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少年之36计》 第1章 探花郎 仁杰头戴红色幞头纱帽,身穿绣工精致的织锦缎圆领袍衫,骑在一匹披着红稠的高大骏马上。 天空晴朗,仁杰沐浴在阳光里,浑身金光闪耀,宛然天人下凡,面容清俊纯净,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打开手中的绢扇,悠闲地摇了几下,不着痕迹地举扇半掩自己的俊颜,微微一笑,春光旖旎,正红韶华,陌上谁家少年,风流笑红尘? 街上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不少妙龄姑娘看得怦然心动,忘情地跟着他的马,渐渐将仁杰包围在一个圆环里,缓缓向前移动。 年轻女子娇羞的呼喊此起彼伏:“探花郎!仁公子!” 鲜花和蔬果不断地透掷向他。仁杰拿出闪避壁球的敏捷姿势,优雅地以扇子抵挡扑面而来的花果。 小顺子牵着缰绳,乐悠悠地走在前面,殷勤地说: “探花郎,提起京城最风光的人物,当属人称[美人如花]的四大公子。” 仁杰不动声色地在马上轻挪身体,避开砸向太阳穴的小黄瓜,笑得平和:“四大公子是些什么人?” 小顺子回头,有些惊讶地说:“探花郎,性情清雅人品高洁的人(仁)公子,就是您啊。” 仁杰微笑,潇洒地抖开扇子:“这个,我倒不知。” 小顺子愉快地笑起来,平凡的脸出几分清秀:“美公子是薛王的爱子小侯爷,如公子怀礼,正在白云寺带发修行。”他压低声音,悄悄地补充:“这花公子,说的是咱们家王爷。” 正说着话,几片瓜果迎面飞来,仁杰闪身躲开,不想身后一位怀春少女,扔出一个桃子,差点掀飞仁杰的幞头纱帽。他赶紧伸手扶好,心中暗自叹息,投之以木瓜,报之于琼琚,古亦有之,历代传承不息,现在更发扬光大,花果如流弹漫天飞舞,人们的热情简直恐怖。 眼看围观者里三层外三层,仁杰不由问:“小顺子,你可有法子避开人群?状元和榜大人都已走远,我们悄悄离开吧。” 小顺子很为难:“公子,如今想走恐怕有难度。” 仁杰淡然道:“你应该有办法。” 小顺子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仁公子,我倒是有一个去处,只是,怕会玷污了您的名声。” 仁杰面无表情地取下丢在肩头的牡丹,“没关系,走吧!” 不一会,小顺子领路来到一处热闹非常的街道,指着一幢粉阁高楼说:“就是这儿。” 仁杰抬眼望去,青砖红瓦,飞檐挂角,门前两个白玉般的石狮,正门上方有黑底红漆木匾,上书“一香园”。 仁杰翻身下马,在众目睽睽下,走了进去。 身后有妇人失望地说:“没想到,仁公子是这种人……” 喧哗声不绝耳,好在无人跟来,仁杰不觉松了一口气。 店小二看来者气度不凡,将他们引到贵宾大厅等候。 刚入座,小二就问:“公子爷,你是要八珍,四宝,双皇还是一鼎香?” 仁杰打开扇子,颇风雅地作势摇着,微笑问道:“八珍可是一味滋补汤?”小时候母亲常炖着喝,据说可以补气血,他和哥哥不明状况,有时也被哄着灌了几口。 店小二偷笑,连连点头:“公子说得好,是大补啊,我这就给你唤来。”不等仁杰推辞,转身出去了。 仁杰看着小顺子,用商量的口气说:“小顺子,你别跟着我了。就当我自己走丢了,可好?” 小顺子向门口努努嘴,平板地说:“仁公子,就算小人眼睛不好,那就位可是盯得紧紧的。” 一路上远远跟在仁杰身后的数名彪形大汉,虎着脸守在门口。仁杰无奈地拍案问道:“我根本不是探花郎。你们弄错人了!你家王爷到底想做什么?” 小顺子一板一眼地回答:“只要公子安好,跟小人回府伺候王爷就好。” 门外传来女人的温柔软语,小二领着八名女子走了进来。 仁杰心口一阵发寒,这是什么阵势,难道误入勾栏坊院?怪不得被围观者谴责行为不端。 那群女子姿色颇佳,各有特色,轻盈婀娜地将仁杰围在中央。 仁杰面如冠玉,俊雅不凡,顿时,有几位女子上前投怀送抱。 他面带礼节性的微笑,腹中叫苦不堪,这才是刚脱虎穴,又误入狼窟。 男人喜美色,是天性。 仁杰从未逛过这种地方,但也不会大惊失色,现代三陪女郎的事迹,报上天天有。他推开几只缠绕身体的咸猪手,起身高呼道:“小二,我要退场!” 店小二嘻嘻哈哈地从门外转了进来,身后还带了两名保镖,他眼里毫无笑意:“公子,一入此园,只能换,不能退!” 仁杰双眼炯炯,审视对方:“是吗?” 看来是入了霸王店,自己身上只有几块碎银,现在说明实情,只怕对方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今天是小顺子带路闯的祸,干脆把事情闹大搞砸,说不定可以摆脱小顺子,趁乱脱身。 他心中飞快地想妥,索性坐下来,将衣袍理了理,眼神清澈,大方问道:“一香园里最红的姐姐,可否请来一见?” 小二点点头:“一鼎香不随便见客人,全看她的心情,不过我替公子去传一声?” 仁杰轻摇娟扇,风度翩翩,对周遭鹦鹦燕燕视若无物,心无旁怠。 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却只见一位温雅风流的美少年,置身于美人堆里,大享艳福,心猿意马,乐不思蜀。 这时,一位蒙面美人出现在门口。 她白衣胜雪,长发如云,她风韵绰约,飘飘如仙。 仁杰的心不规则地狂跳起来,他周游各地,见过很多美女,却无人有如此惊心动魄的风姿,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施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毛像鸟的羽毛那样挺拔,身材亭亭玉立,肌肤莹润欲滴。 这一瞬间,他的心动了,这是有记忆以来第一次。 他并不知道面纱下的容貌,他只知道,这个人,将会给自己生命带来重要意义。 他呼吸快要停止,茫茫天地间,只看见那一个美丽的身影,直到那人说:“跟我来。” 这语声是那么清冷,淡雅,不可捉摸,却又是那么灵动,柔美,令人迷醉。 世上没有一个人听见这语声再能忘记。 仁杰心跳如雷,但灵台尚有一丝清明,留下,还是跟她走? 权衡利弊,他站起身,淡淡地说:“小顺子,你在这儿候着,反正我也跑不了。” 跟着美人穿过庭院,来到一间厢房雅室门前,美人双眼盼顾生辉,似在发出召唤。仁杰打定主意,不涉情色纯聊天,欣然跟随入房。 美人忽然粗暴地将踢门关好,似毫不费力的一扔,仁杰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就落到了床上,腰背砸得生铜。 他头晕晕地想,这美人好大的力气,不会是要玩sm吧?自己可不好危险动作。真破坏形象啊,顿时,对美女的兴致减少了一半。 那美人大咧咧地走到床边,“啪!”的挥手赏了仁杰一个巴掌,这一掌呼呼生风,打得仁杰郁闷不已,心中对她的好感再减三分。 仁杰吐掉口中的血,抚摸着自己红肿的面颊,压住怒火,斥问:“你为什么打人?” 那美人冷冰冰地说:“无耻的好色之徒,为何打不得 ?”声音一改刚才的娇美,变得冷酷,低沉,寒意刺骨。 仁杰一跃而起,揭下美人的面纱:“你藏头缩尾,又是什么好东西?” 那人促不及防,立刻恶狠狠地掐住仁杰的头颈:“你这淫贼,既然见了我的真面目,小爷我就成全你。快把衣服脱了,伺候你小爷。” 仁杰陷入石化,完全呆滞。 眼前分明是一位男子,他的美貌世间罕见,比自己一生中所见的任何人都强上百倍。他的态度傲慢无礼,冷若千年寒冰,却掩不住他的绝代姿容,就象皇冠上最大最亮的一颗钻石,根本无人能望其项背。 对方武功很高,下手绝不容情,仁杰又吃了几掌,脸上鲜血淋漓。还好,他身高腿长高大,伸手牢牢的抓着美人的头发,毫不示弱:“想我伺候你,等下辈子吧!” 两人象玩童摔角一般,贴身扭打起来,没有任何章法可言。 混乱中,仁杰被对方以蛮力压倒在床上,那人的俊颜含冰,笑得冷漠残酷:“下辈子?我偏要现在!” 仁杰使出表哥教的错腕撩阴术,飞踢一脚,偷袭成功,转而将美人压在身下。 仁杰心道,我没有惹你,是你来撩拨我,还冤枉我是色鬼,大打出手。我从小还没有吃过这么多巴掌呢。 他心里有气,骑在那美男身上,威风凛凛地说:“想现在就做,也得我在上面!”说着,他对着眼前美艳红润的嘴唇,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刚触碰到那唇瓣,一种酥麻甜蜜的感觉,象高压电流般击中了仁杰,那滋味如此甘美,如此妙不可言,如此夺人魂魄,象喝琼浆玉液了,浑身几万个毛孔,无一个不酣畅。 仁杰象是着了魔,双唇辗转吮吸,完全忘了刚才的敌对。那美男似乎也很生涩,被吻得气息不稳,清亮的眸子半开半阖,比任何女人更娇媚惑人。 仁杰正吻得投入,忽然身体被掀起,重重摔在地上。他的胸口被那美男用力踏住,几乎动弹不得。 那天仙般俊美的容颜,带着一丝藐视天下的冷笑,眼神野蛮高傲:“你这大胆淫猥的家伙,是从那里来的?” 第2章 初入险境 仁杰出生在一个名门大家,据说家谱可以推溯到唐朝王室。他从小天资聪颖,善医卜,记忆尤佳,一路念到了美国名校南加大医学院。 他的面容俊美,眼睛黑而亮,一笑起来仿佛阳光穿透云层,满室温馨如春。长期的游泳和健身,令他身材健美匀称,拥有让人羡慕的小麦色皮肤。 父母去外地参加表姐的婚礼,哥哥已回美国,仁杰一个人留在北京的四合院老宅,度过暑假的最后几天。 夜深了,仁杰躺在父亲最喜欢的摇椅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三国演义。 寂静中,忽然耳边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仿佛铁蹄踏过草原,战马隐隐嘶鸣。仁杰坐起身,凝神倾听,储藏室里有些动静。 他顺手将掌上型电脑揣进口袋,找出父母郑重交托的钥匙,打开了尘封日久的储藏室。 房间里有不少父母拍卖得来的古董。最吸引力人的是一辆青铜战车,有一个华丽的伞形顶棚,车厢前以轭套着一匹雄健的马,战马双耳竖起,额发如火焰般冲冠,马蹄闪着光芒,一条雄鸡尾羽般的长尾巴飘散在空中。 仁杰立刻喜欢上了这匹马,这么栩栩如生,似乎随时都会一跃而起、绝尘而去。 他爱惜地拍拍光洁的马背,心中一动,忍不住跳上战车,想象自己是三国时期的白袍大将赵子龙,英姿勃发,驰骋疆场。 就在这一瞬间,一簇白光在眼前闪过,马车动了! 战马仰头嘶鸣,飞蹄狂奔,恍若电闪雷鸣,穿过一阵又一阵的迷雾。仁杰茫然无措,半闭眼紧扶车沿,心跳得比马蹄还快。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剧烈震动,仁杰跌落到石头路上。马车继续前进,很快失去了踪影。 仁杰的心跳恢复正常,对自己此刻的处境有些好奇,他睁开眼睛,发现四周围了几个蒙面的夜行客,暧昧不明地打量着自己。 其中一位压低声音问:“主子,你看?” 另一位上前挥出一掌,狠狠敲在仁杰的后颈。 陷入黑暗前,仁杰隐约听到第一个蒙面人说:“把他的衣服脱了。” 难道他碰到了劫财劫色的强盗? 他有些悲愤,有些遗憾,早知道,就把童贞献给大自己一届的校花了。 过了不知多久,仁杰悠悠醒来。 马车颠簸不定,他身上换了穿戴繁琐的织锦长袍,原先的衣物,手表和手掌型电脑都不见了。 仁杰小心翼翼地问坐在车里的蒙面男:“你们是谁?” “啪!”又一掌敲在他的头颈,仁杰无可奈何地晕了过去。 第二次醒来,仁杰忍耐着没有发问,幽暗的马车里,蒙面人一双眸子精光闪闪,似乎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他。 仁杰警惕地观察着,那人不理他,自顾闭目养神。仁杰心中苦笑,武功差距悬殊,人家摆明了是瞧不起他。仁杰和哥哥从小就跟上官表哥学柔道,经常练习格斗互搏,此刻才知道天外有天,自己的身手,在那人眼里大概象小孩戏耍一般。不过,他心道,我有很好的头脑,不能力搏,可以智取。 半小时过去了,仁杰揉了揉酸痛的颈子,轻声问:“可以给点水吗?” 然后,他的颈部再吃一掌,天啊,这是什么状况,无视人权,虐待人质! 昏迷前他对自己的憋屈处境,有了深刻的了解。 再次清醒时,仁杰的鼻子上蒙着湿布,口里泛着中药苦味。黑暗中,他感觉自己被一个人扛着飞速跳跃,犹如腾云驾雾,其间还有几声打斗。 有人轻轻推开一扇小门,仁杰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接着门关上,脚步声远去。 仁杰心中惴惴不安,终极大boss要出现了吗? 他一个堂堂男子,就要失去清白了吗? 今天的灵异事件太出乎意料,他一时想不出头绪,决定睁开眼睛,面对现实。 这间房子很小,一桌一椅,占据了大半地方。一灯如豆,分外凄凉。 仁杰身高腿长,方寸之地仅容他坐卧,藏不下另一个人。 他有些迷惑不解,这些人将他丢在这个小屋,难道是准备要求赎金?幸好不用再被敲头颈,也暂时没有失身之忧。 仁杰捡起地上的一个包袱,找出两个白馒头、水囊和一些干点。 他仪态从容的用了些食物,倚坐在椅子上打盹。 如果对方想害他,有各种途径,并不需要下毒。 就算有毒,如今,他打算静观其变,走一步算一步。 清晨的阳光从门缝里钻进来。仁杰沉静地等待着。 吱呀一声,小门被打开了。 仁杰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不动声色地紧盯着进来的年轻男子。 来人身材中等,五官清淡无奇,堆着笑脸作了个揖:“公子,小顺子向您请安。” 他的娃娃脸上旋起两个小酒窝,似乎没有什么危险。 仁杰微微含笑,谨慎地没有答话。 那人两眼看了看桌子的包袱,再次客气地说:“公子,请随我来。”说着,弯腰鞠躬,候在一旁。 仁杰站起身,晶亮的眼睛有了一抹笑意,优雅地跨出小门, 他心中一片清明,出了这道门,便入了一个惊天之局,也许是一个梦寐以求的奇遇,也许是陷在梦魇中无处逃生,从此,不管是牛鬼蛇神,还是方外高人,他都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 这是一个偏远的小院,墙外是郁郁葱葱的竹林。青石子路旁,有一个水色清澈深不见底的池塘,假山上,一个红顶飞檐亭阁面南朝北,秀美而气势十足。 小顺子很快将仁杰引入一座院落,此院朝南向,中轴对称,三进三开间,四周的崇楼簇拥着中央殿堂,布置简洁而古朴,黄绿琉璃窗户,一面墙上画着蓝绿彩绘,展示出一种包融四方、海纳百川的气度。 仁杰站在院落中庭的桃花树下,侧头浅浅一笑,清魅动人,满树盛开待谢的粉红花瓣立刻失去了颜色,他悠然说道:“你家主人,倒是一位雅士。” 小顺子楞了一下,换了一副惶恐的模样:“小人不敢妄论。”他乖巧地鞠躬:“公子请稍候,小顺子这就去请主人。” 日头过了正午,院落静悄悄,没有访客,小顺子不见人影。 仁杰坐在大堂的杉木椅子上,托着腮想心事。 看来自己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不过,落到无视人权的强盗手里,只怕凶多吉少。 不知道是谁安排了这一切。或许,自己只是做了南柯太守,黄梁一梦? 也好,就当来到陌生的时空旅游。或许,自己能够象赵子龙一般建功立业,成为一代天娇?呵呵。他不觉乐观地微笑起来。 仁杰个性温和纯良,但仍有几分少年心性,很想起身出去走走。他轻手轻脚地来到院门,却发觉一排彪悍的守卫,眼色凌厉地瞪着他。 他想试着逃跑,想想又觉得不妥,这不是他熟悉的环境,万一再被砍上一记手刀…… 他捏着酸肿的后颈,决定以静制动。不一会儿,他靠着椅背睡着了。 庭院里响起沙沙的声音,仁杰惊醒,长长的睫毛扑扇几下,坐直身体。 四个青衣小童各据一角,洒水扫地,迅速将中庭清扫一遍,退了出去。 一阵清雅的古乐传来,八位女子鱼贯走了进来,身上穿着云霞般的锦绣宫装,长裙及地,长发披肩,宛如流云,每一个都娇靥甜美,恍若春花,堪比秋水,各有胜场。 领头那位美女,神色温柔,眼眸盈盈,有一种孩童般的娇弱,同时散发着超越年龄的灵气。 仁杰定神一看,不禁心中暗叹, 这绝代的丽人,竟然瘸了左腿,她俏生生地仰着笑脸,仪态万方,让人几乎忽略了她微颤的脚步。 她的美丽,令人惊艳,然而,她残疾的腿,更令人感叹造物主的不公,忍不住对她生出怜惜之意。 她领着七位美女,慢悠悠地一步步走过来,将白色轻紗由大门一直铺到仁杰的脚边,待众美女分两边站定,她娇滴滴地说:“有请王爷。” 仁杰精神抖擞地盯着大门。这个神秘的幕后人物,是一位古代王爷? 几位乐工流畅地演奏着望春风曲牌,走了进来,占据院中一角。 一顶华丽的软轿稳稳地进门。抬轿者是四位绝色美少年,容颜之清滟诱人,比领头的丽人更胜一筹。 一只雪白莹润、美胜春葱的修长玉手,轻轻掀开轿帘。 一位姿态高贵的男子,优雅地踏在雪白的绫罗轻紗上。 他身穿一袭做工精美的蓝色长袍,上绣两只仙鹤,神形兼备展翅欲飞。 他衣抉飘飘如仙,宛如乘风,蓝衣卷起波澜,宛如破浪而行。 但他的容貌,却无法描叙,仿佛翱翔于九天的太阳骄子,凡世间的俗人,只要偷窥他一眼,就会入魔般地想要靠近他。 他身上充满高贵慑人的魅力,与生俱来,无法抗拒。他似乎高不可攀,喜怒难辨,周围的人在他面前,只会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 仁杰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男子,笑眯眯地没有动弹,静待对方出招。 转眼间,那绝世帅哥,已来到自己面前。 那人仔细地打量着仁杰,他的眼睛很冷很寒,仿佛一汪望不到底的深潭,波澜不兴,神态高深莫测,令人不敢仰视。 仁杰大方地注视对方,他在美国念高中时,碰到过歧视亚裔的白人,什么样的古怪眼色都经历过,此刻,仁杰神情自在,俊秀的面容,并非绝美,却如一块温润精致的暖玉,散发出令人心悦诚服的莹莹光华。 王爷清咳一声:“小顺子。” 小顺子不知从哪一下子蹦了出来,恭敬地答应道:“在!” 王爷寒森森地下命令:“给他沐浴更衣,晚上就让他伺候吧。” 他的声音是那么冷漠、无情,令人战栗。 乐声悠扬的院落,因为这淡淡的一句话,顿时变成了风沙扑面的沙漠,充满寒意,萧飒无生机。天空中原本艳阳高照,也因为这个人的存在而黯然失色。 仁杰闻言心中莫名一颤,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 小顺子立刻机警答应:“是!”他的眼珠转了转,小心试探说:“禀告王爷,今天是新科三元巡城,探花郎好象不能缺席……” 王爷一摔衣袖:“哼,让他去参加,你把人看好了,今晚,本王会宠幸于他。” 第3章 神秘来客 小顺子捧出一套织锦缎圆领袍衫,娓娓劝说:“今天的新科三元巡游长安,是皇上的恩典,天大的荣耀,探花郎大人,请更衣参加吧。” 仁杰有理说不清:“你们弄错了,我不是探花!” 小顺子低声下气地说:“公子,小人不明白您为何苦苦推脱,若留在这屋里,晚上王爷来了……” 仁杰心中一惊,对啊,我差点忘了这色魔王爷,不如出门,找机会逃跑。 他做出有些勉强的样子:“也好,我去长安逛逛吧。” 仁杰骑在高头大马上,被围观的怀春少女砸得满头包,好不容易脱身避进一春园,又被个野蛮美男拳打脚踢,踩在脚下,可算是春风得意又失意的一天。 那个美男俯下身,恶狠狠地问:“快说,你是什么人?” 仁杰努力推开压在胸口的官靴,有些气喘地回答:“我是谁,跟你无关。” 美男子冷冷地瞪着他,象是俯视一个低等生物:“一个卑贱之人,哼,小爷就打断你的手脚,看你还敢猖狂。” 他朗声喝道:“来人,给我打!”几名男子应声而入。美男拍拍身上的灰尘,风姿翩翩地离开了。 仁杰被按倒在冰冷的地上,他挣扎着叫喊:“我是新科探花郎!你们不要乱来啊!小顺子,小顺子快来!……” 一阵毒打后,他疼得昏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已经置身于王府。他趴在床上,肩背和臀部血肉模糊,痛得象火烧。幸好手脚齐全,没有骨折。 小顺子关心地问:“仁公子,大夫为你上了药,你感觉好点了吗?” 仁杰几乎不能动弹,淡淡地说:“谢谢你。” 想不到,转了一圈,还是回到早上那个王府偏院。自己受了伤,想全身而退,只怕很难。从来乐观开朗的他,心中也不免有些慌张。 小顺子端了饭菜过来。仁杰没有心情,摇摇头问:“王爷知道我的情形吗?他应该不会来了吧?” 小顺子抱歉地说:“王府里人多事杂,小人还没有机会禀报王爷。” 仁杰试探地问:“王府里象我这样的人很多吗?” 小顺子语气谨慎:“这个,小人只知道,府里这样的院子有几十处。公子,你好好休养,小顺子先告退。” 天色已晚,房里的油灯闪闪烁烁,弥漫着一种恍如梦中的不真实。冷冷的空气在屋里流动,窗外透进一点点清凉的月光。 仁杰慢慢挪动身体向屋外走去。稍一用力,伤口鲜血渗出,仁杰脸孔和背脊冒出冷汗,流过伤口就象洒了盐,痛得他浑身颤抖。他咬紧牙关扶着墙,靠惊人的意志移到院中。 果然,院中无人,守卫都留在大门外,大家一定料定他伤重,没有可能逃跑。 远处几十个灯笼连成一串,向这里靠近。 大难临头的惊恐,袭上仁杰的心口。 他微微一哆嗦后,重新有了求生的勇气,和抛开世事的镇定。四下张望,院中除了几棵桃树,几乎找不到避身之所。 他脱下一只鞋,静悄悄地扔到墙外,又想扯下衣服袖子,未料受伤后手软,衣服质料精密,一时竟拉不断,只好作罢。 他使出全力爬上一棵离屋子最近的桃树,用耍单杆的姿势勾着屋檐,如在平时他一闪身就翻上去了,此刻,却考验他的忍耐力和体力。 终于他攀爬上了屋顶。代价是后背的衣服被血水浸透。 天空见不到星星,一弯新月,悠游云雾间,仁杰小心地伏在阴影里。 不一会儿,屋里传来王爷凌厉的喝斥:“去!把他找回来,死活不论!” 尽忠尽职的护卫很快来回报,墙外发现一只男鞋,大部分人沿路追捕下去了。 仁杰放缓呼吸,紧缩身体,和屋檐凝成了一体。 屋里不时传来王爷摔东西的声音,和烦躁的脚步声。 这时,小顺子匆匆地走进屋,向王爷通报。仁杰听不真切,只依稀抓到几个字:“……余大人来访……” 王爷跟着小顺子来到院中,就要走出大门。仁杰心跳加速,只盼那人赶紧离开。 谁知,王爷站住了,命令:“传酒菜上来,本王在此会余大人。” 精致的菜酒很快送上。 仁杰心中焦躁,眼巴巴望着王爷在院中坐着。 不久,门外传来一声清咳。王爷站起身,一摆手,所有的仆人都退了下去。 借着迷朦的月色,仁杰隔着距离看见,一个清瘦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那人有一张漂亮精致的脸,带着几分不在乎的神情,清贵和诱惑,同时在优雅上扬的唇角流溢出来,让人心痒难熬,激发出男人强烈的征服欲。 王爷快步迎上前去:“你怎么来了?” 那位余大人慵懒地一作揖,声音清亮又充满磁性,“王爷,听说您收了新宠,我来见识一下。” 王爷态度异样温和,立即微笑答道:“余大人,你是来查看本王的吗?” 余大人清笑了起来,他的面容散发着强烈情色的魅惑,眼睛却带着一点不懂世事的纯真,他的声音透出一丝挑衅:“难道王爷要罚小官吗?” 王爷握着余大人的手,陪笑道:“我怎么敢呢?”语音微微上挑,似乎在调情。 余大人俯身在王爷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王爷冷声回答:“我理他呢,无非是让我陪他……” 余大人斜瞟着,吊儿郎当地嘻嘻一笑。 王爷忽然搂住余大人,低低地笑道:“如此良宵,何必说这些扫兴的事。我们不如……” 王爷将余大人轻轻松松地打横抱起,走进了屋内,温柔细心地放在床上。 余大人眼中晶光一闪,撒娇似的吻上王爷,将烫烫的舌头探进去,邀请他的品尝,含含糊糊地问:“这里住的是你新欢吧?” 王爷道:“我哪有什么新欢,别想这么多。” 余大人湿润的舌移到王爷敏感的颈部,发出淫乱的舔吸声。 王爷感觉自己身上的火被轻易地燃起,魅然一笑,反手搂上他的纤腰,用力一勒,让娇美的身体一下子软在自己的胸前,低头吻上刚刚在自己颈边肆虐的温暖柔唇,夺回主控权。 王爷飞快剥去两人的衣服,灯光下,余大人的肌肤透出樱花似的粉红,他呼吸困难地双手缠上王爷的腰,微启的小嘴,除了要接受霸道的舌头纠缠外,还不断泻出诱惑人心的呻吟,“呼……王爷,啊……王爷……” 王爷带笑的眼眸,看看身下已经被情欲熏得迷离的美男子,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占有感,沙哑着嗓子,呼唤身下人的名字: “鸣儿……” 他修长秀美的手,在鸣儿嫩滑的肌肤上游走,每经过一寸地方,都会为这精致身体再染上一点粉红。 余鸣微仰着头,媚眼如丝,迷人地喘息:“王爷……” “鸣儿,你是我的,叫我翔……” 高傲的话逸出王爷性感的嘴唇,他的手为了证明这一点似的,更加用力在完美的挺立分身上来回描绘。 “……啊……呜呜……” 苦苦压抑的颤动低音,一声声刺进仁杰的耳膜,让他不习惯地耸了耸眉头。 这余鸣大人的声音很煽情魅人,让人忍不住想听下去。 空气中,充斥着肉体交合撞击时特有的淫乱声音。 “好舒服,你好紧!” “快!快点……唔……” 呻吟越来越急促,夹杂仅可耳闻的沉重喘息,及肉体交合的淫糜撞击声,刺激着仁杰的心脏。 还是第一次趴在屋顶……竟然被迫偷听两个男人做爱。 里面的动作越来越大,一下一下撞击着厚实的床板。仁杰甚至可以想象到那个娇媚的鸣儿,被律动的凶器来回穿插的模样。 “啊!”一声激动而高昂的叫声响起。然后,所有的声音忽然停顿下来。 尖叫者鸣儿在王爷怀里高潮的迷人样子,应该动人无比吧? 仁杰忍不住无聊地想。 “……呼……鸣儿,再来一次。” 王爷显然还不满足,喘息着问着。 鸣儿清冷的声音响起,几乎听不出刚刚淫荡呻吟的温度和热情: “可以啊,不过,得等下个月。” 第4章 结缘莲花 天快亮的时候,王爷拥着衣冠整齐的余大人走出院子。 仁杰松了一口气。 一些家丁跟随王爷撤离了,但院子外的守卫仍严密,人声吵闹。大家还在纷纷搜寻失踪的新科探花郎。 仁杰伏在冰冷的屋顶已大半夜,背臀流血不止,浑身发着高烧,这时眼见心中最大的危险已远,强撑身体的一口气泄了,渐渐烧得有些神智不清。 天已大亮,仁杰感到耳边有些嗡嗡声,他不自觉地挥手推开,嘴里含混地呢语:“哥,别吵我,让我再睡一会儿……” 一个声音坚持不懈地喊道:“仁公子,仁公子!” 仁杰勉强睁开眼睛,发现小顺子扶着屋檐,站在一个木梯上。 小顺子放大的脸凑得很近,见他醒转,有些欢喜地说:“仁公子,你的兄长来接你了。” 仁杰探身望向地面,一大群人中,有一位年轻公子最安详却最耀眼,他身穿灰色僧袍的,正静静地凝视着自己。 他五官精美秀气,看起来无比柔和顺眼,如荷花般的清纯高雅,然而,他的眸中有一种无法形容的艳丽,满院的桃花夭夭,却比不上他眼里的半分容光。 那僧袍公子声音悦耳好听:“三弟,你下来吧。” 他的一举一动如行云流水,飘逸而淡雅,就象一幅云雾缭绕的山水画,你只看到其中的一角,却无法不感叹他无所不在的柔美,和云深不知处的神秘。 仁杰顿时来了精神,只要能脱离色魔王爷,认一个不相干的人做哥哥又何妨? 虽然自己的老哥sam仗着拳头硬,常没事就欺负自己,不过也有小小好处,那个手掌机就是老哥送的。 在人生地不熟的古代,能找个免费的靠山,也聊胜于无。 仁杰忍住满身疼痛,顺着梯子爬到地面,热情地张开双臂:“大哥,我好想你!” 那僧袍公子清俊脱俗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他上前扶住仁杰,几不可闻地低语:“小三,我是你二哥怀礼。” 怀礼?这个名字好象听说过。仁杰很快回想起小顺子的介绍,这人就是带发修行的如公子,京城四大名公子之一,这样有气质的哥哥也不错嘛。 仁杰笑得欢畅:“哥,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怀礼点点头说:“王爷还在大厅,我们去拜别吧。” 怀礼身后的数名僧袍武士,立刻将仁杰半扶半抬到了大厅。 王爷的脸冷艳如冰雪中绽放的梅花。 他的眼如冷箭对着猎物般,寒寒地刺向仁杰。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梅花枝头的雪花却震得纷乱坠落:“怀礼公子,你如何证明他是你的三弟?” 怀礼温雅如清水,答道:“这是两年前我三弟的画像,请王爷过目。” 身后的武僧递上一管卷轴,怀礼轻轻一抖,在大家面前展开。 谁说画中人不是仁杰,就连那温和中带点俏皮的神韵,也惟妙惟肖,跃然纸上。 仁杰心想,这画功真神奇,仿佛是照相机一般,居然真有一人长得跟自己这么相似。 王爷微微一笑,冰寒之气更盛:“京城里,谁不知道如公子长得玉树临风,此画不足以为凭。” 怀礼道:“三弟背脊中央和右臀上方,各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 仁杰长这么大,并不确定此事,当然一般人洗澡也不会照镜子。他心里有点发愁,万一王爷要当场脱衣检查…… 王爷转头看着小顺子:“你照看仁公子时,可曾看见红痣? ” 小顺子上前答道:“回王爷,小人确有看见两颗痣,与怀礼公子所述相同。” 怀礼微笑着说:“王爷有大仁大义,定不会让我们兄弟骨肉分离吧。” 王爷的眼神如利刃,不着痕迹地剜了仁杰一眼:“如公子乃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小王只好放人了。不过你们最好不要骗我,还有,小顺子过几天会过去伺候仁公子。” 他仪态优美动人,他傲然的气势,却如同一把钢刀架在你的脖颈,令人禁不住恐惧颤抖。 怀礼的身上却似乎罩着一层无形的水雾,再强的攻击,也被柔韧地挡了回去。 他愉快地作揖:“谢王爷恩德,怀礼与三弟在此谢过。” 十天后,白云寺。 背伤初愈的仁杰,躺在寺院内的桃花树下,嘴里叼着根青草叶,睡得正香。粉红的花瓣纷纷飘落在他的脸上,衬出他莹润如玉的容颜,仿佛海棠春睡的美少年,满园的丽色,都是为了突现他的盎然生机。 这样一幅和谐美丽的画面,无论是谁也不忍心来打扰。 忽然,墙外飞来一只暗镖,呜呜带着风声,就要击中熟睡的美少年。 一刀,树后斜挥来一刀,将飞镖斩为两端,堪堪跌落在美少年的头顶。 一个灰袍武僧捡起碎镖,重新隐藏了踪影。 这是今天的第十一次袭击。 十天来,有人下毒、偷袭、蒙面强攻,各种方法都试过。感谢他有个好哥哥,仁杰还是毫发无伤地活得很自在,并不知道自己的险境。 花院门被推开了,怀礼温文尔雅地说:“银屏公主,舍弟正在院中休息,我去叫他回避。” 银屏公主挥挥手:“无妨,我只是听说白云寺的桃花是京城一绝,特地来看看。” 她吩咐身后的的侍从:“小雨,巧云跟在我伺候就行了,其他人守在院外。” 怀礼眼里荡漾着莫名绚丽的笑意,他温和地行了礼,也一起退下。 银屏公主行到桃花树下,悠悠地注视那安然睡在桃花丛中的美少年,他的身材健美修长,睡颜清新自然,嘴里的青草随着呼吸而轻颤,他仿佛沉浸在一个美梦中,红唇微启,居然蜒下一丝口水,让人情不自禁发出会心的微笑。 而他的面容,犹若温润的美玉,熠熠生辉,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银屏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从小,她见过无数俊美的男子,却从没有一个男子,在她面前如此毫无设防,恍若天上的云彩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她默默地站在桃树下,忘了此行的目的,直觉这位美少年将为她平板的生活,带来一丝生机。 侍女小雨乖巧地说:“公主,时候不早了,可否起驾回宫?” 银屏公主再看了一眼安睡中的美少年,她少女脸上焕发出一种全新的光采,说道:“也罢,我们走。” 不久,春睡的仁杰长长翘翘的睫毛微微扇了几下,伸了一个懒腰,从地上一跃而起,口里嚷着:“哥,我好饿!” 他兴冲冲走出花院,丝毫不知刚才死神曾与他擦肩而过,一场惊天艳遇,已从他鼻子底下溜走。 经过多次旁敲侧击,仁杰认清了形势,这是一个奇怪的朝代,叫做后傏,皇帝也姓李,似乎与历史上的大唐平行,但是历史事件、时间、地点、人物,却似乎被打乱了任意重新排练组合。比如开国皇帝傏高主时也有一个玄武门事件,胜出者是太子李建民,李世民则查无出处。傏高主娶了一位男子为皇后,异常宠信,世称双圣。那男皇后曾改帝制创建新国号,最后被李姓皇族推翻,皇位返回李家宗室。 仁杰揣测,下一位皇帝可能是傏玄主,如果能找出谁是“李隆基”的代替者,就可以跟随他建功立业,开疆扩土,那是多么让人梦寐以求的事。 不过,自己能来异世界一游,就是奇遇,其他的就不强求了。 仁杰已坦诚告知怀礼,自己并不是他的什么三弟。 怀礼却温柔地笑着说,“仁杰,你只是摔坏了头,失去记忆,以后就会慢慢想起来的。” 为了逃避王府的恶势力,仁杰只能暂时听从怀礼的意见,禁足于白云寺内。多日不动,他浑身闷得都快长毛了,幸好,今晚受邀去皇宫参加赏莲宴。 傍晚,仁杰穿上朝服与哥哥怀礼一同进宫。 仁杰参观过美国白宫和中国紫禁城,见到古代的皇宫,还是有几分惊艳。 莲花池塘周围,上千盏琉璃宫灯高悬,将方圆几里照得如白昼一般,几百名彩衣宫女如行云般上菜伺候。 仁杰对鲜美的河鱼海鲜赞不绝口,古代的烹调术果然精湛。 他悉心品尝,动作极其优雅,这几天的宫廷礼仪特训没有白费。 皇上今天心情颇好,举杯道:“众爱卿,今晚,寡人要展示一个镇国之宝,哈哈。” 他微一摆手,身边伺候的太监立刻示意皇家乐队奏起念奴娇,一阵仙乐飘飘,众人的眼睛齐刷刷地注视着莲花池塘。 仁杰的位置紧靠池边。他回头看去,一艘雕梁画栋的华丽画舫驶在水面上,船上装饰着各色鲜花和一只只振翅欲飞的木鹤,舫上立着一位蒙面的绝代佳人。 仁杰的视线一触到他,心脏立刻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 凭着过人的直觉,仁杰认出来人就是在一香园毒打自己的野蛮美男。 那美男子披着一件百鸟朝凤锦衣,由一百种鸟羽毛加金银线织成,上绣指头大小的各色鸟类,每一个侧面都有不同的光彩,鸟儿见到此衣会羞愧地从空中跌落,百官见了此衣,目瞪口呆,心驰神往。 而那男子的风采,却令这件衣服黯然失色。 他就象是驰骋于九天的神仙人物,凡人见了只有顶礼膜拜。 他的高雅气度,无人敢窥视,就连满池的莲花都会含羞合上花瓣。 有一位官员看得忘形,跳起身来高呼:“美人啊!” 皇上一皱眉,几个侍从立刻将此人拖下去掌嘴。 怀礼俯在仁杰耳边,淡然一笑:“这美公子薛小侯爷,是天下第一美人,未来的驸马爷,你不要抱非分之想。” 仁杰不依地回答:“我怎么会喜欢他?” 怀礼暼了他一眼,悠然自得地说:“那么,把你大嘴合拢,嘴边的口水擦干净。” 皇上望着冉冉而来的小侯爷,笑眯眯地问大家:“众卿以为,薛爱卿的美貌可当国宝一称?” 大家立刻开动脑筋,用尽各种妙语奋力赞扬美公子。 这时,小侯爷已经上岸,即将从仁杰身边经过。 仁杰觉得脸有点热热的,忍不住偷偷看了美人一眼。 皇上的问题也到了:“探花郎,你以为呢?” 仁杰回神,朗朗答道:“回皇上,传说中的周灵王太子王子乔,擅吹笙作凤鸣,后随浮丘公登仙而去,成仙后还乘白鹤现于缑山,人称升仙太子。小臣以为,小侯爷之美,已非凡世所能有,他一定是王子乔转世。” 皇上哈哈大笑,举杯道:“说得好,来人,有赏。” 仁杰有些神采飞扬,他记忆力超群,常读历史典故和小说,此刻正好拿来一用。 他遵旨举酒杯欲饮,却不料,身边的小侯爷抬脚狠狠踢来。 仁杰身后就是池塘,他失去平衡,双手一阵乱晃,拽着小侯爷的百鸟朝凤衣,往后跌去。 在皇上和百官众目睽睽下,第一次赴宴的探花郎,抱着后傏国宝美公子,双双投河自尽。 第5章 小侯爷 仁杰落水的姿势,就象一只肚皮翻白、四脚朝天的小青蛙,不过,这是一只水性奇佳的青蛙,今年,他代表学校参加全美大学生运动会,获得一面银牌。 小侯爷在落水的瞬间,眼里併发出不可置信的愤怒,还有一丝他竭力隐藏的惊惶,原因很简单,他文武全才,但从未下过水。 小侯爷如一颗重磅炸弹般,撞入仁杰怀里,他呛了几口水,四肢不由自主地紧缠仁杰。 两人迅速下沉,池塘面只余清波荡漾。 仁杰的嘴唇被小侯爷的头锤砸破,身体被拖着坠入湖底。 他果断地踢开小侯爷,向上游去,露出水面深吸一口气,然后下潜。 小侯爷溺水晕了过去,绝美的脸白得透明,如一个冰冷的白玉雕像。 仁杰搂住美人的腰,俯身撬开他的嘴,温柔地度了一口气过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众人张口结舌,皇上手指池塘,竟有些发抖,一时间没有官员敢答话。 扑通扑通,一排侍从跳入水中救人。 百官屏息凝神,只见水面上盈盈升起两位大美人,在铺天盖地的莲花丛中,他们唇齿相依,静静地拥在一起,这画面太魅惑,太震撼,时间仿佛定格了。 皇上的手指哆嗦得有些厉害,往后一倒,被扶上皇座。 怀礼公子轻摇羽扇,神色淡雅地注视着水面,轻声数道:“一,二,三。” 他话音落,啪的一声巨响,刚透过气来的小侯爷赏了采花贼仁杰一个有力的巴掌。 仁杰没有提防,手一松,小侯爷的身体如石头一般再次没顶。 他已经连吃两次巴掌,嘴里满是血腥味,郁闷地伸手捞起小侯爷的头发,慢吞吞地游上岸,将昏迷的小候爷扔在地上。 薛王爷抢上前,抱着儿子大呼:“邵儿,邵儿,你不能离开为父啊!”老王爷含泪怒视仁杰,咬牙切齿地吼道:“探花郎,你陪邵儿命来!” 仁杰不作声,趴在小侯爷的心口听了一会儿,镇定地说:“皇上,王爷,请息怒,小侯爷乃天仙转世,福泽深厚,小臣有一法可救小侯爷,请皇上恩准。” 皇上被扶着走近塘边,有些无奈地说:“准卿所奏,快快救我后傏国宝。” 十几个侍从脸朝外站成一个圆圈,将仁杰和小侯爷密不透风地围起来。 仁杰玩皮的少年心性不改,盯着小侯爷俊美如莲的脸蛋,手托下巴琢磨起来,怎么也得还一巴掌,该打哪儿呢? 他举起右手,心中无比酣快,小魔头,你也有落到我手里的时候。他用力一挥,眼看就要触到小侯爷白玉瓷般的面颊,不知为什么,心中忽然莫名其妙一软,手往旁闪去,险险擦过美人的头发。 算了,我是现代文明人,不跟野蛮古人计较。仁杰蹲下认真地做起抢救工作。 很快,小侯爷的嘴唇回暖,唇瓣如粉红的花蕾,触觉异常柔软甘美,仁杰鬼使神差地想起他一香园那个消魂的吻。 这一次,他度气停留的时间,不自觉地久了一些,他的心跳变快,含着那鲜美的唇,温柔缠绵地描绘着,一阵酥麻颤憟袭上胸口。 小侯爷纤长细密的睫毛几不可察地轻颤,他的手指抖动慢慢握紧成拳。 仁杰有一些意乱神迷,对小侯爷的动静一无所觉。 片刻,仁杰喘息着抬起头来,一睁开眼睛,发现小侯爷一双美眸,清亮如秋水,波光滟涟深不可测,幽静地望着自己。 仁杰的脸腾的红了,他不好意思地扶起小侯爷,殷勤地问:“你好点了吗?” 小侯爷淡漠地移开视线,没有理会。 仁杰愉快地汇报:“恭喜皇上,恭喜薛王爷,美公子醒了。” 一阵手忙脚乱,大臣们连连贺喜:“后傏国宝,洪福齐天,乃天下之幸也。” 小侯爷一双妙目不起波澜,对身边的吹捧无动于衷,神色飘逸优雅如天人。 皇上松了一口气,严厉地看着仁杰:“探花郎,你无端落水,差点连累小侯爷性命,该当何罪?” 仁杰心里不免发闷,此事明明是小侯爷挑起,身边应有人看见小侯爷那挑衅的一脚,自己虽拖人下水,可也完好无损将他救起。 他抬头看了一眼,见对方处于选择性失忆状态,一副高不可攀的的冷漠表情。 仁杰决定,以后,要与这天仙美人保持距离,以免惹祸上身。 同时,仁杰有一点儿心虚,刚才自己亲吻行为类似轻薄,万一小侯爷检举揭发自己亵渎国宝之罪,只怕会受更大惩罚。当下一思量,并不分辩,清笑道:“皇上责备得是,小臣甘愿领罪。” 小侯爷清冷似水的目光,如海上升明月,湛湛生辉,照耀在仁杰脸上,似乎对这人的良好认罪态度有些惊讶。 如公子怀礼接口道:“启禀皇上,臣弟玩劣,念在他抢救美公子有功,恳请皇上,让臣带他回家好好训导。” 皇上略一沉吟,看向薛王爷父子:“王爷,你想如何处置探花郎?” 薛王爷气呼呼地说:“此人险些害了我儿性命,轻饶不得。” 小侯爷清澈的眼睛有一丝笑容,淡雅如花,“皇上,臣此次下江南,缺少一个机灵善水的随从,不如让探花郎跟在我身边,如他不能协助我侦破失盐之案,再罚不迟。” 皇上带着征询之意瞟了一眼如公子。 怀礼上前施礼:“皇上,小侯爷此议甚好。” 皇上宣布:“准薛爱卿所奏,探花郎暂不封官职,办完此事,回京后依功而论。” 就这样,在当事人完全没有发言权的情况下,仁杰从新科探花郎,变成国宝级美人的小跟班。 一阵凉风吹过水面,滴水的衣服粘着肌肤,仁杰感觉不太舒服。 