼如此宏大，想要破解几乎不可能。 阵法一道玄奥异常，而最顶尖的大阵人力不过是起画龙点睛的作用，沟通天地之力化为己用才是精妙之所在。 这须弥空间中以九龙蟠龙柱为基，应天上星辰，化无穷煞气为熊熊火焰，乃一绝境之所。 火焰腐蚀法力，焚烧气血，他纵然法力浑厚，气血磅礴，也坚持不了多久。 遥遥东方，似乎有一座巍峨山峰屹立，周遭没有火焰存在，架起剑光，燕赤霞不做停留，御剑往东边飞去。 那座山峰也不知隔了多远，天上日月轮换，足足飞了一天一夜才到，收去剑光，落到山脚下，整座山峰被禁制笼罩，充斥着浓郁的兵戈煞气，漆黑如墨的山石耸立，火焰到了山脚下便停住，他瞧见一块方正石碑斜着摆在地上。 “九龙锁天 一剑诛仙 埋骨于此 有死无生” 四行娟秀小字，却是泣血而书，带着无穷悲愤与莫大勇气。 原来此阵唤做九龙锁天阵，埋骨之地，必死之所在。 又是怎样一个人写下的绝笔。 也许这才是煞气，鬼气汇聚的原因，至于南平王灭佛，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而在石碑后面，还有两具骷髅，血肉尽去，一阵热浪吹来，骷髅化作飞灰，只留下两块令牌，一柄飞剑，一面铜镜。 燕赤霞抬手将令牌摄入手中，却是星罗道门和净水宗之物，不用多说，这两句尸体想必就是两宗长老，收了令牌，复将飞剑铜镜收起，倘若能够活着走出去，也好把遗物交与澄明。 跨过石碑，直直的往山上走去。 断裂的飞剑四处都是，破碎的法宝插满山峰。 巨剑 铁棍 长枪 大斧头 七八丈大小的法印 可镇山岳的三足青铜大鼎 每一样都是法宝，其中不乏灵宝一级，但无一例外，全部都破损，长枪断作两截，铁棍弯曲，巨剑剑刃布满缺口，法印被削去一角，大鼎三足尽去，切口光滑平顺。 山峰断裂 一道百丈长的剑痕印在千百丈高的悬崖峭壁上，至今仍旧弥漫着可怕的剑意，让他心惊肉跳，双眼刺痛。 剑道之高旷古烁今。 狭窄的山道两旁，遍布拳印，刀痕，剑迹，各种各样的道诀与意念纠缠在一起，不曾熄灭。 三百丈大小的狂暴火焰。 五百丈的闪电区域 深渊中狂风骤起 五行之气弥漫，阴阳二气纠缠，魔气与法力碰撞甚至连空间都在扭曲，极度不稳定，时不时的出现空间裂缝，倘若不小心碰到了，只有死路一条。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又是与什么样的敌人搏杀才能如此惨烈。 难道是上界真仙下凡？ 不知怎的，燕赤霞凭空生出丝丝悲恸，双眼通红。 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模糊的画面，却无比的真实，仿佛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样。 一个白袍剑客，持剑站在山巅之上。 第八十五章 埋骨之地 浩瀚星空亦在眼前，烽火狼烟便在身旁，刀戈剑戟插于脚下，手中长剑染血，目中有日月。 一团火在燕赤霞的胸中燃烧，这个背影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但每一次他都会悸动，心总归是无法平静下来，用感同身后这四个字来形容比较合适。 在这九龙锁天阵中，埋葬了太多的尸骨，每一件损坏的法宝就意味着陨落了一位修士，曾经的血与火掩埋在岁月中。 这里是战场，亦是埋骨之地。 安静的等待了无数岁月后，终于迎来了曾经的故人，再一次踏上这块被火焰焚烧过，被鲜血染红过的土地。 他的脑海深处有种急切的渴望，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在崎岖的山道上卷起股轻风，道道残影闪过，人已然出现在半山腰。 再往前，就是混乱战场的中心区域，随处都是恐怖的剑意，凄厉剑光游历，那些一闪而逝的光芒就是最恐怖的剑气，连虚空都承受不住。黑色的魔焰在土地上燃烧，破碎的剑器与虚空裂缝摩擦出耀眼的火光，见识过剑无心虚空大剑诀的厉害，他对这些恐怖的虚空裂缝头皮发麻，没有任何犹豫，燕赤霞小心翼翼的踏上这块混乱区域。 一缕剑光从眉间掠过，带起丝丝长发，尚未落地以被脚下火焰焚得虚无，左侧一片空间裂开，强劲的吸力从裂缝中爆发，他急忙避让，原本站立的空间片刻就被吞没，幽蓝色的光芒闪烁。擦去额头汗水，他紧了紧心神，御风术使来，在虚空裂缝和剑光中穿梭。 “铿锵” 赤铜剑出现在手中，抬手斩出道赤色剑气将迎面而来的剑光斩断，好似飞雁横空般掠出，转瞬百丈。 山峰从半山腰处就被截断，成了个千丈长的巨大平台，破碎的甲胄随处可见，插在地上的密密麻麻的剑器形成一片恐怖的剑气风暴，笼罩半个石台，每一寸空间都是锋芒凝练的剑气，在岁月流光的冲刷下，并没有消去多少锋芒。 就是这里 他记得这座山峰 那个白袍剑客便是站在此处。 燕赤霞的胸口起伏，脸色赤红，浑身气息暴虐，剑势破体而出，牵引出万千道剑气，冲击着剑气风暴。 念头愈发狂暴 这里的每一片土壤让他心中悲戚，就在这时，脑海中凭空响起一道声音。 是个女子，声音婉约，凄凉中带着三分惊喜，更像是喜极而泣，哽咽而语。 “你终于来了。” 燕赤霞的脑海就像被一柄大锤敲动，楞神片刻，双眼赤红，喃喃自语道：“我回来了。” 阔别已久的重逢，曾经的承诺纵然是生与死也不会消失，他不记得这个女子，却不由自主的说出来。 “你还好吗？” 凛冽的冲霄剑域中，一股无形的力量弥漫出来，这些恐怖的剑光竟主动分开一条三尺通道，通往剑域深处，待到燕赤霞踏上这条通道后，剑域再度合拢，化作凛冽无双的绝境所在。 乾坤剑匣中，映雪剑在不停的颤抖，狂暴剑意直冲云霄，就算他用血炼之法祭炼过，但这时候根本无法掌控映雪剑，一抹凄冷剑光从剑匣中窜出，消失在风暴之中，目光穿过层层剑气，隐约看到一抹窈窕身影在绝巅之处注视着自己。 她是谁？ 我又为何会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两个问题萦绕在脑海中，燕赤霞朝着那道身影走去。 待到近了，她才看清这个女子的容颜，竟和穆映雪一模一样，只是她的眉间更显英气，朱唇紧闭，柳叶剑眉上翘，一双丹凤眼默默地盯着他。 “你来了。”女子朱唇轻启，：“我等你了五百年，只是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 “你等的是李长空，而我是燕赤霞，你真正要等的人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他盘膝做到女子对面，尽管李长空残存的些许意识依旧在影响着心神，但这种影响只会随着他修为的提升而越来越微弱，映雪剑在她手中轻轻低鸣，剑灵在雀跃，不难猜测这个女人的身份。 映雪剑之主 五百年前铸剑门大长老，穆家老祖宗穆映雪。 而映雪剑正是李长空为她铸造的绝世剑器。 不出意外的话，正是她困扰了自己十多年，梦境中的那个背影就是李长空的残存意识。 燕赤霞是燕赤霞，李长空是李长空。 也许今日过后，这丝意念就会消失。 “你说的我何尝不明白，他在五百年前就已经死了，将自身化成九龙锁天阵，埋葬了所有人，也包括他自己，可我还是愿意等，尽管你不是他，但能等到你已经足矣。”她自嘲般的一笑，捋了捋额头散落的青丝，这位苦苦等候了五百年的女人神色落寞，玉指在映雪剑冰冷的剑身上抚过，轻声道：“我在五百年前就已经死了，三魂六魄进入地府轮回转世，留下这一魄等你归来，那时我便知道李长空已经回不来了，我用三魂六魄去转世便等于夺去了转世之身的修炼天赋，魂魄不全，无法合道，我能感觉的到你身上有她的气息，想必你早已经遇到了她吧。” “嗯”他点头。 “咯咯，百年情劫岂是儿戏，也许有一天会有一个女人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就如同五百年前一般，如果遇到了，记得珍惜。”女子掩嘴轻笑，屈指一弹，映雪剑自动飞入乾坤剑匣中，她道：“待你从这九龙锁天阵中出去后，我便会散去意识，化作一魄，你将我带出去让那姑娘补足魂魄，凭借残余的丁点法力足矣将她的修为提升到渡劫，最起码不会拖你的后腿。” 燕赤霞问道：“他修为如何？” 这个他自然是问的李长空。 “太乙金仙。”穆映雪撇了撇嘴，笑道：“你离他还差的远呢，三千年人间界最强修士可不是白说的，若非人间界出了大敌，我二人早已飞升上界。当年我也是金仙修为，甚至这里的每一具尸体，生前最低都是仙人修为，只不过没有选择飞升，而是为人间界战死于此，恐怕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他们吧。” 第八十六章 炼化九龙锁天阵 太乙金仙都陨落在这九龙锁天阵中，那个人间界的大敌该是怎样的恐怖。 他道：“五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脸上出现些许无奈，眼睛微微阖上，半响后才开口道：“既是往事便让它消失在岁月长河中，你不必再问，佛门欠人间界一个天大的因果，待你修为足够可去讨要。” 穆映雪不想说，他也就不问，想来那时的大敌也已经死去，燕赤霞道：“你可有出去的法子。” “九龙锁天阵中，太乙金仙都能困杀，放眼三界也是极其强大的法宝，没有大罗金仙的修为根本无法打破阵势。”她顿了顿，眉眼裂开，笑魇如花，只是眼角浸出两串晶莹泪珠，又道：“对其他人而言是绝境，但对你而言却不是，因为这座阵法便是用他一身的修为和血肉所化，普天之下，唯有你一人可以炼化九龙锁天阵，只是你修为太低，还需我助一臂之力。” 等待了几百年的岁月，熬过孤寂，在这片没有任何活人的埋骨之地，她日日夜夜枯坐于山巅之上，只为了等一个人归来。但现在，他已经不在了，眼前一模一样的容颜，物是人非，没有再继续等下去的必要。 她爱的是李长空，而不是燕赤霞。 …… 岁月流逝下，昔年故人早已不在，她也不知是哭是笑，掀起裙角盘膝坐到燕赤霞对面。 “我有一门心灵相通之法，可以让你暂时借用我的法力炼化九龙锁天阵，但这门法子有个缺陷，你我之间心灵须得坦诚相见，不知你可愿意？” 穆映雪眨了眨眼睛，俏皮一笑：“放心，帮你出去之后，我这一魄中的意识就会消散。” 他迟疑片刻，道：“你就不怕我知晓你的秘密吗？” “无妨，将死之人，哪里有秘密可言。” “这是唯一的方法。” 燕赤霞道：“传法诀吧。” 穆映雪泯嘴轻笑，抬起葱葱玉指在他眉心处点下，顷刻间燕赤霞脑海中凭空出现一门法诀，按照法诀催动心神，尝试数次后以大致掌握其中要领，道：“可以了。” 她赞了句：“你的天赋不比他差。”之后便不再言语，双手十指在身前掐出个法诀，从眉心出涌出一团氤氲光芒，将两人身躯笼罩，形成个模糊屏障，却见两人身躯旋转，成阴阳太极之势，这片空间中的天地灵气被摄来，灌入屏障之中。 燕赤霞只觉得眼前一黑，在睁开眼时眼前多出个赤裸小人，而他自己同样一丝不挂，耳旁响起穆映雪的声音：“小子，催动法诀的时候你我二人心神联系，万万不可出错，否则成了疯癫傻子我可不负责，接下来按照我说的做，想要炼化九龙锁天阵，九根蟠龙锁天柱最为关键，你须得先用自己的元神沟通蟠龙锁天柱中李长空的残余意念，你身为他的转世之身，两者之间自然会有联系，凝神静气，放开自己的心神。” 阴阳鱼流转，燕赤霞心神所化小人和穆映雪所化小人纠缠在一起，浩瀚无边的法力涌入他体内，这股法力比大乘期的修士更为强大，瞬间将他的境界提升到渡劫，然后大乘，身躯中充斥着滂湃的力量。不待他有所动作，盘膝而坐的身躯突然抖动，神色狰狞，脑海深处，属于穆映雪的记忆源源不断地冲击着他自己的记忆。 而属于李长空的那一部分潜意识在感受到这些记忆后，也在不停的影响着燕赤霞的心神。 外界，九龙锁天阵中，风云变色，日月无光，星辰隐没。 被氤氲光芒遮挡下，燕赤霞和穆映雪身上的衣袍粉碎，两具身躯拥抱在一起，滚滚法力还在灌入他体内。 …… 脑海深海 她的记忆就像画卷般慢慢展开，从刚刚出生到豆蔻年华，从铸剑门外出磨炼再到与李长空的相识，从默默无闻再到人间成仙，她的一声同样辉煌，铸剑门有史以来最强的修士，通过她的记忆，燕赤霞似乎亲身经历了每一次修炼，每一场厮杀，见到了上界仙人喋血的场景，仿佛亲眼握住映雪剑将天地斩开裂缝。 不可置否，五百年前，穆映雪同样是天上地下少有对手般的强者。 她的剑斩过上界仙人。 杀过地狱恶鬼。 灭过佛门菩萨。 直到最后那场星空下的厮杀。 一具具尸体如同蝗虫般坠落，黑色的魔气遮天蔽日，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手持通天剑器，鏖战星空，将域外魔物阻拦在人间界之外。 剑道在星空显出痕迹，剑气通天彻底，随手一剑就能斩出千万丈长的虚空裂缝。 他的心神沉浸在这战场之中，好似着了魔一般，浑身法力暴动，双眼通红，气血逆流而行。突然间眼前画面消失，“小子，别看这些东西，收敛心神，和我一起运转法诀。”穆映雪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的虚弱，小人无力的瘫倒在他怀中。 “净神守一，心体入定，六根清净，不闻，无色，无味，无视，无感，无我相，无众人相，无天地相，无众生相……” 燕赤霞心中默念，元神将她的记忆慢慢过滤，浑身内外合一，气血顺行，在穆映雪的帮助下，他的法力一跃而至大乘期，两人心神连通，这种状态很像一体同身的两个人，两个人的心神加起来足够遮住整片空间。 心神之力曼延出去，虚空生出些许细微的涟漪，无形的力量横推而过，他的元神灌入第一根蟠龙锁天柱中，金色的通天巨柱颤抖，龙吟震天。 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燕赤霞的元神就是李长空的元神，而这蟠龙锁天柱乃是李长空以太乙金仙修为和血肉所化，同出一源，或者说它本来就是燕赤霞的法宝。炼化起来，自然不会太难。 倘若他有大乘期的元神之力和法力修为，就算没有穆映雪舍身相助也能炼化这九龙锁天阵。 半个时辰后，第一根蟠龙锁天柱被成功炼化。 第八十七章 合道境大圆满 原本巍峨的通天巨柱慢慢缩小，将属于自己的烙印刻好后，他开始炼化第二根蟠龙锁天柱，花费了约摸有一个时辰将第二根炼化。在穆映雪法力灌注之下，燕赤霞的修为实打实的大乘期，能有这个炼化速度并不奇怪。 可笑的是他一直以为大乘期就已经是人间界最强，怎知她只有一魄就比那些大乘修士更加强悍，法力源源不断好似没有止境，心神之力更是强大，燕赤霞与穆映雪心神合一，算起来占了太多好处，尤其是修炼上的感悟与经验，只要愿意选择跟着她修炼的道路走，人间成仙如探囊取物，就算他走自己的修炼之路，来自于穆映雪的记忆也是无价之宝，受用一生，何论这记忆中还有许多绝世剑诀，任何一样流传出去都是可以用作开宗立派，流传千年。 这或许也是她的用意。 九龙锁天 当清冷月辉从无尽星空深处洒下的时候，整个须弥空间都在颤抖，大地龟裂，魔焰暴涨，巨大的裂缝延伸，就像蜘蛛网一样遍布，灼热滚烫的岩浆从地底深处涌出来，好似一条条火龙盘旋在大地上，散发出无穷热浪，深渊中的火光直冲云霄，焚毁一切，仙魔尸体在岩浆中化为飞灰，绝世法宝在火光中成了破铜烂铁，管你生前法力通天，法宝无敌，死后黄土一堆，尸骨无存。 九根蟠龙锁天柱横贯天上地下，被燕赤霞彻底炼化后，蟠龙柱开始缩小，随之而来的是九龙锁天阵的崩溃，没了阵眼支撑，这片空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地火水风混乱，阴阳二极颠倒，被血与火浸染的土地开始塌陷，无尽深渊中的火焰吞噬一切。 山峰在晃动，恐怖的剑域在地火下破碎。 燕赤霞睁开眼，怀中女子嫣然一笑，在他的注视下，身躯慢慢消散，化作点点星光，“啪”一块巴掌大的玉佩落入手中，星光点缀在玉佩两面，穆映雪的一魄就藏在其中，但她的意识已经彻底消散，或许天地间再也没有这个人。 亦或者会以别样的方式重新活着。 将玉佩收入怀中，他从须弥戒子中取出件灰色道袍穿好，背上乾坤剑匣，脚踏虚空，径直踏上万丈云霄，俯瞰这片崩溃的空间。灌体之后残余的法力直接把修为推至合道境大圆满，虽然大多是她的遗泽，但心神合一后，让燕赤霞凭空多出许多修炼经验，心境却已经达到渡劫期，只是眼下法力尚且不够圆润，还要细细静心打磨。九根蟠龙锁天柱全部炼化后，蟠龙锁天阵已经困不住他，随时都可以离开。这件法宝也成了最强的底牌，虽然无法发挥出全部威力，但就算只有半成也足以灭杀大乘期的修士。 空间塌陷的速度越来越快，不断缩小的蟠龙锁天柱支撑不了空间，导致虚空裂缝暴涨，大片大片的空间破碎，好似个世界末日一般。燕赤霞不敢接触破碎的空间，抬手一招，九根锁天柱飞到脚下化作绣花针大小落到袖袍中，身前出现道光晕，他抬腿迈入其中，就在这一瞬间，身后空间彻底破碎，毁灭的力量席卷四方，“啪”光晕消失，再出现时已经是在天佛寺的大雄宝殿之中。 二十三盏并非是为这佛尸而点，而是为这埋骨之地中陨落的人间界亡魂而燃。想来是九龙锁天阵中的煞气泄露，笼罩天雪城，化为人间鬼蜮，此间事了，也算是还北境一个太平。 灭佛，化血两剑吸收了足够的煞气，待到回了铸剑门，让铁无双把两剑合铸，势必成就一柄极品神兵。 无尽星空笼罩天雪城，夜以深，子丑之交，孤月高悬，上方笼罩数月之久的厚重阴云消散，阵阵清风从城中抚过，卷起黄沙，将尸骨掩埋。 从大雄宝殿离开，沿着来时的路出城。 道宫处 符文飘摇，黄纸飞舞，两尊抱剑托塔神像破财，神像全身布满裂缝，铭刻在道宫墙壁上的阵法已然不全，此刻却有一群身穿黑白两色道袍的人站在道宫前，有男有女，俱是背后背长剑，手中托举法宝，共有四尊合道境，十数返虚弟子，其余皆是化神练气修为，亦有七八岁尚未不入修炼一途的孩童。 这里的全是星罗道门和净水宗的门人，两派各自还有两位合道老祖，汇聚于此，是为了商谈解下来的对策。 虽然那位南平王请来的小道士还没有消息，但天雪城的鬼煞之气已然消弭，两派劫难本该到处结束，偏偏朝廷人马并没有撤退的意思，镇北军和供奉堂的高手已经把方圆三十里团团围住，至于两派的山门在昨天夜里就被覆灭，所幸没有伤亡多少弟子，但退往北国的后路完全被切断。 没谁有比他们更清楚镇北军的实力，南平王手下最为精锐的军队，在北境死死的挡住北国兵锋，前些年兵锋最盛的时候曾攻入北国，覆灭了一个中等门派，以军阵硬生生镇压一位合道修士，不可谓不强。 退守天雪城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寄希望鬼蜮消失能让朝廷退兵。 但派出去的弟子迟迟未归，想来这条路也没有多少希望。 “莫不是天要亡我两宗？”澄明长叹一声，神色复杂，叹气后便沉默下来，身后弟子纷纷低头不语。 “实在不行就和他们拼了，大不了鱼死网破。”星罗道门另一位长老开口，声如闷雷洪钟，震的人耳膜生疼。此人生的魁梧，唤做雷武，身上背着柄厚重大剑，脾气暴躁，在北域颇有名头。 “修炼本就是与天争命，若是老皇帝不给我们活路，我们便杀将出去。”净水宗宗主水月道人说话了，本是女儿身，可眉间英气少有男儿能及，一身素色道袍靓丽非常。 净水宗多是女子，显得鹤立鸡群，一个个背剑的小道姑昂首挺胸，全然没有惧意。 “我等听凭澄明道兄拿捏注意。” 澄明在两派很有名望，星罗道门与净水宗都愿意听他的，他决定了两派的命运，这让澄明不敢轻易下定决心与朝廷决裂，但若是束手就擒结局更加难以预料，那时死活不由人，非众人所愿。 “哒哒哒” 两宗弟子耳边突然响起清脆的脚步声，城门出，一道些许消瘦的身影迈着沉稳的步伐迎面走来，灰色的道袍在风中鼓动，长发散落，剑眉星目，身后挎着个剑匣。 “贫道燕赤霞，见过诸位道友。”来人双手做缉里，朗声开口。 正是不久前进入天雪城中化解鬼蜮的道士。 再此见到燕赤霞，澄明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眼前这个道士给他一种更加危险的感觉。 “无量天尊，见过燕道长。”澄明道：“此番能解天雪城之围，全靠燕道长出手。” “道长大德，在下佩服。”雷武抱拳道。 水月颔首强笑，拂尘甩动，亦道：“道长大恩，难以言谢。” “无妨，虽有南平王之托，但这亦是行善积攒德行，不容言谢。”他摆了摆手，又道：“事情以了，贫道要回门中潜修，就此告别，他日若有缘分，还能再聚。”说罢从剑匣中窜出道赤色剑光盘旋于左右，剑指引动，剑光直上苍穹，就要纵身跃上御剑离去，怎知澄明叫住了燕赤霞，皱眉道：“天雪城方圆三十里之内设有禁制，已被朝廷的军队和供奉堂高手团团围住，道友御剑恐怕无法离开。” “朝廷的人？既然鬼蜮已了，他们就该离去，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这几万镇北军和供奉堂的高手自然拦不住他，一心想走除非遇到剑无心之类的强者，否则大圆满的御剑术纵横青冥，但身旁星罗道门和净水宗的人却走不掉，略一思索燕赤霞心中已有定策。 方圆空间弥漫着几股强大的气息，隐隐达到了渡劫期的境界，供奉堂一共派了两尊渡劫期修士前来，至于镇北军到不足为虑。 “走吧，贫道送诸位道友出去。”他开口道，随即越过众人，大踏步朝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军营走去。 左右澄明和一众修士面面相觑，半响后只能跟在身后，除此之外，别无他路。两宗之人虽然不是很相信这个道人，也只好闭口不言，浩浩荡荡数百人朝着镇北军大营而去，如同自投罗网。 镇北军原本是南平王统率的悍卒，只听命于一人，南平王不在军中朝廷才能派人接管军队，偏偏燕赤霞手中带来了调兵用的虎符。 不得不说，南平王心思稠密，在临安便将虎符给他，可以任意调动北境大军。 唯一值得担心的就是供奉堂的高手。 果不其然，尚未靠近军帐大营就被拦下，九道人影从天而降，挡住前路，前方两人气息浑厚，威压恐怖，赫然是两尊渡劫期的老不死，而后七人皆是合道境，这份阵势，足以碾压星罗道门和净水宗。 澄明四人脸色大变，唯有燕赤霞镇定自若。 第八十八章 局势反转 九人占据方位，断了去路，身后左右军阵勇猛，如猛虎咆哮，压的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两尊渡劫期的修士就像钉子一样，死死把星罗道门和净水宗门人的心钉住，可怕的威压直冲脑海，惹的浑身寒毛倒竖，眼神微缩。 “诸位道友为何拦住去路？”燕赤霞淡淡开口。 “星罗道门，净水宗欲要叛国，本座奉命将其诛杀，走不得活路，唯有死路可走。”一尊渡劫修士开口道，是个拄着拐杖的佝偻老头，面容阴鸷，锐利的目光扫过两宗修士，杀意凛冽，好似只蠢蠢欲动的饿狼，目光最后落到燕赤霞的身上，皱眉道：“小道士，既然不是两宗叛逆便不要自寻死路。” “贫道燕赤霞，添为上清剑门飘雪峰峰主，受南平王所托特来度化鬼蜮，解除祸患。”他脸上无悲无喜，无惧无怒，并没有这两尊渡劫修士而失态。 且不说蟠龙锁天柱在手，可杀大乘，单单和穆映雪心神合一后，一般的渡劫修士已不再是对手。 实力的跳跃有些大，但机缘如此，短短时辰间的提升是常人终身难以企及的高度。 供奉堂来的渡劫修士不过是度过两三次雷劫而已，距离铁无双，剑无心之流的修士差距可谓云泥之别，但仅仅只是用来对付星罗道门和净水宗却是足以，不过四个合道境数十返虚弟子，翻手间就可以覆灭，然而燕赤霞成了其中的变数。 不过他依然无法让供奉堂的高手重视，可上清剑门四个字却让他们不得不忌惮，在燕赤霞报出名号的时候很明显能感觉到两个度老不死的眼神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眼。 不止是供奉堂的人，连身后两宗的修士也是一惊，澄明四人不曾想到这个看不出深浅的男人竟然会是上清剑门一峰之主。 没办法，南国武林没有人敢不给上清剑门面子，纵然是肆无忌惮的西域魔教也不敢不给，哪怕供奉堂底蕴深厚，但还是比不上剑门存在的年头久远，当下玄门，剑门并驾齐驱，玄门气势磅礴，威压南域武林，隐隐有第一大派的风头，反之上清剑门行事低调，导致武林中许多新人渐渐忘记了一些事情，但这些老人没有忘记，比他们更老的修士经历了五百年前的时代，李长空一剑霸人间，后来李长空死了，又出来个太素真人红尘成仙，号称三百年最强修士，太素名头最响是在百年前，单人只剑败尽各门各派的强者，止住上清剑门衰败的势头。 供奉堂的这两尊渡劫期修士恰恰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更加清楚剑门恐怖之处，当下便犹豫起来。 他们不敢动燕赤霞，在这千军万马前杀了剑门峰主，恐怕再也离不开北境，哪怕他们身后站着供奉堂依然没什么用。 “既然道长是上清剑门峰主，我等不便为难，大可自行离去，但这两宗叛逆乃是陛下要诛杀之人，还望燕道长莫要让我等为难。” 澄明等人眼睛死死的盯着燕赤霞，生怕从他口中说出一个好字，那接下来便是灭顶之灾。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轻声道：“两宗非无过，反而有功，本不该死，贫道想要保他们，还请诸位通融则个。” 随即手掌的一翻，掌心出现个铸铁浑圆虎符，正是南平王手中兵符，可以任意调动北境大军，虎符一出，供奉堂的人心底大骂南平王，在北境哪怕皇帝的话也没这位征战沙场的异姓王爷好使，更何况虎符还在燕赤霞手中。 只见燕赤霞高举虎符，喝道：“众将听令，奉南平王之命，打开缺口，放两宗弟子过境，违命着，杀无赦。” 片刻后，军营中响起嘹亮号角，震动天穹，人影攒动，围拢天雪城的数万镇北军缓缓退去，刀弓入鞘，散去军阵之势，前方军营大门敞开，一队黑甲骑士奔来，马蹄轰响，背齐刀弓，约摸四五百人，黑甲覆体，只留双眼视物，二三十息不到，这队骑士便奔到燕赤霞身前，齐齐下马跪膝喊到：“黑甲军听候南平王调遣。” 这队黑甲军乃是南平王的亲军，数百人气息浑然一体，都有修为在身，加之久经战场磨炼，杀气滔天，结成军阵足以暂时抵挡一名合道修士。 黑甲军只认虎符不认人，眼下燕赤霞手持虎符，反倒是供奉堂的人立场窘迫，进退两难。 “可恶，南平王怎么会把调兵虎符给他。”之前开口的供奉堂老者低声咒骂，局面大变，唯有以雷霆手段将星罗道门和净水宗的人击杀，否则大军合拢，那时别说杀人，想走都成了难事。 上清剑门便成了一个不得不面对的坎，已经顾不得许多，老者心中定力，倘若这道士还要阻拦，也顾不得事后报复，只需留他一命便可，左右好给太素真人一个交代。 显然老者不认为燕赤霞有能力阻拦自己两人。 “你们护送澄明道人众人离去。”燕赤霞开口道，往前跨出半步，立时从身躯中爆发出无穷法力，滂湃的力量激荡起四方烟云，阵阵飓风扩散，毫不保留的宣泄着合道境大圆满的法力，感受着四肢百骸中充斥着力量，他口中不禁发出道清啸，若龙吟之声，回荡在天上地下，久久不散。 心神一动，剑势破体而出，直冲云霄，虚空中衍生出密密麻麻的璀璨剑光，每一道都有难以言喻的锋锐之力，汇聚在风暴之中，盘旋在云霄之中。 剑势之强，天地变色，数不清的光芒遮住月华，让人毛骨悚然，逼的身后星罗道门与净水宗之人连连后退，哪怕是在合道境潜心修炼许久，沉淀多年的澄明，水月四人亦挡不住这股剑势，身处其中，每一块皮肤都在微微刺痛。 “怪物。”背着大剑的雷武萃道，心中大喜。 皇室供奉堂一方有两个渡劫修士护持，倒没有被剑势所迫，只是这两尊老不死的心头惊悚，单单爆发的剑势就如此强大，说不得又是个绝世天骄，心中大意荡然无存。 毕竟上清剑门的怪物总归是让人难忘的，逆行搏杀不在少数。 五百年前有李长空 一百年前有太素 七十年前有剑无心 两尊修士不在犹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各自出手，身后七个合道境则是朝着星罗道门和净水宗扑去。 第八十九章 以一敌二 黑甲军配合澄明四个合道境的长老，可以暂时抗衡供奉堂的七位高手，甚至借住门派法宝，可以不落下风，星罗道门和净水宗能在北境屹立千年不倒，哪怕是几十年前三僧并起，佛道昌盛依旧没有被吞没，自然是有倚仗的，这一战的胜负便系到燕赤霞的身上，若他能胜过两尊渡劫修士，澄明等人便有活路，若胜不过，便只有死路一条，道统断绝。 星罗道门和净水宗没有其他的选择。 “轰” 供奉堂的两尊修士出手，各自捻着法诀，磅礴法力自掌中涌出，呼吸吞吐时，气若奔雷，周遭天地风声骤起，强大的法力扩散出去，飞沙走石，出手之时，毫无半点保留的意思。 持杖的老者不曾掏出其他的法宝，一手五指握住掌中混铁杖，法力灌注其中，使了个御剑的法门，将铁杖做剑使，抬起在身前划出道弧线，朝着燕赤霞胸口刺去，在空气中留下道淡淡光痕，迅捷若雷霆，气势汹汹，卷起三丈宽的猛烈飓风，吹的他道袍鼓动，“啪啪”作响。 老者是个使剑的高手，年轻时候便闻名北域，只是近些年沉寂下来，气血衰败无力突破之大乘，索性不与人动手厮杀，以法力蕴养身躯，也可多的几十年的寿命，这次接管北境之事本不想来，不过皇室开出了很是丰厚的条件。 这一行人中，以老者修为最深，亦是主事之人。塔这一剑看似势若奔雷，刚猛无铸，实则只是表面，暗中留了三分余力，只待破了燕赤霞剑势后好收手，没办法，上清剑门的峰主分量太重，他不过是散修出手，虽然加入供奉堂，但哪些势力能惹，哪些势力不能惹心中自然有数。 另一座渡劫修士不显老态，五尺高，矮胖，面容方正，浓眉大眼，身上披着件淡绿色藤甲护住周身要害，探手从腰间摸出两个头颅大的金刚镯，双手运起法门，两个镯子在掌间旋转，“嗡”的一声，金刚镯从左右两侧抛出去，立时金光暴涨，强大的封印之力撕碎剑势，镯子朝燕赤霞脖颈和脚腕打去，这一双金刚镯力道极强，就算是座小山也会被打碎，若是打在人身上，哪怕肉身强悍也招架不住。 两人配合没有间隙，使杖的老者正面强攻，矮胖男子以法宝策应，许多厉害的修士都着过他们的道，斩过不少强者。 同时应对两座渡劫修士的全力出手，燕赤霞还没有自负到这种程度，数天前他尚且无法看透这种合击之术，但现在炼化九龙锁天柱，接收了穆映雪记忆后，看似无懈可击的两人在他眼中却是破绽百出，这就是修炼经验带来的好处。 脚尖点下，身躯骤然化作一股狂风，抬手握住柄凄冷剑器，冰冷的剑锋在月光下折射出丝丝渗人的寒意，映雪剑的锋芒凝练出缕缕乳白色的剑气，天空凭空飘起一朵朵六角形的雪花，寒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化作浓郁雾气，冰冷刺骨。合道境大圆满的法力灌入长剑中，他不曾使用任何道法，只是提着剑气斩出，一层薄薄的白色冰霜从掌心曼延出去，体内法力大半转化成寒属性，两极剑道之寒冰，漫天飞雪中，燕赤霞手中剑器朝着那使杖老者落去，狂风卷起飞雪，凛冽得像一柄柄锐利剑器。 寒冰剑道之强丝毫不逊色于老者挥洒的剑势，神韵之处，更有胜之，于虚无缥缈中乍现一点寒芒，惊鸿一瞥，映雪剑剑锋从上往下斜着斩在混铁杖之上，两股截然不同的剑势碰撞，老者神色惊愕，冰霜浮上铁杖，汹涌寒气顺着涌入身躯中，让经脉血肉痉挛。 剑势将偌大的地方一分为二，半边霜满地，半边尘飞扬，身后左右金刚镯近在咫尺，被寒气阻拦，速度慢了些许。僵持不得，燕赤霞再出三分力，从映雪剑上翻涌的法力瞬间吞没了铁杖上缠绕的剑势，“砰”支离破碎，风雪中万道破碎剑气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卡擦”剑道之下，锋芒绝世，混铁杖从中折断，老者飞退，一抹剑光横着斩出，分出百丈深渊，碎石飞溅，剑光如影随行，将老者逼退三百丈，战场之中，风云齐动，空间布满残余剑气。 这就是他现在的力量，足以正面击退渡劫两重劫雷的强者。 耳旁“咻”的两声轻响，金刚镯从两侧扑来，燕赤霞空余一手捏出个剑诀，背后乾坤剑匣立刻窜出道赤色剑光，赤铜剑卷起剑光，“铿锵”剑器长鸣，如龙吟虎啸，剑器从左侧穿过一只金刚镯，“嗡嗡嗡”两种法器碰撞，屈指弹动，一抹法力打入剑中，赤铜剑光大盛，串起两道法器，双龙抢珠般在空中争斗。 半息后，矮胖男子收了金刚镯，剑器落入手中，双手各自持长剑，炽热剑气与寒冰剑气交相辉映。 一人持双剑，挡住两尊渡劫修士，煌煌剑光如日中天，冰火缠绕，气势好生不凡，道人往那一站，竟逼的供奉堂高手止步不前。 身后星罗道门和净水宗的弟子目光有些许呆滞，澄明道人手中托着一面铜镜，逼的两尊合道修士连连后退，左右不及，回头刹那失神，恰巧见了他一剑分出天堑的场景。 “道长好俊的剑术。”那老者苦笑道，手心一翻，立刻出现柄三尺剑器，剑身黝黑，锋刃雪白，：“不欲与剑门峰主为敌，奈何皇命难违，便讨教一二。”老者语气沉重，已然把眼前这道士当做了真正的对手。干枯的五指握上剑柄，周身气息大变，浑浊中带着些许刺眼精光，周身虚空中隐隐弥漫着骇人剑光。 那矮胖道人收了金刚镯，静静站在一旁，没有插手的意思。燕赤霞爽朗大笑，道：“正合吾意。” 赤铜剑剑锋走龙蛇，乱星火，便是一剑斩出，风云变色，熠熠剑光如火苗般燃烧，剑器过处，人随剑动，踏风雪而行。 第九十章 强势镇压渡劫期修士 剑光缕缕如捕鸟大网，又如织布蚕线，而他则是其中之梭，若游鱼般上下徘徊，剑器斩下，虚空中一道赤色剑光印下，燃起熊熊火光，直直朝着老者斩去，天地间回荡着剑器的怒吼，法力在身躯中流淌，在奇经八脉中穿梭，踏风而行，乘风而起。 剑道倾倒犹如泰山登崩于前，势不可挡，苍茫烟云在这一剑之下破碎，天上有凄冷明月悬于九天之上，地下有剑中火龙奔腾，直冲云霄，月华与火焰的光芒碰撞，异常惹眼。 至于星罗道门和净水宗与供奉堂的高手则是很有默契的同时罢手，他们顶多只能打个不上不下，想要灭掉对方几乎不可能，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唯有等另一个层次的强者分出胜负。 众人齐刷刷的盯着那个虚无缥缈的人影，只觉得眼花缭乱，残影纷飞，雪花落到身上，沾染了寒气由内而外的颤抖。 密密麻麻的剑光让她们睁不开眼睛，两派中，又以净水宗更加擅长使剑，而星罗道门则偏重于道术法宝之类。 水月大师在场中，算是剑术高绝，北境可排前十，可依旧捉摸不透燕赤霞的剑诀，如云似风，随了个仙字，得益于修炼的御剑术，施展出来，剑光遁化万千。 “贫道不及。”水月心中暗自叹气。 燕赤霞剑气凌厉，赤铜剑卷着火光坠下，颇有神话传说中东海沐日的一分风采。 老者退了三步，口中重重呼出口气，面色些许潮红，胸膛鼓动间，身躯中流淌的气血加快速度，提供前所未有的力量，握住剑柄的手掌青筋暴涨，手中剑器黑白分明，熠熠生辉，提剑而起，迎着那狂暴火龙挥剑斩去，三尺剑裹着滂湃气劲，带起百丈剑光，须臾间散发出的光芒刺痛眼睛。 “轰” 半空中，人影交错而过，各自架起遁光冲上天穹，火龙从中断绝，老者手中剑器泼洒锋芒，又是一剑挥下，凝聚在长剑上的剑气压制的寒冰剑道节节败退。 “嗤”燕赤霞脚下生风，踏空而行，一抹凄冷剑光从身侧划过，带起三缕长发，刺骨杀意让眉间生疼，忍不住眯起眸子，瞳孔收缩成一条狭长的线，脸上淡漠无表情。 “再来。”长啸动苍穹，胸膛战意喷发，法力鼓动道袍，手中剑器铮铮长鸣，留下片片幻影，连着斩出三剑。 第一剑封住老者上方 第二剑封住老者下方 第三剑封住老者前路 三剑交叉，以天地人三才成势，封锁空间，将斩开的剑光磨碎，剑气余势不减，将老者囊括其中，虚空生杀意，莫名透骨寒。 论法力浑厚，燕赤霞不及老者，论身躯气血，他依旧不及老者，论剑道修为，他所见所时皆不是场中人所能想象，燕赤霞能够匹敌渡劫期，唯一的优势便是剑道境界，当然他如果不怕过于招摇，祭出蟠龙锁天柱，瞬间可以将前面的对手抹杀。 蟠龙锁天柱是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动用。 天穹之上，两道人影肆无忌惮的挥洒自己的道，剑光纵横捭阖，锋芒撼动云霄。战场扩散到千丈之大，原本镇北军修筑的大营支离破碎。 “轰”两柄剑器斩击在一起，人影如飞雁般掠过天穹，相距百丈而立，剑势与剑意冲击，形成恐怖的剑域，任何人想要闯入其中都要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赦” 手中剑器落入乾坤剑匣中，剑诀掐出，映雪剑从匣中飞出，漂浮在身前，凄冷剑光暴涨，一层层的白色寒霜从剑身上弥漫出来，天地间寒气如潮水般涌出，温度骤降。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青玄观的道法使出，方圆天地中的灵气滚滚而来，好似一个漏斗般的倒灌下来，剑鸣之声大起，气浪滂湃，虚空掀起阵阵风暴。 