皇上终于留意到两人衣衫尽湿的狼狈模样,吩咐:“来人,带美公子与探花郎去更衣。” 太监提着灯笼在前引路,月色朦胧,草丛中夜虫叫得正欢,空气中有青草和花香。 仁杰从怀里取出一朵莲花,追上几步,望着小侯爷说:“美公子,对不起,这朵花就当我向你赔罪吧。” 仁杰的身边弥漫着丝丝银雾,他的脸闪烁着温暖的光晕,显得异样的柔和真诚。 小侯爷瞟了一眼,抖袖将花甩在地上,默不作声地继续前行。 仁杰不在意笑着捡起花,非常珍惜地擦掉灰尘,将花藏进怀里。 太监将二人带入一个气势颇辉煌的后殿。那是皇子们练武更衣之地。 两人各自进入不同房间换衣。 仁杰出来时,不见小侯爷,心想美人可能梳妆打扮的时间长些。小时候,老妈每次带他们出门,起码要花一个小时化妆,每次老哥都烦躁地跳来跳去,现在他有了女朋友,突然转了性,笑眯眯地守在一边做二十四孝男友,老妈每次心酸地感叹不已。 想到家人,仁杰心口变得柔软,有一些伤感,他们大概在为自己担忧吧? 他心不在焉地跟着太监往回走。 前面的太监停下来,避退在路边行礼:“见过银屏公主。” 仁杰不经意地一抬眼,几位宫装美女正打量自己。 他低头规矩地一拜:“见过公主。” 领头的一位穿着粉嫩的纱裙,容貌甜美大方,眼睛很圆溜溜的,亮晶晶的,神态有些惊喜地说:“你可以帮我取一下风筝吗?” 仁杰不明状况,想了想问:“风筝落在哪儿了?” 银屏公主身边的侍女小雨指着几人高的树:“在树顶。” 仁杰很快爬上树取下凤鸟风筝,温和地笑了笑,“我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风筝,如果在晴朗有风的白天施放,一定艳压百鸟。” 他正要递上风筝,有一颗石头打在他腿上的环跳穴,他的膝关节一软,姿态很糗地摔在公主面前,怀里的莲花也掉了出来。 侍女小雨和巧云娇笑喘气。 仁杰腿部酸麻,努力站起身,就看见不远处小侯爷的美眸冷如寒冰,闪着莫名怒气。 银屏公主优美地抖了一下云袖,娴静地说:“这莲花好美。” 仁杰捡起花,温柔地说:“在我心目中,有一个人比莲花更美。” 银屏公主脸有些燥热,难道,他对自己一见钟情? 在白云寺桃树下,她见到那自在春睡的美貌少年,一颗心就有些飘飘荡荡,仿佛埋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 今晚,她在宫里邂逅了心中一直牵挂的美少年,就好象一直紧闭的笼子,忽然打开了一扇窗,心中的欢喜难以形容。所以她鼓起勇气请他帮忙,原本这是太监和侍从干的事,而他竟没有拒绝,不由得令人更生好感,此刻,他隐晦地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意,那颗希望的种子立刻生根发芽。 仁杰不了解这瞬间少女千回百转的情怀,他将莲花揣回怀内,轻松地说:“公主,小臣告退。” 说完,立刻向小侯爷走去。 银屏公主望着仁杰的背影,只觉得他风度翩翩,高雅稳重,一线情丝就此勾勾缠缠,绕在了他身上。浑忘了此人刚才摔了个狗啃泥。 小侯爷神采淡雅华贵,审视着仁杰:“那朵莲花呢?” 仁杰献宝似地递给他。 小侯爷有些得意地笑着,“记住,给我的东西,绝不能再送别人。”将莲花瓣扯下扔在地上,踩了两脚,扬长而去。 仁杰望了一眼花泥,无奈的耸耸肩。 他跟上小侯爷,问道:“我们什么时候下江南?是什么样的案子?” 第6章 如公子 皇家莲花宴后,仁杰回到白云寺自己的庭院,躺在床上睡不着。 他披衣走出僧房,院中古柏苍苍,金桂清幽,他的心情也变得沉静。 两日后,就要与小侯爷下江南。不知这野蛮美男会想什么坏点子来折磨自己? 在这陌生的时空,除了帮他脱离色魔王爷的怀礼,仁杰还没找到其他信任之人,忽然有些怀念在美国呼朋唤友的热闹情景。 今晚星疏月朗,夜风吹散了一些暑气。 仁杰信步来到大雄宝殿外,打算为出行顺利祈祷一下。 殿中隐约传来一些动静,仁杰有些疑惑的推开半掩的殿门。两条黑影忽地从他身边闯出去。 仁杰长腿紧追几步,拦下两人。 依稀月色中,只见两位衣着破烂,头发散乱的少年,手拿供祭食物,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神色惶恐地瞧着自己。 仁杰心有戚戚,态度温和地说:“你们不要怕,先在这等一会儿,我去找些好吃的东西。” 他抬腿往厨房走去。那两个少年惊讶地互望,其中一位体型较瘦小,拽着同伴就跑。另一位拖拉着不愿走,嘴里嘟喃: “姐姐,我肚子好饿。” 姐姐连哄带控吓说:“快走!不然,他会报官抓我们。” 弟弟执意留下:“姐姐,我这两天都没吃东西!实在走不动了……” 仁杰心中泛起恻懚,转回身对姐姐说:“你真这么狠心,宁可让他偷东西,也不让他吃一顿饱饭?” 姐姐激动地分辨:“我……狠心?你胡说!” 仁杰平静地说:“那么,你们跟我来。” 那少女倔强地哼了一声,迟疑地拉着弟弟跟在他身后。 仁杰引两人去自己的禅院,用了饭菜,梳洗完毕,两人大约十五六岁,姐姐小鹃看起来机灵秀气,弟弟云飞容颜极其俊俏,神态天真无邪,就象小一号的国宝美公子。 云飞吃饱喝足,对仁杰产生好感,怯生生地说:“仁公子,你可以收留我们吗?你家的饭菜真好吃。“ 小鹃有些凄凉地解释:“小时候,阿飞生病烧坏了脑子,他的智力只停留在十岁,但他长得过于美貌,不免被人欺负……” 仁杰望着云飞白雪般柔顺的脸,侠义之心大盛:“我去请示兄长,给你们一个容身之所。” 仁杰很快来到怀礼清修的禅房,拍门问:“哥,我有事相求。” 等了一会儿,怀礼温暖如春的声音响起:“有话进来说吧。” 屋里简单雅致,梨花书桌上铺着画纸,是一幅尚未完成的华山雪景。着墨深浅适宜,悬崖绝壁上一棵苍松傲立,残雪压翠枝,透出顽强的生机。 仁杰赞叹:“画意在纸外,意境开阔,好画!” 怀礼眼里闪过笑意:“说吧,有什么事?” 仁杰立刻如是汇报了小鹃姐弟的情况,问道:“二哥,他们可以留下吗?” 怀礼在画上加了一轮即将喷雾而出的朝阳,从容地说:“惠王爷李翔不会轻易放手,你需处处小心,那姐弟俩留在寺中也无妨,若将来出什么事,一切后果由你承担。” 仁杰对色魔王爷心有余悸,犹豫片刻,怜悯之心占了上风,答应道:“我会照看住他们,谢谢二哥。” 怀礼将毛笔搁下,脸上扬起淡雅如菊的浅笑,招呼仁杰到橱柜边:“小三,这次路途遥远,寺中有四位武僧跟随你同去,柜中有两个锦囊,红色的装有求救的信号,如需要帮忙,你可以点燃施放,武僧就会赶来救援。蓝色的锦囊,不到生死关头,万万不可打开,切记!” 仁杰将两只锦囊小心放入怀里,感动地抱住怀礼说:“二哥,你太好了!” 怀礼的眼里瞬间如千万焰火激发,无比绚丽多彩,似将整个夜空照亮。 他的手僵了一下,慢慢地环住仁杰,下巴靠在仁杰的头颈,嘴唇微颤:“小三,但愿你真这么想。” 仁杰点点头,真诚地说:“嗯,哥,你对我最好!” 怀礼挣开仁杰的拥抱,眸中变得幽静如水:“你去吧,好好休息。” 仁杰愉快地告辞。 房间里静寂无声,怀礼提起毛笔,轻轻地说:“宪王爷,你可以出来了。” 一位男子掀开内室布帘走了出来。他神情雍容华贵,气度不凡,五官生得俊朗,与惠王爷有几分相似,只是这一位恭謹纯良,如秋水,另一位却冷酷桀傲,如寒冰。 宪王站到怀礼的身后,伸手搂住他的腰,舔着怀礼的耳垂,柔声道:“如公子,你会帮我吧?” 怀礼俯身在松树上加了一枝新芽,既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 宪王火烫的身体轻轻地摩擦着怀礼,他脸上现出一抹红云,双眸亮得似浩瀚夜空里的星光,无比温柔地说:“如公子,我不要纳妃。” 怀礼直起身,不着痕迹地行开,用丝绸巾擦了手,声音平静无波:“宪王爷,你是天之骄子,大婚之后,就会行封太子礼,如何还说这些胡话?” 宪王神态有些寂寞,有些哀痛:“你明知道我的心!那一年,你将我从雪山背下,从此,我的眼里、心里就再没有别人。” 怀礼眼色柔美,吐气如兰:“王爷,那些都是陈年往事,你是要当皇帝的人,何必挂念那些小事?” 宪王目光灼灼地凝视对方,声音有些颤抖:“我不想当什么皇上……”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就要裂成两瓣,咽喉有血腥气上涌,“为什么?你,你的心真的是冰做的吗?” 怀礼长叹一声,眼神悠远:“宪儿,你……” 宪王的脸上立刻被喜悦照亮,猛地抱住怀礼的腰。他的唇柔软温润,深情地覆在怀礼的嘴角,身体微微颤抖。 宪王半推半抱地将怀礼放到内室的床上,他的胸口起伏剧烈,密密地贴着身下人,完全没有缝隙。他的唇渐渐移到怀礼秀美性感的颈部,迷恋不已地舔吸着。 他的呼吸不稳,眸中情色浓郁,抬眼看向身下的怀礼。 怀礼纤美的下巴微微后仰,与白玉般的颈子形成一道绝色诱惑风景线。 然而他的眼浩如烟海,朦胧中带着不可仰视的高贵冷漠,令人不敢有半分轻忽亵渎之心。 他的神态温和自若,犹如心存慈悲的天使,宽容地注视着凡间的芸芸众生。 灯光下,宪王的唇失去了血色,他恍如陷在没有出路的迷宫里。 他颓废地滑下床,半跪在床边,象失去方向的旅人,重复道:“如公子,我不纳妃,我不要纳妃!” 怀礼轻抚宪王的脸,默默无语。 宪王握着怀礼的手,珍惜地放在自己的脸颊磨挲着。 那一夜,很长。 宪王摔开随从的搀扶,独自一人挺直脊梁走在黑暗中。 空气中的暑热,没有办法带走一丝心口的寒意。 第7章 夜半演出 艳阳高照,官道上小侯爷的出行车马仆从,延绵数里,十几杆锦绣蓝旗,被夏风吹得猎猎作响,上书一个大字“薛”。 仁杰放下马车窗帘,望着端坐在对面的小侯爷说:“我们下江南,带这么多随从,行动迟缓招摇,恐怕不利于查案。” 小侯爷绝美的脸冷若冰雪,傲然不语。 仁杰剥了一个甜橘,笑得开朗,递到小侯爷面前:“美公子,请用。” 小侯爷伸手取了一本战国策,姿态优雅地观看起来,对送到眼前的橘瓣视若无物。 仁杰含糊地哼着一首流行歌曲,愉快地吃橘子。 小侯爷的手一直停留在同一页,没有翻动。他的眼里隐有冷光。 一会儿,他放下书册,面无表情地说:“静声,仁公子。” 仁杰笑眯眯地献上另一只橘子:“很甜,你尝尝看。” 小侯爷莹润如玉的手指,轻轻提起一瓣,放在眼前看了看,有些慵懒的说:“这不够好。”挑开车帘,随手扔了出去。 明明是很失礼的举动,但是,他举手间如行云流水,姿容俊美非凡,让人看得满心仰慕,说不出半句抱怨来。 黄昏时分,小侯爷脸蒙面纱,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入住当地最豪华的客栈。 掌柜恭恭敬敬将小侯爷和仁杰领到最高级的厢房,恭身说道:“侯爷,小人早已按照吩咐提前备下此房,不知侯爷是否满意?” 小侯爷坐在太师椅上,淡雅的目光扫了一圈,举起一只手指。 身后的随从立刻灵俐地说:“掌柜的,侯爷的行踪,你不得泄露,否则小心你的性命!好了,速将酒菜献上。” 掌柜擦着汗急急走出去。 仁杰心道,这小侯爷出行,声势浩大,早已闹得众人皆知,还要挟人家保密,有失公允啊。 当下不动声色地旁观。 酒先被呈上来。 掌柜殷切地驱前介绍:“这是小店珍藏的四坛名酒,山西杏花村汾酒,泸州老窖,西域葡萄酒,贵州茅台,不知侯爷中意哪一种?” 小侯爷的美目首先看向汾酒。 随从立刻取出一只小巧玲珑的白玉酒杯,浅浅地倒了一杯。 小侯爷悦耳动听的声音响起:“仁公子,你来品一下。” 仁杰看那玉杯细腻如脂,酒色清澈纯净,相得益彰,他浅酌一口,清吟道:“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不知这玉杯有什么讲究?” 小侯爷微微一笑,美艳若天人,“汾酒清香纯正,以玉杯盛来,可增清冽之色。” 仁杰不善于饮酒,对酒具之道几乎一窍不通,他指着泸州老窖,兴致勃勃地问:“那么,这用什么杯?” 小侯爷并不直接回答,娓娓道来:“古时文人以刚刚冒出水面的新鲜荷叶盛酒,疏索柳花怨,寂寞荷叶杯,三国郑公发明荷叶杯,名为碧筒杯。后人以金、银或玉模仿荷杯。” 他停下摇了摇丝扇,身后的随从立刻献上一只古玉荷叶杯。杯体雕成脉络清晰的卷拢荷叶状,饰以形状各异的莲花,有的含苞独立待放,有的莲子尖尖才露头,荷叶茎杯平伸而出,然后弯曲成杯把,杯把之上覆有一张荷叶,正应了“碧绿情圆举风荷”的诗意,显得生机盎然。 小侯爷微微一笑:“老窖酒味浓烈,吉酒味杂莲气,香冷胜于水,如以荷叶杯盛饮,可增酒之香,醇美无比。” 仁杰此刻听得他侃侃而谈,有茅塞顿开之感,于是顺势接道:“诗曰: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饮葡萄酒,应该是用夜光白玉杯,对吗?” 小侯爷眼中染上清冷笑意:“不错。” 仁杰:“在我们家乡,有一种晶莹透明的琉璃杯,轻轻晃动,酒香四溢,既可识香也易辨色,用来成葡萄酒最佳。” 小侯爷感兴趣地说:“这盛酒器有些意思,可惜我府中未收藏。” 仁杰腹中暗自得意,这水晶玻璃为近代发明,小侯爷,你虽贵为后傏国宝,也无法拥有几百年后的平常之物。 此时,随从们已取出夜光杯盛上葡萄酒献给小侯爷。 小侯爷才高性傲,好在出手阔绰,一路上可品尝不少美食。 仁杰对眼前美貌公子起了珍惜之意。酒席之间,气氛渐渐融洽起来。 夜里,仁杰有些酒意,睡得不很安稳。 墙外传来悉悉索索的细小动静。仁杰悄悄披衣下床。 忽然,一声惊叫。仁杰打开门,好奇地探望。 小侯爷站在院中,在姣洁的月光下,他俊美的容颜,盈盈如莲,修长的身影,清丽如杉。 随从押着两个少年,扔在他的面前。 仁杰连忙跟上,大声说:“小侯爷,手下留情。” 他挤进人群,凑到那两位少年面前。 阿飞少年开心跳过来,紧张地抱住他叫:“仁公子,阿飞要跟着你。”他小巧俊秀的脸蛋,依恋地在仁杰胸口蹭来蹭去。 小鹃默默地站在一边,有点惊慌。 仁杰将胸一挺,气势很足地拍拍阿飞的脑袋,不自觉地学自己哥哥sam的口气:“没问题,以后我罩着你。” 仁杰身上挂着小棕熊般可爱的阿飞,一步步挪到小侯爷面前。 他伸手去拉小王爷的衣袖:“侯爷,你不反对吧?” 小侯爷的眼如寒星,扫过阿飞胭脂般艳丽的脸,他拨开仁杰的手指,一言不发地走回自己的客房。 仁杰对着小侯爷背影说:“侯爷,请安排小鹃一个住处。阿飞可以暂时跟我挤一个房间。” 小侯爷的脚步顿了顿,淡漠地说:“仁公子,祝你今晚好梦。” 温暖的夜风轻吹,仁杰无端地觉得后颈有些寒意。 回到客房,阿飞三两下扒了衣服,跳到床上,重新扑进仁杰怀中,把他的肋骨撞得生痛。 仁杰有一丝隐约的后悔。他尽量轻轻推开阿飞,温和地问:“阿飞,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阿飞仰起纯真的脸,“仁公子,阿飞只有一套衣服,姐姐说要省着用。”阿飞撩开薄被,指着他几乎不遮体的短裤,乖巧地说:“而且,我有穿。” 他的肌肤晶莹细腻,如上色白瓷般一样诱人,却有明显的鞭痕、刀疤和烫伤印迹。 仁杰不忍心再问,替他盖好被子:“阿飞,我们一人一床被子,你快点睡吧。” 忽然,窗外传来悠扬的笛声,曲调欢快流畅,飞扬跳越,越来越高昂。 仁杰推开窗,看见小侯爷的一位随从,蹲在窗下,吹得正欢。 仁杰问:“这位大哥,音乐很美,不过,你能去别处练习吗?” 那位年轻随从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退了开去。 仁杰上床,阿飞钻到他的被子里,一脸天真无邪:“仁公子,你不会丢下阿飞吧。”说着,他赤裸温热的身躯俯过来,两条修长柔嫩的玉腿,紧紧地夹住仁杰的腰,熟练地摩擦着仁杰的敏感地带,煽动起男人的欲望勃发。 阿飞鲜红欲滴的红唇,亲在仁杰的颈边:“仁公子,你抱我?”他纯净温顺的声音里,弥漫着不可思议的诱惑力。 仁杰如被火烫似的直往后退,差点跌落下床。 他叹了一口气,奋力抗拒八爪章鱼攻势:“阿飞,你为什么这么做?” 阿飞认真地说:“每次和我一起睡觉的人,都叫我张开腿,这样一来才会喜欢我,仁公子,你也会喜欢我吗?” 蓦的,空气中响起一阵动人的箫声,幽雅哀怨,兜兜转转,听得人揪心裂肺。不远处,一管清亮的笛声相互应和,此消彼长,笼罩了整个院落。 仁杰趁势跳下床,打开门,果然是小侯爷的另一位随从,气质忧郁地目视远方,用心地吹着忆江南,江南好,风景旧成谙,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仁杰楞了一会,问:“这位小哥,你有什么伤心事?一定要半夜在我房门口发泄?” 那名男子低头行礼,退到不远处,继续专业表演,一箫一笛甚是热闹。 仁杰两手抱胸站在门口,静静地等待。 不出所料,又一位随从捧着羯鼓前来献艺。那人看见仁杰候在屋门,有些不知所措,犹豫着是否要过来蹲点。 仁杰忍不住笑起来,心情舒畅了许多,大步走到那随从面前说:“借你的鼓一用。” 他提着鼓,轻敲小侯爷的窗户:“美公子,谢谢你的乐队表演,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为你奏一曲,好吗?” 不等小侯爷回话,仁杰敲起激烈的鼓点,仿佛摇滚歌星在舞台上,无比激情投入。整个客栈的客人都被魔音穿脑。 窗子悄悄地打开,露出小侯爷天仙般的俊颜,仁杰望着他笑得欢喜,洁白的牙齿在月下闪光。 小侯爷的手不可察觉地动了,一个橘子重重地砸在仁杰额头,他不负众望地晕了过去。 小侯爷走到仁杰面前,俯下身沉静地凝视着。 这是一个充满活力和阳光的大男孩,世界上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让他烦恼。 小侯爷优美的唇角,逸出一个他自己不曾意识到的浅笑,吩咐随从:“把他带到我房里吧。” 第8章 问情 清晨,仁杰从美梦中醒来。 他伸了一个懒腰,愉快地说:“哥,我梦见自己躺在桑拿浴缸里,还吃了草莓冰激淋,又香又甜。” 他撑起身,发现房门半掩,有人畏缩地蹲在门口。 仁杰问:“谁在外面?是阿飞吗?” 一个女孩小声说:“我是小鹃,侯爷走的时候,让我在这里伺候着,阿飞还在隔壁。” 仁杰从床上惊跳起来:“侯爷……走了?快叫阿飞,我们马上离开。你们两人会骑马吗?” 小鹃点点头说:“会。” 一行三人来到前院。 掌柜迎上来,搓着手兴奋地说:“给仁公子请安,侯爷特别交代,您的房钱饭钱已付了三天,还留下两颗金豆,公子想要什么,尽管吩咐。” 仁杰微笑道:“请你找三匹快马,准备一些牛肉和干点。不知出城后如何去南方?” 掌柜答:“从城门出去有一条官道,两条小路,可往镇江,扬州和杭州等地。途中也可改走水路。” 仁杰说:“掌柜的,你知道小侯爷何时走的,今晨,客栈里还有别的客人离开吗?” 掌柜想了想说:“小侯爷半个时辰前启程,不久,几位白衣蒙面公子退房走了,一注香前,有一位蓝衣公子带着几名仆人出了城。” 仁杰一骑当先,纵缰冲出城外,阿飞和小鹃紧跟在后。 他甩缰下马,向城门口巡逻的一位士兵问道:“今天你曾见到几位白衣蒙面公子?” 那士兵爱理不理,神态不屑。 仁杰取出一块银子,偷掷于地,好心地提醒:“这位官爷,你的东西掉了。” 那士兵捡起银子,指着左边的小路说:“他们往那个方向去了。” 仁杰笑问:“今天出城的人里,有没有走前面这条官道?” 那士兵将银子小心揣到衣袋里,“当然有,一大队车马,打着锦旗可气派了。” 阳光明媚,照着草叶上的露珠闪亮。仁杰带着姐弟俩往右边的小路跑去。 小鹃不解地问:“小侯爷从官道南下,仁公子是想从小道追上去吗?” 仁杰笑着摇摇头。他快马加鞭,一路猛追。 小路上凄草掩道,来往车马稀少。 中午时分,仁杰望见前方有一个茶亭,几辆马车停在路边。几位年轻公子坐在茶亭内。 他的眼光凝注着一位青衣公子的侧影。那人优雅从容,静静地如一朵莲花,飘渺如仙,高洁如玉。 仁杰的心猛的窜到嗓子眼,然后咕咚一声回归胸膛,欢快而有力地跳动起来。那青衣公子如有心灵感应,抬眼望向仁杰,回眸浅笑,恰如千树万树梨花刹那间绽放吐艳,清俊脱俗,花香袭人。 仁杰刚复位的心脏,又不受控制地快跳起来。 仁杰走过去,轻施一礼:“小侯爷,你走得好急。” 小侯爷的一双美目盈盈如水:“仁公子,你追得也快。” 仁杰笑容清朗:“小侯爷弃官道,又令蒙面白衣人走小道,乃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故布疑阵,想来此行必有重要的秘密任务。” 小侯爷手中的绸扇轻摇:“仁公子,我手下从不用无能之辈。我只打算等你半个时辰,恭喜你,过了第一关。” 仁杰在桌边坐下:“谢小侯爷,不知,我该如何效力?” 小侯爷绸扇一点桌面,茶亭里的其他人都起身退到外面守候。 他红唇轻启:“你俯耳过来。” 仁杰乖乖地贴过去,只觉得耳边如春风吹过,心驰神爽。 小鹃坐在茶亭外,阿飞硬跟进亭来,小心翼翼地往仁杰身边移动,一边小声说:“仁公子,仁公子,阿飞口渴。” 仁杰笑道:“阿飞,来坐吧。小鹃,你包袱里有吃的,拿些给你弟弟。” 阿飞搬把椅子挤在仁杰身旁,他乌黑清亮的眸子,如孩童般闪着信任和乞求:“仁公子,你会带着阿飞吧,阿飞不要和你分开。” 仁杰原本计划一找到小侯爷,就打发阿飞和小鹃回白云寺,此刻,看到阿飞这么依恋自己,又没有自保能力,心里为难起来。 他瞧见小侯爷喜怒不惊的冷淡表情,心中长叹一声,柔和地拍拍阿飞的头:“乖,阿飞,你和小鹃回白云寺找我二哥,跟着我可能有危险。” 阿飞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慢慢凝集了一颗豆大的泪珠,在阳光下分外晶莹透亮。 那滴泪啪地落在木桌上,好象在仁杰的心湖投下了一颗小石头。 阿飞乖觉地站起身,神情异常卑微:“仁公子,阿飞一定让你讨厌了,姐姐说我是白痴,没有人会要我。” 阿飞双手环抱着自己,似乎想把身体在人前蜷缩起来,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他拖着脚步,一步一步好象踩在刀尖上,蹒跚地走出茶亭。 仁杰握着茶杯的手,因用力显得发白。 他站起来,轻唤:“阿飞!我没有不要你。” 阿飞回过身,眼里是不可置信的狂喜。 他跌跌撞撞地扑过来,抱住仁杰激动地叫道:“仁公子!仁公子,阿飞好喜欢你!”他笑的那么满足,仿佛失去主人的小狗,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仁杰感动得鼻子有些发酸,柔声安抚阿飞,“好了,别担心……” 小侯爷将扇子一合,声音清冷如千里冰雪,不起一丝波澜:“两位慢慢诉衷情。” 仁杰正要出声分辩:“不……” 小侯爷凤目一瞟,万种风情,夺人魂魄,顿时象一张天罗地网,密密缠缠,千丝万缕,似乎把仁杰的一颗心兜在其中,仁杰想说的话被拦在了腹中,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几日后,小侯爷一行低调地改走京杭运河,有时靠岸过夜,隐藏行程。 这天下午,仁杰躺在甲板椅子上做日光浴。午后的艳阳已经退去了灼肤的骄蛮,习习凉风轻抚面颊和裸露的肌肤,虽然没有防晒霜,难得的清闲自在是无价的。 身边,船只川流不息,极目远眺,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 前面就是广陵风物久繁华的扬州城,仁杰心里不禁有些踊跃,常听人说“烟花三月下扬州”、“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不知道古代的杨淮名是如何繁花似锦? 忽然,运河岸边传来呼救声:“救人啊,小姐落水了!救命!” 仁杰翻身坐起,只见不远处的河面有人沉浮不定。他迅速脱下外袍,跃入水中。 很快,仁杰抱着一名绿裙少女爬到船上。两人浑身湿淋淋的,衣服紧贴身体,曲线毕露。 仁杰将几乎失去呼吸的少女放在甲板上。 人命关天,只是古人男女授受不亲…… 看着这名苍白美丽的小姑娘,他犹豫着是否做人工呼吸。 仁杰心中的天平向救人一方倾斜,他俯下身去。 一只绸扇抵在他的咽喉,缓缓地将他的下颌抬起。他的眼睛对上了小侯爷。 小侯爷的瞳中冷芒四溅,声音里含着冰雪,毫不留情地向仁杰砸来:“你想做什么?” 仁杰眼神坦荡,如温柔平静的碧潭,“救人。” 小侯爷幽幽地说:“象在莲花池边,对我一般吗?”他的人仿佛处在漫天冰雪中,粉红的唇变得淡然。 仁杰眼里的湖水荡漾,卷起一层浪花:“不,不是的……我,教小鹃来做吧。” 仁杰仔细的指导,小鹃很机灵,依样画瓢。小侯爷带着面纱,冷眼旁观。 那落水少女醒来,眼如秋水,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落到衣服犹滴水的仁杰,问了两句话,顿时将全船的人震住: “是公子救了我?你是上天派给我的如意郎君吗?” 仁杰站起身,不由自住地瞟了小侯爷一眼,义正词严地说:“不是我,不是!”小侯爷眼中冰雪消融,俊脸上似笑非笑,忽然伸出扇子,往仁杰腰里一点,仁杰穴位受激,往后一倒,扑通一声落入江里。 江面上水波不兴,许久,仁杰都没有冒出头来。 小侯爷趴在船弦,眼巴巴地注视着水面,硬撑着没有踢随从下水救人。 阿飞跳来跳去,着急地说:“小侯爷,你把仁公子推下水了,仁公子被你害死了!” 来往的船只都慢了下来,每个人都被仪态优美爬在船边的蒙面绝色美人给勾了魂,不由得衷心赞美,你看,这个小姑娘真是天生丽质,天然自有一股风流态度,顾盼神飞,远望如九天仙女下凡,近处观察才确实感受到那种动人心魄的美丽,那幽怨的神态让人心生怜惜,不忍令其有一丁点的委屈。 终于,小侯爷爆发了,他丢下扇子,挽起袖子,不顾形象地喝斥:“仁杰,你还不快上来!我定不轻饶!” 旁观者被他的真情流露所感染,更生敬慕,这是一位多么勇于表达感情,多么爱护情人的女子啊! 那落水被救的绿衣女子,对着小侯爷再说出一句惊世之语:“你是恩公的未婚妻吗?” 小侯爷手指江面,忽然静下来,冷冰冰地说:“我数到三,一,二……” 话音未落,一条红尾鲤鱼凌空飞来,砸得小侯爷满脸鱼腥。 仁杰帅气活泼的脸露出水面,手扶船沿,哈哈大笑:“你不生气了?” 小侯爷一抹脸,面沉似水,转身就要离开船边。 仁杰跃起抱住小侯爷的腰,一同投入江中。 小侯爷情不自禁地紧搂着仁杰,眸里如春色满园,花团景簇。 仁杰踩着水,一手拥住对方,一手揭开小侯爷的面纱,动作异常轻柔,仿佛是小心地观赏一个稀世珍宝,眼前的美公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眉似远山,眼中似有情若无情。 仁杰温润的面容,凝着水珠,似发出莹莹光彩,他亲触小侯爷的粉唇,低嗄地呢喃, “美公子,那日在莲花池边的事,我只同你做,可好?” 第9章 投石问路 小侯爷宜喜宜嗔,朱唇轻启,在仁杰耳边吹气胜兰:“混账东西,还不快放开小爷。” 仁杰神清气爽地笑道:“真的吗?我放手了……”他开玩笑似地松开臂弯。 小侯爷的身体硬生生地坠落,他一怔,竟不挣扎,一双烟水秋瞳凝注着仁杰,静静地没入水中。 仁杰的心,如被根银针轻刺了一下,不算痛,不算深,却忽然失去了刚才的兴高采烈。 仁杰潜水抱起小侯爷,不再淘气,迅速地上了船。 他抱膝坐在小侯爷的船舱外,方才的一幕,给他心中留下淡淡的迷惘。 小侯爷入水前的那双美目,如明月照渠,如清风送月,竟是那么的清雅超凡,似已将滚滚红尘堪破。 阿飞观察了一会儿,悄悄地坐过来:“仁公子,小侯爷为什么要推你下水,他是坏人吗?” 仁杰心中的郁闷消散了些,微笑回答:“阿飞,你不明白。走,我们抓鱼去。” 不一会儿,阿飞追着仁杰在甲板上玩得欢欣鼓舞,大声笑道:“仁公子,你的鱼钩动了!” 仁杰做了个静声的动作:“嘘,小心,别把今天的糖醋松鼠活鱼吓走了。” 阿飞拍手兴奋极了,很小声地说:“仁公子,你好厉害!” 小侯爷换了干爽的衣服,一袭白纱蒙面,难掩他的仙姿玉貌,丰神俊俏。 他站在船舱门口听了一会儿,将刚收到的密件藏好,坐回桌边,吩咐随从:“去把那落水的姑娘带上来。” 这位小姐身量苗条,削肩细腰,穿着小鹃的布裙,向小侯爷盈盈拜倒:“见过神仙姐姐,你穿男装真美啊。” 小侯爷的嗓子被什么呛住了,好久,才冷哼了一声:“姑娘,你是哪里人?” “我是扬州城卢家小姐,闺名玲珑。”卢家小姐神情娇憨,一五一十地道来:“今天随母亲去寺中上香,我和丫环偷偷跑出来,想到城中逛逛,谁知不小心走散了,为找人追到河边,竟失足落水。” 小侯爷面带寒霜,不动身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冒失女孩子。此女出生富贵人家,有些娇生惯养的小性子,她眼神灵活,口齿伶俐,一番话说得流利。 他换了较和缓的口气问道:“卢小姐,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卢家小姐莲步轻移上前答话:“神仙姐姐,我是家中幼女,上有父母和三位兄长。我父亲经营盐业,不常在家,母亲长年念佛吃斋,与我相伴。” 小侯爷温和地说:“卢小姐,你可需要我们送你回家?” 卢家小姐立刻点头说:“谢谢姐姐,你是大好人。不知你们要去哪儿,如不嫌弃,可愿在我家歇息一宿?” 小侯爷的声音清淡悦耳:“也好,我们只是随兴所致,游山玩水,不拘泥于住处。” 卢家小姐大喜,脸泛红晕,有些羞答答地说:“恩公一表人才,救我性命,大恩大德,我是一定要报答的。你和恩公尽管在卢家住下,不管多久都行。” 小侯爷悠然一笑,国色天姿艳光照人:“ 如此,多谢卢小姐。” 傍晚时分,小侯爷轻骑简从,与仁杰等人从北大门进城。 扬州如一幅烟雨江淮的山水画,柳色青青,轻舟摇曳,青山半映瓜洲树,芳草斜连扬子桥。 阿飞没有出过远门,对繁华的扬州城无比新奇,雀跃地拖着仁杰和卢家小姐问东问西。一路走走停停,来到卢府门前已是华灯初上。 卢府贵气惊人,是一座巨大华丽的宫殿式庭院。紧紧闭着的红漆包铁门上,钉着无数个小圆钉,门前两尊石狮分立于两侧,两只狮子雕刻得栩栩如生,不怒而威严。 卢家小姐眼望仁杰,娇羞地说:“可否请你们替我上前拍门?” 仁杰点点头,走向大门,阿飞冲到前面,自告奋勇地说:“仁公子,阿飞会!让阿飞来。” 他兴冲冲地跑到大门口,高喊:“快开门,有客人来了!”他拍得认真,手掌很快红了,还不泄气地啪啪猛击。 不久,大门打开了,一个男子半探出身来,看着站在阿飞身边的玲珑,问道:“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大管家,我……”卢家小姐刚一开口,就被那大管家拉进门。没等其他人开腔,大门立刻合上了,留下仁杰和阿飞面面相觑。 看来参观富豪宫殿的愿望落空了,仁杰遗憾地耸耸肩,一摊手,阿飞有样学样,两手摊开,吐了吐舌头,童心童语地安慰:“仁公子,不要难过,你还有阿飞。” 仁杰一揽阿飞的肩膀,豪情满怀:“走,我们去吃最好的扬州抄饭,还有蟹粉狮子头,鲜肉汤包。” 阿飞笑逐颜开,紧紧地拽着仁杰的衣角不放。 小侯爷神态宁静致远,异常俊美,牵着马似陷入沉思。 仁杰关切地望着小侯爷,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小侯爷眉如黛,凤眼中有一抹从容笑意:“嗯,我们先投宿,用过晚膳,再作打算。” 等阿飞和小鹃众人都歇下了,仁杰信步来到小候爷的客房。 小侯爷已换下了白天华丽飘逸的锦袍,穿着一件简单的蓝衣,正在玩赏一把精光闪闪的匕首。 仁杰好奇地凑上去:“这就是传说中削铁如泥的利器吧?” 小侯爷说:“送给你。”随手一丢,匕首如划开豆腐一般,破桌面而入,只余下刀柄微颤。 仁杰猎奇心起,拔出匕首细看,刀身很薄,宽两指半,寒光流窜,隐隐做鹤鸣。精美的手柄上镶着一颗大红宝石,在灯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他心中欢喜,这颗宝石大得罕见,定不是凡品。如果拿到现代拍卖,可就是极品古董了。 当下,仁杰诚心诚意地拱手答谢:“小侯爷,此物贵重,仁杰未立寸功就收宝物,合适吗?” 小侯爷灿烂一笑,无比清丽动人:“我的东西,既然送你,有何不妥?”他美目中莹光一闪,“你武功不高,留着保命也好。” 仁杰收起匕首,问:“小侯爷,可是要夜探卢家大院?” 小侯爷微微颌首:“对,卢家是扬州城的大盐商,唯一的女儿走失半日,府中大管家竟问:你怎么来了?此为疑点一。小姐换了寻常布衣,与一群陌生男子同行,那人却毫不理会,立刻关门,出乎常理,此其二。再则,大管家衣衫带尘,下角破裂,想来卢府恐有大变。” 仁杰笑道:“小侯爷好眼力。我见那管家额头有一新伤痕,并未上药,好象是匆忙赶来开门。” 小侯爷从匣中取出宝剑,清吟一声:“我们去找出真相吧。”他沉稳地在前面领路。 仁杰看着前面那优雅俊逸的男子,心中有些迷惑。 此刻,小侯爷的背影融在姣洁银白的月光中,显得玉树临风,英姿勃勃,与身披百鸟朝凤衣时靡丽动人的绝色美少年,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快到卢府大门,小侯爷停下脚步说:“仁公子,你惧高吗?” 仁杰摇头:“还好。”虽然每次从高楼大厦往下望,有点心惊肉跳,但这种事,男孩子怎么会随便宣扬呢,连老哥sam也不知道他的这个秘密。 正走神间,仁杰颈子后的衣服被人提起,身体忽然腾空而起,眼前一花,小侯爷已经带着自己飞过高墙,跃过几个屋檐。 仁杰的小心肝发慌,闭着眼睛安慰自己,没关系,就当是在水中跳跃,这样想着,他渐渐安稳下来,谨慎地睁开眼睛,就见小侯爷一双秋水妙目,眸色绚艳无边凝注着自己,看似平静的一汪清泉下蕴涵着无限波澜,小侯爷温热的身体贴着自己,犹如连体婴一般亲密无间……风轻轻地吹,天气似乎有些燥热。 仁杰的心跳漏了一拍,用力地克制自己,才没有再抬眼去看小侯爷蓝色面罩下美如莹玉的脸庞。 小侯爷停在一个院子里,伏在屋子的窗口,悄悄地说:“这里最象卢家小姐的闺房,我们先看一下情况。” 仁杰点头,伸手握住小侯爷玉笋般的手指。小侯爷略挣一下,没有甩开。 仁杰的心头泛起一丝莫名的柔软,浑身写意舒坦,黑暗中,就连呼吸的空气也变得清新怡人。 屋里只有隐隐的抽泣声。 过了一会儿,一个男人轻声道:“小姐,小人也是没办法,万一……” 卢小姐嘤嘤哭道:“家父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 那男子为难地叹道:“那些强盗关了府里人,我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悬于一线,小姐,你不如就……” 卢小姐大骂:“呸!说什么浑话,要我从那强贼,不如取了我的命!” 小侯爷回握了一下仁杰,声音里有轻松的笑意:“仁公子,该你这恩公出场了。”他闪身进屋,一道银光划过,两名看守卢小姐的家丁软倒在地。 仁杰立刻跟上,对着惊慌失措的卢小姐轻声说:“我们没有恶意。” 借着灯光看清仁杰神采俊弈的脸,卢小姐又惊又喜,颤声道:“恩公,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是老天爷特地安排给我的……有了你,我以后的日子将不再平凡……” 小侯爷面罩下的表情不明,他清冷如水的声音响起:“恭喜卢小姐发现人生真谛,请问你家人现在情形如何?” 卢小姐羞滴滴地望着仁杰:“两位恩公,我听说他们被关在书房。” 小侯爷提着仁杰的衣领,施施然走了出去。 仁杰毫无形象被人夹着飞奔,忧郁地、小声地嘟囔,“我自己能走,有武功很了不起吗?” 小侯爷将他放在书房门口,问道:“仁公子,你准备好见未来的岳父大人了吗?” 仁杰哼了一声:“莫名其妙!请问小侯爷有何破敌妙计?” 小侯爷向房内观察了一番,从容自在地回答:“先来一招投石问路吧。”说着,一掌击破书房的门,对着仁杰的臀部飞起一脚。 仁杰恍如腾云驾雾一般,整个身子如流星飞矢,往书房翻旋飞扑。他嘴里大叫:“小丸子来也,闲人闪避!” 第10章 阿飞 飞龙在天的帅哥仁杰,在空中刚摆出一个白鹤亮翅的照型,就如饿虎扑食一般直线下坠,恰好降落在一个热乎乎,硬梆梆的身体上。 只听啊的一声闷哼,跨下的人被砸晕过去。 书房内有十几位黑衣人,仁杰还未从人肉座椅上站起身,离得最近的三把剑已指到他胸口,面孔和后背,两个拳头也一前一后地向他腹部打来。 仁杰左手斜劈腹前的拳头,右手的匕首迅速上挑下刺,挡住眼前两支剑,身后的长剑已经抵在他的后心,眼看就要穿膛而过。 然而,小侯爷的剑出鞘了。 空中亮起一道银白的光环,满天剑雨纷飞,叮叮铛铛利刃相撞。 一招。 小侯爷,只出了一招! 却是凝神化气,惊天动地的一剑! 小侯爷将剑入鞘,蜜意轻怜仿佛对待情人一般。他的眸如夜幕中的星辰,闪亮动人,他的身姿如天外飞仙,翩若惊鸿。 他出剑的时候,美得就像孔雀开屏,当你被这种惊人绚丽弄得目瞪神迷之际,他已经夺去你的斗志,甚至呼吸。 小侯爷的剑,从不出错,一剑定江山。 仁杰看着昏迷倒地的几名黑衣人,啧啧称奇:“小……美公子,你的武功这么好嘛,何需让我打先锋?” 小侯爷说:“仁公子,有我在,没有人可以伤得到你。” 他讲话的神态俊逸洒脱,带着一种不可言传的坚毅,好象在诉说一个承诺。 仁杰心里一热,将匕首珍而重之地贴身藏好。 他瞧了一下破碎的门窗,说:“可惜,有几个人跑了。” 小侯爷眼里闪过一丝光华:“放他们走,自然有人会追下去。” 仁杰笑道:“美公子,你有何神机妙算?” 小侯爷悠然说道:“这些黑衣人我会处理,等一下,你出面到内室救人。还有,在扬州,我不想暴露行踪,以后你称我雪劭(薛劭)吧。” 仁杰答应着,快步来到书房内室。里面有不少男女,好象中了迷药,神智不清。 一个公子哥模样的人靠在椅子上,软弱无力地问:“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进来的?” 仁杰不慌不忙地说:“我们受你家小姐所托,前来救人,黑衣人已被赶跑了,不知哪一位是卢家老爷?” 那公子很惊讶:“外面的人都被赶走了?那个……太好了!我是卢家大少爷旭之,我爹被囚在三弟住所,我带你去吧。” 仁杰扶着卢大少爷走出内室,地上的黑衣人已不见了。看来小侯爷的手下动作很快。二人穿过一个又一个庭院,来到一个花草正茂盛的清雅之处,院门口一个横匾,写着“馨园”两个大字。 卢大少爷挣开仁杰,扑进房门去。 一位芳姿清妍的少年被缚在床头,他衣衫半敞,露出雪白的肩膀,纤美性感的锁骨上有几个清晰的牙印。他的白晰大腿露在空气中,隐隐可见血丝和青紫。 “啊!是哪个畜生!我杀了他!” 卢大少爷愤怒地嘶吼着,状如发疯地搂着那美丽的少年,“三弟,馨儿,你怎么样?” 三少爷疲倦地靠在大哥怀里,颤声说:“幸好,有一蒙面剑客赶到,那淫……淫贼未能得逞。” 他的声音淡漠,象是苦苦压抑着什么,令自己忽略此刻的狼狈不堪。 仁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咳嗽一声问:“不知卢老爷现在何处?” 三少爷平淡地望过来:“爹在床下。” 仁杰和卢大少爷合力将口塞布巾、绑成粽子似的卢老爷救出。 卢老爷连声哀叹,道出受劫的经过。他在经商途中,遇到几位大老板,本以为可以就此大赚一笔,谁知,却是引狼入室,险些给卢府带来灭门之祸。 卢老爷老眼含泪,激动地拉着仁杰:“仁公子,你救了小女和卢家,就请恩公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府第,容老夫好好报答。” 仁杰依计答应下来:“如此叨劳了,我还有几位同伴,不知可否前来同住?” 卢老爷拍着胸口,“莫说是多住几人,卢府的一切,仁公子喜欢什么都尽管拿去,今后,你也是我们卢家的主子。” 第二天,卢府大摆宴席。 仁杰带着家眷雪劭,阿飞及小鹃坐在主桌。他面目俊朗,如美玉般烁烁发光,举止潇洒得体,落落大方。 卢家小姐在一旁,娇媚的眼光时时偷溜到仁杰身上,芳心窃喜,仁公子如此英武不凡,他愿留在卢府,自是对自己有些情谊,从此,我和他就能常相?p守。可恨有个神仙姐姐挡在我们之间,不过,我们卢府财大气粗,有父兄为我撑腰,最多我与她同为正室,要我做小,那可不行…… 这边,卢家小姐情丝绵长,为争夺正妻之位而柔肠百转,那厢,卢老爷摸着被强盗拔得七零八落的胡须,心中暗自计较,这仁公子武艺高强,侠义心肠,人品端庄,英雄出少年,的确是女婿的好人选。 父女俩将仁杰当作未来的姑爷看待,自是用心良苦,百般奉承,其他人见风使舵,把仁杰夸得天上少有,地下无双。 仁杰脸带微笑,显得春风得意,右手举杯:“多谢……谢……夸奖……啊!” 他的左手垂在桌下,被蒙着白色面纱小侯爷薛劭握住,无情地掐了个痛快。 卢老爷笑眯眯地说:“仁公子,雪小姐,老夫家中有一个戏班,在扬州城里颇有薄名,今年我新纳第十三房的小妾是当家花旦,十分美艳多姿,不知你们可愿观赏一下?” 仁杰本想婉言推辞,小侯爷扭住他的大拇指,轻轻搔了搔他的掌心,仁杰只觉一阵酥痒由手心传到心尖,他情不自禁地回握小侯爷莹润的手,只觉心神荡漾,无端端的欢喜。 面纱下,小侯爷嫣然一笑,朱唇轻启:“卢老爷,早闻卢家戏班的大名,正想一饱眼福。” 卢老爷立刻吩咐:“快带小翠来拜见恩公。” 过了一会儿,下人前来回报:“老爷,小翠姨娘几日前失去踪迹,去向不明。” 又一位下人前来禀报:“老爷,大门外,来了官府的捕头,说有事请教老爷。” 卢老爷脸色变得难看,抱怨道:“昨日我被歹人挟持,他们在哪儿?现在,我有贵客,他们来做甚?恩公,你们只管用膳,我这就打发他们走。” 卢老爷板着脸,在前厅接待扬州府的张捕头:“请问,我卢府犯了什么事?” 张捕头平静地行礼道:“昨晚,有人将一伙强盗,送到官府,据初步审问,他们恐与府中人里应外和,但为首之人逃逸,无法得知谁是内贼,小官特来知会卢老爷,早日查出此人,以作防备。” 卢老爷捋着胡须,脸色略温和些:“谢张捕头费心,我府上有位仁公子,机敏能干,武功盖世,他定可帮老夫找出此内贼。” 张捕头点头:“如此甚好。另有一事,百芳楼新来的一位姐儿昨天被人杀死了,有人说,她长得与卢府十三姨小翠十分相似,不知卢老爷有什么话说?” 小侯爷坐在内厅宴席桌边,一双妙目盈盈如秋水,微笑着说:“仁公子,好戏上演了,这次与你江南行,果然十分的有趣。” 宴席后,卢老爷亲自领仁杰等人到一所豪华风雅的庭院,颇自豪地说:“仁公子,这是老夫为恩公选的宅院,请恩公命名吧。” 仁杰温和地望了一眼小侯爷,道:“这一路幸得雪劭相伴,就叫雪园如何?” 小侯爷轻哼了一声:“小滑头!” 仁杰浅笑不语。 待众人散去,小侯爷和仁杰换装出游百芳楼。 小侯爷一身白衣,俊美如九天飞仙,仁杰一袭灰袍,温润而卓越不凡,两人都是风神玉朗的翩翩美少年,一路上引来无数爱慕的眼光,回头率几乎百分百。 百芳楼依京杭运河浅湾而建,此处河流宽约几十米,水面清澈碧绿,似一条玉带缓缓流淌飘过,两岸兀立起茶楼,酒家和勾栏花坊,重檐飞翘,黄瓦朱墙,宏伟瑰丽。 仁杰心头有些惴惴,曾听人提起扬州青楼艳名远播,无数名妓的故事让这块地方现得轻佻与艳俗,而文人骚客的吟颂使得这块因香艳著称的地方变得美丽与朦胧。 京杭运河是一条河,却是男人一条心动的河,流淌着声色欲望的河。 小侯爷一拢丝扇,“啪”的一声敲上仁杰的脑袋,嘴角擒了一丝清笑:“仁公子,想到什么,兴奋得快晕了?” 仁杰剑眉上挑,摸着前额说:“美公子,手下留情!”他想了想说:“今天张捕头出现后,卢府上下都有些反常,看来这小翠失踪不简单。” 小侯爷微笑着停下脚步,以扇子遥指身后。 只见阿飞躲躲闪闪跟在不远处,一见仁杰回头,阿飞立刻象做错了事的小孩子,红着脸藏到路边的小茶棚后,小鹃气喘吁吁地追上去拉他,他却倔强地不肯移动。 仁杰快步前去,摸了一下阿飞的头,笑着说:“阿飞不乖,怎么不听姐姐的话,自己出来了?” 阿飞天真无邪的眼睛,有点羞涩地望着仁杰:“仁公子,你带阿飞玩好吗?阿飞会很听话。” 仁杰递给小鹃几块碎银,委婉地说:“阿飞,今天我去的地方,不适合带着你,阿飞先和小娟逛逛,改天我一定陪你,可好?” 阿飞嘟着嘴,眼巴巴地瞧着仁杰,默默地点头。 百芳楼外观气派非凡,华美斑斓,马头墙,红牌坊,飞檐挂角,层次分明。 内厅质朴古雅,墙上挂着名人字画,在刻意营造的奢华带入了一丝雅致。 老鸨得了张捕头的吩咐,带两人穿过几条长廊,来到一个雅房。 她神色谨慎地说:“这翠音姑娘是被牙婆卖入园子的,我们也不知道她的来历。” 仁杰取出一块银锭,问:“谁和翠姑娘比较熟悉,可以请来聊聊吗?” 老鸨迅速收好银子,笑答:“红姑同她还谈得上话,老身去请她过来。” 仁杰将整个房间细细看了一遍,推敲道:“美公子,张捕头说,翠姑娘在睡梦中,被人以锤子敲破头而亡。这窗户旁有血迹,还有男人的手印,恐怕是凶手留下的,但也不排除是当日的客人。” 百芳楼门口。 阿飞呆呆地坐在门前台阶上,龟奴前来赶人:“小公子,没钱不要挡在门口。” 小鹃陪着笑脸:“对不起,我们这就走。” 她拖着阿飞:“阿飞,我带你去买好吃的果子饼,还有桃子,好不好?” 阿飞纯净的眼里满是坚持:“不要,我在这里等仁公子,他一会儿就出来了。” 小鹃气不打一处来,眼红红地说:“傻子,你就是倔,我一天到晚追着你跑,你,你就不能听话吗?” 阿飞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阿飞是个白痴,姐姐不要生气,阿飞就在这里等仁公子,哪儿也不去。” 小娟无奈:“也罢,阿飞,你一个人乖乖别动,我去买点心。” 阿飞蹲在门口,手托下巴,打量来往的路人。 忽然,他惊喜地跳起来,追过去:“仁公子,你等等我。” 阿飞悄悄矮下身,晃过看门人,乐滋滋地跟在仁公子后面。 那人潇洒地走进一间雅房,阿飞在门口探头探脑了一会儿,小声地呼喊:“仁公子,我进来了,你不要生气哦。” 阿飞轻手轻脚地摸进房去。门吱呀一声关住了。 一双手掐住阿飞的颈子,压低声音狞笑:“傻子,不许叫!” 阿飞的衣服被粗暴地撕开,露出他胸前大片细腻嫩滑的肌肤,散发出少年特有的魅力,与寻常柔媚女人不同,却更活色生香,让那男子的兴致高昂起来。 “很有味道的身体啊。”那男子一手摩挲阿飞胸前的突起,另一手覆盖着白玉般的大腿揉搓。 这个男孩的皮肤相当细腻,摸上去光滑如丝绸却又富有弹性。纤柔的美少年,淫乱的呻吟,在这艳丽的身体上覆盖自己的烙印,这即将到来的一切,让那男子感到欲火中烧。 阿飞狼狈地闪避着男人充满暧昧的抚摸,哀哀地叫:“仁公子,仁公子救我!” 隔了两道长廊。 仁杰打量着对面的红姑。她桃脸樱唇,巧笑嫣然,头插翠玉珠花,十指纤纤捧着琵琶,秋波望着两位美少年溜转,歌喉婉转,唱得字真韵正,令人侧耳听而不倦。 仁杰咳嗽一声,打断美妙的演奏:“红姑,银子照付,可否停一下?我有事请问。” 红姑抛了一个媚眼,娇声道:“仁公子,但讲不妨。” 仁杰打开扇子,状似随意地望了小侯爷一眼,见对方无不悦的表情,遂温和地笑问:“红姑,翠姑娘可同你谈起过什么不寻常的事?” 红姑低头想了一下,说:“她曾提起,有个相好的要来接她出去。” 小侯爷插话:“那么,翠姑和卢府有什么来往?” 红姑疑惑地说:“这个倒不太清楚,不过,她曾抱怨有什么卢家人常来白吃白喝,不付夜资。” 远处隐约传来一些尖叫,隔着莺歌燕舞,浪声呢语,几乎完全被淹没了。 仁杰忽然跳起来,紧张地说:“我怎么听到阿飞的声音?他,应该回去了……” 小侯爷起身说:“去看看。” 仁杰很快地跑到回廊,左顾右盼,只见廊庑环绕,曲径通幽,那声音已消逝无踪。 小侯爷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蓦地脸色大变,迅捷地抓着仁杰,一路飞奔。 小侯爷猛地踢开一扇门。 阿飞全身赤裸奄奄一息地趴在床上。 他的左手奇怪的弯曲变形,鲜血不断滴下。他白晰的身体盖满了血印,牙痕和青紫,两腿之间是白色粘稠的体液和鲜血混合物,他的唇边吊挂着银丝……各种淫乱暴劣的气味,盘旋在房间中。 一种可怕的灵魂出壳似的悲痛,深深地袭卷了仁杰。 他的心脏顷刻之间停止了跳动。 他踉跄地扑上前去,颤抖的双手楼住阿飞,嘶声吼道:“是谁!是谁!我要杀了他!” 第11章 月黑风高 眼前,有一片鲜艳夺目的红,唤起深藏在内心中的记忆。 初中时,乍到美国的仁杰第一天报到,混帮派的同学联手对他下马威,混战中,血漫过他的额头和眼鼻,世界是凄苦的红色,无边无际。 他考进美国医学名校,见过很多病人的身体,有的血肉模糊,有的丑陋苍白。他以为,儿时血腥记忆已经淡化。从此,不再害怕。 此刻,阿飞身上触目惊心的红色,令性情温和的仁杰燃烧成一支熊熊的火炬,喷发奔腾的烈焰,将他的心烤得快要碎了。 仁杰仔细地检查阿飞身上的伤痕和印迹,然后拉过锦被,异常温柔地将阿飞裹好,俯在阿飞的耳边说:“乖阿飞,对不起,我这就带你回家。” 阿飞陷入昏迷中,破裂的眼角凝着一滴泪珠。 这个柔顺的少年曾仰着纯真的笑脸,全心全意地说:“仁公子,阿飞好喜欢你。” 一滴泪,啪的滴在阿飞的脸上。 小侯爷吩咐候在门外的老鸨:“准备一辆马车,铺上两床被子,还有,这是谁的房间?”随手丢出一颗金豆子。 老鸨用力咬了一下金豆,差点崩了牙,压住喜悦上前答话:“园中的马车就候在门口。回公子,这一排屋子是城中几位公子定的贵宾包房,平时空着,那些公子哥来的就自个挑了用。” 小侯爷美目中射出一道冷芒,“把那些公子的名单呈上来。” 仁杰心无旁怠地抱着阿飞走了出去。 小侯爷望着他的背影,无意识地敲着丝扇,追出房门,对刚赶到的随从交代:“彻查今日进出百芳园的客人,特别要留意贵宾名单上的公子哥。” 夜幕降临。卢府的雪园气氛肃穆。 小鹃坐在仁杰的卧房门前,低头抽泣。听到脚步声,小鹃站起行礼:“给美公子请安。” 小侯爷轻叹一声:“小鹃,仁公子还是没有出来吗?” 小鹃摇摇头。 小侯爷默默无语,立在院中,俊美的身影映着莹莹月色,显得缥缈迷人。 屋内,阿飞从昏迷中睁开眼睛,长而美丽的睫毛,尤挂着泪珠。他怯生生地说:“仁公子,阿飞不乖……” 仁杰轻柔地抚摸阿飞的脸庞,微笑如春风:“阿飞,别说话,好好休息。” 阿飞的小脸往后退缩,喃喃而语:“仁公子,阿飞身上脏,对不起……” 仁杰的咽喉被什么噎住了,捧着阿飞的脸,郑重地说:“阿飞,忘了今天的事,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 初相识时,这个腼腆的少年,毫不犹豫地选择信任自己,这样的伤害,不可以再发生。 仁杰从未如此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肩头的责任。 阿飞终于安心地睡去,仁杰走出房门。 月下,小侯爷的身子站成了一棵清丽的杉树,他的睫毛上晶莹透亮,似乎凝着露霜。 他上前牵住仁杰,一双美目中溢出点点星光:“仁杰,不要自责,这并不是你的错。” 仁杰怔怔出神,恍如陷在一个银色的梦境中。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带出一根长长的尾巴。 他仰望天边,轻声说:“我想,这件事是因我而起。” 小侯爷说:“阿飞一向只跟你亲近,任何其他男人的接近,他都非常抗拒。” 仁杰叹息:“这个男人,可能同我很象,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设局?” 小侯爷若有所思说道:“有可能,小鹃说,阿飞守在百芳园门口,照理没有见到你,他绝不会走开。此人能装扮成你的样子,必定对我们有所了解,他带阿飞进园中,在我们眼皮底下犯案,且算准时机从容离开,或许是想警告我们。” 仁杰盯着天上晦暗不明的一弯新月,将上涌的泪意留在眼框里,“真的是我连累了阿飞……” 小侯爷优雅地抖去靴子上的露水:“住雪园仅一日,已有人投了三次毒,看来,这里有人不欢迎我们。” 仁杰神色有些凄凉:“阿飞与人无怨无仇,昨日我们无端卷入卢府的是非,有人想赶我们走,却拿无辜的阿飞下手。可恨!我,我不会放过此人。” 小侯爷沉着地说:“仁公子,世上的人知面难知心,你猜,百芳园贵宾名单中有谁?” 仁杰黑亮的眼睛异常清澈:“难道有卢家大公子?” 小侯爷摇摇丝扇,冷漠地点点头:“据报,卢大公子年前曾强占翠姨娘,被老爷训斥一通,他是大房所出嫡子,原本可继承整个家业,现在改由他与二弟分管,三弟长年病弱,从不过问家事。”他白玉般的俊颜,浮起一丝阴云:“另外,今早,卢家大公子确有出门。” 仁杰俊朗的脸色添了一丝冷厉:“作案的动机有了,现在就该找出证据。从阿飞身上的牙印判断,此人门牙漏风,右边缺了很小一块。阿飞的指甲里找到皮肤血屑,这淫贼的身体应留有抓痕。” 夜已深,乌云罩月,星星隐了踪迹,仿佛宣告,这是一个月黑风高、作奸犯案的好日子。 卢家大公子的庭院。 门悄悄地打开了。一个男子探出头来,英俊的五官依稀可辨,正是卢大公子。 仁杰和小侯爷有些惊讶地对看一眼。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前来探查,却真的撞见不寻常的夜半出游。 大少爷似乎满腹心事,背着手低头前行,对追在身后的两人,一无所觉。 他穿过天井,长廊,观鱼池,来到一座遍种竹子的庭园,左右观看了一会儿,纵身跳进高墙内。 仁杰指着院门挂的匾,小声说:“这不是卢三少爷的馨园吗?” 小侯爷微微一笑,提着仁杰飞跃入内。 这园中是竹子的天地,各种的竹子,郁郁葱葱,风吹竹动,婆娑起舞的婀娜身影。 两人静静地伏在窗下。屋内亮起晕黄的灯光,隐约传来一阵争执声。 仁杰的眼睛乌黑清澈,在月色朦胧的夜晚,恍若流星灿烂发光。小侯爷瞟过仁杰英俊帅气的侧面,他唇中温热的气息吹拂过仁杰颈间,“你猜,他们正在做什么?” 卢大少爷坐在床沿,手指轻轻摸索三少爷的脸,“馨儿,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的伤。” 三少爷唇角出现一丝异样的抖动,却很快恢复了平静:“没有必要。” 卢大少爷俯下身,离三少爷的清秀脸仅一寸之遥,嘴边逸出邪魅的笑容:“馨儿,你害羞了?” 三少爷直视他的眼睛,没有泄露心中的情绪起伏,慢吞吞地说:“大哥,今天不是月圆之夜。” 卢大少爷的嘴唇勾起优美的上扬弧形:“上个月,你推说身子不好,这回,就当是补偿你大哥。”他的手下不停,掀开薄毯。 三少爷曲线优美的脖子,宽松的睡袍下隐露的光滑胸部,在灯下显得异常有诱惑力,卢大少爷的喉咙有点干燥,他的手覆在那片白璧无暇的胸膛,轻柔地滑动,忽然捏住其中一个小巧的突起,缓慢又颇具力度地揉搓起来。 虽然已经作好逆来顺受的准备,三少爷的身体还是僵硬微颤。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拧着眉头提醒自己,忍一忍,这无情的肆虐很快就会过去的。 卢大少爷笑得温和无害,贴着三少爷的耳朵下命令:“你躺着不许动,我来验伤。” 轻轻扯下三少爷的睡袍,冰冷的手摸上了风中惊弱的玉茎。 总是避不开。 敏感之处传来一阵让人难堪的刺激,羞辱如影随行侵蚀着三少爷的神经。 他咬着牙关,想象自己将这个恶徒一脚踢到床下,但是,他知道对方练武的强健体魄,只会牢牢地压住自己,作更疯狂的冲刺。 三少爷的眼里浮现一丝绝望的泪意:“卢旭之,你是我的大哥啊!” 卢大少爷看着身下秀美修长的赤裸身躯,只觉兴奋目眩,胯下情不自禁挺立起来。他掐着三少爷的细颈,欢畅快意:“馨儿,别忘了,你不是爹的孩子。” 他快速褪下自己的裤子,熟练地掰开三少爷白皙柔韧的臀部,激昂的猛兽顶在入口蠢蠢欲动:“ 猜一下,如果爹知道了真相,他会怎么对你的娘亲?” 他的声音里带上一份难得的温柔:“只要你乖乖趴好,我会替你保护这个秘密。” 忽然,窗外花盆砸下,发出砰的一声,在静夜中显得异常突兀。 三少爷用尽全力挣脱钳制,趁机翻身滑下床,捉了一件袍子披在身上,颤声问:“是谁?” 仁杰笑眯眯地回答:“三少爷,我是仁杰,今天月色很好,我散步到此,不小心迷路了。” 片刻,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三少爷白净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他看了一眼乌云蔽月的夜空,笑道:“我陪仁公子赏月吧。” 仁杰回头瞟去,那推倒花盆的始作蛹者已不见踪影。 三少爷回屋取了一盏灯笼,在前领路,“仁公子,可愿在院中观景?这里有四季石。” 从卧楼走进花园,青翠的竹子和各种奇石巧妙的搭配,春,夏,秋,冬四季石头的变化迎面而来,让人看遍奇石,就犹如走过四季,也犹如走过了四季,心中不免戚戚然。 仁杰微笑道:“三少爷,你的花园与众不同,希望有机会再来。” 三少爷凝视着仁杰言笑宴宴的眼眸,像大多数人一样,他看不出什么东西,只觉仁公子的眼神温和完美、深不见底。 三少爷淡笑,脸色几近透明:“多谢仁公子,但愿能与你把臂同游。” 仁杰恭手告辞:“时候不早,就不打扰三少爷歇息。” 仁杰出了馨园,沉思着走向雪园。方才,他分明听到有人翻窗而逸。 今晚已打草惊蛇,时不我待,如何才能尽快确认伤害阿飞的凶手? 途经卢大少爷的庭院时,仁杰向内望了望,只见院门虚掩,屋内黑不见光。 忽然,内室响起脚步声,有人在微弱地呼叫:“救命,救命!” 仁杰冲进院内,发现几个婢女昏迷倒地,他有些迟疑,四周一片漆黑,仿佛伏着不知名的猛兽,正张大口等着自己。 屋内传来极其低弱的喘息,事发突然,医生救死扶伤的仁义之心,使他无法置之不理,想为阿飞报仇的那股血勇之气,让他变得头脑冲动,仁杰身不由己地闪进了卢少爷卧房。 床上的卢大少爷如濒临绝境的动物,嘶声叫道:“西……丝……”蓦的没了下文。 仁仁杰睁大眼睛努力辨认,身后传来风声,一柄刀斜斜地砍来,他扑地避开,侧面又一把刀飞来,仁杰拔出匕首左右格挡,这两人黑巾蒙面,只露出眼睛,身手矫健,武功深不可测,将仁杰逼入角落。 不远处有人声喧哗,这两人不说话,一人猛力强攻,让仁杰有些手忙脚乱,他避开快攻,向外呼叫,“雪公子,有刺客!” 这时,另一人趁机飞起连环踢,踢中仁杰的穴道。 只听呼呼两声,两蒙面人纵出窗外,飞上屋檐。 仁杰眼睁睁地看着两人逃逸,慢慢软倒在地,陷入黑暗中。 一盆凉水泼在脸上,仁杰悠悠醒来。 情势已大变。他的手脚被缚,趴在地上不能动弹。有人踩在他的背上说:“老爷,此贼杀害大少爷,不如先打死他,再报官!” 卢老爷大骂:“这卑鄙的小贼,我竟受其蒙蔽……不杀此人难消心头恨。” 仁杰分辩道:“不是我……”几根木棍狠狠砸在他的肩膀和头,他痛得几乎晕去,但强自保持意识,只咬得嘴唇出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时,一个悦耳清亮的声音响起,“卢老爷,不可伤他性命。请借一步说话。” 仁杰的心口变暖和,松了一口气,小侯爷,赶到了! 他艰难的转头,从这个角度看去,小侯爷一身蓝袍,显得高挑俊杰,一双美目在仁杰身上转了一下,面色沉静地领着卢老爷走到一旁密谈。 窗台上,一盆雏菊已褪去颜色,只剩孤零零的一片花瓣,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地上,又脏又湿,仁杰的四肢扭曲,浑身血迹斑斑。 有人建议:“不如卸了这杀人凶手的一条胳膊,让他受点苦。” 众人愤愤不平,连声赞同。 卢老爷悲痛的下令,“此人貌似忠厚,实际凶残,应断其手足,再做道理。” 小侯爷连忙阻止:“不可,此案悬疑颇多,来人,先将仁公子押送官府。” 仁杰的身体被提起来,两脚坠地拖出门去。 他竭力扭头看向小侯爷。那个人,恍若飘渺气质的谪仙,悠悠地注视着自己,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倾诉…… 仁杰有满腹的委屈,揪结在心口,他怔怔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候爷,直到那俊美的身影无可挽回地在眼角消逝。 “一,二,三,四……“差役口中数着,板子用力往仁杰的腿上打去。他身子被紧按在地上,大板子一下又一下的落下来,和他心中痛楚相比,这些击打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神色木然,思路纷乱:“雪公子,你将我送官,是想保护我不受卢府的私刑,还是你对我有些起疑?……” 疼痛,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不得不中断思考。 “十……十一……“板子不停的落,肌肤肿了,破裂了,鲜血沾到了板子上,溅在四周地下。 今夜的雪园,气氛异常不安。 阿飞气虚体弱,睁着无暇的眼睛,不懈地问:“姐姐,仁公子什么时候回来?他怎么不来看阿飞?” 小鹃为难地说,“仁公子大概是回不来了。” 小侯爷擦掉左手的血,将伤口初略地包扎一下,徘徊于仁杰的庭院中。 他有些气燥地问:“白一,仁公子怎么样了?” 那随从上前禀报:“堂上有人指证仁公子,是入室抢劫案的主谋,他故意施恩救了卢老爷,以图谋家财,不想被大少爷识破,故而逞凶杀人。” 小侯爷将衣袖一甩:“再探!” 小侯爷年少聪惠,鲜衣怒马,藐视天下群芳,此刻,只觉得胸口钝钝的郁闷,一口气居然提不起来。 伊人独立中宵,露水打湿了他的额发,他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很淡,仿佛就要消逝在空气中。 天快亮的时候,另一位随从前来汇报:“禀侯爷,仁公子被打了十几大板,几乎晕过去。” 小侯爷一掌拍在石榴树上,一大片枝叶倒伏断裂。远处,宿鸟惊飞。 他的心怪怪的,如被针刺了一下,“丁二,他说了什么?” 丁二答道:“重刑后,仁公子浑身是血,没有叫唤一声,也没有招供,有人听见他低喃了一句:雪公子,请你相信我……” 小侯爷眉头轻蹙,沉声吩咐:“备马,去扬州都督府!” 第12章 花月正春风 仁杰躺在监狱的牢房中,兀自昏昏沉沉,一时觉得时空错乱,好象小时顽皮迷了路,惶惶地失去了主张。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地意识到后脑壳的肿痛,背上、腿上、臀上被板子笞打处的疼痛,也火烧火燎。 他想翻个身来,好让伤口处不压在地上,稍一使力,两只手腕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烈疼痛,又使他晕了过去。 待得再次醒来,他首先听到了自己低微的喘息,接着感到全身各处的剧痛。 为什么手腕和颈子却痛得这么厉害?这疼痛是如此的难以忍受,他只感到说不出的昏乱,“难道我两个手腕被给人斩去了吗?”良久,竟不敢低下头去看。 隔了一阵,他勉强想转动身体,一低头,只见两条铁夹大链从颈部连至自己手腕,交错垂了下来。 仁杰满腔惊怒,不顾疼痛地撑起身来,拍着牢栅,声音沙哑叫喊:“冤枉,冤枉!有人吗?”忽然手臂一阵酸软,他俯身向前直摔了下去。他挣扎着又想爬起,刚刚站直,后背巨痛,腿膝酸软,又向侧摔倒了。 他无力地趴在地下,心头一片空白:“这局设得好,内贼手段高明,外盗狼狈为奸,以阿飞引我们怀疑卢大少爷,再嫁祸于我,难道,我就要含冤死在这里?” 不会的,人生有起有落,我一定可以度过这个难关。 仁杰咬牙坐起身,按照瑜伽的口诀呼吸吐纳,尽量不让自己失去知觉。 春风十里扬州路,秦淮青楼江南行,原是生平极乐之事。 人生,本无常,梦里还似旧时游,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而此刻,透过牢房的小窗,一轮缺月挂疏桐,沙漏断,人初静,寂寞沙洲冷。 仁杰迷迷糊糊的发着高烧,一时呢喃:“哥哥,哥哥!阿飞……”一时又叫:“雪公子,雪公子!”接连两天,狱卒送了牢饭来,他神智糊涂,只喝了点水。 到第三日晚上,身上的烧终于渐渐退了。各处创口痛得麻木了,已不如前几日那么剧烈难忍。 狱卒敲敲他的栅门,哼道:“有人来看你。” 仁杰心头大喜,小侯爷并没有丢下自己。他努力想坐起,可身体一软,便要摔倒,忙靠住身旁的墙壁,这一下牵动了肩背的伤口,又是一阵剧痛。但他满怀欣喜,几乎忘了疼痛全部,叫道:“雪公子,雪公子!” 他以为自己在放声大叫,声音却微弱之极,只是断断续续地几下呻吟。 突然之间,他口中喊出一个“雪”字,下面的 “公子”两字却缩在喉头,张大了嘴,闭不拢来。从铁门中进来的,第一个是狱卒,第二个是个戴帽半掩脸的陌生人。 那人来到了铁栅栏旁,拍门大叫:“仁公子,仁公子!” 仁杰不感兴趣地望了他一眼,这年轻来访者同自己长得倒是有几分相似。 那人忽然放低声音:“仁公子,你用力掐我的颈子或砸我的头。” 仁杰勉力挪动身体到了门边,漠然地看着那人,这又是什么陷阱,或是有人来营救自己?想了想还是静观其变。 那人颇滑稽地指指自己的脑袋,“没关系,尽管动手。” 仁杰心跳加快,自己已身陷困境,即使无端攻击人,不过罪加一等,还能比杀人更糟吗?目前的情况不如听从对方的意见一博,只可惜自己的身体太过虚弱,他喘着气,发狠用手链套住那人的头颈往里拽。 那年轻人哇哇大叫,看守狱卒不名状况走近查看。 只见那人手掌翻飞,迷药布巾一展,狱卒中招晕了过去。 他取出狱卒钥匙来到仁杰身边,利落地交换了衣服,将一小包塞入仁杰怀里:“仁公子,这里有易容药,涂抹于面部可改变肤色和五官比例,还有银子和一些东西,公子看了便知。” 仁杰问:“你是谁派来的?” 那人笑得很开怀,只管交代:“仁公子,我受人所托照顾你,在这儿呆几日自会脱身,你离开此处后直接回京城,保重!” 仁杰把帽子压低,拖着残败渗血的身体,慢吞吞地硬撑着走出牢狱。 今夜星光灿烂,他的眼前越来越迷糊,天地好象在旋转,他终于一头载倒在地,一双温暖的手臂接住他,耳边依稀有熟悉的呼唤:“仁公子,仁公子!” 黎明时分,仁杰从恶梦中惊醒。 床边,趴着一个巴掌大的精致的脸,腮帮子上还挂有几道泪痕。 仁杰轻柔地抚摸他孩子气的脸蛋,心中柔软。 这里不是卢府雪园,房间干净而简陋。 阿飞有所感应,一下子跳起来,“仁公子,太好了,你醒了!” 仁杰微笑:“阿飞,是你把我背回来的?你怎么会在监狱门外?” 阿飞可爱地作了鬼脸,得意洋洋地道:“仁公子,大家讲你被关在牢里,不会出来了。可是我不相信,仁公子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白天,姐姐不让我出门,晚上她睡着了,我就每天到牢房门口等仁公子,果然仁公子没有骗我,呵呵。” 阿飞身上衣衫褴褛,膝盖处破裂,露出红肿血痕。 仁杰心口抽痛:“阿飞,你上次的伤好了吗?” 阿飞看到自己的裤子破洞,有点难为情:“对不起,仁公子,阿飞笨,一路上摔了几跤,”他挺了挺胸膛,自豪地说:“还好,我都没有把仁公子摔下来。” 在异时空,这个少年对自己不舍不弃,永远不变地坚信自己,用一种阿飞特有的方式守护自己。仁杰握着阿飞的手,心中很温馨,很感触。 他望着阿飞俊杰的小脸,温柔地说:“阿飞,谢谢你。对了,你们怎么会住在这儿?” 阿飞搔脑袋:“我也搞不清楚,姐姐说卢府的人把我们赶出来了,小侯爷让我们暂时住这里。” 小侯爷,乍听这个名子,仁杰的心,还是禁不住一紧,呼吸有些困难。 仁杰叹息一声,交代:“我回来的事,不可以同任何人讲。告诉你姐姐,对外只说我是你们在路上巧遇的朋友,暂借住你处。” 阿飞爬到床上,小心翼翼的摸着仁杰的额头,神态纯净坚贞:“仁公子,阿飞会保护你。” 仁杰如遇暖春,心中说不清什么滋味,感动地说,“谢谢阿飞,你暂时不要叫我仁公子,可以称呼我小杰哥。” 阿飞懂事的点点头。 仁杰伤势渐好转,几天后就能自由走动。 小侯爷没有出现,一次也没有。听人说,卢家入室抢劫杀人案宣告破获,立首功的是卢府大恩人雪公子。 仁杰曾考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少年的一腔正义热血,和宁折不弯的勇气,支撑他留下寻找真凶。不能让两条人命就这么白白消逝,不能让作奸犯案者逍遥法外,自己受委屈不要紧,阿飞的仇不能不报。 然而,他内心深处,还有一个不想承认,却放不下的理由。 据小鹃的消息,卢府正在找管家的助手。仁杰报了名,撒了些银子上下打通,果然有钱好办事,他顺利成为三位最佳候选者。 今天,他涂上易容药,到卢府面试。他的样貌大变,唯一不变的是那双黑亮而神气的眼睛,一笑起来晶莹透剔,充满活力和阳光。 天气不错,卢府花红柳绿,一片平静,似乎仍陷在大少爷的伤逝中。 面试官二管家穿着讲究,看起来有几分公子哥模样,他自己也以此为目标,最喜附庸风雅,他摇着一把羽扇问:“你们说这天下最美的人是谁?” 第一位回答:“我听说京城的美公子是皇上亲封的第一美人。” 二管家心中郁闷,那美人只闻其名不见其声,哼,未必可信。 第二位察言观色:“是二管家您老啊!” 二管家心头鄙视,我很老吗?不录取! 仁杰上前施礼:“小人曾见过国宝美人美公子,他的确姿态优雅,容貌俊美非凡,与二管家应在伯仲之间。” 二管家春心大悦,点头道:“我看你倒挺机灵的,就跟在我身边做事吧。你叫什么名字?” 仁杰想起一位唐代著名宰相,遂答道:“小人名叫狄人杰,在老家,大家叫我小杰。” 二管家把扇子一合,吩咐:“小杰,这几日,你和小六子就到三少爷和雪公子的园子听候差遣吧。” 仁杰恭恭敬敬地说:“多谢二管家。” 小六子热情地拉着仁杰:“小杰,你福气好,刚来就轮到伺候这两位主子。这雪公子可是卢府的大人物,除了赶回来奔丧的二少爷,老爷最听他的话了。而且,” 小六子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听说,雪公子的容貌如天仙一般,可惜他总带着面纱……” 说话间,已到了三少爷的馨园。 春庭正午,轻云薄雾,总是少年行乐处。 美公子一把丝扇,丰神俊朗,步转回廊,半落桃花婉娩香。 仁杰的太阳穴嗡嗡作响,一颗心跳得那么急,那么快,几乎超过了承受极限。茫茫中,他的眼里只看得见一个人。 小侯爷神情若定,嘴角含了一个宠溺的微笑,一双妙目盈盈如秋水,静静地投注在羞涩谈笑的三少爷身上。 青竹林,桂花树,碧枝绿叶成荫,飘香怡人。 树下,两位公子仙姿飘逸,清雅高洁,香花美人相映成趣。 小六子用手撞了一下仁杰:“小杰,别发呆,快拜见两位公子。” 仁杰走得很慢,肩膀上象是驮着两座大山,一步一步来到小侯爷面前:“小杰给雪公子、三少爷请安!” 三少爷杏眼斜瞟了一下,“你是新来的?长得倒挺俊。” 小侯爷摘下一串金黄的桂花,他仪态高贵,似乎没有意识到仁杰的存在,只是温柔地将花插在三少爷的襟前,仿佛在问:“馨儿,这花你喜欢吗?” 三少爷抚着那串花,嫣然笑吟:“儿时此夜闻桂花,小院香满坐分瓜。雪公子,容我为你演奏一曲,聊表谢意。” 小院香满坐分瓜……和哪一位贵公子? 仁杰默默退开,心里泛起不知名的秋凉。当日的那朵莲,被他揉践为花泥,如今,他活学活用,也懂得鲜花赠美人。 小侯爷洒开丝扇,目不斜视地从仁杰身边走过,悠然坐入假山旁的亭子。 仆人捧上古尾琴,三少爷玉指一拨,脉脉含笑:“雪公子,献丑了。” 仁杰的心脏,仿佛被戳了一刀,再撒了把沙土,沙粒磨损着伤口,让人闷痛不已,仁杰面不改色,静静地等待这感觉过去。 小侯爷丝扇轻舞,清亮的眸子望向仁杰,闪着无法探知的晶光,“小杰,小杰?这是个好名字。” 他站起身,在亭子里来回走了几步,嘴角上扬,脸上现出淡淡的红晕,自言自语般的低喃,“小杰,你来的好快。” 小侯爷的声音,温柔如春风,仁杰心口的那片沙石,被这阵轻风悠悠的吹走,他深呼吸了几下,困扰他的莫名刺疼,渐渐消失了。 这是一个美丽的上午,初秋金桂送爽,人影成双。 第13章 柳暗 琴音缥缈高扬,带着一种异样的欢喜缠绵之意,越拔越高。 忽然,亭外响起奇怪的嘈杂之声,刷刷、杀杀,不绝于耳,顿时将三少爷的雅音打断。 小侯爷啪的一收丝扇,冷淡地问:“小杰,你在做什么?” 仁杰手提刚从小童处强抢来的大扫帚,施展大力金钢爪,一路猛挥,奋力扬起草叶灰尘,认真地说:“小人见此处杂物太多,特地清扫,以免坏了雪公子和三少爷的雅兴。” 三少爷将琴音一收,娇魅而语:“这下人不懂事,雪公子莫恼。” 小六子在一旁陪不是,低头求情:“对不住,小杰他是今日新来的,不懂规矩。” 小侯爷丝扇掩嘴,一双美目似笑非笑,“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仁杰恭身一礼,扛着大扫帚,气宇轩昂地走出馨园。 那扫地的小童在后面急追:“喂,还我的扫帚!” 仁杰放下扫帚,心情莫名其妙地畅快了不少,对小六子说:“兄弟,今天我请你喝酒。” 小六子大喜:“太好了!往常,我都是同大虎一块上工,一道饮酒,谁知前几天他忽然不见踪影。” 仁杰追问:“大虎何时失踪?这些日子还有什么人也忽然离府未归?” 小六子想了想,不太肯定地答:“好象是府里遭强盗以后,就没见过大虎。听说,老爷养的戏班子,也跑了两个武生。” 仁杰拍着小六子:“我对扬州城不太熟悉,你领路,我们去最好的馆子。” 小六子笑得嘴裂到耳边:“小杰,我一看就知,你会成为大管家那样的大人物。” 下工后,在荣华阁酒足饭饱,仁杰又要了几个酒菜,各自带回去。 小六子过意不去,提议:“小杰,要不我陪你在城里逛逛?” 仁杰微笑着说:“出外靠朋友,你与大虎相熟,不如我们一同去他家,多结交一个朋友也不错。” 大虎家近城郊,两人走了一阵才到。只见屋门大开,小院中野草凄迷,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坐在井盖上打磕睡。 小六子上前摸摸那孩子的头,疑惑地问:“小虎子,你哥和嫂子去哪儿?” 那孩子目光呆滞,对小六子视若惘闻。小六子又问了几句,小虎子好象陷在一个遥远与世隔绝的空间,对外界的刺激没有反应。 小六子无奈地对仁杰道:“小虎子一向机灵,不知道为何竟变傻了!” 空气中,弥漫着有些熟悉的臭味。仁杰用鼻子嗅嗅,很象在解剖课时,那一股带了口罩也挡不住的怪味。 他心中一惕,连忙抱下小虎子,将井盖掀开,那味道扑面而来,让人作呕。仁杰定神看去,井中果然漂浮着一具略腐烂的男尸。 小六子趴在井边惊道:“那衣服和模样象是大虎!” 那小孩子猛的放声大哭起来,转身奔出院门。 仁杰立刻追上去,一边回头说:“小六子,你先报官,我瞧这孩子可怜,带他回去住几天。” 仁杰跟在小虎子身后,并不急于靠近。根据心理学老师的说法,受到突发事件强烈刺激而自闭的孩子,要耐心应对。 小虎子发足跑了一会儿,抹着泪抽泣,慢慢跺到一间古庙。 残旧的庙中,靠墙坐着一位老乞丐,笑眯眯地啃着一只鸡腿。小虎子站在庙门内,迟疑不决地盯着那只鸡腿。 仁杰拿出一袋今天打包的牛肉,递给小虎子,轻声道:“送给你。” 小虎子闻着食物的香气,颤畏畏地接过油包,抓起牛肉放入嘴里,狼吞虎咽起来。 那老乞丐扔了鸡骨头,伸伸懒腰,忽然劈手夺下牛肉,大笑道:“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小虎子一惊,瘪嘴就要哭起来。 仁杰取出另一袋食物,安抚道:“没关系,这包更好吃的。” 那老乞丐伸手来抢,仁杰早有防备,抱起小虎子,微笑着说:“老伯,这孩子饿了,让他安心吃吧,我给你些银子,可好?” 老乞丐楞了一下,讪讪答话:“老子只抢,不食嗟来之食。” 仁杰见他并不是武力逼人,说话间还有些见识,心里暗叫一声惭愧,自己也是以貌取人,不该用钱来压人。于是,放下小虎子,对那老乞丐行了一礼,诚恳地说:“对不住,老伯,这食物由我请客,如果不够,老伯可愿随我上饭馆?” 老乞丐一笑:“年轻人,好心胸,老夫倒是无理了。我不用去馆子,就要你怀中那几包食物。” 仁杰清俊的脸上浮起一个温暖的笑容:“这食物是我特地带给小弟的,如果你愿意,就到我家一块用餐吧。” 黄昏时分,仁杰扶老携幼回到阿飞住的小院。 老远,就看见一个清秀可爱的少年蹲在门口,不住地向路口张望。夕阳将他的脸染得红通通的,就象一个可口诱人的大苹果。 阿飞一见到仁杰,笑的眼眉弯弯,快乐地扑到他怀里:“仁公子,嗯,小杰哥,你回来了!” 仁杰扶住阿飞,心里感觉温暖如春,忍不住笑问:“你等很久了吧?身体烫乎乎的。” 阿飞眉飞色舞地比划:“阿飞只等了一个下午,今天,阿飞很乖,砍了柴,烧了水。”他的小脸忽然塔拉下来,嘟着嘴小声说:“刚才,小侯爷来了,一直在院子里等着,姐姐不在家,阿飞有点害怕。” 仁杰心里咯噔一声,他这么快就赶过来了,是来关怀阿飞姐弟,还是看望自己? 这些日子,常被思念萦绕,一时间心里满是柔情。 他深吸一口气,安慰阿飞:“你的手腕脱臼,才刚好些,以后砍柴提重物由我来做。对了,今天我买了红烧走油圆蹄,给你补补。” 阿飞眼神天真,小脸在晚霞中闪光:“小杰哥,补什么?” 仁杰剑眉上挑,开玩笑地说:“吃什么补什么,给你补猪蹄子,让你的小蹄子长得好些,哈哈。” 走进阿飞的房间,小侯爷优雅地坐在屋内唯一的椅子上。他轻摇丝扇,一双眼睛星光灿烂,淡淡地说:“小杰,你与阿飞同住一室?” 仁杰轻松地笑道:“同室不同床,雪公子有什么疑问吗?” 小侯爷眼里漫起魅惑的水光:“没什么,只是小杰与一位好友有些相似。” 仁杰的心不争气地砰砰直跳,脑中暗想,当初小侯爷送自己入狱,必是有所谋划,自己越狱而出,如果当着众人,与小侯爷贸然相认,只怕会连累于他,或者破坏他的计划,还是,先静观其变。 仁杰脸色不变,侧头招呼众人:“大家都饿了,先用晚饭,”说着,将食物放在桌子上,席地而坐,不动声色地说:“雪公子,不好意思,我们不能奉陪了。” 阿飞立刻紧挨着仁杰坐在地上,一老一小也聚在桌边,大嚼起来。 小侯爷站起身,脸色有些冰冷,将衣服下摆一甩,走到屋门口。仁杰脑子里纷乱不已,想出言挽留,又怕横生枝节,只得抿着嘴闷闷地望着他的背影。 小侯爷穿过院子,在院子大门口停下身。夕阳的余辉为他镀上一层美丽绚目的金色。仁杰的心跳得更快,几乎要脱口而出,请他留步。 小侯爷轻挥衣袖,竟又转回来, 从容不迫地踢踢仁杰,大声吩咐:“让开些,小爷今晚还未用膳,就赏脸在这里将就一下吧。” 小侯爷拉过椅子,金刀大马地坐在桌边,高人一等俯视众人,自顾自取了一块猪蹄,正要放入口中,那老乞丐嘲笑道:“想不到,公子相貌堂堂,也学老丐我抢人食物。” 阿飞火上浇油:“不能吃我的猪蹄!那是小杰哥买给我,专门补我的小蹄子的。” 小侯爷眼中冷芒一闪,对着猪蹄猛咬一口,留下两行清晰的牙印,“哦?那就赏给小杰吧。” 他随手将猪蹄丢到仁杰碗里,微微一笑,笑意未达眼底:“小杰,你可有准备什么献给小爷?” 老乞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津津有味地嚼着牛筋,摇头晃脑的唱道:“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仁杰接口道:“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老乞丐拍手喝道:“好孩子,老夫今日甚是欢喜,日头不早了,我去看看老太婆气消了没,改日再来叨扰。”说完,恭手告辞出了院门,一身破衣烂鞋,竟是说不出的洒脱豪迈。 屋里剩下的几人陷在食物堆里,埋头苦干,无人理会小侯爷。他脸上有些发白,豁的站起身就要摔门而去。刚迈步,他的衣服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只见仁杰坐在地上,轻轻拽着自个的丝袖,黝黑端正的脸上笑得无比真诚,让人生不起气来:“雪公子,小人为你下厨,做点家常菜,好不好?” 小侯爷胸腔里的那口闷气,转了一圈慢慢消失了,他回眸一笑,带着一股肆意娇纵之魅:“哼,就看你手艺如何了。” 这时,院门大开,小鹃抱着一堆食物回来了。 仁杰乐呵呵地接过大包小包走进厨房,查看一下食物,叫住小鹃:“请你帮忙打个下手,好吗?” 小鹃不好意思地说:“仁公子,我不太会做菜,不知道能帮什么?” 仁杰说:“我想做个淮扬特色三鲜干丝,你把青椒洗净,豆腐干切丝,最好象头发丝那么细,可以吗?” 小鹃看了看案板上的一排菜,拍胸脯保证:“那有什么问题!” 仁杰熟练地洗锅,下鸡块、姜丝、葱段炖鸡肉高汤。小侯爷两眼晶亮,兴致很高的凑在一旁观看, “小杰,你还挺能干。” 仁杰手上不停,拍打鸡肉,看了一眼小侯爷:“我小时候在外游学,父母不在身边,就学着照顾自己。” 阿飞的头忽然钻到仁杰怀里:“小杰哥,让阿飞帮你。” 仁杰指着芋头问:“阿飞,你试试削皮。”阿飞乖乖地蹲在地上忙碌。 小侯爷看在眼里,不甘人后,冷着脸宣布:“这种粗活,我也会。”从怀里取出一把精光闪闪、镶嵌珠宝翡翠的匕首,挑了一个最大的芋头,就着灯光小心认真地切皮。 仁杰一笑,眸子里充满温和的春光:“雪公子,今晚我请客,惟有一个不情之请。” 小侯爷用手扇开烟雾,无所谓地回答:“你先说来听听。” 仁杰说:“听闻雪公子手下能人无数,可否借两位善笛萧者一用?” 小侯爷道:“我当是什么难事,你等一下。” 他放下芋头,重新拿起丝扇轻摇,又恢复了风雅高贵。他咳嗽了两声,白一从房檐跳下,丁二从院门外窜进来,齐声行礼:“请问公子有何吩咐?” 仁杰心中暗叹,小侯爷智慧超人,派人严密保护监视这院子,自己在他的眼皮底下,自然十分安全。不过,卢府的真凶还未露面,我暂时是逃犯身份,应小心为妙。 小侯爷镇定自若,丝扇款摆,微笑地吩咐:“小杰,你来说吧。” 仁杰向两位随从拱手示意:“等一下我进屋,请两位奏几曲轻柔抒怀的曲子。” 