掐了个御剑术的起手式，“嗡嗡”后，映雪剑分化出九九八十一柄剑器，每一柄飞剑上都弥漫着森然的寒芒，六角状的道纹扭曲，吞噬着天地灵气。 当下不在犹豫，大圆满御剑术使出，八十一柄剑器如蜂虫般飞出，划破长空，剑域眨眼间破碎，数不清的剑气铮鸣刺痛耳膜，老者布在身前的剑势翻涌，燕赤霞挥手打出股法力落到剑上，映雪剑声势暴涨，听的“嗤嗤嗤”的声音，虚空动荡，剑器齐刷刷的破开老者身前空气，无数寒芒在天穹绽放，逼的老者仓皇逃窜，飞剑紧随其后，一分为二，呈左右之势绞杀，当真是刚猛无铸，截江断流轻而易举，开山碎石不过反手之间。 “轰” “轰” “轰” 老者一边退，一边用手中黑白剑器斩出一层层的剑光，然而却被两条剑器长河粉碎，双方距离愈来愈近。 燕赤霞手中法诀再变，两条剑器长河从左右合拢首尾相连，眨眼的功夫便把一座渡劫期的强者困住，九九八十一柄飞剑做阵眼，行九宫八卦之位，环环相扣，浑然一体，任凭老者如何使剑都无法冲破，从剑器上延伸出一缕森白光线，就像蚕丝般，相处百丈，八十一根丝线纵横成天罗地网，封住剑阵上下左右，当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这明晃晃的丝线由不得小看，并非是法宝之类的，而是由绝强的锋利剑气凝练而成，所谓炼剑成丝便是如此，斩金断玉不在话下。 以剑丝构筑天罗地网夹杂在归元剑阵中，无疑是瓮中捉鳖，原本的剑阵注重防守，返虚境便能阻挡渡劫期修士，但缺乏攻伐手段，剑道境界提升后，突发奇想往里面加入些手段。 他当下一步跨出，落到归元剑阵上方，盘膝而坐，十指在胸口掐出法诀，滚滚法力从身躯中涌入八十一柄飞剑内，灌注剑身。立时在喷涌出密密麻麻剑光，在心神操控下，凝练出九根百丈剑丝，朝着老者绞杀而去。 当日在上清剑门的时候，铁无双以剑阵困住毒龙潭老龙王，在以炼妖手强行炼化一只大乘期的老妖怪，手段凶残，与燕赤霞这改良后的归元剑阵有几分神似。 只见归元剑阵中，供奉堂的老者面色阴沉，上下左右四方都布满了明晃晃的丝线，抬手斩出霸道的剑气，不料剑气碰到了丝线就从中间断裂，好像草木遇到了锋利的小刀，在剑道上的较量，无疑是燕赤霞赢了。老者只能不停地挥动长剑，阻挡剑丝推进，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呼呼”空余手掌翻动，凭空出现一面三尺长的黑色盾牌，闪烁着金属的光泽，老者一手持剑，一手持盾，直直朝着坤位飞去，剑丝落在盾牌上，斩出耀眼火星，却始终无法斩碎盾牌，“轰”一道惊天剑光在阵中爆发，搅动风云，八十一柄映雪剑颤抖些许，燕赤霞嘴角浸出血丝，眼神不变，只是打入剑阵中的法力加倍，有些颤抖的飞剑稳固下来，森然剑气中衍生出数十道剑丝，一齐朝着老者激射而去，虚空晃动，剑气弥漫每一寸空间。 九十道剑丝斩在盾牌上，砰的巨响，盾牌四分五裂，三道剑丝从老者胸口，小腹，左腿穿过，血肉横飞，留下三个小拇指粗细的窟窿，老者面露惊恐，抽身后退，这才没被万剑穿身而死，也顾不得面子，喝道：“救我。” 观望的矮胖男子听到这声求救，亦不在忧郁，抬手打出两个金刚镯，一个打像燕赤霞，一个是打向困住老者的归元剑阵，金刚镯迎风便涨，“轰”的巨响，镯子打在剑阵上反被一层迷蒙白光弹回。 矮胖男人失算，归元剑阵最重防守，想从外面破开大阵极其困难，倘若不是铁无双之类的度过七八重天劫的强者出手，只怕是固若金汤，矮胖男人一击不中，不曾多想，两个金刚镯直接朝着燕赤霞轰去，刺骨杀意滂湃，并无半分留手的意思。 围魏救赵之策 “道长小心。” 澄明大喊，燕赤霞操控阵法时分出一分心神盯着其他人，见金刚镯轰来，眉心处闪电纹路亮起，苍茫夜色中电光大起，雷声轰鸣。 “轰” 三道水桶粗的紫色雷霆从天而降，两道劈中金刚镯，一阵电光噼里啪啦响着，片刻后，两样法宝掉到地上，那矮胖男人还来不及心痛，头顶的六九劫雷便到了，雷霆直直劈在他身上，卷起三丈粗的道火，藤甲破碎，一道焦黑人影从雷火中跃出，看不清模样，只从眼神中瞧出浓浓的畏惧，这道劫雷没能要了矮胖男人的命，不过法宝金刚镯倒是遭了罪，灵性大减，只怕要重新祭炼许多时日才能使用。 转眼间，又是一座渡劫修士被镇压，天穹上雷霆尚未散去，那男人生怕在遭天雷，以不敢出手，只是远远观望。 一道六九天雷就劈掉他十年修为，如何敢再上？ “道友可愿放两宗门人离去？” 燕赤霞朝那老者传音道。 “罢了，燕道长剑道高绝，老夫不是对手，不敢再提此事，还请散去剑阵，我立刻带人离去。” 第九十一章 凝三叶剑莲 老者也不想死，虽然败给了一个合道境的修士，说出去名声不好，但也总比丢了性命要好上许多，倘若在不求饶，说不得就要葬身在这北境，反正今日是败了，回去照实说便是，老皇帝不满意大可派人去上清剑门找麻烦。 “如此便好，贫道这就撤去飞剑。”燕赤霞散去法诀，八十一柄映雪剑好似乳燕归巢般，须臾间尽数归入乾坤剑匣中，一番打斗下来，体内法力去了大半，面色隐隐发白，他并没有打算真正把供奉堂的修士诛杀，不过是想护住星罗道门和净水宗，倘若半点不给朝廷留颜面，事情后续不好处理。 散去归元剑阵后，老者落下地上，实在狼狈，鲜血染红衣襟，眉目紧皱，收了剑器朝燕赤霞拱手道：“多谢道长手下留情。”随即和矮胖男子汇合，带着其余高手架起遁光朝临安方向飞去。 他心底送了口气，如果这两人拼死搏杀，事情反而会不好办。不过现在也够太素头疼的，说不定明日朝廷的人就会去剑门问责。 “燕道长救命之恩，我等没齿难忘。”澄明，雷武，水月三人一齐走上来，语气恭敬中带着如释重负，实在太过于惊险，没有想到朝廷做法这般狠绝，差点就被断了道统，那时纵然是死了也没有脸面去见门中长辈。 “道长他日若有所求，贫道绝不推辞。”一众星罗道门的弟子投来炽热的眼神，适才燕赤霞以合道修为，强势镇压两尊渡劫强者，看的众人心神恍惚，唯酣畅淋漓四字可形容心中感受。 “不知两宗接下来要往何处？是迁往北国还是？”燕赤霞开口问道。 眼下星罗道门和净水宗处境艰难，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朝廷如果杀心十足，未尝不会再度派人来，那时没了庇护，便又成了鱼肉，任人宰割，迁往北国虽然前途未卜，可比起留下来要好上许多，一路有南平王的虎符开道，穿过边境并非难事。 “这” 澄明和水月互相看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出迟疑之色，身为两宗主事之人，所做的决定涉及数百人的生死存亡，但倘若就此离开传承千年的山门去往北国需要很大的勇气。 他也不着急，慢慢等着两人的决定。身后弟子低头小声讨论，多是不愿离去。 约摸十数亦后，澄明开口：“我两宗无甚宝物，亦与高深法诀传承，不值得朝廷再出杀手，便先回门派驻地坚守，将门派弟子遣散入北境，留下些许香火传承，由我们这些快要入土的老家伙看着山门，就算身死亦无妨。” 这无疑是个折中的法子，不过总归是留下了香火，至于迁往北境，凭借两宗的实力，很容易遭受本土宗门的围攻，犹如无根之萍，想要扎下根来，势必要有一番争斗搏杀，残酷的宗门战斗同样恐怖，他们禁不住这种血与火。 这时，水月大师又道：“净水宗也如此一般。” 燕赤霞沉吟片刻，“既然两位做下决定，贫道这就告辞，过些时日南平王重回北境执掌镇北军，想必不会生出事端。” “道长高义。”两宗弟子大声道。 他也不说话，背后赤铜剑飞出，化作一尺宽，燕赤霞翻身踏上飞剑，引了个诀，剑气喷涌，化作道赤色剑光直上青冥，好似颗流星从天际划过，片刻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目送飞剑离去后，澄明和水月各自领着门中弟子安排后路，遣散了大半门人，只留下数十人坚守山门，胸中抱着死志。 …… 一道赤色飞虹从北境上空飞过，往南边飞出两百多里后，落到处山脚小镇里。 唤做古玄镇，前几日路过的小镇，还是那间客栈。 收了飞剑，理了理褶皱的道袍，燕赤霞走到客栈大门前，道：“掌柜的出来，有客人来了。” 这时候已经是深夜，四处寂静，灯火不明，小镇中有些人家养的狗听到响动吠个不停，惊醒了许多熟睡的人家。 客栈前挂的灯笼被风吹的左右晃动，烛火摇曳，很快里面的一家人便醒了，喊到：“客官稍等，这就来。”见得屋中闪过刀兵之影，显得无比警惕，很快客栈大门打开，那四十多岁的掌柜看到是燕赤霞，送了口气，忙把他迎进去，“道长何为深夜还要赶路？”后院三人架起炉火，填柴加水忙碌着。 “夜里赶路凉爽。”燕赤霞放了二两碎银子在桌上，道：“掌柜的，先上壶好酒，炒几个小菜，再收拾间屋子出来，贫道明早上路。” “好嘞，客官稍等片刻。”掌柜的收起银子，先上了壶酒来，再去后院厨房帮忙。 他倒了杯酒，微微阖眼，体内法力汹涌滂湃，好似江水起潮，跌宕起伏。身躯中不知从何处涌出的莫大法力灌入丹田，气血活络，吃了些酒菜后便进房间，将门关上，召出一十八张朱砂落到房间四面墙壁上，设下层结界隔绝外界窥视。 解下乾坤剑匣，盘膝坐到床榻上，脑海中剑意激荡，周身浮现出层层剑气，符篆散发出迷蒙金光，将所有剑气挡下。 要突破了。 燕赤霞阖上双眼，十指在胸前掐出剑诀，食指内扣，大拇指合拢，呈锁气之法，体内滂湃法力汇聚与胸膛，法力好似云雾将他身子淹没，随着口鼻呼吸吞吐的时候，一缕缕剑气盘旋于周身左右。 剑气越来越多，直到布满整个房间，他身子被一股力量托起来一尺高，漂浮在床榻上，一轮莲台若隐若现，乳白色，“呼”燕赤霞张嘴吐出一口精纯内气在莲台上，立时滴溜溜的旋转个不停，由虚转实，菱角俱全，莲台上有拇指大小的空洞，细看之下，共有十八孔洞，应二九之数。 “凝”言出法随，法诀打在莲台上，旋转速度加快，吸力从孔洞中爆发，扩散至房间，靠近莲台的剑气被吸力拉扯进入，慢慢生出一瓣尖锐莲叶，似长剑，由虚转实。接着第二瓣莲叶，待到将所有剑气吞噬一空后，莲台共生出三瓣莲叶，乳白色，停下来不再旋转，一股凝练的锋芒气息弥漫在莲台之上。 第九十二章 赠剑 但凡能够凝练出剑莲的修士，在剑道一途都有绝强的领悟，三瓣莲叶，以不到双十之龄而成，天资心智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剑无心脚踏七瓣剑莲斩开天劫成就大乘仙体，太玄太浩凝五瓣莲叶，他们都是修行了上百年的岁月才有此成就，只能说燕赤霞无论是机缘还是天赋都不差，又有系统辅助修炼，这才进步神速。 身下三叶剑莲反哺剑气，喷出股乳白色的灵气被他吞入炼化，消耗的法力回复大半，心神一动，剑莲滴溜溜旋转飘到掌心时只有三寸大小，三瓣白色莲叶上扬，像极了三柄长剑，将法力灌入其中，滂湃的锋芒剑气震的虚空晃动，斩在封印上，立刻生出密密麻麻蜘蛛网般的裂缝，燕赤霞急忙散去法力，这才没让封印破碎。 掌心这朵莲花本就是以最为精纯的剑道凝练而成，威力强悍，比之炼剑成丝犹有过之，许多品质尚佳的飞剑大半都承受不住这股锋芒。 五指握住莲台，指间略微用力剑莲当即破碎，化作一抹剑气归入丹田，此番北境之行，不止解决了鬼蜮，还得了天大的机缘好处，这些东西还需要闭关消化吸收才能彻底的转化为自己的实力，而且通过穆映雪的记忆，可以用来印证自己修炼中出现的瑕疵，这些事情都需要一场漫长的闭关来达到。 不过在闭关之前还需要做一件事，他撇了眼腰间系的玉佩，开始闭目打坐。 两个时辰不到天便放明，古玄镇中的居民起的较早，鸡鸣是就有人陆陆续续的挎着行囊离去，有的是过往的行脚商贩，有的是出去外面劳作。楼下响起一阵响动，掌柜的一家正在大堂收拾桌椅板凳，后院的柴火已经架起。 “客官，您请慢走嘞。” 从客栈出来，燕赤霞找了个无人角落御剑而起，穿入漫漫烟云之中，并非是飞往江南，而是去往陈州。 那里是铸剑门所在。 他要去见另外一个穆映雪，然后把一些本该属于她的东西转交出去。 倘若她就是转世之身，玉佩中残余的一魄自会感应，也算是完成穆映雪的心愿，让她以另外的方式活下去。 从北境到陈州有八百里路程，快马加鞭也要一天一夜才能到，御剑自然是快上不少，不过路上走走停停，遇到名山大川，奇异景色便忍不住观赏一二，花费了不少时间，三天后才出现在陈州，随即直奔铸剑门而去。 并没有见到铁无双，也没有见到看守紫竹林的铁云，他们两个都在闭关。 铁云是为了渡劫而准备 至于铁无双，则是想要借助蛟龙气血所成造化丹，一举度过九重天劫，成就大乘仙体，再获得三百年寿命。 身为飘雪峰峰主，燕赤霞知晓许多内情，比如铸剑门和上清剑门似乎已经在暗地里勾结在一起，否则铁无双和铁云也不敢安然闭关，因为西域魔教的人已经被上清剑门挡下。 出来迎接他的是穆映雪，她比起初见时要瘦了许多，可眉间英气勃发，气度不凡，这些时日铸剑门一应事务都是交由她打理，弟子通报来人名讳时，穆映雪失神片刻，匆忙间去房中换了件白色鹅毛长裙才出来，裙角及地，双手合在腰间，笑容灿烂，柔声道：“燕道长所为何来？” “自然是为你而来的。”他轻声开口。 穆映雪眼中不经意的闪过激动，却有很快隐藏下去，一双秋水眸盯着燕赤霞，他被看的头皮发麻，索性翻开手掌，将玉佩伸到她眼前，只见翠色碧玉散发出迷蒙豪光，穆映雪好奇道：“这是什么？” “你缺的一魄。”将手掌放开，光芒托着玉佩漂浮到她的手中，一股清明柔和的力量瞬间涌入穆映雪的体内，流遍四肢百骸，不由得发出声轻吟，回过神来这才想到身旁还有他人，羞得俏脸通红，暗道：“我这是怎么了？” “敕” 他抬手捏了个定身的诀，封住她的动作，不能动弹，随即摄回玉佩，一抹淡淡剑光从她指尖划过，“滴”血珠顺着指尖落到玉佩上，豪光大涨，好似团火焰般将穆映雪的身影吞噬。天眼打开，看透魑魅魍魉，透过身躯他隐约看到她脑海深处漂浮的元神，一个闭眼的小人，脸上淡漠冰冷。 五指握住玉佩，莫大法力涌入其中，碧玉化作粉末，从中蹦出团几乎透明的人形虚影，被燕赤霞捏在手中，一团掌印拍下，透明虚影被打入穆映雪体内，脑海深处原本闭眼的小人慢慢睁开双眼，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恐怖的气息，好似远古巨兽在苏醒，穆映雪的修为再数息时间内便从返虚境暴涨到大圆满，然后突破到合道境，前期，中期，后期，直到大圆满，滂湃法力从周身窍穴中涌出，在身后形成一片法力洪流。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他双手抱在胸前静静看着。 待到玉佩中蕴含的最后一丝力量消散，补全了三魂七魄的穆映雪，修为跃升至合道大圆满，铸剑门上空突然间电闪雷鸣，强横法力直冲云霄，可怕的压迫笼罩四方，所有铸剑门的弟子在这股威压之下心惊胆战，瑟瑟发抖。 这股法力之强甚至足以引动天劫，开始渡劫。 法力风暴持续一炷香之久，天上雷霆聚散之间，最后还是消散，笼罩四方的威压散去，补全魂魄之后，她的天赋以不差当年的穆映雪，从今往后南域武林又将要迎来一位绝世天骄，铸剑门复兴在即。 “多谢。”收了溢出的法力，她开口道，心中知晓前因后果，嘴角露出一丝莫测的笑容。 “不用，我不过是把属于你自己的东西还给你而已，五百年前的事就让他作古把，往事如烟，这一世贫道名燕赤霞，而你亦非她，从此你我两不相欠。”映雪剑从乾坤剑匣中飞出落到燕赤霞手中，插入剑鞘，奉在手中递过去。 这剑本就是她的，况且以他现在的剑道修为，映雪剑可有可无，日夜以精血开锋的赤铜剑便够用了，还回去亦无甚关系。 脑海中响起映雪剑灵的颤动，燕赤霞强行斩断与剑灵的联系，长剑立时寂静无声。 四目相对，片刻后她伸出手来将长剑握住，沉默数息后道：“两不相欠，倘若你今生觉得孤独了，便来寻我，穆映雪愿意做燕赤霞第一个爱的女人，也愿意等他。” 第九十三章 造化之气 昔年三月扬州生花，今有道人御风寻柳，乘云踏鹤，抛前世而重当下，饮浊酒一壶，背赤剑一柄，风雪拂面，牛毛落顶，侠骨丹心。 来时雨蒙蒙，走时白雾生，铸剑门的山门，道人垂着手，背影愈来愈远，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苍茫天色下，那紫竹林的最高峰，一个白裙女子负手而立，默默注视着蜿蜒的山道，一座座耸立的山峰绵延没有尽头，似卧龙般的盘踞在大地上，古老而荒凉，古木参天，鸟兽齐鸣，高耸的山脉好似剑器般插入云霄，俯瞰四面八方。 “山高路远，何时方有重见日？” 一声轻叹，道不明多少愁绪情愫，许是解脱，亦或者是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倘若有缘自会再见，若是无缘，便是天涯海角相隔也无妨。 烟雨朦胧，那女子身影于虚幻中消失，风云依旧，长路漫漫，独身而行。走在崎岖的山道上，不时有行人匆忙路过，半个时辰后，并上官道，去往钱塘县。 没有选择御剑飞行，也没有特意选择人迹罕至的山野穿梭，就随着人流，沿着官道横跨五百里河山，途经沧，冀，兖三州，但凡见了土匪强人，贪官污吏之辈的，手中赤铜剑绝不留情，一路杀来，取了四十多条人命，都是些该杀之人，朝廷派出六扇门和锦衣卫的高手衔尾追杀，反被他杀了两个千户，四大神捕之中的三人败于剑下，后来索性放任不管，谁都不想来惹这个麻烦，三州之地官员人心惶惶，风声鹤唳，原本昏庸的官吏居然清明许多，许久不开堂的府衙也天天为民申冤，风气大改。 短短月余时间，燕赤霞这个名号便响彻沧，冀，兖三州，被称作豪侠，甚至有不少人家供起了他的长生牌位。 兖州 端河，河面八百丈宽，水流湍急，波涛汹涌，河岸多是悬崖绝壁，暗流激荡，过往船只不知有多少被涛涛水浪埋没，是为兖州三险之首，却又是兖州同样临安的必经之地，岸边设有码头，每日早中晚三个时辰有船只摆渡，都是挑风浪最小的时候开船。 穿过端河再走半天就能到临安。 码头周边站着二三十号汉子，身上穿着飞鱼服，腰间佩着绣春刀，正是凶威赫赫的锦衣卫，这些人气血浑厚，煞气磅礴，眉眼锐利，身躯魁梧挺拔，都是些高手。领头的是锦衣卫的一名千户，姓左，人称左千户，武功高强，刀法精绝，在江湖上名声不小。 一艘官船泊在码头里，码头周围除了锦衣卫外并无要过往的行人。那左千户背上背着三柄长长斩马刀，神色冷漠，一众锦衣卫高手也都是如临大敌的模样，右手叉在腰间，左手握住绣春刀刀柄，五指骨节凸起，这会正是中午时候，头顶烈日当空，火辣阳光照下，众人额头滚烫的汗滴顺着脸颊滴落。 “滴答” “滴答” “滴答” “来了。”左千户开口道，声音低沉压抑。 通往码头的青石板小道上，隐约可见远处一个道人正迎面走来，道人面容俊郎，剑眉扬起，手垂在道袍衣袖中，离着码头越来越近，一股无形的气势扑面而来，带着强大的压迫感，让人脑海停滞片刻，众锦衣卫不由得齐齐后退半步。 近了 道人在距离左千户一丈远的地方停下步子，撇了撇嘴笑道：“跟着快有半个月，难不成还要跟下去？” “不了。”左千户摇了摇头，紧锁的眉头松开，道：“希望燕道长别再临安如此这般做法，否则我等不好交差。” 燕赤霞道：“贫道剑下皆为该杀之人，说不得皇帝还得谢谢我。” “请罢。” 左千户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说动眼前之人，否则就不会在三州之地掀起滔天巨浪，打心底里说，他很是佩服燕赤霞，身为锦衣卫千户，自然是知道许多事情，这半个月死的人全都是些罪大恶极之人，燕赤霞做了他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 但锦衣卫拥有自己的职责，必须要尽好职责。 长刀摩擦刀鞘发出刺耳的铮鸣，他慢慢拔出腰间的绣春刀。 这场战斗尚未开始便注定了结局。 风吹过，燕赤霞已然出现在床上，手中绣春刀只剩下半截还握在手里。 左千户面若死灰，呆呆的楞在那里，双眼无神，等回过神来事，大船借着浪头，漂到了江中心。 锦衣卫和六扇门用来对付普通的武林中人或许有用，但在燕赤霞的面前，却显得太过于脆弱。 至于为什么不杀左千户，自然是因为这人不该杀。 五日后，他回到上清剑门飘雪峰，没有去向任何人通报，便进入飞雪宫中开始闭关。 这一次闭关主要是为了梳理最近所的，接连机遇虽然让修为暴涨，但也带来许多问题，根基松散，道心不稳，除此以外还有许多问题有待解决，炼化蟠龙锁天柱后的好处亦没有彻底转化为实力，以及和穆映雪心神合一带来的修炼感悟，这些都需要慢慢化为己用，彻底转化为自己的实力。 偌大的飞雪宫就他一人枯坐，三清神像前的烛火摇曳，把身影拖长。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修炼无岁月，境界高深的修士一次闭关长则几十年，短则数月，不经意间就过去了两月有余，飘雪峰上的林木长得极其茂盛，早上才下过雨，空气潮湿，雾气盘旋在半山腰，从飞雪宫往下，可以俯瞰云海。 缕缕清风吹起落叶，大殿中，那许久不曾动弹的身影睁开眸子，眼中精光一闪而逝，手心一翻，出现个小瓶。 瓶子里面装着剑无心截取下来的造化之气，虽然只有少许，但炼化之后，好处难以想象。 造化之气是凡人身躯蜕变为仙人之体的关键所在，乃是集天地造化之力而成的宝物，唯有度过天劫之后，才会由上天赐予，用以洗涤筋骨。 捏碎瓶子，一缕青色的气团出现在手中。 第九十四章 出游 不知不觉间以过去大半年，寒暑交替，高耸的飘雪峰上，刮起凛冽寒风，一夜之间，大雪封山，晨曦降临，天空灰蒙蒙，地上的雪有一尺深，落下两三只丈高的仙鹤，头顶红冠，羽毛白皙不曾有丁点瑕疵，灵性十足，受过天地灵力洗礼，早早的便开了心智。 数月光景，磅礴的天地灵力灌入飘雪峰，让许多喂养的生灵的了机缘，仙鹤就在飞雪宫前的雪地上转悠，又过去些时候，正上方灰蒙蒙的天空露出一丝缝隙，洒下氤氲霞光，大殿檐角上挂的铜钟被风吹动“铛铛铛”的响着。 “又下雪了吗？” 嗓音压抑，稳重，带着磁性，让人新的听了心中舒服，飞雪宫中，一道人走出来，探手捻住片坠落飞雪，任凭雪花在掌间融化，化作寒气浸入皮肤。正是闭关大半年的燕赤霞。 “是时候回去看看了罢。” 将乾坤剑匣负在身后，他坐到仙鹤背上，飞往了那最高处的山峰。 上清灵宝天尊神像前，掌教真人太素盘膝坐在蒲团上，他鬼魅般的出现在身后。 “师叔，出关了吗？”太素起身开口道“想必已经摸到渡劫的门槛了罢。” “嗯”燕赤霞点点头道：“这一年来修为剑道增长颇多，有利有弊，我打算离开上清剑门，外出游历增长见识，稳固修为，正好行那斩妖除魔之事。” 太素道：“如此也好，待师叔归来时，门中便要再添一门强者。北国皇室前些日子发来一份请柬，邀请天下修士前往星云海论道，各大长老皆有事务在身，便劳烦师叔走一趟。”他抬手接住太素递过来的请柬，上面有特殊的封印之法。 “论道大会五十年一次，上一次去的是剑师弟，天下之大，奇人异士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还望师叔务必小心。” 他收下请柬，论道大会明年六月十五，还有半年世间，并不耽误外出游历，还可以趁机去往北国，便答应下来，允诺一定会去。 从上清剑门出来，骑上仙鹤飞入漫天大雪中，飞往乾州。跃龙镇就在乾州往北，靠近南蛮之地，东边是无尽大海，教化不盛，明民风彪悍。 去年燕赤霞离开青玄观的时候，恰逢第一场雪，一载岁月过去，物是人非，也不知道镇上的百姓如何？他还记得那个冒着大雪为自己送饭的唤做灵曦的小姑娘。会心一笑，抬手饮了口烈酒，腹中火辣辣，胸膛豪气顿生，倒头斜躺在仙鹤背上，道：“到了地方便停下叫我。”说罢闭眼睡去，鹅毛大雪被层透明的护罩挡住，落不到身上。 腊月二十二，还有八天便是除夕，往年除夕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在青玄观中度过，初一的时候灵曦的爷爷便会带着许多吃的东西上山，老道士还没死的时候偶尔会回来看看，可出去羽了仇家后，整个门派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跃龙镇 刺骨的寒风从北边的山谷吹过来，盘踞在镇子上空，大雪飘着，盖满周遭山岭大地，一片银白，镇子前面的大河结了层厚厚的冰块，岸边的芦苇干枯，草木凋零，光秃秃的枝条上挂满长长的冰凌，指着地面的那头锐利，好似剑器般，连着下了七八天的雪，出去的山路不能过人，四处是悬崖绝壁，连在山里收购皮货的商贩都不敢往来。 山里人自给自足，早些时候就存够了过冬的食物，风雪天里难得闲下来，炊烟袅袅，鸡鸣狗吠之声回荡在镇子里，不时有孩童三五成群结伴在空地上玩耍。 堆雪人，抛雪球，欢声笑语随处可闻。 傍晚时候，雪变大了许多，天空灰蒙蒙，厚厚的乌云停在村子上空，千丈高空，寒风似钢刀般呼啸，远远的，一只白色大鹤扎进寒风中，双翅煽动，轻易撕裂寒风，朝着跃龙镇俯冲而去。 “唳”仙鹤长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惊醒了大半个村子的人，半大孩童被仙鹤巨大的体型吓到，纷纷喊到：“好大的鸟。”二三十号大汉取了弓箭出来，跃龙镇里许多人家都靠打猎生活，刀弓娴熟，防备着仙鹤暴起伤人。 入冬时候，缺乏吃食，总有些山里的野兽禁不住饥饿攻击村子，但都被猎杀，可这般大的白鹤还是头一次见到。 “轰”丈高的仙鹤落到雪地上，翅膀煽动带起的狂风把积的落雪吹飞，它朝围过来的众人摆了摆头便蹲下去。 “这……”跃龙镇的百姓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有个眼尖的孩童突然喊到：“快看，大鸟背上有个人。”原来这人被羽翼遮掩大半，不注意的话很难看到。 “唳”仙鹤再鸣，躺在它背上正在熟睡的人醒过来，嘀咕“到了吗？”随即翻身落到地上，左右打量了村子，又看见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咧嘴笑道：“诸位父老乡亲可还好。” 跃龙镇的百姓也认出了来人，喊到：“小道长。” “是小道长回来了。” “小道长骑着大鸟回来了。” 孩童们一拥而上，围到燕赤霞周围，这些人他都认得，并没有行为一年不见而生疏，村民们邀请他去家中做客，他道：“这次回来等过除夕再走，等过些时候再来家中拜访”招了招手，飞鹤展翅，迎着寒风窜上千丈高，落到青玄观所在的山头。 辞别众人，踏上两尺宽的石板小道，空气冰冷而潮湿，转过几个拐角在间破落的木屋前停下。看门的猎狗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不敢叫唤，他站在门外唤了声：“药老伯，在家吗？” “在的。” 房门打开，一位老者拄着拐杖出来，正是灵曦的爷爷，穿着厚重的棉袄，神色苍老，但步伐稳健，气息绵长，老者见了燕赤霞，激动的浑身颤抖，他忙上前扶住。 “原来是小道长回来了，快进屋子里坐，外面寒气重。”屋中加着一盆柴火，热浪滚滚，到不觉得冷，他没有看到灵曦身影，便开口闻到：“药爷爷，灵曦去哪里了？” “灵曦那丫头啊。”药爷爷眉间舒展，笑道：“那丫头三个月前被一位路过的仙人看重，带去做了徒弟，说是要传授仙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看我这个老东西。” 药爷爷口中的仙人自然不会是真正的仙人，多半是修行中人，灵曦天赋不差，有资格得仙缘，以前燕赤霞是没有适合她修炼的功法，而且那是他自己修为不高，生怕耽误了灵曦的前途便没有传出法诀，这次回来未尝没有把她带去上清剑门的意思，反正飘雪峰就燕赤霞一个人，多个弟子无妨。倘若她能拜入大门派中，自然是好事，倘若是个小门派，亦或者邪门歪道，不止是浪费了天赋，恐怕还会生出许多歹事。 “药爷爷可知道带她有的仙人名号，或者灵曦拜的门派名字？” “仙人名讳倒不知晓，不过她带灵曦走的时候说过将来遇到麻烦可以去北国缥缈山求助。” 缥缈山 燕赤霞对北国武林了解不多，没有听说话缥缈山的名头，想来是个出名的小门派，正好要去星云海参加论道大会，便借机去瞧瞧这缥缈山。 “药爷爷，我过完年后要去北国瞧瞧灵曦，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我带给她的？” …… 等他返回青玄观的已经是第二天傍晚，村民太过热情，仙鹤躲在道观门前，许久没有住人导致观中结了蜘蛛网，破败荒废下来，房顶露了个大洞，雪花落进来，地面积起半截指头深的水，供奉的三清神像被老鼠啃了大半，又被雨水打湿，只剩下半截身子。 掐了个风诀，观中刮起股怪异的风，不朝左右吹，反而朝着天上吹，把雨水吹散，又砍了山里的木头把道观房顶的缺口补上，修好了三清道祖的神像。修缮后道观好上许多，风雪积满房顶。 做好了这些他骑着仙鹤去外面买了香火和许多吃食回来分给跃龙镇的百姓，给道祖神像焚上香火。 除夕夜是在药爷爷家里过得，大年初三给道祖烧了香火纸钱，便骑着仙鹤从飞入雪中。 三天后燕赤霞出现在北境，拜访了南平王府，又去星罗道门和净水宗逗留数日。 南平王来到北境后执掌镇北军，朝廷也没有继续对两宗出手，或许是顾忌南平王，两国近来无战事。 “唳” 一只仙鹤从南国飞入北国的土地，这是片陌生的世界，全新的江湖。 仙鹤在一处宏伟城池前落下。 珈蓝城 南境第一大城，驻扎有北国十万镖旗军，而珈蓝城最大的特色，便是他的另外一个称号。 佛城 城中共有三百八十一座寺庙，可谓是遍地佛徒，佛家圣地，城中百姓大多是佛教信徒。 珈蓝城最大的佛寺唤做珈蓝寺，里面有一座大乘期的修士，名珈蓝尊者，据说当年北境三僧便是和这珈蓝尊者论佛后生出的叛国之心，其中事情多为人不知，但在南国，这珈蓝尊者却被称作妖僧。 第九十五章 万僧朝圣 北境佛门是由北国传过来的毋庸置疑，其中蕴含千丝万缕的关系，旁人难以清楚，这珈蓝城中佛气厚重是燕赤霞不曾见过的，满街僧众，而且城中百姓多以沙弥打扮，显有外地人在此逗留，佛道难容，不曾听得珈蓝城中有何道家门派，燕赤霞一身道袍，背负剑匣的打扮，引的过往之人纷纷侧目不以。 剑乃是凶器，为佛法难容，连游侠都不肯入这座佛城，更别提道家修士。 “你这道士从哪里来？莫不是要弃道从佛，听尊者教导。”守城的镖旗军故意刁难。他不动怒，手中摸出块银两递过去，轻声道：“外出游历路过宝地罢了，不谈佛道，还请通融一二。” 士卒收了银钱讪笑，不在刁难，小声道：“道士懂礼，某家劝你在城中低调些，明日尊者开坛讲法，方圆百里的僧众都会来，若是惹了僧众，势必要吃些大苦头。” “多谢提醒，贫道晓得了。”燕赤霞道了声谢，从城门口通过，在城中寂静的角落找到间酒肆住下，这里住的多是些穷苦人家，有卖肉的屠夫，卖货的行脚，有青楼的娼妓。 别看珈蓝城里大多信佛，偏生这里青楼的生意日日火爆，不过娼妓身份却是无比低下，与乞丐无异，她们只能用住在一片狭窄的区域。酒肆的掌柜是个年轻女子，约摸三十岁不到，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着件杨柳扶腰裙，风韵犹存，举手抬足间尚有魅力。没有小厮，女子端茶上水都是一人，走动间摇动腰肢，牵动吃酒食客的心思。 他走到角落里的空桌旁坐下，那女子走来柔声道：“公子要吃些什么？” “三两温酒，两碟小菜便可。”燕赤霞开口道。 说罢便闭口不言，很快掌柜的把酒水小菜端来放下“公子吃好喝好。” “老板娘，来瓶高粱酒。” “二两牛肉” “我点的菜怎么还没上来？莫不是看那小道士生的俊俏，心痒难耐了吧。” 大堂里的食堂调笑，掌柜的柳眉倒竖，转头骂到：“一群死鬼，急着去投胎吗？”似这般调笑不知发生过多少次，来这酒肆吃东西大多是熟客，女子骂完后就去给他们添酒上菜。 大半个时辰过去，大堂里的人走了许多，突然间清净下来，只剩下角落里的道人还在自酌饮。 “公子可要再添些温酒？这天里寒气重，需得吃吃酒祛除内寒。” “添上吧。” 掌柜的提个巴掌大的炉子摆在桌面一角，取来个装酒青花瓷瓶放在炉火上，盏茶功夫不到就从瓶口冒出热气，酒香四溢，燕赤霞嗅了嗅，赞道：“好酒” “公子还挺识货。”女子咯咯轻笑，将瓷瓶从炉火上取来，替他满上一杯“我开了好些年的客栈，还是头一次在这珈蓝城中见到长得这般俊俏的道士。” “难不成掌柜的以前遇到的道士都很丑陋吗？”燕赤霞轻声道。 “噗嗤”女子掩着唇角，“公子真是个妙人儿。 要是早几年遇到公子，说不得此刻已经春心荡漾了。” “呜呜”门外风雪大作，厚重乌云飘来，天色阴沉，不见半点日光，远处雪线曼延，狂风卷着飞雪拍打在门窗上“漱漱”作响。 房檐上挂着尚未融化的冰条，三尺长，都快要滴到地上。 天寒地冻，北国的春天来的更晚，正月份的时候比腊月还有冷上不好。一阵寒风灌进大堂，炉火熄灭，掌柜的紧了紧单薄的长裙，娇躯冷的发斗，低声咒骂道：“该死的鬼天气。” “去把门关上吧，这时候应该没人上门，你既图个清闲，贫道也图个安静。”他放下酒杯开口道。 “那公子您可得补上今天的账目，不多才八两银子。”掌柜的道：“看您的打扮，应该不缺这八两吧，若是缺的话，我也只好陪您再吹一会寒风。” “不缺” “好嘞”女子快步将酒肆的大门关上，又把后厨的炉火搬来，这才好了些。 “公子可是来参加明早珈蓝尊者的开坛讲法？” “不是。”燕赤霞摇了摇头抛出锭银子落到桌上“多的不用找，只需要掌柜的回答个问题就行。” “咯咯，别说是一个问题，就算公子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女子收起银两，泯嘴媚笑，还故意挺了挺自己的胸口。 “你可知道缥缈山在何处？” “那缥缈山远在西边幽冥海，个个厉害的紧，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公子到这等险恶的地方做甚？” “西边幽冥海。”他道：“是否一直往西。” 女子正色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的。” “那好，去准备间上房。”说完起身上楼，她在后面喊到：“夜里天寒，公子若有需要可唤我一声。” 待到燕赤霞的身子在转角处看不见了，掌柜才后怕的拍了拍胸口，脸上没有半分媚意，眉头紧锁，眼中恐惧之色一闪而逝，心中暗道：“好可怕的人，剑意都快把心神给刺穿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怪物，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恐怖的修为，怪不得敢孤身来这珈蓝城问道。” 她也不是普通人，适才不经意间和燕赤霞对视了一眼，差点被剑意轰乱心神，否则只花几十两银子就想从自己口中得到消息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掌柜的干的就是买卖消息，偏生遇到了燕赤霞，这道人她不敢惹，就算是庙里的上师来了恐怕都不是对手，女子只想尽快把这座大神送走。 第二日，风雪依旧。 卯时刚过，珈蓝寺的钟声便响彻全城，密密麻麻的僧众聚集到珈蓝寺前的广场上盘膝坐下，双手合十，静候珈蓝尊者开坛讲法。 万僧朝圣，这般场景颇为壮观，燕赤霞在的酒肆恰恰可以看到珈蓝寺，他被钟声惊醒，背了乾坤剑匣从酒肆出来，准备去那珈蓝寺一探究竟。 瞧瞧这位在南国被称之为妖僧的修士到底修有怎样的佛法，能在论佛中让北境三僧不敌。 然后就出现了怪诞的场景，一个年轻的道士背着剑匣，走在坐满僧众的广场上，前方的人群主动分开一条路，燕赤霞在法坛前边不远处盘膝坐下，周围僧众也不理他，自顾低头诵经。 飞雪漫天，很快在广场上的僧众都成了一个个雪人，寂静无声。等候半个时辰之久，一道霞光从天而降，照在法坛之上，又有一座莲台从霞光中坠到法坛上，莲台滴溜溜的旋转，佛光普照，金色光晕四溢，一股滂湃的佛力从虚空中涌出，只见一老僧凭空出现在莲台上，双手合十，颂道：“阿弥陀佛。” “恭迎尊者。” “恭迎尊者。” 燕赤霞眼神微缩，看向莲台上老僧的目光警惕无比，虚空中一股浩瀚的精神力量弥漫出来，将整个广场笼罩，天上的飞雪停了，灰蒙蒙的天空裂开条口子，刺眼金光照下，气势当真不凡。 这股精神力量笼罩四周，他用剑意布下层护罩隔绝珈蓝尊者的探查，随即收敛心神，那老僧不曾看他一眼，自顾自的开始讲说佛法，好似没有注意到这个道士一般。 共讲说三卷佛经，一为《妙法莲华》，一为《波若心经》，一为《大日如来真经》，僧众听得如痴如醉，颂佛经，讲佛理时，金光大涨，氤氲佛光聚于脑后，形成一轮光圈，身下莲台生出片片莲叶，方圆数百里的天地灵气随着禅音涌入珈蓝城。 其他两卷佛经燕赤霞听着没有感觉，在讲解波若心经是记下两三句，心中到有许多感悟，所谓心经，本就是渡心之法，万道唯心，万法唯心，正魔唯心，正所谓心正则身正，心邪则身邪，佛家所言身为皮囊物，心为万法根。 “施主远道而来不曾远迎，还请勿要怪罪。”脑海中响起道声音，正是那珈蓝尊者所传。 “无妨，路过贵地，能听高僧一法，不敢言罪。”他回道。 “倘若施主不嫌弃，可来珈蓝寺中稍作片刻。” 脑海中的声音消失，法坛上佛光散去，金莲托着老僧隐没在霞光中。 “恭送尊者” 僧众起身，井然有序的从广场上离开，燕赤霞纵身一跃，踏着清风而起，片刻间落到一座古朴寺庙前，已经有两个小沙弥在侯着，见了燕赤霞双手合十道：“尊者已经侯着，还请施主随我二人前往。” 第九十六章 万恶城 空旷的大殿中，珈蓝尊者盘膝坐在大日如来佛像前，闭眼诵经，手中佛珠转动，沙弥道：“尊者，客人到了。” “你们先下去吧。”珈蓝尊者道，两个沙弥退下，老僧转过身来，双手合十朝燕赤霞道了个佛号。 “阿弥陀佛，贫僧珈蓝见过燕施主。” 他双眼微眯，淡笑道：“高僧言重，燕某远道而来，反倒让高僧挂念，是贫道的过错才是。” 这老和尚竟然知道他的身份，不过有蟠龙锁天柱在手，祭出九龙锁天阵，大乘可杀，这才是他敢孤身前来的底气。若是没有倚仗，这些大乘期的老怪物一个个都可怕的紧，轻易不敢招惹。 燕赤霞闭关大半年后，修为并未突破，只差临门一脚，无论是剑道境界，亦或者法力修为彻底稳固下来，根基无比的厚实，只差一个引动天劫的机缘。 珈蓝寺乃是佛门重地，按理说他不该来的，但老僧所讲波若心经都境界有所牵动，与他道心多有契合，若是能与珈蓝尊者论道一番，必然收获颇多。 心经者，唯心而已，心平则气静，心动则气引。 他道：“尊者讲佛经三卷，一曰《妙法莲华》，一曰《波若心经》，一曰《大日金刚如来》，三卷佛经精妙无比，可惜贫道愚昧，只听得《心经》三分意味，还想向尊者请教一二。” “施主独具慧根，常人听十次法尚且难得一味，施主独得三分，倘若肯专修佛法，必定是一代高僧，天下人之福。” 又是这句话，燕赤霞都快听的心烦，从观世音到珈蓝，但凡遇到个僧人，还都是些大德之僧都要这么问。 他苦笑两声道：“渡人先渡己，贫道尚且不能自渡，又何言渡人？” 好好的道士不做，跑去做和尚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施主不愿便罢了，贫僧这里有方异宝，其中蕴含心经奥妙，不知施主是否愿意观之。” “愿意” 老僧在前面引路，燕赤霞走在后头，来到又一座佛堂，不曾供奉有菩萨佛陀神像，只在正前方竖着面一丈长，三尺宽的墙壁，用黄粉打底，勾勒出三副画卷，最左边的是人间百恶图，贪嗔痴怨皆在其中，有女子背夫偷情，有老母卖女亦有兄妹葬母，不乏淫秽场景，一张三尺卷，画遍人间丑态。中间一副乃是地狱恶鬼图，分十八层地狱，每一层都有鬼魂在受折磨，上刀山，下油锅，剪刀拔舌，淌入沸水中，画卷栩栩如生，让人身临其境，最右边那一卷画的却是西天极乐世界，佛光浩瀚，仙云漫天，有大日如来端坐云霄，其下又有三千佛陀，三万菩萨，俱是坐金莲，捏佛印，慈眉善目，西天极乐世界中飞龙盘旋，狮虎并行，好一派祥和世界，半点不沾染杀孽。 一张壁画，三卷世界，人间界，幽冥界，西天佛界。 只听珈蓝尊者道：“人间疾苦，凡人不知因果报应，此世造孽，下世偿还，那地狱中永无空荡之日，都是因为世上愚昧之人太多，枉造杀孽，不得投胎转世，只能在十八层地狱中受煎熬折磨，而我西天极乐佛界不沾三灾，不染九劫，无贪嗔痴三恶，亦无七情六欲，万法不堕，为众生所向往之地。” “尊者所言贫道不敢苟同。”他打断老僧的话，继而道：“人生于天地间，七情六欲乃苍天给予，人若无情，便和草木无异，又如何能称之为人？ 尊者只要人间疾苦，地狱折磨，西天极乐，又岂知佛陀口中所说的极乐西天在我等眼中便是阿鼻地狱，千千万万年不死不灭，无情无欲，绝非十八层地狱所能比。” 老僧眼中闪过丝丝怒火，强忍着不发作，捻了个佛号道：“阿弥陀佛”。 老和尚不出手，燕赤霞暗自掐的剑诀散去，他没想到老僧如此能忍，自己把他口中的佛陀，西天极乐世界说的分文不值，也不动怒。 这三卷壁画不可能出自凡人之手，十分神奇，画卷浑然天成，区区三尺大小，却画了三千佛陀，三万菩萨，很可能是件强大的法宝。 适才从踏入珈蓝寺开始，他就在防备珈蓝尊者，袖中藏着根毫毛大小的蟠龙锁天柱，祭出时迎风就涨，倘若九根齐出，可化出九龙锁空阵，封锁空间。 “施主对道的理解贫僧佩服，道到之一途，言法随心，施主可去着画中看看自己的道心。” 老僧袈裟一挥，燕赤霞来不及祭出法宝就凭空出现在一处大街上，往来行人匆匆，他背后乾坤剑匣不见踪影，体内法力石沉大海，任凭怎么催动都没有反应。 自己现在和凡人没有什么区别，燕赤霞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穿着件破烂的长袍，四处打着补丁，虽然没了法力法宝，但肉身依旧强悍。 迎面走来两个穿着锦服的病态少年，身后跟着群手提长棍的家丁，推搡着过往的行人。 离得近了，那两个锦服直直撞上来，他避开，两人便倒到地上，骂到：“哪里的臭小子，敢推本公子。” “上，给我往死里打。” 一群家丁提着长棍冲过来反被燕赤霞几下打倒在地上哀嚎。 他越过众人，继续沿着长街走下去。 前面不远处一对相貌清秀的女子跪在地上，身前摆着具尸体用草席裹着，臭味让周围围观的人捂着鼻子，却没人肯出银钱。 他丢下锭碎银子便迈开步子往前。 透过窗户看到卖烧饼的媳妇在后院柴房里和男人赤身裸体翻滚着，这个男人是她的表哥，而她的丈夫昨天才死。 儿子把瞎眼老母背到池水中溺死。 欠了赌债没钱被人活生生打死。 身染霍乱躺在家中等死的老头。 卸甲归田的瘸腿男人在乞讨。 这座城中，所有的地方都在发生着人间惨剧，每一步踏出，燕赤霞便见到份苦难。场景和壁画上的一模一样。 城门口处，上面写着三个字“万恶城” 有个老僧站在城门口等着他。 第九十七章 大阵诛妖僧 一张三尺卷，尽是人间苦难，长街百丈，却有世间百态。 那老僧正是珈蓝尊者，尊者不入城，正是那句佛不堕苦难，不沾业障。 走出这万恶城，置身于一处虚无空间之中，老僧道：“施主可曾悟到些什么？” 燕赤霞道：“身在无边海，心是摆渡舟。” “好悟性。”老僧道：“再随贫僧来。”袈裟一挥，眼前场景再变，落到幽冥地狱中，鬼差压着鬼魂走过奈何桥，再投入十八层地狱中，受无穷折磨之路。他从刀山上走过，从油锅中淌过，从拔舌地狱穿过，凄厉的哀嚎在耳旁回荡，燕赤霞面不改色，穿梭在地狱中，任凭残酷刑罚落到身上，一直走到转生台。 六道轮回之处，珈蓝尊者在这里等着他。 “施主罪孽深重，恐只有堕入畜生道。”老僧面无表情，指着一处轮回台道。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道之下，本无高低贵贱之分，畜生与人有何异？” “冥顽不灵，那就随贫僧去西天极乐世界面见我佛如来。” 一道光柱从天而降，打穿十八层地狱，照在燕赤霞身上消失不见。 悠扬禅唱回荡在脑海中，睁眼看时，他却是盘坐在金莲之上，身披袈裟，身前有三千佛陀，三万菩萨，大日如来神像盘坐于虚空，神像九百九十九丈高，顶天立地，潺潺佛音从大日如来口中吐出，紫气东来，地涌金莲，浓郁的佛气弥漫，佛光大涨，三千佛陀，三万菩萨皆面色肃穆，口颂佛经。 “我为大日如来，你可愿入我西天极乐世界。” 盘坐在虚空的佛像巨大的眸子盯着燕赤霞，眸中两朵金莲映出，震的佛力颤抖，金莲散开。 他微微低下头，阖上眸子，半响后复又睁开双眼，道：“心经有言，眼前万般皆为虚妄，唯有真我才在心，老和尚勿要装神弄鬼，这世间哪里有什么极乐世界，先是诱我来这珈蓝寺，在将我心神拉入壁画中，区区虚妄，也敢拿来哄骗于我。” 随即双手在胸口捏了个剑诀，眼中金光弥漫，大开天眼，此时哪里还有什么西天极乐，佛陀菩萨都不过是两笔墨描而已，体内滂湃法力涌出，身下浮现出一座三叶莲台，滴溜溜旋转个不停。 什么万恶城，十八层地狱，西天极乐，大日如来都不过是墙上壁画而已，被人用大法力设下禁制，将他心神拖入壁画之内，珈蓝尊者以为天衣无缝，想要用三劫度化了燕赤霞，可惜在他眼中破洞百出，反倒是便宜了自己。 “赦”一道剑气斩在墙壁上，三副壁画立时粉碎。 珈蓝尊者面色铁青，眉间两缕白眉抖动，哪里还有得道高僧的模样，心里实在是痛恨燕赤霞。 这幅壁画本身就是件宝物，乃是喇嘛教一位远古大能坐化是全身修为凝聚而得，画中勾勒出三个大千世界用来给门下弟子参悟佛法，珈蓝想用它来把燕赤霞引渡到佛门，最后反被毁了宝物。 百年修的佛心也忍不住涛涛怒火，喝到：“无知小儿，我佛门妙法万千，今日便度化了你。” 双手从袈裟中探出来，胸口合十道：“阿弥陀佛”脑后佛光大涨，形成一圈光晕，佛力在掌上凝聚出团“卍”字佛印，缓缓朝他飞来。 老妖僧大乘期的气势锁定了燕赤霞，手掌一翻掌心凝聚出朵滴溜溜旋转的三叶剑莲，这朵莲花是他剑道所化，威力不凡，平推而出，剑莲直直飞出和佛印碰撞。 “轰”恐怖的剑气席卷而出，瞬间将佛堂撕成碎片，剑莲滴溜溜旋转，吞吐着森白的剑光，“嗤”僵持片刻后，佛印将剑莲碾压，金色佛光暴涨，吞没所有剑气。 这时候，燕赤霞已经挣脱了老僧气势的锁定，掠身而起，横跨百丈虚空飞到珈蓝寺上空，身后佛印追来，赤铜剑从乾坤剑匣中飞出，飘浮在身前，剑诀打出，分化出万道赤色剑光，密密麻麻布满整个珈蓝寺上空。 “归元剑阵。” 半数剑光落到虚空，凝结出剑阵把佛印困住，而另外半数剑光则是化作剑气洪流在珈蓝城中肆虐，密密麻麻剑光将所有寺庙摧毁。一道金光蹿上天来，自是那珈蓝，双眼扫过半数城池成了废墟，骂到：“贼子尔敢。” 一团佛光被老僧打出，将肆虐的剑气洪流泯灭，一手朝着他拍过来。 “轰”虚空动荡，无形的气劲一圈圈的扩散，燕赤霞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便不收控制的倒飞出去三百丈远才停下，身前赤铜剑哀鸣。 擦去嘴角的血迹，暗骂声：“老怪物。” 归元剑阵“砰”的声四分五裂，那老僧半点不留手，双手一撮，佛家大法力使出，好似个天翻地覆的模样，烟云浩荡，一层层透明的涟漪在天穹爆发，漫天飞雪被撕裂，阴沉天空被打出个窟窿，万道霞光从窟窿中照下。 “轰轰轰” 虚空接连炸裂，珈蓝尊者袈裟拂过，一团阴影遮天蔽日拂过天际，风云大起，电闪雷鸣，天色骤然黯淡，袈裟仿若吞天口袋，吞风雨，千丈大的口子倾倒下来，欲要把他给镇压。 “呼呼” 飓风通天彻地，整个珈蓝城黑云压顶，其中百姓慌忙逃窜，哀嚎惊恐的声音响彻云霄。 “想杀贫道，那贫道也饶不得你。”燕赤霞眼中杀意迸发，收了剑器，双手扬起，从袖中飞出九道毫毛金光，迎风就涨，涨到百丈大小，蟠龙锁天柱顶天立地，占据九宫位置，将老僧困住。 “起” 蟠龙锁天柱上涌出团强大灵力，连接在一起，成九龙锁空大阵，封天锁地，他落到锁天柱上，体内法力涌出，半息就被吞没大半法力，启动阵势，催动灭杀之法。 “老和尚，是你找死怪不得贫道，我这就送你去西天极乐世界见见大日如来。”他嘴角噙着冷笑，取出滴精血打入阵法中，当即盘膝坐下，托三叶剑莲，浑厚剑气涌入阵法空间中。 九龙锁天 可诛杀上界仙人 阵法中，地火水风逆转，天地煞气齐出，浓郁到极致的兵煞阴魂浸染佛家金身。 珈蓝尊者面色难看，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突然逆转，非但没有得手，反而自己有陨落之危，九龙锁天阵隔断空间，自成天地，这片空间中积累的煞气化作千百丈大小的蛟龙巨蟒嘶吼而来，老僧坐于虚空，身下金莲旋转，一层金色的佛光从莲台上生出，护住周身。 片刻后，动地下涌出的滚烫岩浆将金莲吞没。 飓风四溢，天雷滚滚，还有黑色的水从虚空流出。 地火水风暴动，金莲上的佛光越来越弱。 “轰” 一道百丈长的剑气从天穹坠下，划破长空，好似流星天坠，剑风将地面斩出密密麻麻的沟壑。 “嗤” 这道剑气是五百年前李长空留下的，斩神杀鬼轻而易举，虽然在岁月的冲刷下，腐朽了许多，却依旧有难以估量的力量，“砰”护体金莲破碎，老僧坠入地火中，天雷密密麻麻的劈下，飓风刮骨，煞气冲刷。任凭佛法高深，金身可比龙象，在这九龙锁天阵中也只能饮恨。 半盏茶后，地火水风退去，哪里还有珈蓝尊者的身影，虚空中漂浮着一粒发光的舍利子，拇指大小，将舍利摄入手中，燕赤霞收了蟠龙锁天柱，阵势立时破去，他出现在珈蓝寺上空，随即御剑朝着西边飞去，直奔幽冥海。 留下满地废墟的珈蓝城，片刻后数道佛光从城中庙宇飞出，都是珈蓝尊者手下的上师，共五人，都是渡劫期的修士，这里已经没了老僧的气息，他们不知道珈蓝尊者已经被燕赤霞困杀，两道佛光坠入城中，另外三道则是架起遁光，追杀离去的剑光。 第九十八章 宁采臣 燕赤霞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还有人追来，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三个渡劫期而已还奈何不得他。一路全力御剑，那珈蓝城的三个上师却没有追上，第二日便离去了。 这个举动救了他们的性命。 北国的风雪总是下个不停，山川大河覆盖在茫茫冰雪中，远远望去，仿若巨龙盘旋在大地之上。 赤色剑光从天穹划过，撕裂厚重的阴云，又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缥缈山在西边幽冥海，数千里远，从珈蓝城离开的这些时日，他一边赶路，一边打听幽冥海的消息。 那是个和西域魔教差不多的地方，由大大小小的魔教势力组成，整体实力在北国处于上游，算不得顶尖，其原因还是这些魔道势力过于松散，比不得西域魔教，不过也有一座大乘期修士坐镇，唤做天魔老祖，是天魔教的掌教，活了快三百岁。是为古老的存在，至于缥缈山，不过是座和星罗道门仿佛的势力。 他不急着赶去，第三傍晚时候，剑光在一座破落县城落下，找间酒肆住下，吃些酒食在走，北国天寒，要等到二月时候才会转暖，山道难行，四处是悬崖断壁。如此又过去四五日，燕赤霞往西边路过座小镇，名做西樵，天色微暗，便打算在镇中住一晚，明早再继续赶路。 西樵镇有五百户人家，多以种田耕地为生，燕赤霞进镇的时候，镇上灯火黯淡，天上挂着轮洁白玉盘，月光照在身上，隐隐有些发寒，只在一处茂盛竹林中可见昏黄烛光。他便去往竹林中，走八九步，转过拐角，前面赫然是座简陋的房屋，外头用篱笆围着，种着片青菜，放眼望去，菜还没杂草茂盛。 外面的木门贴着两张门神，牵牛花搭在门框上，他抬手握住门上的铜环敲了敲，道：“有人吗？” 很快有脚步声传来，木门打开，一个书生模样的瘦弱男子提着个灯笼，举止有度，道：“这位道长深夜上门可是有什么事？” 书生脸色白净，身上穿的衣袍洗的发白，还打着些补丁，却是个过上了苦日子的读书人。燕赤霞拱了拱手：“贫道燕赤霞，还未请教兄台名讳。” “道长叫我宁采臣就好。”书生学着拱手，笑的腼腆。 “原来是宁兄弟，贫道游历至此，无处投宿，想在贵地借住一宿，明早便离去，不知是否应允。” “有何不可。”宁采臣将他迎进屋子，道：“我家中简陋，还望道长莫要嫌弃才是。” 屋子确实简陋，房顶上的瓦片缺了许多，只得用茅草补上，四根木头当做墙壁，用木头镶嵌，寒风从墙壁缝隙里灌进来，昏黄灯火一阵摇曳。 “呜呜” “呜呜” 夜里又在刮风下雪，寒气倒灌进来，宁采臣急忙把门关上，他身上衣衫本就单薄，又被冷风吹过，忍不住发抖，房中没有加着柴火，宁采臣牙齿“吱吱吱”的响，面露尴尬：“家道中落，无甚银钱，让道长见笑了。” “无妨。”燕赤霞眉头挑了挑，衣袖拂过，房中寒气流出去，五指在空中虚握，二指捻住张符纸抛出，落到地上燃起团火焰，久久不熄，热浪一阵阵的翻涌，宁采臣哪里还觉得冷。他忙道：“道长好本领。”又愁眉道：“家中无甚吃食，明早我就去为道长买些小食。” 他衣袖拂过，桌上凭空多了三碟菜，一壶酒。“相逢即是有缘，宁兄弟随我吃些酒食。”随即举杯同饮，两人相谈甚欢，宁采臣早些年忙着考科举，可惜不曾中过，荒废了家中银钱，父母西去，又如兄弟姐妹，家道中落后日子愈发难过，后来心灰意冷，又无谋生手段，只好去私塾当个教书先生。 这西樵镇中孩童不多，二三十人，多是穷苦人家，偏生宁采臣心地善良，不多收银钱，平素就帮人代写书信维持生计。 “道长欲要去往何方？”放下酒杯，宁采臣开口。 他身为读书人，也曾听说过许多光怪陆离的事情，只是身在家中，少有见识出门行走的游侠，前些日子镇长家中就请来两个道士驱邪捉鬼，别人都跑去围观，宁采臣嗤之以鼻，根本不相信有这些东西，但燕赤霞和前几日见的道士完全不一样，从他的身上可以感受到一股正气。 “贫道要去西边幽冥海寻一人，宁兄弟可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宁采臣摇了摇头，又满上酒，苦笑道：“小生不似道长这般潇洒，云游天下，四海为家，原来是家中有牵挂，现在却是无力远行。” “世道混乱，强人土匪遍地，不瞒宁兄，贫道这一路走来，剑上浸满鲜血，杀人不知多少，可贫道只杀该杀之人。” “难怪我初见道长时双目刺痛，想来是道长剑气太盛。” 屋外风雪渐大，拍打着门窗，屋内热气弥漫，终于宁采臣还是醉了，趴在桌上酣睡，燕赤霞就端坐在椅子上，双手在小腹运气，闭眼打坐，天快亮时，宁采臣醒过来，燕赤霞也不知所踪，只在桌上留下柄桃木短剑，还有一封书信。 那柄桃木短剑可驱邪避鬼，佩在身上一般的孤魂野鬼近不了身，对现在的燕赤霞而言，过于鸡肋，用处不大，正好留予他防身之用。 如果有缘，他日自会在兰若寺相遇，说不得会帮他成就一段传世姻缘。 走的时候顺手把西樵镇的一只孤魂野鬼给收了。 两日功夫，御剑飞出去三千里，距离幽冥海越来越近，而珈蓝城的大战也在北国传开，珈蓝尊者生死不知，又有道剑光离去，稍加猜测便知道是谁做的，随之而来的，是燕赤霞这个名字对北国武林的冲击。 半月后，剑光在一片汪洋大海上停下，这里就是幽冥海，他收了赤铜剑，落到海边一座千丈高峰之上，俯瞰这无边大海。 天地灵气若有若无。 海面波涛汹涌，浓郁的雾气弥漫，淡墨色的海水卷起浪涛。 第九十九章 一剑诛妖 幽冥海本身就是一片无边汪洋，万万里之遥，而在这幽冥海中，有许许多多的岛屿，大则数百里，沟通海底地脉，汇聚大量天地灵气，乃是绝佳的洞府和修炼场所，但海中多有大妖，凶残无比，时刻威胁着这些岛屿上的修士。 将门派驻地选择在幽冥海上，本身是种磨炼，尤其是魔道中人，漫无边际的海洋可以隐藏自己的踪迹，总归来说利大于弊。 缥缈山是幽冥海中一个中等门派，有合道修士坐镇，在这星罗棋布的海域中实在难以寻找，若是没有准确的坐标，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 沉思片刻，燕赤霞踏上剑光，御往青冥处，消失在云端之上，飞入无尽幽冥海中。往西飞约摸半天功夫，也不知道飞了有多远，在一处三十里长，五十里宽的岛屿停下，隐约可见岛屿上方有亭台楼阁，仙气缭绕。 这座岛屿四周为断崖包裹，皆为百丈绝壁，岛上古木参天，溪涧纵横，远远望去，瀑布从断崖上涌下，好似张巨大白布罩在大地上，滂湃水汽弥漫到空气中，海风吹动，在周围形成一片雾气翻涌的区域。 这里天地灵气的浓郁程度堪比南域一些中等的洞天福地。 仙鹤长鸣 神猿清啸 为修真之人所在。 燕赤霞落到岛屿最左边的一处断崖上，有处坐望台，由青石板小道通往山中楼阁。 “海底灵脉汇聚，只是条中等灵脉就能福泽千年之久。” 他的目光落到海面上，一股强大的妖气若隐若现，只见岛屿下方的海域海水翻涌，掀起几十丈之高的海浪，透过层层淡蓝色海水，可见两道赤色光柱，猩红色。巨浪一潮接着一潮的拍打在岩石上，溅起的白色水珠四溅。 “轰” 海面突然裂出一个巨大的口子，“嗡嗡”怪异的哞叫声响彻岛屿，只见惊涛骇浪中，一面数十丈大小的银白色背鳍缓缓从水底升起，好似艘舰船般庞大，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泽，便仿若有柄巨大的刀刃从水中划过，留下的裂缝久久不能愈合，海水朝着两边翻涌，“哗哗哗”响着，就和滚烫的沸水无二。“轰”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海水中爆发，先是有道水柱冲天而起，紧接着水珠下方形成漩涡，银白色的背鳍彻底从水中跃出，风云大起，黑色的妖气迸发，席卷而来，一只足足百丈大小的妖兽浮上水面，似鱼而非鱼，背生鳍，有甲壳，四足，头扁平，狰狞无比，嘴巴张开立刻吞没大片海域的海水，恐怖的吸力爆发，将方圆千丈之内的东西吞没一空。 “吼” 海中妖兽庞大的身躯在海水中搅动，整个岛屿四周的海域都在晃动，生出飓风，掀起惊涛骇浪。 “轰” 妖兽吞足了海水，复又张开嘴巴，凝聚出一团庞大的水流吐出，将岛屿上的亭台楼阁打碎多少，又有数十个化神期的修士被这妖孽吞没，成了血食。 “快，开启护岛大阵，水蛟兽凶残无比，千万不能让它淹没岛屿。” 此刻，岛屿中三个白胡子老头御使着飞剑飞到岛屿上空，打出法诀，借助法力引动之前设下的阵基，一层透明涟漪扩散出去，把岛屿上方的宫殿护住，妖兽吐出的水柱和海浪拍打在阵法上，引的地面晃动个不停。 这三个白胡子老头是岛上仅有的返虚境修士，依然对付不了那只妖兽，只能等着妖兽力竭再退去。 “轰” “轰” “轰” 水浪滔天，海水中的大妖似乎没有退去的意思，不停的滚动庞大的身躯，一浪比一浪高，天空阴沉，暴雨倾盆，这片海域中的海水暴涨，都快淹没了半个岛屿。 “嗤嗤嗤” 护岛大阵发出刺耳的哀鸣，那三个老头也快要坚持不住，下方便是山门，周遭全是海水，根本就是无处可逃。 “怎么回事，这畜生平常发疯顶多一炷香的功夫，怎么今天没完没了的。” “法力已经不多了，如果它还不退就只有引动地脉加持大阵。” “可……一但引动地脉，岛上的灵气就会消散，再也不适合做修炼场所。” “顾不得许多，先保命要紧。” 护岛大阵原本就是构筑在海底灵脉上的，只是这法子本就是杀敌八百，一自损一千，灵脉没了，他们就算活下来也只有从新去找一处洞府。 幽冥海的宗门可都是魔道，千百年下来，好的地方都被占了，而且近海都如此危险，那深海中的妖兽自然更加恐怖，也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 …… 坐忘台上，雨点湿石台，落到他的衣裳上，燕赤霞双手垂在道袍中，看向那正在肆虐的妖兽是，眯了眯眼睛。脚下升起股清风，便御风而行，护岛大阵所激发的屏障阻他不得，直直的从中间穿过，来到海域上空。 探出手掌，五指虚握，滂湃法力在掌间凝聚出一抹赤色剑光，没有丝毫杂质，好似捏住团火焰，一缕波动从剑气上传递出去。 “铿锵” 剑器微鸣，不知从何而起，从何而来。 “这人是谁？”有个白须修士问道：“莫不是自找死路。水蛟兽妖力浑厚，难以匹敌。” 其余两人同时摇头，道：“不曾知晓。” 就在他们疑惑的目光中，那道人影抬起掌中的剑气，斩在虚空之上。一抹剑光浮现，可怕的锋芒之气凝结成无形剑气划破长空，空气在爆炸，海浪一分为二，道士脚下的海域出现道看不见尽头的裂缝，千丈深，风浪断裂，水珠散去，海面剑气弥漫，这道剑光坠到巨大的妖兽身上。 “嗤” 微不可闻的声音，剑器划破布帛的感觉，强大的水蛟兽身躯挣扎片刻便不动了，一道红痕从头延伸到尾巴，坚硬的甲壳破碎，庞大的身躯在海水的冲刷下断做两截，滚烫的鲜血染红海面。 一剑诛妖 那道人散去掌中剑气，御空走来，手指点在屏障上，护岛大阵轰然破碎。 “贫道燕赤霞，见过诸位道友。” 第一百章 风诡门 尽管燕赤霞年轻的过分，但这三位返虚修士并不敢因此而小觑了他。适才那诛杀海蛟兽的一道剑光，让他们心神恐惧，浑身颤抖，这个名叫燕赤霞的小道士修为不可估量，三人自然不敢摆什么架子，修炼界达者为先，都是用修为来决定地位，因此他们态度恭敬无比，道：“风诡门上下多谢道长施以援手。这妖兽肆虐方圆百里海域，尤其喜欢以人为食，我们在它口中折损了许多弟子，可惜我等修为不足以将其诛杀。”其中最为年长的一位老者面色沉痛。 “斩妖除魔，本责而已。”燕赤霞开口道，庞大无比的神念从整座岛屿扫过，风诡门最强者无疑就是眼前之人，当下不在客气，问道：“诸位道友可知道缥缈山在何处？” 三人面面相觑，之前说话的那个老者小心翼翼的站出来，道：“道长非是我幽冥海之人，那缥缈山可不是个好去处，里面的修士凶残狠辣，都不是容易招惹的。” “无妨，你们只需告知贫道方位即可。”他浑然不在意，神色没有波动，显得胸有成竹，半分没有把缥缈山的凶残放到心上，老者道：“此去北边两千里的海域，有座灵鹫峰，上面便是缥缈山驻地。” 燕赤霞转身要走，那老者急忙叫住，“海域迷茫，混乱，容易迷失方向，更有许多险恶地方，倘若道长不急的话，三日后岛上有艘大船要去星月门，离着缥缈山不远，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他想了想没有拒绝，幽冥海遍布诡异海域，妖兽纵横，许多强大的妖兽足以翻天覆地，燕赤霞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横推幽冥海的地步，而风诡门的人虽然修为不够，但始终是幽冥海土著，常年活跃在海上，自然懂得如何避开这些危险的地方，跟着他们一道前往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就在岛上停留三天。 三天后，破晓时分，天色灰蒙蒙，海面上弥漫着一层浓浓的雾气，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特有的咸湿味，码头上人影晃动，一艘百丈大船缓缓驶出码头，消失在白色雾气中。 风诡门的船和凡间大船不一样，本身就是件法宝，以阵法引动天地灵气催动，乘风破浪，巨大的船身把海浪切开，速度奇快，到星月门只需要五天的时间，虽然比起御剑飞行慢上许多，可五天时间燕赤霞还是能等的。 宽广的甲板上，七八个黑袍修士守在船头，都是化神期的修士，算不得强，但也是风诡门的中坚力量。 星月门是幽冥海中较强的门派，也是方圆千里海域之内最大的集市，许多修士都会选择来这里求购法宝，灵物之类的东西，这艘船上就是风诡门的特产，铸铁石，一种不错的铸剑材料。 “呜呜” 湿润的海风扑面而来，吹起道袍，燕赤霞负手而立，站在船头，目光幽远，看向雾气弥漫的前方，一股柔和的风托住身下大船，好似离弦的箭矢般划破翻涌浪潮。 此时此刻，他的大半心神沉寂到脑海深处，虚无空间中，一个和他相仿的小人盘坐在三叶剑莲之上，磅礴剑气从莲叶涌出，被小人吸收，这便是燕赤霞的元神，眉心处闪电纹路散发出迷蒙光辉。 小人抬起双手十指掐出个法诀，外界燕赤霞也同样抬手掐诀，周身凭空生出股飓风将大船包裹，速度暴涨，这股飓风愈来愈大，虚空炸裂，仿佛有无数柄钢刀斩在空气中，爆鸣声回荡。 引风诀 不过是个小法术，可在他手中，威力莫大，飓风将海面分出条巨大的裂缝，大船漂浮在空中，乘风而起，朝着北边疾行。 周遭风诡门的弟子目瞪口呆，不曾见过如此壮观的场景，心中对燕赤霞的敬畏之心更甚三分。 “疾”他抬手在虚空中勾打出一张符篆落到大船上，天地灵气蜂拥而来，飓风推动大船留下道淡淡的光痕。 大船剧烈的抖动，片刻后归于平顺。 《符篆真解》的修炼并没有落下，随着修为的提升，对于符篆之道的修炼也愈发得心应手，再过些时日便能凝聚出火灵符篆，就能御使许多天地异火，就连那雷火也未尝不能掌控。 风声徐徐，引日月之光，御法千钧，落毫毛之上。 以不到双十之龄，却有常人百年之功，与燕赤霞自身的勤奋不无关系，正如他现在般，一心二用，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修炼。 不知不觉间，一天一夜过去。 在引风诀的加持下，第二日中午时候就到了星月门所在的岛屿。 他散开心神大致感应些许，这星月门中最少也有三座渡劫期的强者，的确是一等一的强大实力，就算放到南域武林也是股不弱的实力。在辞别风诡门后，他没有停留的意思，弄清楚缥缈山的位置后就架起剑光消失不见。 星月门距离缥缈山不过数百里，全力御剑之下，大半个时辰便到，不过中途受到海域风暴影响，浪费不少时间。 幽冥海海域多风暴，极其危险，普通人陷入风暴中十死无生，就算强大的修士也要吃上许多苦头，这些风暴可以引动天地灵气，形成类似于阵法的地带。燕赤霞遇了不过被他一剑给劈开风眼。 缥缈山坐落在一片安静的海域中，天空阴沉，黑色的海水卷起浪花拍打在光秃秃的断崖上。 除了浪潮外，再无其他声音，仿若死海，没有看到任何生灵的存在。 这里没有天地灵气，反而充斥着浓郁的黑气，盘旋在半空，化作各种狰狞猛兽的模样。 黑气让燕赤霞不喜，甚至是厌恶，体内法力自动撑出护罩护住周身，他轻吸口气，收了赤铜剑，落到灵鹫峰的一座主峰上。 共有九座绵延山脉，势若伏龙，深幽断崖密布，黑云漂浮，山脉下方有条大型灵脉，却好似被封印了般，没有任何灵气溢出。 而这种黑气，人间界称之为魔气，据说是从九幽深处的阿修罗一族泄露出来的。 第一百零一章 黑水印 古老相传，在幽冥地府深处，有一个强大的种族，唤做阿修罗，每一个阿修罗战士都是能够匹敌上界仙人的存在，长有三头六臂，魔气滔天。 燕赤霞没有见过真正的阿修罗，但魔气却识得，九龙锁天阵中便残留着庞大的魔气，对于修仙之人而言，这种来自于幽冥深处的东西无异于剧毒，修为弱些沾染上魔气污了道基，毁了修为，终身无缘仙道。 灵鹫峰上为何会有魔气残留？ 也许缥缈山并不像外界传闻中的一般。 踏着焦黑的土地，头顶黑气所化异兽咆哮，他不闻不问，垂着手走到山脉巅峰，俯瞰脚下绵延的山脉。心神一动，脚下踏着清风走到云端，断崖下流淌着黑色的水，如墨般，刮着猛烈的飓风，雾气萦绕在山谷间，遮住半截山峰。 停顿片刻，脚下清风托着他坠下天穹，落入云雾中，下面是处宽广的峡谷，长着茂盛的丛林，而在峡谷左侧悬崖上，则修建了许多的亭台楼阁，多是在崖壁上开凿而成，浑然一体，巧妙的与山谷结合在一起。 剑光如流星般坠到山谷，燕赤霞抬手赤铜剑飞入乾坤剑匣，随即朝着缥缈山的山门走去。 山道由石梯构成，共三百阶梯，两侧立着人高的石像，手持刀枪剑戟，石像怪异，有三头六臂的丑陋武士，有狮虎野兽，露出尖锐的獠牙。 “踏踏踏” 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山道上，一丝剑意从燕赤霞体内爆发，直冲云霄，凝结出一团白色的云彩漂浮在头顶，云彩中充斥着密密麻麻锋锐剑气，灰蒙蒙的阴云承受不住这股锋芒之气，从中间裂开条口子，道道刺眼的霞光洒落山谷。 很快这丝恐怖的剑意扩散开来，把缥缈山的宫殿全部囊括在其中。 …… 一处略微阴暗的石殿，墙壁呈现青黑色，上面雕刻着许许多多诡异扭曲的纹路，就像蚯蚓在扭动，石殿在悬崖深处，长宽各有百丈，宫殿大门敞开，两派烛火闪烁着黯淡的光火，摇曳的火光闪烁，巨大石柱的影子衬托的好像地狱恶鬼。 在石殿正前方，立着尊三头六臂的神像，手持兵刃，五丈高，眼若铜铃，怒目而视，神像下方，有个女童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双手掐出个诡异法诀，缕缕黑气从神像中凝结成一条黑色的丝线，小拇指大小，落到女童眉心处消失不见。 女童面容精致，好似瓷娃娃的脸庞红润，薄薄的嘴唇泯着，两片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她就是冒着大雪给燕赤霞送吃食的小姑娘，灵曦，也许是感受到了什么，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随即黑线断裂，盘旋在周身的黑气消散。 “师尊……”她本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低着头。 “下次记得不要犯同样的错误。” 灵曦身后，一个身材高挑的白裙女子从阴影中走出来，不曾责怪她，两月之余，小丫头从一个普通人到踏入练气境，这份天赋万中无一，也许缥缈山的兴盛就在自家收的徒弟身上。 这高挑女子赫然是尊合道境大圆满的修士，数月前她去往南国寻找一种天材地宝，从跃龙镇经过，偶然间发现上山采药的灵曦，便将其带到北国灵鹫峰。 所谓的仙缘不外乎如此，有缘之人自然有缘，无缘之人注定无缘。 女子名做天罗尊者，添为缥缈山掌教，这些时日，灵曦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委屈，天罗尊者对她可谓是倾囊相授，否则也不可能短短时日之内在体内凝练出法力。 然而就在燕赤霞剑意爆发的瞬间，天罗尊者面色阴沉，道：“你先回去修炼，外面来了位客人为师先去招待他。” 这客人自然就是燕赤霞。 小丫头乖巧的从石殿离开。 “不知是哪位道友来我缥缈山？”清脆如黄鹂般的女子声音响起，他停下步伐，静静地站在石梯上等着，数息后，一道飞虹从断崖上窜出，落到他身前八九丈远，光芒散去，露出天罗尊者的身姿。 “贫道燕赤霞，不请而至，实在冒昧，还请道友勿要怪罪。”他道。 “哼。”她鼻中轻嗤声，寒声道：“燕道友剑法实在高绝的很。” 燕赤霞泯嘴轻笑，不说话，两片剑眉上扬，实则天罗尊者心中警惕，这道人不知敌友，修为看不透，只凭借刚才感应到的剑意便能管中窥豹，她暗自提了法力，朱唇轻启：“还请道友告知来意。” “贫道想问道友要一人？” “何人？” “药灵曦。” “大胆狂徒。”天罗尊者勃然大怒，柳眉倒竖，浑身上下法力涌出，滂湃气劲鼓动长裙，脑后三千青丝飞往，好生个修士，长袖招展，好似面遮天旌旗飘摇，遮天蔽日，囊括方圆千百丈空间，当真是袖里有乾坤，长袖一卷，如白云倒卷，眨眼将燕赤霞吞没，玉手掐了个掠，遁光骤起，跃上千丈天穹，灵鹫峰上盘旋的魔气凝聚在她周身，化作奇异凶兽咆哮。 道法施展，须臾瞬息，燕赤霞眼前一花就发觉自己来到云霄之上，心中知晓那女子定是掌握一门极其高深的遁术，他并不惊慌，任由天罗尊者施展道法，磅礴魔气盘旋，她手中捏了个诀，随即探出玉手，磅礴魔气汇聚在掌间，好似托着根擎天之柱，千百丈之高，半息过后，黑气翻涌收缩，在它手中化作尊九丈大印，刻有神秘纹路，好似有地狱的恶鬼在咆哮。 “黑水印。” 女子娇喝，美目生辉，柳面含煞，玉指遥遥朝着那道人点出，便见手中大印滴溜溜的旋转，山岳之威坠下，随着大印坠下，强大的压迫印在虚空之中，激起一圈又一圈的虚空涟漪。 威能可怕，气势绝强。 转眼间，头顶光芒散去，黑色大印如五岳压顶，将他周身空间压迫成真空地带。 “管你是什么人，今日就别想从本座手中逃脱。” 第一百零二章 再见药灵曦 明显是误会了，天罗尊者以为燕赤霞是来强抢自家徒儿，这是她万万不能容忍的，无论是身为强者的尊严还是作为缥缈山的掌教，她决计不可能答应这个要求，那么只有一条路可走，以强势手段将来人镇杀，而燕赤霞对这个神秘莫测的门派同样没有好感，自然不会多说，既然对方已经出手，他也不会退缩。 讲道理讲不通，那便用实力来说话。 头顶上的黑色大印威能恐怖，有山岳之能，大印笼罩的空间，大地龟裂，布满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坚硬的青石板碎裂，被气劲卷起在半空飞舞。 大印手法奇特，但其本身是由磅礴的魔气凝结而成，尤其克制正统的道家法术，倘若有佛家高僧在此，一舍利子催动佛力便能度化了魔气。 要克制这黑水印必须要在截断威能的同时打碎魔气。 “贫道领教道友高招。”燕赤霞口中轻啸，似长剑清明，具有极强的穿透力，赤铜剑出现在掌中，五指捏住剑柄，汹涌滂湃的法力灌入剑身，立时弥漫出赤色剑光，好似捏了团火焰长剑般，一圈圈热浪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出去。 “斩” 不曾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抬手挥出剑器，刹那间风云变色，日月无光，凛冽剑势暴涨千百倍，方圆空间充斥着密密麻麻的剑气。 天罗尊者手下翻天覆地之势瞬间被剑势斩破，一缕赤色光辉映上天穹，又若流星坠世，细细瞧来，不过是柄三尺长剑划过虚空，魔气被赤色剑光囊括，滚滚如潮水，顷刻间大浪直起百丈，赤铜剑斩在黑色大印上，大印四方刻画的诡异扭曲道纹仿佛活过来，吐出九条黑色的锁链缠绕在剑光上，异兽嘶吼，魔气滚滚而来，顺着锁链吞没剑器，半息覆灭大半剑光再将燕赤霞吞没。 