然后,他对小鹃交代:“请你照看着鸡汤,把去皮芋头蒸熟、捣成泥,加入糖拌匀裝盘。” 众人不解地望着仁杰走进屋子,关上门。接着,一笛一萧和鸣,乐声云淡风清而温馨,整个院子笼罩在一股轻松舒适的暖意中。 小侯爷瞧着白一丁二背影,离厨房有些距离,就放下扇子,悄悄地从怀中取出那把削铁如泥的宝石匕首,蹲在阿飞身边,用心地割起芋头皮来。 阿飞屋内。 小虎子静静地躺在床上,仁杰声音娓娓动听:“……小虎子,现在你的全身已经完全放松……你即将走回大哥的院子……回到那一天……一件可怕的事发生了……我要你回想一下,当时的你的内心是什么样的感觉,当时的你是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小虎子的呼吸变得急促,身体颤动,忽然他学着女人一样说话:“死鬼,现在是白天,要是让大虎发现就糟糕了。” 仁杰心头狂喜,这催眠术他只学了理论,还未实践过,今天冒险一试,说不定能引出杀人真相。他平稳情绪,低柔地引导:“小虎子,继续回想当时他们说了什么……” 小虎子停了一会儿,换了比较粗哑的声音学道:“大虎媳妇,你放心,我让你那当家的去办个差,陷他一个杀人之罪,我们就能做长久夫妻了。” 接着,又变作女人的声音:“万一,他不肯呢?” 那男人道:“那就是他自个命薄,别怪我心狠!”静夜中,一个幼稚的清脆童音,故意压低嗓恶毒地说出这句话,让旁听的仁杰竟有些寒毛耸立。 仁杰说:“小虎子,好好看清这两人的脸,我要你深深地记住,以后一眼就能认出来……” 小侯爷百无聊赖,在小院中踱来踱去,一把丝扇都快被扭散了。 终于,阿飞的屋门开了,仁杰一脸自信欣然走过来。 小侯爷不觉松了一口气,心情愉快的摇着丝扇迎上前:“小杰,我肚子好饿!” 他拉着仁杰的衣袖,眉头如黛微扬,优雅中带着一丝难察的娇憨的撒娇口气。仁杰挽着小侯爷,开朗地笑道,“今晚有我最拿手的甜点,百果芋泥,希望你喜欢。” 深夜,小候爷坐在灯下查阅密件,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丁二敲敲门,闪身进来:“禀报侯爷,按您的吩咐,彻查了扬州城各大医馆和药店,自仁公子入狱起至今,共有几十人胸背受剑伤前去就医,其中有四人使左手刀,仅两人同时服用黑蜜解毒丸,小人已查出一人曾在卢府戏班唱武生,与小翠姨娘相熟。” 小候爷沉吟片刻,神色郑重地说:“拿我的印符,到都督府张校尉处调拨些人马,密切监视这两人,秘密捉拿那武生,不可打草惊蛇。还有……” 第14章 花明 初秋的天气,就象孩子的大花脸,时晴时雨。 午后,仁杰带着阿飞、小虎子和小鹃,作划时代的穿越古代扬州一日游。 街垂千步柳,霞映两重城。 放眼望去,满目繁华锦绣,令人心怀舒畅。 仁杰从大虎的邻居处打听到,大虎媳妇每隔一、两天下午会去逛女人街,追随流行趋势。 他们信步来到城中最出名的女人街,京城最流行的首饰和团扇,秦怀河最红的衣裙,上佳的胭脂水粉,各种小吃,应有尽有。 小虎子穿金带银如有钱家小少爷般,挨着仁杰坐在一个比较隐避、适合观察的小摊位置,从中午到黄昏,终于工夫不负有心人,目标人物出现。 小虎子紧张地直扯仁杰的袖子,结结巴巴地指着斜对面的一位女子。她柳腰款摆,涂着粉抹着最时兴的唇红,乍一看,清丽可人,谁能想到她是毒蛇心肠的大虎媳妇呢? 次日,天气阴转多云,伴随雷阵雨。 仁杰告了假,带着干粮和水,扛了一把扶梯,来到一个空荡荡的宅院。 太阳西下,院门打开,一行人走进来,包袱行李不少,桌椅板凳俱全。他们效率极高,很快清扫院子,屋内收拾干净,摆上一桌子上好酒菜。 仁杰衣服半湿,坐在角落里冷眼旁观。 过了一会儿,有位黑衣人过来问话:“这位公子,请你尽速离开。” 仁杰把手一摊,“我刚打听过,这屋子无人居住,我不过在此避雨,大哥何必赶人呢?” 那黑衣人严肃地说:“我们已将此屋租下……”这时,有人上前与黑衣人耳语了几句,黑衣人打量了仁杰几眼,没有再多话,笑着退开了。 夜幕降临,霜落莹月,绿槐高柳咽新蝉,院门再次打开。 一位蓝袍公子走了进来,丝扇轻摇,风度翩翩,对着仁杰一拱手:“小杰,我们又见面了。” 仁杰心里又是欢喜,又是迷惑,忘了身上湿漉漉的狼狈,愉快地打招呼:“雪公子,你好!” 小侯爷坐在酒席桌边,品尝美味佳肴,看仁杰在院中独自啃着干粮,他清柔地笑着邀请:“小杰,你饿了吧,要不要来尝一尝?” 仁杰一抹嘴:“多谢美意,我差不多饱了。” 小侯爷表情冷漠:“小杰厨艺高,寻常的食物怎会看在眼里?” 仁杰笑眯眯地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小侯爷的脸色和缓些,吩咐丁二:“把那道甜汤给小杰尝尝。” 绿豆汤很快送上来了,配白木耳、杏仁,盛在镶玉景致的银碗里,看上去令人食指大动。小侯爷殷切地推销:“这是府里新聘的一位厨师所做,小杰,你试试味道可好?” 仁杰端起小银碗,饮了一勺。 哇,好苦,好咸!好象是五味杂呈,让人胃液翻涌。 小侯爷晶莹清澈的眼睛,盈盈注视着仁杰,期待地问:“好吃吗?” 仁杰压下怪味,微笑问:“雪公子没尝过?” 小侯爷眼神清亮,隐隐有一丝羞涩:“嗯,那厨师,只做了一碗,所以,我就赏给小杰。” 仁杰心中感动,努力地咽下半碗汤:“雪公子,这汤果然是极品,我从未喝过如此特别的味道。” 小侯爷双颊飞起两朵极淡的红晕,他清了清喉咙,有些得意地说:“我就说做菜也没有什么难的。” 仁杰温柔微笑:“谢谢雪公子的心意,我很喜欢。”他放下小碗,提议:“今天月色好,我们在院中散步,好吗?” 两人慢慢踱到靠墙的木梯前,很有默契地爬到最顶处,墙面与鼻齐,只露出眼睛,正好可以将邻院看得清清楚楚。 轻云微月,大虎媳妇的屋里还亮着一盏灯,似乎在等待夜归的良人。 二更天,一道黑影穿过院子进了房。 大虎媳妇迎上前去,两人打情骂俏,很快熄灯上床。 在那男人的撩拨下,大虎媳妇渐渐变得热情,从羞涩的浅吻,变成了疯狂的热吻,发出淫声浪语:“怨家,你让我好等!啊……” 仁杰有点不自在,来到这个时空,他好象常常撞到春宫表演。 他转头望向小侯爷,却立刻落入一汪深不可测的碧湖,湖面清澈倒映着灿烂的星光,仁杰的一颗心飘飘荡荡,似乎就要吸入这美丽诱人的心湖。 小侯爷的唇凑到仁杰耳边,无意擦过他的颈子带起一串电火花,“小杰,他们……很快活吧?”小侯爷的声音低柔而充满磁性,如一双玉手轻轻拨弄仁杰的心弦。 咚咚咚,仁杰听到自己的心口跳得又重又快,他的呼吸变得有些不稳,张口说:“快冲过去抓住他们……” 小侯爷敲了一下仁杰的头,斜瞟一眼,似笑非笑:“还用你说,我的手下早就布下天罗地网。” “太好了!雪……”话还未讲完,兴奋过度的仁杰,忽然一个趔趄,失去平衡从梯子往后坠落。 小侯爷翩若惊鸿,后发先至,抢先落地抱住仁杰,卸了大半的冲力。 仁杰伏在小侯爷身上,四目相望,如受催眠竟移不开眼睛。 小侯爷穿着一件蓝色的织锦长袍,清冷眼睛燃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情欲,粉红滋润的唇微微张开,好象要诱惑人进入其中,于之纠缠。那散开的衣领,隐约可窥到白璧无瑕的胸膛,正泛着诱人的光泽,顺着那优雅的曲线,直想窥视更多的春光…… 仁杰浑身涌起一股无法阻挡的热流,他的小心肝在刹那间狂跳不已。 小侯爷双眼半开半阖,俊美的脸蛋泛着羞涩的红润,娇嫩的唇略显颤抖,柔声耳语,轻淡得如自言自语般:“这一次……我要在上面……” 随着小侯爷的呢喃,一个温热的吻颤抖落在他的红唇上,将他的低语消音在彼此口中,他不由自主地迎向仁杰,有些迟疑地搂住对方。 仁杰的吻变得激动热烈,抚着小侯爷精致绝美的脸,轻轻撬开他的唇,火热的舌尖热情的挑逗着,激起小侯爷浑身阵阵酥麻,心神荡漾,情难自禁地随着仁杰的身体一起震颤。 “咚”一颗小石头砸在仁杰的后脑勺,他软倒在小侯爷身上。 小侯爷的眼眸清魅惑人,波光流溢,似要滴出水来。他轻轻推开仁杰,站起身整理一下零乱的头发,定神咳嗽了两声。 白一和丁二立刻于槐树枝头和屋檐处向下行礼:“拜见侯爷。” 小侯爷年少英杰,十四岁拜军将职,多年驰骋疆场,金戈铁马,曾历经生死存亡,七情六欲尽敛。 谁想,一香园巧遇仁杰,结下孽缘…… 此刻,他有一丝莫名的冲动,想跺脚大吼,或挥剑砍人。 不过,他只是沉着脸,什么也没有表示。 他静静地站在仁杰身边,良久,口气淡漠地问:“那颗石子是谁发出的?” 丁二笑嘻嘻表功:“是小人!嘿嘿,那人居然不听侯爷的命令……。” 小侯爷眉眼中有迷惑:“我的命令?” 白一平板地重复:“这一次,侯爷要在上面。” 小侯爷的脸瞬间红得象天边的落日,他的心仿佛跌入麻辣火锅,半是甜蜜,半是羞愤。 这两个侍卫从小与他一块长大,心意相同,此刻,他们号称维护他的权威,煞有介事地出手,让人无从怪罪。 不过,如此可疑的捉弄,哼,定不能轻饶。 小侯爷帅气地一甩衣袖,问道:“那么,两位有何妙计?” 丁二举手要求发言:“候爷,此地荒凉破败,不适合您与仁公子高贵的形象。” 白一委婉地说:“如果侯爷将仁公子带入卢府,可能会暴露他的身份。如果弃卢家而投宿寻常客栈,恐引他人对侯爷有所怀疑。” 丁二补充:“如果去阿飞姐姐弟处,只怕人多口杂,让仁公子难以做人。”小侯爷潇洒的抖开丝扇,神态悠然:“那么,我只能由他自个返家了。” 他轻踢仁杰的穴道,令即将苏醒的仁杰陷入昏睡。 丁二笑得很愉快:“不然,侯爷,小人知道一个去处,既清雅又无人打扰。” 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二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婵娟。 河水潺潺,桨声吱哑,五彩的宫灯闪烁,京杭运河岸边灯火辉煌,河上花船艳舫穿梭不息,一片荡人心魂的迷离与暧昧。 仁杰悠悠转醒,摸着后脑的肿块,一时之间不知今昔是何年。 他发觉自己衣衫整齐,躺在画舫柔软华丽的大床上,身子随着水波轻轻晃荡,自有一种让人迷糜勾人的滋味。 舱内陈设着字画和光洁的红木家具,桌上嵌着冰凉的大理石。窗格雕镂柔腻,窗格里映着精致的花纹纸。 小侯爷背对自己坐在桌旁,正在仔细地研究一卷画册。 画舫舱前是淡蓝色的栏干,弧形的的顶下,悬着几色彩灯,明艳暗晦不一。 夜幕垂下,河上大小船只都点起灯火。从窗纸里映出黄黄的散光,反晕出一片朦胧的烟霭。 放眼望去,浆声灯影连十里,歌女花船戏浊波。 小侯爷似有所觉,放下画卷,转身走到床边,用丝扇挑起仁杰的下颌,红唇凑到仁杰眼前,口气轻佻而放肆,却掩饰不住蜜意轻怜:“快脱衣服,伺候你小爷!” 仁杰的嘴角扬起优美的上弧形,这话如此熟悉,仿佛是昨日,他们相遇在一香园,那个如天仙般的野蛮美男,瞪着自己恶狠狠地威胁。 仁杰微笑着缓缓坐起,伸手搂住小侯爷的腰,他的嘴唇亲触小侯爷绯红的脸庞,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宠溺:“遵命,侯爷。” 第15章 又一春 仁杰的怀抱仿佛是一个美丽而温暖的小窝,让人舒服得不想动弹。小侯爷轻退,朦胧的眼眸定定地凝注着仁杰,仿佛在寻求某种保证。 仁杰温和地笑着,双手轻柔的抚上小侯爷的后颈,慢慢的坚定的向下移动。小侯爷想挣开那双不断摩挲自己身体的手,他空有上佳武功,却仿佛被缚住手脚,没有办法挪动,沉醉于一阵阵袭来的奇异的酥麻感受。 仁杰解开小侯爷的外套,双手在他身上游移,就象在弹奏一支美妙的钢琴曲,每一个音符都引人暇思。 小侯爷恍惚间记起此行的重要任务,他勉强控制自己混乱的心跳,双手拦住仁杰进一步妄动:“我,我是要你脱……” 仁杰象催眠似的柔声低语:“别担心,我想看看你……”他温热的气息拂乱了小侯爷的神志,让他放松了双手的矜持。 脱下繁琐的内衣,灯光下,小侯爷均匀而修长的身体,柔嫩得仿佛随时会滴出水,恍若一块晶莹诱人的绝世美玉。 仁杰无比珍惜的搂住小侯爷,两人身体紧紧地贴合摩擦,止不住激动地微微震颤。 他喘息着将舌头探入小侯爷口中,先是轻触,接着卷入撩拨吮吸,越来越投入,这滋味比世上任何美酒都醉人,比任何蜜糖都甜美…… 小侯爷在心醉神迷中,已仰躺在床上,他燥红了脸,睁开眼睛一看,一副半裸的泛着健康小麦色光泽的男性躯体,正侧卧在自己身边,仁杰完美无缺的骨架,健美结实的肌肉和光洁的皮肤,让人忍不住想多瞄两眼。 仁杰温柔的握小侯爷的左手,问道:“美公子,你的手何时受伤的?这伤口红肿化脓,似乎未曾好好医治?” 小侯爷抽回左手,羞涩的笑容渐渐收敛,目光变得深邃,散发出另一种惊心动魄的魅力,“仁杰,你可记得我们伏在三少爷窗下,我追踪一个黑影而去?” 仁杰抚摩着小侯爷滑腻的颈,“不错,我以为是卢大少爷。” 小侯爷说:“不是他,我追到卢府外,却中了伏击,被十数人围攻,其中有两人武功极好。” 仁杰紧张地问:“你受伤了?” 小侯爷笑得颇从容自信:“天下能从我手中讨得便宜去的并不多。那两人受了重伤逃遁,其余杀手已被拿下,可惜他们只是受雇于人,不知雇主是谁。” 仁杰心中抽疼:“为什么你不及时疗伤?” 小侯爷一双美目灼灼地凝视着仁杰,这样沉静恳切的注视,仿佛灵魂深处都被他的双眼透析,他语气极淡,极柔,带着一种奇特的震撼力:“因为我的失误,令你含冤入狱受苦……我不能原谅自己。” 仁杰心尖一阵酸楚,热流滚动,原来看似冷清的小侯爷,是如此深情重意的男儿。他的唇爱怜地轻舔小侯爷的伤口,喃喃低语:“雪劭,小劭儿……你以后不可如此对待自己。” 啪的一声,仁杰的下颌上无端挨了一巴掌。 小侯爷举重若轻,右手留恋地摩挲仁杰的俊脸,眼角似笑非笑瞟向仁杰,凑上前一口啃在他颈上,“胡闹!叫我劭爷爷!” 仁杰只觉颈中有一个温热柔滑的触感,如大伏天吃了一块香草冰激淋,由那一点开始向全身辐射,说不出的酣畅怡人。 他笑盈盈的伸手一捞,捉住小侯爷跨下已昂首的玉龙,“遵旨,我的小劭爷。” 小侯爷想推开仁杰灵活的手,可是他的身体却象触电般战粟不已,全部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膀下灼热的部位,快感由那一点射向各处的神经末梢,再也无力阻止仁杰的探索。 不成,不能这么沦陷! 小侯爷常年习武养成超然的自制力,此时聚起灵台残存的一丝清明,一咬牙翻身垮坐于仁杰大腿上,涨红了脸附下身,将仁杰胸前粉红的突起含在嘴里,一边吮吸舔弄,一边含糊不清的低喃:“记住,是我在上面……” 仁杰身体一阵微颤,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声,他手下更不容情,温柔而有力的来回套弄。 小候爷不自觉的呼喊:“小杰!啊……”他的声音充满浓重的情爱意味,无法自已地贴紧仁杰光滑的肌肤,全身敏感到极致的神经就要崩溃。 河岸边响起奇特的哨声,初尝销魂滋味而失去警觉的两人豁然一惊。 小侯爷眉尖微微蹙起,哑声在仁杰耳边说:“是白一在示警,有敌人来袭,我出去看看。” 他有些恋恋不舍,对准仁杰的红唇,猛的亲吻了一口,然后利落地翻身下床,套上衣服,迅速冲出舱门。 河面上烟雾弥漫,透过这烟霭,在黯黯的水波里,又逗起缕缕的漪涟。船身振动缓缓下沉,有人正从水下凿开船底。 小候爷刚踏上甲板,空中响起一阵弓簧声,无数强箭如急雨般密集射来,脚边有几个迷魂弹,正在嘶嘶地冒烟的。 他立刻闭气闪过飞箭,仍无法避免地吸了一口,一运真气,丹田内竟只余了两成功力!他暗道不妙,自己只怕中了迷药,这船舱中的熏香定有古怪。记得师傅曾说过,江湖中有一种奇香,单独使用与寻常的催情淡香无异,却可以麻痹人的神经,放松警戒心,一旦混和迷魂弹,就成了极其可怕的迷药,专门对付武功越高强者越有效。 一见小侯爷避回船舱,已穿戴整齐的仁杰上前问道:“是不是水下有问题?” 小侯爷脸色镇定:“不错,此船三面被围,我要强行突围上岸。小杰,你抱好我的腰。” 箭雨不断飞来,钉在船窗格上扑扑作响。 小侯爷拥着仁杰走了几步,从桌上抓过画册揣入怀里。 仁杰忙中偷闲,舔了一下小侯爷的耳垂,调笑道:“美公子,还没忘记你的春宫图啊?” 小侯爷喉咙里咕噜一声,耳尖发红,恶狠狠地瞪着仁杰:“抱紧你小爷!要是摔跟头可别怪我。”说着,纵出舱门,强提所剩无几的真气,施展出名扬天下的轻功绝技梯云纵。 第一招白鹤冲天,两人飞跃至半空。一排排箭如飞蝗无情地追来,小侯爷双脚互点,鹞子翻身硬生生斜飞一丈余,避开袭击,他的后背却中了一箭。 从船头到岸边三十多米的距离,此刻就象一道又宽又深的鸿沟,三面船只渐渐驶近,各种暗器齐发,在空中织成一道密实的瀑布。 小候爷旧气已竭,新力未生,强使大鹏展翅提升了两丈,眼看就要飞出丛围。 水中忽喇喇扯起一道大渔网,横在半空中,正好将两人罩在网中。网上挂满尖刀利刃,在黑夜里闪着冷森森的光芒。 小候爷如果放下仁杰还有一线脱身的机会。然而,他悍然不顾,双手连弹,借着气冲霄汉之险招,冲破真力的极限,呕了半口血,堪堪就要从网上飞过。 就在这一瞬间,三道强孥射出虹天箭,带着嗡嗡的金石之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二人而来。 孙子曰“激水之疾可以漂石者,势也”,以水穿石,靠的是速度。虹天箭在江湖暗器榜排名第七,不在箭之锋利,更不在射箭之人,而在于轻盈而快。阴险也好,光明也罢,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一切恩恩怨怨,皆在箭光一闪中,归于幻灭。 这三箭呈品字,仿佛开山破石,即将射穿两人。 仁杰看得真切,小侯爷唇边带血,真力已不继,他伏在小侯爷耳边轻喃一句:“侯爷保重!”放开手,转身挡在小侯爷身后,双手扑向空中的渔网,网上几把尖刃割破了他的手。 小侯爷心胆俱裂,就要坠下救人,仁杰定定地看着小侯爷,微微一笑,说道:“小侯爷,这一次你是真的在上面。”他借着双手挂网之力,以双杠回转之姿,两腿用力将小侯爷踢高半丈,从网上飞了过去。 白一和丁二的小船快划了几浆,接下小侯爷。同时,船上的几位好手挥舞刀剑,挡住了一轮攻势,让小船得以掉头驶往岸边。 小侯爷眼睁睁地看着仁杰被一箭洞穿,血淋淋的挂在刀网上。敌船中有人呼喝了一声,那网立刻收紧,兜着仁杰沉入水中,三艘船全力驶离,船上有人跳水而遁。刹那间,水面浪花翻滚,一会儿就平静下来,好象刚才的惊魂历险,只是一场春花秋月的清梦。 小侯爷后背的毒箭,腹中的迷药,和心间的割裂之痛,瞬间齐发,五脏六肺如翻江倒海般。 他强压上涌的气血,面无表情地吩咐:“去扬州都督府,我要漏夜审案!抽调所有会水之人,立刻封锁此河,搜寻仁公子……” 第16章 桃花 白一低首禀报:“侯爷,在大虎媳妇房中被抓获之人,是卢府大管家,大虎媳妇已招认,大管家曾以一支金簪为凭,指使大虎杀害百芳楼的翠姑娘,谁知大虎留下金簪要胁,他俩就合谋杀死大虎,抛于井中。” 侯爷以丝巾抹去唇角的血,咳嗽着问:“金簪,是卢府何人之物?” 白一回答:“大管家不肯招认,属下用了些手段,他刚说出卢大少爷几个字,就被暗器所伤,生命垂危,至今昏迷不醒。” 侯爷冷静地说:“侍卫中是否混入了内奸?” 丁二抱歉地说:“侯爷,对不起!属下不察,两人易容冒充我的手下王氏兄弟,不仅砍杀大管家,也暗通消息,令侯爷今夜受困。” 小侯爷头冒冷汗,继续问道:“可查出他们的来历?” 白一回禀:“属下已擒下此二人,但他们当场吞毒自尽,没有留下口供。两人模仿王氏兄弟惟妙惟肖,所用的易容面皮十分精致。属下曾听闻,江湖上有一门派,专门从小收养训练孤儿,善于模仿江湖人物潜伏作案。属下以为,这两人可能与百变门有些瓜葛。” 小侯爷强撑一口气,喘息着说:“好,把那金簪给我瞧瞧,速查那二人的身份。” 白一招了两名机灵的侍从去请大夫,两人扶着小侯爷直奔都督府而去。 一弯冷月,高挂于窗外的梧桐树梢。今宵剩把银钩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仁杰仿佛驮着千斤重物,辗转于昏暗密林中,披荆斩棘,前路茫茫,找不到正确的出口。他浑身困扰于一种非常剧烈的疼痛中,嘴里喃喃地说:“美公子,美公子……”叫着这个名字,令他的痛减缓了几分。 哗啦,一盆冷水泼在仁杰的脸上,他虚弱地从恶梦中脱身,抬眼观察自己所在之地。 这是一个狭窄的囚室,自己的双手双脚呈大字形,被铁链吊挂在墙上。 两名男子举着皮鞭站在他的面前。还有一位坐在阴暗处静静地看着自己。 仁杰心中苦笑一声,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现代的合理法制观念,滥用私刑,草菅人命…… 他打起精神冷眼看向这两个行刑者。他们面目相似,眉目清秀可人,不是电影中典型的五大三粗。 其中一人说:“小包子,你先来。” 那小包子举起皮鞭披头盖脸地一阵乱挥,仁杰的胸膛、腹部和四肢顿时多了数条血痕,脸颊也加了一道,火烫撕裂般的疼痛。他的身体每挨一下,就变得更僵硬绷紧,全身肌肉越来越紧张抽搐,疼得说不出一个字来。他身子不住抖动,铁链铮铮作响。 然而,他只是咬牙不哼,木然的忍受。身体已经被凌虐,不代表精神上也要屈服,以给施刑者更多的快感。 第一个少年轻呼:“小包子,不要打脸,万一被大护法发现,说不定……” 身后一直静默的男子漠然道:“小篮子,无妨,把他的衣服撕了,尽管打。” 小篮子回道:“遵命。” 他走到仁杰面前,笑嘻嘻地说:“对不住,虽然你也是美人,小篮子得罪了。” 仁杰身上的衣服与伤口血肉相粘,小蓝子一阵猛力撕扯,带下几块皮肉,疼得仁杰晕了过去。 那副帮主吩咐:“取些盐水来,泼醒他。” 门口处,传来女人的吆喝:“这次,副帮主又带回来什么好货?滚开!让本姑娘看看。” 一个身穿火红衣服的年轻女子,闯进囚室。她长得高挑修长,肩膀有些宽,但是脸很秀气美丽,尤其是一双清澈的眼睛,滴溜溜的极其灵活,仿佛可以窥视到人的灵魂深处。 小蓝子和小包子齐声行礼:“拜见大护法!” 红衣女子嗯了一声,站到昏迷的仁杰面前,托起他的下颌仔细打量,一边兴奋地说:“这娃娃长得好,我挺喜欢。” 她转身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人,高昂着头如一只骄傲的火凤凰,气度不凡地宣布:“这个孩子,我看上了,你不会跟我争吧?” 那男子冷哼了一声:“大护法,只不过三日,你又要纳新君,帮主那儿交代得过去,我自然没有意见。” 大护法愉快地笑起来:“不劳你费心。来人,给我把这俊小子带走。”几个漂亮的少年从门口闪入,上前解开仁杰。 月亮西沉,又爬上了天空。 仁杰睁开眼睛,他已睡在一间卧房。 房间华丽宽敞,墙壁上画着人物花草,四角嵌着铜制灯台,三指粗的的大红烛将屋里照得通明。 红木长桌子上,放着一盘清蒸红斑鱼,热腾腾的冒着气,香得扑鼻。 桌边坐着九、十个年轻男子,穿着宽大而鲜艳的丝袍,年龄介于十五六岁至二十岁之间,每一位都长的清秀白净,明媚动人。 仁杰浑身疼痛发热,撑起酸麻的颈子,沙哑着嗓子问:“你们是谁?这是哪儿?” 那些男子柔软地靠在椅子上,没有回话,懒洋洋地对着仁杰笑,比一般的女人还妩媚些。 一位轻衫红裙、鬃边斜插着朵重瓣牡丹花的少妇,盈盈走了进来,她步履婀娜,腰肢轻盈,乌黑的眼珠子一转,仿佛就能看穿你的心事。 众男子起身行礼:“见过大护法。”声音虽是男子,却有女孩子的委婉情韵。 大护法搂过其中最年轻的一位少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嫣然笑语:“十郎,你们来拜见新君吗?”她的笑容,美得像花,甜得像蜜。 十名男子转向状况外的仁杰,齐声道:“恭喜十一郎!恭喜大护法!” 大护法脸上保持着妩媚甜笑,轻轻一挥手:“你们先下去,留下十郎陪我。”九名男子缓慢而有气无力地走出门去。 大护法温柔对仁杰说:“十一郎,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啦。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找我。” 仁杰咳嗽了一声,笑容如阳光穿越云层,令人眼前豁然一亮:“漂亮的小姑娘,你想做我的老婆?” 大护法柔美地笑道:“你若喜欢,就留在这里,我替你缝衣煮饭……” 仁杰笑嘻嘻地瞧着她道:“像你这样又温柔、又美丽的女人,无论是谁娶了你,都是他的福气,只不过……” 大护法明知他说的没一句真话,但不知怎地,听在耳里,心里还是觉得舒服,忍不住娇然笑道,“不过什么?” 仁杰柔声说:“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大护法大笑道:“是谁,我杀了她,我们就能做夫妻了。” 仁杰含着一丝浅笑,平静地回答:“这个人很美,很聪明,天下没有人能杀得了他。” 大护法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着仁杰,象是要将他的心挖出来研究一下。仁杰笑容可掬地回视着她,一脸的满不在乎,对自己的危险处境完全不放在心上。 十郎一直在旁观,此刻突然出声:“大护法,不如用家法教训他。” 大护法轻叹道:“我生来就是菩萨心肠,怎舍得对他用刑,有时候你们不乖,我才罚一下。” 她对着仁杰明朗地一笑,“好孩子,你不要嘴硬,日后我自会收服你。 仁杰全身疼得冷汗淋漓,腹部的伤口更如火烧,他喘口气,说:“漂亮的小娘子,你替我找个大夫吧?” 大护法轻盈地转身,摸了一下十郎的小脸:“现成的神医徒弟在此,十郎,把你的本事拿出来瞧瞧。” 十郎几不可察地微挣了一下,微笑点头。 三日后,仁杰靠在床头。他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一身大红仿佛新郎官般喜气洋洋。 十郎坐在床边,替他搭脉,有些惊讶地说:“十一,你涂了本帮的疗伤圣药,伤口已结疤,竟比平常人快几倍。对了,你怎会懂得用绣花针和羊肠线缝合伤口,你师傅是谁?” 仁杰轻抚自己腹部的箭伤,笑得合不拢嘴:“我们家乡常用此法,其实,三国时代的华陀就使用麻沸散,作外科手术了,我不过是牛刀小试。” 十郎仰起精致的小脸,认真地说:“你能教我吗?” 仁杰大力点头,牵动伤口,皱着眉头说:“好啊,不过,你得陪我出去逛逛。” 十郎为难地说,“大护法下山采办礼品,明日回来就要与你成亲,现在你哪儿也不能去。” 仁杰心里咯噔一下,天啊,这个女人还真是热情洋溢。 不行,哪能就这样入洞房,若是小侯爷知道了,只怕第一个冲过来砍死自己。心里惦念着那个人,唇边不自觉的浮起温柔的微笑。 他撑起身体站在床边,沉声道:“十郎,我知道你心里不甘,随时都在想法子逃走,你瞒不过我的,你若肯与我合作,下了山我可以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十郎大惊失色:“胡说,你想害死我?”说着,摔袖而去。 月上西楼,露传幽香,窗外树影参差舞动。 一个人影闪进仁杰的卧房,轻手轻脚来到床边,低唤:“十一郎,你睡下了吗?” 仁杰盖着被子蒙头大睡,没有答复。 那人静静的等了一会儿,猛的抽出短刀向被中人狠狠捅去。 他藏好短刀,急急忙忙地走向门口。 忽然,那人在门槛处绊了一下,扑通摔倒在地,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他的头颈。 仁杰从门后露出脸来,收起绊绳,笑嘻嘻地问:“十郎,你就这么容不下我?” 十郎惶惑地说:“十一,饶了我,我带你走。”他的眼里闪着光,幽怨的光,狡黠的光,象是夜间出入的小动物,随时等待给你致命一击。 仁杰说:“你是不是杀了其他人?” 十郎低头叹息:“他们活着也如死了一般,不过,我只是下了迷药。” 仁杰笑道:“我猜你至少杀了一个,易容成你的样子,蒙混过关,又怕我知道你的秘密,所以索性连我也杀了,说不定还能嫁祸于人。” 十郎缩着脖子,垂着头,在前面带路,“你太聪明了!本来明天你们婚礼时走会方便些。可是,你故意同我说那番话,逼得我不得不……” 仁杰神色不动,嘻嘻一笑道:“十郎,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 十郎温顺地说:“我年轻不懂事,刚才得罪了你,请你不要计较。在我心目中,你就如哥哥一般……” 仁杰将匕首收回,为免他讲出更肉麻的话,低喝:“别多说, 快走吧。” 穿过几道宅院,来到一块开阔的草地,触感柔软舒服,两面环山,前方是悬崖绝壁,左边是枝叶茂密的树林,点缀着一些无名的小花,看起来就象一个幽静的仙境。 十郎往密林中急走,忽然拐了个弯,眼前出现一个空旷荒凉的山涧,溪水娟娟长流,不远处孤零零的耸着一个土地庙似的弃屋。 十郎有点按捺不住喜悦:“我听说,沿着溪可以走到山下。” 仁杰停下脚步,仔细观察四周,拉着十郎伏在树后:“那屋里有人走过来。” 十郎拽着仁杰的衣服粟粟发抖:“十一大哥,坏了!我竟忘了,帮主每隔一阵子会来这个废弃的屋子……” 说话间,一个白衣人出现在仁杰面前,他的头发梳得光滑如镜,一丝不苟,他的脸清艳明丽,与大护法有些神似。如果大护法的美是一副写意山水画,那他的容姿就象精雕细作的工笔画,只不过,他的容貌之美,比大护法要胜上千倍万倍。 月下,帮主大人白衣胜雪,俊美的面上浮现出温文而雅的浅笑,客气地问仁杰:“你是谁,也是来月下散步吗?” 第17章 卢三少爷 十郎抢先跳出来回复:“启禀帮主,此人是大护法的新君,明日就要成亲,谁知他漏夜出游,我见他行踪可疑,就一路追过来,巧遇帮主大人……” 帮主大人漫声应道:“哦?是这样吗?”他的一双眼睛清如明镜,眉目如画,神态安详,衣衫雪白,仁杰虽见过天下第一美公子,也不得不承认此人亦是世间少见的美男子。 仁杰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我的确是偷偷跑出来的。”他对准十郎的额头狠敲了一下:“我不过是想出来洗个澡,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 十郎捂着额角,苦着脸说:“十一大哥,小弟会错意,对不起!” 仁杰做了几个伸展运动,解开外套,对神色不明盯着他的白衣人说:“帮主,我下水洗澡,您要是忙,请先回吧。” 帮主和气地说:“不急,我在这里待一会儿。”他睁大眼睛望着仁杰半裸的上身,一脸的温柔,无懈可击。 你不急,我急啊! 这个帮主是故意留下监视,还是扮猪吃老虎?不对,自己恐怕不是老虎,是被吃的猪…… 仁杰心中叫苦不迭,难道真要当着两位男子脱得精光? 要不穿着内衣洗澡? 他嘿嘿一笑,白色的牙齿在月光下闪着光,“不好意思,我不习惯被人观看。” 帮主大人微微笑:“好说好说。”他竟无异议的转身带着十郎退入林中。 仁杰穿着贴身内衣,坐在冰凉的溪水中,明知伤处刚收口不宜见水,还是轻声哼着小曲,作出愉快的模样泼水擦背。 秋风吹过,他身体大伤初愈,不禁有些发颤。 他开始在溪水中游动,越来越欢畅,水花飞溅,他就象一条自由自在飞腾的鱼,在水中穿梭舞蹈。 莹白的月华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寂寞无人见。 悄然屹立于林梢的帮主,白衣飘飘,夜雾耿耿,融在如洗月色中。 他的脸雪白如盐,带着一种奇特的莹润光泽,在月下显得有些神秘妖异。 他望着水中遨游的仁杰,眼神迷惘,竟有些痴了。 忽然,他摘下一根小树枝,一抖手激射出去。 水中仁杰穴道被制,软软地晕了过去。 仁杰醒来时,首先瞧见一只香鼎。 就在他的床头边,香烟缭绕,氤氲轻淡,柔柔的送到鼻子里,却非檀香,也非麝香,嗅起来有些像鲜花,有些像草药,又有些像女子的脂粉,很象老妈常用的名牌香水,前香浓郁,后香撩人,感觉异常舒服。 然后,仁杰又瞧见一把短剑。 这一把短剑,镶着翠玉珠柄,就挂在他睡着的床头墙上,像鳄鱼皮的深色刀鞘,雕着复杂花纹,象是专为装饰而用。 这间屋子就只有这点装饰,其余布置都简单雅致,只是四面都打扫得一尘不染,叫人感到舒服清爽。 最让仁杰惊讶的是,他发现身边躺着另一个男人! 那人面白唇红,似桃花吐艳,一只手臂横在仁杰的腰间,像是已这样搂了许久许久,感觉自然恬静,却一点也不带色情意味,他就这样静静的拥着仁杰,像是还可以继续拥抱下去。 仁杰不自主地哆嗦了一下,迅速翻身滚到床下。 还未等他站起身,一根手指戳在他的太阳穴。他不敢妄动,静静地看着那男人。 帮主大人趴在床边,慵懒地以手支腮,俊脸笑得异常温和愉快,黑亮的眼睛却冷漠无表情:“十一,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仁杰笑得真诚:“不知,帮主大人需要我做什么?” 帮主大人的手指轻柔划过仁杰的眉眼,“你只要陪着我,让我开心就好。” 仁杰将那根葱白如玉的手指从脸上弹开,洒脱地耸耸肩:“帮主大人,我喜欢女孩子,不懂得伺候男人。” 帮主大人抿嘴笑了笑,和煦如春风:“这容易,把你变成女人,不就成了。”不等仁杰反应过来,他已披衣下床出门。 仁杰瞟着门口几位守卫的背影,叹了一声,重新爬上床,决定好好休息,等待即将到来的“惊喜”。 房内的熏香让人神智松弛,很快他陷入浅眠。 恍惚间,有人在抚摸他的头发。仁杰睁眼一看,不知是庆幸,还是叹倒霉。 一身火红的大护法,满脸笑容地坐在床边。她双眼精光闪烁,跃跃欲试地问:“听说,你很会伺候女人?”她的手摸索着移向仁杰的跨下,眼里媚意无边:“你一定有很多招数吧,如果你让我快活了,我就不治你逃跑之罪。” 仁杰立刻清醒,往床里挪了半尺,神情遗憾而苦恼:“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心上人,他,他是一个男人!” 大护法脸色变红,挥舞拳头就要扑上床,怒骂道:“敢戏耍本姑娘,我偏要宠幸你!” 仁杰捍卫贞节的理想是崇高的,采用的手段是低劣的。 他出奇不意的撩起被子罩向大护法,猛撞上去将她压倒在地。 可怜大护法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万没想到自己被个泼辣无赖的男人拦腰骑着,对着柔软的胸口和小腹一阵拳打脚踢。羞愤之余,她竟忘了自己一身武功,嘤嘤地在被中痛哭,嘶声喊叫:“我的胸部,啊,被打扁了!” 仁杰两腿紧紧压制住大护法,拳头不停的挥舞:“美女,你还想宠幸我吗? ……” 两位年轻的侍从急忙冲进来,竭力劝阻仁杰。 一位说:“十一郎,别动气。” 另一位说:“小篮子,你抱腿,我抓他的头发。” 小篮子说:“小包子,你别乱跳,晃了我的眼。” 原本呆在门口的几个持刀侍卫,慢吞吞地走进来,其中一位忍住笑意说:“大胆十一郎,行刺大护法,该当何罪?”刀噌的出鞘,却只是虚张声势,并不砍过来。 仁杰放开大护法,站直身体镇定地说:“叫你们帮主来!我有话说。” 大护法身披被子,抽泣着逃也似的离开了。 机灵的小篮子偷看了仁杰一眼,拉着小包子匆匆追出门去。 持刀侍卫将仁杰团团围住,冷着脸不说话,也不上前动手动脚。 仁杰大方地往床上一坐:“我就在这里等帮主。” 从清晨到黄昏,黄昏到深夜,帮主大人未再现身。 仁杰饿了一天,神经紧张了一天,此时,已暂忘烦恼进入梦乡。 三更梆鼓敲响,卧房门口的守卫躬身行礼:“见过帮主。” 白衣胜雪的帮主大人一挥手,淡淡地说:“都下去吧。” 他步伐轻盈地来到床前,就着月光,打量仁杰的睡颜,这个大男孩一脸轻松纯真,似乎不曾经历过任何黑暗和苦难,即使有,他也能乐呵呵地大踏步冲过去。 帮主大人靠坐在床头,悠然叹气,俊美的脸上浮现一个幻梦般的微笑,好象沉浸在遥远的过去,一动未动。 良久,他缓缓起身走出门,宁静的月光透过窗格,将他的背影染上了斑斓的光华。 仁杰睁开眼睛,松了一口气,望着窗外摇逸的梧桐叶出神。 此刻,小侯爷在做什么呢?他的身体可好,也在惦念自己吗? 卢府雪园。 小侯爷高烧刚退,身体虚弱,靠着床案阅读卷宗。 灯下,他脸色白得透明,透出一种飘逸的病态美。 丁二在门外汇报:“公子,卢府三少爷来访。” 小侯爷将卷宗置于案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请他进来,你们休息,不用守着了。” 三少爷一身浅绿轻纱,悠然自得地走到床边,笑道:“雪公子,我替你准备了甜汤,你尝尝看。”他眉目清秀,一笑起来眼角上挑,无意中流露出娇媚撩人的风情。 小侯爷接过小碗,笑得风度翩翩,他慢条斯理地说:“三少爷,夜深了,你找我有事?” 三少爷咬着唇,脸泛红晕,挨着小侯爷坐到床上,“府里出了事,我有些害怕,想央你陪陪我。” 小侯爷喝了一口甜汤,放在床头桌几上,态度温和地问:“怎么样的陪法?” 三少爷优雅的将衣领拉下肩头,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性感的颈子和锁骨形成迷人的曲线,他唇瓣柔润而美艳,贴着小侯爷的耳边柔声说:“公子若不嫌弃,馨儿从此就是你的人。” 小侯爷文韬武略出色,容貌风采更是世间少见,天下不知有多少男女暗地里仰慕他。 不过,从没有人如此直接地投怀送抱,试想,没有足够的胆量和自信,谁敢来色诱天下第一美公子? 小侯爷轻笑一声,美艳不可方物:“为什么找我?” 灯光柔柔地照着三少爷的冰肌玉肤,别有一种楚楚动人之姿,他脸色有些惆怅:“那日,有一位蒙面剑客,将我从淫贼手中救下,我无一日不感激他。” 小侯爷清澈的眼睛盯着三少爷:“所以,你打算以身相许?” 三少爷浅浅地笑,脉脉含情:“因为他的出现,我了结一桩困扰多年的心事,无论为他做什么,我都愿意。” 小侯爷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挑起三少爷小巧的下巴,意气风发地问:“你很感激我?” 三少爷重重地点头,语气无比真诚:“是的,恩公。” 小侯爷的手指温柔的描绘三少爷的红唇,笑容恣意潇洒,耀眼的容光让人不敢逼视:“你很有诚意?” 三少爷从衣袋内掏出一罐润滑膏,放在床头,敞开轻纱前襟,坦荡地凝望对方:“不错。” 小侯爷开怀笑出声,一脚踢三少爷下床,以脚尖压着他的咽喉,眼底深不可测:“三大少爷,你可知道卢大少爷中了一种慢行毒药,一旦为利器所伤,轻则伤口流血不止,从此如废人一般,重则丧命,无药可解?” 三少爷脸色有些惨淡,默默无语。 小侯爷移开脚,蹲下身,撩起三少爷的衣衫,遮住他几乎半裸的春光,很感兴趣地打量他:“你感激我,所以要对我用毒?我受了伤,只要今日沾了你血和此润滑膏,就会与你大哥一般……难得你这么爱慕我,呵呵。” 小侯爷从枕头下面取出一只金簪,在面白如纸的三少爷面前一晃,笑容可掬地说:“为了毒倒大哥,你不惜以自己作药引,先给自己种了毒,这样玉石俱焚的刚烈,应该是看破生死了吧?你觉得,如果我现在给你身上扎一下,你的血会不会一直流干?” 三少爷终于惨声叫出来:“雪公子,手下留情!” 第18章 朱颜 小侯爷退开半步,坐在床沿,沉声道:“三少爷,不必惊慌,起来说话。” 三少爷默默地整理衣衫,跪坐在床前,哽噎而语:“雪公子,你可愿听一个故事?” 小侯爷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吧。” 三少爷仰起脸,泪珠在眼框内打转,娓娓道来: “十多年前,扬州城有户富贵人家的大少爷,一日春游避雨庙中,与临县秀才的女儿一见钟情,当下热烈追求,风风光光娶了过门。那女子满心欢喜,拜堂时才发现大少爷已有一妻一妾。她是知书达理之人,心中怨恼,却只是出了一道上联,若对不出下联,不准新郎官进洞房。大少爷心中愧疚,一时答不出就到书房休息。” 小侯爷微笑:“后来呢?” 三少爷脸色凄凉,幽幽地说:“次日,那女子发现丈夫愁眉不展,便问大少爷是何原因。大少爷抱歉地说,我昨夜睡在书房,为答不出对联发愁,今夜看来也没法与你洞房。那女子听了这话大吃一惊,这才知道昨夜摸黑进屋的不是大少爷,她被歹人钻了空子失去贞操,悔恨交加,便要上吊自尽……” 小侯爷扶起三少爷,关切地问道:“那女子可是被人救下,还生了一子?” 三少爷抹去泪水,点头道,“是,救她的是正房妻子。大少爷误会那女子另有所爱且婚前失贞,对她又爱又恨,从此生活放荡,娶了无数小妾。” 他喘口气,平静地说:“而小男孩从小身弱多病,在家中不受宠爱,只有大哥偶尔关心他。谁料,他一心一意信赖的大哥,不过是一个衣冠禽兽!” 三少爷抬头,笑得凄美,如深夜盛放转瞬即逝的昙花,“一个巧合,那男孩子发现了母亲的秘密,更想不到的是,那洞房夜侮辱母亲的人,竟是大房安排的…。。” 小侯爷拍了拍三少爷,眉眼间有一丝温柔:“其实,我很佩服你的勇气。” 