魔涨道消 “不知天高地厚，想凭一柄剑器就破了本座的印法，未免太过小瞧了我，就算是遇了渡劫期的老怪也不敢说全身而退。”天罗尊者嘴角噙着冷笑，纤纤玉指法诀变化，打出团漆黑魔气落到大印上，魔光大涨，九道锁链化作小儿手臂粗细，如漆黑巨蟒大蛇，扭曲着缠绕上燕赤霞的手臂，森然魔气腐蚀周身法力，一层淡淡的金光护住他周身。 事实上燕赤霞的身躯用造化之力洗炼过，这魔气大而不纯，并不能浸染身躯和法力。 这时候他还有心情点评女子道法，口中朗声道：“力气势三着融为一体，印法精绝，贫道有一剑，自持可破大印，还请道友一观。” “赦”左手并指成剑在虚空中化出个金色道纹，迷蒙光芒四射，燕赤霞将道纹打入赤铜剑中，法力点燃一丝淡蓝色火焰，就像宝石一样不带丝毫杂质。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心火八重，焚贪嗔痴三恶，烧外邪，驱内煞，灭魔，摄魂，化妖，以道心生火，不熄而永存。”口中颂完心火法诀，就见赤铜剑上淡蓝色火焰暴涨，眨眼的功夫就把魔气焚之一空，九条黑色锁链一寸寸断裂，犹如在烈火中倒入热油，心火以道心为火种，以魔气为柴薪，火焰愈发汹涌。 又是一剑斩下 燕赤霞手中擎着火焰长剑，在虚空中留下圈淡蓝色光晕，剑光截断大印威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一剑过后，哪里还有什么大印，直接都劈成魔气溃散，又被心火焚烧，他提着长剑朝着天罗尊者走去，身后火龙咆哮，脚踏虚空，狭长剑目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淡淡的杀意浮现。 “交出药灵曦，贫道就此离去，如何？”燕赤霞开口道。 天罗尊者没有说话，脸色十分难看，黑水印是她的最强的道法之一，反倒被眼前这个年轻的小道士挥手间破去，足以说明很多东西。 但她依旧没有妥协的意思，长袖招展，从衣袖中跃出道流光，飘浮在身前，五指握住流光，是柄造型古朴的青铜月牙，两头尖锐，真就好似个弯弯的月牙。 “去”口中娇喝，双手催动月牙飞出，迎风就涨到三丈大小，闪烁着刺眼的寒光，滴溜溜旋转，划出“呼”的一声，朝那持剑的道士斩去。 锋刃划破飓风，撕裂弥漫在空气中的剑气，强大的锋芒之气在月牙上流转，隔着千百丈，月牙划过，散溢的气劲在断崖上斩出深深的裂缝，法宝威力骇人，也是沾染了许多强者的鲜血。 天罗尊者并非默默无闻之辈，放眼整个幽冥海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不仅仅是容貌美艳，更多的是修为深厚，出手狠辣，这才换的缥缈山能在幽冥海这个魔道之地存活，而且她合道境大圆满的实力同样让人畏惧，先前施展的黑水印和现在的月牙状法宝都是从缥缈山祖辈传下来的，威力强劲，她说的一点都不夸张，就算是普通的渡劫期修士也很难讨好，但也仅仅如此，天罗尊者的实力与渡劫期修士尚有差距，可燕赤霞却能镇压渡过两重天劫的修士，其中差距不言而喻。 长剑抖动，赤铜剑瞬息刺出数百剑，剑气凝而不散，在剑尖化出朵三尺剑莲，滴溜溜旋转，他手腕发力，长剑在划出道曼妙圆圈，剑气喷涌，剑莲涨到一丈大小，缓缓迎着月牙法宝飞去。 “嗤嗤嗤”二者碰撞，法宝嵌入剑莲之中，三片莲叶收拢，紧紧咬住月牙，两股同样锋芒的气息碰撞，剑气斩在月牙上，火星四溅，叮当直响。 十数息过后，剑莲再涨到五丈大小，三片莲叶彻底吞了月牙，剑气凝结出封印，片刻后莲台缩小到巴掌大小，飞到燕赤霞手中。 持剑掠过虚空，留下七八道残影不散，须臾间他便出现在天罗尊者身前，赤铜剑冰冷的剑锋搭在她的脖子上，轻声道：“现在愿意答应交出药灵曦了吗？” 沉默 半响后，她开口道：“道法不如人，你动手吧。” 剑锋划过如玉脂般的脖颈，皮肤上出现丝丝红线，燕赤霞眯着眼睛。 突然身后想起道熟悉的声音。 “燕赤霞哥哥，是你吗？” 第一百零三章 魔种 他不由得楞住片刻，声音入耳，勾起往昔幕幕，那张清秀稚嫩的面孔跃入眼帘，风雪漫漫，泼泼洒洒，似白毛豪笔，刀斧开凿，掀开浓浓墨水，露出副清秀山水墨卷，黑白分明，指尖冰雪融化，丝丝凉意浸上心头，仿若深处山巅之上，有一女童缓缓而来，手持竹篮，弯腰扶地，踏着冰雪。 “灵曦。”燕赤霞口中轻声唤道，随即收了赤铜剑，道袍拂过，飓风吹散法力剑气，卷着天罗尊者化作道遁光落到地上，山门处，先前开口的女童小跑着，猛的扑到他怀中，若乳燕归巢，心情好生激动。 “你没事吧？”他一手抚摸着她的长发，一手擦去眼角若有若无的泪花轻声问道。 “大哥哥不用担心，师尊待我极好。”灵曦抬起头，小眼睛眯成月牙状，双手抱着燕赤霞的腰。 她毕竟只是个八九岁的孩童，之前不曾远离家乡故土，这会却孤身来到这偏远北国，冰天雪地，但药灵曦心中始终思念有人，只是惊喜来的太过于恍惚，如果不是觉得那个背影熟悉，她也不会开口。 她大小在跃龙镇长大，无父无母，爷爷是灵曦最亲近，最挂念的人，而燕赤霞就是她第二个挂念，以往在青玄观的时候，她便喜欢待在他身旁，而燕赤霞也把灵曦当做妹妹看待，否则怎么会大老远来寻人。 天罗尊者站着一旁，心中不知做何想法，有种说不出的憋屈，大致明白其中原委，反而愈发苦涩。本以为是自己给了灵曦仙缘，不曾想自家徒儿身后还站着这样一位恐怖的强者。 陡然间她记起自家徒儿好像有提到过燕赤霞这个名字，那时天罗尊者不以为意，并未放在心上，现在看来反而是坐井观天，小觑了天下英雄。 南北两国相隔千里，如果是南国的江湖，燕赤霞三个字谁人不识得。 “大哥哥，你别生我师尊的气，她虽然把灵曦带到这里来，但也传授了我修炼的法诀。”小丫头眨巴了两下眼睛，小声说道。 他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既然是误会就没必要僵持，当下朝天罗尊者拱手道：“之前多有冒犯，只因心系小妹安危，这才产生误会，既然误会以了，贫道在此赔罪。” 天罗尊者嘴角抽了抽，苦涩一笑，“是我先出的手，道友何罪之有，只是没想到灵曦会认识你这样的修士。” “大哥哥很厉害的。”小丫头拉着他的手，也不愿松开。 天罗尊者见他二人关系亲密，虽然有些烦恼，可想到眼前这个气度非凡的道士所拥有的实力高深莫测，那丝丝烦恼也去了，反倒有些欣喜，如此说来，缥缈山又多了位强者。 “道友先随我进山门。” 缥缈山的宫殿完全嵌入悬崖上，石梯回转曲折，他们去的大殿在最高处，可以俯瞰整个灵鹫峰，视线开阔，有白云漂浮于石殿门口，缥缈山的女弟子端来壶热茶和些许点心放下，三人盘膝而坐，天罗尊者居上，灵曦和他居左。 “道友从何而来？”天罗尊者将他身前茶杯满上，开口问道，燕赤霞道：“从南国而来。” “数千里之遥，山高路远，想必劳累得很。” “山野逍遥，无谈苦乐，只凭本心而已。” …… 两人的谈话算是互相试探，小丫头涉世不深，又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无心听他们谈话，过了些许时候，天罗尊者美目微阖，沉声道：“灵曦，时辰到了，下去修炼吧。” “师尊……”她踌躇，燕赤霞拍了拍她的手，“去修炼吧，我有些事和你师尊商议。”她只得不情不愿的离去。缕缕寒风顺着宫殿大门吹进来，左右烛火摇曳，昏黄的火光将人影拖长，晃动着便好似有鬼魅在蛰伏。 温茶冒着热气，淡淡茶香溢出。 “你们这一派的修炼功法似乎有些特别，适才我探查过，灵曦体内没有分毫灵力，丹田中充斥着魔气，而道友也是如此，甚是奇怪。”他眉头略微皱着，说话的时候声音低沉，沙哑，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天罗尊者的，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些许东西，半响后燕赤霞摇了摇头，轻叹口气。 从刚来交手的情况来看，天罗尊者使用的法印道诀都和正统修士有异，乃是以魔气为基，法门比魔门更加魔，燕赤霞不是太愿意让灵曦跟着她，又道：“贫道早些年不传她练气之法只因尚未找到适合的法诀，如今归来已有把握能不亏没她天赋，不料被道友捷足先登，让我始料不及。” 他虽然不是古板之人，不会以表面来区分正魔，但魔道功夫凶险，更有诸多隐患，甚至会影响人的七情六欲，断情绝性，这种例子数不胜数，燕赤霞的意思很清楚，他要把灵曦带走。 天罗尊者不傻，自然听明白这话的意思。 她有强者气魄，冷静不乱，先是替燕赤霞满上热茶，当下翠玉茶壶，沉吟片刻后开口：“灵曦丹田已经种下魔种，道长就算带回去也无法再修炼其中法诀，让她跟着你只会浪费天赋，普天之下，唯有我缥缈山能够成全她。” “魔种贫道自会想办法解决，不劳道友操心。” 所谓魔种，不外乎便是丹田中根植的一团魔气，在辅以特殊功法改造身躯，让身体能够适应霸道的魔气，穆映雪的记忆中有过关于魔种的记载，那时有地狱阿修罗闯入人世间，比上界仙人更为嗜血，吞食一城之人，结果被她斩杀，那时的穆映雪金仙大圆满，修为强横的可怕，一柄映雪剑杀入幽冥深处，可遇到个恐怖大能，最后引的李长空出手，封印了阿修罗界同往人间的通道。 每一个阿修罗死后都会留下一粒魔种，待到魔种吞噬了足够多的魔气和血肉中就会再度诞生出一个阿修罗战士。 灵曦体内的魔种并不纯粹，不过是一缕凝练的魔气，还难不倒他。 可天罗尊者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一百零四章 阿修罗之体 体质 灵曦的体质并非普通人，与魔气契合度很强，常人在丹田中种下魔种少则数月，多则数年而她只用了半日功夫，如今已能熟练的掌控魔气，与之相对的，她的身体十分排斥天地灵力，并非是魔种造成的，而是灵曦的体质本就如此。 天罗尊者泯嘴而谈“我缥缈山一脉传承古老，对于修炼法诀有极高的要求，非是体质特殊之人不能修炼，驾驭幽冥魔气，抬手间翻天覆地，日月无光，不差仙家道法分毫，灵曦乃是阿修罗之体，天生就是为魔道而生，而整个人间界唯有缥缈山有能力教导她，你若带灵曦走，非但不是帮她，而是在害她。” “阿修罗之体？”燕赤霞脸色莫名，说不清出是喜是怒，根据上清剑门的记载，阿修罗之体只可能存在于幽冥深处，这种体质很是强大，天生就等御使魔气，人间界三千年前曾有位绝世魔头就是阿修罗之体，只不过是后天修成，于昆仑山打碎通天柱，硬生生用法力打穿上界壁垒从而离开人间界，不知所踪，那位老魔头飞升后留下的子嗣后来创建了西域魔教，威震人间界。 对于阿修罗这种体质知道的人不多，可也不少，如果灵曦真的是阿修罗之体，那么天罗尊者就没有说错，燕赤霞确实没有能力教导。 他的一身所学，根本和魔道不沾边，也许西域魔教会有更好的修炼方法，但并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弄来的。 如此说来，缥缈山就是最好的选择。 “贫道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半响后，燕赤霞开口，声音低沉，有如剑器长鸣，一股锋锐的剑意爆发，他剑眉上扬，无形的威压穿透虚空，将天罗尊者吞没，剑意凝练出透明的无形之剑，在它眉心指着，可怕的锋芒让她元神颤抖，心中发寒。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这一瞬间，天罗尊者感受到了死亡的味道，杀意冲击着心神，在境界的较量上，她连这个道士的一个眼神都抵挡不了，那种强大的剑意让她恐惧。 她知道，如果自己刚才有半句假话，那么元神会在眨眼功夫灰飞烟灭，但幸运的是她并没有说谎。 于是数息过后，脑海中滂湃的剑意散去，眉心那股让她不安的无形之剑也消失不见，笼罩在身上的气息退去，寒风倒灌进来，天罗尊者浑身发凉，原来不知不觉间背后衣衫被冷汗浸湿，被风吹过，透体发凉。 在死亡边缘徘徊，就像站在悬崖边上，你不知道什么会掉进深渊，彷徨和无助一次次敲打着道心。 彻底了没有傲气 有的只是畏惧和恭敬。 “天寒地冻，飞雪漫漫，道友还须添些衣服才是，免得着了凉。”燕赤霞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云淡风轻的坐着，双手垂在袖中，眼睛却看向了石殿外面阴沉的天空。 雪愈来愈大。 风愈来愈寒。 北国的天能把人活生生的冻死，不多时，灵鹫峰上就积起层厚厚的雪花。 初春时节，却没两分春色，黑色海浪拍打着岩壁，厚厚的阴云盘旋在山脉上空。 这时候，临安城的雪想必已经化了，涓涓细流顺着山涧里，石块间的缝隙流淌着，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宛若飞雪宫檐角上挂的风铃被风吹动。 钱塘县宅院中，一个女子正在庭院中发呆，是不是撩起额间长发，腰间系着柄清秀长剑。 风雪漫漫，却无归人，月明星亮，分明夜色。 缥缈山后院，石殿鳞次栉比，由走廊连接，飘雪积满房顶铺满地上，几盏灯火摇曳，风吹起雪花，化作白茫茫的雾气飘荡。 这里是灵曦的庭院，身为天罗尊者的弟子，她拥有许多特权，能够独自占据清雅庭院。 夜色微微黯淡下来，庭院的大门被推开，积起的雪上留下两行淡淡脚印，灰色道袍再橘黄色灯火下，被风吹起，呼呼响着。 房间门没有关上，隐约可以看到有个身影在徘徊，灵曦没有入睡，她还在等人，桌上摆着几碟小菜，都是她亲手做的。 庭院大门打开的动静落入耳中，她的脸上展露笑颜，并不如何惊艳妩媚，清秀中又使人生不出丝毫厌烦之心。 “燕赤霞哥哥。” 灵曦轻声唤道，门外脚步声愈近，数息后，燕赤霞从门外走进来，风雪不沾衣。他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猜的。”她贝齿咬着嘴唇，神色不似往日的冷漠沉重，那副脸孔是让外人看的，是她的保护色，只有表现的冷漠，才能让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找到仅有的安全感。 这层保护色在燕赤霞面前用不上，无论什么处境，只要待在这个男人的身旁，就不会担惊受怕，正如在青玄观断崖上被斩杀的巨鹰一般。 也只有在他面前，自己才能放下伪装，眨巴了两下眼睛，灵曦狡黠一笑“大哥哥是专门来寻我的吗？” “顺道罢了。”燕赤霞不置可否，并二指头搭在她右手手腕上，双眼闭上，一缕法力顺着经脉涌入她体内，经过任督二脉，走涌泉，进入丹田处时就被翻涌的魔种吞噬，不留分毫。连着试了好几次都去如此模样，无论输送的法力多少，最后都是被魔气吞噬。 这阿修罗体质确实诡异的很，普通魔种虽然强横，但绝对无法吞噬他现在的法力，毕竟灵曦不过练气境，偏偏丹田的魔种强横的厉害，一时间让燕赤霞找不到应对的法子。 他道：“你修炼了缥缈山的功法，有没有觉得不适的地方。” “没有”灵曦想了想又道：“每次修炼时，催动丹田里的魔种都会有种莫名的兴奋感，我见过师尊修炼魔种时全身抽搐，痛苦不堪，可我却一点都不难过，师尊和我说过，是因为我的体质特殊。” “你师尊说的没错，你的体质无法修炼道家功法，只能修炼魔种。”燕赤霞点头，“不用担心，这种体质异于常人，对你而言也许是福非祸，我会在这里停留些时日，看有没有法子替你解决修炼问题。” 第一百零五章 天劫至 论道大会还有半年之期，尚且不急，北国入冬早，雪化得迟，二三月气候才会暖和下来，他便打算在缥缈上待些时日，一则为灵曦寻求解决魔气之法，二则准备渡劫，从上清剑门出关时，燕赤霞的修为就已达合道境大圆满，又梳理领悟了许多从穆映雪记忆中得来的剑法道诀，凝聚道基，将自己的实力提升到一种极限，没有再进步的余地，是突破境界的时候了。 于是乎，他向天罗尊者讨了间庭院，就在灵曦隔壁，每日除了打坐练气外，就是教导灵曦的剑法，由于阿修罗体的霸道，无法兼容道法修炼，他只能传授自己的剑诀和讲解剑道感悟，两者之间并不影响。 风雨漫漫 庭院中的竹林尽染皑皑白雪，小亭独立，风雪倒卷。 由厚重石块铺成的演武台上，三丈长宽，四角各立有丈高狰狞石虎，石台之上，有个八九岁的女童舞弄长剑，持着柄三尺剑器，通体翠色，长剑剑锋在四方挪移，闪烁着凄冷寒光，带起的剑风划过片片雪花，女童身姿矫健，身法轻盈，浑身上下透着股灵动的味道，耍的不过是套普普通通的追风十三式，然招式转换时，并无间隙破绽，圆润流转，剑器在空气中留下片片残影。 竹林下，小亭中，一男一女两人对坐，有小炉，点温火，白色腾腾，茶香四溢。 “这孩子剑道天赋上佳。”许久，着道袍的男子开口，眉间带着些许赞赏，正是停留了半月之久的燕赤霞，追风十三式不过是套凡俗剑法，可在灵曦的手中，却是杀机暗藏，有种属于自己的意味，剑式环环相扣。另外的女子笑道：“还是道长教的好，剑道一途，若无良师引道，实则难以前行，道长境界，本座着实不如。” 天罗尊者在这半月时间里，和燕赤霞论过两次道法，颇有收获，尤其是对他的剑道境界佩服不以，她看的出来，这个道士对灵曦这个小丫头并无多少保留，她心底暗喜，脸上不动声色。 瓷壶里的茶水温了两次，雪愈来愈大，演武台上，女童收了长剑，脚尖点在石台上，几个呼吸后落到石亭里，小丫头额头挂着豆大的汗珠，双手握住剑柄朝天罗尊者躬身道：“见过师尊。” “下乘剑术练的如何？”燕赤霞放下茶杯，摩挲着下巴开口问道。 灵曦眨了眨眼睛，俏生生的说道：“极为熟练。” “好，从明日开始我便传给你上乘剑术。” “道长，上乘下乘如何分说？”天罗尊者疑惑不解，她并不通剑道，平素只修炼法宝和其中手段，对于剑所知不多，虽然见识过正统的剑修，但与眼前的道士比起来，俱是不如，故才有此一问。 燕赤霞当即解释：“下乘为凡俗剑术，修至大乘可敌百人，千人，却不沾染五行，上乘剑术可杀人，斩妖，除魔，灭仙，可翻天覆地，可日月无光，直入青冥，上天下地皆可。” “你瞧仔细了。”他身子没有动作，一手探出并指成剑遥遥点下，灵曦手中细长剑器嗡嗡直响，咻的声剑器挣脱手掌，凌空划出道优美的弧线，飘浮在半空，剑气流光，丝丝锋芒从剑刃上溢出，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竟不敢逼视它，剑器本身不过凡铁所铸，却能散发出让天罗尊者心惊胆战的气息，终究是人御剑，人愈强，剑愈强。 “去”燕赤霞口吐真言，剑指弯曲，三尺细剑划破长空，带起淡淡光痕，天上的雪被搅乱，风被斩断，半个天穹出现一抹光晕，迷蒙天色被从中间斩开，一分为二，好生恐怖。 灵曦扬起头，呆呆的盯着天上飞舞的剑光，片刻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沉默不语。 天罗尊者眼中惊色不绝，长裙衣袖中的玉手微微颤抖，那种绝世的锋芒让她悸动，锋芒难以直视。 此刻她脑海中只有唯一的念头：此剑不可挡，此人不可敌。 不止是在幽冥海，放眼整个北国，天罗尊者也没有见过几人有如此恐怖的剑道，也许只有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渡劫期老妖怪才能与之相提并论。 “吟” 剑气磅礴而下，卷着密密麻麻的剑光将庭院笼罩，他剑指划过，剑气如潮水散如，一抹凄冷剑光从雾气中朝着灵曦激射而来。 “蹬蹬蹬”灵曦神色慌张，连退三步，吓得闭上眼睛，剑器在她眉心处停下，只差分毫。 “记住，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剑客就不能畏惧剑，哪怕这柄剑是朝着你刺来的，你也不能畏惧它。” 耳际响起熟悉的声音，睁眼时，风雪中已经没了他的身影，佩剑安静的躺在桌上，天罗尊者起来，轻声道：“燕道长讲解的剑道玄妙，纵然是为师也听的云里雾里，你只需照他说的做便是，今日你的心乱了，不宜修炼，去房中歇息吧。” 一阵风吹过，天罗尊者消失的无影无踪。 灵曦就站在亭中，失神片刻后反手把剑器从鞘中拔出，直勾勾的盯着剑身动也不动，约摸大半个时辰过去，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收剑入鞘，小跑着从庭院离去。 从此在灵鹫峰最高处的绝巅上，多了身影，每日天未明就去，深夜而归，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都不曾改变。 也许付出就会有收获。 也许没有 谁又能说的准？ …… 不知不觉间，又过去了两个月，论道之期渐近，而燕赤霞也即将迎来自己的天劫。 渡过，仙道可期。 度不过，身死道消。 为了准备渡劫，这些时日他把手中的事情放下大半，灵曦的修炼交到天罗尊者手中，短短时间之内，他用自己积攒的天材地宝做下十足准备，不止刻画了防御阵法，还炼制了数件宝物。 相比于其他修士，他渡劫成功的可能性要大很多，掌握雷灵符篆，足以免疫大多数雷霆，最起码三九天劫就没有大的问题。 但天意莫测，自身天劫难以预料，燕赤霞近日总觉得心神不宁，似乎天劫不会有那么简单。 第一百零六章 四象印 三日后，一缕剑光从灵鹫峰上空划过，往西飞去，消失在漫漫烟云中。 燕赤霞并不打算在缥缈山渡劫，就算天罗尊者是灵曦的师尊，两人关系不差，可依旧不能让他把渡劫之事放到缥缈山，其实最好的选择是回到上清剑门，有一群强大的修士护持，但路途遥远，论道之期愈近，他不打算回去。 就算没有人护法也无妨，燕赤霞有这个自信和把握。 剑光远遁千里，往西飞出一天一夜，最后在处安静海域停下，雾气弥漫，笼罩四面八方，冰冷海水沉寂，刺骨的寒气盘旋在海面上，不时有黑色大鸟展翅掠过，留下阵阵惊鸣。 方圆数百里之内没有岛屿存在。 一道人影脚踏虚空而来，道袍飘飘，长发扎着发髻，用竹簪穿过，背着三尺剑匣，黝黑色，黯淡无光，双手垂在衣袖中，身子挺拔，落到海面上三尺高处便动也不动，有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他的身子不让下坠。 风吹起片片涟漪，他的眸子明亮，带着股让人难以直视的锋芒，好似在瞧着柄刚出鞘的利剑，些许时辰过后，他闭上眸子，神色平淡，不带丝毫感情。 感受着丹田中翻涌的滂湃法力，燕赤霞心如止水，心境没有任何波动，仿佛不是在渡劫，而是在品着清茶，赏着五月温雨。 衣袖中的手探出来，凭空虚握，掌心出现五张朱砂符纸，刻画有血红道纹，强大的法力波动从符纸上扩散出来，脚下海域受到牵引，形成个百丈大小的漩涡，深不见底。只靠散溢出来的波动就能形成如此恐怖的天地异像，符纸威能必然也不弱。 “赦” 剑指点在符纸上，立刻化作赤黄青白金五道长虹各自占据方位，隐遁虚空，五张符纸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五行符篆，燕赤霞耗时半月光景而得，各自充斥五行之力，不求攻伐无敌，只求防御无双，一但连接成阵势，则生生不息，五气循环。 符篆直接铭刻在虚空之上，只需以特殊手法发动，瞬间成阵，算是他在符篆之道上修炼所得。 待到放出五行符篆，燕赤霞当下不在保留自己的力量，合道境大圆满的修为震动虚空，滂湃法力从丹田涌入经脉，甚至从周身窍**孔中散溢出来，在身后凝练出庞大的法力海洋，掀起滔天巨浪，无匹的法力托着他的身子不住的上升，欲要划破苍穹。 “轰隆” 无尽星空划过一道不起眼的雷光，紧接着头顶天空雷声大做，震耳欲聋，从虚空深处延伸出的紫色雷霆疯狂的汲取周遭天地间的灵气，暴涨千万倍，八百里天幕尽是雷霆漫天，黑云遮顶，飓风通天彻底，好一副恐怖的场景，仿若世界毁灭般，胆子小些的，心惊胆战，两股颤颤，胆子大些的，抬头望天，不知发生了什么。 修炼夺造化，于逆顺之间夺取一线生机，修的长生道，与天地同寿，不受人间浊气污染，不堕凡尘俗世。 渡劫实则为修仙之基，唯有以仙人之体才能获得远超凡人的寿命，就算不飞升上界也能寿千载。 头顶天劫愈发狂暴，燕赤霞脚下生出一朵三叶剑莲，托着他在法力洪流中傲然屹立，不动如山，海量法力涌入剑莲之中，三片莲叶滴溜溜的旋转，衬的好似仙人下凡，与世无双。 “万法皆入道，吾有一剑，可成道，可济事，可破法，可杀人，可上天下地。” 也许是苍天感受到他胸膛激荡的豪气，雷声轰鸣，待到天劫酝酿到极致是，头顶天穹生出漩涡，雷霆涌入漩涡之中，巨大的电蛇游离，凄厉惨白的电光将海域中的迷雾撕裂。 风雨大作，雷霆万钧。 无形的压迫从天而降，漫天法力为之一空，三叶剑莲旋转速度变慢，随即爆发出璀璨剑光，将天劫之威撕碎，三片莲叶好似通天巨剑般，裹着数不清的剑光，将方圆空间化作剑气风暴。 “轰” 漩涡抖了抖，片刻后一道水桶粗的紫色劫雷撕破长空，光芒照亮半个天空，雷霆的声音就像有巨龙在咆哮，海面炸裂，升腾起无数的百丈水柱，直冲云霄。 不知有多少剑气被劫雷湮灭，风暴被从中间劈开，雷霆气势磅礴，落到燕赤霞头顶十丈处，不见他有多少动作，脚下剑莲滴溜溜旋转，层层剑气喷涌，凝出层乳白色的光晕，雷霆落到光晕上，只是荡起些许涟漪，反被暴涨剑光吞噬。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天上雷劫中，出现第二个漩涡在吞噬着天地灵气和雷霆，孕育出第二道劫雷，两个漩涡不分先后的吐出两道巨大雷光，通天彻底，撕裂长空，撕裂剑气，撕裂烟云，无有匹敌般的轰在和光晕上。 三叶剑莲晃了晃，光晕不曾破裂，随即莲叶喷出乳白色剑光，再度吞噬劫雷。 三道 四道 五道 …… 直到大半个时辰后，九道劫雷齐出，粗大的雷霆几乎占据半个天穹，光晕啪的声破碎，化作无数剑气爆发，将海域斩出密密麻麻的沟壑，深不见底。 同归于尽。 脚下剑莲化作点点星光，燕赤霞直上云霄。他还做不到如剑无心一般的强势，直接用七叶剑莲镇压无尽虚空，连九九大天劫都敌不过七叶剑莲。 撑过第一轮天劫，第二轮劫雷开始酝酿，紫色雷霆泛出冰冷的白光，须臾间所有雷霆化作白色电蛇，咆哮着，嘶吼着，凛冽的气息弥漫。 这是六九天劫 一般的修士渡劫之度三九天劫，唯有绝世天骄才能破三九，迎六九。 天道至公，实力与天赋越强所需要面对的天劫就越发恐怖。 “轰” 白色劫雷落下，可怕的力量穿透虚空，电蛇密密麻麻落到海面上，飓风如刮骨钢刀，天地间寒气汹涌，他平白觉得心底发寒，又很快把这丝寒意驱散，手中出现方大印，四平八稳，龙首开，镌刻四象，大印朝着天雷飞去，涨到八九丈大，浮现出四象虚影，狂暴的力量震动虚空。 第一百零七章 渡劫 大印唤做四象印，是以一位被他斩杀的修士遗留宝物重铸而成，为了铸造大印，燕赤霞用了五百年修为的白虎血，八百年的蛟龙筋，四百年的王八壳，六百年的飞翅雕羽毛。 这些妖兽修为都是合道境，战力强悍，妖力浑厚，可惜敌不过他掌中赤铜剑，折损了一身修为。 四象印祭出，风云大起，白虎咆哮，青龙迎长空，猛禽长鸣，玄武飞天，踏风而起，卷云而行，海面掀起猛烈风浪，大印滴溜溜旋转，迎上六九劫雷，二者碰撞产生的冲击扩散出去，呈现出一层乳白色的气浪，就像有一柄没有尽头的剑器，从混沌中斩过，分出清明。 惨白色的电蛇缠绕着大印，四象挣扎，电蛇如同铁链锁住青龙，掣肘白虎，遮住猛禽，轰击玄武。 燕赤霞面不改色，脚下踏着玄妙的步子，踩阴阳，定五行，以托举山岳之势托住大印，一手打出团法力，四象虚影好似吃了什么大补药，猛的挣脱锁链，左右绞杀将天劫磨灭。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两道六九劫雷坠下，大印不堪重负，四象破灭，雷霆轰碎法印，落到燕赤霞身上，他后退三步，并未受多少伤害，法宝损毁也不觉得可惜，手中握住面铜镜催动道诀，法力灌注其中，铜镜散发出炽热气息，扭曲的道纹就像烧红的洛铁，“起”打出法诀，一团红光激射而出，将整个天穹划破，刚刚成型的劫雷就被打散，半息后，铜镜四分五裂。 大鼎 铁棍 法扇 …… 他拿出的法宝虽然都不是灵宝之类的，但本身炼制的时候就是为了消耗，威能奇高，只是这份浑厚的身家就让许多修炼了百年的老妖怪汗颜。 足足半个时辰，在天劫下损毁一十八件法宝，哪怕燕赤霞也有些吃不消，可天上的劫雷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弥漫出来的气息隐隐让他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凝练出雷灵符篆之后，六九天雷并不足够诛杀燕赤霞，但九九天劫却超过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普天之下，还没听说过哪位修士在渡劫期就能硬抗九九天劫。 “呼呼” 他鼻中轻吐气息，脸色谨慎，两片剑眉上扬，脑海思绪翻飞。 一但孕育出九九天劫自己必死无疑。 那只有一个选择。 “铿锵” 剑器铮鸣响彻天地四方，赤铜剑出现在掌中，冰冷剑身上流转着赤色剑芒，一层又一层的剑光从脚下曼延出去，三层决策的莲叶将他包裹，剑意直冲云霄，剑势倾天倒地，难以言喻的锋芒之气弥漫。 “斩” 一手持剑，一手捏剑诀，指尖拂过剑刃，眼中精光暴涨，没有丝毫停顿，拔剑便斩下，剑势圆润，在天地间留下道赤色光柱，好似天穹都被斩开似的。 一剑祭出惊四方，握剑可斩龙，提剑可斩天。 这才是剑仙的风采，赤铜剑缠绕着千百丈长的剑光，捅入漫天雷霆之中，锋芒毕露，无有多少雷霆，尽皆泯灭，剑器锋芒，每一寸空间都弥漫着剑光。 虚空好似被斩开，海域出现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沟壑，海底的礁石碎裂，地脉震动，海浪翻涌，惊醒沉睡在海中的妖兽，巨大的身躯千百丈，凄厉的哀嚎响彻天地，没有任何一只妖兽敢靠近这里，都在疯狂的逃离，生怕慢了一步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这里是生灵的禁区，锋利的剑气撕裂所有，虚空震动，海浪滔天。 道人执掌剑锋，挥洒漫天剑气，磨灭雷霆，六九劫雷如摧枯拉朽般被撕碎，始终孕育不出更强的九九天劫。 八百里天幕电闪雷鸣，飓风嘶吼，阴沉的天空映衬着惨白的劫雷，闪电如雨点般落下，密密麻麻，整个海域都弥漫着电光。 “赤火剑道。” 燕赤霞声如牛皮战鼓，凛冽中带着豪气，踏步而起，连跨九步，周身气息上升到极致，丹田中的法力浩瀚如深渊，经脉鼓动，气血长流，血肉哗哗作响，脸色些许潮红，竟直直朝着头顶巨大的雷霆漩涡冲去。 既然剑无心能够强势镇压九九大天劫，他燕赤霞又为什么不能凭借手中的剑斩天断地。 别人能做到的他同样能，别人不能做到的他却能做到。 不可否认，剑无心，太素之流的都是绝世天骄，无敌当世，但燕赤霞从不认为自己天赋比他们差，只需给他十年光景，未尝不能与之一战，况且他面对的也只是六九天劫。 傲气在胸膛激荡。 豪气滂湃 日月摄于胸膛，山河掌在心间。 赤铜剑从虚空划过，剑身燃起熊熊火焰，那是剑道所化，似火而非火，火焰焚烧虚空，以剑意为柴薪，哪怕是天劫也不能挣脱火焰，半边天穹通红，焚天煮海。 “寒冰剑道。” 左右虚握，无尽法力在左手掌心凝聚出一柄通体泛着淡蓝色光芒的剑器，虚空造物，手段得造化，冰冷剑器缠绕着极致的寒气，点在虚空中，可怕的寒冰剑气顺着剑刃扩散，瞬息间冰封百里海域，天上地下尽是汹涌寒气。 烈火与寒冰各自占据半边天穹，两种截然不同的剑道碰撞，六九天劫散去大半，他舞动双剑，刹那间冰火交融，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火焰为骨，寒气为肉，纠缠着化作两条咆哮蛟龙，直冲云霄，赤白两色流转。 “轰” 天色猛的黯淡，漆黑，然后骤然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以一个点为中心扩散，两种相反的极致力量碰撞，化作毁灭的力量，所过之处，天雷湮灭，仿佛巨大的潮水将破旧的木屋推平，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风云破灭，天空裂开口子，太眼光照下来，这条口子越来越大，直到所有的天雷都消失。 随着最后一缕雷光哀嚎，八百里天幕恢复清明。 燕赤霞成功度过天劫，身躯中好似什么东西破碎“咔咔咔”紧接着一股滂湃天地灵力化作巨大的云彩从天边飘来。 第一百零八章 四叶莲台 每一个人的体内都有一道枷锁，谓之天人相隔，渡劫的本质就是打破枷锁，进化自己的体质，完成生命层次上的改变，他现在已经开始超脱于凡人的身躯，开始转变为仙人之体。 渡劫期修士可以称之为半仙，因为他们的身躯是由凡人到仙人的过渡，虽然不是仙体，但其中好处难以言明。 寿命 气血 呼风唤雨 拨云见日 当真若仙人下凡，种种手段奇异，匪夷所思，一拳之下，可开山断流，一怒而日月失色。 天劫即是上天对修士的考验，同样也对对凡人的馈赠，滚滚天地灵气遮天蔽日，三百里之内的天穹被乳白色的云层遮挡，这些全都是磅礴的灵力。 燕赤霞盘膝坐到虚空，赤铜剑悬浮在身前，一丝淡红色的脉络从丹田处延伸到手臂和大腿，最后穿过七窍，汇于头顶百会穴，气血翻涌，须臾间，头顶的天地灵气就像一锅烧开的沸水，云层滚动，好似天在倾倒，磅礴灵力化作一道巨大的漩涡，而漩涡的中心就是他。 五心向天，双手拇指互抵，食指内扣，中指外翻，呈莲台状，浑身窍穴打开，疯狂的汲取漩涡中的灵力转化成自己的法力。 磅礴灵气看似狂暴，实则温润平和，乃是天地间最为精纯的本源之气，在经脉中大周天循环后，便彻底化作自身的法力。 原本已经达到极限的丹田仿佛重开混沌，点点星光在虚无空间中游离，一缕缕凝练的法力冲入丹田，打破以往的旧局，不停地扩张丹田，这本该是个痛苦的过程，但他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浑身好似泡在温水中，由内而外的酥麻，甚至忍不住发出声轻吟。 每时每刻，燕赤霞的法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最直观的就是他的气息越来越恐怖，就像蛰伏的巨兽在缓缓的苏醒。 每一个呼吸都会吞吐海量灵气，不止如此，他的血肉在法力一遍遍的冲刷下将许多细微的经脉打通，丝丝看不见的火焰在血肉中燃烧，焚毁杂质，锤炼气血，火焰提纯血液，再通过心脏将新血流遍全身，继而打磨筋骨，强大经脉，最后火焰焚烧五脏六腑，由外而内的改变燕赤霞的身体。 由凡入仙。 这种程度的锤炼永远不可能由人力达到，只能通过天劫，借用天地之力洗涤身躯，这是上天对修士的福泽。 “呼呼” 一座莲台若隐若现，由虚转实，扎根在他身下，长出密密麻麻的白色根须，汲取着天地灵气。 数十息后，莲台涨到十丈大小，滴溜溜旋转，根须足足百丈长，插入头顶云霄之上，滚滚灵气倒灌入莲台相继长出三片狭长莲叶。 三叶莲台，剑道所成。 莲台根须如瀑布悬于九重云霄，又如天河倒挂，迎日月星宿，摄山河大地，三片莲叶直冲云霄，有如巨剑通天，莲台旋转速度愈快，道人盘坐于上，不动如山，双眼紧闭，手中法诀变幻，顷刻就被根须吞没。 莲台上，又有一孔莲子发芽。 此时此刻，燕赤霞的心神正沉浸在突破的感悟中，他的脑海深处，元神所化小人出现在一片虚无天地中，小人盘膝而坐，手中握住柄赤色剑器。 一片扭曲的道纹从天而降，落到小人头顶，瞬息被元神吞没。 小人眉间出现一柄细长剑器，模糊，看不清模样，只能感觉到可怕的锋锐之气。 又有一片道纹落下 小人在凝结出一柄剑器 …… 虚无天地中共落下九片道纹，小人凝练出九柄剑器，化作赤色流光漂浮。 紧接着元神所化小人抬起双手掐出道诀，紧闭着的眼睛睁开，天地间生出飓风，小人抬手探入虚空，五指捏住飓风，摊开手掌，掌心有张淡蓝色的符篆，眉心生出金光将符篆摄去。 风灵符篆成。 道纹是天地大道而成，纵然只是牛毛一角，但道玄妙非常，些许遗泽足以让人大受裨益。 天空又稀稀落落坠下些许道纹，全都被元神吸收，原本穆映雪的记忆爆发，一段段修炼厮杀的场景闪过，无数道法剑诀在脑海中飘过，这时候他只觉得自己无比的清醒，对于道法的领悟非比寻常，不停地梳理自己是所学所悟，整个剑道法诀。 九柄剑器融入冰火剑道之中，赤白剑器涨了许多，缠绕着锋芒剑气，震的虚空动荡。 九剑合一，冰与火碰撞。 外界 天穹灵气无穷无尽，福泽四方，海域中存活的鱼虾纷纷跃出海面，汲取灵气，这是它们的造化，说不得千百年后其中就有生灵能够开启灵智，获得机缘。 莲台足足涨到三百丈，根须若垂天之云。 所有根须张开，炽热和刺骨的剑气从莲台里弥漫出来，截然不同的力量没有冲突，赤白剑气各成阵营。 