三少爷嘴角颤抖,怯怯地问:“雪公子,你……要将我交给衙门?” 小侯爷淡淡地说:“如果要押你送官,我不会等到现在。你深受大少爷母子欺侮,原本有很多机会令他受伤不治,多年来却一直顾念情谊,未曾动手;你住在卢家深门大院,从未出府,又如何结交江湖匪人,犯下连环谋杀案?” 三少爷身体软倒在椅子上,神色不知是悲是喜,眸中水光凝聚:“小时候,大哥亲手制了一个蜻蜓风筝,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大哥带着我在草地上跑,风筝飞得好高好远,那一刻,我心里说不出的欢喜……他,虽不是我杀的,我却难辞其咎……” 小侯爷拈起那根金簪,在灯下细细把玩,俊逸出尘的脸上,浮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三少爷,现在你愿意告诉我,谁是这枚金簪的主人?又是谁为你配了那致命的润滑膏?” * * * * * * 第二天清晨。 两位清秀少年坐在床边的两把椅子上,一本正经地研究仁杰大帅哥的俊脸。 一位趴在床边,笑眯眯地说:“小包子,这十一郎真是人见人爱,大护法打不过他,向帮主哭诉,反而被训了一通呢。” 小包子手撑着下巴说:“小篮子,你说昨天帮主宠幸十一郎了吗?” 小篮子斜瞟了一眼,煞有介事地说:“当然了!我敢保证,帮主昨晚一定很用力地宠爱他,你看十一郎都累得爬不起来了。” 小包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说不定……” 仁杰从浅眠中醒来,耳边就传来两个清脆的话音,他翻身坐起来。 小篮子和小包子齐声问好:“十一郎,早啊!” 仁杰咳嗽了一声,问:“早!你们帮主呢?” 小包子抢着说:“他说去殿中处理公事,让十一郎你沐浴更衣后去找他。” 仁杰抱着参观历史古迹的精神,兴致勃勃的跟着两少年,穿过两道宅门,来到内院帮主大人的专用浴室。 浴室门口候着一个熟人。 大护法的十郎,小脸明显红肿有伤痕,一见仁杰,两眼发出喜悦的光芒,冲上来半跪在仁杰的面前,恭敬地说:“十一郎救我!” 仁杰奇道:“昨晚,你检举我出逃有功,怎么反求我救你?” 十郎两眼饱含泪花,我见忧怜:“十一大哥,他们对我拳打脚踢,百般凌辱……呜呜,十一大哥深得帮主宠信,帮主说如果大哥愿意留下小弟,就让我跟在十一大哥身边伺候。小弟心中早已将十一郎当做亲哥哥,请你不要抛弃小弟啊!” 仁杰身上的寒毛集体起立,他退开半步,仔细观察十郎。这少年身材瘦高,脸色惨白,长得秀气温顺,一双眼睛极其灵活多变。如果他生在现代,顶多初中毕业,还在父母的羽翼下幸福成长。 留下一个心思狡猾的小孩在身旁,可能会惹火烧身,不过,如果任他堕落,恐怕他的命运堪忧。 仁杰转念一想,自己的小命捏在那个不知名的白衣帮主手里,何不让他留在身边,可以斗智打发时间,也是一个不错的娱乐。 仁杰耸耸肩,叹息一声:“十郎,你比我小,以前的事就算了,如果今后你再耍什么诡计,休怪我不给面子。” 十郎惊喜地抱住仁杰的大腿,急忙表白:“十一大哥,小弟绝对不敢!如果你不嫌弃,小十就把你当作干爹奉养!” 仁杰听到“干爹“二字差点呛到,一脚踢开他,挑着眉说:“你再多话,就别跟着我了。” 十郎乖巧地收声,拢着手追在仁杰后面:“十一大哥,我给你搓背吧。” 仁杰曾见过加州赫氏古堡的欧式复古浴室,其华丽绚目的设计记忆犹新,眼前的浴室有着相同的豪华气派,浅白色的大理石池壁,碧玉清水腾起淡雾,四壁墙上各有一翡翠雕成的鲤鱼,莹润透亮的鱼头喷吐水柱,左边椭圆的浴池造型,就像天然的温泉,右边的长方型,宽大得多,犹如一个小型游泳池。 仁杰穿了短裤,跳入小游泳池,水温适中,感觉神清气爽,他游了几个来回,对侍立在池边的三位少年说:“你们先出去,我洗个澡就出来。”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仁杰欢快地哼着小调:“为什么这样子,你拉着我的手说,你要走……” 折腾了一会儿,他舒服地靠在池边,享受鱼头喷吐的温泉。 一双手轻轻地搭上他的肩,舒缓地捏着他的颈子和肩背。 仁杰浑身舒坦,赞道:“十郎,你不愧是神医弟子,点穴按摩技术不错。嗯,往下一些,再用点力。” 十郎不声不响地往下抚摸。 四周很静,十郎温热的气息拂过自己颈边,仁杰忽然感觉有些怪异。 他猛的往前一跳,没入水中,飞快地游到对岸。 一回头,帮主大人白衣飘飘,玉树临风站在池边。他缓缓地解开衣带,一双黑幽幽的眸子凝望着仁杰,戏谑地说:“十一郎,本宫亲自来伺候你。” 仁杰手一撑,跃出水面坐在池边,两脚随意地踢着清波,“报告帮主大人,我已经洗澡完毕,不敢劳动大人。” 帮主笑吟吟的眼眸,扫过仁杰健美匀称的身体,“那么,十一郎过来陪本宫吧。”他的袖子一甩,仁杰只觉一道疾风扑面而来,他身不由己跌落池中,扑通一声溅起半人高的浪花。 仁杰抹着脸,瞪着白衣暴力男,刚才自己腹部受到重击,牵动伤口剧痛,他靠到池壁微微喘息,微笑着说:“我的脚三天没洗,浑身臭气熏天,帮主还是不要过来的好。“ 帮主大人葱玉般的手指,轻轻掀开上衣,露出一片肌理清晰莹润的胸膛,他的笑容毫无破绽:“十一郎真顽皮,来,让本宫好好调教。” 他的手往空中虚抓,仁杰感到一股莫名的吸力,就要将自己凌空提起。 这回,仁杰有所准备,任身体随水波自由起伏,一手用力拽住池壁的拉环,另一只手取过池边的鞋子,慢慢搅动碧清的水面,立刻泛起一圈浊黄,他表情异常无辜地说:“帮主,这鞋我穿了很久,沾了不少好料……大人,你确定要入水吗?” 帮主俊脸上浮起一个怪异的笑容,脚下轻点,如凤鸟昂首展翅,姿态优美地飞翔到仁杰身边。 他衣衫半褪,容颜俊美妖魅,右手掐着仁杰脖颈,彬彬有礼地说:“十一郎,别玩了,本宫不想失手伤了你。” 仁杰的呼吸窒息,耳朵嗡嗡作响,肺部痛得象漏水的风箱。他眼中是无所畏惧的坦然,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我……是奉帮主……旨意……逗你开心……” 帮主扯下一片衣衫蒙住仁杰的鼻子,他的声音温柔如春风,“十一,你若请我放手,我就饶了你。” 他高贵的脊背坐得笔挺,手下加劲,兴趣盎然地观察仁杰涨红泛紫的脸。 仁杰沉默不语,视线冷冰冰地越过帮主,停在不知名的远方。 帮主将仁杰的头缓缓地压向自己的跨下,诱导似的低喃:“乖,十一,张嘴,我就放开你。” 他跨下的飞龙已经蠢蠢欲动,肆意地撞向仁杰转青的脸蛋,“啊,只要他张开嘴,我就能进入一个甜美湿热的所在……” 帮主听到自己心口砰砰直跳,浑身的经脉激烈勃动,好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无名的兴奋,仿佛紧张得喘不过气来的,又好象全体细胞都活过来了一般。 仁杰没有张嘴,没有求饶,他的眼睛眨了一下,慢慢闭上了。 他的脸色青白,头无力地垂下,仿佛折断了颈子,一动不动。 帮主的手忽然一抖,仁杰就象没有重量的纸人,飞快撞到对面的墙上,然后滚落到池中。 帮主盯着脸朝下漂浮于水面的仁杰,胸口一阵奇怪的燎原怒火,这个不知趣的小子,竟断气了吗? 他犹豫了一会儿,衣衫翻飞掠过池面,一掌击向仁杰,满池水花飞舞盘旋。 这一瞬间,变故突起,仁杰毫无预兆的翻身捉住帮主的脚踝,一扎猛子潜入水底。 帮主不察,呛了一口水,直觉地想要反胃呕吐。 仁杰笑嘻嘻的凑在他耳边低语:“帮主大人,洗脚水好喝吗?” 帮主两腿交缠勾住仁杰,一运功跃至空中,他双手紧紧搂住仁杰,笑得出乎意外的妖艳魅惑:“叫我朱颜,从今天起,你要牢牢记得你主人的名字!”他的唇鲜红滋润,如一朵芬芳的玫瑰,悠然而不容置疑地含住了仁杰。 第19章 春归何处 仁杰没有躲闪,睁着眼睛注视与自己贴近的五官,握紧拳头,深呼吸,猛然出拳,砰!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帮主大人软香在怀,正享受得有滋有味的,重击之下,面泛红晕,抬起他的朱颜,双眼怒火中烧射出簇簇烈焰,语音寒如千年冰雪:“十一,是你自讨的!” 他的手下毫不容情,一掌拍下。 仁杰身子摔落池边,右手肩、肘、腕立刻同时脱臼,如脱线木偶似的吊挂在肩上,脑门冷汗渗出。 朱颜盯着脚边的仁杰,这个少年的笑容还是那么轻松愉快,仿佛刚才受伤的不是他,眸子闪着一丝漫不经心的讥讽,似乎在嘲笑自己的无能。 朱颜凝聚内力,右手慢慢抬起,就要力劈这少年于掌下。 仿佛意识到危险的逼近,仁杰忍住疼痛的煎熬,呢喃般的低吟:“帮主,少年场上醉乡中,容易放、春归去。 今日江南春暮,朱颜何处?” 仁杰的眼眸清澈得象一汪温泉,令人无比舒服安心,他的笑容洒脱自在,仿佛已将生死度外。 朱颜的手僵在空中,竟打不下去。 良久,朱颜厉声吩咐:“来人,将十一郎关入地牢。” 那少年被拖走以后,朱颜心头有点烦闷,踱了两圈。 他敞着湿淋淋的衣衫在池边坐下,手支下颚,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地说:“副帮主,你看了那么久,还不愿现身吗?” 一个清瘦的男子迈着稳定的步伐,从门口转了进来。他平静地拱手:“帮主,你好!” 朱颜的脚微晃动,带起一束水柱激射在副帮主脸上,他冷漠地喝道:“还不快来伺候!” 副帮主踩水冉冉而行,来到朱颜面前。他温顺的跪下身,掏出那两腿之间的分身摩娑,等稍微昂扬后,俯首含住熟练地吞吐起来。 朱颜啪地给了他一巴掌,冷笑连声:“你为什么不敢反抗,副帮主?” 顿时,副帮主的半边脸肿得老高,他闷着头一声不响,乖巧地吞吐舔吸,敬业地做足全套。 晕眩的快感渐渐袭来,帮主无意识地呻吟:“快些,嗯……” 仁杰躺在无窗的地牢,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扶着脱落的肘关节,挣扎着坐起来。 地牢的门打开了,一个人扑过来,抱着仁杰悲苦地抽泣:“十一大哥,你怎么得罪帮主大人?连累小十也关进来,呜呜,原来以为跟着大哥可以过好日子的……” 仁杰受伤之处被撞,痛得痉挛。他踢开十郎:“别哭了,帮我扶好右手,我要想法将关节复位。”十郎大惊:“万万不可!帮主大人交代,十一郎不可少了一根头发,不可有丝毫改变,不然就要了小十的狗命!”他不顾体面趴在仁杰面前,哭得眼泪鼻涕直流。 仁杰无奈地叹息:“十郎,你真是我的克星,好了,我先复位,出去前再把关节拉开,如何?” 十郎喜出望外:“十一大哥,今天我才知道你的好,大哥受伤,让小弟来服侍你。”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包子,磨蹭了老半天,才毅然决然地递给仁杰:“这是小十今日藏的早饭,请大哥……享用吧!” 两人分食了那个包子,躺在黑暗中。 仁杰随口问道:“小十,你怎么会落到这里?” 十郎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说:“我无意中窥见师傅的一个秘方,不见容于师门,听说这百变门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成名的少年极多,我投奔过来,本想好好钻研药理,闯出一番成就,谁知,竟落入女色魔手中,哎……”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亮光:“不过,大哥今后定能成大事,小十就靠你提拔了。” 这时,门大开,几个带刀侍卫走了进来,提起仁杰摇晃:“十一郎,帮主有请。” 十郎兴奋莫名:“十一大哥,你出去后,千万别忘了小弟啊!” 仁杰被拖进一间雄伟富丽的大殿。 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板,八根白玉石梁柱雕着山水动物,四扇朱漆包铁大门朝南开,殿中光线充足,仍点着几十根婴儿手臂粗细的大烛,照得整个殿堂光辉眩目。 朱颜帮主优雅地坐在主位,殿下恭恭敬敬地站了不少人。 朱颜帮主一见仁杰,笑得雍容高贵:“十一郎,你衣不遮体地上殿,是想丢我的脸吗?”他从侍卫手中接过仁杰,轻轻俯在仁杰耳边说:“别乱动,小心我卸了你另一只胳膊。” 殿下的众人,眼中只见一向冷酷无情的帮主大人,无比温柔地脱下外套,盖在一个眉目俊俏的少年身上,他搂着那少年,情不自禁地亲吻一下,语调甚是轻快:“刚才,我们说到哪儿?” 副帮主上前平和地汇报:“本帮的镇山之宝被歹人所窃,追捕时落入悬崖下碧寒潭,此潭冰寒刺骨,寸草不生,有无数旋涡逆流,帮中弟子下潭打捞,均折损性命无一生还。” 朱颜帮主一手轻柔的梳理仁杰的头发,一手放在他的脊柱大穴作势待发,淡漠地说:“听闻大护法手下的四郎水性甚佳,让他去试试。” 红衣美女大护法出列:“颜弟,我和四郎情投意合,怎可让他送命?” 朱颜侧头微微一笑,亲呢地对着仁杰说:“十一郎,我对你也爱不释手,不如,你和四郎一同下碧寒潭,以示公平?” 仁杰眨了眨眼,无所谓地笑道:“好!不过,成功后你不能再骚扰我。” 朱颜并不回答仁杰,他转向大护法:“你虽是我姐姐,但殿中议事无亲疏,十一郎忠心耿耿,愿意担此重任,你就劝劝四郎安心下潭吧。”说到最后一句,已是无可辩驳的命令。 红衣大护法含泪道:“帮主,遵命!” 众人簇拥着朱颜和仁杰走出大殿,绕了两条小路,来到一个开阔的绿草地,前方云雾缭绕,不远处就是仁杰昨晚出逃时所见的悬崖绝壁。 纵身下探,崖底花草茂盛,围着一汪深绿不见底的寒潭,呈不规则的长方形,宽约四十米,明朗的阳光照耀下,如一块上好的翡翠,莹莹泛光。 看在红衣大护法眼里,这碧潭却象一个张开大口的猛兽,将会吞噬她心爱的夫郎。她忍不住抱着四郎,泪涟涟地说:“其实,我最喜欢的是你和小三……还有小十。” 帮主强拥仁杰,施展绝顶轻功飞至崖底,其他人各展本领,从比较平坦处下来。 仁杰活动刚复位的手臂,将衣服束紧,对着帮主灿烂一笑,犹如满山片野的鲜花盛放:“朱颜,以后不可强人所难。” 说话间,扑通两声,水花纷飞。 仁杰姿势帅气地跃入碧寒潭,浑身哆嗦的四郎,被帮主一脚踹进潭中。 过了不久,四郎浮出水面,气喘嘘嘘地说:“潭中惊险万分,大护法,救命啊!” 红衣大护法正要冲上去,转念一想,磨蹭着挨到朱颜身边,拉拉他的袖子,可怜兮兮地说:“帮主,请饶了四郎。” 帮主挥开大护法,冷冷地说:“十一郎还在水中,谁也不许放四郎出来。” 红衣大护法退开几步,掩面嘤嘤哭泣。 几名护卫抽出明晃晃的刀,遥遥指着四郎的颈子。四郎眼中含泪,绝望地潜入水中。 寒潭水波不兴,帮主紧紧地盯着平静的水面,忽然,潭面一阵轻荡,一个英俊少年冒出头来。 他从水中提起一个人,双手甩动,哗啦一声巨响,那人被抛到岸上。细一辨认,是脸色灰白的四郎,已经奄奄一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红衣大护法惊叫一声上前抱住四郎。 帮主向寒潭边走近两步,一双清艳的眸子打量着仁杰。 仁杰几下游到岸边,仰起泛白的俊脸,嘴唇淡得透明, “朱颜,我要一把锋利的匕首,和一根结实的长绳。” 朱颜将仁杰从水中拽起,迅速吩咐手下:“拿给他。”副帮主早有准备,献上长绳。 仁杰披着帮主大人的外袍,坐在岸边,将绳子末端绑在自己腰间,牢牢地打了一个结。 朱颜从护卫腰边拔出一把短剑,砍向枝繁叶茂的柳树,啪的一声,树枝齐根断开。他看了一眼切口,顺手将短剑丢弃于地,漫不经心地说:“帮中竟没有一把好剑吗?小篮子,把我的云剑给十一郎。” 小篮子从肩上小心翼翼取下一个包袱,织锦缎布摊开,犀牛皮的深棕色刀鞘,雕着古朴的装饰花纹,与帮主卧房墙上所挂短剑相仿。 仁杰接过那柄一尺长的利剑,弹了一下黝黑色的剑身,笑容可掬地说:“帮主,这剑柄上镶的可是祖母绿宝石?” 朱颜浅笑:“十一,你若能活着回来,这剑就赏给你。” 副帮主出言阻止:“帮主,这云剑尊贵非凡,持剑人可号令帮中普通弟子,怎么能给一个不相干的人?” 朱颜并不着恼,温和地说:“如果哪一位不服,尽管下潭取宝,这剑就归他。” 说完,双眼微微眯起,凛冽地扫过身后众人,等了一会儿,无人上前答话。 朱颜冷笑一声,慢吞吞地说:“帮中镇殿之宝,现在要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寻回,你们还有脸来闹?” 仁杰咳嗽一声,“朱颜帮主,我去了,万一我回不来,请你给扬州卢府雪园公子带个信,就说我心里惦着他,下辈子,该我在上……算了,呵呵。”他一翻身跃入水中,象一条小白龙,灵活地下潜,浪花转瞬消逝,潭面变得平稳无痕, 岸边,悄无声息。朱颜在潭边踱来踱去,有些急躁地问:“小篮子,十一郎下去多久了?” 小篮子回道:“禀帮主,大约大半注香功夫。” 小包子蓦的指着潭中叫道:“啊,好象有血!” 只见潭水隐隐搅动,带起一股浊流,一丝浅红浮于水面,渐渐扩大成一个圆环,映着阳光显得异样刺眼。 朱颜来回走了几步,厉声喝道:“收绳,将十一郎拉起来。” 几位带刀侍卫立刻捞起长绳,那一端却空空荡荡,只有一个明显的断痕。 这时,水波荡漾,潭底有激烈的浪潮翻涌,一个帅气的少年冲出水面,对着朱颜摆手笑了笑,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又一个猛子扎下潭底。 朱颜镇定地注视着水面。 他的心情奇异的愉快,就象那一年,他终于从前帮主手中夺下云剑。 他骑着一匹快马,纵缰驰骋于杨柳岸边,胸口无比畅快,春光正好,杏花满头,东风吹我过湖船,杨柳丝丝拂面。小篮子脆声道:“帮主,你看!” 小包子不失时机地汇报:“十一郎要出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黑色的古旧青铜盒子升出水面,接着,仁杰白得透明的脸露了出来,笑得真心欢喜:“帮主,幸不辱命。” 岸边的众人齐齐躬身行礼:“恭喜帮主大人,寻回宝物。” 朱颜似喜非喜地哼了一声,跃在半空,飞快拉起仁杰掠回岸边。 他搂着浑身冰冷的仁杰,动作迅速地飞上悬崖。 仁杰神智已近昏迷,颤抖地说:“帮主,你答应过,不再骚扰我的。” 朱颜脱下仁杰湿透的衣服,将半裸的俊美少年紧搂在身前,唇边逸出一个魅力四射的笑容,“十一郎,你是本宫的人,我怎么能不碰你?” 第20章 相逢 朱颜将仁杰放入温水池中,动作轻缓,几近温柔。 他随手褪下自己的衣袍,只穿了贴身长裤,靠坐在浴池边。 烛光明灭,朱颜的面容看上去有着令人心魂俱醉的魅惑,双目星光闪烁般,专注地看着仁杰。 他的手指轻抚仁杰的面颊,这孩子皮肤光滑紧绷,睡颜温和安详,就象自己当初少不更事的模样。 他的手划过仁杰的胸部,在两颗粉红的突起上略作停留,又一路往下滑。这少年的身体开始转暖,唇色渐渐显出红润,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他这么想,也这么做,毫不客气地俯首吻下去。 仁杰的睫毛微颤,呼吸有些急促。 哗啦!池中飞起好大一片水花。 朱颜灵活地侧脸避让,一记重拳从他的耳边险险擦过。 仁杰的双眼因熊熊燃烧的怒火,而显得极黑极亮,他无所畏惧地瞪着朱颜,丝毫不在意自己刚才攻击的对象,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百变门第一高手。 朱颜若有所思地握着仁杰的手,举到唇边轻轻地咬噬,懒洋洋地问:“十一郎,你对我不满意?” 仁杰嘴角一抿,不屑地哼道:“帮主,言而无信,非君子。” 朱颜呵呵一笑,转移话题:“十一,我不是把云剑赏给你了,江湖上多少人抢破头想得到此剑。” 仁杰摆脱他的亲吻,抽回手在池中洗了洗,微笑着说:“朱颜,我不稀罕那个什么云剑,匹夫怀璧有罪,这等宝剑,即使勉强拥有,我也无法保护,说不定还会送了小命,你还是自己留着。” 朱颜也不以为意,轻松地问:“谁敢来抢?你跟着本宫,我自会传你武功,没有人敢来和你作对。” 仁杰不禁笑出声来,一脸的阳光:“谢帮主美意,天下之大,不是只有百变门这方圆之地,你若放我走,就是对我最好的赏赐。” 朱颜的脸上闪过一丝冷戾,他清了一下喉咙,不经意地问:“你这么急着离开,是要去会卢府雪园公子吗?” 仁杰笑容诚恳,话语针锋相对:“帮主,你门中能人无数,花了那么大的功夫捉了我来,不就是为了对付雪公子吗?我猜江南盐运失窃案,与你百变门脱不了干系,对不对?” 朱颜微闭双眼,没有作声,不断撩起水冲洗身体,姿态优美娴熟,仿佛已经做了千百次。 仁杰起身跨出温泉,朱颜轻轻扣住美少年的脚髁,冷冰冰地说:“你想见雪公子吗?我可以带你去。” 仁杰的胸口忽然变得又湿润又温暖,只听见一颗心咚咚咚跳得活泼,几天来的思念忽然冲破了对危险的恐惧,他不由自主地点头:“好,让我穿上衣服。” 朱颜从水中一跃而起,笑容明媚如春光乍现:“我倒想见识一下你的心上人,是如何出色?” 他双手如铁环,牢牢地掐住仁杰的腰,心中暗想,等我杀了雪公子,你这可人的小东西就是我的了。 仁杰抬手一巴掌打去,皱着眉头说:“喂,我讨厌和男人搂搂抱抱。” 朱颜偏头闪过那一掌,不怒反笑,意气风发地宣布:“十一郎,待本宫调教几日,你会知道这个中的乐趣,哈哈!” 他放肆地一阵朗笑,眼里冷芒如冰雪封冻,这个少年是个宝贝,只是太倔强自信,不过我总有办法驯服他,让他乖乖地沉沦在我的世界,总有办法的…… 卢府雪园。 夜凉似水,小侯爷在书房中批阅文书。 阿飞蹲在一旁数着蚂蚁啃骨头,喃喃地说:“一百三十只,仁公子今天会回来,一百三十一只,仁公子今天没空……一百三十六只,仁公子今天会回来,啊!” 阿飞欢欢喜喜地站起身,跑到小侯爷椅边,拉着他的衣衫欢呼:“仁公子今天会回来,他要回来了!” 小侯爷俊美的脸上笑意暖暖:“是啊,阿飞,我送你回去吧?” 阿飞不依:“不,我在这里等仁公子,他一定很想念我们。” 门口传来丁二的声音:“禀报侯爷,卢府出逃的武生已抓获。” 小侯爷将书案上的文件一推,朗声道:“进来说话。他可招了吗?” 丁二行礼,清楚道来:“那武生与小翠同在卢府戏班,日久生情,谁知卢老爷仗势强纳小翠为妾。两人怀恨于心,便暗中谋划席卷卢府财产私逃,不意被卢大少爷识破,小翠急中生智,反诬告被卢大少爷调戏。后来,老爷外出,卢大少爷差管家将小翠遣出府外。管家贪财,竟将她交给牙婆卖入百芳楼。” 小侯爷问道:“那武生是不是心生怨恨,找了匪人劫财?” 丁二禀道:“不错,不过,武生不识江湖中的高人,是通过几位朋友辗转介绍的。” 小侯爷笑眯眯地说:“我明白了。” 他在书房踱了两圈,兴奋地一搓手:“对了,负责扬州盐运的可是金蛟帮?卢家这些大盐商也是托货给他们吧?” 房外忽然传来一丝动静,仿佛树梢顶端的嫩枝不意折断,细微得几乎无法辨认。 小侯爷提剑,悄然纵出屋门。丁二按住阿飞,示意他静声。 院中,萧萧暮雨夜虫鸣,明月如霜,照见人如画。 屋顶,仁杰穴位被点,面蒙布巾,只露出双眼,孤零零地僵坐在檐角。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浑身寒气流窜粟粟发抖,一双澄澈黑亮的眸子,幽幽地望着院中那个绝美的身影。 小侯爷英气逼人,仗剑而行,整个人披着星辉,如月中神仙耀眼尊贵。他无可比拟的美目,打量着呆坐的仁杰,微笑着问:“上面很好玩吗?” 仁杰心中柔软,晶亮的眼睛对着小侯爷眨了眨。 小侯爷清雅一笑,飞身跃上屋脊,左手迅不及防地猛然拍向仁杰。 仁杰受制的穴道被冲开,立刻出声提醒:“身后有人!” 话刚落,一柄黑黝黝的短剑,已经毫无声息的递到小侯爷后心。小侯爷聚掌为爪,提起仁杰胸口的衣裳,闪电般旋身一让,往侧面屋檐飞纵。 紧随于后的朱颜身形陡变,足点瓦片,犹如一道白烟掠起,右手的云剑如影随形,疾刺小侯爷。 小侯爷双肩微晃,使出清雾缭绕的轻功,行云流水般晃过来剑,一声极为细弱的龙吟,他手中的宝剑划过长空,青光闪动,带出喧丽夺目的光环,迎向朱颜。 朱颜冷笑一声,陡然扑向仁杰,左手腕轻扬,以“ 满天星雨”的手法撒出一簇毒针,眼前乌光闪闪,就要全数射到仁杰胸和脸。 仁杰轻轻地吻在小侯爷耳边:“别管我,先制住他!” 小侯爷关心则乱,身形微滞下坠,一抖宝剑,强行变招回舞,将数十足乌色毒针震飞落地。他的左肋露出小破绽,被朱颜带起的剑气划破衣衫。 朱颜一声冷叱,凝神劈出云剑,刹时一股狂风,如惊雷排空般,向半挂在屋檐的小侯爷和仁杰卷去。 小侯爷一瞥朱颜剑势惊人,为免误伤,不得不松手放下仁杰,挥剑迎了上去。两剑激荡,声势极其骇人。 两人跃在空中,白衣飘飘,俊美绝伦,在月下恍如仙子散步,谁能想到他们正作生死互博,一阵眼花缭乱的剑雨过后,两人又落回屋顶。 仁杰坐在屋脊,胸膛内如打鼓一般,忍不住唤道:“雪公子,加油!” 小侯爷清艳照人,侧头回望仁杰,“小杰,你瘦了?”四目相接,甜蜜的视线里,再也容不下别人。 朱颜嘴角带血,抽空瞟了一眼仁杰,见那美少年清澈的眼睛,紧追风姿翩翩的小侯爷,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他的心中莫名一窒,当即盘空一振,全身格格一阵轻响,掌中撒出一股黑色浓雾,射向小侯爷。同时,他整个身子凌空飞翔,将仁杰抓在怀中,全力施展轻功狂掠而去。 小侯爷惊呼:“小杰!”提剑在空中掠飞,向前面的朱颜追去。 朱颜返身甩袖射出两箭,两股劲风迎空而去,小侯爷潇洒地应招飞斩,剑势磅礴,蓦闻“轰!轰!”暴响,两箭竟自空中爆炸,浓浓的烟雾中夹着细碎铁片,如倾盆急雨,向小侯爷扑下来。 浓雾散去,伊人渺无影踪。 小侯爷抚剑伫立,月光将他笼罩在一层迷惘的光晕中。 良久,小侯爷返身回到雪园。 他跃上屋顶,四下搜索一番,在雕梁飞檐一角,捡起一朵含苞欲放的白色金边牡丹,枝叶有些焉,有些暖,似乎还带着某人的体温,旁边一块布条,匆匆地以血写着两个字“北,安”。 小侯爷拈着那朵世间罕见的白牡丹,嘴角上扬,形成一个完美无缺的弧线:“百变门,果然在寻幽谷,扬州北部……小杰,你若安全回来,我才能安心。” 寻幽谷地势险峻,千鸟飞绝,所处之地是江湖的十大机密,入谷之途险有人知。 竞夸天下双无绝,独立人间第一谷。 江湖传言,谷中各色牡丹花盛开,上百个品种,雍容华贵,色彩斑斓,无不令人心醉,其中,最珍贵的当数金边白牡丹“愁无数”,乃是冠绝群芳的花王,被称为万花一品。 今日江南春暮,朱颜何处?莫将愁绪比飞花,花有数,愁无数。 “愁无数” 天香国色,却是因百变门之主朱颜而得名。当你见到此花,你就会想到让无数人恐惧的白衣帮主朱颜,和他无孔不入的强大势力。 寻幽谷,朱颜的卧室。 天将破晓,这位让天下人愁无数的绝顶高手,正捂着胸口轻喘,嘴角又渗出一线血丝。 仁杰表情无辜地问:“喂,你还好吧?干嘛一定要抢我回来?” 朱颜瞪着端坐在床上的美少年,心头烦躁,压住怒气,平静地说:“你的心上人中了我的毒,说不定活不过今晚。” 仁杰一楞,脸色变得苍白,悠然道:“那么,我的命你也可以随时拿去。” 朱颜胸口浊气翻涌,咳嗽了几声:“这雪公子有什么了不得?只是长的秀气些,象个女子。” 仁杰回过神来,烛光下,他的面容如美玉莹莹发光,淡淡一笑,“朱颜,你不懂,我并不特别爱男人,”他叹息了一声,笑容充满暖意,“不过,无论雪公子是男是女,我也一样喜欢。” 朱颜的脸上浮现一个妖魅惑众的笑容,异常温柔地问:“如果,我也这般对你,你可愿意跟着我?” 朱颜的容貌是万人之选,一笑可以倾人城,他眼角眉梢的风流倜傥,浑然天成,散发出让人无法抗拒的男子魅力。他俯下身拥住仁杰,轻柔地亲吻仁杰的嘴角,声音恍如天籁,优美悦耳,却让人脸红心跳浑身发热:“如果,你可以与天下闻名的百变门帮主共寝,甚至,有机会将他压在身下,难道你也不愿意吗?” 第21章 鸳鸯浴 绝代只西子,众芳惟牡丹。 朱颜的姿容风韵,贵妃娇欲比,待女妒羞看,比那艳压群芳的牡丹花王“愁无数”,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个平时温文尔雅,高傲如冰的男人,忽然显出邪魅娇媚的面容,放低姿态委婉求欢,就象清粥小菜换作了龙虾大餐,感官和心理上的冲击力都是难以抗拒的,仁杰乍一见,也禁不住感到震撼。 朱颜的唇清冷无温度,带着一丝淡香,在仁杰脸上亲触。 仁杰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无表情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俊脸。 朱颜抬起头,有些狼狈,有些不快,自己所向披靡的魅力,真的无的放矢了吗?他惩罚性地掐住仁杰的颈子,眉头微皱:“有什么不对?” 仁杰无可奈何地笑道:“朱颜,百变门乃天下最神秘的四大门派之一,你贵为帮主可以为所欲为,我能说什么?” 朱颜脸上难得有一丝极淡的红晕,他放开仁杰,“十一郎,你不信我会好好待你?” 仁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头颈,温和地说:“帮主大人,刚才,我差一点在你手下丧命,怎么还敢想别的?” 朱颜坐起身,冷冷地瞪着仁杰说:“那雪公子肯为你做的,我定能胜他百倍,保管叫你今后离不开我,你信不信?” 仁杰忍俊不止,这高深莫测的白衣帮主,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难搞人物,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他笑呵呵地说:“朱颜,不如我们先从朋友做起。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女孩子,对一般男人的亲近有点不习惯。” 朱颜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缓兵之计,你以为我会信?你是本宫的男人,我自然要宠爱你,最多,我再给你几日。” 仁杰笑得开怀:“朱颜,哈哈,莫非你也要做我老婆?” 朱颜脸色由白转粉红,猛地压上来,吻住仁杰:“你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子,居然敢占本宫的便宜!我饶不了你!” 仁杰笑得肚痛,避开狼吻,拍着朱颜的脸啪啪作响:“喂,帮主大人,嘴下留人,不要这么猴急,我们慢慢培养感情,好不好?” 朱颜看着身边欢笑的仁杰,想起了小时候养的一只宠物狗,不管它如何撒娇耍赖,永远那么可爱动人,让你没法子不心软。 他的眼里出现了难察的笑意,提议:“十一郎,你伺候我洗澡吧。” 仁杰出人意料地没有立刻反弹,他犹豫片刻,询问道:“朱颜,我被劫来时,怀里揣着一个小包,你知道谁拿去了吗?” 朱颜撑起身子,坐在床边,对门口传唤:“小篮子,将十一郎随身衣物取来。” 那少年应了一声,快步离开。 朱颜回头望向靠坐床头的美少年,自得地说:“你看,我对你不错……” 仁杰英气的眉扬起,眼中顽皮的光芒闪动:“谢谢,希望继续保持。” 不久,小篮子抱着一个扁平的小包袱,站在卧室门口:“禀帮主,属下只找到一个小包。” 朱颜踱到门边,接过包说:“好,你下去吧。” 小篮子恭敬地退开。 仁杰跳下床,伸手去夺包袱,朱颜略施展轻功,飞掠到屋子一角,笑着说:“你可有什么秘密毒药,让本宫检查一下。” 仁杰从容不迫地说:“想看就说,别怪我没提醒你,好奇心杀死猫。” 朱颜冷眼瞪着仁杰,“我倒要看看,你在本宫面前玩什么花样。” 他索性坐在桌边,摊开包袱细看。里面除了几个小瓶小罐和琐物,还有一红一蓝两锦囊,和一枚十分精致的香囊。 朱颜举起锦囊在灯下观看,随口问道:“这是何人所赠?” 仁杰老实地回答:“我二哥。” 朱颜不感兴趣地扔下,取了那只绣着别致花样的丝缎香囊,在鼻间嗅了嗅,问:“这玩意,是不是某位美貌佳人亲手送制?” 仁杰想了想,说:“记不得了,这香囊很特别,你可不能抢去。” 朱颜一本正经地说:“我怎么会抢,这是十一郎赠给本宫的定情之物,我就勉强收着。” 说着,他心安理得地将香囊挂在腰间,兴致颇高地吩咐:“十一郎,你真心可嘉,就赏赐你与本宫共赴鸳鸯浴吧。” 仁杰站起身,轻松地推脱:“帮主,不如改日再说,今晚一夜没睡,我想休息一下,”他神情无邪地补充, “对了,百变门富甲一方,应该能找一间空房让我睡觉吧?” 朱颜毫不为所动,笑得恣意:“十一郎,本宫每日晨昏各沐浴一次,多年来从未让别人陪伴,你是第一个,我如此宠你,你还敢推辞?”说着,牢牢钳住仁杰的手腕,拽着往门外走。 仁杰快步跟上,厚着脸皮提出要求:“朱颜,那晚在林中初遇,我随身带了一把匕首,次日醒来就没找到,是你收了吗?如果我乖乖陪你,可不可以将我的匕首还我?” 朱颜魅惑的眸子瞟了仁杰一下,漫声回道:“十一,有我保护你,要那匕首作什么,我先替你收着。” 仁杰还想作困兽之斗:“这里人生地不熟,万一有歹人的话,我留着防身也好。” 朱颜眼神闪烁,口气有些凌厉:“莫非,这匕首是雪公子之物,你竟如此宝贝!” 仁杰当场不吭声,心道这白衣帮主眼明心净,居然料事如神,实在不好对付,看来自己的表现太着急了。 他不再说话,沉默地平视前方,不情不愿地跨门坎,过庭院。 朱颜初时对仁杰的乖巧甚为满意,过了一会儿,发现耳根太清静,仁杰垂头丧气,好象被霜打焉了一般,他忽然觉得,刚才开朗大笑的美少年可爱些,于是善心大发地问:“十一郎,你可以选别的东西,或许本宫能赏给你。” 仁杰偏着头想了想,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我听说扬州乃声色繁华之乡,可惜那一日乘画舫,还没真正见识过,就被你们捉来……” 朱颜不想仁杰再提与雪公子有关的事,立刻允诺道:“十一郎,后日就是中秋月半,你若想看热闹,我带你去扬州逛逛,河上赏月别是一番情趣。”他故意沉吟,看到仁杰黑亮的眼睛闪着惊喜,他不禁愉快地说:“不过,还要看你今天的表现,是否称我心意,哈哈。” 帮主专用温泉浴门前,小篮子和小包子已经在候着了。 朱颜一摆手,“你们在外面看着,任何人不准进来。”两人依言退远些。 朱颜洒脱的一扔外袍,穿着贴身长裤,浸入水中。 帅哥仁杰有点扭捏,拽着自己的衣服跳进池里,与帮主大人各居一角,隔水相望。 朱颜似乎很享受这一刻,并不上前逼迫。 他坐在池中,姿态优美娴熟,动作一丝不苟,水珠在他晶莹白晰的肌肤上闪动,隔着薄雾,他的容貌显得缥缈圣洁,就象一位水中仙子,于闲暇时分嘻戏,神态自若,看不出任何破绽。 一直在旁仔细观察的仁杰,缓缓地游过来,出人意料地说:“朱颜,我来帮你。” 朱颜明显地一楞,不知是惊是喜,没有答话,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仁杰撩起水,手指轻柔地抚过朱颜的锁骨,慢慢地在他胸腹部划着圈。 朱颜有些诧异地睁眼,注视着面前的美少年,见仁杰一脸纯真,不带邪念地对自己裂嘴笑着,他的胸口忽然有些闷,头有些说不出的晕眩。 仁杰的手如一条灵活游走的小蛇,滑到了朱颜的臀部,加大力度撩拨着。 朱颜蓦然截住仁杰的咸猪手,目光冷淡,几乎是压着怒气说:“你做什么?” 仁杰目光炯炯,异常诚恳地问:“朱颜,你为什么强迫自己洗澡?你是不是讨厌男人触摸自己的身体?” 朱颜的眼中燃起无边的野火,瞬间燎原,他甩手一挥,仁杰被砸到对面池壁,哗喇喇跌入池里。 好一会儿,仁杰从水中站起来,双眼黑亮得如耀眼的星辰,摇曳的烛光映照在他麦色的肌肤上,为他涂上了一层浅黄色的光环,俊美而勾人遐想。 这生机勃勃的美少年,如踏水而行的骄阳之子,缓缓来到朱颜面前,坚定地握住他的手,微笑着说:“朱颜,强迫症是一种心理疾病,让我帮你。” 朱颜面无表情地望着对方,那个远久尘封的痛苦记忆,又被粗暴地撕开。 他的心底有一个怪兽在骚动,杀了他,杀了这个多事的少年,任何知道你秘密的人都该死! 仁杰还在循循善诱:“朱颜,你不必强迫自己喜欢男人……” 朱颜的头快要爆了,血直往上撞,他无意识地猛然挥开仁杰:“滚,蠢货!”他的手带着开山劈石之力,啪的劈在仁杰的肩颈间,立刻将仁杰打晕过去,静悄悄地沉入池底。 朱颜瞪着水中的美少年,他的面容是那么纯净,那么安静,就象去了一个遥远触不到的地方。 他跃出水面,踏着冰冷的大理石,步伐有些不稳,焦燥地说:“小篮子,把十一郎送回房。” 小篮子应了一声,与小包子走进浴室,两人连拖带抱,将仁杰放到池边。 小包子惊讶地嘀咕:“这十一郎水性很好,怎么晕倒了呢?” 小篮子打量着仁杰的俊脸:“难道是帮主宠爱他,太过用力,他快乐得昏了?” 朱颜从门口重新走进来,冷冰冰地说:“两个小鬼,胡说什么!” 他声音里隐有一丝笑意,俯身抱起仁杰,拍拍少年的脸,粗鲁地说:“别装睡,快起来陪本宫。” 仁杰吐了一口水,睁开眼,脸色有些苍白,笑眯眯地说:“帮主,你下手好重。” 朱颜不语,一路施展轻功疾步往卧房。 他将仁杰扔在床上,冷冰冰地说:“幸好我只用了半成力,否则…… ”他冷哼道:“十一郎,你最好别闹事,今天就饶了你。” 仁杰不正面答话,坐起身温和地说:“朱颜,我以为,你愿意和我作朋友,我尽力帮一个朋友罢了,并没有兴趣探究你的过去。既然你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再提。” 朱颜套上衣袍,安静地坐在桌边。 他好象陷在漫无边际的过往,脊背僵硬挺直,纹风不动。 他的脸冷漠无表情,眸子里闪过复杂的感情,有怨恨,有伤感…… 卧房里的红烛发出柔柔的光华,忽然,一根灯芯噼扑爆了一声,将沉思中的朱颜惊醒。 他走到床前,凝视已安详入睡的仁杰,低头吻了一下,“傻孩子,你什么也不懂。”说完,轻点仁杰的睡穴,爬上床搂着仁杰,,微笑着叹息了几声,盯着房内浅黄色的烛光出神。 仁杰做了一个美梦,满池的莲花开了,他和小侯爷坐在池边,四下安静无人,小侯爷明眸红唇,仙姿翩纤,清笑道:“世路如今已惯,此心到处悠然。” 仁杰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凑上前去说:“嗯,我的心,与你一般。” 小侯爷一改羞涩,大方地亲吻仁杰,他的吻异常热烈霸道,撬开仁杰的唇,不断的汲取甜美的爱汁,舌尖熟练的挑逗着,撩拨着。 仁杰感觉这疯狂的吻简直要将自己溶化,不禁兴奋地搂着小侯爷,感受着他的激情,他甘甜的气息。 忽然,他脑中有一根弦响了一下,不对,这不是小侯爷! 他从梦中惊醒,发现一位千娇百媚的美女,正忘情地伏在自己怀里。 如有心灵感应,那美女长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睁开眼睛对仁杰笑了。 她一双灵秀的星眸,璀璨动人,浅粉色的脸颊上布满情欲,透着一丝少见的红晕,一张柔嫩的嘴唇吐气如兰:“十一郎,本宫很美吧?”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面泛春潮的白衣帮主朱颜,全套女子装扮,轻移莲步,俏生生地说:“十一郎,今天,本宫心情很好,就与你结伴去扬州城赏月。” 仁杰眼睛都直了,楞愣地问:“你为什么扮女人?” 朱颜妖娆多姿地飞了一个媚眼,水嫩的脸蛋泛着得意的红润,“十一郎,百变门,千变万化无人能及。你不是更喜欢女人些吗, 本宫的扮相,是不是比雪公子更胜上几分?你与本宫如此绝代佳人同行,只怕他见了会气疯了,哈哈!” 第22章 斗艳 江横渡阔烟波晚,潮过金陵落叶秋。 中秋节前夕,扬州城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女人街上,许多小贩起劲的吆喝叫卖。 一个华丽的胭脂水粉店铺门口,来了一对奇怪的情侣。 那女子身材高挑,柔媚无骨,冰肌玉洁,如牡丹花般国色天香,她娇滴滴地一笑,顿时四周人群鸦雀无声,仿佛被使了定身法,所有的眼珠子都凝注在她身上。 那男子,却生得五官平凡,面色焦黄,两颗突出的大暴牙,甚是碍眼,唯一可取的是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带着温和的笑意,让人感觉很亲切。 那美艳女子傲慢地扫过围观者,目光冷冰冰的似夹着寒霜,被她这么一看,每个人都觉得一桶冰水浇头,不约而同地想,这小娘子美若天仙,却明珠暗投,偏遇到了一个丑陋的鲁男子,怨不得她心情不好。大家用同情的眼光注视着她,为她悲惨的命运叫屈。 一位读书人看不惯,摇头晃脑地说:“可惜一片清歌,竟付于黄昏。” 那美女伏在男子肩头,低低地笑道:“十一郎,有人为本宫报不平呢。” 仁杰无奈地说:“朱大帮主,你把我扮得如此夸张,还插了两颗大门牙,戳得我嘴唇好痛。” 朱颜一拉扣在两人手中的金丝环,将仁杰拽到店铺里,“别抱怨,待会就有好玩的。” 老板抹去口水,上前殷切地推荐:“姑娘,这是本店刚到的新货。” 朱颜瞟了一眼,不太起劲地说:“给我两盒。” 仁杰一看价格,惊叹:“这不是与黄金差不多了,我身上带的钱不多,不知道够不够。” 朱颜妩媚地笑了,轻佻地挑起仁杰的下颌,“哎,我怎么碰上你这又丑又穷的傻子。”他贴近仁杰的耳边吹气,“我买来送别的女人,你妒嫉吗?” 仁杰乐呵呵地说:“如此最好,省得我烦心。” 朱颜恶狠狠地在仁杰腰上掐了一把,“你就不会说点甜言蜜语?” 仁杰忍不住笑道:“朱颜,如果你是女子,我自然会宠着你。” 朱颜也笑了,翻了个白眼:“是本宫宠你,好了,我们走。” 仁杰在街头买了一包甜豆,有滋有味地嚼着。 朱颜看到一家金光闪闪的首饰店,兴致勃勃地说:“十一郎,你去选一枚贵重些的簪子,算是本宫奖励你这几日伴驾有功。” 仁杰正要婉言谢绝,忽听里面有人说:“掌柜的,我家公子让你打的那金簪,可以交货吗?” 仁杰心里猛的一惊,这说话之人是小侯爷的贴身侍卫,丁二。 掌柜的说:“这位爷,金簪在此,钱物两清,您走好。” 丁二一撩店门的布廉,快步走了出来。他目不斜视地掠过仁杰身边,就要消失在街道转角。 仁杰不由得急追两步,手却被金丝扣牢牢地牵住。他回头看看纹丝不动钉在店门前的朱颜,急切地央求道:“我们跟上去,说不定可以撞到雪公子,你,你就可以气他了,好不好?” 朱颜漫不经心地说:“雪公子只怕认不出我们,我不急,除非……” 仁杰问:“你想怎样?” 朱颜收敛笑容,严厉地说:“扬州城藏龙卧虎,我的身份特殊,你等一下要听我的,不可有任何轻举妄动,”他温柔地抚摸仁杰的颈子,语气阴冷,“否则,我让你死在雪公子面前。” 仁杰忙不迭地点头:“我不会同他相认,你也不要动手,我见一面就好。” 朱颜冷哼一声,扶着仁杰的腰疾行,缀在丁二身后。 丁二过了几道大街,走进了富丽辉煌的扬州著名餐馆荣华阁。 仁杰迈步跟上,不想朱颜又站在街边不动弹了。他苦笑着问:“朱颜,你有何吩咐?” 朱颜的脸艳若桃李,声音冷若冰霜:“十一郎,如果见了故人,你得称我娘子,好生伺候,听见了吗?” 仁杰一笑,眼神清亮,两颗大暴牙很不雅观地凸出唇外:“娘子,你真强悍,比我们家乡的女孩子还厉害。” 仁杰心中惴惴不安,又有一丝莫名的期待。他战战兢兢地搀扶着美娇娘朱颜大帮主,迈步进了荣华阁。 掌桂的见两人衣着华丽不凡,非常客气的招呼:“两位要一楼大厅,还是二楼雅座?” 朱颜鼻孔朝天,不耐烦地说:“自然是二楼雅座。” 小二乖觉地领两人上楼,问道:“两位贵客要不要坐靠窗的贵宾席?” 仁杰呆呆地没有回话,他心头的思念浓得无力抗拒。 沿街的窗户旁,摆着几个精致的红木餐桌,离他最远的一角,坐着几位熟人。主位的年轻公子,眉目如画,肤如凝脂,他的眼睛如一汪清澈透亮的湖水,闪着粼滟波光,淡淡扫过众人,瞬间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他无以伦比的俊美风姿中。 那公子问身边一位俊俏的少年:“阿飞,你想吃什么?” 阿飞眨了眨纯洁的眼睛,无邪地托着腮说:“嗯,红烧猪蹄,仁公子说可以补阿飞的小蹄子。” 那公子对恭敬侍立在旁的另一位店小二说:“你记下了?” 他微笑着转头问:“三少爷,你呢?” 三少爷有点羞涩地答:“雪公子,我是第一次出府,不知道选什么,就烦劳你了。” 雪公子丝扇一摆,只觉满室馨香,说不出的潇洒动人。 那一桌子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仁杰的脚犹如钉在楼梯口,心思恍惚,恨不得飞身上前相认。 朱颜懒洋洋地娇声道:“相公,发什么呆,没见过美人吗?”说话间,手已经在仁杰的耳朵上拧了一把。 仁杰轻叹一声,镇定心神对小二说:“麻烦你,我们就坐那几位公子的邻席。” 外人看来,只见一对容貌极其不相称的小夫妻,亲密依偎沿窗坐下。 小二询问:“两位客人,想要些什么酒菜?本店特色菜有蟹粉狮子头,金杯扣肉,冰宫肴肉,茼蒿烧卖,文思豆腐,拆烩鲢鱼头,等等。” 那暴牙丑男温和地吩咐:“小二,这几样各来一盘。” 天仙大美人朱颜娇笑一声:“我家相公今日出手阔绰,小二,再来一坛绍兴红酒。” 小二立刻答应:“是,客官,本店有珍藏十八年的女儿红。” 朱颜漫不经心地问:“听闻这女儿红加温后,盛在镶金牛首玛瑙杯中,酒色最为纯净,你店中可有此杯?” 小二抱愧而答:“对不住,小人不曾听过此杯,本店倒是藏有狩猎高足银杯,仕女八瓣银杯,舞伎八棱金杯,掐丝团花金杯,蓬莱盏,银羽觞,件件均是世间少见的精品,不过,店主从不轻易展示于人。” 朱颜挑剔地冷笑:“既然不敢拿出来现人,谁知是真是假,这店号称扬州第一馆,看来也不怎么样!” 丑哥哥仁杰听小二一口气报出那么多酒器,已觉得不容易,他心地宽厚,立刻解围:“娘子,我的一位朋友说,旧时文人喜以荷叶为杯,诗云:茶烹松火红,酒吸荷杯绿,我们何不附庸风雅,让那小二摘些新鲜荷叶,我替娘子制成碧筒饮。” 小二答应着退下了。 仁杰将“娘子”两子挂在嘴边,唤得亲切自然,朱颜听得心情舒畅,原本不满仁杰挑的座位离雪公子太过接近,此时,忽然改了主意,斜飞了一个媚眼,腻声道:“相公,你等一下要喂我食饭。” 他容貌美艳无边,眼波流转,伏在仁杰怀里刻意挑逗,就算是柳下惠再世,恐也难以抵挡。 仁杰软香在怀,心中微热,呼吸有一点急促,不好意思地轻推朱颜:“娘子,我……” 邻桌传来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丁二,把那金簪呈上来给三少爷。” 仁杰的身体变得僵硬,忍不住侧首观看。 雪公子手拈一支精美的金簪,鸟首形雕饰,缀以珠玉,窗边阳光明媚,照着那金簪闪闪发光,雪公子神情温柔地递簪给三少爷,俯在他耳边悄声交代了几句,三少爷脉脉含情地点头。 仁杰无端端的觉得心口闷,移开目光,垂头不语,对周围的发生一切有些迷惑。 朱颜在仁杰的脸上摸了一下,啐道:“呆子,还想作情痴,哼!” 店小二端上几盘菜和一坛女儿红,还有几片叶边发黄的荷叶,嘴里抱歉地说:“公子,秋天的荷叶有些残了,不知道是否合用?” 仁杰一挥手:“不要紧。” 忽然,有人碰他的手臂,回身一看,阿飞神态拘谨地站在桌边,手捧着一只碧玉荷叶杯,指指邻桌的雪公子,怯生生地说:“有人让我给你这个。” 仁杰抿嘴将暴牙尽量藏好,仔细打量阿飞,见他精神尚好,心中宽慰,“小弟弟,谢谢你,你……看起来身子有点弱,要好好照顾自己。” 阿飞放松下来,甜美地笑道:“哦,公子是个好人,嘻嘻。” 仁杰望着阿飞回桌,视线不可避免地撞上雪公子。 雪公子丰神玉朗,轻抖丝扇,微笑阖首示意。 仁杰心中豪气一起,斟了一杯酒,手举荷叶杯,向雪公子敬道:“此杯贵重,多谢公子出借。” 雪公子清艳笑语:“玉杯配良人,这位公子有礼了。” 朱颜搭住仁杰的手腕:“相公,这第一杯酒该敬主人。”说着,伸手夺下酒杯,指甲微弹,已下了无色无味的毒粉,瞬间即融,酒色清亮无比,旁人根本无从察觉。 朱颜笑得无比娇媚:“这位公子,我代相公敬你。小二,把这杯酒送去给那位大爷喝。” 仁杰并未看清朱颜的手势,但对大帮主的手段一直心有余悸,立刻出言阻止:“算了……“刚张开嘴,几块豆腐闯过暴牙,准确的落进他的喉咙口,顿时噎得仁杰说不出话。 朱颜拣起几片扣肉,前赴后继地塞入仁杰撑满食物的口中,温柔地劝道:“相公,别猴急,注意吃相,呵呵。” 他一边笑,一边密切留意雪公子的动静。 雪公子端起酒杯,轻轻晃动,定睛凝视,杯子离口约有几寸,却不再移近,他悠悠地说:“这位夫人,的确大手笔,我却之不恭,在此谢过。” 小手指在杯沿划了一圈,优雅举杯就唇,一饮而尽,他的脸色有些发白,稍过片刻,恢复了红润。 朱颜见雪公子胆量惊人,以身试毒,心里暗叫不妙,想来雪公子手中暗藏解毒良药,抹在杯沿,已将毒化解大半,再运内功逼出余毒。 雪公子盛了一杯酒,微笑着说:“我也敬夫人一杯。” 那杯酒平稳地飞过来,半点不洒,转眼就到了朱颜的面前。 朱颜情知自己下毒,对方应战,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接下酒杯,暗中运功化去来势,仰头一口喝了下去。不料酒到咽喉,突然带着一股内劲逆向急涌,忍不住“啊”的一声,满口酒水喷出,如点点飞箭,直射仁杰,眼看就要在仁杰的面门砸出无数的窟窿。 雪公子毫无预警地飞身而起,双腿连踢,将朱颜从椅子上逼落,反手提起仁杰,丝扇一挥,扑面而来的酒雨尽数收在扇中。 他轻轻放下仁杰,眼里闪过一道寒芒,冷冷地盯着仁杰:“恭喜这位公子,尊夫人实在卓越不凡!” 第23章 惊心 仁杰凝视小候爷那双盈盈美目,深吸一口气,抱拳道: “公子勿怪,我们是山野粗人,不识礼仪,近日,我不幸染病,娘子她心情不好, 先给公子陪罪。”说完深行一礼。 小候爷扶起仁杰,脸色凝重:“有道是多病故人疏,公子保重。” 仁杰咳嗽了一声,握住小候爷的手,微笑道:“幸好,娘子身边能人无数,我的病也不是不可救。” 面前之人,令自己心心念念,无时或忘,然而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 出门前,仁杰被逼服毒,如今晚午时不能得到独门解药,只怕小命难保。他手腕扣着有金丝环,想要逃离朱颜帮主,更是难上加难。 朱颜昨晚夜袭雪园,因一时轻敌,受了内伤,此刻被雪公子酒中的真气激荡,内息不稳。他收起戏耍之心,暗想,这雪公子是当世高手,武功和自己在伯仲之间,却次次略占上风,难道自己居然要输给一个少年? 他见惯大风大浪,并不慌乱,站稳身子对仁杰说:“相公,我的腰疼,你替我揉揉。”一带手中的金丝环,将仁杰拽到自己身旁。 仁杰无可奈何地扶着美人的柳腰,伺候朱大帮主入座。 朱颜指着桌上的金牌扣肉说:“相公,你看这扣肉堆成宝塔型,渗满梅菜香味,入口即化,是我最爱的一道菜,你以后得想法子学了做给我吃。” 雪公子那里语带寒冰:“君子远庖厨,没想到尊夫人竟逼人入厨房。” 朱颜紧扣仁杰的手腕,笑语晏晏:“你有所不知,我家相公视我为珍宝,区区做菜小事,何足挂齿。” 雪公子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仁杰:“你,你竟如此……惧内!” 仁杰心头难过,淡淡地说:“公子,其实我只想做菜给一个人吃,外人是不明白的。” 朱颜自得地说:“相公,你喂我一块扣肉。” 仁杰依言夹起一块金黄泛红的薄肉片,递到朱颜唇边。 朱颜樱花红唇刚启,雪公子丝扇大力拍下,那片肉顿时粉身碎骨,溅满朱颜白色的衣襟。 雪公子一阵冷笑:“夫人,这扣肉滋味如何?” 朱颜并不发作,葱白玉指掏出丝巾擦拭油污,语气和煦如春风:“相公,你得陪我买新衣哦。”兰花指搭在仁杰腕间,暗中将一股内力逼送过去。 仁杰只觉得胸口翻江倒海的痛,他脸色煞白,苦笑道:“娘子,手下留情。”他颤颤地抓起街边买的甜豆,丢了几颗在嘴里,一边微微喘息,一边嚼着,咯嘣出声。 小侯爷脸色冰冷,丝扇啪的收起,“无良刁妇!”朱颜无所谓的笑了,悠然自得,手腕一翻抓过仁杰的衣领,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上仁杰的唇,报复性地咬噬他的舌,品尝着仁杰嘴里的甜豆。 小侯爷拍案而起,“大庭广众之下,你们!……” 朱颜放开仁杰,笑容满面地舔了一下唇,他姿容胜似天仙,冰清玉洁,眼神却放肆风流,带着一种销魂荡气的风韵,不禁让满室的客人下巴落到桌子上。 他一抚云鬓,恢复了大家闺秀的娇媚,落落大方地望着雪公子说:“公子,不要食古不化,我们夫妻之事,无需外人操心。” 他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竟气得小侯爷手指发颤。 仁杰心头发凉,望着小侯爷默默无语。 小侯爷与他四目相接,视线纠缠在一起,渐渐平息怒气,摇着扇子,转头对阿飞说:“你多吃些吧,仁公子若知道你过得好,他会开心的。” 阿飞仰起小脸,含着一块猪蹄,口齿含糊地说:“仁公子何时回来?我日日都盼着他。” 朱颜微微一笑,姿态柔软,对小侯爷道:“刚才我得罪了,让我为你演奏一曲作为陪礼。” 不待对方答话,他将腰间所系一只玉笛取下,文雅地就口吹奏起来。曲调高昂,悠悠扬扬,隐隐有金戈铁马之声,让人心神不安,头痛欲裂。 阿飞打了一个喷涕,呻吟道:“我的头有点痛。” 三少爷的脸上红潮翻涌,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也觉得晕眩。”说着,竟靠着椅子喘不过气来。 仁杰转头怒视朱颜,“你又想害人!”伸手去推,却被朱颜的护体神功震翻,他手中的甜豆咕噜噜滚了一地。 阿飞忍着头痛,乖巧的跑过来,仰着单纯的小脸说:“公子,你好可怜,和阿飞一般被人欺负,让阿飞来帮你。”他蹲在地上,耐心地替仁杰捡起豆子。 仁杰笑容亲切拍拍阿飞的肩膀:“谢谢你,这些豆子送给你。” 阿飞开心地收到怀里。 小候爷沉声道:“白一,借你萧的一用。”他接过萧,吹了一个长长的单音,渐渐化去笛中杀戮之意,配合朱颜曲调,转成了委婉柔美之音。 忽然他停顿片刻,不动声色地对仁杰说:“公子,可知本朝高主在何地黄袍加身?” 仁杰楞了一下,叹息道:“是不是青竹寒山?” 两人忽然聊起天,如打哑谜一般。 朱颜心中暗觉不豫,飞起一脚踢开桌子,收了玉笛,起身拉着仁杰说:“相公,我忽然想回家,我们走!”他丢下几块银子在桌,不由分说地拥着仁杰离开。 仁杰回首,目光留恋地停在雪公子和阿飞脸上,长叹一声,走下楼梯。 小候爷静静地注视着两人的身影消失,悄声吩咐:“白一,你跟上去看看,仁公子的衣服上沾了我特制药粉,可用雪鸟跟踪。阿飞,你把豆子拿来我瞧瞧。丁二,我中了剧毒,这毒依风传播,环环相扣十分难解,快招薛神医回卢府……” 白一得令,迅速领人跟踪而去。 丁二惊问:“难道是酒中有毒?这毒何时所下,小人竟未曾察觉。” 小候爷脸色已转为青白,郑重地说:“百变门中,不仅易容功夫天下难敌,毒药暗器也非常了得,酒中之毒好解,难的是酒杯所带之毒引,真正的毒由空气中无声无息地传送过来,呼吸间就中了暗算,幸好只是针对我一人。” 丁二说:“侯爷,我去准备马车。”他抱起陷入昏迷的三少爷,闪身出了容华阁。 阿飞捧着仁杰所赠的甜豆,懂事地站在一旁,他脸色迷惘,小声地说:“小侯爷,那位公子是好人,却被夫人欺负,我们为什么不帮他?” 小候爷清笑而答,“阿飞,我自然会救他的。” 他取过甜豆,只见三颗颜色偏红,形状也有些怪异,立刻一一搓开,两粒是空的,第三颗中间藏了一个叠得极小的纸条。他脸上的冰雪消融,声音夹带着淡淡的喜悦:“阿飞,你扶我到门口,好吗?” 一轮满月,盈盈的上了柳梢头,映照着京航运河的两岸繁华。 今夜星光灿烂,天空是幽蓝的深色,河上花舫犹如繁星点点,夜空、两岸和花船上星光互相辉映,与河面雾气腾腾的晕着,天与河一色,人影淡淡地融在其中,似乎进入了一个迷离的奇异幻境。 在一片光亮交错里,浆声轻轻吱呀作响,一艘漂亮的画舫慢慢驶入光雾。 朱颜已换回男装,英气勃勃地坐在船头,他对身边的百变门属下人挥手:“你们先退下。” 烟雨惜繁华,吹箫夜不歇。 河上处处都是歌声和笑语,喧嚣杂沓,和着抑扬的萧音、鼓点和胡琴声,远近不齐,嘈嘈切切,形成另一奇特的合谐。 他静静地听着出神,良久才回头对仁杰一笑:“十一郎,你觉得开心吗?” 仁杰温和地回道:“朱颜,你呢?” 朱颜摇摇头,目光淡漠:“我的故乡金陵是六朝古都,十里珠帘,灯船之盛,甲于天下。我小时候最爱到老夫子庙玩,奇芳阁的麻油干丝、鸭油酥烧饼,令人垂涎三尺。这些年,我时刻练功,很少出谷,竟渐忘了这种快活的日子。” 仁杰柔声说:“朱颜,有些事无须强迫自己记得,不管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 朱颜脸色清冷如水,“十一,你不必劝我。” 仁杰随手捡起甲板上的木屑,扔进水中,咚的一声,砸碎了水中的一汪盈月,光影斑点闪烁。 他委婉地说:“我们的心境就好比这平静的湖水,向湖水里投石自然会产生涟漪,如何制止涟漪不断的产生呢?我以为答案就是不再投石,根本不去管它。顺其自然,就会逐渐淡记过去的伤痛。” 朱颜眼眸闪耀着星辉灯影,扫过仁杰,“十一郎,我为你奏一支旧曲。”他取出玉笛,立在船头, 身影寂寞而消沉,悠然吹出一曲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仁杰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胸口闷热,很快陷入昏睡。迷糊中,他隐约感到有人抚摸着自己的面颊,轻轻叹息:“十一郎,小杰……” 仁杰一睁眼醒来,看见墙上那只鳄鱼皮的剑鞘,原来已回到帮主大人的卧室。他转过头,正对上朱颜冷冰冰的双瞳。 朱颜白衣半敞,缓缓的俯下身,俊脸停在仁杰眼前一寸不到之处:“十一郎,你给我下了什么毒?” 仁杰神态有些不自在,头向侧移开几分。 朱颜拥着身下的美少年,清凉的唇在他的面孔亲触,恍如情人在甜言蜜语:“是那甜豆吗?” 仁杰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朱颜的脸色变得白玉一般,他温柔地吻着仁杰的唇瓣,仿佛小蜜蜂停在花芯嘻戏,流连忘返,乐而忘忧。 他轻轻地问:“香囊装的是不是催发药性的花草?” 仁杰定定的注视对方,平静地说:“是。” 朱颜将仁杰搂得更紧,几乎窒息,他轻叹:“你曾警告我,不要拿走那香囊,那甜豆也是我主动吃的……十一郎,你舍不得害我,对不对?” 仁杰面无表情,淡雅地说:“帮主,事已至此,我愿受惩罚。” 朱颜笑的妩媚:“十一郎,你明知我很快就会发现,为什么不逃?” 他的手美如葱玉,冷若寒冰,轻柔地压在仁杰颈间,“莫非你心中有我,还是你另有图谋?” 第24章 奇变 朱颜的手收紧,掐住仁杰颈部的大动脉。 仁杰笑得从容,无所畏惧,“帮主,彼此彼此,江南盐运失窃案关系重大,如果朝廷全力围剿,百变门命运堪忧,我,不过是送上门让你利用罢了。” 朱颜的眼神闪过难解的悲哀,转瞬即逝,“十一郎,你聪明过人,大智若愚,可惜漏算了一点,百变门有一个外人不知道的秘密……” 他叹息一声,坐起身,俊秀的脸显得异常温雅:“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来人,将十一郎送还大护法,好生看管,不得伤他性命。” 仁杰从床上跳起,精神抖擞地说:“帮主,你所中的并不是致命毒药,只是这几天神志会迷糊些,内功会减退些,不日就能恢复。” 朱颜笑得无比清冷:“你以为我不知吗,正因如此,这药也无解。” 仁杰眼神无辜,“ 帮主将我送人之前,可否替我解毒,并赐还我的红宝石匕首?” 朱颜说:“你的毒已解,不过,雪公子所赠之物,我早就扔了,哼!” 仁杰被押回一间漂亮的卧室,正是最初见到大护法及她的男宠之处。 今晚花好月圆,无奈,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仁杰看着窗外的月亮,不禁思念生活在现代的父母亲和哥哥sam,还有自己那一帮好朋友。明月古今同,千里共婵娟,千年之后的他们,应该在观赏同一个月亮,分食着月饼。 门口有人轻轻问:“十一郎,你睡下了吗?” 仁杰翻身下床,打开门,见十郎抱着一个小包袱,畏缩地站在门外。他一笑:“有事进来说。” 十郎急忙钻进房,迅速将门下了锁,解开包袱说:“十一大哥,小人奉帮主之命前来伺候,并转交此物。”他递上一支短剑,深棕色的犀牛皮刀鞘,剑柄上镶着珠玉,最耀眼的是正中的一颗祖母绿宝石。 仁杰接过云剑,若有所思地问:“帮主可有交代什么?” 十郎复述:“不要太过相信自己的眼睛。” 仁杰沉思片刻,说:“十郎,时候不早,先休息吧。” 十郎神色惶惑地回答:“十一大哥,我上次出走,曾给大护法的夫郎们下了迷药,帮主虽不再追究,可我现在重回这里,只怕处境凶险无比。大哥,你要救我!” 仁杰叹气:“知道了,明日再说。” 十郎抱了一堆被子,在床边搭了一个地铺,熄灯睡下了。 地上,很快响起十郎轻微的酣声。过了一会儿,仁杰也进入梦乡。 半夜,仁杰从浅眠中惊醒。地上,悄无声息。他撑起身查看,十郎的被窝还温热,人已不见踪影。 仁杰静悄悄地打开门,按照记忆中的出路,走过两道庭院,前方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大护法住处是一个多楼复合式宫殿,外层的大殿门紧锁,殿外传来守卫的说话声。侧门两日前原本虚掩,此刻也挂着几道重锁。 十郎偷偷地绕到一个阴暗的墙角,左右观察一番,见夜风吹拂,人影皆无,就迅速地伏在地上,奋力地爬出一个狗洞,尽管他身材消瘦,胸口还是卡在墙中,进出两难,他气喘嘘嘘地拱啊,拱啊,只往外移动了半寸。 今天的月亮还真大,照得四周明晃晃的。十郎望着天上那轮碍眼的圆月,一股忧伤涌进了心田,要是等一下被守卫发现,自己的小命…… 他发达的泪腺再次投入运转,晶莹的泪水蓄满了眼框。 他鼓起所剩无几的勇气,继续挣扎蠕动,这回,他的胳膊痛得失去了知觉,想到自己成名江湖的远大理想,和目前悲惨的境遇,十郎禁不住……怅然涕下。 忽然,他的身上肉最多的部位,被人踢了两脚,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墙内响起:“十郎,你在练什么奇功?” 十郎大喜过望,老天爷没有抛弃我这孤苦零丁的好孩子! 他满面泪花,吸着鼻子哼哼:“十一大哥,救我!” 经过两人齐心协力,半注香后,十郎终于脱离了狗洞。 他扑进仁杰的怀里,呀呀呜呜的痛哭:“十一大哥,干爹!从今后,你就是我的亲爹!我什么都听你的。” 仁杰猛敲了一下十郎的脑袋,“喂,别过分!我还没成亲呢!” 仁杰帮他擦了一下泪水,问:“小十,这么晚了想逃去哪儿?” 十郎抽泣着回答:“大哥,我有预感,今晚要出大事。” 仁杰心中一动,想起朱颜提起的那个百变门之秘,轻声问:“十郎,你知道门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十郎摇摇头,紧拽住仁杰的衣角,两人小心的往回走。 经过一个大合院的围墙,隐约听见里面有争斗之声。 仁杰正要迈步走过去一探究竟,十郎站定不肯动,慌乱地说:“十一大哥,那是大护法的住处,我们还是不要去了。” 仁杰甩开他,轻声说:“那好,你先回去,我要去看看。” 十郎软倒在地,抱着仁杰的腿,泪盈于睫:“大哥,小十不想见到你不幸,大哥你也不要抛下我啊,呜呜……”他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孩子,今天死里逃生,感情特别丰富。 仁杰脚上挂着一个拖油瓶,一步一拐地来到大围墙边。他摔开十郎的小爪子,不客气地说:“借你的肩膀用一下。”说着,踩在十郎肩头往上爬。 十郎犹如患了软骨病,萎靡不振,趴倒在地,仁杰脚下一空,摔下一人多高的墙。他提起拳头,对着十郎晃了晃,十郎马上乖巧地说:“大哥,此墙有一个小洞,小十带你去。” 两人转到侧面。仁杰屏气凝神,透过小洞非常小心地向内观察。 院中人分为两派斗成一团。大护法、三郎和七郎被围在中间,其余几位夫郎和两位蒙面人向三人猛攻,招招致命,毫不容情。 仁杰感到分外诧异,大护法虽然娇纵好男色,倒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为什么她的男宠忽然背叛?那两位蒙面人一定有问题。 大护法已经溃不成军,被逼到死角,她披头散发,如疯婆一般左支右挡,哪里有半分当初的娉婷娇艳。 几把剑架在她的头颈,大护法绝望的嘶叫:“你们都反了,难道不怕我弟弟杀了你们?” 一位夫郎啐了她一口唾沫:“呸,凭你也配称帮主弟弟!” 大护法脸上闪过彪悍不惧的神情:“帮主,对不住!”她猛的撞上剑刃,当场软倒,又被插上几剑,血如泉涌,眼见是不能活了。 她的神态转为安详欢喜:“颜弟,四郎,我来了……”垂下头断了气。 三郎和七郎也立时被杀。几个人抬着尸体进屋。留下两人清洗院子。 不一会儿,砍杀流血的痕迹被掩盖,空气中只余下淡淡的血腥味。 仁杰的背脊透出阵阵冷汗,当初看昆丁-塔伦迪诺导演的好莱坞野性动作巨片《杀死比尔》,曾被女主角乌玛•;瑟曼度大开杀戒的帅气征服,然而,这个晚上,亲眼见到古代的真实血腥屠杀,远比银幕上的黑色暴力血腥之作震撼百倍。 原来,公理不在人心,而是谁的剑比较快,比较狠。 仁杰失神的悄然转身,见十郎捂着自己的嘴,依在墙角,眼珠惊慌地乱转。他立刻提着十郎,一阵疾行回到卧房。 仁杰的胃很不舒服,就象吃了过期食物,说不出的难受。他和十郎各据一处,默默无语。没有人开口讨论今晚的事件。 百变门的危机已经毫无征召的到来。 清晨,小鸟在窗外的梧桐树上鸣叫,仁杰起了一个大早,原以为自己会被恶梦缠绕,却一觉睡到天亮。 仁杰将昨晚的情景回想了一遍,感觉有些茫然,看来解铃还需系铃人,等一下想法去帮主那儿找线索。 床下,十郎脸上泪痕斑驳,此刻睡得正香。仁杰将十郎抱起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揣上帮主所赠云剑,整装待发。 仁杰刚想推开门,院子里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改变主意,,侧身贴墙藏在门边。 这里的卧房没有锁,大概是为了方便大护法随时光临。 门被人从外面踢开,两个穿灰衣的百变门低阶弟子走了进来。前面那位瘦小精干,傲慢地对着床说:“十一郎,副帮主有请!” 后面那位高胖些,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奸笑着说:“听说这小子长得不错,嘿嘿。” 他越过站在门边的小瘦子,兴冲冲地凑近脸朝里睡着的十郎,短刀挑开被子,浪声道:“帮主看上的货色,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十郎猛的一咕噜滚下地,哀声求救:“大哥,救命!” 仁杰的云剑应声架到那瘦子的颈子,低喝一声:“别动!”手腕一翻,剑柄狠狠敲在那人后脑,顿时晕了一个。 床边的胖子闻声回头,见到同伴倒下,骂骂咧咧地持刀扑过来。 十郎的小脑袋悄悄从床面露出,眼珠滴溜溜地转动,手上的药粉飞快撒向那胖子。 那人立刻嘶吼:“啊!好痒,老子痒死了……”,他拼命抓着自己的脸,血肉模糊,状如疯狂甚是吓人。 仁杰利落地上前猛敲一下,打昏此人,暂时解除他的痛苦。 十郎站起身,拉着仁杰惊喜地说:“大哥,正好这两人送上门,我们换上他们的衣服,快溜吧。” 门边有人轻叹了一口气,漫不经心地问:“十郎,你想去哪儿,让我送你一程。” 那声音甜得象蜜,柔得想水,听在仁杰耳里,却好象天边忽然响起一个霹雳,惊得他头皮发麻,不自觉的往后一跳。 十郎吓得直挺挺的往后就摔,头撞上床脚,滚到床下不动弹,昏迷了。 屋外秋阳正暖,仁杰却打了一个寒颤,只觉脊背凉嗖嗖的。他镇定心神,盯着花容月貌,婀娜多姿的红衣女子,问道:“大,大护法,是你吗?” 大护法姿态优美地理了一下鬓发,袅袅娉娉地走到仁杰身旁,笑语如春风:“十一郎,几日不见,我可是一直惦念着你。” 她玉指轻挑仁杰的脸,凑近前亲热地说:“你脸色怎么白得吓人,难道我美得你认不出来了?” 仁杰心头不安,细细打量,见大护法神态妩媚,举手投足从容不迫,颈间皮肤洁白无暇,没有伤痕,没有色差,她的手指冰凉,无意间喷在仁杰脸上的气息却是温热的。 难道,百变门的秘密,就是一个死人可以复生? 或许,昨天亲眼所见的残忍杀戮,不过是演给外人看的一场精彩好戏? 仁杰拈着大护法的手指,不着痕迹地推开,笑了笑,语气有些暧昧,“大护法,这新买的胭脂真香,你比初见时更美了。” 大护法昂着头,全身火红如骄阳,她格格地娇笑:“贫嘴,我哪有用什么胭脂?我这样的美人,是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 仁杰连忙点头,“美人,请问我可以出门逛逛吗?” 大护法飞了一个媚眼,“十一郎,你刚才闯了祸,得罪副帮主的手下,他那人的手段,绝不会象我这么仁慈,我看你还是先避避风头。” 她说话的语调温柔婉转,眼底却深如潭水,喜怒难测。 仁杰在床边坐下,悠然问道:“请问,大护法要将我关上多久?” 大护法微微一笑,命令门外的随从:“来人,将这地上两人给副帮主送去。”她转向仁杰:“十一郎,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我的人会好好伺候的。” 她纤腰款摆出了门,吩咐众人严加看守,不可轻纵。 屋内恢复了平静。 仁杰踢踢地上的十郎:“喂,你还要装死到什么时候,人都走了。” 十郎翻身坐起,揉揉后脑梢,后怕地说:“十一大哥,这大护法是人是鬼?昨晚我从墙缝中分明见她被乱剑所杀。” 仁杰笑了笑,沉思不语。十郎爬上床,拉起被子盖上头,闷闷地说:“她如果是人,这件事就有鬼。” 仁杰啪地拍打他的小脑袋:“小鬼……” 十郎小声讨饶:“大哥,手下留情,我头上刚磕了一个大包。” 屋外的四名守卫闲闲地聊着天,一位说:“这十一郎什么来头,大护法如此看重?” 一位回道:“听说,帮主很宠爱,不知犯了什么事,被赶回来了。” 这时,屋里传来凄厉的哭喊:“救命!十一大哥,饶了我,啊!十一郎失心疯要杀人了,救命!……” 十郎声嘶力竭地尖叫一声,忽然嘎然而止。 第25章 碧寒潭 屋里死寂一片,十一郎和十郎都没有动静。 第一位守卫迟疑了一下,询问道:“三哥,十一郎失宠,会不会迁怒砍人?我去看看。” 另一位说:“四弟,十郎非常刁钻,我陪你一起去。”他转向院中的两位:“你们在外面接应。” 两位守卫推门而入,门很快被带上。 屋里的哭喊声又响起,渐渐弱了,最后变得悄无声息。 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很舒服。 院中的两位打着哈欠,一位说:“里面真安静,出了什么事?” 那一位谨慎地说:“我觉得应该进去查看一下。” 他们抽出配刀,推开虚掩的门,就看见先进来的兄弟两人面对门僵坐在床上,闭着眼睛好象睡着了。两人有点紧张地走过去。 忽然,床下剑光一闪,极其迅速的刺中两人脚髁,床上两位守卫的身后露出一个小脑袋,双手连扬,迷药扑面而来。 仁杰从床下一跃而起,在四位守卫头部颈子各补敲几下,十郎再给每人加了一点料,得意洋洋地说:“十一大哥,我们真是所向无敌。” 仁杰笑眯眯地说:“小十,你今天表现很好,现在我们去帮主那儿。” 十郎嘟着嘴,有点不乐意:“大哥,饶了小十吧,我不敢乱跑,我们还是快离开百变门。” 仁杰点头:“我心里有个迷团,先去帮主那儿打探一下,即刻就走。” 两人换上守卫的制服,将晕倒的守卫捆绑好塞入床底,关上门急急地穿堂过阶,不久就来到帮主住处。 十郎机灵地躲得远远的,“十一郎大哥,我在外面等你。” 帮主门前守卫松懈,仁杰半低着头,沉住气走进院子,并无人过问。 小包子一个呆呆地坐在卧室门前,托着腮想心思。 仁杰快步上前,对他说:“小包子,你家帮主大人呢?” 小包子慢悠悠地抬起头,一认出仁杰,立刻惊跳起来:“十一郎,你好大胆子,居然还敢回来,帮主今天刚下令,不许你再来此地,否则关进地牢。” 仁杰想了想,问:“帮主昨晚有什么吩咐吗?” 小包子歪着脑袋,晃了两下,悄声说:“十一郎,后半夜时,帮主招见了副帮主,副帮主留下来伺候了一个晚上。” 他看看仁杰沉闷的模样,清了清喉咙,安慰道:“从前,帮主从不留人过夜,除了你,就连副帮主也是第一次。 十一郎,你不要太难过,哪天帮主气消了,又会重新宠爱于你……” 仁杰打断小包子的唠叨,问道:“小篮子呢?怎么不见他?帮主此刻在哪儿?” 小包子没精打采地回答:“小篮子早上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帮主罚到厨房打杂。帮主和副帮主的手下刚才出门,好象是去那个什么寒潭。” 仁杰微笑道:“小包子,谢谢,我来这里的事,请你向帮主保密。” 小包子点头,乐呵呵地说:“你琢磨琢磨,早点讨得帮主欢喜,他其实是个好人。” 朱大帮主是好人?仁杰摇了摇头,不敢苟同。 仁杰出了院子,与躲在角落的十郎汇合。 他若有所思地说:“小十,你可以找到绳子吗?” 十郎仰起小脸,“十一大哥,你卧房里倒有,不过已用来捆那几位守卫了。对了,帮主已经看过了,我们快逃吧!” 仁杰摆摆手:“算了,来不及了。”十郎不解地望着他。 仁杰踌躇片刻,郑重其事地说:“十郎,我要去做一件事,有极大的风险,不过,成败在一念之间,你若助我一臂之力,我会帮你日后在江湖成名立威,你敢不敢试?” 十郎想了一会儿,脸上出现了一股狠厉之气,他下决心道:“大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豁出去帮你。” 仁杰拍拍他,神态温和:“好,我们走。” 十郎身子一颤,还是咬着牙跟在仁杰后面。 两人穿过庭院,远远看见帮主和一群手下从云雾缭绕悬崖上来,走入大殿前开阔的绿草地。 仁杰机警地拉着十郎避进了那日出逃时所入的密林。 十郎迷惑地问:“十一大哥,你不是想见帮主,怎么反而躲藏起来?” 仁杰示意他静声,透过林子里茂密的树叶悄悄观察。 朱颜帮主搂着一个清瘦沉静的男人,身后跟了五位随从,越走越靠近。 朱颜一扫昨日寂潦的神态,显得神采飞扬,他朗声笑得:“今天,是我人生中最得意的日子。” 他偏头亲了那清秀的男人一口,“副帮主,你为我高兴吗?”他清丽的容颜在阳光下光华灼灼,令人不敢逼视。 副帮主微笑,平静地回答:“这个自然。” 朱颜仰头一阵大笑,惊飞了几只密林中的宿鸟。 等一群人走过,仁杰笑眯眯地说:“我想明白了,百变门这个秘密实在是太惊人!” 十郎有点沮丧,小声地说:“十一大哥,小十一直以为自己够机敏,谁知,我完全不懂大哥说什么。” 仁杰从怀里取出云剑,剑柄上的绿宝石折射出耀眼的光彩,他清朗一笑,显得玉树临风,神采翩翩,“十郎,我们立刻去碧寒潭。” 仁杰领着满头雾水的十郎一路狂奔,直往悬崖而去。 碧寒潭波光滟涟,远望犹如萋萋芳草地,蕴藏着无限的生命力。 从悬崖下到谷底,以朱颜帮主绝世武功,可以如鸟儿般轻盈地纵身飞翔,以红衣大护法的精妙轻功,可以象小鹿般跳跃滑行。以仁杰大帅哥的初级功夫,只能绕远路,从最平坦处,手脚并用,跌跌撞撞地连滚带爬,而十郎顶多比他高明一点点,双手抱头,很不雅观地滑落下去。 仁杰两人历尽艰险,终于安全滚到谷地。还没等他们站起身,就听到有人厉声喝斥:“什么人,敢乱闯帮中禁地?” 仁杰有点狼狈地坐在地上,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衫,露出一个充满阳光的笑容:“两位大哥,帮主有令!” 他将手上的云剑一举,站起身,威风地看着对方:“帮主令你二人速回自己房间,反省思过。” 守在潭边的两位黑衣中阶弟子,半信半疑地问:“不知小人犯了什么过错?帮主刚才吩咐我们守在此处,不得擅自离开。” 仁杰叹气,摇摇头同情地说:“两位得罪帮主,竟然还不知改悔,难怪帮主命你们闭门思过。”他将云剑戳戳对方的胸口,“见此剑如帮主亲临,怎么,还不快走?” 一位黑衣弟子抱拳道:“遵帮主令。” 另一位有些迟疑不决,被同伴拖走了。他们垂着头往悬崖上爬去。 秋风轻吹,送来其中一人的低语:“帮主向来喜洁净,难道是因为我这两天没洗澡?。。。。。。” 近看碧寒潭,就象一只美丽的野兽,静静地潜伏,随时等待吞噬误闯入境的猎物。 仁杰站在将外衣脱下,拉伸手脚做准备活动。 十郎颤声道:“十一大哥,你真的要下水?保重啊!” 云剑出鞘,隐隐作凤鸣,一缕寒光在剑身上来回窜动。 十郎两眼泪汪汪,眸中流露几许留恋,第一次认真打量十一郎。 仁杰握剑微笑,星光闪烁的眼眸,微勾的嘴角,露出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洒脱:“十郎,很高兴认识你,你呆在这里,不要让人接近湖面,如果守不住,就赶紧逃命。” 说完,他两脚一跃,动作娴熟的飞快地跳入碧寒潭。 仁杰耐心地下潜,刺骨冰水不断吸收他的体温,麻痹他的神经感官,如陷在万丈深的如冰河,浑身颤抖不已,水压奇大,逼得他鼻血直流,头晕目旋。 仿佛过了很久,仁洁肺部的空气都要被榨干了,他终于看见了记忆中的岩洞,紧靠着潭边,水到了这里就哗哗地泻入。 仁杰不犹豫,飞快地钻进仅容两人的窄洞,屏气继续游动,他的手臂已经沉重,太阳穴鼓涨欲爆。 游过十几米,岩洞地势忽然往上延伸,眼前变得极其开阔,洞的上半部分空气流动,下半部分潭水飞流分左右两路,没入地下。 一个白衣男子倚坐在岩洞的角落,神色萎靡不振,两腿奇怪地瘫软。 他衣衫破烂,容貌气势如天上的仙人,不沾半点尘艾,让人生不出任何轻忽之意。 白衣人叹息了一声,忍不住微笑道:“十一郎,你果然来了。” 一条巨蟒盘在半湿的岩石上,警惕地看守着白衣人。它巨大的身躯团起象一个圆桌面,听到仁杰的动静,丑陋的扁头转过来,半尺长的舌头吐出,肥大的身子弹起,如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仁杰手扶岩石,喘息着说:“朱大帮主,早!” 他举起云剑,猛地从水里跃起,向巨蟒扑去。 第26章 百变门之谜 仁杰在美国加州海滨长大,多年高强度的专业游泳训练,让他一跃入水里,就象鱼儿一般灵活,象在空气中一样自在。 巨蟒的身子紧缠仁杰腰腹,蟒尾巴急拍水面,掀起巨大的波澜。 原本平静的水面上,蓦的浪花翻飞,彷佛风和日丽的湖岸,骤起狂风,风在叫啸,湖也在激荡。 仁杰扣住巨蟒的七寸要害,剑势如虹,猛的刺下去,一股血箭飙出几尺远,顿时溅了他满脸,眼睛火辣辣的痛,有些睁不开。 这巨蟒受伤后凶性大发,浑身扭动卷曲,似要将仁杰拦腰勒断。 突然,从岩石后窜出一条体型稍小的大蟒,向仁杰的喉咙咬去,它动作之快,绝非言语所能形容。 瞬间那凉凉的红舌已触到仁杰的颈部,两对白森森的牙就要留下致命的窟窿。 生死之间,仁杰的皮肤起了微颤,在几乎毫无可能的情况下,身体避无可避地让开一尺。这时,一颗小石头带着激风飞至,将大蟒的左眼洞穿,蟒头栽入水中,攻击仁杰之势立刻崩溃。 仁杰手下毫不迟疑,利剑再次插入手中巨蟒的七寸,用力扭转,绞得血肉模糊。巨蟒精疲力竭,终于放松钳制,软倒在水里。 岩洞水流在两侧形成小瀑布,飞珠溅玉,灿烂如银,自洞内喷泄入地底湖中,水声并不震耳,反而如鸣琴奏玉,听来只觉精神舒畅,恍如进入一个奇特的世外静土。 这两条巨蟒的身子在水流中翻转,红浪纷扬,也一起被带入了地下湖。 仁杰爬上岩石,对着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朱颜帮主双目静静地凝注着仁杰,眼前这位美少年,浑身水珠,脸色疲惫,但其翩翩风采及温雅气度,却不减分毫,让人忍不住关注他,喜欢他。 仁杰转头看向朱颜:“谢谢你刚才出手。” 朱颜平静的面容出现一丝龟裂,他叹息道:“十一郎,你真的是仁义君子……谢谢你,我没有看错人。” 仁杰淡淡地说:“帮主,昨夜大护法遇害。” 朱颜怔怔地看着对面的岩石,仿佛要把那块石头剜下来仔细研究,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悲喜:“那孩子,我还是没能保全她……” 仁杰站起身来到朱颜跟前,打量了一下他的伤势,建议:“朱颜,你的腿好象有问题,时间急迫,我先背你出去,有话出去再聊,好吗?” 朱颜脸上浮起一个自嘲的笑容:“有劳你了,十一郎。” 仁杰撕下几条衣带打了结,将朱颜绑在自己背上,深吸一口气,跃入水中。 太阳渐渐升高,潭水宛如一块碧绿的水晶,灿烂生辉,耀眼不可方物。 碧寒潭边,十郎心神恍惚,坐立不安。 他一会儿看看潭水,水色清澈不见底,平静无波又似藏着无限危机,他一会儿又打量悬崖绝壁,生怕有人此时冲下来,紧张得心口乱跳。 刹那间,水中泛起了一串的涟漪和水泡,潭水哗啦啦的分开,一个面目俊美的少年钻出水面。 十郎心跳奇妙地和缓下来,他的眼角有点湿润,几乎是雀跃地扬手招呼:“十一大哥,你总算上来了。” 十郎定睛一看,发现仁杰身后负着的重物,竟然是帮主大人时,他第一反应是惊呼一声,拔腿就跑。 仁杰忍不住笑起来:“小十,想逃去哪儿?快来帮忙,我们合力将帮主抬到悬崖上,是背是扛,你自己选。” 十郎无奈地转回来:“十一大哥,小十闹不明白,怎么水里又来了一位帮主?” 朱颜眼神悠远:“很久以来,百变门就有两个帮主,一明一暗,以雷云两剑为凭,面目相同,修习武功相若,谁的功力高些,就能做真正的帮主,另一人则在暗中保护。