数息后，一股强大的元神之力扩散，剑气震动，炽热剑气凝聚成一柄燃烧着熊熊火焰的九百丈长剑，刺骨剑气凝聚成寒气逼人的九百丈长剑。 然后两柄通天剑器靠拢，化作火焰和寒冰蛟龙缠绕，龙吟震天，蛟龙踏云，飞去云霄之内，从莲台上爆发可怕的吸力，形成的漩涡扩大百倍，就像黑洞一样，没有止境。 发芽的莲子不停地成长，莲台乃是燕赤霞剑道所化，心神一体，随着修为的突破，他水到渠成的进入以心御剑的境界。 莲台根须仿若锁链，探入天穹，将冰火剑道所化蛟龙锁住，拖入莲台之内，很快莲子破孔而出，成为一片细小的莲叶，随着冰火蛟龙的注入，莲叶疯长，直到和其他三片莲叶相同时才停下来。 四片莲叶滴溜溜的旋转，缠绕着凄冷剑光，裹着锋芒气息。 这场灵气风暴持了三天三夜才散去，平静的海域上方百丈高出，一座巨大的莲台扎根虚空，莲叶合拢。 北国的风雪化开，一群候鸟从天空飞过，留下几片白色羽毛飘飘荡荡，被海浪吞没，消失不见。 又过去不知多久 终于有一天 当黎明的光辉照耀海域的时候，莲台上的四瓣莲叶正在绽放。 第一百零九章 缥缈之难 神话传说中，凤凰在寿命将消逝的时候会涅槃重生。 蚕会在织出茧将自己包裹起来，等茧破开后成为飞蛾，翱翔天空。 …… 遥远海域中的灵鹫峰，孤傲山脉高耸，黑色海浪翻涌，拍打着海岸。 一如既往的安静，死气沉沉。 黑色的乌云笼罩在天穹，日光黯淡。 今日，缥缈上来了位不速之客，魔光划破长空，撕裂阴云，强大的气劲隔着千百丈远将海面划出深深的沟壑，魔气惊天动地。 来的是尊强者，尚未降临缥缈山便释放出自己的威压，整个灵鹫峰都在这股威压下颤栗。 “天罗尊者何在？” 冰冷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魔光停在缥缈山上空，遁光散去，露出来人面容，是个瘦高男子，好似根竹竿，脸色发青，眼眶深陷，眉毛很长，耷拉在肩膀上，满头枯草般的白发，手中握着根白骨骷髅杖。 当真就像个地狱里的恶鬼，恐怕就是鬼也没这般骇人。 高瘦男子周身气息涌动，渡劫期的修为毫不保留，脚踏虚空，头顶黑气缭绕，隐隐有厉鬼虚影咆哮，那白骨骷髅杖顶端镶嵌着人的头骨，空洞的眼眶燃着惨绿色的火焰。 他是谁？ …… 强大的威压传遍灵鹫峰每一个角落，正在石殿中指导灵曦修炼魔种的美艳宫装女子面色大变，忙道：“徒儿你先回去，为师要去招待客人。”说罢脚下升起遁光，飞掠而出，转眼就消失不见。 数息后，遁光直上天穹，天罗尊者现出身影，对男子恭敬道：“魔心尊者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高瘦男子唤做魔心尊者，是幽冥海的老牌渡劫期修士，放眼整个北国也排的上号。当然如果只是一个渡劫期修士还不足以让她折腰，但魔心是天魔教的长老，身后站着天魔教这个庞然大物，魔心不可怕，可怕的是天魔老祖。 幽冥海无可争议的第一强者。 天罗尊者把态度放的很低，眼前这丑陋的男人行事狠辣，手段残忍，幽冥海许多小门派都是被他一手覆灭，加之本身实力强横，又喜怒无常，多是敬而远之，少有敢于招惹的存在。 “哼，本座有些许年月没有见过你，道法精进了许多，恐怕再过些时日都快要不把我放在眼中。”魔心尊者说话时阴阳怪气，更像是两片破锣在摩擦，声音高亢刺耳，有很强的穿透力。 她心头生出不好的感觉，恍惚片刻，秋水眸中闪过冰冷的寒意，强行把心神压制，抬起头时，妩媚一笑，道：“尊者说的哪里话，妾身如何敢不把您放在眼中。” 纵然是心头有千般不愿，万般厌恶，天罗尊者身为缥缈山的掌教，就必须要以大局为重，不可惹恼了这凶人，哪怕是低声下气，只需能保的山门无事便也无妨。 这些年被魔心尊者找上门的势力几乎都没有好下场，她心底忐忑，但脸上不动声色，表情娇媚，柔情似水，哪个男人见了不动心猿意马，偏生眼前的男人没有任何波动，眼神依旧冰冷。 …… 魔心尊者扬起头颅，开口道：“听说你收了一个拥有阿修罗体的女弟子，老祖甚是欢喜，特意命本座将那女童带回天魔教，阿修罗体不是缥缈山能够窥视的。” 和天魔教相比，缥缈山无异于蝼蚁，随手就能覆灭，魔心尊者很霸道，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天魔老祖想要带走灵曦，整个幽冥海又有谁敢不同意？ 强者为尊。 她心底顿时沉下去，没有去管消息是怎么泄露的，而是迅速想着对策，口中道：“想来是老祖得了假小子，妾身一直在闭关，近十年都不曾收过什么女徒弟。” “既然交不出人来，那缥缈山也就没有存在的闭眼，你且得考虑清楚。” 魔心尊者不屑一笑，扬了扬手中白骨杖，灵鹫峰上盘旋的山脉立时被轰平，碎石飞溅，风云变色。 她姣好的眉头皱起，美眸微眯，可怕的杀意凝聚在眉间，藏在衣袖中的玉手握住柄巴掌大的月牙状法宝。 气氛紧张，厮杀一触即发。 魔心无疑是把天罗尊者逼到绝境，其他的事都好说，唯有药灵曦是决计不可能交出去的，不仅仅是因为关乎缥缈上的崛起，更重要的是，自家这位徒儿身后同样站着一尊神秘的强者。 倘若交出去，的确可以让天魔教退去，但燕赤霞的报复同样是她难以承受的，她根本不怀疑那个年轻的道士是否有这个能力，甚至天罗尊者从眼前的魔心尊者身上感受到的压迫都没有那个人的强。 而不交人，就要面对眼前的渡劫期老怪物和庞然大物天魔教。 两难抉择 …… 天罗尊者暗自咒骂燕赤霞早不离开晚不离开，为何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了踪影。最后她还是没有选择把灵曦交出去。 毕竟是自己的寄予厚望的徒弟，一但成长起来就是无敌的强者，今日先打发了魔心尊者便立刻去找燕赤霞，纵然缥缈山被灭门，可灵曦有人护持，待到以后重开山门，也比起当下苟延残喘要好上不知多少倍。 既然如此，今日便会一会这座渡劫强者。 心中已有定计，自是杀伐果断，袖中飞出流光，月牙法宝锋刃明晃，迎风就涨，魔心尊者探出白骨骷髅杖，月牙斩在骷髅杖上，火星飞溅，老魔头阴鸷冷笑，挥手打出团漆黑魔气淹没天罗尊者打出的法宝，听得月牙哀鸣，随即倒飞落入她袖中，天罗飞退百丈拉开距离，手中法诀掐出，磅礴魔气从天而降，在头顶凝聚出可怕大印，正是黑水印。 大印砸下，开山断流，其势不可挡，轰碎老魔头周身法力，砸在白骨杖上，竟震的魔心尊者后退八九步，可那方大印无论如何能再也落不下来。 “摄” 宫装飞舞，衣裙倒飞，玉脸生寒，好个怒美人，双手衣袍挥洒，宛若吞天噬地的威能，袖袍大涨，好似口大碗倒扣下来，日月无光。 第一百一十章 返回 抬手可遮天 袖中装乾坤 一气生阴阳 覆手泯日月 天罗尊者道法之深威势不凡，衣带飘飘然，好似两片云彩飘过，遮天之势倒下，瞬息间就把魔心尊者吞没，魔气汹涌，天昏地暗，又见一抹凄厉魔光在袖中乾坤穿梭，白骨骷髅杖化作百丈大小，落在虚空中，强大的法力灌注其中，乾坤震动，衣袖鼓动，鬼哭狼嚎四起，天地间生出阵阵阴风，冰冷刺骨，好似个人间地狱，煞气弥漫。 魔心尊者打出道法，手中白骨杖打出，好似流光般划过天穹，“嗤”流光如刀锋般凛冽，撕裂魔气，袖里乾坤所成的阵势瞬间被迫，老魔头架起遁光蹿上千百丈天穹，抬手一招，白骨杖落入手中，面色却是阴沉无比。 身为渡劫期修士自然有自己的傲气，虽然破开了道法但这无疑是耻辱，被一个合道境的女人困住，他始终是小瞧了天罗尊者，法宝诡异，道法高深。 袖里乾坤本身是借助阵法构筑而成，自有玄妙，这还是天罗尊者修为不够，倘若换到同等修为，不说困杀敌手最起码也能拖住一时三刻。 她暗道声可惜了，心底警惕十分，探手握住倒飞回来的月牙状法宝，双手张开运起法力流转，月牙愈发锋锐，闪烁冰冷寒光，摄人心魄。“疾”玉指摇摇点出，月牙斩下，撕裂空气，卷起凄冷的寒光，待到月牙升到最高处，当真是如寒月高悬，猛的坠下，留下道白茫茫的弧形轨迹，好生美丽。 魔心尊者心神狂跳，眼神愈发阴鸷，拍了拍腰间馕袋，打开封印法诀，立刻从馕袋中飞出一团黑茫茫的光点，飞到空中汲取了魔气，显出原型，原来是密密麻麻的骷髅头，就像蜂群似的，一时间阴风暴涨，鬼气森森。 漫天骷髅头 这些鬼头全都是由魔门手法炼制而成，每一颗头颅就代表一位强者的生命，而且死时必须要受尽折磨，魂魄饱含怨气，无法投胎转世，在加以特殊手法炼制九九八十一天，乃是极其恶毒的法宝，就算是魔道中人也少有能够炼制，其一是法门太过于邪恶，容易被正道高手斩妖除魔，其二是需要灭杀数量众多的修士。 老魔物本身实力就很强劲，加之有天魔老祖做后盾，行事自然无所顾忌，花费二十年才炼制而成。 骷髅蜂拥而至，将凄冷寒月吞没，骷髅中燃着惨绿色的鬼魂，强大的怨气和鬼气冲刷着法宝的灵气，月牙上散发的迷蒙光辉七八个呼吸后就黯淡下来，天罗尊者察觉到和法宝的感应在变弱，急忙打出法诀想要收回法宝，但为时已晚，无穷的骷髅眨眼间将法宝撕裂，她脸色瞬间惨白，口中喷出口热血染红衣襟，架起遁光飞入灵鹫峰深处，身后白骨骷髅蜂拥而来，天地间回荡着凄厉和鬼哭。 老魔物桀桀大笑，化作一道魔光隐入骷髅鬼影中。 “轰” 密密麻麻的鬼影被一层淡淡的黑色光晕挡住。骷髅撞在黑色光晕上，就像飞蛾扑火，瞬间被黑光湮灭，化作飞灰，好生霸道的魔气。 只说天罗尊者法宝被毁，自知不敌，只得遁入山门之内开启护山大阵，暂时挡住了老魔物。 缥缈山上空，魔心尊者盯着护山大阵恨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手中打出的法宝只能荡起丝丝涟漪。 又拍了拍腰间馕袋，飞出一连串流光，散去光芒都是些品质不差的法宝，有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还有鼎印铜镜各种奇门偏道，老魔物打出团法力落到法宝上，俱是光芒大涨，散发凛冽气息，一起打在护山大阵上，好似石子落到落到湖面上，掀起惊涛骇浪，而非细微波浪，那缥缈山大阵就如风雨中的小舟，左右飘摇。 如此气势，让下方黑色光晕中的缥缈山弟子心惊胆战，山摇地动，左右山脉引动地底灵气，山石碎裂，灰尘漫天，当真个天崩地裂，日月无光，护山阵法勾结地底灵脉，借助天地之势，源源不绝的灌入黑色光晕中，猛的反弹，瞬间吞噬一众法宝，魔心尊者手中白骨骷髅杖扬起，重重的点下好似长刀般的把黑光撕裂，可滚滚魔气化作黑色蛟龙撕咬，成绞杀之势，骇人之极，老魔物点在恶蛟头顶，飞退百丈避过绞杀，两条恶蛟紧随其后，老魔头如何肯逃窜，收了长杖，双手一撮，掌间点燃一缕漆黑火焰，虚空颤抖，火焰暴涨缠绕在双手之上，也不在躲避双手掏出，捏住蛟龙逆鳞，火焰眨眼的功夫就把恶蛟焚灭。 好生霸道的魔火。 缥缈山石殿中，宫装女子眉头锦簇，俏脸冰寒，藏在长袖中的手掌冰冷，攥的紧紧的，背后衣衫被冷汗打湿，内心极其不平静。 还能坚持半个钟左右，地底灵脉就会耗尽，那时候又该如何办？她看了看身后的女童。 灵曦的眼睛睁的大大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她也知道缥缈山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沉默些许后，她终于鼓足勇气站出来，道：“师尊，就让我随他去吧。” “不行。” 天罗尊者柳眉倒竖，喝道：“今日就算山门破灭，为师也要护得你周全。” 半响后，灵曦突然想起自家大哥哥临走时的交代，忙道：“师尊，大哥哥走的时候交给我一面玉符，他说要是有什么事就捏碎玉符，他马上就能感应到。” “当真？”她面露喜色，这时候也只有燕赤霞是救命稻草，唯一的依靠，药灵曦小心从怀中掏出巴掌大的精致玉符，随即五指用力把玉符捏了个粉碎。 …… 无名海域 巨大莲台上的四瓣莲叶缓缓绽放，露出剑气弥漫的莲台，道人盘坐其上，身影模糊，膝上一柄剑器散发着恐怖的赤色光芒，每一缕光芒都有开山断岳的力量。 就在玉符破碎的瞬间，道人睁开眼睛，剑莲滴溜溜旋转，缩小到巴掌大小落入道人手中消失不见，随即剑光划破长空，朝着缥缈山方向飞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反手镇压 此处海域距离缥缈山不知多远，御剑术使出，就仿若流星坠世，赤色光芒撕裂烟云，瞬息数千丈，如此遁速，世间少有，也唯有执掌虚空大剑诀，穿梭虚空的剑无心能够超越。 …… 渡劫期强者还不足以打破虚空。 …… 灵鹫峰，缥缈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地底灵脉愈发枯竭海底震荡，周边数百里的海域掀起百丈巨浪。 海底隆起的山脉正在坍塌，灵鹫峰的地面也在塌陷，悬崖生出密密麻麻的裂缝，护山大阵将灵脉耗去许多，只怕能挨过这一劫难，山门也必须要搬迁。汹涌的魔气遮天蔽日，氤氲黑光涟漪不绝，老魔物操控着霸道魔火，想要硬生生把大阵炼化，他已经失去了耐心，往昔岁月屠宗灭门不过是轻而易举，怎知在缥缈山碰了钉子，过去一炷香的时间还没有得手。 “桀桀，臭婆娘，待本尊攻破山门，必要好好的折磨于你，扒皮抽筋，在将魂魄炼化，永世不得超生。” 魔心尊者心中对天罗唯有滔天之恨，只想吞其血肉，灭其子弟，今日之事倘若传出去，天下人该怎样嘲讽于自己，多年凶威一朝丧，越想越恨，干枯的手掌探入衣袖中，摩挲些许后捏住柄小锤出来，巴掌大小，青铜色，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这锤子唤做雷击锤，是魔心尊者从天魔老祖那里得来的，威能恐怖，能砸断山岳，许多修士被锤成脓血，比起白骨骷髅杖更加邪门。 魔火汹汹，海浪滔天，风雨骤起，整座灵鹫峰在瑟瑟发抖，随时都有可能覆灭。法锤祭出，虽未引动威能，可一股可怕的的压迫已然弥漫出去。 缥缈山上，宫装女子负手而立，面对这种情况，她没有能力去改变，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燕赤霞的到来。 生死不在自己的掌握中，这种感觉没有人喜欢，包括天罗尊者也一样，她此刻觉得自己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根稻草，秋风中飘荡的落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落地。 也许那一刻永远不会到来。 女子慢慢阖上眼睛，任由寒风扑面而来，吹干额头的冷汗，刺骨的寒意在体内汹涌。恍惚间，一股温暖的感觉在掌间曼延，灵曦站到天罗尊者身旁，小手握住她发冷的五指，轻声道：“师尊，我相信大哥哥一定会赶回来的。” 数月光景下来，来自于师尊无微不至的关怀已经让这个心思纯洁的女童把她当做自己的亲人，很早的时候灵曦的母亲便不在了，她是被爷爷养大的，这些时日，缥缈山给了她别样的温暖。 天罗尊者紧了紧灵曦的小手，泯起唇角苦笑道：“希望他能赶回来吧。” “灵曦害怕吗？” “不怕。” 一高一矮两道倩影就站在高山之巅，低头是不断奔溃的山崖头顶是翻涌的魔火法宝。 魔心尊者手中捏着雷击锤，阴恻恻的笑着，老魔物目光冰冷，心底已经在想些要怎么炮制天罗尊者。 也许将她扒光带回去是个不错的主意。 然后再当着她的面将她的门人一个个折磨致死。 至于那个女童，是天魔老祖点名要的，他不敢动。 …… 遥远天穹，那道剑光离着灵鹫峰越来越近。 老魔物似乎已经等不及了，抛出巴掌大的铁锤，捏出法诀，只见雷击锤下坠的时候闪烁着惨白色的雷霆，紧接着天穹上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至，灰色雨幕接天连地，海面上波浪翻涌，无数水兽凄厉哀嚎，在水中挣扎着。 数息后，雷击锤闪烁的雷霆狂暴，天空只有一道巨大的雷霆，百丈粗细，直直的朝着护山大阵劈去，原来这法宝本身就是以异种雷霆炼制而成，使用时化作雷霆。 “轰” 方圆百里的海域彻底沸腾，当霹雳雷霆落到黑色光晕上时，海水翻覆，水柱冲天而起，“啪”黑色光晕只坚持了片刻便支离破碎，浓郁魔气被撕裂，至刚至阳的天雷撕裂一切，黑色的雨水落下，雷霆散去，雷击锤倒飞回去，被魔心尊者收入衣袖中，手掌再翻，白骨骷髅杖出现，魔光划破长空，老魔物卷着滔天杀气从天而降。 地底灵脉彻底奔溃，护山大阵被破，缥缈山最后的底牌也没了，所有的弟子聚集在灵鹫峰最高处，那里站着两道身影。 “终究还是死局，罢了，天意不由人，只当是如此而已。”天罗尊者幽幽开口，事到如今，反而没了多少紧张和胆怯。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也许是自己仙缘不够，无法再登道途，长叹之于，她反而为身旁的灵曦惋惜，倘若再有数十年，未尝不能成为一尊绝世强者，只是到了天魔教，命途多舛。 没人比她更清楚阿修罗体质的强大，有太多人觊觎，也有无数种法门可以毁掉它，更甚者取而代之，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一条性命而已。 世间最没有价值的就是性命，最值钱的也是性命。 “无论如何你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为师已经留下了法子，待到你燕大哥赶到的时候自会知晓，也只能由他想法子把你从天魔教带回来，如果有机会的话，日后重建缥缈山。” 她从容的说着，魔光落到头顶，魔心尊者手持白骨骷髅杖，露出嗜血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把灵曦护到身后，天罗尊者手中捏起印诀，魔气凝聚在掌间，孕育出氤氲魔光，淡紫色，她既不愿束手就擒，只得死战，黑水印凝聚，双手合拢，倾注大半身躯大半魔气，威能不凡。 “轰”法印轰出，有死无生。 “桀桀，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老魔头白骨骷髅杖点出，轻易将大印撕裂，如刀锋般划过，贯穿她右边胸口，鲜血滚烫，女子身躯如破布般从天而坠，气息奄奄，魔气注入心脉，沾染元神，不出一时三刻就要魂飞魄散，化作污血。 大手探出，魔心目光落到灵曦身上，眸子深处闪过丝丝渴望，干枯的手掌捏住灵曦琵琶骨，摄到身旁，打量些许后，赞道：“好个阿修罗之体。” 随即架起魔光，转身遁入天穹，往北边飞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峰回路转 老魔物临走的时候，施展出翻天覆海的法力，翻涌的海浪眨眼就把灵鹫峰吞没，魔火在山石上燃烧，火焰愈发汹涌，缥缈山的弟子没人能够幸免，在魔火中化作飞灰，神魂俱灭，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凄厉的哀嚎回荡着，鲜血流淌，化作血色雾气弥漫在海域上，漆黑的海水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半柱香之后，一道剑光从天际划过，落到海域上，光秃秃的山石带着难闻的焦臭味，剑光散去，露出个年轻道人，正是那全力赶来的燕赤霞，可惜还是没有及时赶来。 他的面容冷漠，剑眉上扬，眸子中闪烁着刺骨的寒意，目光扫过，缥缈山几乎被夷为平地，连半具尸体都没有留下，满目疮痍。 没有任何灵曦的气息，袖中双手捏紧，骨节凸起，胸膛狂暴的杀意难以压制，头顶上空风云大做，黑云聚拢，遮住本就不算灿烂的日光。 人生杀机，地覆天翻。 已经有许久没有过愤怒的感觉哪怕是被西域魔教高手追杀。还是面对那些老妖怪般的强者燕赤霞都没有愤怒过，可这一刻，他的杀意直冲云霄，滂湃剑光凭空而生，海域被无形的气劲斩出密密麻麻的沟壑，千百丈高的风浪被拦腰斩断。 强大的元神之力放开，笼罩方圆数百里的空间，仔细搜寻着所有强者的气息，在北边他察觉到一股极其强大的魔气，正要追出去时，突然从下方海域深处察觉到丝丝微弱的气息。 五指张开摄出，海水好似沸腾，朝着两边翻涌，分出一条巨大裂缝，染血的宫装女子受到拉扯缓缓漂上来，燕赤霞双手将天罗尊者揽住。 “天……天魔教抢走了灵曦。”艰难的睁开眼，她断断续续的把话说完就昏死过去，体内魔气煞气鬼气纠缠，五脏六腑破碎，凭借胸口的内气才坚持到现在，却是油尽灯枯。他一手揽住柳腰，一手按住命门穴，体内磅礴法力源源不断的输入天罗尊者体内，走奇经八脉，通五脏六腑，强行把所有的外气聚集在丹田处，这法子后患极大，但可以暂时续命，他管不得许多，用法力封住九大穴位，再辅以上清剑门秘制丹药吊住她胸口的内气。 灵鹫峰北边四百里处，有个不大的海岛，傍晚时候，一个道士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落到岛上。 孤月高悬，海岛背风的山谷，篝火熊熊燃烧，热浪把从海面上吹来的冷风驱散。 宫装女子平躺在篝火旁，身上盖着件灰色道袍，身上的血迹洗去，露出惨白的面容，道士背着剑匣斜靠在山石上，眉头紧锁，心中思思绪变化。 天罗尊者尚未苏醒，虽然不知事情来龙去脉，可也猜出些许，缥缈山被天魔教灭门，灵曦也是被天魔教的强者抓走的，大乘期修士他亦斩杀过，不足为俱，但现在还不能走，最起码也得将她安顿好再说。 黎明时候，他第九次给她传输法力，加固封印，丹田的外气狂暴，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穴位，仿若封印破了，无异于洪水决堤，只怕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无救。在一声婴咛中，天罗悠悠转醒。 “贫道只能暂时帮你压制住体内暴动的外气，至于元神上的伤势则需要另外再想办法。”燕赤霞声音低沉，拉过道袍替她盖好裸露的胸口，被白骨骷髅杖刺出的创伤周围皮肤发青。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天罗尊者轻启唇角，神色淡然，从生死间走一遭，许多东西都看淡了，她的眼睛从他的脸上移开，挣扎着坐起来，目光悠远，看向北边漫无边际的漆黑夜空。 雾气弥漫 犹如阴暗幽冥，海水翻涌的哗哗声传入耳中。 “灵曦是被天魔教的修士抓走的，道友打如何打算？”她转过头，幽幽的盯着身旁的道士。 “那天魔教高手如云，强者众多，又有天魔老祖坐镇，比之龙潭虎穴更为恐怖。” “道友觉得贫道是贪生怕死之辈吗？”燕赤霞嗤笑着摇头：“纵然是大乘修士又如何？贫道亦要他血溅三尺。” 半响后，天罗尊者才道：“妾身知道友所言不假，气魄少有，可仍需万分小心，切莫大意。” 九龙锁天阵之下，可杀大乘，珈蓝尊者便是前车之鉴，老和尚心思歹毒，被他炼杀，如今突破到渡劫期，实力暴涨，又有何畏惧？ “这幽冥海中，可还有安身之地，贫道好先把道友安置，再去天魔教登门。” “便放我在此处吧，道友先把灵曦带回才是正事。” 说罢即闭眼假寐不语，他知其心意，佩服这女子心胸，也不多言，放下个巴掌大的玉瓶道：“里面装的是秘制丹药，每隔四个时辰服一粒，可以压制你的伤势，贫道这就前往天魔教带回灵曦，到时再想法子为你疗伤。” 走时，他又设下八十一张五行符篆用作封印，把整个海岛笼罩，彻底隔绝元神探查，开启封印后，海岛四周升起浓郁雾气，不易察觉。 魔心尊者带着药灵曦往北 燕赤霞御剑直插天魔教山门 赤色剑光划破烟云。 中途遭遇许多凶残海妖，风暴，飓风，幽冥海诡异之处数不胜数，修为不够的很容易折损，两天后，天魔教管辖的海域上出现一位背负剑匣的冷漠道士。 凛冽剑光让往来的修士胆寒，根本不敢招惹，远远的就躲避，那股锋芒，只看一眼就能让人颤抖。 如此猖狂的举动自然是引起了天魔教弟子的注意，天穹上，两个合道境的修士带着九个返虚境的弟子驾着飞舟把剑光拦下。 “何人竟敢如此猖狂？”天魔教的弟子在幽冥海还没有怕过谁，这两个合道境的修士一个矮胖，一个瘦高，手持怪异法器，长棍铜锣，他们并没有把燕赤霞放在眼中，就算是渡劫期的老妖怪也不敢在天魔老祖的地盘上撒野。 “魔心尊者可在？” 道士淡淡开口，声音冷漠。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杀戮 天魔教的弟子楞了楞，随即纷纷冷笑，嘲讽道：“你这臭道士口气未免太过于猖狂，魔心尊者是我教中长老，幽冥海有名的强者，又岂是你相见就能见的？” 燕赤霞眯了眯眼睛，五指虚握，无形气劲在掌中凝聚出一柄锋芒剑气，抬手斩下，飞舟光芒黯淡，上面的封印在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中支离破碎，连半个呼吸都无法坚持就被斩做两截，一剑之下，血肉飞剑，道人面无表情，仿佛只是随手捏死只蚂蚁似的，那种流露出来的冷漠气息让人不寒而栗。天魔教的弟子屠戮许多，高矮两个修士神色惊恐，祭起手中法器，却不是朝他打来，而是转身架起遁光逃窜，凄厉的哀嚎回荡。 “贼道人，胆敢杀我教中弟子，老祖不会放过你的。” 他们口中的老祖自然是天魔老祖，这些人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天魔老祖还不足以让来人畏惧。 “想逃？” 燕赤霞也不见有其他动作，抬起手中锋芒剑气再度斩下，三尺剑气斩在空气中，无形锋芒延伸，千百丈的空气被斩开一条肉眼可见的裂缝，两个魔人的遁光瞬间被绞杀，肉身砰的声化作血雾弥漫。 两道流光从血雾中窜出，朝着远方逃窜，肉身以死，只余元神，他心神扩散，元神如入泥沼，难以寸进，脚踏虚空，御风而起，瞬息峭千百丈，就似乎是凭空出现一样。 “魔心尊者在哪里？” 修为到了渡劫期，灵目天成，妖魔鬼怪，阴魂鬼魄在眼前无所遁形，他把两个魔人元神露出的惊恐表情收入眼底，胸膛弥漫的杀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加磅礴。 “我……我不知道。”矮胖仙人颤颤巍巍，话尚未说完，一缕火焰从身下燃烧，道火熊熊，焚灭元神，燕赤霞不管他的惨叫和求饶，数息后，火焰熄灭，而那个矮胖修士则是魂飞魄散，永远消失在六道轮回之内，不得超生。 如此手段狠辣，另外瘦高的修士尚且不等燕赤霞继续开口，就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都说出来。 “日前魔心尊者带着一个女童回了教中总坛，应该还没有离开。”言罢，元神蜷缩成团，不停的颤抖，又道：“还请道长饶小的一命吧，在下加入天魔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倘若不从他们便要杀我。” “投胎去吧。” 道人架起遁光，朝着天魔教总坛飞去，瘦高修士的元神哪里还敢停留，自去找鬼差投胎去了。 这日，天魔教的强者大多齐聚在总坛，盖因得到老祖的法旨，共十八位长老，四位护法，个个魔法深厚，都是些成名以久的老魔物，实力浑厚，冠绝幽冥海，否则早就被北国的武林正道给剿灭了，哪里还能存活到如今。 魔气嚣张，偏生今日来了个不怕死的道士，打乱了一众魔头的兴致。 烟云滚滚，遮天蔽日，道法弥漫，冲散漫天黑气，刺眼金光照下，让这座许久生活在阴暗中的土地充斥着怪异的气息，法力涌动，道人站在云巅之上，俯瞰着这座幽冥海最为宏伟的地方。 海浪滔天，覆灭方圆海域上的行船。 “交出药灵曦，贫道不与尔等为难。”声音如剑鸣般刺痛耳膜，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回荡，久久不散。 药灵曦是谁？ 除了魔心尊者和天魔老祖外，天魔教的其他人不曾听闻过这个名字，但他们决计无法容忍有人用这种居高临下的眼神来看着自己。无数的天魔教弟子在咆哮。 “杀了他” “杀了他” “哼，敢上天魔教要人，怕是活腻味了吧。”十八长老最先出现，俱是合道境修为，其中最强的甚至达到了合道境大圆满，只差度过天劫就能更上一层楼。他们谁不是天之骄子，世间强者，谁没有傲气，如何肯罢休。 当下就有三人架起魔光飞上天穹，欲要斩杀来人。 他们各自掏出爆发，旌旗一柄，手捏狭长飞刀，掌托大印，三个同时爆发出强大法力。 一人手持旌旗招展，不知其名，只见飘摇时，风雨骤来，飓风突起，如尖锐兵器般呼呼作响，山石破碎，海浪滔天，飓风卷着海水形成巨大的龙卷风，足以开山断流，威力可怕。 一人指尖捏柄飞刀，屈腕部甩出，飞刀迎风就涨，涨到百丈大小，雪亮的锋刃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刀身上缠绕着猩红血线，就像条血色巨蟒在张开血盆大口。 那捏大印的是个白胡子佝偻老头，周身缠绕着铁链，从琵琶骨穿过，胸口挂着把大锁，煞是狰狞，大印拍出，化作小山般大小，从天砸下，下方海域被强大无匹的力量贯穿，形成一个巨大裂缝。 印者，唯有力贯天地，气动苍穹。 旌旗，飞刀，大印，三者围杀而来，在他们眼中，那道人只有死路一条，尸骨无存，恐怕连元神都会日日夜夜受到折磨，不入地狱，不得轮回。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燕赤霞手中探手凝聚出一柄三尺剑气，赤色，当仿佛捏着的是熊熊火焰。 他斩出三剑 第一剑，风暴被从中间劈开。 第二剑，巨大飞刀从中间断作两截。 第三剑，大印破碎 三剑过后，天清气明，磅礴法力在天穹翻涌，清气长流。 天魔教的三个长老身子动也不动，细细看来，每个人脖颈都有条细小红线，若不仔细查探，很难发现。 数息后，他们体内的剑气爆发，身躯“轰”的炸裂，化作漫天血雾，连元神都没有逃脱，直接被剑意泯灭。 神魂俱灭，气息无存。 “交出药灵曦，否则死。” 冰冷的声音回荡着，散去手中剑气，道人背负双手，身后剑匣中传出铮鸣剑扬，也许是受到他脑海中杀意的影响，重铸后的灭佛剑躁动不以，恐怖的煞气冲击着乾坤剑匣，想要出鞘痛饮鲜血。 杀戮之剑当以鲜血喂养。 剩余的十五个长老面面相觑，始终无人出手，一剑杀一人的场景冲击着他们的心神，来人似乎强大的可怕。 终究还是有人按捺不住，从中跃出七八道流光，这些人根本不敢保留，全力催动法宝道法，雷霆。火焰，飓风，重水，数道流光飞出，杀气惊天，好生不凡。 心中莫名的觉得烦躁不堪，燕赤霞抬手一招，灭佛剑从乾坤剑匣中飞出落入手中，剑身修长，约摸四尺，刻有狰狞恶鬼，幽幽碧蓝色中渗透着点点猩红血线。 重铸后，这是灭佛剑第一次出鞘，借助他内心的怒火，杀气直冲云霄，天地变色，星辰无光，太阳被厚厚的阴云遮住，剑灵在欢呼。 心中激荡着对杀戮的渴望，灭佛剑的剑灵在不停的影响着燕赤霞的心神。他不为所动，执掌幽绿剑锋，掠过天穹，剑气冲霄，一瞬间，无可匹敌的剑光倾倒，天地都好似被斩开。 管你道法万千，吾自一剑破之。 什么法宝，道法，雷霆，天火，重水，在这一件之下，通通烟消云散，那些天魔教的长老瞬息被剑气笼罩，尸骨无存，连声哀嚎都发不出来。 绝望 笼罩着每一个人的头顶。 剑光斩下，又有七位长老陨落，还剩下八人，心中提不起丝毫的战斗欲望。 大恐怖 大血腥 这道士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能匹敌的，所有人心底透着凉气，转身朝着总坛深处逃窜。 持着灭佛剑，道士便阖上眼睛，静静站着，冰冷幽蓝的长剑不停的颤抖，杀意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脑海，他没有强行镇压剑灵，这种状态下，实力会提升到最强。 十数息后，他猛的睁开眼睛，杀意激荡。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诛杀魔心尊者 四道流光联袂而来，带起猛烈的呼啸声，法力如长河在涌动，整个天魔教的总坛都在沸腾，护法齐出，其中就有魔心尊者，另外三人俱是天魔教的护法，一个度过三重天劫，一个四重，一个是度过五重天劫，在渡劫期修士中，算不得强横，可也不能说弱。 四人将天穹上握剑的道人围拢，强大的气息在方圆千丈之内的空间凝练出强大的威压，形成一种类似于囚笼的场域，让身处其中的人异常难受，每一寸空间仿若在承受万倾山峰的压迫。 “你是何人？为何要来寻本座。”魔心尊者拄着白骨骷髅杖，面色凝重，这来历不明的道人法力浩如烟海，根本察觉不到深浅，必定是强者，老魔头虽然狂妄，却从不会平白无故的招惹强敌，否则也不会活到现在还逍遥快活。 老魔物心思深沉，可全然忘记了日前被他灭门的缥缈山，幽冥海的门派大多知根知底，有哪些强者大家心知肚明，缥缈山数百年没有出过渡劫期修士，而其中修为最强的，正是被魔心尊者打的半死的天罗，老魔物知晓道人是来寻找药灵曦，多半是惹到了女童背后的强者。 不过就算是渡劫期强者天魔教也惹的起，没什么好怕的。 “交出日前从灵鹫峰掳走的女童，贫道可以饶你一命。” 燕赤霞沉声道，手中剑锋翁嗡嗡的颤鸣，双目散发凛冽光芒，扫视众人，哪怕强如渡劫，也在内心发怵，那种眼神，冰冷不带丝毫感情，只有单纯的杀意，尤其是灭佛剑上散发的源源不断的杀气，正是试图引动他们内心的杀意，不由得心潮澎湃，难以平复下来。 几人心中俱是生出贪欲，好的兵器难得，重铸后的灭佛剑品质无疑是最上等的剑器，这些天魔教的护岛哪个不是贪欲纵横之辈，一时间，心中盘算的竟是如何把剑器占为己有。 殊不知还有场杀劫尚未度过，只怕要折损在杀剑之下，神魂俱灭。 他心中对着四个魔教修士看不上眼，不愿浪费时间，便道：“交是不交。” “不曾见过，如何交人，不过你手中这柄剑器与本座有缘，还请道长交出来吧。” 魔心尊者冷笑着，扬了扬手中白骨杖，立时虚空震动，一团庞大鬼气从身后涨出来，百丈大小，里面密密麻麻的骷髅头在蠕动，十分恶心，万鬼冲霄，阴云遮天，个鬼气翻涌，鬼气朝着燕赤霞涌过来，里面凶魂恶鬼在咆哮。 “死到临头而不自知，利欲熏心之辈，活该受死。” 道人心中杀意彻底爆发，就如喷泉般涌出，手中擎着灭佛剑，迈出两步，脚下生出阵阵涟漪，抬手握剑斩下，锐利眼神让魔心尊者发怵，白骨杖划过虚空，卷着森然魔光。 “斩” 口中轻喝，剑器从上往下斩，无形锋芒弥漫，天地都好似被斩开。 这一剑 杀机四伏 有大恐怖 可断人生死 可分阴阳。 只是平淡无奇的出剑，但却让天魔教的护法们面色大变，其中又以直面这一剑的魔心尊者最为惊恐，老魔物好似陷入泥潭中，磅礴剑势从天而降，笼罩四面八方，每一寸空间都有莫大的伟力。 “咕咚”丑陋的唇角张开，忍不住咽下口水，刹那间，剑器以然近身，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躲避。 长剑所过之处，鬼气泯灭，凶残的魂魄直接成了灭佛剑的养料，北境十万僧众造就的绝世杀剑显露锋芒，当可称无敌，剑身缠绕着杀气，方圆百丈之内尽是剑气，荡然一空，老魔物花费心血炼制的法宝眨眼就被毁去，万鬼噬天用来对付修为低下之人尚可，在燕赤霞这种雷法大成，以剑入道的修士面前，无异于丢人现眼，不值一提。 老魔物浑身发凉，剑刃闪烁的寒锋愈发刺痛眼睛，那点点锋芒让他不由得眯起眼睛。 必杀之意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生活了十数载，燕赤霞真正在意的人并不多，死去的老道士算一个，灵曦算一个，还有跃龙镇的村民，他年少时这些人给了他在许多从没有的温情。 道非无情，人以有情，眼下灵曦安危不知，道人想不到任何一个理由可以让这些人活命。 许是天意如此，那便用剑斩妖除魔，荡平魔障，就算脚下白骨累累又有何妨？ 一剑 诛万鬼 一剑 断万法 白骨骷髅杖化只余下半截，道人凭空出现在老魔物身后，手中持的剑器被鲜血染红滚烫的鲜血顺着剑锋滴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背影那么的孤傲，挺拔，仿佛高高在上，又仿若一柄剑器，冷冰冰的，不带有丝毫感情。 魔心尊者呆呆的站着，干枯如鸡爪的五指紧紧的握着半截白骨骷髅杖，身躯颤抖着，似乎在压抑着什么，身子慢慢佝偻，周身被浓郁的煞气缠绕，左手紧紧的捂着脖子，口中“咯……”不停，可就是无法说出来。 默默地享受生命最后的时刻。 非是安详，想要挣扎又不知道如何挣扎，只能感受到体内的力量一点一点的逝去，直至最后的法力散去，瞳孔彻底张开，元神泯灭，就像快石头从天上掉下去，重重的砸到海水里，掀起数十丈高的水柱。 瞬杀 甚至其他三个护法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堂堂天魔教护法，幽冥海赫赫有名的强者就这么死去。 和之前被斩杀的合道境长老没什么区别。 魔心尊者度过四重天劫，算是人间界顶尖强者。 可在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道士剑下，如猪狗般被抹杀。 这便是他突破到渡劫期后暴涨的实力，以半仙之体执掌通玄剑道，又吸收金仙强者穆映雪的记忆，如何能不强。 或许强的有些过分。 可哪个绝世天骄不是与世无敌，盖压同辈。 寂静 整个天地仿佛定格了一般 只有风吹起了灰色的道袍。 没有人敢开口说话，天魔教的弟子怕了，他们甚之都不敢抬起头来直视那道人的眼睛，只是低着头。 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僵硬，仿佛画卷中的纸人。 数息后，道人打破了平静。 “现在可以交人了吗？” 他双眼暼过剩下的三大护法，沉声道。 三人相互对视，都看出对方眼中的退缩，但这里是天魔教总坛，还能往哪里退？ 无路可退 他们摇了摇头。 “那便怪不得贫道。” 燕赤霞轻叹一声，杀人总归不是件让人快乐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宁愿在迷蒙秋雨中 住小木屋 燃小火炉 温小壶酒 品茶赏雨 感受着冰冷的雨水落在掌心，看着一片片落叶飞舞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叹生命的脆弱，却也叹世间多可悲，身不由己。 秋雨不复，落叶不至，血雾迷人眼，当是杀人时。 将灭佛剑收入背上乾坤剑匣，他胸膛杀意平息了许多，目光并不是那么的冰冷，可更加让人胆寒。 一朵巴掌大的莲花出现在掌心，滴溜溜旋转个不停。 四瓣莲叶 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顶点小说.booktxt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五章 血染天穹剑惊宵 昔有背剑客 涉水三千里 路有妖魔鬼 拔剑即杀人 血染千丈长空 身下累累白骨 莫有千言万语，唯有杀字可解胸中愁苦。 莲叶从孔洞中长出，精致而美丽，似剑器指天，狭长而锋锐。 “我等合力诛杀此獠，必不让天下人小看了圣教，牛鼻子道士虽强，亦绝非我们合力之对手。” 三人中最年长的白须老者也是修为最强的护法，度过五重天劫猛的开口，一手从袖中掏出柄血色圆月弯刀，形似血月，铭刻有密密麻麻的道纹，打入法诀，弯刀散发出迷蒙光辉，强大的法力波动传递出去，是件强大的法宝。 另一护法两手空空，可全身上下都画着狰狞可怕的恶鬼图腾，两手掐诀，眉心处裂开条裂缝，射出刺骨黑光，带着强大的湮灭之力，比之锐利神兵更加恐怖。这并非是法宝，而是一门神通，这位天魔教的护法从不修其他道法，只在眉心凝练湮灭黑光，不知灭杀了多少修士，尤其克制法宝。 最后一位护法翻手捏住柄匕首从手腕划过，鲜血滴落漂浮到身前，体内法力被鲜血吸收，化作一个黑色魔印，“赦，有请幽冥魔王。”老魔物手拍额头，口中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随即喷出一口老血到魔印上，方圆虚空扭曲，并非是空间破碎，只是荡起波纹，紧接着一股恐怖的力量出现在头顶天穹，无尽魔气凭空生出，遮天蔽日，冲散清气，骇人的威压弥漫。 半息后，一具模糊的宏伟身影出现在老魔物身后，身影看不真切，长着三头六臂，手持怪异武器，足足百丈之高，头顶长着狰狞尖角，像极了幽冥血海的阿修罗。不过这股气息虽然强悍，但和神话传说中的战士想必，差得太多。 “诛杀此獠。” 白须老者催动血色弯刀，挥洒出密密麻麻的血色红线，那是有无数的刀气凝练而成，和炼剑成丝有异曲同工之妙，能够切割法宝，煞是锋利，若是不小心碰了，就算肉身打磨的如何强大，也要化作堆碎肉。 血色红线成千上万，就像老树生出的根，交叉在一起，绞杀百丈之内的空间，任你遁光如何快速，只要不能打碎空间，就无处藏身。 湮灭黑光后发先至，直指道人眉心，若中，则肉身腐朽，元神化作虚无。 老魔物催动身后巨大魔王虚影，三头六臂挥舞着巨大的法器砸下，力透虚空，气劲炸裂，形成真空地带，散溢的气劲将半个天魔教总坛推平。 一力降十会 这三人比起魔心尊者只强不弱，又是合力，断了燕赤霞后路，形成死局。 那朵滴溜溜转个不停地莲花给老魔物们带来无穷的杀机。 他们不得不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没有谁想死。 大多数人在抹灭别人生命的时候不快乐，但被别人抹杀时会更加不快乐。 “装神弄鬼，虚有其表。” 道人目光仅仅只是在魔王虚影上停留片刻便眯起眼睛。 三尊渡劫修士的围杀，看似九死一生，实则不过如此。 “莲台悟道，剑心自成，以心御剑，无界域，无敌我，剑所及，人亦剑，道有名，无名，心有名，可无名，吾谓之域。” 托举着莲台的手掌平伸，四瓣莲叶绽放，他盘膝坐到莲台上，微微阖上双眼，轻声道：“剑域，开。” 一股无形的波动弥漫，瞬间就把三尊老魔物囊括，这股波动是燕赤霞的心力具象，不沾五行，不染阴阳，不分清浊，心力为五行之外。 人心变化莫测，没有人知道心到底是什么。而达到以心御剑后，他能够做到将剑道和心力融合起来，形成一种特殊的场域。 唤做剑域 燕赤霞如今的心力可以覆盖千丈空间，那剑域便有千丈大小，剑域之内，他可以借助剑气达到和瞬间移动相仿的速度，还可以最大程度的发挥以心御剑的境界。 法力灌入莲台，瞬息暴涨千倍，莲叶化作巨剑插入天穹，巨大的莲花在盛开，无数的剑气爆发，三大护法深陷剑域，不得脱身。 每一道剑气都是燕赤霞的化身，剑域之内，他几乎无敌。 圆月弯刀斩出的血丝根本奈何不得，黑光打在虚空，湮灭无数剑光后同样溃散。 至于那魔王虚影。 莲台中心，道人双手合拢，掌教凝聚出无穷剑气，最后化作一柄三尺剑光，有赤白二色流转，半边剑身燃着熊熊火焰，半边剑身满是刺骨白霜。 冰光双剑道凝于掌间 借助剑域的力量，已然能够暂时让两种狂暴的力量融合。 挥手斩下，赤白剑光让空间颤抖，锋芒延伸，剑光落到魔王虚影头顶，猛然间化作百丈大小，三头六臂嘶吼，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想要轰碎剑光，只是尚未碰撞就被无数剑气泯灭。 “嗤” 剑光坠下，整个魔王虚影被一分为二，火焰和寒气化作锁链穿透老魔物的胸膛，就像蛟龙般，把还在挣扎的虚影贯穿，火焰焚烧所有，寒气冰冻一切。 “轰”道人挥动衣袖，剑气风暴直接把老魔物元神和肉身齐齐灭杀，那三头六臂的阿修罗也被绞杀化作一颗拇指大小的魔种，散发出微弱的魔气。 将魔种摄入掌中，取出灭佛剑，他朝着剩下的两个护法走去。 剑域中，两个老魔头手段齐出，护住周身，一本氤氲红光把层层剑气阻拦，白须老者斩出绵延不绝的刀光，只是片刻就被剑气吞没。 凭借他们的力量，根本无法打破剑域。 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清脆的脚步声回荡，道人提着四尺剑器缓缓走来，目光扫过二人，长剑斩出，剑器铮鸣，红光应声而碎，滚滚杀气扑面而来。 “你要是杀了我们，老祖同样不会放过你的。” 白须老者威胁道，这时候他们只能寄希望于眼前的道人能摄于天魔老祖的凶名，可惜了，燕赤霞不怕这位老祖，白费了心思。 灭佛剑斩下 引动剑域无量剑气 有如滔天巨浪，势不可挡，比之刀山火海还要可怕的多。 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埋葬了两尊渡劫期强者，尸骨无存，元神泯灭。 “呼呼” 微冷的海风吹来，天上的魔气散去，剑域也消失，天魔教的弟子感觉不到自家护法的气息，只看到那个道人凭空而立，手中不知道掐了个什么诀。 “轰隆隆” “轰隆隆” 雷声骤起，天空阴沉，密密麻麻的电蛇在二十息后布满天空，粗大的电蛇在云层滚动。 第一百一十六章 偷天换日 整个天魔教，除了天魔老祖外，再也无人能够阻拦他的步伐，可能明早时候，幽冥海，乃至北国都会流传着燕赤霞这个名字，伴随着的还有天魔教被灭门的消息。 眉心处的闪电纹路流光溢彩，仿若雷神般站在天穹，无数道水桶粗的天雷几乎把整个天魔教的山门淹没，山石碎裂，地动天摇，宫殿化作废墟，紧接着燃起熊熊火焰，狂风骤起，火焰迅速曼延，天魔教的弟子们四处逃窜，有的运气不好被天雷劈成焦炭，有的运气好躲过一劫，但偌大的门派，今日算是走到了尽头。 名存实亡 也许是觉得雷霆的力量不够，道人元神上铭刻的雷灵符篆大放光芒，天穹上生出六九劫雷，惨白色的雷霆酝酿，可怕的压迫笼罩方圆数百里海域，人们心中胆寒。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天神发怒，急忙叩首跪拜。 “轰” 一道粗大的电蛇劈到巨大的山巅之上，只见山体从中间裂开，形成深深的断崖，海水掀起风浪，在这样下去，天魔教所在的海岛就要沉入海底。 “天魔老祖，还不出来吗？” 燕赤霞背负着双手，目光一寸一寸的扫过身下的土地，六九天雷吞没无数宫殿，山崩地裂，防御阵法接连破碎。 可过去半柱香功夫，整个海岛已经有半边沉入海底，依旧不见老魔物出来。 倘若老魔头狡猾，把灵曦带去其他地方才是难办。 天大地大，有如大海捞针，无处可寻。 恍惚间，他瞧见一道天雷劈到天魔教后山的一处竹林，并未造成任何破坏，雷霆莫名消失，剑目泛起灵光，看透虚幻，隐约可见有层不起眼的白光笼罩竹林，那里设有高深阵法。 老魔物想来是藏身与阵法之内，怪不得感应不到分毫气息。 老东西下手真快 他忍不住暗骂，收了道法，散去天上雷霆，天魔老祖必然是到了关键时候，否则也不会弃车保帅，眼睁睁看着自己屠戮教中高手而不管不顾。 果真，来到竹林前便无法再往前半步，有层强大的法力屏障把竹林阻隔，周围设有阵法禁制之类的东西。 禁制阵法燕赤霞虽然有所涉及，但并不精通，相比符篆之道要差上许多，不过这次从上清剑门离开时，他到是带了许多宝物出来，剑门虽主修剑道，但也有阵道大师，他身为师叔一辈的，自然不缺少宝物，手掌一翻，掌心凭空出现个铜盆大小的八卦，有点像外面算命先生用的，不过这个八卦可是十足的法宝。 本身就蕴含有许多阵法，专攻破阵。 打出一团法力，八卦中心的掛位转动，足足小半炷香后，从乾位射出道红色光芒，落在竹林上方，原本浑然一体的屏障裂开条口子，道人当即化作遁光钻入竹林之内，落地近视浓郁雾气，不见五指，目不能视，耳不能听，鼻不能闻。五感无用，他索性闭上眼睛，封住耳朵和鼻子，将心力扩散出去，感知一切。 往深处走数百步，有座古朴石殿，前置巨大异兽雕像，两个背剑童子站立左右，见雾气中有一闭眼道人走来，也不开口，拔剑卷起雷火轰出，雷火到了燕赤霞身前消失不见，一缕波动掠过，两个背剑童子被剑气抹杀，他直直跨入殿中。 长长的走廊曲折，墙壁上镌刻狰狞异兽，双龙抢珠，白虎吞日，穿过走廊，最后没有前路，只有一面厚厚的铁壁，由异铁铸造，散发出浑厚气息，有如山岳般厚重，扭曲的道纹吞吐着魔气。 赤铜剑出现在手中，剑身上流转赤色光芒，火焰与寒冰两种力量碰撞，“嗤”剑器斩在道纹上，火星四溅，他不在压制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任由火焰和寒冰爆发，“轰”可怕的力量轰击铁壁，道纹出现裂缝，引动封印大阵，一层白光朝道人射来，燕赤霞也不躲避，左手掌心凝聚出一团雷霆印在道纹上，三种力量失去平衡，封印大阵被摧毁，密密麻麻的电蛇把铁壁震成粉末，滚滚剑气翻涌。 提着赤铜剑，道人跨过铁壁，身处宽广的空间，头顶镶嵌着许多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清晖，光芒柔和，空间正中心设有一座祭坛，他走到祭坛前，里面流淌着滚烫的鲜血，在祭坛下方，还有一个巨大的空间，里面堆满了人和无数妖兽的尸体，通过阵法抽取他们的血液和力量。 两具石棺平躺在祭台顶端，浸满鲜血，石棺上的纹路怪异，非是人间道纹，更像是扭曲的骷髅。 天魔老祖活了几百年，深谙魔道之法，可限于资质机缘停留大乘期足足有百年，他如何肯甘心，可惜魔道秘法无数，尚无逆天改命之法，直到天罗尊者把药灵曦从北国带回来。 阿修罗之体让老魔物心中泛起涟漪，天魔教有法子可以将灵曦的体质转嫁到自己身上，虽然会由先天之体化作后天，但修炼至大成，同样具有莫大威力。 天魔老祖看到希望，昨日魔心尊者把药灵曦带回来他便开始行秘法转嫁体质，通过换血把自己身躯中衰老的血液换到女童体内，然后把新鲜的阿修罗之血灌入自己体内，再用妖兽和修士的气血补充，这法子会导致阿修罗血脉不纯，但好处太多。 寿命，天赋。 只是这两样就让老魔头垂涎。 两具石棺，一具装的是天魔老祖，一具装的是药灵曦。 道袍一挥，两具棺材上的顶盖被掀开，左边石棺中安静的躺着个女童。 右边石棺里躺着的天魔老祖已经衰老到一种极限，皮肉包着骨头，仿佛骷髅似的。 然而却是老魔头的气血顺着阵法流淌去灵曦的体内，她的身子浸泡在鲜血中，面色红润，眉间神情淡然。 燕赤霞大致看出祭台的作用，没时间去思考灵曦的情形，只想快点杀了老魔头，扬起赤铜剑，就要刺下时陡然间停下来，迟疑半息后收了剑器，盘膝坐到祭台边上。 “偷天换日，可惜作茧自缚。”轻笑两声，道人拿出腰间的酒葫芦灌下两口烈酒，腹中火热。 适才脑海中响起了灵曦的声音。 小丫头让他不要出手。 就在那一刻，他脑海中响起了灵曦的传音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天魔老祖之死 很快，天魔老祖的气血被抽空，灵曦躺的石棺里面散发出炽热的气息，滚滚气血滂湃，每一滴鲜血充斥着强大的法力，灵曦安静的躺在气血中，周身窍穴打开，汲取着老魔头的血液。丹田处的魔种就像颗发芽的种子，延伸出血色脉络，贯穿经脉和气血。 她的魔种很是奇怪，而且带着强烈的压迫，和寻常魔种差别很大。 只能说天魔老祖自作自受，贪图阿修罗血脉，最后让自己成了灵曦魔种的养料。 血色脉络从她身体中涨出来，先是扎根在血液中，最后干脆把触角扎到另一具石棺里，老魔头身躯颤抖，已经腐朽的不成人样，修为跌出大乘期，只有极其微弱的气息。 外界 经过六九天劫洗礼过的天魔教总坛成为废墟，尸横遍野，剩下的弟子也都四处逃窜，第二日时候，消息便传遍了幽冥海，还在继续往北国扩散，无数修士闻讯而来。 有不少人是来趁火打劫的，毕竟天魔教的仇敌遍地都是，不止有武林正道想要斩妖除魔，许多魔道中人了对天魔教同样恨的牙痒痒，尤其是幽冥海的势力，数百年间许多门派被灭，或多或少都有天魔老祖手下修士的插手。 墙倒众人推，尤其是在天魔老祖生死不知的情况下，北国武林正魔两道联手追杀天魔教弟子，境况只可用惨字形容。 平日里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人终日仓皇逃窜，血流成河。 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此言不虚。 不知不觉间，过去了四五日。 天魔教总坛上空不时划过法宝的流光，幽冥海修士往来，有的还落到废墟中，找寻着是否就有宝物，尽管什么都没有找到，依旧乐此不疲。 竹林中，雾气不曾散去。 石殿内，祭台散发的光辉愈加耀眼，灵曦丹田的魔种延伸出的血线彻底覆盖石棺，可怕的威压弥漫，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她身上弥漫出的气息还在不停的增长。 并非是修为上的提升，而是生命本质上改变。 类似于由凡人度过天劫转变为仙人之躯，不过灵曦的改变过程要容易的多。 当魔种汲取了大乘期修士的精血后，正在慢慢打开阿修罗体质的宝库，提升天赋。 燕赤霞便静静的守在祭台左右，短短时日之内屠戮许多修士，心中杀意不免旺盛了许多，还须稳固道心。 事情到最后成了灵曦这丫头的机缘，丹田魔种小成，还有其他许多好处，也只有小丫头自己知道。 第九日的时候，天魔老祖陨落，元神消散。 纵横北国的一代霸主，幽冥海最强修士就这么消散在天地间，什么都没有留下。 死的甚是憋屈 第十日 缠绕在石棺上的血色丝线褪去，女童从石棺中走出牵着道人的手掌，离开竹林。 那些在天魔教废墟寻宝的修士诧异的盯着两人，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迹，竟是头也不回的驾着遁光离去。 之后 燕赤霞这三个字回荡在北国的武林中。 算是默认了天魔老祖的死讯。 …… 灵鹫峰附近的海域 一座并不显眼的海岛，周遭笼罩着白色雾气，风吹不散，傍晚时候，一抹赤色剑光飞入雾气中，很长时间都没有出来过。 清冽的海风迎面而来，带着大海特有的咸湿味道，背风的山谷有些潮湿，从山巅上流淌下来的溪流汇聚在山谷里，形成碧绿的水塘，四周芳草茵茵，春意浸染了土地，长出许多花草。 不错的地方 山清水秀 面朝大海 水塘不远处有间庭院，共三间木屋，外边围着篱笆，牵牛花搭满了篱笆，淡淡的花香。 燕赤霞就住在最左边的木屋，剑匣挂在屋内，屋子里摆着桌椅和一张竹床，窗户前面放着小火炉，架着火，温着红蚁新酒。 外头阳光明媚，天色正好。 “灵曦，你师尊的伤怎么样了？”道人摩挲着手中的酒杯，开口问道。 灵曦从窗户外面伸出个可爱的头颅，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师尊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元神上还有些隐患。” “无妨，元神上的隐患可用心火辅助丹药之力祛除。” 距离覆灭天魔教过去两月有余，三人暂时就住在岛上，燕赤霞治好了天罗尊者体内大半伤势，大多时候则是调教灵曦的修炼，日子清闲。 海岛四周被设下层层阵法，大多是隐匿阵法。 “时辰到了，去后院修炼剑法吧。” 小丫头撇了撇嘴角，不情愿的提着长剑离去，不多时中间的木屋房门打开，一宫装女子盈盈走来。 两月以来，天罗尊者好了许多，面色恢复红润，只是唇角有点泛白，身上不复以往的傲气和高冷，反而多些许女子的婉约和妩媚，经历过生死后，总归改变些东西。 “道友感觉如何？”递过杯温茶，他轻声道。 天罗尊者拾起裙角坐下，“能活下来就足以，承蒙道长出手，报我山门弟子血仇。” “我待灵曦就如亲妹无二，道友既为她师尊，尽心教导，说起来还是她拖累了缥缈山，该说谢的应是贫道。 倘若道友欲要重建山门，贫道必然全力相助。” 这个承诺很有分量，不仅仅只是一位强者的诺言，还有背后隐藏的力量，燕赤霞身后站着的是上清剑门，武林霸主级别的存在，五百年前人间最强的势力，没有之一。 现在隐隐有恢复昔日鼎盛的趋势。 燕赤霞甚至不需要调动太多的力量就能让重建后的缥缈山在幽冥海成为顶级门派。 退一步说，就算只是他一个人，也能护持缥缈山。 这就是强者的分量。 但天罗尊者迟迟没有开口，如果是以往，能够得到燕赤霞的支持她会生出许多心思，但亲眼看到一个个弟子在烈火中化作飞灰，这个女人不愿意在看到同样的场景，深知修炼界残酷的她终究是摇了摇头，苦涩道：“我打算把重建山门的重担交给灵曦，待她修炼有成，如果愿意便让缥缈山传承下去，如果不愿意就罢了。” “我不希望她以后像我一般。” 道人虽然诧异女子的决定，但并不打算去改变什么，只道：“贫道的承诺不会变，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都可以去找我。” “多谢道友” 距离论道大会还有月余光景，燕赤霞就在岛上待着，日夜用心火祛除天罗尊者元神上的魔气，日复一日。 而在北国，天魔教覆灭的风暴渐渐平复，论道大会才是修炼界的盛事，天魔老祖和论道大会相比不值一提。 南北两国武林中的势力蠢蠢欲动。 第一百一十八章 祭河神 五十年一次的论道大会，天下修士齐聚星云海，乃是最大的盛事之一，万法争锋，兵器争鸣，论的是谁的法更强，谁的道可通天。 论道大会不允许大乘期修士参与。 英杰齐聚，天骄争雄。 没有最强，只有更强。 南国正道十大派，魔道高手尽出，赶往北国星云海。 这是一次机缘 借天下修士铸就不世道基，携人间界大势，问鼎仙道。 但凡论道大会最后的强者无一不是拥有滔天气魄，大多飞升上界，留名青史。 五十年前，剑无心代表上清剑门参与论道。 五十年后，燕赤霞将要走上这条老路。 星云海在北国极北，终年被冰雪覆盖，白雪茫茫，尽是刺骨寒冰。 从幽冥海到星云海路途遥远，须得早些时日上路。故此在论道之期还有八日时，他便准备上路。 本想孤身一人前往，不料灵曦小丫头也想要去，论道大会乃是修士的盛会，带她去见见世面尚且不错，就带着灵曦同去。 天罗尊者心思沉寂，留守海岛。 …… 木屋前 道人身背剑匣，道袍鼓动，面朝着大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宫装女子牵着女童，手中挂着个包袱，里面装着换洗衣服和散碎银钱，灵曦脸上满是激动，天罗玉手抚着她的头发，轻声道：“在外面千万不要忘记修炼，要听大哥哥的话。” 灵曦乖巧的点了点：“师尊，放心吧，灵曦会努力修炼的。” “那就好” 女子放开手掌，女童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道人的身旁，伸出小手拉住他的手腕，道：“大哥哥，我们出发吧。” 他转过身来朝天罗尊者微微颔首，随即带着灵曦御风而起，直上天穹，驾着遁光赶往星云海。 越往北去，天气越是寒冷，风雪漫天，法力撑出个护罩把寒气隔绝，身下万里河川，巍峨山脉如蝼蚁般细小。白雪茫茫，天穹飘荡鹅毛大雪，泼泼洒洒，地面银装素裹，山河囊括在暴风雪中。 “天下之大，修士不知几何，卧虎藏龙，无论修为怎样，心中始终该带着一丝敬畏之心，而非肆无忌惮。” 风雪中，燕赤霞招出赤铜剑御剑飞行，他盘膝坐到剑首，灵曦坐到身后，闲来无事，他讲起心境上的修为。 灵曦听的十分仔细，一手拄着下巴，是不是眨巴两下眼睛。 “大哥哥，我听山门里的师兄师姐们说，外面的修士都说我们是魔道，到底什么是正？什么是魔呢。” “何为正？何为魔？” 道人轻声自语，眼中不经意闪过缕缕精光，心中为她的悟性称奇。 世人总把正魔挂在嘴边，却少有人问过什么是正，什么是魔。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就只能生出老鼠，所以天下人多以出身论正魔。倘若你运气好出生在所谓的名门正派，那么你就是正道，出生在魔门那你就是魔头。 仅仅以此论正魔未免太过于可笑，实为弥天大谎。 世人多愚昧。 将腰间葫芦解下灌入烈酒，他挑了挑眉头，道：“心正则为正，心魔则为魔。” 灵曦摇了摇头，小声道：“不懂。” 道人讪笑两声，觉得自己说的太过于深奥，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能听得懂才有怪。他揉着自己的眉心，思索片刻后又道：“内心能够懂得克制就是正道，丝毫不加以克制就是魔道。” “懂了吗？” “不是很懂。”小丫头还是摇头。他苦笑，只好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了慢慢就会懂得克制是什么意思。” 剑光瞬息千百丈，天色开始黯淡，夜里寒气重，两人不急着赶路，在一处山中小镇落下。 镇子旁边有条汹涌大河，河水湍急，河面足足百丈宽，上面有浮冰。 小镇坐落在大河一侧的平原上，数百户人家，夜里时候，灯火通明，隐隐有鼎沸人声回荡。 “哇，好热闹” 一个俊秀的道士牵着个女童走在街道上，十来岁的女童左顾右盼，要不是有道人牵着，说不定已经被贩卖的新奇玩意给吸引去了。 灵曦在跃龙镇长大，那里冷清，后来到了缥缈山更加冷清，她这个年龄本就该天真纯洁，只是踏入修炼一途后，必须要舍弃许多东西。 燕赤霞摇头轻笑，买了许多玩意给她，街尾有间客栈住下。 “道爷，打尖还是住店？” 小二虽然好奇一个道士怎么会带着一个女童，不过并未询问，小二很懂事，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两间上等客房，待会把酒菜送到房间里来。”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整个小镇的百姓都汇聚在大河旁的石台上。 上千人，小镇空荡荡的，客栈里的小二也不在。 “大哥哥，他们在做什么。” 远远望去，石台上架起熊熊篝火，狼烟升腾，还摆着猪牛羊鸡鸭鱼，六个穿着怪异服装，脸戴面具，头上插着孔雀羽毛的正在跳来跳去，动作很是滑稽，可周围的百姓没有一个发笑，无论是男女老幼都是肃穆的神情。 北国的传统，四季初开的时候要举行祭祀活动用来祈求苍天保佑，六月份正是夏祭的日子。 靠山祭山神 临河祭河神 小镇的百姓祭的应该是河神。 “他们在祭奠河神。” 人间界的确有神存在，神和仙不一样，仙追求的是超脱，不受束缚，通过悟道来领悟天地规则。而神则是由上界册封而来，他们并不是多么强大，也许生前只是一个普通人，死后却成了山神，亦或者河神。 通常来说，修道之人对这些神颇为看不上眼。 修仙之人大多追求长生，都是从凡人一步一步修炼来的，而神不过是凭空得了法力，受上界封锆。 仙不敬神。 半炷香后，祭祀们退下去，河神庙里的祝婆拄着根拐杖摇摇晃晃的走上石台，佝偻的身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祝婆是河神庙里的主持，主管每一年的祭祀，向河神传达百姓们的意愿。 “起。”祝婆抖了抖拐杖，两个赤膊大汉抬起祭祀用的牲畜抛入水中。 一道尖锐的嘶吼从大河深处传出。 第一百一十九章老龟驼剑 河水翻涌，水花从中心朝着四面上升，就像喷泉，约摸二十息过后，一道巨大的身影在水中若隐若现，好似个磐石的身躯，非常圆润。 祝婆用嘶哑的声音喊到：“河神出现了，快快跪下。” 说罢放下拐杖，面朝河水而跪，身后百姓纷纷效仿，大河水浪打过，把用来祭祀的贡品吞没，生出狂风，吹的人不敢抬头。 “咕咕” “咕咕” 一阵浪头翻滚，水里的河神露出面容，却是只巨大的白龟，四肢搅动河水，白**颅伸出水面，口中喷出水珠落到天下化作豆大的雨点坠下。 “恭迎河神大人。” 祝婆身躯微微颤抖，只见巨龟开口吞吸，从小镇里的河神庙里涌出一团金色元气，凝结成拇指大小的金线划破长空，被白龟吞入腹中。 那团金光充斥着信仰之力。 “走吧，我们去看看。” 燕赤霞牵着药灵曦朝着祭祀石台走去，这只巨龟浑身不带丝毫妖气，反而散发出中正祥和的气息，他有些看不透。 早些年行走江湖的时候，他尚不曾见过天庭册封的山神土地，今日还是头一遭。 道人牵着女童的小手，越过众人，脚步声清脆的回荡着。 “祭祀重地，休要放肆，不得惹怒河神。”祝婆面目有些狰狞，双眼通红，拐杖重重的敲着地面，周围的大汉立刻围拢过来，却被一股无形的气势推开。 道人站在石台边沿，眼睛微眯，打量了巨龟片刻，开口道：“你就是这条河的河神？” 白色巨龟呜呜叫了两声，头颅点了两下。 他目光落到巨龟身上，它的龟壳表面布满一圈一圈的白色花纹，彰显着岁月的厚重感，头颅有个红点，如宝石般通透，不带丝毫杂质，老龟体内的生命力浩瀚如云烟，仿佛没有止境。四肢粗壮，灰色的褶皱搭在一起，隐隐有青色的光辉在闪烁。 不知怎的，燕赤霞觉得这只巨龟和自己有种莫名其妙的联系。 这种联系很微弱，若有若无，他不由的问道：“你可认得我。” 老龟点了点头。 “大哥哥，老龟好可爱，它怎么会认得你的。”灵曦摇晃着小脑袋，伸出小手朝老龟招了招。 “吼” 猛然间老龟眼中闪过凶狞神色，四肢拍打着水面，口中咆哮着，发出愤怒的嘶吼，一道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朝着灵曦打过来。 小丫头被吓的六神无主，双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好胆。” 燕赤霞自不会让它伤害到灵曦，跨出半步挡在身前，随手挥出道剑气把水柱斩碎，掌中锋芒剑气吞吐，滚滚法力涌出，铺天盖地的朝着老龟压去。 一人一兽大眼瞪小眼，互相对峙。 老龟终究害怕道人掌中锋芒，缩了缩头安静下来，只是铜铃大的眼睛扫过灵曦的时候，总会散发出些许狂暴的气息，不过摄于道人气势不敢发作。 也不知这河神为何会针对一个小丫头，祝婆早已吓的昏死过去，周围的百姓逃窜，生怕被发怒的河神牵连。 “不用怕。”他拍了拍灵曦的肩膀，示意她退后，道人身下生出莲台，脚踏虚空，走到巨龟前，无形的波动弥漫，海域瞬息平静，些许波澜不起。 “呜呜”老龟口中发出类似于孩童的哭泣声，让人忍不住生出悲凉，燕赤霞盘膝坐到莲台上，老龟伸头顶了顶莲台，动作甚是亲呢。 龟本就是长寿的生灵，它存活了太久的时间，而且能够受封神位的，不可沾染杀业，还需要有深厚的福缘，老龟气息中正祥和，想来是年年为小镇做了做多事。 探出五指搭在老**顶通透红点上，他脑海中闪过一副副模糊的画卷，看不真切，但还是能够看到老龟的背上，似乎站着一个背剑的男人，正在仰头看着无尽星空，脚下是万里烟云。 “轰” 水浪翻涌，响声惊醒了道人，老龟四肢搅动，缓缓沉入水中，似是离去。 他没有动，身下剑莲转动，足足小半个时辰后，大河河水又开始掀起浪潮，河水从中间分开，老龟从水中浮上来。 它的背上还驮着东西。 一柄巨大的石剑，一丈长，三尺宽，剑身缠着青龙，插在巨大的底座上。 老龟驮着石剑，小心翼翼的游到燕赤霞身前，“呜呜”叫唤。 古有白马驼河图洛书出洛水，今有老龟驼石剑出大河。 “呜呜” “呜呜” 老**颅撞着莲台，道人落到龟壳上，石剑虽大，可毫无灵力溢出，屈指一弹，剑气站在石剑上，“嗤嗤嗤”火星飞剑，可石剑上不曾留下丁点剑痕。 很硬 他随手斩出剑气足以媲美上等神兵，可连石屑都没有斩下来。 赤铜剑出现在手中，抬手斩下，依旧不曾留下任何剑痕。 “你要把它给我？”燕赤霞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老龟点头 石剑无法灌注法力，也无法用法诀催动但仅仅只是硬度就不差身为灵宝的赤铜，或许本身就是件宝物。 如果有法子切削，打造出来的剑器必定不弱于灵宝。 取出腰间酒葫芦打开，葫芦口激射出一团白光照在石剑上，只见无比巨大的石剑慢慢缩小，最后变作绣花针大小飞入酒葫芦里面。 “呜呜” 老龟不舍的哀嚎，随即下沉到河水里面，不见踪影。 它似乎是特意在等着自己的到来。 平白得了宝物，道人反倒开心不起来，心底笼罩上一层阴霾，他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在被人窥视。 而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看不见的泥潭，而这背后，有一只无心的大手在推动着。 到底是谁？ 他首先想到的是佛门，也只有佛门才和燕赤霞有因果。 佛门为什么要送石剑？ 这背后还有许多没有浮出水面的东西在隐藏着。 “哼，不管是谁在背后推动，贫道执剑在手，便无所畏惧。” …… 剑光如虹，划破长空，朝着星云海方向飞去。 五天后 道士带着女童来到这片受星光沐浴的海洋。 论道大会的场地在星云海中心的星辰岛上，那里有一处须弥空间，据说是由上界仙人设下的禁制。 第一百二十章 小千世界 这片禁制空间被称作小千世界，每次论道大会都是在小千世界中举行，那里的空间无限大，也只有上界仙人才能做到，人间界的强者还无法涉及空间规则。 小千世界的形成众说纷纭，但比较靠谱的据说是三千年前有位上界仙人下凡传道，在人间界传授道法，收徒三千，以大法力凝练出小千世界做道场，后来仙人离开人间界，并没有带走道场，而是留下做机缘，每五十年打开一次。 由此而来的论道大会，有无数修士进入小千世界，争夺成道机缘。 整个人间界的修士几乎全都聚在星云海，其中不乏许多消失已久的大乘期老怪物，世人多以为他们已经坐化或者陨落，没想到至今还活着。 他们虽然不能进入小千世界，但手下徒子徒孙却可以进去夺取机缘。 也有许多强者会在最后关头截杀从论道大会出来的修士，夺取机缘。 大会由北国皇室主持，迎接各门派的修士，无论正魔，无论妖邪都可以参与。上清剑门的人也来了，由太玄带队，共三十个剑门强者，多是返虚境弟子，还有两位峰主，他们早早的就接到了燕赤霞的传信。 星云海，一处沐浴在星光下的海岛，风雪覆盖了海岛上的山林，寒风阵阵。上清剑门的弟子就驻扎在这座海岛。黎明时候，道人带着女童降下剑光，落在海岛之上。 “恭迎峰主。” 太玄带着一众弟子早早的侯着，见空间来人，眼中闪烁丝丝震撼，随即笑颜如花，显然他是看出了自家这位小师叔已经度过天劫。 如此一来，上清剑门再添一尊强者，而且论道大会的胜算也要多上三分。 “小师叔修为突破，实在可喜可贺。”太玄捋了捋胡须，朗声道。 周围的剑门弟子神色震动，他们如何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这位飘雪峰峰主之前就是合道境，现在修为突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进去在说吧。”燕赤霞轻声开口，牵着灵曦走进岛上临时搭建的木屋。 不多时，太玄孤身走进来。 “师叔，这位小女孩是？”太玄语气迟疑片刻，显然是看出了些许端倪，小丫头的阿修罗之体在太玄这种见多识广的老怪物眼前根本瞒不住。 对于这种魔道圣体，老道心中当然忌惮，当年那位后天修成的阿修罗之体无敌于人间界，飞升后留下西域魔教，至今都让整个正道修士头疼。足以看出魔道圣体的霸道。 更何况整个人间界，没有哪个门派更清楚来自幽冥深处的阿修罗战士的强大之处。昔年李长空杀入幽冥，力敌阿修罗强者，封印幽冥通道。 若非灵曦是在燕赤霞身旁，他说不得要出手抹杀了她。 “放心吧，我会亲自教导她的，就算出什么事我也能镇压一切。”道人沉声道。 小丫头刚才被这个道士的眼神给吓到了，躲在他的身后，燕赤霞紧了紧她的小手，示意她不用害怕。 他有这个自信，就算阿修罗之体再如何强大，他也能反手镇压，哪怕是阿修罗亲临，九龙锁天阵祭出，未尝不能灭杀。 “还是谈谈论道大会的事宜吧。”两人对视一眼，沉默片刻后，太玄道：“小千世界中充满了各种机缘，每次论道大会都是惨烈厮杀，这次掌教打算让你带领门中弟子入内。 整个人间界的修士齐聚小千世界，无论正魔，还有妖族强者，你务必小心，倘若无法争夺机缘，就以保命为重。” “你不进入吗？”燕赤霞问道。 “不去了，贫道不需要去争抢机缘。”太玄哈哈大笑，全然没把所谓的成道机缘放在眼中。 而且太玄是老一辈的强者，心中自然有傲气，不愿意和小辈争抢，他同样有自信，足以靠自己的力量踏入大乘期。 “这里有一些从山门里带来的法宝，师叔带上说不得能够派上用场。”太玄递过来一个锦囊，他没有查看就接下来。 在岛上待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燕赤霞带着上清剑门的弟子出发前往小千世界参与论道大会。 灵曦则是交给太玄照管。 禁制设在星云海正中心，有一层彩色光晕笼罩，看不清里面的东西，禁制四周的天空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法宝流光，强大的妖族高手咆哮，魔道修士魔火冲霄，气焰滔天。 正午时候，北国皇室的供奉带着一队修士赶来，小千世界的大门在一阵波纹中开启。 “吾必要夺得成道机缘。” “哈哈，本王杀尽人族修士。” 一群妖族大妖迫不及待的冲入光幕之中，片刻间消失不见。 紧接着魔道高手不甘落后，蜂拥而至。正道修士在魔道之后冲入小千世界。 “峰主，我们也进去吧。” 上清剑门的弟子按捺不住，道人不为所动，安静站着，就在这时，一道赤色流光从天而降，卷着滂湃的法力冲击在光幕之上。 这气势，赫然是尊大乘期的修士，不过他太衰老，太腐朽，没有剩下多少寿命，只有进入小千世界找到机缘才能苟活于世，更甚者飞升上界。 然而就在赤光碰到光幕的瞬间，一股淡蓝色火焰将赤光包裹，半个呼吸不到就把一尊大乘期修士焚成飞灰，连声惨叫都听不到。 以往也有大乘期修士冲击过禁制，但没有谁成功过，这次同样不例外。 “所谓机缘不外乎一个缘字，就让他们先去争吧，该是我们的谁也抢不走。”