有时,两人分头处理江湖事宜,相隔百里,外人看来却以为帮主顷刻现身,将百变门的功夫越发渲染得神乎其神。” 仁杰将干燥的外套替朱颜裹上,背着他往坡上爬,十郎肩膀扛着朱大帮主的大腿,不情不愿的跟在后面。 仁杰艰难地寻找落脚地:“那么,两位帮主面容为何会一模一样?” 朱颜说:“本门既然号称百变,易容之术天下无出其右,两人自幼生活在一起,服食某种特殊药物,不断进行改容药浴,日久自然面目相似,就算有些许差异,帮主弟子不敢胡乱仰视其貌,外人更无法窥见其秘。” 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攀上崖顶。 十郎脸上满是汗水,深吸一口气,有再世为人的喜悦,他张嘴正要欢呼,仁杰忽然将他一推,轻声说:“小十,蹲下别动,有一群黑衣弟子往这边来了。” 绝壁旁,生着几簇半人高的茂密花草,在隐密的草叶中,依稀可见白色的衣角和半裸的大腿。 那群黑衣弟子中,有人心生疑惑,指着那片白色说:“帮主吩咐在此处巡逻,不得让可疑人混入,不知那草堆里是谁?” 他们立刻神色凝重地赶过去查看。 悬崖边凹凸不平,宽仅丈余,而且长满了杂草和藤萝,在空隙处,一位少年紧紧搂着白衣男子,沉浸在激烈的热吻中。被压在底下的男子轻声呢喃:“十一……” 这群弟子看得热血沸腾,领头的清咳一声,正要开口询问。 那俊美少年翻身坐起,白衣帮主朱颜气喘嘘嘘躺在地上,衣衫半掩白晰结实的胸部,他颊泛红潮,双眸中春色无边,艳丽的脸上露出一丝冷冰冰的怒气:“混帐,看什么,还不快滚!” 那群弟子惊得飞奔而逃。良久,领头的那位擦着汗,含泪哭道:“我无意中撞破了帮主的秘密,他竟是……被压的那一个,完了,我小命不保……” 崖边,风光无限明媚,春潮涌动。 十郎躲在一旁偷着乐,肩膀耸动不已。他笑的下巴抽筋,嘴张得老大,还没来得及合上,忽然一团草叶夹着泥土冲进的他口中。 朱颜帮主撑起身子,靠在仁杰肩头,慵懒的神情分外诱人,“十郎,你看够了吗?” 十郎跳起来,呸呸地吐着泥土,圆眼睛滴溜溜乱转,悄悄瞟向朱颜半裸的胸膛,苦着脸说:“帮主,小人下次不敢了。” 朱颜眉头一挑,语气冷森森的:“什么,还有下次?” 十郎委屈地对仁杰说:“大哥,救我!“ 仁杰笑眯眯地说:“朱颜,想不到你这么保守,哈哈。请问,现在我们该去哪儿?” 朱颜似笑非笑,“十一郎,你我缘分已尽,你自己下山去吧。” 仁杰扶住朱颜微凉的身子,沉思片刻,问道:“江南盐运案可是你做的?” 朱颜一笑,温文尔雅,带着一丝凄清,“十一郎,帮中一些小事无需帮主批准,若我说事前我并不知情,你信吗?” “我信。”仁杰声音很温和:“现在我就走,你有何打算?” 朱颜异常平静:“我双脚已废,大约是做困兽之斗吧,十一,你自己保重。”他容颜清丽脱俗,淡淡地说出这几句话,仿佛已经将生命中最沉重的包袱放下。 仁杰的神态安详,目光坚定,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他是认真而郑重的, “好吧,帮主,我们就来赌一赌运气,看看可不可以闯出一条活路来?” 山上吹起一阵清风,朱颜身上的衣衫飞舞,飘飘如仙。他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红晕,眼底闪着温柔的光彩,微笑叹息:“十一郎,连我都想放弃了,你却不忍心。。。。。。今天我才发现,我实在是一个幸运的人。” 仁杰重新背着朱颜,说道:“我们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朱颜伏在他背上,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悠然道:“那日在溪边初遇,就去那儿吧。” 十郎小声地说:“十一大哥,我害怕。。。。。。。” 仁杰点头道:“我明白,到了密林小溪,你可以自行下山,不必跟我冒险,不过,我答应你的事还是算数。“ 十郎一挺胸膛,吸吸鼻子,硬撑道:“十一大哥,小十与你共进退。” 三人穿过绿草地,闪入密林,不久来到小溪活源。 朱颜指着不远处的废弃古庙,说:“去那里。” 这个庙不大,里面干净简陋,左右两墙悬着几幅斑驳泛黄的对联,屋梁很高,木头上红漆脱落。案头供奉一尊两人高的泥塑土地公。 神像的眼框空空白白,没有眼珠,仿佛慈悲地注视地上芸芸众生,又好象将世间的营营役役视为虚幻。 朱颜轻轻抚摸仁杰的头发,又放开手,柔声道:“十一郎,你背我到神像后面。十郎,你先在门口守着。” 十郎期期艾艾的靠着门坐下,紧张地注视着外面。 神像的肚子是空的,可容两人藏身,像肚上有一个小洞,光线透进来,为仁杰的俊脸镀上一层金辉。 仁杰趴在那个小洞口往外望去,只见密林,薄雾,流水,不知名的小花,充满了大自然的清新美丽,他笑道:“不错,可以观察庙前的动静。” 朱颜依靠神像坐着,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注神态自若的美少年,缓缓地说:“很久以前,夏蝉鸣叫的时候,我每天黄昏躲在神像的肚子打磕睡。 本门有位漂亮的大师姐,她与别的女孩子不同,永远是那么温柔,那么纯洁,那么风姿卓约,夕阳西下时分,她常常来前面的小溪沐浴。每当哗哗的水声响过,我就知道该回去做晚课了。” 仁杰眸中亮光闪烁,开玩笑地叹气:“原来,朱大帮主从小就是一个色鬼。” 朱颜没有反驳,嘴角边带着微笑,神色甚是温馨,轻轻地道: “那一天,很闷热,帮主接班人选拔赛在即,我练了一天功很累,钻到土地公肚中睡得正香,忽然听到溪边传来表姐的呼救声,我听她叫的惶急,不加思索奔了过去。 大师姐衣衫半解,肌肤晶莹胜雪,我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一看之下心跳不已,就站得远远地问出了什么事?她面带红霞,娇媚万分,说水中有蛇,她扭伤了脚,请我扶她上岸。 她是众人仰慕的大美人,我初出毛庐,平时只能远远的望着她,此刻美人向我求救,我心里不是不欢喜的。 我跳入水中,小心地拉着她的衣服,不敢有半分亵渎,她笑眯眯地说,朱兄弟,你走近些,从水里伸手牵住了我。我晕乎乎地望着她,只觉这一刻如在梦中。 她身子一晃跌入我怀里,我赶紧扶起她,大师姐紧紧的抱住我,忽然高声叫,救命!救命,有色狼! 密林里冲出三位少年,都是同门的师兄弟,他们冲上来对我一顿拳打脚踢,若在平日,我未必会输,我的武功在门中一向名列前茅。不过,大师姐牢牢拽着我不放,还趁机点了我的穴,我不忍下手伤她,结果被这三人打得口吐鲜血,动弹不得。 领头的那位我认识,是帮主的独生子,他踩着我的头吆喝一声,这淫贼胆大包天,敢调戏我的心上人,把他的裤子脱了。 我被他们强脱了衣裳,赤身裸体趴在地上。那三人乱踢一通,帮主的儿子忽然解开裤子,对着我的身体撒尿,其他两位也起哄跟随,一边用泥浆石块砸我的脸和头。 我眼中所见的,只是凹凸起伏的乱石壁,和那条静静流淌的小溪,水那么清澈透明,我只盼能到溪里洗个澡。 大师姐在一旁格格地笑。我真想回头责问她,为何如此害我?可是我不但口中说不出话,整个身体都僵直苦痛,一条腿也断了。我听到密林中那几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听到帮主儿子喜笑颜开地说:好师姐,做得好,看那小子还敢跟我争!来,亲一个……” 第27章 朱钰 朱颜神态淡漠,平静地叙述,仿佛是在聊今晨的天气不错,眸子深沉如碧潭,看不出波澜起伏。 仁杰感到一阵说不出的痛心,不禁怜惜他少年的遭遇,开始明白他精神上的压抑和洁癖。这个世界推崇弱肉强食,朱颜今日名动江湖,一定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仁杰挨着朱颜坐下,异常轻柔地说:“朱颜,往事如风,来者可追,你不必太过介怀。” 朱颜轻轻靠在仁杰的颈间,闭上眼睛,又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中, “我趴在潮湿的乱石中,有青蛙跳到我的脸上,蚂蚁和苍蝇停在我伤口。天黑了很久以后,我的穴道渐渐解开,我一步步爬到水里,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一遍。 我深知此时回去,只会自投落网,背上奸淫之名。我心里想找一个安身之所,就拖着伤腿,慢慢爬到这个庙里,我躺在神像背后,感觉自己就如死了一般。 到了深夜,我迷迷糊糊昏睡过去,忽然听到溪水边有动静,竟是那帮主的儿子去而复返,他压低声音说,这小子去哪儿了,他人品虽差,模样倒还看得过去,刚才大师姐在不方便,本来还想同你们一起乐一乐…… 其他几位师兄弟笑得肆无忌惮,我心中气苦,直想爬起来与他们拼命。 他们一路寻找,就要走进庙中,我又惊又怒,想翻身坐起,天可怜我见,让我无意中摸到一个机关,这神像后面居然有一个地道。” 朱颜微微一笑,拨动神像案下的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头,地面向内打开一个洞口,有些潮湿腐败的空气飘出来,里面黑黝黝的,不知通往何方。 朱颜似知晓仁杰的疑问,有些愉快地说:“这个地道可以通往帮主的卧室。” 仁杰一惊,问道:“你不会是要重回帮中,与暗帮主对决?还是卧室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朱颜点头:“不错,你手中已有云剑,加上房中挂的雷剑,就可以号令帮中高级弟子。” 仁杰回忆一下卧房的摆设,“雷剑是装在鳄鱼皮剑鞘中吗?” 朱颜道:“对。我中了一种奇毒,你上次从碧水潭中所打捞起来的宝盒中,藏有解药,只此一颗,如果不能及时服下,我的腿从此就废了。” 仁杰很快下定决心,“朱颜,我助你取得解药,可否请你对江南盐运失窃之事做出合理的处置?并约束帮主弟子,不得擅自扰民?” 朱颜叹了口气,喃喃道:“十一郎,你以徳报怨,于我有救命之恩,即使没有拿到解药,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仁杰笑得神采飞扬,“你在这里等着,我想法子去取来。”将怀里的云剑取出,准备跳入地道。 十郎从庙门口转过来,有些惊惶地呼叫:“十一大哥,不好了,有不少黑衣弟子往这里冲来,会不会我们打伤守卫之事被发现了。” 朱颜立刻恢复冷静,吩咐十郎:“你查看一下庙中,不要留下任何痕迹,我们三人一起入地道。” 地道里阴暗狭小,空气混浊,仁杰弯腰背着朱颜勉强通过。 十郎拽着仁杰的衣服下摆,捂着鼻子蹒跚地跟在后面。 朱颜紧搂仁杰的颈子,忍不住亲了一口,笑得很欢畅:“相公,你怎么累得汗流浃背,看来还需要多练习啊?” 仁杰哼了一声,“朱大帮主其重无比,我这是愚公移山,靠的是股傻劲。” 朱颜若有所感,亲呢地说:“十一郎,今后不论你要什么,就算天上的月亮,我也替你摘下来。” 仁杰答得巧妙:“谢谢,你的热情我有点吃不消,我的脖子被你掐得快透不过气来了。” 仁杰用力托了一下朱颜的身体,朱颜当下住口,有些堵气,酸溜溜地说:“十一郎,你定是惦念着那雪公子,哼,总有一天……” 仁杰乐呵呵地说:“等你的腿伤好些了,我们再讨论。前面是不是出口?” 朱颜神色一敛,变得清冷如水:“地道接到卧房内的衣橱,暗帮主可能也知道,希望他不会封了出口。” 幸好,暗帮主春风得意,并没有破坏出口。 在他心中,一定以为这个地道的秘密,已随朱颜埋在了碧寒潭。 这个衣橱挂满了各种丝绸织锦面料的白衣。透过橱门的小缝,仁杰向外看去。 副帮主全身赤裸裸,温顺的趴在床上,他的身体结实精瘦,透出健康的光泽。 另一人,与朱颜帮主容颜一般绚艳清丽,俯下身亲在副帮主肩头:“你舒服吗?” 副帮主呻吟了一声,竟无比销魂诱人,“嗯,帮主。” 帮主脱下外套,取出一罐绿色的润滑膏,白玉般的手指,轻柔抚摸副帮主的股沟:“笑七,叫我朱钰。” 笑七扭动了一下腰,咬着唇没有说话。他修长的身体处处可见昨夜放纵荒唐的痕迹。 朱钰咨意欣赏笑七有些不自在的模样,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满足感,这具身体从此只为自己开放,可以随心所欲地摆弄出各种淫乱的姿势。。。。。。。他的小腹开始发热,一团火在燃烧,很快这股热量就传遍了全身。 朱钰醉人的声音轻轻呢喃,述说着他的爱和欲望:“你知道吗?笑七,我盼着此刻很久了。”他好整以暇地分开笑七的两腿,药膏按上桃红的穴口,一只手指缓缓伸入那窄紧的甬道,轻搔肉壁的皱褶挑逗。 “嗯。。。。。。” 笑七翻身转为侧卧,似乎在抗拒恼人的刺激。 异物的侵入感慢慢过去,桃红的菊花瓣再次舒张,温热的内壁将手指紧裹,深处有一股吸力,仿佛在向朱钰发出娇声招唤。 朱钰蓦然起身扯掉自己的衣袍,动作有几分急不可耐,他迅速跳上床,将笑七搂在怀里,深深的、炽热的覆上他的唇,他温柔而缠绵的吻着笑七,像是宠爱着易碎而心爱的玩具娃娃,陷溺在一波波令人昏眩的兴奋漩涡,两具身体躯不断的相互爱抚着、摩挲着。 笑七几乎被他沉重的男性气息淹没,“帮主,噢。。。。。。” 朱钰诚恳得像个孩子一般,“别再想着那个人,我会好好宠你。” 笑七的神智已经被他吻走了大半,一向平静无波的眸子变得迷离闪烁,努力地稳定短促的喘息,“是,帮主。” 朱钰冲动地猛力拥住笑七,几欲揉碎他的骨骼。俊美的脸庞有一丝狂乱不羁,像心酸,也像悸动。“不要叫我帮主!我是朱钰!他,他可曾如此疼爱过你?” 朱钰的手指划过笑七的胸膛,向下滑到他大腿内侧,眷恋地抚摸揉搓,然后握住了笑七两腿之间的灼热。笑七忍不住绷紧了身子, 微皱眉头:“不要。。。。。。” “你怕我?”注视着身下水光闪闪的媚人双眸,朱钰感到强烈的欲望再次焚烧着他的肉体。 朱钰的那双手带着魔力,游走在笑七的私处,不安分地上下滑动套弄,清凉的手指带来奇特的快感,或轻或重的揉捏让火焰迅速旺盛。 笑七抬眼望着对方,仿佛娇嫩的夜花静静绽放,“昨晚,我心甘情愿。” 朱钰的分身早已被欲望涨红,昂首叫嚣着,此情此景他再也忍不住,抵上了穴口。可紧致的蜜穴即使经过扩张仍然不足以承受巨大。 朱钰连忙停下动作,熟练地玩弄笑七的欲望,直到他再次放松身子,小穴渐渐适应了外物的进入,慢慢地舒展着花瓣,将炙热的巨大包裹进去。朱钰终于压抑不了欲望,挺身用力进入了甬道。 被贯穿的瞬间,笑七蹙眉低吟,白齿在下唇咬出一道白痕,散乱的黑发在空中飞扬,突来的疼痛与体内沉重的压力令他弓起了身子,喘不过气。 朱钰修长莹润的手指倏地伸进他口中,火辣地爱抚着他温润的舌头,也避免他为了忍住疼痛而咬破红唇。 朱钰强大和魄力,笑七早已料到,但他的狂热和渴望却令人吃惊。紧实的蜂腰簌簌颤栗于淫威之下,麦色的颈项深深后仰,绷得象一张要断掉的弓。粗重的喘息,传递在彼此亲吻之间。 “啊……呜……”柔声的喘息,从笑七嘴中毫不掩饰地逸出,让朱钰的冲刺更激烈几分,更勇猛几分。 笑七,你是我的,你竟真的属于我了!狂喜澎湃而至,要将朱钰活活淹没在欣悦中。与你在一起的时候,和其他男人的感觉竟截然不同。你是我的宝贝,我再也不用担忧与人分享你,也不用小心翼翼的有所保留。 他们的发散落在床榻,纠缠在一起。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合,小麦色的肌肤,和白玉般肌肤嵌在一起,显出教神仙也心跳不止的艳丽眩目。 肿胀的欲望来回穿梭,带出媚人的一抹鲜红,半透明的液体顺着股间溢下,每一次律动都会发出汁液滑动的声音,战栗的快感将人都淹没了。 在炽烈的冲刺之间,朱钰突然抬起埋在笑七颈间的脸,疯狂的吻着他的唇、吸尽他的一切呻吟,彷佛急切的想要抓住什么、得到什么。 一阵轻狂的低喃在枕边的棉被里闷爆着,“不要背叛我!不要离开我!” 他像在愤怒的嘶吼,也像个失去方向的的孩子,渴望一份领路的温暖。 笑七在破碎的意识与极乐的感官刺激中,抬起手抚摸朱钰的面容,“我在,我在这里。” 如此简单而甜美的爱语,是错觉吧?朱钰的喉咙有些哽咽,彷佛有什么东西从胸腔里欲喷涌而出,他情不自禁将笑七深深的拥入怀中,犹如得到上天的怜悯,赐给他内心期待已久的礼物。 第28章 故人 笑七在颤抖,在一个男子身下婉转承欢,他迷离而兴奋地呻吟,紧窄的蜜穴被扩张到极点,菊花怒放,带出妖艳风情。 难以置信的淫靡气息充满整个屋子。 衣橱内的仁杰闭目养神,面色安详纯净,只有他颤抖的睫毛,和略微泛红的双颊,泄露了一丝内心所遭受的冲击。 笑七扭动着臀部, 激情的粉红,伴着猛烈的抽插节奏,由颈子渐渐蔓延到全身,断断续续的呻吟,教人口干舌燥。尽情享受欢愉的痴迷脸庞,像在爱与恨中,已不再迷惘, “呜嗯,帮主,嗯……朱颜。” 朱钰猛然抬起头,眼睛充血,又惊又怒瞪得老大,如大白天活见了鬼:“你,下了什么毒?” 笑七双臂如铁环紧缠对方的颈子,张得大大的腿,像两条灵活的蛇盘上对方强壮的腰,清秀脸庞还遗留着情动的红晕。他斯文地笑着:“朱钰,对不住,嗬嗬……”他腰肢轻盈地扭转,双腿如锋利剪刀般用力一绞。 朱钰顿时惨叫一声:“啊,贱人!”跌翻下床去,他浑身惊挛,手捂紧跨下私处,双腿之间血迹斑斑。 笑七从容不迫地从床上坐起,他的身上满是青紫的吻痕爱印,股间流着白色近透明的液体,混合着鲜血,显得异样的妖艳惑人。 朱钰虚弱地出声责问:“笑七,你为何害我?” 他身中奇毒,脸色苍白,看起来狼狈不堪,完全想象不出片刻前,朱钰还驰骋在人生极乐之巅,此刻却如坠如罗刹地狱。 笑七揭开被单,慢条斯理地擦拭自己的身体,“就凭你,还肖想帮主之位?” 朱钰如迎头受重击,说不出的失望悲愤,唇瓣血色全无,嘶声吼叫:“你是为了朱颜?” 笑七赤身裸体站在床边,沉静地套上衣袍,语气冷淡:“是,也不是。” 朱钰垂着头低喃:“为什么,朱颜,他根本不把你当人看!你要什么,我都应了啊。” 笑七温和的笑笑:“朱钰,你怎配提他的名字?你应了我,不如我自己取来安心些。” 笑七姿态优美地抬脚踏在朱钰的膝关节,漫不经心的踩下去,顿时骨头咯噔碎裂,伴着朱钰凄厉的呼痛声。 刚才满室旋旎春色,二人还亲密地结合在一起。 此刻化作凄风惨雨,两者势同仇敌。 朱钰不再言语,身体微微颤抖,脸白如纸,目光空虚飘在不远的墙角,似在这一瞬间已勘透生死无常。 卧室门外传来百变门弟子的声音:“禀告帮主,金蛟帮帮主求见。” 笑七顺势踢了朱钰的哑穴:“帮主正在休息,什么人也不见。” 那弟子迟疑地回道:“那金蛟帮帮主带了几位高手,山下也有不少他们的帮手,看起来来意不善,小人特来请帮主……” 笑七咳嗽一声:“罢了,我随你走一遭。” 他低下头,有些抱歉地看着朱钰:“你中的毒与朱颜相同,未必致命,先委屈你在地上歇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说着,他悄无声息地来到衣橱前,迅不及防地踢开橱门,里面整齐地挂着数十件白衣,看不出什么不寻常之处。他关上橱门,自言自语:“我方才似乎听到橱里有人,真奇怪。” 他一摔衣袍下摆,昂首挺胸走出门去。 仁杰和朱颜蹲在地道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十郎趴在仁杰腿边,昏昏欲睡。 朱颜神色审慎:“这副帮主野心勃勃,想图谋什么?” 仁杰英气的眉一扬:“事不宜迟,我先去取雷剑和那宝盒。” 朱颜握住仁杰,在他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 仁杰推开地道顶部的地板,穿过衣橱,就看到朱钰赤条条,孤零零地蜷缩于床边,他双腿间鲜血渗出,左膝血肉模糊,让人不忍看下去。 朱钰忽然抬眼望着仁杰,强运所剩无几的内功,急冲哑穴,得以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嘶音:“十一郎,请你取一件袍子,给我披上,好吗?” 他的样貌清丽,神态语气与朱颜一般无二,此刻朱钰只是一个脸色灰暗,面带愧疚的平凡人。他的嘴角现出一丝凄凉微弱的笑容,仿佛英雄到了末路,竟是无比的恳切动人。 仁杰叹息了一声,从衣橱里取了一件白衣盖在他身上。 朱钰长而浓密的睫毛颤动,声音沙哑,眼里有一丝温柔闪过:“十一郎,朱颜真幸运,为什么不是我先遇上你?” 仁杰轻笑,眉目俊朗帅气,翩翩美少年风采尽显:“朱钰,道不同,不相为谋。” 床头墙上,那柄鳄鱼皮剑鞘雷剑安静地挂着,仁杰取下揣进怀里。 朱钰头上冒出阵阵冷汗,静静地忍着痛苦,凝神观察,没有出声。 仁杰走到床角墙边,仔细敲着砖听声音,设法辨认帮主交代的那个密洞。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办法确认。他回头触见朱钰探究的目光,立刻掀开床单,罩住朱钰的头部。 朱钰忿忿地低喃了一句。 仁杰踱到朱钰身边,蹲下身问:“朱钰,那宝盒可是被你移走了?” 屋外传来一阵喧哗,有人语调急促:“副帮主,这可如何是好?” 笑七已快步走进卧室,冷不防与起身来不及离开的仁杰四目相接,视线顿时胶着,两人心内均不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屋内陷入奇特的寂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和蒙面朱钰的低喘。 一个悦耳的声音蓦的打破了沉默:“副帮主,久仰!” 仁杰放柔语调低吟了一句:“你还记得吗?笑若风烟犹一瞬……” 笑七平静的脸色忽然变了,眼中闪过惶惑,惊疑和一丝难察的幽怨,他如被催眠般,颤声回答:“笑若风烟犹一瞬,留连光景惜朱颜,他,他竟什么都同你说?” 仁杰清澄的眸子注视着对方,他的目光并不拙拙逼人,柔和地闪着星光,然而,这样的注视,却令笑七感到无法忍受的烦躁,有一种想爆发,想倾诉和想毁灭的欲望。 他艰难地启口:“帮主……他怎么会记得,我们当年的事?” 仁杰微微一笑,“副帮主,朱颜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无情。” 笑七很快恢复平静,冷淡地说:“十一郎,你不过是无名小卒,不可能会了解帮主的想法。” 仁杰表情很轻松:“不错,我是一个外人,很不巧,却知道帮主和你的心事。” 笑七目光如刀剑相交,一阵寒芒闪烁:“如此,我唯有杀了你。” 他忽然抬掌对仁杰用力劈来。 仁杰身体一直处于警戒状态,见势迅速往床上一倒,有些狼狈地躲开致命一击。 他急中生智,忙喊:“副帮主,你杀了我,帮主的秘密,你就永远不会知道了。” 笑七果然攻势略收,冷笑:“你知道什么?” 仁杰从床上坐起,沉声问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在朱颜心中所占的份量,他是否怪你害了他?还有,他现在是死是活?” 仁杰话音平静,心中却在打鼓,额头渗出细汗。 他在衣橱中听到,笑七与别的男人上床,情动之时口里呼喊的是朱颜的名字,若笑七对朱颜真的有情,必然想了解自己在恋人心中的地位。 仁杰只是赌一赌,笑七是否和其他陷在情网中的男女一般,想知道心上人的秘密,只要笑七不立刻动杀机,自己就有希望离开这个屋子,也可趁机转移笑七的注意力,以免暴露朱颜的藏身之所。 “哼,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 笑七幽静的双眼冷淡地瞟了仁杰一下,凌然吩咐:“来人,十一郎行刺帮主,罪当立诛,即刻关入地牢。” 数人走进卧室,向笑七恭身行礼:“副帮主,遵命。” 躺在地上的朱钰努力挣扎,发出嘶裂般的低音:“我是帮主,快救我!” 进屋的一群人都是副帮主的亲信,动作迅捷地将仁杰绑了,剪着手推出了房门,对地上的人视而未见,不理不睬。 笑七轻快地说:“朱钰,你累了,歇息吧。”他毫不客气地踢中朱钰的哑穴。 仁杰又被扔回那个小黑屋,副帮主的手段狠辣,看他如何对付同床共枕的朱钰,就能知道一二。 这一次,仁杰的心里非常沉重。 莫非,自己要丧生在一个变态的手中? 这时,地牢门外传来一阵语音和脚步声。大锁哗啦啦地响,门被打开,一个瘦高的身影慢慢走了进来。 他手里提了一盏灯,静静的背关站在屋角,似乎变成了石化的雕像。 仁杰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紊乱。 仁杰松了一口气,禁不住笑道:“副帮主,你好。” 笑七语音凄凉:“十一郎,快说,他心中可有我?帮主他,是否还活着?” 仁杰清清喉咙,“副帮主,帮主或许想着你,或许对你根本无情,他或许被你害死了,又或许已经死里逃生,我是唯一可以解开这个谜的人,不如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 笑七忍耐着怒气:“你想活着离开百变门?” 仁杰笑嘻嘻地说:“或许,这个秘密换不了我的命,不过,我却可以帮你一个大忙,让你真正有机会当上帮主,而不需以朱钰为傀儡,你有兴趣听吗?” 笑七冷漠地说:“你有何妙计?” 仁杰镇定自若地道来,“如今,百变门可是有一个强大的对头找上门来了?金蛟帮,雄居江南水域近百年,天下很少有人敢捋其虎须。金蛟帮负责押运的江南盐船,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失窃,副帮主果然好手段啊!朝廷的严查追捕令已下,你说,他们会轻易放过你吗?” 笑七身子有些轻颤:“如何让他们罢手?你有什么条件?” 仁杰清雅一笑:“副帮主,这事我会想办法,如果金蛟帮撤离,你可否让我带走门中两人,不论他们的身份如何,都不做阻拦?” 笑七沉默了一会儿:“可以,但不能是朱钰。现在,你可以告知帮主的事了吧。” 仁杰站起身,踱到笑七身边,从这个角度,可以依稀看到笑七提灯的手微颤,脸上似乎有一抹奇怪的红晕,他的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捏着衣角,不断的握紧,又放开,这么青涩的动作,就象一个初涉情场的毛头小伙子,正呆立在心上人的窗前,等待命运宣布的一刻,心焦气浮,而又充满憧憬。 仁杰怔住了,眼前的笑七,哪里是谈笑间取人性命的高手,更无半点惑魅百变门的尤物形象,他分明是一位为情所苦的普通男子,一个想爱又害怕爱的平凡人。 这个变化太大,几乎让人无法接受,暗恋帮主的日子里,笑七一定忍受了不少折磨和失落,在他心中,朱颜占了怎么样重要而柔软的一角呢? 面对笑七这样真实的一面,仁杰不忍心欺瞒他,“副帮主,朱颜平日是如何对你的?你如此聪明,应该猜得到他心里怎么想……你既然对他下了手,从此义断恩绝,他是死是活,于你又有什么意义?” “他一定很恨我,很失望……”笑七的声音显得支离破碎,人几乎站立不稳。 仁杰叹息,温柔地安慰:“朱颜如果能明白你的感受,他不会怪你,世上有人如此挂念着他,他怎么舍得怨你。” 笑七扶着墙,试图站稳身子,“是吗,他不怪我,他竟然没有怪我!” 过了一会儿,笑七抬头,语气平静:“十一郎,跟我来,去大殿会金蛟帮帮主,你如不能退敌,我仍会杀了你。” 百变门议事大殿。 殿中红烛大明,阳光透过门窗洒进来,显得温暖如春。 笑七昂头前行,数十名属下押着仁杰,浩浩荡荡地走入殿中。 红衣大护法带着一帮高级和中级弟子,上前行礼:“拜见副帮主。” 殿下左侧客位,坐着一老一小两位男子,身后站了不少金蛟帮帮众。 仁杰的眼光扫过其中一名男子,立刻牢牢凝注,无法移开半分,他的小心肝,就象风筝飞上了晴空,轻飘飘地游荡,甜蜜蜜地欢唱。 两人脉脉不语,四目纠绞缠绕,情丝绵长,仿佛经历了千山万水,终于得以一见,刹那间,已是天上人间,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那老者和身边的俊美公子站起身,礼貌地对副帮主一拱手:“金蛟帮帮主薛午黎,代副帮主雪劭这厢有礼,见过百变门副帮主。” 小侯爷雪肤黑发,俊美如天人,他晶莹透澈的眼睛,俏皮地向仁杰眨了眨,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瞬间,他的容光如春天的花草香,无声无息的?b入大殿的每个角落,全场变得鸦雀无声。 第29章 瞒天过海 笑七回礼:“薛帮主,雪副帮主,有失远迎,二位请入座。” 他举手示意大护法和仁杰在右边的空位坐下。 薛帮主双目炯炯逼视笑七,气势沉稳地道来:“这半年,金蛟帮所押之盐船连连失窃,经查是有人易容顶替我帮中两位堂主,与外人勾结暗中偷盗转卖,获取暴利。” 这人的声音,和缓而苍老,听来竟有些熟悉,他身材魁梧,头发胡子花白,但身子却仍很硬朗,仁杰不免多看了此人几眼,越发觉得似曾相识,可是却一时想不出,何时遇到过江湖上的成名人物? 薛帮主停了一会儿,语气舒缓,“江湖上传言,这百变门中能人无数,今天,金蛟帮想来讨教一下,若侥幸赢了一招半式,能否请副帮主交还这两位潜逃至贵处的假堂主,并赐知何人为背后主谋?” 他的一番话胸襟宽大,措辞巧妙,虽然言下之意盐船被盗卖,与百变门脱不了干系,却未直接点明假堂主的来历,为对方留下几分面子,这其中就有斡旋之余地。 笑七略松了一口气,看向大护法和仁杰,征询两人意见:“你们怎么说?” 红衣大护法唇边勾起一个妩媚的笑容,眼神却很凌厉,“副帮主,这金蛟帮来势不善,既然已经找上门来,我们百变门怎能轻易示弱,令江湖人耻笑?” 仁杰不慌不忙地接口:“薛帮主言之凿凿,必然有所凭据,我们应该找到这两位逃窜之人,对江南盐运案做个交代。” 笑七面带不郁,冷声喝斥:“百变门如任人摆布,颜面何在?十一郎,你记得刚才答应过什么?” 仁杰微笑:“是啊,副帮主,既然双方意见不合,就只能比试定输赢了。不知薛帮主心中如何打算?” 薛帮主原本老成持重,哈哈大笑:“年轻人,老夫为了一位故人而来,想不到对面不相识。” 仁杰脑中灵光一闪,乐了起来:“老先生,原来是你!” 薛帮主开怀而语:“小朋友,那日的牛肉和猪蹄甚是美味,让我回味无穷啊。” 原来,金蛟帮帮主薛午黎,就是仁杰追踪小虎子,在庙中偶遇的老乞丐。 小侯爷丝扇一摇,从容道来:“副帮主,雪某的一位好友被贵帮请来做客多日,可否一并送还?” 笑七垂目沉思片刻,不带感情地回答:“雪公子,十一郎已经主动加入本门,他若能赢了这场比试,我可让他自行选择是否跟你下山。” 笑七的脑筋动得很快,如果仁杰智退金蛟帮,依照两人的约定,他自然会放过仁杰,此刻,不过做个顺水人情,也让雪公子有所忌惮,自愿输给百变门更好。 小侯爷将丝扇一收,清了清喉咙道:“既然比试,就以三战两胜来定,如果贵帮赢了,这两个假堂主我们自行追捕,不再上山要人。若是本帮侥幸得胜,就依照薛帮主所请,贵门交出此二人及主谋。副帮主以为如何?” 副帮主深知情势不由人,门中明暗两位帮主不在场,实力大减,而殿中及山下的金蛟帮高手纷纭,他不得不点头:“好,一言为定。” 仁杰斟酌了一下,补充说明:“副帮主,我只代表自己出战一局,如果赢了请帮主遵守诺言。” 副帮主未及多想,应了一声。 仁杰笑吟吟地凝视小侯爷公子,柔声说:“雪公子,谢谢你,做你的朋友真好,你的毒可解了?” 小侯爷面色俊俏超凡,显出几分讥诮, “仁公子,你那娘子手段十分高强,我至今心口还隐隐作痛。” 仁杰一听,立刻有点挂不住,脸泛红晕,有些结结巴巴地解释:“雪公子,对不起,我,我并未娶亲,一切都是误会。”他神色尴尬,尽可能笑得自然些:“我如遇见朱帮主,一定让他向你道歉。” 小侯爷神色凌然,“十一郎,你与那人竟已如此捻熟,莫非,你忘了我今日因何而来?” 他轻声喝问,语调平稳,却如一枚利针扎入仁杰胸口。 仁杰一怔,顿时明白了,他一直视小侯爷如情人如挚友,怎么宠着他都不觉得过分,从不舍得让他难过,上次在扬州容华楼用餐,朱颜强与自己扮演假凤虚凰,肆无忌惮地表现亲热镜头,小侯爷必是心中着恼,不能轻易原谅此事。 这瞬息之间,仁杰心中感到的痛楚,比之前肉体上所受的种种疼痛更甚。他有千言万语要向小侯爷辩白,却脑中一片空白,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情何限,处处销魂,故人相见,旧曲重闻,此中情谊向谁诉? 仁杰一向聪明有急智,此刻却不知如何是好,他初尝情之滋味,竟是这么狼狈的热情,甜美的苦涩。 小侯爷见到他张口结舌的神情,将丝扇一甩重新打开,半遮俊颜,转过了头不再去瞧他。 仁杰心中悲伤,小侯爷定是以为自己和朱颜有了私情,他不屑与我说话,我真的把他得罪苦了。不过,他费尽心血联络金蛟帮,身中剧毒,仍冒险找上山来,心中对自己的情谊怎么会一笔勾销? 仁杰双目恳切地望着对方,一字一句无比清晰:“雪公子,,我心中所思所想,惟有一人,这几日留在此处,不过是想为了那人尽些心力。” 小侯爷细细观察仁杰,相顾无言,脸色渐渐变得柔和,他眸中晶光闪耀,低喃,“小杰,你瘦些了……” 仁杰叹息一声,异常温柔地说:“你也清减了。” 两人眼里不再有其他人,浑然忘了此刻身处大殿之上,众目睽睽下,两人脉脉无语,恍如有千言万语倾诉,却又尽在不言之中,只想早早抽身,找个清僻无人之处,一解相思…… 有人轻咳一声,打断了四目依依含情。 金蛟帮主薛午黎笑道:“雪公子,正事要紧。” 小侯爷丝扇连耍几下,耳尖微红,嘴角含了一个浅笑:“比试分文斗和武斗,百变门以暗器及用毒闻名天下,我们就斗胆挑战这两项。” 笑七一听,心中大乐,说到这两样本领,门中高手无数,金蛟帮虽是水上霸王,却以己之短攻他人之长,难不成百变门还会输?他原本悬在半空的一颗心立时落回了原处。 小侯爷一双秋水妙目凝视着仁杰,“至于文斗的这一局,就请十一郎出题。” 仁杰不精武功,刀剑无眼,毒药难防,小侯爷存了私心,不仅要保全仁杰的性命,还要尽可能不着痕迹地让他获胜。 仁杰岂会不明白小侯爷的深意,他愉快地说:“雪公子,我家乡有一特殊曲牌,本已失传,我幸遇一位世外高人传授了几支曲目,十分繁杂,想请雪公子应和。“他转头向笑七请示,“副帮主,请借一只琵琶给我。师傅曾让我立誓,演奏时不能示于人前,可否用屏风将我和雪公子隔于殿中一角,我们自行斗曲,大殿空阔,则可供其他人武斗。” 笑七觉得这要求有些荒谬,又似乎没有理由驳回,他转念一想,仁杰为了诺言,必会全力以赴赢得此局,他若输了,正好将他作为人质留下,以要挟雪公子。既然输赢都无关大局,不如卖个人情。 笑七点头,“来人,按十一郎要求,取琵琶,抬几张屏风置于殿内。” 仁杰笑道:“谢副帮主。这第一只曲子是后人怀念三国大将赵云所做,他一直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偶像,请雪公子听一下有何妙处。” 小侯爷眉目含笑,低头把扇子收于腰间,清声道:“副帮主,十一郎,我府中闲人排练了一曲胡风舞,或许可为十一郎伴舞,以增声色,你们意下如何?” 仁杰高兴的拍手:“好!歌舞表演可以带动气氛,让大家轻松一下,也能考校舞者随曲应变的能力,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笑七与大护法对视一眼,未开口阻止,舞蹈如是文斗的一部分,于百变门并无损失。不过,笑七生性谨慎,遂回头吩咐随从,命殿中守卫严密监视舞者,以防万一。 精美的屏风,画着工笔山水人物,在大殿最深处围出一个独立的空间。 仁杰将琵琶横抱,如吉他一般架在膝上,对身边的小侯爷一笑:“雪公子,各位大人,献丑了。” 小侯爷丝扇轻点仁杰眉间,笑意盈盈,红唇微启:“顽皮!” 仁杰双手轻拢慢捻,以古典西班牙吉他的技巧,奏出名曲《阿尔汗布拉宫的回忆》。乐曲开头,节奏明快细腻,略带一丝忧郁的感觉,仿佛某日你登上山顶,眺望着远方一座废旧宫殿,昔日它曾富丽堂皇充满欢声笑语,然而时光如流水,一切都归于尘土,坚强甚至有些悲壮的音符,引起人内心的伤感,同时又给予人新的希望。 在弦乐声中,八位胡旋舞者,踏着节拍,双袖一举迅速起舞。她们穿着短裙长袖紧身舞衣、腰间束着佩带,下着绿裤红靴、披着五颜六色的轻纱、身挂叮铛作响的装饰品,显得美丽动人。 大殿之中,众人被这种新奇华丽的音乐和舞蹈所吸引,不由得屏气凝神,细细品味。 屏风后,节奏忽变,仁杰十指迅如疾风,挑拨点滑,独特的轮指颤音,将辉煌华丽的效果发挥得淋漓尽致,激发出人内心的迷蒙,回忆,幻想,憧憬,以及感慨万千。。。。。 整个大殿陷入了仁杰施展的魅丽魔咒中。 忽然,乐声嘎然而止。 没有人出声,仍静静的沉浸在美妙的情韵中。 小侯爷轻呼一声:“好!果然不同凡响。白一,丁二,将我的几件乐器都呈上来,我与十一郎合奏一曲。” 白一和丁二立刻来到屏风后伺候。 小侯爷举萧试吹了一支欢快的短曲,那群舞女们随乐声,在半空中飞舞蹬踏旋转,动作鲜明迅捷,身姿飘逸似飞雪,裙摆旋为弧形,象一朵朵伞型的花朵绽放,看得出人目眩神迷,心头激荡。 小侯爷停下来,不悦地训斥道:“这萧声不够清脆,快去将我那支琼脂白玉笛取来。我要和十一郎比上十回八回,看谁懂的珍奇乐谱多些。” 他随手一挥,两三样件乐器在地上滚成一堆。白一,丁二唯唯诺诺,弯腰捡起放好,转身出了大殿。 副帮主向身后使了一个眼色,他的两名随侍机灵的跟了出去。 笑七的两名侍卫一路飞奔跟踪,不知怎的,眼前风声陡起,他俩双膝软曲,咕咚一声昏倒在地。 白一,丁二转了回来,相视一笑。 两人身材高瘦,一位温润如玉,一位貌若天仙,正是本应在大殿演奏的仁杰与小侯爷。 树丛中,屋檐上跳下来数人,毕恭毕敬地行礼:“属下见过侯爷,仁公子。” 小侯爷一摆手,似笑非笑:“仁公子,你这招瞒天过海,骗得副帮主好苦。” 仁杰真诚的回道:“全仗雪公子巧妙安排,如你我心意不能相通,我怎能出殿?只是白一和丁二得撑上一会儿。” 小侯爷面沉似水:“你走得这么急,是去救你那刁钻的娘子?” 仁杰握住小侯爷的手,轻轻地摩挲,无比珍惜,双眸笑吟吟地凝视着小侯爷。他叹息一声:“雪公子,你说笑了。” 他心里情话绵绵,却堵在喉间,只是将小侯爷修长的玉指,缓缓的举到唇边,温柔地亲触。 小侯爷俊脸微微透出一丝红晕,当着众属下的面,他清咳两声,挺直高贵的脊梁,抬脚轻轻一蹬仁杰的臀部,“放肆!还不快滚,我派两人跟着你,其余人同我去捉拿潜逃的假堂主。” 仁杰俊目笑意浓浓,牙齿叼住小侯爷的无名指,舌尖轻舔打了一个圈:“遵侯爷令,呵呵,我现在去百变门帮主卧室,你若事成,我们在那儿汇合。” 小侯爷收回玉指,瞳中闪过莹光,瞪了仁杰一眼,似嗔似怨,“哼!你这淫徒。。。。。。知道了。” 他一纵身,领着几人飞掠而行,仁杰悠然注视小侯爷,直到那清俊的身影消失在远处。 被指定留下的两位侍卫,驾着仁杰,运轻功急速跳跃,来到朱颜帮主住处。 门口的守卫不见了,里面人声全无,静悄悄的,透出些古怪。 三人一闪身,进了卧室。 第30章 往日情(上) 仁杰轻手轻脚踏进帮主卧室。 百变门奇事多,古怪的情形见过不少。如果屋内是尸横流血的场面,或者空无一人的萧寂,仁杰并不会太过吃惊。 未料,屋内鸦雀无声,人却不少。地上的血迹已清洗,看起来同往日无二。 副帮主留下五位黑衣弟子,面目有些青紫扭曲,衣衫沾染灰尘,看似穴道受制,被迫跌跪在门背后。 大床边,候着三位熟人:小包子,小篮子和十郎,还有两位静静守卫的持刀紫衣武士。 仁杰未及开口,就见十郎冲过来拉着自己说:“十一大哥,闹双包了!”他急急地指向帮主的大床。 床上,斜倚坐着两位白衣如雪的朱大帮主,各围了一床被子,将腰以下遮得严严实实。 左边的神色平静无波,双目微闭,象是安详地睡着了。右边的面色灰白,额头微汗,目光淡然落在虚空之处。 仁杰的心中一动,副帮主的手下被擒,看此情形,应是那两位紫衣武士所为。 朱颜的帮手已到,为何不表明自己的身份,拿下暗帮主? 难道,紫衣武士的职责,是同时保护两位帮主? 仁杰向前走近几步,小侯爷的侍卫谨慎地一左一右护着他。 忽然,噌的一声,两位紫衣武士同时拔刀遥砍,银白刀光如闪电一般,擦过仁杰的头皮,他额前的几根碎发被削落,轻轻飘散在空中。 这一刀,只是警告,声势却极端惊人。 小侯爷的侍卫已持剑相迎,挡在仁杰身前,挽了一个剑花严阵以待。 仁杰略吃了一惊,他的前脚悬踏在空中,当场僵立不敢妄动。 他心思转得飞快,两位紫衣人若是百变门高手,那么应该认得象征帮主身份的令剑。他取出怀中的云雷双剑,清咳一声,从两位侍卫之间探出头去,一扬手中双剑,对着紫衣武士说道:“百变门云雷剑在此,请各位让我过去,我与朱颜帮主有些话说。” 两武士一见令剑,果然将刀还鞘,抱拳恭身行礼,“遵令。”让过一旁。 看着两位朱大帮主,仁杰生出一种奇妙的感受。 朱颜之美,如春江花月,空灵中带着一丝妖艳,光彩耀眼诱人,天下难有人比肩。 初见朱颜,在密林小溪,他一身白衣,如碧蓝天空的一朵浮云,清盈自得,温文尔雅。 