道人大跨步背着剑匣穿过光幕，身后上清剑门的弟子鱼贯而入。 海岛上，灵曦坐到最高的石头，看着遥远地方泛起的光芒，心中默念道：“大哥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与此同时，在遥远南国的钱塘县，一个叫白素贞的女子正和一个叫许仙凡人纠缠，人妖之情，又会引出怎样的未来。 一处优雅的府苑，身穿青色长裙的女子静静地坐在石凳上，呆呆的盯着池塘中泛起的涟漪，看的出神。 “小青姐，怎么又在发呆啊。”燕府的侍女青遥一蹦一跳的走过来。 “你说燕赤霞这个大笨蛋现在在做什么。” “不知道，公子心中唯有修行，我猜他一定是在闭关。” 第一百二十一章 地狱沙漠 黄沙漫天，头顶烈阳高悬，飓风通天彻地。 上清剑门的人出现在一处漫无边际的黄沙之中。空气中弥漫着炽热的气息，热浪一阵接着一阵的涌过来。 “好生干热的沙漠。” 这次随燕赤霞来的共二十九人，两尊合道境的峰主也随着进入小千世界想要夺取机缘，其余二十七人俱是返虚境修为，乃是从各座剑峰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弟子。 剑客夏侯惇也跟着来了。 “你们可曾知晓这是什么地方？”他开口问道。 两位峰主一男一女，男子唤做太昊，女子唤做太阴。 闻言太阴峰主从袖中取出地图，端详片刻后道：“此处应该是地狱沙漠，位于小千世界西极，烈日高悬，火毒旺盛，沙漠下还藏着许多强大的异兽。” 这份地图是上清剑门前辈一代代积累所得，将小千世界的地貌刻画下来，让后人方便许多，至于那些小门派自然无法做到。 地狱沙漠万万里之宽广，妖兽横行，火毒同样让修士畏而却步，空气中弥漫的稀薄灵气根本不足以补充损耗，许多修士根本走不出这万里黄沙就化作白骨。 太昊道：“我们应该往东边走，那里有座古老的遗址，生长着许多天材地宝。” “那便往东吧。” 燕赤霞道袍拂过，凭空出现一艘巨大的飞舟，闪烁着法宝特有的流光，飞舟上铭刻的道纹就像剑器般锐利，掌中法力吞吐，打入飞舟，身后上清剑门弟子踏上法宝，道纹扭曲，飞舟架起耀眼赤光，撕裂飓风。 道人靠坐在甲板上，眼前昏黄一片，黄沙拍打着飞舟的防御护罩，激起涟漪。 “两位峰主以前参加过论道大会吗？”他扬了扬手中的酒葫芦，双眼盯着昏黄天色出神。 太阴和太昊对视一眼，随即苦笑道：“五十年前跟随剑师兄来过，只是修为低微不曾有多少收获，这次想来碰碰运气，我二人天赋不佳，如果寻不到机缘恐怕此生都无法再进一步。” 修道亦不移。 “倘若有机缘，贫道定会帮两位峰主争取。” 太阴和太昊心中大喜，又不好在众多弟子前表现出来，便向燕赤霞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他轻笑两声，不以为意。 飞舟迅捷，遁光一日可有万里，燕赤霞体内法力浩瀚，催动起来并不费力，如此过去小半个时辰，前头黄沙中隐约有强大的法力波动，还有野兽的咆哮声。 “这……好强悍的妖气，难道有大妖在此。” “应该是人族高手和妖族厮杀。” 太阴猛的起身，手中摸出柄巴掌大的铜镜，催动法宝，就见铜镜中显出副惨烈画面。 鲜血淋漓，法宝的光辉照亮天穹，妖风撕裂黄沙。 铜镜中，一头背生双翅的大妖王正在对一群修士进行屠杀。 人族修士中也有一尊渡劫期强者，但根本奈何不了大妖王，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子被屠杀，眼眶通红，挥洒着一面大旗，呼风唤雨，力如刀兵。 “他们是哪个门派的？”道人猛的起身，目光锐利。 “应该不是我们南国的宗门。”太昊迟疑片刻才道。 “这妖王不好对付。” “去看看吧。”燕赤霞没有给他们反对的机会，操控着飞舟朝着战场飞去。 太昊的担忧不无道理，上清剑门一行人中也只有燕赤霞一个渡劫期修士，那大妖王并不弱，如果燕赤霞拦不住它，后果难以预料。 飞舟悬停在万丈高空，熠熠生辉。 背生双翅的大妖王也发现了来人，桀桀大笑。 “渍渍，又来了一群血食，本王今日有口福了。” 擦去嘴角流淌的鲜血，看的下方的人族强者瑕疵欲裂开，那些鲜血，可都是从他的弟子身上流淌出来的。 “妖孽，受死。” 这尊北国的强者擎着大旗化作数百丈大小，遮天蔽日，好似有层黑色幕布悬在天穹，飓风如钢刀般斩在虚空，可怕的气劲如潮水般翻涌。 “轰轰轰” 空气爆鸣，就像牛皮战鼓在响动，旌旗也是面不不弱的法宝，挥舞间电光霹雳火焰飓风齐来，朝着妖王杀去。 “桀桀，都是本王的血食，我闻到了鲜血的清香，比起你这个老头，本王更喜欢他们。” 说罢，妖王背后双翅煽动，仿佛两柄天刀斩下，虚空动荡，竟把坠下的飓风雷霆火焰一分为二，漫天黄沙被斩开，它的翅膀锋利无比，浑身上下弥漫出磅礴妖气，直直朝着飞舟冲来。 它似乎对上清剑门的修士更有兴趣。 或者说妖王之前不过是在戏耍下方的修士罢了，让他们在恐惧和折磨中死去。 飞舟中，道人双眼盯着愈来愈近的光芒，黑色的羽翼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妖气和庞大的煞气冲击着一众剑门弟子的心神。 “不用慌。” 燕赤霞轻声道，抬手撤去飞舟的防御护罩，一股清风托着他的身子，修长的五指从道袍下探出来，凭空虚握，凝练出三尺剑光，缠绕着丝丝锋芒之气。 剑气凌空斩下 然后出现了极其震撼人心的一幕。 道人身前的一切都被斩开，空间虽然没有破碎，但变得紊乱起来，一道肉眼可见的巨大裂缝延伸出去，瞬间将大妖王囊括，锋利如刀的双翅煽动，想要将剑光磨灭，妖气冲击剑气。 然后顷刻间，有如天地倒塌，撕裂一切的剑光将妖气湮灭，将周遭黄沙大地斩出深不见底的裂缝。 妖王的身躯停顿片刻，一道红线从它的眉心往下延伸。 “轰” 须臾间，这尊大妖王的身躯炸裂，化作漫天血雾，元神肉身都被一剑抹杀。 天空下起血雨，浸染黄沙大地，狂风骤起。 飞舟上，太阴太昊两位峰主神情呆滞片刻，嘴巴张了张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太强了 渡劫期的妖王连一剑都挡不住。 散去掌中剑光，他催动飞舟朝着东边飞去。 一路上人与人厮杀 妖与妖厮杀 人与妖厮杀 正魔相杀 在这片小千世界中，没有人间界的规则束缚，鲜血染红每一寸土地。 第一百二十二章 道宫遗址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燕赤霞的手上染了四尊渡劫期强者的鲜血。 地狱沙漠，名副其实。 强者的乐园，弱者的地狱。 当走出这片昏黄的沙漠后，所有人的心中都松了口气，上清剑门的弟子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血腥味萦绕在鼻尖久久不能散去，脑海中浮现的是鲜红的大地。 飞舟缓缓落到地上，眼前尽是葱茏大山，如绵延巨龙横贯在大地之上，气势磅礴，天穹上布满厚重阴云。 夏侯惇背着柄剑器，口中呼出大气，脸上神色难看，以他返虚境的修为在地狱沙漠中可能活不过半个时辰。 魔道修士的强大，妖族大妖王无可匹敌的力量贯穿天地，所有遭遇到的东西都让这个少年难以平静。 夏侯惇眼睛偷偷的暼了眼前头的道人，快步跟上去。 “道宫遗迹就在山脉最高处。”太阴拿出地图端详着，随即一手指着最前方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眼中精光暴涨，连说话时的语速都快了一些。 道宫遗迹相传是上界仙人讲道之处，曾在道宫中为人间界生灵讲道传法，收徒三千，有紫气东来，金乌挂天穹，太阳三日三夜不落，后来仙人离去，道宫中长出许多天材地宝，其中甚至有可以增加寿命的宝物，让那些寿命枯竭的修士垂涎不已。 而且道宫遗迹中宝物无数，灵丹妙药数不胜数，每次论道大会都会发生血腥厮杀。 “我们是从地狱沙漠穿梭而来，肯定有人比我们先到，得抓紧时间。”太昊忙道。 “走吧。” 燕赤霞收了飞舟，御风求使出，身躯快速飞上天穹，朝着山峰最高处上升。一众弟子纷纷祭出飞剑法宝，架起遁光跟在身后。 道宫遗迹 巍峨山巅，被莫大的伟力截出数千丈宽广的石台，一座古朴的宫殿就坐落在石台之上，背靠太阴，面临太阳，受无穷星光洗礼，乃是整个小千世界灵脉龙首处，浓郁的天地灵气凝结出白色雾气，将横贯的山脉萦绕，云雾绕山腰，山谷间仙鹤长鸣，神猿轻啸，比那真正的仙境还有灵秀三分。 宫殿通体由木头搭建，看着就和跃龙镇年久失修的青玄观仿若，殿门前两座睡狮把守左右，檐角上翻，房梁上挂着一柄青铜大钟，长满铜锈，在岁月的冲刷下充满了腐朽的气息，仿佛一碰就会破碎似的。 正如太昊所言，道宫前头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修士，他们有些从踏入小千世界就被传送到道宫附近，也有的是从千万里之遥赶来。 宫殿前的石台暗红色，那是无数岁月被修士的鲜血浸染而成的。 为这灵秀天地点缀上些许别样的风采。 这些人分做三个阵营。 正道修士 魔道修士 以及妖族妖王 单单渡劫期大妖就有一十三尊，还有小妖无数，魔气直冲云霄。 南北两国正道修士暂时报团，十大派中昆仑，崆峒，华山，还有许多隐世修仙门派，虽然他们名声不显，但实力半点不弱，都是由渡劫期强者带队，手中法宝散发浓浓清晖。 魔道这方有西域魔教的左右护法，苗疆毒魔教的万毒老祖，炼尸门的尸尊者，以及北国邪门八道的道主，贪嗔痴欲恶邪怒淫共八尊渡劫期老魔头，还有许多老魔物。 南国魔道以西域魔教为尊 而北国是以邪门八道为首，天魔教和邪门八道相比，弱了不止一筹。 三方互相看不顺眼，可谁都不敢先动手，顾忌之下暂时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道宫乃是仙人讲法之地，并非想进就进，哪怕时隔数千年之久，可宫殿上的禁制依旧不是人间界的修士可以破解的，只有当时候到了才会打开。 仙人五十年讲一次法。 道宫五十年打开一次。 算算时候，正是明日卯时，而且想要进入道宫还需要有一颗真正的道心。 没有道心的人不得进入道宫 谁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道心，所以他们在等，等明日卯时到来。 燕赤霞和上清剑门来的并不算晚，道人双脚踩在虚空，仿佛脚下有阶梯似的，双手缩在衣袖中，落到石台上。又有数十道流光从天而降，剑门修士随着太阴太昊两位峰主落地。 “上清剑门的来了。”正道修士面露喜色，反之魔道高手脸色难看得紧。尤其是看到燕赤霞的时候，西域魔教的左右护法明显爆发出难以压制的杀意。 这两人对燕赤霞可是恨之入骨，铸剑门一战，西域魔教众多合道境长老惨遭屠戮，结果右护法一路追杀到钱塘，半路遇到了怪物剑无心，付出大代价才逃回去，对罪魁祸首，他怎么能不恨。 “没想到会是燕赤霞带人前来。”华山剑门的掌教赤焰真人怪异的嘀咕两句，被左右北国的修士听了。 好奇道：“真人所言燕赤霞是何人？” “就是走最前头，最年轻的那个小道士。”赤焰真人是老牌的渡劫修士，八重天劫，还是只把燕赤霞当做小辈看待，他本以为上清剑门会派出太玄或者太浩前来，此刻不免有些失望，可失望之余有有些轻松，倘若真是太玄太浩前来，恐怕会强势许多，就眼下而言，一但进入道宫，上清剑门肯定是争不赢自己的华山剑门的。 “太素怎么会让他来的，乳臭未干的小子罢了。” 北国的修士听了赤焰真人的话面色古怪得很，心中对赤焰真人不以为然，燕赤霞灭了天魔教的消息尚没有传回南国，但在北国修仙界中早已是人尽皆知。 一剑诛杀魔心尊者，最后更是连天魔老祖都生死不知，谁敢说这样一尊强者是乳臭未干的小子。 北国的修士心中冷笑，并不开口解释。 那西域魔教的左右护法和邪门八道的道主也在蠢蠢欲动。 背背长剑的由护法站出来，阴鸷双目打量了年轻道士数息后，寒声道：“好小子，铸剑门一别今日才见面，本座想你想的好苦啊，没有剑无心那个臭道士庇护着你，本座看你还怎么逃？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却来投。” …… “杀了他。”左护法胸口隐隐作痛，镇妖剑刺穿胸膛的冰冷感觉让他一次次从睡梦中惊醒，已经成了梦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昔日恩怨决生死 剑拔弩张 正魔两道修士因为上清剑门的到来都在寻思着要不要干脆灭了对方，若非有妖族大妖王在左右虎视眈眈，这场厮杀是避免不了的。 就眼下来看，暂时只可能是西域魔教和燕赤霞解决个人恩怨。 左右两个护法对他恨得咬牙切齿，道人又何尝不想杀了他们。 北国邪王八道和南疆毒魔教以及炼尸门的尸尊者各自有各自的估计，强压下出手的心思，邪王八道的道主是顾忌燕赤霞的实力，而毒魔教和炼尸门则是顾忌上清剑门，他们不像西域魔教，家大业大，敢正面硬撼太素，倘若小千世界里他们对燕赤霞动手，恐怕出去以后立刻会被剑门强者轰杀。 而且魔道修士也并非铁板一块，他们大多都是为了机缘而来，坐山观虎斗如何不好？无论是死了上清剑门的还是死了西域魔教的都会少一个很强的对手，当然最好的结果还是两败俱伤。 抱着这种心态的还有妖族和南北两国正道修士。 除非是真有天大的恩怨，否则进入小千世界的人或者妖都是为了争夺机缘，而不是屠杀。 不管结果如何都是好事。 “哼，魔道修士，吾正道人人得而诛之，诸位道友难道要袖手旁观，就不怕遭天下人耻笑吗？”太昊目光扫过一众修士，朗声斥责，让不少自诩要斩妖除魔的侠客们愧疚的低下头。 华山剑门的赤焰真人不怒反笑，拍手道：“这是燕赤霞和西域魔教的私人恩怨，与吾等有何关系？” 昆仑派的大长老何虚仙不说话，算是默认了不出手，玄门玄真子亦不开口，崆峒掌教摇了摇头。 “枉为正道。”峰主太阴面色气的绯红，身后剑门弟子个个怒目而视。 “桀桀，小道士，今日没人会帮你的，乖乖受死吧。”魔教左护法瘦高男子拔出背后长剑，冰冷的剑锋缠绕着可怕的煞气。 就在这时，又有一道强大的气息从遥远天际传来。 “哈哈，燕小子，本座来了。” 数道流光划破苍穹落到石台上，一行共八人，穿着铸剑门的服饰，背背剑器，领头的中年男人面容端正，自带威严，周身散发出浑厚而凛冽的气息，虎目中剑光闪烁，摄人心魂。 铸剑门大长老铁云 又是一座新晋的渡劫期强者。 铁云的名气并不弱，早些年行走江湖的时候斩杀过许多魔道强者，也和左右护法交过手，虽然败了，却能全身而退，那时还是合道境的修为，多年浑厚的积累在突破后彻底爆发，实力未必比在场的老魔头弱。 最重要的是铁云身后背的剑器。 唤做镇妖剑 老魔头们目光贪婪的扫过这柄散发出淡蓝色光晕的长剑，而那些妖族则是双眼通红，浑身杀气腾腾。 这柄剑可是用无数大妖的鲜血开的锋，名为镇妖，如何能不恨。 绝强剑器在手，铁云实力暴涨，一跃而至渡劫期顶尖强者，在场之人没有谁敢说稳胜。 “我们之间也有恩怨，今日也一并了结如何？”铁云虎目怒睁，往前跨半步，周身升腾起恐怖气息，浩瀚的威压翻涌着朝一众魔头涌去。 一只修长的手掌搭在铁云的肩膀上，恐怖的气息瞬间破碎。“既然他们是来找贫道的，就费些气力送他们一程，铁云长老在旁边掠阵便可。”温润却不失穿透力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鬼使神差的，铁云退了回去。 “小子，这两个老魔头可不简单，千万别逞强。” 铁云取下镇妖剑，燕赤霞没有伸手去拿，抖了抖肩膀，一抹赤色流光从背后乾坤剑匣中跃出抬手握住赤铜剑，滚滚法力涌入剑中，立时散发出赤色剑光，就如同熊熊火焰般。 “这小子好些日子没见，怎么突然间让我看不透了。”铁云小声嘀咕两句。 太阴捂嘴笑道：“长老放心吧，燕峰主早就突破了。” “怪不得，原来他早就走到本座前头去了。” …… 清风迎面而来，带着淡淡的花草香味，白鹤舞空，旭日高悬。 锋利的剑器划过地面，带起连串火星，道人走出三步，目光打量了曾经的两位老对手，咧嘴道：“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声音很轻，可赤裸裸的蔑视就像重锤狠狠地敲打在众人的心头，这种气度不是一个弱者可以装出来的，那种淡然是从骨子里，从灵魂深处散发，平静的目光宛若枉池水，看不到有多深，甚至连自己的倒影都看不见。 单单只是这份气魄就让众多修士心生感慨。 西域魔教的左右护法对视一眼，随即右护法持剑跨出，冷笑道：“杀鸡焉用牛刀，昔日让你逃脱，现在本座再杀了你也不迟。” 左护法不曾出手，虽然是魔道，可魔道高手同样有傲气，倘若两个渡劫期出手对付一个毛头小子，传出去恐怕要被人笑掉大牙。 况且一人足矣 …… “随我来吧。”燕赤霞化作道赤光窜入云霄，右护法架起魔光追了上去，刹那间风云大起，两股滂湃的气息弥漫天穹，道人脚下法力翻涌化作无尽长河，手中赤铜剑斩下，天倾地倒，日月无光，一道横贯数千丈的剑光撕裂苍穹，斩碎魔气，瞬息吞没了西域魔教的右护法。 两股气息碰撞之下，竟是魔气退缩，剑气占据大半天穹。 “这……这是渡劫期的力量。” “此子太过妖孽，过妖必折啊。” “嘶嘶，好恐怖的剑光，隔着如此之远都让我头皮发麻。” 许多人都没有想到，燕赤霞已经突破了修为，度过天劫。 这种修炼速度恐怕比起曾经的李长空还要快上许多。 赤焰真人面色铁青，捋着胡须的手差点把胡子拽下来，其余势力的掌教长老俱是面色铁青，难看至极。 他们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希望西域魔教的老魔头能把燕赤霞抹杀。 不能再让他成长起来，否则今后该如何自处，难不成又要上上清剑门恢复五百年前的威势。 不，没有人想回到那个时代。 死 所以他必须死 只是他们自诩是正道，决计不敢在明面上出手，谁都不想直面太素这个老妖怪和上清剑门这个庞然大物。 第一百二十四章 道宫开启 这就是正道 修士也是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就有有贪嗔痴，就会生出嫉妒，就有好强之心。 没有谁愿意屈居人下。 …… 一道漆黑剑光将翻涌的法力撕碎，右护法提剑而起，胸口一条血淋淋的伤口正烫着血迹，就在刚才，他没有挡住那一剑，甚至他差点以为自己就会陨落在剑下，右护法眼中神色惊惧。 他从剑光中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锋芒，还有无物不斩的信念，剑意冲击着心神，老魔头大口大口的呼吸，胸膛起伏，黑色长袍成了暗红色，他狭长而阴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道巍峨如山的身影，闪烁着流光的剑器有些刺痛眼睛。 脑海中浮现出些许恐惧，强行把恐惧压下，他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退路，逃窜只会死的更快。 死或者活，二选一。 右护法不想死，那就只有杀了燕赤霞，然后活下去。 “五方天魔受我差遣。”左手出现出现一面黑色泛光小旗，小旗飘摇，涌出森然鬼气，天地间温度骤降，惨绿色的鬼气盗用，夹杂着五头百丈之高的狰狞厉鬼，口含骷髅，手提长戈，如神话传说中的战神般，长戈扫过虚空，轰碎剑气长河，朝着腐蚀修士元神肉身的鬼气朝着道人坠下。 气劲弥漫，虚空震动，老魔头心神操纵，鬼气凝结出巨大的锁链，就像长长的巨蟒锁住方圆百丈的天地，蟒蛇缠绕，长戈加身，生死之于一线，稍有不慎就是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道法之威好生可怕。 比起被燕赤霞一剑斩杀的魔心尊者强上许多。 但老魔头不该招出五方天魔的，任何魑魅魍魉都抵挡不住天劫的力量。 “轰隆隆” “轰隆隆” 本就黯淡的天色变得漆黑如墨，道道电光游离，六九天劫散发的气息让石台上的修士畏惧不已。 哪怕是渡劫期的强者也少有能面不改色的。 “本座记得这小子似乎能够召唤出六九天劫。” 昆仑派的何虚仙哆嗦了一下，每次渡劫都是颤颤巍巍，六九天劫的恐怖深入灵魂，难以忘怀。 似乎败局已定 只有身在局中的老魔物还在挣扎，他不挣扎九只有死。 五子天魔长戈捅入云霄中，鬼气冲击着天劫。 “轰” 一道十丈粗细的惨白色天雷劈下来，直接把一尊天魔劈成飞灰。 须臾间，密密麻麻的雷霆落下，就像雨点一样，精纯阴气遇到至刚的天雷，就像春雪消融。 三息不到，五子天魔全都被劈散，滚滚法力所化清气从天穹倒灌下来，仿佛垂天之云，又似天河倒挂。 老魔物被清气吞没，手中黑色剑气挥洒出万道剑光，磅礴剑势直冲云霄，想要冲出头顶笼罩的剑势。 “轰” 道人执掌赤色剑器，抬手斩出一剑，赤色剑光分天裂地，将黑色剑光泯灭，剑势愈发厚重，有如泰山压顶般坠下。 “嘶……快……出手。” 右护法的声音嘶吼，迫切中带着焦急，左护法就要出手，一道剑光拦住去路。 “莫非连脸皮都不要了吗？”铁云冷笑，手中执掌镇妖剑，不退半步，硬生生把人拦住。 就在这瞬间，一朵剑莲从虚空中绽放，四瓣莲叶锐利如剑，滴溜溜旋转，迎风就涨，滚滚法力灌入剑莲中，莲叶直冲云霄，莲台把右护法吞没，剑气流转，顷刻间抹杀肉身元神。 剑莲依旧霸道，数息后莲叶收拢，莲台愈来愈小，落到他掌中时消失不见。 云霄上雷霆散去，剑气隐没，清气如潮水退走。 道人单手持剑，赤铜剑缠绕着锋芒气息，冰冷的目光如剑器般让人心神胆寒。 一尊渡劫期修士就这么没了。 什么都没有留下。 西域魔教的右护法对燕赤霞而言，不是第一个斩杀的强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并不值得生出什么波动，杀了便杀了。 来自于北国的修士也没有什么激动，因为他们知道燕赤霞这个名字的可怕，且不说天魔老祖，就说天魔教四尊渡劫期强者都被他斩杀。 结果不值得惊讶，甚至邪门八道之主都不过是震撼于那锋利无双的剑道和雷霆般的手段。 但北国的修士似乎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个个神情呆滞。 赤焰真人面色发白，额头挂着豆大汗珠，藏在衣袖中的手心攥紧。 适才燕赤霞给了他一个眼神，那是警告，也可以说是威胁。 赤焰真人毫不怀疑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强者会对自己出手。 昆仑何虚仙 玄门玄真子 …… 道人提剑落到地上，铁云提着镇妖剑退后，燕赤霞剑锋直指左护法，喝道：“可敢一战。” 气氛紧张，火焰的味道在鼻尖萦绕，那股盘旋在虚空的剑意好生狂暴，杀意滂湃于胸膛，四目相对，些许时候过去，左护法转过头去，没有开口。 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个回头说明他心中胆怯了，恐惧，没有勇气出手。 “无胆鼠辈，不值得死在贫道剑下。”道人嗤笑着，将手中赤铜剑收入剑匣内。 一道魔光远遁，那西域魔教的左护法离去了。 上清剑门和铸剑门的弟子合于一处，并没有归入正道修士的队伍，而是独自占据一个角落，没有不长眼的妖族和魔道前来惹事。 燕赤霞盘膝坐下，闭目打坐，周遭弟子也俱开始养气，沉淀心境。 月上中天 一轮茭白的玉盘悬在头顶，道宫千万丈之高，颇有手可摘星辰的韵味。 月华笼罩大地。 黎明时候，卯时将近，道宫开启在即，又有不速之客到来。 只听的佛音禅唱不绝如缕，“阿弥陀佛”三道金光落地，佛门的老和尚也来了。 他们身上的袈裟有些破损，禅杖长出许多缺口，颇为狼狈，应该是遇到不少强大的妖兽亦或者遭遇了魔道强者。 老和尚自顾自的来到上清剑门和铸剑门所在的角落旁站下。 “哼，死秃驴。” 有人小声咒骂，老和尚们充耳不闻，只是默颂佛经。 一缕霞光刺穿黑色幕布，天空出现些许鱼肚白。 卯时以到 大地晃动，道宫散发出难以言喻的光芒，无数禁制从大地上延伸出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蒲团 道宫正上方的虚空晃动，并非是灵气动荡，而是真正的空间在颤抖，一圈一圈的波纹扩散出去，紧接着从遥远星空射来一道璀璨星光，数丈大小，星光打在禁制上，彻底激发道宫四周的封印，莫名的伟力让空间破碎，密密麻麻的裂缝延伸，如同蜘蛛网似的，很快“啪”的声，和铜镜破碎的声音相似，一寸一寸的空间被虚无吞噬，金色的锁链从虚空中长出来，扎入道宫金色禁制上，幻化出金色神龙，共九条。 龙躯缠绕着道宫，缓缓的飞上虚空，在这股天地伟力之下，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浩瀚无边的力量，空间破碎，九龙飞天，金色禁制散发的光芒比天上徐徐升起的太阳更加耀眼。 这种禁制从来没有人见过，没有任何门派有过记录，就如同让空间化作虚无般，那是只有上界仙人才能够拥有的力量，不入仙道，在这力量下，亦如蝼蚁。 “吟” 九头神龙拉动道宫，龙吟声回荡在九天十地，金色的龙尾摆动，天地间生出猛烈飓风，连小千世界的壁垒都在颤抖晃动。 虚无曼延三千丈，地火混乱，在虚无空间中，五行不全，皆为暗黑色玄气，一道道漆黑的闪电在虚无中暴动形成的混乱区域足以抹杀进入小千世界的所有人。 “这……这种场景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但依旧震撼不以。”太昊喃喃自语，上个五十年他和剑无心曾进过道宫，可当再此亲眼目睹道宫开启的威势，他还是难以镇定。太阴和两宗弟子早已呆若木鸡，他们何曾见过这种场面。 九龙飞天 地火肆虐 再衍混沌 虚无中的一幕幕冲击着在场的所有人。 渺小 如长河中的砂砾。 如参天林木中的一片落叶。 燕赤霞目不转睛的盯着缓缓上升的道宫，从禁制上传递出来的气息让他呼吸有些困难，背负在身后的双手微微颤抖，并非是因为恐惧，而是震撼，犹如蝼蚁面对巨人时的感觉。 片刻后，他的脑海中生出疑问，这座道宫是谁留下的。 究竟是何种大能才有能力留下这座道宫，时隔数千年的岁月洗礼后，只是禁制就能让空间成为虚无。 道人心中生出丝丝渴望，那是对力量的渴望。 二三十息后，九条神龙一头扎入混乱虚无中，肆虐的地火雷霆落在神龙身上，连丁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九条神龙齐吟，一股肉眼可见的波纹在虚无中传递，所过之处，镇压一切，玄色气息翻涌，龙嘴吞吐混沌，将道宫拖到虚无深处。 神龙身上的锁链消失，化作九朵白色莲花扎根在混沌，汲取着玄色气息。 道宫上的禁制铺展开，化作九千九百九十九条石阶穿过虚无，最后悬在云霄之上。 古朴的道宫安静的矗立在虚无中，任由能够摧毁泯灭空间的力量冲刷，半点不动，宫殿的大门打开，门上悬着块牌匾，上有三个大字。 “问道宫” 燕赤霞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传道宫三个大字直入心灵，这刹那间，他的眼睛似乎从这三个字中看到了自己的道，一寒一火两条火龙在咆哮，雷霆四溢，电闪雷鸣。 “铁长老，你先带着他们进去吧，贫道稍后再来，若是遇到强敌以剑鸣为信。” 说罢便盘膝坐下，双眼死死的盯着问道二字。 人妖两族的修士蜂拥而入，架起遁光冲上石梯，有些不怕死的想要横渡混沌可法宝踏入虚无直接神魂俱灭。 唯有石梯可以通往道宫，密密麻麻的大妖和修士挤在石梯上。 机缘先到先得，去晚了便没了，铁云不是优柔寡断之人，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做，可还是果断带着上清剑门和铸剑门的弟子架上遁光，赶往道宫。 原本空旷的石台上片刻功夫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遥远的天穹还有流光飞来。 道人此刻沉浸在自己的道中，问道二字就像一面镜子，照射出他所有的道，所有的法。 劫雷，飓风，剑光，法力，他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在挥洒着道与法。 剑光斩天破地，雷霆打穿云霄，飓风凛冽，法力漫天，如天河倒卷。 名为问道，问的当是自身之道，可通天，可入地，可分阴阳，可得长生，可永恒，亦可不灭。 顷刻间，他眼中的剑光，雷霆，风暴，火焰全部消失，他看到了自己。 正是这个自己朝他刺来一剑，这一剑没有莫大的法力，没有磅礴剑气，没有斩开天地，没有分割阴阳，就是普普通通的此剑。 燕赤霞身上爆发出恐怖的剑光，好似着了魔一般，并指成剑刺向身前虚空，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在他眼中，剑指刺出的璀璨剑光和另外一个自己刺出的剑碰撞。 出乎意料的，剑光破碎，朴实无华的刺剑在燕赤霞眉心处停下，随即散去。 半息后，另外一个自己再出一剑，剑器斜着斩下。 燕赤霞并指成剑，同样是从上往下斩，这一次剑光黯淡了许多。 “轰” 剑光再度破碎。 另外一个自己不停的出剑，燕赤霞同时出剑，每次都是他的剑光破碎，每次他挥出的剑光都会黯淡些许。 也许是三百剑 也许是三千剑 也许是三万剑 …… 他意识变得模糊起来，只是不停地出剑，然后剑光不停地破碎，剑光愈发黯淡。 直到剑指上的光芒彻底消失，另外一个自己出剑。 他刺出剑指，没有任何光芒，没有任何气息。 “轰” 碎了 另一个自己手中的剑器破碎，道人收了剑指，随即元神恢复清明，周身没有半点气息，就像个没有修为的凡人。 他睁开眼，从问道二字中再也看不出什么东西。 道不问不明，既以明道便不必问道。 起身踏上石梯，朝着问道宫内走去。 就算在这道宫遗迹宫没有任何收获，他也觉得足够，明道胜过一切法宝。 一股古朴苍凉的气息迎面而来，道宫的地上每一寸墙壁都充斥着古老的味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蒲团 目光扫过大殿，果然什么都没有留下，数千年过去，道宫开启上百次，就算是有什么好东西也会留到现在，叹气之余道人并不失望，对他而言手中剑器就是最强法宝，况且有九龙锁天阵在手，平常宝贝他看不上眼。 他眼前突然一亮，原来在角落里有个破旧的蒲团，虽然破旧但并没有沾染尘埃，他挥手打出团法力，蒲团没有反应，难怪还能留在这里没被人拿走，连法宝都不是，道人脑海中凭空响起了系统的声音，随即嘴角带着轻笑把蒲团收起来。 肉眼凡胎不识货，差点就错过了好东西。 收了蒲团，燕赤霞走到大殿后面，这里共有两条通道，一为阴，一为阳。 迟疑片刻，他走入阳道，通道很长，两面墙壁上雕刻着许许多多的远古异兽，有麒麟，凤凰，青龙，玄武，白虎，九尾天狐，等等，它们全都是上古大妖，凶悍异常，法力滔天，而在这壁画中，所有的妖兽都是跪坐着，闭眼听法，天上紫气东来，地涌金莲。再往前走则又是一幅画卷，但壁上所画的皆为人族，有披甲挂剑的将军，有身穿龙袍的帝王，有穿着袈裟的和尚，有抱着拂尘的道士，有扛着锄头的老农，有拿着锈针的女子，有佝偻的老妪，有白须及地的老者，也有稚嫩幼童。 壁画中的人无论出生，无论年龄，无论是做什么的，都如上副壁画中的妖族一般，跪坐于地，面朝着上首方的莲台，莲台上空无一物。 有教无类 两幅壁画上画的多半是昔年上界仙人在人间界传道授法时的情况，万灵朝拜。 再往前时便没了壁画，通道的尽头出现两个路口。 一为生 下有碑曰：上天有好生之德，万灵受天地福泽滋养，当以回馈天地，生路一条，修造化之术，可生不可杀。 一为死 下有碑曰：生死有道，可伐天，可死不可生。 两块碑文，生死之道的选择，不曾犹豫，燕赤霞抬腿迈入死道之中。 鲜血染红的地面，堆积着无数的骨头，腐朽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断裂的长戈，破损的剑器，弯曲的长刀，缺角的大印，短短百余丈的通道，却犹如战场尸横遍野，有人族的，也有妖族的，他们的血尚且温热，凝结在骨头上，兵器上，好似红色的宝石，通透明亮，散发出浓浓的煞气。 两侧的壁画描绘了这场战争。一个背生双翅的滔天妖王盘旋长空，双翅斩天破地，屠杀着人族，一为手持长戈，骑着战马的人族修士踏空而来，身上穿的黄金战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人族修士持长戈与妖族大妖王厮杀到一起，他们打穿了大地，打破了空间，战马嘶吼，长戈刺穿万里烟云，卷着滂湃煞气，妖族大妖化作千百丈之大的金翅大鹏，双爪抓爆虚空，和金色长戈碰撞，天地都在晃动，战斗的余波扩散至千万里。 大地颤抖，又有一只巨大无比的妖王从山岳中奔出来，踏平山脉，手中挥舞着巨大的黑色战刀，战刀划过天穹，分开云彩，大妖身后尽是密密麻麻的妖族大军，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另一边，千万人族大军涌来，战马在奔腾，黑色的甲胄沾染了妖族的鲜血，长刀卷动，刀光犹如烈日。 无数人族修士从大军中飞出，手持各色法宝，有人托举着有如泰山之大的山岳，碾压妖族，有人挥舞手中剑器，挥洒剑光，旌旗蔽空，遮天蔽日。 两股洪流在大地上冲杀，刹那间血流成河，鲜血染红了天空，染红了大地，连太阳光都变成血红色。 尸横遍野 浮尸千里 人与妖厮杀，强者与强者的斗法，妖气凝结成的妖云让万里天空变得阴沉，法力所形成的清气翻涌。 一具具强者的尸体从天上坠下来，有人族的，也有妖族的，仿若流星降世。 这又是哪一场战争？人间界何时有过如此庞大的种族大战。 壁画中的任何一座强者都能打碎空间，修为远超大乘期。 壁画下方刻着一排蝇文小子。 人妖相杀，血流千里，三月不绝，血海暴涨三千丈。 对于这场战争，燕赤霞并不想说什么，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人与人尚且无法和平相处，更何况还是与妖族，只要有别的种族存在，厮杀就永远不会停止。 人族本就是起于微末，非是天生霸主，初生之时无法与妖魔相比，沦为血食，画卷开口就是妖族吞食人族，人族非是天生强大，而是一步一步从血海中踏着其他种族的尸体走出来的。 这场战争让他心绪翻涌，体内气血滚烫，恨不得生在那个时代，挥洒剑器，嗜血长空。 “天生万灵，然天地福泽有限，有强有弱，便有杀。”道人摇头叹气，继续往前走着。 还剩下一副壁画。 在这幅壁画上，天空突然裂开一条口子，黑色的魔气穿透空间，浸染天空和大地，无数背生双翅，面目狰狞，浑身长着鳞甲的魔物从天空裂开的口子中进入天空，魔物屠杀着人族和妖族。 包括所有活着的东西都不放过，草木凋零，灵气消失，魔气充斥着大地。 被魔气吞没的人和妖会化作脓血，元神被恶魔吞噬。 最后人族和妖族联手抵抗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魔物。 噬血苍穹 人妖两族修士和魔物血腥厮杀。 最后两族打退魔物，封印了天空上的裂缝。 心中思绪久久难以平静，三族大战，几乎是两败俱伤，两族强者大多陨落，尸骨无存。 血雨连着下了九九八十一天。 大地凋零的草木复苏。 …… 这便是死道吗？ 他喃喃自语，穿过通道，来到一处宽广的石室，石室四周刻画着许多道纹，燕赤霞站上去，道纹光芒大涨，片刻后又黯淡下来，石室中已然空无一人。 石室本身就是一个传送阵法，不知通向何方。 天空的血云遮住日光，在这片空间矗立着四尊巨大的石剑。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戮仙剑意 石剑直入云霄，有万丈之高，看不到尽头，天穹上的飓风缠绕着剑锋，云雾缭绕，仿若四根撑天石柱顶天立地。 空气中弥漫着滂湃的剑意，血色雾气中充斥着锋芒剑气，每一缕剑光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这片空间就是剑的世界，连呼吸的时候吸入的空气都刺痛喉咙。 燕赤霞站在大地之上，微小的犹如尘埃。 四柄石剑占据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天地四极，暗合生死之门，石剑形成浩瀚的阵势，几乎把这片天地囊括，这种阵势他从不曾见过，更是是九龙锁天阵相比之下也要逊色许多。 他架起遁光，往东边飞去，足足飞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石剑之下，厚重的压迫笼罩每一寸空间，离着有千丈远处就在早已上前半步，空气粘稠了许多，无形的气劲滂湃，吹起道袍，就像一面坚不可摧的墙壁阻拦了他的步伐。 “轰” 赤铜剑出现在手中，抬手斩出一剑，剑器斩在滂湃的气劲上被反弹回来，燕赤霞连退三步才稳下来，低头看时，虎口破碎，鲜血染红手掌，剑器铮鸣响彻天地，他又斩出一剑，还是同样的结果，无形的墙壁将剑气吞没，就像一滴水滴入大海中，根本掀不起分毫波浪。 收了赤铜剑，道人剑目微眯，双眼渗出精光，看透层层叠叠的风暴，细细打量着这柄通天石剑。 说是石剑，但并非是石头所成，亦非铜非金非铁，不在五行之中，剑身铭刻有巨大的纹路，非常圆润，没有丝毫突兀，每一缕纹路巨大无比，看起来很像一朵莲花，石剑剑锋指天，剑柄插入大地深处，周遭是滚烫岩浆，不时升腾起火焰，这种火非是普通火焰，而是极其精纯的地火，威力不凡，最适合用来铸造兵器法宝，铸剑门下面就有一处地火口，不知成就了多少神兵利器。 地火融金炼铁轻而易举，但石剑在火焰中沉浮数千年，并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怪异得很。 那股滂湃的气劲本是剑气溢出而已，奈何石剑太过于霸道，单凭溢出的剑气就让燕赤霞无能为力。 他抬头看了看天穹，此刻深处巨大阴影之下，石剑当真遮住了日光，心神一动，身下生出柔和清风，道人双手背负在身后，缓缓飞往天穹。 直道飞了有十万丈之高，燕赤霞凭空而立，石剑上出现一个血红色的古篆大字。 好似泣血而成，古篆每一笔都是血红，似乎汲取了无数的鲜血，屠戮了万千生灵而成，但笔划中有带着霸道的锋芒。 “戮仙” 他只是看了这个戮字一眼，忽然眼前一黑，脑海深处被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意冲击，无数杀气化作血色海洋充斥他的识海，元神仙人原本紧闭的眼睛猛的睁开，血海中无数血线激射而来，好似血蟒一般，带着能够腐蚀元神的煞气，小人抬手一招，识海中风云大作，无穷清气东来，衍生出密密麻麻的剑光将血色丝线斩断，清气冲刷着血海。 这里是他的识海，而元神在识海中拥有莫大的伟力，凭空造物，开天辟地亦能做到。适才不过是从戮字中爆发的杀意太过于强大，这才能够在脑海中化出血海，小人身下生出一朵四瓣莲台，莲叶旋转，托着元神飞入天穹，无边清气在莲台下翻涌，小人双手捏出一个剑印，身下莲台激射出万万数的剑光斩在血海中，滔天海浪翻涌，血海生出可怕的裂缝，剑光肆虐。 小人双手抱于胸口，成托举大印之势，手中真个好似托了座巍峨高峰，有万万均之力，虚空动荡，片刻后，托举的手掌平平的探出，拍在身前虚空，紧接着天上的清气翻涌，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出去，所过之处，血海归于平静，又见无边清气灌入血海中，冲刷杀气，不出一时三刻，识海中恢复清明，元神所化小人架着莲台飞往无尽星空。 从戮字上冲出的杀意惊天地泣鬼神，倘若换了其他人来，说不得就要被冲散元神，只是燕赤霞道心稳固，适才又在问道宫前顿悟，加之元神强大剑意磅礴，这才化解了劫难。 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眼神微缩，却是对这柄通天石剑忌惮不以，只凭借一个字字就差点抹杀了自己的元神，足剑留下石剑的上界仙人究竟有多强。 戮仙剑 燕赤霞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一句歌谣。 非铜非铁亦非钢，曾在须弭山下藏；不用阴阳颠倒炼，岂无水火淬锋芒？诛神利害戮仙亡，陷仙到处起红光；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 这句歌谣并非是人间界所传，乃是他前一世所知，上清灵宝天尊手中握着四柄先天灵宝，唤做诛仙四剑。 诛仙剑 戮仙剑 绝仙剑 陷仙剑 四剑齐出，可屠神灭仙，可杀妖魔鬼怪，乃是世间最强大的杀剑。 上清灵宝天尊燕赤霞并不陌生，飘雪宫里就供着天尊法神，而且相传上清剑门乃是传自于灵宝天尊。 而这柄石剑唤做戮仙剑 他架起遁光朝着南边飞去，南边的石剑唤做绝仙剑。 北边的是诛仙剑 西边的是陷仙剑 诛，绝，陷，戮，四剑名字和天尊手中的诛仙四剑相同，而且和传说中的一模一样，拥有恐怖的杀气。 他脑海中浮现出壁画上的场景，人族和妖族伏首跪拜，难道说问道的主人便是上清灵宝天尊。 燕赤霞大胆的猜测，数千年前，灵宝天尊从上界来到人间界，那是整个人间界还没有兴起修炼之法，众生愚昧不知，妖以人为食，天尊下凡将法，传授人妖两族大道之法，人族愈强，渐渐可以和妖族比肩，后来两族爆发大战，也就是后面两幅壁画中看到的战争。 这种猜测并非没有可能。 有教无类本就是灵宝天尊的道，而这四柄通天石剑必然和灵宝天尊有关。 只是江湖上从来没有关于上界仙人讲道的记载，也没有关于人和妖族大战的记载，更无人知晓有过魔物入侵袭，仿佛那段从微末崛起，于战火中挣扎的时光彻底的从岁月长河中被抹去。 哪怕是上清剑门也没有记载。 他回到戮仙剑下，这柄巨剑带来的压迫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诛仙四剑 乃是天尊手中的法宝，天地而生，据说这四柄杀剑中各自蕴含着一道剑意。 诛仙剑意 陷仙剑意 绝仙剑意 戮仙剑意 正是因为有这四道剑意才能成为世间最强的杀剑，可杀大罗金仙。 背后乾坤剑匣中的灭佛剑猛烈颤抖，并非是因为兴奋，而是剑灵在颤抖，在恐惧，这柄饮了十万僧众的剑器重铸后还是第一次在恐惧。 剑在恐惧 和诛仙四剑比，灭佛剑算不得杀剑，灭佛教杀人，而诛仙四剑乃是诛仙灭佛。 “可以试试看能不能领悟诛仙四剑的剑意。”燕赤霞内心猛的一颤抖，强压这那丝悸动的思绪，手掌一翻，掌心出现个破旧的蒲团。 正是从问道宫大殿里得来的无人要的蒲团。 这可是灵宝天尊用过的蒲团，要不是系统提醒他，蒲团本身不是法宝，但却那能够让人内心清明，修炼的时候不受心魔侵袭，从作用上来说，对修士而言比许多法宝更加有用。 将蒲团摆到地上，道人盘膝坐下，将灭佛剑从乾坤剑匣中取出来，横放到膝盖上，随即闭上眼睛，慢慢放开识海，元神所化小人坐下莲台镇压虚空。 就在他放开识海的那一刻，无穷煞气从戮仙上爆发，冲入他识海深处，再次衍生出滔天血海，掀起千百长高的血色巨浪。 可怕的杀意凝聚出血色的雾气从血海上升腾起来，夹杂着丝丝可怕的剑意，血色雾气朝着天空上的小人翻涌而来，小人没有动静，四瓣莲叶生出一层薄薄的金色光幕将小人护住。血色雾气浸蚀着金色光幕，血色海浪直冲云霄，将莲台震的晃动，从戮仙二字上涌出的一丝剑意和金色光幕碰撞，光幕只坚持半息不到就出现一条裂缝，然后出现的裂缝越来越多，最后整个光幕上都是裂缝，就像蜘蛛网。 他还是小看了戮仙剑意，那是天尊所持剑意，可斩杀大罗金仙，就算是上界仙人也不敢生出窥视之心，燕赤霞一个人间界半仙之体，却要窥视天尊剑意，他终究是贪心了些，戮仙剑意就算只是一丝丝，如九牛一毛般也让他男子抵抗，四瓣莲叶撑住两息就要破碎。 恍惚间，坐下蒲团生出一丝淡淡的毫光，光芒很淡，一股凉气从蒲团涌入识海深处的元神小人，这股凉气很微妙，注入凉气后，莲台的四瓣莲叶光芒大涨，小人身躯涨大了许多，有些浑浊的眼神精光四射，射出骇人的光芒。 在这股凉气的帮助下，莲台光幕上的裂缝消失，血色雾气中的戮仙剑意晃动，小人咬咬牙，探出洁白如玉的五指。 “轰”五指握住这丝剑意，刹那间戮仙剑意化作无数血色的丝线扑过来，好似有无数的剑器斩来，道人元神任由杀戮剑意落在身上，剧烈的疼痛爆发 外界，燕赤霞眉头紧锁，浑身抽搐，白皙的皮肤上渗出密密麻麻的血珠，血珠汇聚成血线染红道袍，鲜血在灭佛剑上凝聚出两条细长的血线，剑灵哀嚎着，剑器颤抖着。 最后他体内庞大的气血流失，形成一个巨大的大茧，就像蚕蛹一样，包裹的严严实实，猛烈的飓风在肆虐，道人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直到彻底消失。 识海深处，元神同样被一层血茧包裹，血海中涌起滔天巨浪，将血茧吞没，什么都没有留下。 破茧成蝶 凤凰涅槃 还是身死道消 岁月如流水，不经意间时间便消逝过去，在这片空间中，没有岁月流逝最直观的感受，四柄通天石剑插入云霄，剑气风暴遮天蔽日。 不知过去多久 戮仙剑下的血色大茧还是没有动静，但一缕剑气出现在大茧周遭，虚空颤抖，升腾起一股微弱的气息，和燕赤霞的气息截然不同，这股气息暴虐而充斥着精纯的杀意，就像一柄染血的屠刀在缓缓抬起。 又是许久的岁月过去，血色大茧周遭的杀意狂暴的极致，和戮仙剑上缠绕的剑意一般无二，只是要弱上许多。 大茧没有裂开。 戮仙剑上的剑气化作一条涛涛长河，大浪翻涌，剑气长河将大茧吞没。 如此又是不知多久的岁月消逝。 终于有一天，大茧上生出裂缝 识海深处的血海中一朵莲台托着大茧浮在海浪上。 莲台汲取着血海中的杀气，四瓣莲叶滴溜溜的旋转，第五瓣莲叶正慢慢的涨出来。 外界，戮仙剑上的剑气被血色大茧吞没，“轰”声巨响，好似天崩地裂般的，无数黑色的剑气从血茧中爆发，一抹黑色遁光直入天穹。 识海深处，血色大茧同时炸裂，第五瓣莲叶暴涨，五瓣莲叶如剑器搅动血海，莲台以血海为根，涨到千万丈大小，元神所化小人从血茧中走出来，踏到莲台之上。 刹那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道人飞入天穹，抬手一招，一朵五叶莲台落到掌心，第五瓣莲叶是黑色的，那是戮仙剑意所化。 破茧重生后，道人还是悟到戮仙剑中所蕴含的一丝杀意，虽然仅仅只是一丝，但却强的可怕。 手中灭佛剑通体化作黝黑，剑刃两条猩红学校，若是借助戮仙剑气将品质提升了许多。 九死一生 果真是生死间有大恐怖，亦有大机缘，只这一道戮仙剑意，就比什么法宝都强。 剑光呼啸，道人御空飞行，朝着另一柄通天石剑飞去。 绝仙剑 如此一般，又是将绝仙剑意引入识海，由元神感悟。这次比起炼化戮仙剑意要轻松许多，他杀道已然入门。 绝仙剑过后是陷仙剑 最后是诛仙剑 这个过程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三天，也许是三个月，也许是三年，也有可能是三十年。 他只记得当清醒的时候，身下的莲台长出第六瓣莲叶。 至于实力，现在渡劫期应该再没有对手，六瓣莲叶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小千世界崩溃 绝，戮，陷，诛，四道剑意每一道都可以诛仙戮神，弹指间毁天灭地，他现在也只是领悟了些许，尚且不能做到完全掌控，只是这四道剑意，问道宫就没白来。 道人脚踏万里虚空，俯瞰着这边血色大地，不及抒发胸膛气魄，已然再生出异变。 天地剧烈震动，无尽星空破碎，星光泯灭，头顶天穹上的太阳骤然间庞大了千万倍，剧烈的炽热光芒笼罩每一寸空间，头顶所有空间都被这个变大的太阳占据，橘黄色的火焰就像潮水翻涌击穿数万里的长空，空间在破碎，在太阳散发的火浪下直接成为虚空，而且太阳还在暴涨，火焰不停地焚毁空间，热浪带起的飓风席卷世界，飓风温度奇高，大地的边缘在碎裂，生出幽暗深渊，与天上不停变大的太阳形成剧烈的对比。 “轰隆隆” “轰隆隆” 无比粗大的电蛇击穿长空，黑色的潮水从幽暗深渊中冲出来，淹没大地，这种黑色的水腐蚀一切，山石，草木，剑气，煞气，一切都被溶解在潮水中。 天上的飓风和火焰连空间都不停地毁灭，虚无与混沌侵蚀而来，黑色的雾气从天而降。 热浪冲击着天穹，燕赤霞不得不用法力撑出一个护罩护住周身，他那个半仙之体一道被黑色潮水亦或者太阳散发的火焰吞没，唯有死路一条，就算是真正的仙体也不敢触碰这种禁忌之物，能够毁灭空间的存在，哪怕是上界仙人也要退避三舍。 仙人本质上也是生灵，也是由天地而生，只要没有从这方天地中超脱，便要畏惧这些毁灭。 这片空间正在崩溃，这个世界正在崩溃。 也许是因为岁月腐蚀了禁制，也许是天意如此，但事实就是如此。 太阳不停地膨胀 大地不停地崩溃 火焰和潮水吞噬所有 空间化作虚无，黑色的闪电肆虐。 无处可逃，等到最后一刻来临的时候，毁灭也会吞噬燕赤霞，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轰” 一道闪电打在他头顶百丈出，闪电就如同刀锋一般，轻易把空间撕裂，生出一条巨大的裂缝，燕赤霞眼皮狂跳，架起遁光飞离这片空间，身后密密麻麻的雷霆如雨点般落下，大片大片的空间被吞噬。 他心头暗骂，这次真的是死道，一点活命的机会都不给。 “轰” 黑色闪电落在石剑上，电光暴涨，半响后雷霆散去，石剑分毫无损，反倒是增添了几分耀眼的光泽。 抬头望去，石剑剑锋插入云霄中，甚至插入到黑色的虚无，剧烈膨胀的太阳中也不见没有变化。 “轰” 头顶火浪涌来，身下潮水上涨，天火地水即将彻底吞没这个世界。 燕赤霞顾不得许多，直直朝着戮仙剑飞去，踏入千丈方圆之内，刺骨的杀意滂湃，无形气场在现，难进半步，他灵光一闪，戮仙剑意破体而出，轻易破开气场，剑意包裹全身，化身为杀戮剑意，暂时得到庇护。 这并非长久之计。 与此同时 这场毁灭也扩散到整个小千世界 金色的禁制在不停的消失，问道宫周围的混沌之气翻涌，冲击着禁制，宛若大海中掀起惊涛骇浪。 星云海 笼罩小千世界的光晕剧烈颤抖，出现一丝丝裂缝，很快这丝裂缝就曼延出去，瞬息间仿佛有什么力量坠到光晕上，整个小千世界的屏障都出现裂缝，就像即将破碎的玻璃，只需要添加一点点的外来力量便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庞大的的气息从小千世界中弥漫出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千世界之外，留守星云海的人间界强者难以置信道。 “似乎……似乎禁制正在消失。”一位北国的大乘期修士指着小千世界的屏障，只见一道金色的禁制光芒愈发黯淡，半息不到就化作点点星光，禁制消失的地方两片不同的空间碰撞，生出缕缕闪电，紧接着一股灰色的气从禁制中泄露出来，然后大片大片的禁制消失，小千世界的屏障彻底破碎。 “嘶，小千世界在毁灭。”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数千年来从来没有见过小千世界崩溃，但事实就在眼前。 星云海上的修士汇聚过来，却无可奈何，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组织，可进入小千世界的全都是各门各派的精英，有的甚至是举全派之修士去寻找机缘，可以说小千世界里面汇聚了人间界半数强者，莫不是全部要葬身其中。 一道流光划破天穹而来，光芒散去，太玄牵着灵曦落到星云海一处巍峨高山上，哪怕隔着老远也都能感受到小千世界毁灭的气息，大地微微颤抖，海浪滔天。 太玄脸色难看，眉头紧锁，他双眼穿透无数迷雾，看到金色的的禁制破碎，看到小千世界的屏障碎裂，甚至看到小千世界中宛若末日般的场景。 “老爷爷，怎么了？”灵曦怯生生的开口，她莫名的觉得思绪不宁，太玄摇了摇头，神色复杂，沉声道：“没什么，只是小千世界出了一些小的变故。” “那大哥哥会有事吗？”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太玄苦笑两声，真的不会有事吗？要知道这次进入小千世界的都是各峰的精英和天才，要是折损在了里面，该怎么回去和门中师兄长老们说，恐怕数百年之内上清剑门都会处在一个青黄不接的境况。 而且燕赤霞还在里面。 这里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沉吟些许后，太玄手中出现个巴掌大的玉符，微微用力将玉符捏个粉碎。这个玉符是临行前太素给的，要是发出不测之处，就捏碎玉咒，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太素会立马赶来。 “希望师兄能快些赶来吧。” 太玄暗道。 此刻星云海中的修士坐不住，无论是人妖魔，大多有门人弟子亦或者后辈在里面，所有大乘期老怪物一齐出手。 “我等齐齐出手，在禁制中打开一条裂缝，为小千世界里的修士开辟出一条生路，如何？” “可矣” “合该如此。” 三十多位人妖两族强者轰出滂湃法力，汇聚成一团黑色光柱打在不停崩溃的金色光幕上。 “嗤嗤嗤” 强大的力量通天彻底，滚滚法力和妖力强行在崩溃的禁制中开辟出一条三尺高的裂缝。 第一百二十九章 逃出生天 这已经是他们所能做到的极限，能够在混乱的风暴中开辟出一条生路这已经是天大的运气，就是不知道小千世界里的人能不能找到这条生路。 地狱沙漠在火焰中被吞噬，天空在阴云中毁灭。 道宫上的禁制已经彻底破碎，混沌之气翻涌，整座宫殿缓缓沉入混沌中去，地火水风肆虐。 这里本就是小千世界的中心，也是崩溃的源头所在。 无数修士从道宫中冲出，穿过尸体冲出混沌，这时候慢一步就是死，快一步就是生，逃命途中，不乏许多强者大打出手，鲜血染红石梯的每一层阶梯。 道宫深处，上清剑门和铸剑门在铁云的带领下冲出封印，穿过大殿正要踏上石梯。 两道巍峨的身影挡在前头，两只渡劫期的大妖王在石梯尽头拦住去路。 “怎么办？”太阴太昊看向铁云。 “杀。”铁云直接抽出镇妖剑，卷起滔天剑气轰杀而去，太阴太昊各自取出法宝同时出手，三人同时扑向其中一个大妖王。 “吼”妖王咆哮，可以开江断流的兽爪撕裂空气，卷着强大的妖气探出。 “轰” 镇妖剑挥出，这柄至强之剑爆发出夺目的光芒，剑气如瀑布般的涌出，瞬息间把大妖王吞没，鲜血溅长空，一剑便杀了大妖王。 “杀” 铁云爆喝，当即不在留手，势要杀出一条血路，手中镇妖剑的光辉可绝世，剩下的大妖王吓的胆颤心惊，根本不敢接这一件，架起遁光逃走。 “轰” 道宫大半都已经落入混沌中，石梯断裂，铁云带着两门弟子逃出升天，至于他们身后的人或者妖，则是被混沌吞噬，什么都没有留下。 大地在崩溃 天空也在塌陷 天穹上，他们没有离去，因为燕赤霞还没有出来。 …… 道宫深处，死道中 承载诛仙四剑的空间。 天火和地水占据大半空间 燕赤霞躲在戮仙剑下，当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唯有四柄通天巨剑依旧屹立不倒。 “轰” 天穹上的太阳膨胀到极致，终于展现出它的另外一面，爆炸。 太阳爆炸 化作滚滚火海从天上坠下来。 难不成他就要这样陨落了吗？ 燕赤霞不甘心，更不会坐以待毙，等死从来都不是他肯做的事情，就要祭出九龙锁天柱护住周身，突然间身旁巍峨石剑在颤抖，戮仙剑在颤抖 绝仙剑也在颤抖 诛仙剑，陷仙剑同样在颤抖， 诛仙四剑发出的剑鸣让道人头昏脑涨，眼睛冒出金星，甚至虚无都在颤抖。 剑鸣声越来越高亢，越来越尖锐。 “铿锵” 突然间，他发现身旁的戮仙剑在变小，十数个呼吸后，原本直插云霄的巨剑化作三尺大小，就和如同长剑无二，其余三柄石也如此一般。 没了石剑的支撑，天火坠下，那股热浪似乎要把他整个人都融化，五脏六腑在剧烈疼痛。 一个三尺大的黑洞出现在头顶，戮仙剑飞入黑洞中，紧接着其余三柄剑器也投入黑洞，燕赤霞不疑有他，也跟着钻入黑洞。 然后 这个世界便彻底被天火毁灭。 …… 道宫外，无尽星空，一个三尺大的裂缝从空间中生出，一道人影从裂缝中钻出来，随即空间裂缝消失。 这人正是从天火中逃出来的燕赤霞，不过是眼前黑了一瞬间他就从死道中出来，剑下的道宫已经彻底被混沌淹没，消失不见。 他感应到了铁云和上清剑门弟子的气息，架起遁光追去。 “不能在等了，赶紧离开这里，混沌正在扩散，再不走就走不了了。”铁云脸色严肃，太阴和太昊本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说，正要带着门下弟子离去，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逃命啊。” 燕赤霞拍了拍额头，没好气的骂到。 “好小子，还以为你出不来了。”铁云哈哈大笑，一行人不在停留，赶紧架起飞舟离开这里。 整个小千世界都在崩溃，没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到处都有修士被空间裂缝吞没，被地火焚烧，被飓风切成碎片。 “我们该往哪里走？” 飞舟在小千世界正北边一处星空停下，放眼望去，大地上黄沙四起，地面塌陷，不时有空间碎片游离，好几次就差点撞上空间裂缝。 “整片世界都在崩塌，小千世界的禁制破碎，所有的一切都会毁灭，除非外面有人能够强行打破空间，这样我们才有机会逃出去。” “整个人间界，有能力打破空间的，恐怕也没有几个。”铁云郁闷道。 “剑师兄的虚空大剑诀能够做到。” “不行，虚空大剑诀只能在一瞬间劈开空间，而且很不稳定。”燕赤霞摇了摇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只能等死吗。” 铁云骂到。 他没有继续说话，事实上如果外面没有人打开空间裂缝，就只有等死，九龙锁天柱也只能苟延残喘，凭借现有的手段，根本无法抵抗空间破碎。 星云海 一众大乘期老怪物合力打开的通道正在慢慢崩塌，终于有一道流光从裂缝中飞出来，是个渡劫期的大妖王，陆陆续续又有一些两族修士从小千世界里逃出来。 这条裂缝在小千世界里的开口都是随机的，只能看运气，这些修士运气不错，恰巧看到了通道。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候在星云海外面的人问道。 从小千世界里逃出来的人妖俱是一脸惊恐。 “大地在崩塌，天空到处是空间裂缝，道宫遗迹被混沌淹没。” 人们沉默。 “快，你们一齐过来出力，否则通道马上就要崩塌。” 有大乘期修士喝道，剩下的渡劫期修士聚拢过来，打出法力稳住通道，但他们的力量还不以长时间支撑空间通道，尤其是小千世界崩溃的速度加快。 太玄手中出现一抹流光打入空间通道，唯有寄希望于它上面，流光进入小千世界，分化出万千道流光朝着小千世界中各处飞去。 半柱香之后，空间通道就要破碎，一众大乘期和渡劫期修士合力也无法抵抗空间破碎的力量。 这时候，又有一道流光飞来。 第一百三十章 阿修罗现身 这道流光没有任何停留，直接跃入破碎的空间中，一抹耀眼的宝光的空间裂缝中爆发，强大的法力涌出，宝光四射，刺得人眼睛生疼。 一道巍峨人影现身，所有人妖两族强者见了来人便收起法力，太素手掌一挥，掌中出现个八卦阴阳盘，法力灌入八卦中，激射出迷蒙白光，层层肉眼可见的波动弥漫出去，波动过处，破碎的空间稳固，而且还在修复，七八息后，太素凭借八卦之力硬生生在小千世界中开辟出一条稳固的通道。 人间界第一人并非浪得虚名，举手抬足间镇压虚空，让周遭的大乘期强者个个眼皮狂跳。 好恐怖的实力。 “本座能够维持半个时辰的空间通道，半个小时后还留在小千世界里的生灵就要随着世界一起毁灭，你们要进去寻人的便进去。” 太素开口道，声音在每一个修士的耳边响起，没有人会怀疑这位上清剑门掌教的话，当下就有七八个人族强者冲入小千世界去寻找自己的门人子弟。 “参见掌教真人。”太玄带着灵曦御空来到太素的身前，面露愧疚之色，“师叔和弟子们还在里面。” 太素淡然的看了一眼灵曦，太玄忙道：“她叫灵曦，是师叔带回来的。” “无妨。”太素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朝灵曦柔和一笑，随即道：“这座空间本就是祖师留下的，五百年前祖师曾见过李长空，更是赞赏有加，师叔不会有事的。” 想来太素口中的祖师就是那上清灵宝天尊。上清二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况且剑门大殿中只供奉着灵宝天尊。 “且让我用元神之力引导师叔从通道中出来。” 说罢，太素便闭上眼睛，双手背负在身后，身处虚空，一股让滂湃的元神之力扩散出去，形成一层看不见的波动穿透破碎的空间，太素的元神之力在小千世界中四处搜寻燕赤霞和一众剑门弟子的踪迹。 从这就能看出这位人间第一修士的恐怖之处，太素在场，那些老魔头，大妖王，老怪物谁都不敢放肆，离得远远的，这些大乘期的修士比别人更加清楚那个背负双手眼睛紧闭的道人的厉害，单单只是那股散溢出来的元神之力就让他们胆战心惊。 没有人知道太素的修为到底在哪一境界，近百年来，人间界还没人能够让他全力出手，哪怕是佛门也不行。 …… 小千世界中 燕赤霞和铁云带着两宗弟子四处躲避空间裂缝，世界坍塌的速度越来越快，原本广袤无垠的大地只剩下不足数千里，其余地域都成了黝黑的深渊，黑色的潮水翻涌，混沌肆虐，地火水风暴涨，天穹上太阳火焰汹涌，天雷滚滚，破碎的空间裂缝通天彻地。无数的人和妖被裂缝撕碎，化作漫天血雾，成为世界崩溃中绽放的血色风景，美丽中带着致命的威胁和恐惧。 一尊渡劫期的大妖王驾着遁光，小心翼翼的躲避着破碎的空间，不料头顶黑色裂缝瞬间将它一分为二。 一位北国渡劫期修士周身尽是混沌，绝望之下祭起数十件法宝，法宝的光辉照耀方圆愈发昏暗的天色，滚滚法力注入法器中，然后瞬间就被混沌吞没，化作虚无。 无论是人和妖都在逃命，天地毁灭中，强者和弱者一样都是蝼蚁，没有什么区别。 谁也不想死。 燕赤霞也不想，他打算拼一把，驾着飞舟朝着东边飞去，然后用九龙锁天阵强行从空间裂缝中穿过，就算机会渺茫也比坐以待毙要好的多。 他不知道，太素打开的空间通道就在小千世界极东方向，只是越靠近小千世界边缘，空间崩溃程度越严重，小千世界和人间界两片空间激烈碰撞。 然而很快燕赤霞便感应到太素的元神之力，虽然疑惑，可还是跟着指引飞向空间通道。 大半炷香后，整个小千世界有大半空间坍塌，漆黑混沌朝着剩下的半边天地席卷而来，天上的太阳也被混沌淹没，最后一缕光芒消失，骤然间黯淡下来。 一抹淡淡的迷蒙白光出现在眼前，那是法宝的光芒，八卦镇压空间，但这时候从小千世界到空间通道的百丈长的区域布满了黑色的电光和漆黑的裂缝。 “我们怎么才能出去？”铁云看着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缝头皮发麻，他可是知道这东西的厉害，根本不愿意去触碰。 “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冲出去才有活路。”燕赤霞咬咬牙，衣袖招展，随即从袖中飞出九道豪光，迎风就涨，化作九根千丈长的蟠龙锁天柱，蟠龙柱插入虚无中，和空间裂缝碰撞爆发出刺眼的火星，道人捏出法诀，九根蟠龙柱结成阵势，化作九龙锁天阵，将方圆千丈空间笼罩，随即在大阵之内自成空间。 “随我来。” 他纵身跃入九龙锁天阵中，太阴太昊带着上清剑门弟子紧随其后，铁云迟疑片刻后还是带着铸剑门的弟子跟上。 尽管不知道大阵能不能挡住，但这是唯一的选择。 粗大的闪电从天而降，劈在九龙锁天阵上，大阵里面，九根蟠龙柱晃动，燕赤霞张口喷出一大口热血，忙道：“快走。” 三息过后，锁天阵破碎，蟠龙柱化作牛毛绣花针，一道剑光从混乱的空间中钻入白光，牛毛绣花针回到他手中，穿过空间通道，呼吸着人间界湿润的空气，忍不住仰天长啸，宣泄了心中躁动翻涌的思绪。 “参见掌教真人。”太阴太昊带着上清剑门的弟子来到太素前躬身道，两人脸上犹有惊恐之色，恐怕永远也不会忘记小千世界崩溃的一幕幕。 “没事就好。”太素捋了捋胡须，目光落到燕赤霞身上，笑道：“如何？可有收获。” “嗯”他点点头，干脆盘膝坐下，闭目打坐。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空间通道开始奔溃，然而从小千世界中冲出来人和妖寥寥无几，有人族强者哀求道：“真人可否在多维持半刻钟的时间。” 太素摇了摇头，八卦宝光散去，飞到手中，沉声道：“本座已经尽力，此刻小千世界中所有生灵尽皆送葬，不必再做无用功夫，诸位道友还请离去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公主 太素并没有撒谎，他的却是已经尽力，这个时候，小千世界中所有的生灵都以死去，为天地殉葬，所谓的机缘往往都要在生死中去争取。 可以去一场论道大会，让人间界修士折损三成，许多门派甚至全部葬身于其中，百年之内人族都会处于青黄不接的境况，至于妖族更惨，大半渡劫期的妖王都死在小千世界里了，只留下大乘期的老怪物和许多修为低微的小妖。 而妖族和人族比起来，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累积修为。 至少现在看起来，人族的境地比起妖族来似乎要好上许多。 “轰” 金色的光辉在星云海深处爆发，形成一圈又一圈的光晕，当光辉小时候，原本的小千世界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巨大的坑洞，星云海掀起惊涛骇浪，海水倒灌进去，将坑洞填平，许久之后，星云海恢复平静，人妖两族修士大多离去，整个人间界必将掀起惊涛骇浪。 这场风暴会波及南北两国，华山剑门的赤焰真人死在小千世界，从此以后华山将跌落十大派，还有昆仑何虚仙也没有走出来，西域魔教左右两护法皆陨落其中，此类种种，不计其数。 铁云带着铸剑门的弟子也离去了。 偌大的星云海，只剩下上清剑门的人还没有走。 海岛上，燕赤霞牵着灵曦的手倚靠在悬崖之上，悬崖下，海浪翻涌，拍打着岩壁，乳白色的月光洒下，除了海浪的声音外一切的都很安静。 许久，太素缓缓走到两人身旁站着，双手背负在身后，眼睛平视着远方，不知在看些什么。 “你叫灵曦是吧。”太素低下头，目光璀璨如星光，仿佛把她里里外外看个透，小丫头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嗯了一声躲到燕赤霞身后。 “果真是阿修罗之体，本座也只是在门中典籍里看过关于阿修罗之体的记载，五百年前就有阿修罗从九幽深处来到人间，最后还是师叔斩杀了它，一并封印了通道。 但她的阿修罗之体和记载中的又不完全一样。”太素眼中浮现出思索之色。 “有什么不同？”他开口问道，小丫头双手紧紧的拽着他的道袍，燕赤霞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灵曦不用紧张。 “古籍有载，阿修罗大乘会出修出一具三头六臂的法身，灵曦体内的阿修罗血脉似乎更加霸道，普通魔种为雨滴大小，而她的魔种则是一颗金丹。” “我记得阿修罗中还有一种阿修罗，他们乃是其中王族，天生血脉霸道，灵曦的血脉很有可能就是王族血脉。” 太素迟疑片刻道：“每一个王族血脉在阿修罗中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只要激发魔种远在九幽深处的族中强者就能感应到，他们不会允许任何一个王族血脉流落在外。”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带走灵曦？”道人皱着眉头。 “不，我不要离开大哥哥。”灵曦拼命的摇头。 “她回到阿修罗一族才是最好的结果，无论是对人间界还是对灵曦自己。 当年师叔进入幽冥深处的时候和一位阿修罗中的王族交过手，虽然没有败但也没有胜，那时他的修为处在太乙金仙大圆满，加上一身剑道，哪怕是大罗金仙也能搏杀，灵曦成长起来对人间界来说未必不是灾难。” 如果按照太素说的，一但灵曦成长起来，他还真的压制不住，太乙金仙遥不可及，而阿修罗的实力是靠血脉激发，血脉越强，实力越强，以灵曦王族血脉，一但进入成长期，可能很快就会超越他。 “如果灵曦不愿意回阿修罗一族，那么没人能够强迫她。” 燕赤霞不是在和太素商量，语气不容置疑，太素并没有反对，他倒不是真的害怕灵曦为祸人间，只是为了避免和阿修罗一族对上，太素还没有真正踏入那一步，总是有些顾忌。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燕赤霞展现出来的惊世骇俗的天赋已经不弱于当年的李长空，甚至还要强，第一次见面时不过合道境，现在就已经是渡劫期，一身剑道凌厉，锋芒毕露。 “如果小丫头不愿意，阿修罗一族也不用害怕，师叔尽管放开手脚。”太素轻笑一声。 “牛鼻子老道士好大的口气，竟然不把我族放在眼中。” 浑厚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 燕赤霞手中出现赤铜剑，燃起赤冰两色剑光，将灵曦护到身后。 “哼，牛鬼蛇神，何足挂齿。” 太素掌心出现一柄细小的剑光，银白色，屈指一弹，剑光朝着前方百丈远处激射而去。 “嗤”银白色剑光直接划破空间，一道血光从空间中坠出来，颇为狼狈的落到海面上。 他虽然模样似人，但头上长着双角，面容丑陋的可怕，嘴巴裂开，身上披着件厚重的黑色铠甲，手中握着柄漆黑长枪。 倒是符合阿修罗的描述，男的丑陋不堪，女的美艳妩媚。 “这里是人间界，不是九幽。”太素召回剑光，掌心握住便消失不见了。 这个阿修罗没有理会太素，而是飞到灵曦身前单膝跪下，低头道：“属下拜见公主，让公主在人间界受苦还请责罚。” 小丫头有些不知所措，躲在燕赤霞身后不肯出来。 “多谢这位道长对公主的照顾，吾王必有重谢，但请不要阻拦公主回归。”阿修罗直勾勾的盯着他。 燕赤霞没有说话，而是转身看着灵曦，许久后轻声道：“你做决定吧。” 小丫头一直摇头。 “你回去吧，灵曦不愿意跟你走。” 说罢收起赤铜剑，牵着灵曦的小手转身要走。 “等等” 阿修罗战士叫住两人，一柄闪烁着寒芒的剑器指着他的眉心，这位阿修罗战士讪笑两声，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两圈，道：“公主，属下想请您先听我说两句话再做决定。” 灵曦看了看燕赤霞见他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走出三步，也不知道那个阿修罗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小丫头俏脸通红，神情羞涩。 然后她答应跟着回去。 太素：“……” 燕赤霞：“……” “大哥哥，一定要等我回来。” 这是灵曦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大纲遁 本书太监了，大致剧情情梗概：灵曦被带回阿修罗一族后成为铁扇公主，燕赤霞先是在兰若寺修行十年，修为达渡劫大圆满，遇宁采臣和聂小倩，入地府寻的吕君助他二人姻缘圆满，后返回钱塘县，恰逢白素贞被压在**塔下，他救下小青便回到飘雪峰潜心苦修，十年后以九叶剑莲强行度过天劫，成就大乘期。 三十年后，域外魔族突破李长空封印，卷土重来，魔王乃是有西天极乐世界尊者所化，五百年前李长空血战魔王，救下人间界，五百年后，魔王归来，太素突破金仙，和魔王同归于尽，陷入归墟之地，剑无心战死，法海战死，玄门之主战死，燕赤霞重伤借助系统更上一层楼，突破天仙，以诛仙四剑意重演诛仙剑阵，打开归墟之地，救出太素元神，八十年后，成就金仙飞升地仙界东胜神州，时值秦灭六国，一统天下。 一百年后，穆映雪以金仙修为飞升地仙界。 上清灵宝天尊于天外召见燕赤霞，赐下诛仙剑，他受玉帝封赦，为列仙班，统率一部，号九天真武荡魔剑君。 灵曦阿修罗体大成，从幽冥来到地仙界重逢，不料被牛魔王打伤，引出妖族大能白泽，燕赤霞奉玉帝命绞杀妖族，于北冥海斩杀白泽，与药灵曦重逢，而穆映雪则是在东胜神州峨眉山创下蜀山剑派，为开山祖师，百年后二人相遇，结为道侣。 小青以天仙修为飞升，在南瞻部洲做一方妖王，西游是成了唐僧等人九九八十一难中的一难，被燕赤霞救下。 西游结束时，燕赤霞成就大罗金仙，凭借诛仙四剑于西方极乐世界中镇杀如来。 …… 前两天发烧，结果有天没更新，没有全勤就没有动力，贫道太监了，你们骂的就骂吧。 这本书剧情太过生硬，一路打打杀杀，越写越烦。 最后贫道新书《我欲求长生》愿意看的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