后来两人相处数日,朱颜的手段面貌层出不穷,犹如迷雾中的晨曦,姹紫嫣红,神秘莫测,充满了诱惑力。 这样超级的大美人,居然有两位,面貌一般无二,忽然出现在你的面前,效果可谓极其震撼,让人情不自禁要多看几眼。 小篮子回头见到仁杰,如同找到盼望已久的救星,跳过来连比带划:“十一郎,你快看看,谁比较象帮主?” 小包子嘟着嘴低喃:“我看都象……” 小篮子抢白,“所以,才要请十一郎辨认,他跟帮主朝夕相伴,亲密无间,应该分得出。” 十郎俨然成了仁杰的代言人,“哪有什么亲密,我十一大哥被又打又关,差点送了性命!” 仁杰笑道:“小篮子,你别乱说。我与帮主是清清白白的。” 他望向紧挨着自己向床上探头探脑的十郎:“小十,你是怎么出的地道,为何帮主坐到床上?” 十郎口齿伶俐:“帮主不放心你,就让我托他上去,嘱咐我没事呆在里面别动。我在地道等了一会儿,听见外面动静很大,忍不住推开地板偷瞧了一眼,发现紫衣武士站着床边,两位帮主已坐在床上了,那紫衣武士将我捉了上来。” 小包子继续解释:“我和小篮子进门时,那两位紫衣大哥正在对付副帮主的黑衣弟子,两位帮主打斗倒在地上,我们伺候帮主大人上了床,他们谁也不开口说话,一直僵到现在。” 仁杰心里明白了几分。其实,分辨二人不难。 明暗帮主虽有仇怨,但是情谊犹在,其中一人必是不忍揭穿对方。 不过,现在情势危急,自己只好出头作个了断。 他望着右边的朱帮主,缓缓地说:“朱钰,你将解药藏在何处?” 朱帮主面无表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竟有丝难以察觉的失望。 仁杰笑了笑:“娘子,你喜欢我送的荷叶杯吗?” 右边的朱帮主哼了一声,脸色变得和缓些。 左边的朱帮主眼皮略抖动,终究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仁杰叹息了一声,淡淡地说:“朱颜,你可是想袒护他,即使他伤了你?” 左边的朱帮主双目轻睁,幽幽地凝视仁杰:“十一郎,你为何去而复返,可是舍不下我?” 他的声音幽雅动人,正是分别不久的朱颜大美人。 门口有人轻轻地说:“太好了,大家都在,快将这里包围起来。” 仁杰听了,身子立刻绷紧,上前一步扶住左边的帮主,语气真挚:“帮主,私人恩怨摆一旁,你为了百变门也该珍重。” 他将手中的云雷二剑一举,对着那两位紫衣武士,飞快地说:“百变门弟子听令,速带朱颜帮主离开此地。” “遵帮主令剑!”两位紫衣武士低首,架起朱颜,就要硬闯出门。“谁也不能走。”副帮主笑七文静地踱进来,仿佛闲庭慢步,心情舒畅,一脸春风得意,“十一郎,我们又见面了!” 仁杰耸耸肩,笑得很从容:“副帮主神机妙算,果然厉害。” 朱颜一举手,示意紫衣武士将他重新扶回大床,微笑着说:“副帮主怎么来了?” “哼,你们雕虫小计,骗过我一时,还能瞒我一世?”笑七有些不以为然。 仁杰一点也不担心,在床边的椅子坐下,找了个舒服的位子靠着:“副帮主,你可是将金蛟帮赶走了?还是你不得不离开大殿,避到此处?” 笑七脸色阴沉,不郁地说:“十一郎,你休要得意!” 他看向朱颜和他身边的两位武士,目光复杂,似藏着无限情意,又似心怀叵测:“帮主,本门最神秘紫衣人护卫,一共有四位,平时从不露面,只遵云雷两剑主人之令,这里有两位,不知另两位在哪儿?” 朱颜脸色白的透明,喘息道:“笑七,何不问一问你的手下?” 笑七一怔,他声音发颤,下定决心般对外喝道:“来人,来人!……” 良久,竟没有人答应。 笑七身体变得僵直,扶着床柱,喃喃地说:“你早料到今日,只是等我们发动,看我出丑……” 朱颜轻笑,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浓香芬芳,这一瞬间,他苍白的脸变得艳丽不可直视,“副帮主,我给了你们机会,若无十一郎及时赶到,你们应该得手了。” 笑七黯然垂下了头,不愿被人看到他眼角的湿润,如梦游般吐出几句话:“帮主,你心中,可曾想过我?我,这两年,从没有睡过一日好觉……” 他抬起头,眼中有一丝恨意,咬着牙颤声接道:“十一郎,你可知道,朱颜的帮主之位如何得来的?他为何不忍揭穿朱钰?” 朱钰哑穴被点,此刻胸中一股悲愤之气,汹涌上撞,竟然将穴道的滞息冲开一丝。他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如沙漠中干渴多日的小动物,满心怨气和失望:“笑七,别说!我不想再提!” 第30章 往日情(下) 朱颜悠然叹气,缓缓地说:“十一郎,那一日,我受大师姐陷害,伤了腿避进地道。我原想等帮主的儿子离开再出去,谁知他们一直在庙中谈笑,我失血过多,又昏迷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这间房内,一位中年男子坐在床边,温和地说,孩子,你不用怕,我会为你作主。他长得很好看,笑起来亲切帅气。” 朱颜望了一眼仁杰,神色迷离,“我听他没有恶意,就鼓起勇气说,我要报仇! 那人微微一笑问道,报仇有很多种,你只想一刀杀了仇人,还是将他永远踩在脚下,生不如死?我当时身心受到重创,就激愤地回答要后一种。 他大笑三声,拍拍我的头说,好,有志气,以后就跟着我吧,或许你有机会得偿所愿。 我本已心灰意冷,忽然有人给了我一个天大的希望,心里又激动又惶恐,我忍着腿伤翻身下床,诚心诚意地向他磕头,师傅,受徒儿一拜! 他犹豫了片刻,轻声说我从不收徒,不过你姿质绝佳,又被同门所害身受奇冤,倒是可以考虑,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仁杰靠着椅子听得津津有味,“那条件是否十分苛刻?” 朱颜面色沉稳,悠然说下去:“他当时没有言明,只传了我一套精妙绝伦的轻功,我欣喜若狂,整日苦练心无旁怠,师傅平时很少露面,他外貌温和,内心却如刀一般冷漠。在旁人眼里,他就象一个无法靠近的完人。 有一天晚上,云雾弥漫,月亮正圆,他忽然带我到碧寒潭边,取出珍藏已久的好酒,一边饮一边悠然叹息,什么话也不说,我也不敢问,只是小心翼翼的伺候。 天快亮的时候,他已经醉得睁不开眼,无意中透露了他的一个秘密。 他的手指修长,关节分明,练武日久掌心有几颗茧子,他手很温暖,抚摸我的脸,笑眯眯地说,朱颜,你大概不知道,我是百变门的暗帮主,也是门中最寂寞的人,我是应该永远呆在黑暗中的人,可是,这些年来,到了晚上我总是无法入睡。。。。。。你少年聪慧,深得我心,不如你来为我暖床?” 仁杰俊眉一挑,眼中现出浓浓的关怀之色,“你师傅怎么会提这样的要求?” 朱颜语气懒散,好象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手指紧紧握成拳,胸前的衣襟无风自动:“在我眼里,他如同拯救自己的天神,那一刻,我发现他毕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也有人的弱点。。。。。。我当时惊愕万分,丟下他一人醉倒在潭边,飞一般地爬上悬崖,躲藏在他安置我的小屋,不敢再去见他。过了两天,师傅没有来找我,我心中很乱,想不出头绪。 再过了几日,师傅重新出现,没有再提此事,他一脸平静,好象整件事是我自己的幻觉。我想,那晚师傅定是酒后失言,他对我怎么会存那样的心思? 可是,师傅不再教我新的武功,对我也有些爱理不理,报仇的事更是遥遥无期,我渐渐有些不安。。。。。。” 朱钰的目中已冒出火来,似哀求似愤怒,声音嘶碎,“朱颜,不要再说了!” 朱颜望了他一眼,黯然道:“有一天,我去厨房取晚餐,看见一个新进少年弟子,面目竟于我十分相似, 他犯了门规,浑身是伤,被罚在院中做杂役。。。。。。” 仁杰神情认真,象在课堂一般,不自觉的举手提问,“那少年可是朱钰?” 朱颜叹息了一声,“不错,我走过去,三下两下将他制服,踩着他的脸问,你想现在就死,还是活着扬名江湖?他立刻选了我希望听到的答案。 我领他到屋内,把我的好饭好菜都让给他,又央一位院中的侍女为他梳洗打扮,果然收拾得清爽俊俏,侍女惊呼,你们两人宛如孪生兄弟。 那一晚,我给他一颗春药,他捏在手里很久,久到药丸似乎都被汗水融化了。。。。。。半夜,他摸黑进了师傅的房门。 屋里传来一声尖叫,后来,变成痛苦的呻吟和求救,不过,我可以分辨出师傅的喘息,如野兽般兴奋的冲刺。。。。。。 我躲在院中的花架下,有几分羞愧,有几分得意,我猜,师傅是满意的。。。。。。” 朱钰凄声低喃,语气中不无嘲笑,“朱颜,你也不是无情之人,至少为我准备了本门最好的伤药。” 仁杰看着面带痛苦的两位帮主,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才好。 有的时候,身体所受的伤愈合了,结痂了,心口的那一处伤,却一直溃烂流血,成了一生中无法忘却的耻辱。 一个人,如果受缚于往日的伤害,很难走出阴影,不肯前行,也不许周围人遗忘他所受的苦,就会时刻陷在自我折磨的怪圈里,无法得到心灵的安宁。 人,还是要想法往前看。 仁杰正想开口劝慰当事人,忽然,颈子后面的寒毛起来,有一种危机临近的感觉。 不知何时,副帮主笑七已站在仁杰身旁,握手成拳对准他的太阳穴砸下!这一击贯注了他毕生功力,出手却无声无息,立刻要将仁杰的脑袋打出一个血洞来。 仁杰仿佛失去平衡,咚的一声整个人从椅子上滑下,恰恰避过笑七的拳头,剧烈的冲击力,仍在他的额头擦出一道红印。 仁杰身子摔下,两道剑光直飞而出………就在这时,小侯爷手下两员侍卫,身形飞掠而起,手中的剑指到了副帮主胸口。眨眼间,紫衣武士的刀后发先至,抵在笑七的咽喉。 仁杰右手捂腰,慢吞吞地爬上椅子,裂着嘴笑了一下:“副帮主,你的身手真好。” 刀剑相逼,笑七笑得还算从容,“十一郎,你运气不错。” 仁杰揉着腰部,眉目英俊不凡,笑眯眯地注视对方:“副帮主,你出手狠辣,心思难测,如果我的运气不够好,说不定身上早就多了几个窟窿,大概比门后的黑衣弟子还惨些。” 再看床上,两位朱帮主已跃起交手数招,动作娴熟自然,仿佛练习过千百遍,啪啪啪,掌声夹带着疾风,推得小包子和小篮子连连后退,十郎抱头一缩钻到床下。 一位白衣帮主狼狈后退,跌到床下,声音极其嘶哑:“朱颜,你放过笑七,我把解药让给你!” 屋里,所有的声音忽然静止。 笑七轻悠悠地转头看向朱钰,浑然不惧压在颈间的刀,目光变得柔和, “你何苦。。。。。。” 朱钰的嗓子犹如烈风刮过岩石,生硬而低厉:“放笑七走,把我的命拿去吧!” 笑七眉头微皱,凄然道:“傻子,我如此对你。。。。。。” 朱钰颤抖起来,显见心里充满了矛盾痛苦,他不敢看笑七,低头喃腩自语:“只要你好好的,我怎么样都没关系。。。。。。” 笑七咬了咬牙,目中有泪光闪动,“我知道,可是我不稀罕!。。。。。。” 朱钰沙声道:“十一郎,这里我唯一相信的人是你,你可愿应承不伤害笑七?” 仁杰长叹一声,温和的点头:“朱钰,我们不会为难副帮主,你快说解药在何处?” 朱钰忽然抬起头,苍白的脸有一抹红晕,双眼痴痴地凝注着笑七:“昨晚你陪着我。。。。。。我很快活,其实,我明白,你心里喜欢的是别人。。。。。。” 第31章 痴心人(上) 朱钰双目含情脉脉,凄然一笑,如孩子般天真纯洁,动人心弦,“笑七,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笑七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朱钰,俊秀的脸上,浮现出几分伤感,几分哀痛,也有几分说不清的情意。 朱钰转向仁杰,双眼淡漠无光彩:“待笑七出了这间屋子,我就说出宝盒的下落。” 仁杰摆摆手,“好,放开笑七。”他话音刚落,架在副帮主颈部胸膛的刀剑全移开了。 笑七踉跄后退到门口,他的泪没有流下来,但眼神却比哭泣更悲哀。 朱钰重新垂下头,瞬间失去了生命力,仿佛一个破烂的玩偶,木然说道:“那宝盒就放在。。。。。。” “宝盒在我这里!”笑七跺了跺脚,忽然激动地叫起来。 他伸手入怀,颤抖地取出一个小黑盒,对准仁杰:“十一郎,休怪我,你们谁也不许动!” 朱颜吃了一惊,左掌含劲欲发,急急地呼道:“笑七,不可!此事与十一郎无关,你有什么仇怨,尽管找我报吧!” 笑七苦笑了一声道,“帮主,十一郎和我并无冤仇,我对付他,实在是不得已。” 他手牢牢扣住那只铁盒,眨也不眨的瞪着仁杰。 仁杰又一次被推上了生死边缘,他深吸一口气,有丝无奈:“副帮主,你想做什么?” 笑七凄楚一笑,“十一郎,这宝盒藏着最珍贵的救命良药,但也是百变门最可怕的暗器,师祖穷三年的时间,请来天下最著名的巧匠,将暴雨梨花针改造成双层连发,比之前威力更增数倍。” 仁杰颏首,笑了笑道:“我从碧寒潭取出时,曾见到盒底的几个小篆字体雕刻:暗器至尊王,敢自称暗器之王,想必厉害之极。” 朱颜轻轻道来:“此暗器一发动,共五十四枚银针同时激射而出,覆盖四面八方,速度之快,防不胜防,百年来从未有人它之下逃生。” 此时,朱钰仰首,眼中精光一闪,激动地问:“笑七,你为何不逃?” 笑七飞快地看了一眼朱钰,神色紧张地说,“朱钰,你这傻子!我一个人逃,有什么意思?你,你快到我身边来。” 朱钰刚才重伤后被朱颜打落尘埃,白衣上污垢点点,血迹斑斑,他的头发披散,整个人凄凉狼狈不堪,拖着伤残的左腿,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笑七爬去,身后,留下一道深红扭曲的血印。 然而,他的眸子燃着熊熊烈焰,仿佛仲夏夜美丽的烟火,璀灿耀眼,将他的脸映衬出迷人的光彩,让人无法轻视,不忍苛责。 紫衣武士的刀遥架在朱钰身前,阻止他挪动。朱钰眼中好象只见得到笑七,缓缓的毫不犹豫地朝刀锋移动。眼看他的脸就要撞上刀尖,紫衣武士的刀禁不住往后让了一寸,朱钰修长的手指握住刀锋,鲜血滴滴渗出,他似没有痛觉,淡漠地说:“杀了我,或是让我走。” 两名紫衣武士的刀竟然斩不下去。 朱颜和仁杰几乎是同时出声: “放了他。” “让他走吧。” 笑七将铁盒交右手紧握,对准了朱颜和仁杰的身子,半蹲下身子,另一只手紧紧与朱钰相握,像是生怕失手放开那人就会消失不见。 笑七双目含着无数情绪,黯然道,“帮主,对不住你了,解药我还不能给你。” 朱颜脸上有一丝轻愁:“笑七,你自己保重!” 笑七目中流下泪来,怔怔地说:“帮主,你武功计谋太高,我们斗不过你,能逃去哪儿?恳请帮主自断一臂,我才敢抽身。” 朱颜眉头紧锁,不悦地斥道:“荒唐!我不取解药,下半生便是一个瘫子,你还要再断我一臂?” 笑七面现愧色,避开朱颜的目光,他振作精神,强笑着对仁杰说:“十一郎,我得罪了你,不过,你是大仁大义之士,麻烦你送我们下山,从此,我和朱钰找个无人之处隐居,不再出江湖。” 仁杰想了想,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只是微笑着说:“副帮主,此事有些勉强……” 屋外,有人轻叹了口气,:“副帮主,本来我打算放过你,可是,你不该扯上十一郎。” 这声音悦耳动听,正是小侯爷的。 小侯爷捉了盐运失窃案的要犯,已经赶来了。 仁杰心里异常轻快,欢呼道,“雪公子,你来了么?” 突听笑七厉声大喝:“站住,雪公子,你若敢再往里走,我就要他们的命,这暗器一发,屋里所有人都会丧命!” 仁杰慢悠悠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对着笑七摇摇头,微笑不语。 笑七有些慌乱,紧握着朱钰,“你笑什么?十一郎,快跟我们走。” 仁杰长身玉立,眼里有慈悲之意:“副帮主,你心如明镜,可惜忘了一件事。” “你不要耍花招!” 仁杰一双清明的眸子,星光闪烁,照亮了屋子,“副帮主,这个盒子是我从碧寒潭取出,你可知道,在水底曾发生了什么?我又如何从潭中死里逃生?难道,你不该检查一下,这暗器是否已经用过了?” 笑七好象被人狠狠地抽了一个耳光,脸色灰败,嘴唇颤抖:“不,不会的,这暗器盒子不象是空的。”他一向机敏多疑,嘴里虽说得坚定,此时心中已经生迷惑,手指不由自主的摸向机簧。 仁杰淡淡地笑道:“副帮主,那盒子已空,不足为惧,不如你取了我手中的雷剑,帮主弟子见此物如帮主亲临,自然不会阻拦于你。” 那雷剑被仁杰轻轻抛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向朱钰飞去。 笑七的眼睛自然而然跟随着飞剑,他握铁盒的手有些松了,身子下意识地向前倾。 小侯爷忽然动了。 他飞掠之快,像是一道轻风,在你还未察觉时,已到了你够不到的远方。 他的身形之美,恰如流星追月,旁人只有衷心地翘首仰望。 他手中剑光回旋,运剑如风向笑七刺了下去,动作一气呵成,迅捷得让人眼花缭乱。 笑七心中大乱,想要退缩,但已闪避不及了。他的应变和身手也很快,但完全无法和小侯爷相提并论。 他心急慌忙的想按下铁盒的机簧,小侯爷的剑已刺破了他的虎口,挑开了暗盒。 只听砰砰两声,银光闪耀如雷电,暴射而出。 紫衣武士和小侯爷的两名侍卫舞起四团刀光剑影,挡在仁杰和朱颜身前。 不知何时,小包子和小篮子,早乖觉地已缩在床下,与十郎作伴,堪堪躲过这夺命飞钉。 接着,又是一连串“突突”声音,几十枚暗钉射在屋梁上,还有几下叮叮做响,是几颗暗钉撞上刀剑,被打飞了,分别钉入窗台和屋顶,还有一枚被刀背弹回,竟贴着地面急飞,正好插入朱钰的胸膛,当场透胸而过。 强撑着笑七的精神力气,也彷佛全都随同这暗器的启动而流泄一空,他整个人象被抽空了,软到在地,一只手上还紧紧的牵住朱钰。 笑七痴痴呆呆地望着朱钰,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来,好象神智忽然飞到九霄云外。 朱钰小声的咳嗽,呕出一口黑血,温柔地回视着笑七,笑容很俊雅,透着轻松:“小七,你已经尽力了!” 第31章 痴心人(下) 这两个人以众人的命来要挟,明明是两个可恨可恼之人,然而,他们一个被痛苦和失落击倒,另一个口吐鲜血,脸上淡淡的欢喜,已将踏入死亡的阴影。 笑七回过神来,运指如风连点朱钰胸口几处大穴,伤口的血势变缓,他的手颤抖着徒劳地想堵住血洞,另一只手紧紧地搂住朱钰,他眼中的泪无声无息的流淌,低声泣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我已经没有心了。。。。。。为什么,我的心口好痛!……” 朱钰心神激荡,苍白的脸上泛起喜悦的红晕,连咳了两口血,气喘嘘嘘地说,“小七,我好开心,今天,我真的好开心!……” 他们痴痴地望着对方,仿佛将周围的一切忘却。 片刻之间,形势反转。 屋内众人在天下强大的夺命暗器下逃生,不禁松了一口气,如此不可思议的事,如果说给江湖人听,不知会吓破多少人的胆,又有多少会羡慕不已,但是,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露出喜悦之色。 大家都没有出声,似乎不愿开口,惊扰这柔情的一刻,不忍再刺激在血泪中相依的朱钰和笑七。 钻在床下的少年侍从小包子,忽然学着大人的模样,叹了口气:“哎,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小篮子啪的打了一下他的脑袋,纠正道:“笨!下句是好梦由来最易醒。” 十郎嘿嘿笑起来,“也不对,应该是,问世间情为何物?” 小包子摸着脑袋,喃喃的辩驳,“其实,我觉得,自古多情空余恨,留取丹心照汗青,也不错啊。” 小篮子瘪了瘪嘴,不屑地说:“留取丹心照汗青 ,你想笑死我啊?换我来说,多情却被无情恼,恨不生逢未嫁时。” 十郎压低声音,不甘心地补充,“我想到的这一个比较妙,出去巫山不是云,轻舟已过万重山!” 朱颜帮主哼了一声,“这几个傻小子,真是语出惊人。” 仁杰接口问,“朱颜,你准备放副帮主他们走吧?” 朱颜神色沉稳,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这一年来,他们已经试过多次置我于死地。” 仁杰看了看奄奄一息的朱钰, 温和劝道:“方才笑七说,他们只想找个无人的地方,远离江湖……你不打算成全他们吗?” 朱颜俊脸露出一丝邪邪的魅笑,“十一郎,如果你愿意跟我……” 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朱颜的意淫,“仁公子,你呆在那里,是不舍得走吗?” 小侯爷背手而立,神情清冷如月,似笑非笑地瞟着站在屋中央的仁杰,继续淡淡地问道: “你做了那么久的十一郎,是否已乐不思蜀?” 仁杰笑容满面,走到小侯爷身边,悄悄的握了一下他的手,“怎么会?我只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呵呵。” 小侯爷眼中含笑,斜斜地瞧着仁杰,显得无比俊俏,“口是心非!”他轻甩袖子,哼了一声,转而神态高贵地说:“来人啊。” 小侯爷的几位属下走进屋子,守护在四周。原本保护仁杰两位侍从走到窗边,正要上前捡起落在地上的铁盒,两道银色刀光劈了下来,两人促不及防,慌忙飞掠后退,惊险地闪避开了。 朱帮主的一位紫衣武士迅速上前,以刀挑起黑盒,飞在空中,另一位紫衣人伸手正要去接,眼前忽然一花,一个身影飞掠而过,已将黑盒抢走,送到小侯爷面前。 谁的身手如此矫健?自然是小侯爷手下爱将丁二。他和白一也从大殿赶来了。 小侯爷点头示意,轻踢仁杰一脚,漫不经心地说,“十一郎,还不快拿了盒子,去讨你那刁蛮娘子欢心!” 朱颜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怒意,在床上坐直身姿,忽然朗声吩咐,“朱礼君,速去将百变门宝盒取来!“ 屋外房檐上有人应道:“是,遵帮主令。”他说第一个字时,身子一跃飞在空中,当他一口气将“令”字说完,他的人已经在屋内,闪电般地与丁二过了数招。 丁二原本站得离仁杰很近,两人打斗的拳风沙沙作响,在屋内带起一股旋风般的强大气场,仁杰就在这旋风眼中,虽然每一招都尽量避开他,却将他的面颊刮得生痛。丁二下手有所顾忌,结果左右见拙,便落了下风。 眨眼间,朱礼君已出招夺下黑盒,身形一展向朱颜床边飞去。 小侯爷与仁杰并肩而立,也被拳风扫到,他刚才为了专心保护仁杰,一直隐忍未发,此刻挥手轻飘飘地拍出一掌。 朱礼君的身形如雁雀般轻盈灵活,腾云驾雾似的飞得正欢,嘴里得意地说:“帮主,给你……” 谁知,“你”字话音未散,他的人恍如被一柄重锤敲下,啪的一声由半空中直挺挺坠落,头莫名其妙的撞到床柱,跌跪在床下,铁盒脱手中飞出。 朱颜跃起接住那盒子,叹息一声,“朱礼君,你今天喝了多少酒?” 朱礼君从地上爬起来,揉揉鼻子,无辜地说,“帮主,一共两坛而已。” 朱颜冷冷地轻喝道:“说谎!” 朱礼君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紫色武士服,捡起掉在地上的白色牡丹花,无比珍惜地插在自己的衣襟上,笑嘻嘻地答:“帮主英明,我今晨喝了五坛…。。” 朱颜脸色变得柔和,“哼,丢人现眼!”他看了一眼朱钰,轻声道:“礼君,把宝盒中的那丸灵药分一半给暗帮主。” 朱礼君站直身体,认真地问:“帮主,此话当真,你的腿怎么办?” 他平时吊而郎当,一脸满不在乎,此刻他眉尖微蹙神色审慎,显得诚挚无比。 朱颜仲怔了一会儿,淡笑道:“这是我和他的孽缘,就此解了吧。把那一半药丸给笑七,运功喂朱钰服下,应该可以保住性命,日后,他的腿和武功能否恢复,就看他的运气了。” 笑七搂着朱钰,神色悲切,目中含着柔情,“朱钰,以后,我陪着你,日日如昨晚一般,可好?” 朱钰五官看起来很端正帅气,唇瓣失去血色,眼眸如冰雪般晶莹,点头说,“小七,我好生快活,不过,你要给我找些补药,我怕日日如此,支持不住啊!” 笑七亲呢地抚摸了一下他的脸:“呸!你死到临头,还在想那污浊之事。” 朱钰咬住唇,眼神纯洁,笑如春风,“小七,是你自己想歪了吧?我说的是每晚练功……” 笑七不依地顶回去,嘴角不自觉得上扬,“不知是哪一种奇功,为何晚晚都得在床上练习?……” 朱钰虚弱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甜蜜,“小七,其实有个秘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当初,是我第一个在悬崖下发现了你,我的武功不高,只好赶回去央求朱颜大哥,将昏迷的你抱上山……” 第32章 怅离别(上) 朱钰和笑七忘记了众人的存在,只顾卿卿我我。 朱礼君清咳一声,笑道:“两位,打扰了,帮主赠你半丸灵药保命。” 笑七和朱钰接过药,连忙向朱颜拜别,“谢谢帮主赠药不杀之恩。” 朱颜摆摆手,柔声道:“好了,你们在江湖上得罪不少人,自己珍重!如果实在混不下去,碧寒潭谷底有一处茅舍,你们可以避居在那里,其他人不敢轻易闯入百变门禁地。” 朱钰哪里还敢放自己的心上人,留在可以接近朱颜的地方,他急忙摇摇头,表明所有权,“不劳帮主费心了,我和笑七找个偏远小镇,自由自在,过普通人的日子就好。” 笑七抱起朱钰转身走出门去,愉快的声音,犹自在空中飘送,越来越远,“傻子,你吃什么醋,我和帮主其实没有什么……” 朱颜苦笑了一下,“他们两人倒是旁若无人,快活得紧,我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善良了。” 朱礼君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说,“是啊,帮主实在是一个大善人,百变门乃是慈善之家。” 这时,小包子和小篮子已站在床边伺候,为帮主递上热毛巾擦汗。 小包子笑嘻嘻地表功:“我早就告诉十一郎,帮主是好人。” 朱颜怅然若失,“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朱钰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 朱礼君奇道:“帮主大人,你刚才还说他有救。” 朱颜侧头微微一笑,眼中淡淡的笑意,凝神注目着仁杰,“我这么说,不过是让那对痴情鸟好过些,这灵药解百毒,不过,朱钰胸口的伤,恐怕是熬不过三个月……就看他的造化了。” 仁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中星光闪耀,“朱颜,苦难总会过去,只要有明天,他们就有希望。” 朱颜悠然笑了起来,“十一郎,你说得好,人总要往前看。” 仁杰一双俊目,真诚地回视朱颜,态度温和地说:“帮主大人,我已如约助你取得解药,希望你遵守诺言,约束百变门中弟子,不得为祸江湖。” 朱颜的眼睛里,幻化出千道彩虹,呼吸间归于平淡,他从容一笑:“十一郎,你这要离我而去了吗?” 仁杰浅笑不语,斟酌着如何回复朱颜帮主。 十郎静悄悄地走到仁杰身边,拉着他的衣角说:“十一大哥,小十以后就跟着你了。” 仁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微笑着点点头。 十郎善于察言观色,心想这小侯爷地位尊贵,手段强势,与仁杰的关系紧密,自己得好好巴结才是。他机灵地向小侯爷问好:“雪公子,我是十一大哥新收的小弟,你叫我小十好了。” 小侯爷看了他一眼,摇摇丝扇,不置可否。 十郎的小脑筋,自动理解主子已默认自己的存在,心中愉快,遂厚着脸皮找白一和丁一套近乎,“两位大哥的武功,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雪公子更是天下无敌!……” 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朱颜的胸口,好象炖了一锅热汤,咕嘟嘟的滚烫冒着气,然而,他却不敢去揭开那锅盖,更不敢盛一碗请人品尝…… 少年时代的阴影,让朱颜对人,尤其是对自己有欲望的男人,无法信任。 只有仁杰是不同的。 一个从来对自己没有任何要求,以德报怨没有私欲的美少年,就象万花红中一点绿,可遇不可求,如果可以把他留在身边,那自己以后的日子就会快乐很多。 可是,想到自己当初曾毫不容情的出手伤人,朱颜就完全没有把握,如何才能打动对方呢? 朱颜脑中思路纷乱,脸上却清淡无欲,看不出什么波动,他敛了调笑之色,真挚地说:“十一郎,你是我的贵人,从此,百变门敬称你为大尊者,可以代行帮主之令,就以你怀中的云剑为凭。” 他轻轻浅浅的一笑,“十一郎,你若有何差遣,百变门一定尽力而为。” 仁杰展颜欢笑,顿时满室阳光,照耀得人心情舒畅,他点头道:“朱颜,不必如此隆重,我们是好朋友,你若有事,我也会到的。” 朱颜心中酸酸软软,一种从未品尝过的滋味,他轻唤一声,“十一郎,你……”却再也接不下去。他一贯处事淡漠,不容自己心存柔软,然而,人的心却不是自己可以完全控制的。 他心中郁闷,幽雅的叹息道:“解药只剩下半粒,我的腿……” 这时,小侯爷插了一句,声音清冷悦耳,“仁杰,我去大殿看看,你与朱颜话别后就过来吧。”他转身吩咐:“白一,你留下照顾仁公子。” 仁杰立刻伸手握住小侯爷,柔柔地望着对方,两人相视一笑。 小侯爷挑眉眨了一下眼睛,嘴角的笑容渐渐变得绚丽多姿,“小杰,我等你,一个时辰后出发。” 一会儿功夫,大部分人都走开了。 小包子和小篮子乖觉的守在卧室外。 白一面沉似水,无风无波,看不出喜怒,手中握剑鞘,环臂抱胸站在离门很近处的梧桐树下。 朱礼君乐呵呵地斜倚在窗外,随手从腰间摸出一瓶酒,仰头灌了一口,抽空向房内张望。 两位高手各为其主,在院中自据一角,互不搭理,秋风虽起,却吹不散两人之间淡淡的凉凉的敌意。 屋内的气氛融洽多了。 仁杰在朱颜背后垫了一床被子,安置他斜靠在床头,端茶送水伺候他服下解药。 朱颜心中有个小猫爪子,一下一下搔着,却怎么也触不到痒处。 连他也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思。 当初,朱颜是否存了折磨轻薄仁杰之心,已经无迹可寻,也不再重要。 这一瞬间,朱颜只想把他收在自己的羽翼下,与他朝夕相伴。可恼,仁杰却偏偏惦念着雪公子那对头。 朱颜心里有些湿湿涩涩,生着无名的闷气,却又不知道如何发作,憋得心火更旺,烧得胸口的那锅滚烫伤人。 将帮主大人照料妥当后,仁杰拉过椅子坐在床边,笑得如温暖的春风,“朱颜,我得告辞了。” 朱颜叹气,“你没有什么武功,不如我让紫衣武士首领朱礼君,跟在你身边,他虽沾些酒色,却是我门中绝顶高手,定能护你周全。” 仁杰个性宽厚仁慈,经历碧寒潭的生死与共,朱颜已经将仁杰认作最亲近信任之人,如果此时有人敢对付仁杰,他会伸出一只小指头捻死对方。 朱颜对情事没有什么实际经验,但他已非懵懂不知的惨绿少年,知道有些事急不得,自己与仁杰已结了渊源,让朱礼君跟着,潜意识中有那么一丝无法言明的保护自己所有权的意味,当然,朱大帮主是扬名天下的青年才俊,他怎么会存卑鄙心思,即使有也绝对不会承认的。 仁杰猜不到朱颜的九转玲珑心事,只是隐隐觉得不妥,目前两人化敌为友,但是轻易收留一位陌生人,恐对自己呆在江南查案无益,便婉言谢绝:“帮主,这恐怕不妥。再说,雪公子手下众多……” “雪公子的人,却不见得能为你所用。”朱颜截住话题,感慨地说,“我和笑七、朱钰十多年的交情,也抵不过利欲两字。朱礼君精通易容用毒,机智过人,定能照应你,我想,你也不希望雪公子一次次出手救你吧。” 这最后一句话,比什么都能打动仁杰,雪公子因了自己受伤中毒,仁杰一直自责内疚,如果自己今后不再拖累对方,倒是可以考虑。 仁杰心中一动,笑道:“多谢你思虑周全,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到了京城,问了我二哥意见再做决定。” 无端收下这份大礼,仁杰很想能回报什么,就提议道,“我在家乡学过一种物理疗法,或许可以帮助你的腿伤后复健,我示范给你看看好吗?” 朱颜不明所以,彬彬有礼地说,“多谢。”此刻,只要能让仁杰多留一刻,他都不会拒绝。 仁杰神色有些扭捏,轻声说,“那么,得罪了。”他出人意料的掀开被子,一双温暖的手按上了朱颜修长的大腿。 第32章 怅离别(下) 朱颜莫名其妙地一震,心口居然漏跳了半拍。 仁杰的一双手,皮肤是充满男子气的小麦色,指甲闪着健康的粉红,指关节分明,很漂亮,很温柔,缓缓的推拿着朱颜的双腿。 朱颜的腿不能自由移动,但是已恢复了几分知觉。这双手带起的热量和刺激,让他的身体起了一种无法抗拒的骚动。 朱颜只觉得说不出的难堪,像他这样俊美无双,风流倜傥,冷漠无情,一个微笑可以让天下无数美女竞折腰的武林高手,应该是笑傲江湖,将身边这个美少年搂在怀里肆意怜爱…… 此刻,他却不太体面的瘫软在床,任由一个武功低微的无名之辈,抚摸自己敏感的身体,牢牢掌握自己的感官,让人没来由的心烦意乱。 这真是痛苦而甜美的折磨。 尤其,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仁杰大帅哥,一脸纯洁正气,充满阳光的微笑问道,“朱颜,你的腿有感觉吗?” 有……有感觉,受控于人的感觉真可恶!朱颜不甘心地叹了一口气,难道,这少年郎不知道他认真无邪的模样有多么性感诱人。 朱颜的手搭上仁杰的肩膀,额头微汗,声音有一丝颤,“十一郎,好了。” 仁杰黑亮的眼珠子一转,“不舒服吗?要不我们在水里试试,效果会好些。” 朱颜口中低低呢喃了一声,“嗯……”他无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液,心口跳得更快了。 这个美少年有一双多么迷人的眼睛。 乌溜溜的,浑圆透亮,宛如两颗夜明珠,比世界上的任何珠宝更珍贵,里面藏了无数自己期盼向往的东西,却没有武林中常见的戾气,就象星光一样绚丽闪耀,一辈子也不会熄似的。 这双清澈眼睛的主人,含着戏谑的笑意,望着朱颜,“帮主,有没有兴趣尝试另一种鸳鸯浴?” 朱颜,武林最神秘的百变门大帮主,云剑一出惊天下的大人物。 此刻,他脸上飞起一抹极淡的红晕,语气怪异地回答,“啊!好……嗯,那就勉强试一下?” 他记得那日仁杰非常抗拒共浴,如今主动提出,难道是补偿自己?看来受伤也不是全无意义啊,他的心里一下子变得异常舒畅。 仁杰笑得很爽朗,没有心机,“朱颜,我跟你开玩笑的,在温泉水中复健,事半功倍,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许象以前那样毛手毛脚的。” 朱颜清雅地点头,心中哼了一声,十一郎,等入水后就由不得你,我偏要与你鸳鸯浴! 朱颜紧紧地盯着仁杰充满活力的脸,心中柔情一起,又为仁杰担心,毕竟是少年郎,江湖历练不够,怎么能轻易相信别人?幸好你遇见的是我,有机会得提醒你一下。 他这么想着,觉得自己真是责任重大,浑然忘了他朱颜正是仁杰应该防备的那类人。 仁杰有些迟疑地问,“朱颜,你不方便行走,我请朱礼君抱你去浴室,你不介意吧?” 朱颜帮主面有难色,轻轻摇了摇头,“不要,我不想让人触摸。”然而,他的一双眸子却闪着亮光,隐藏着说不出口的期望,十一郎,我不要别人。 仁杰站起身来,走了两步,下定决心似说:“朱颜,那么我背你去,好吧?” 朱颜一听,微微一笑,“好。” 他的神态自若,心内却欢喜叫嚣不已,哈哈,雪公子,你就傻等吧,待十一郎与我称了心如了愿,看你能嚣张多久。 朱颜身为百变门第一高手,极其擅长摹仿作戏,只见他眉头微抬,双眸晶莹湿润,投入地作了个西子捧心状,活脱脱一个的病态美人,娇喘盈盈,“十一郎,谢谢你,我的腿就交给你了。” 仁杰俊美眩目,斯文淡雅,在人群中,就如一块美玉处在瓦砾中,自然而然发出温暖灿烂的光辉,让人忍不住想亲近他,喜欢他。 朱颜此刻看仁杰,是越看越赏心悦目,恨不得立刻搂在怀里亲个够。他心中暗道,十一郎,你的人也交个我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仁杰背起朱颜,笑嘻嘻地说,“以前看戏中男子背女朋友,一副轻松幸福模样,现在,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帮主大人不是一般的重啊……” 朱颜晃了晃拳头,又舍不得打下,只是气恼地反驳,“我很重?哼!当初我抱你,可是从未抱怨过。” 仁杰连忙道:“你别乱动,若摔下来,你高贵的帮主形象就尽毁了。” 走出房门,白一冷冰冰地打量二人,没有上前搭话。 仁杰心里有一丝不自在,对白一说,“我替帮主大人治疗腿伤,麻烦你告知雪公子,我会尽快赶过去。” 朱颜肆无忌惮地紧紧搂住仁杰,不动声色地对白一笑笑,算做打招呼,心里有淡淡的喜悦,去吧,快回去告诉你家雪公子,我和十一郎亲密无间,把他气走了最好。不费一兵一卒而取人城池,妙,真妙! 白一拱手行礼,面无表情,转身飞纵而去。 朱礼君迎上来,眯着眼睛看了看仁杰,笑得很神秘感兮兮,“帮主,艳福不浅啊……”可惜话音未落,就被朱颜一巴掌拍飞了出去。他在空中连翻了几个跟斗,落在树下,爬起身,没顾得上掸灰尘,先捡起从衣襟落下的那朵白牡丹花,苦着脸说,“糟糕,这花摔坏了,厨房的美娇娘一定会生气,我的好酒好菜就没着落了……” 朱颜喝道,“礼君,十一郎已是大尊者,本门的贵客,以后,你就跟在他身边保护,不得出任何差错。” 朱礼君遥遥行礼,大大咧咧地说:“十一郎大尊者,刚才冒犯了,以后就靠你照应了。” 小包子和小篮子偷笑,跟在仁杰后面,来到了温泉浴室。 仁杰脱下外袍,扶朱颜在入池的阶梯处合衣坐下,水浸没了两人腰部。 由于前次的不愉快经历,两位帅哥都有些尴尬,浴室陷入一阵沉默,只听得哗哗的流水。 仁杰犹豫了一会儿,“你试着把我当作大夫,尽量克服心理障碍,放轻松好吗?” 他的一双手轻柔抚上了朱颜的腿,认真地按摩起来。 朱颜借着水光氤氲看对方,仁杰一双黑亮的眸子闪闪发光,乌溜溜的,坦荡荡的,似乎藏着温柔的笑意,他不由得发出一声类似叹息的呻吟。 他们就这样静静注视着对方,电光四射,金星乱舞……,然后,至少朱颜这一方变成了含情脉脉,他血色不足的樱唇微张,竟然有几分羞涩的风情:“十一郎,你为何如此待我?” 第33章 迷梦(上) 话一出口,朱颜就有些迷懵,一个时刻生活在危险和鲜血中的人,怎么会对一个相识不久的美少年,发出这样的明显带有撒娇意味的问话? 更让人不舒服的是,他竟盼望着仁杰的答案,就想当初等待帮主选拔赛的结果。 仁杰的回答却不尽人意,“嗯?我得罪你了?” 他凝神询问,面容安祥俊美,英姿勃勃的身体,在水下显得无比诱人。 终于克制不住,朱颜上身微晃,手臂尽量自然的搭在仁杰背上,“十一郎,我头有些晕,借我靠一下。” 他垂下眼帘,遮掩住野生动物的攻击性目光,斜斜的倚入仁杰怀里。 仁杰的身体散发着一种舒服怡人的味道,就好象春天花草的淡香,几乎无法察觉,却时时冲击着你的感官,撩拨着你的情绪。 酒不醉人人自醉。 朱颜满足地深吸了一口气。 仁杰的身体变得僵硬,他的双手也迟疑不决,似乎离开了朱颜的大腿。 朱颜忽然感觉水温下降,无端端地打了一个冷颤,他的手不自觉的握拳,十一郎,你如果敢推开我,我一定让你尝到同样的羞辱! 仁杰扶着朱颜的腰,将他的头依靠在自己的肩膀,关怀地问:“你怎么在发抖?要不要回房休息?” 朱颜轻轻的叹息,十一郎,他对自己并非无情,这个认知让他心情愉快了很多。 他侧身凑到仁杰眼前,轻轻的抿着嘴唇,眼睛水汪汪的样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清新,更有一种刚强的妖魅,“十一郎,我想问你一句话,你可曾讨厌过我?” 仁杰沉吟了一下,轻松的点点头,“去扬州城赏月那晚,你硬给我装上两颗又黑又丑的大暴牙,当时我是有一点不开心,呵呵。” 朱颜有些不知所措,偏着头,轻描淡写地看着仁杰,“你,不在乎别人的伤害?” 仁杰温暖的眼神,似乎带着一种催眠的说服力,“朱颜,不纠缠过去的烦恼,就是善待自己,人不需要为别人的过错,而不断的惩罚自己。” 朱颜一双美艳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仁杰。 他的眸子里燃着艳魅的火焰,唇微微上撩,动情地一笑,恍如国色天香的牡丹花绽放,美得惊心动魄,无人可以抵挡。 百变门帮主还有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他擅长摄魂媚术。 仁杰一转眼,只见一张放大的俊颜,如花似玉,芬芳吐艳,他心里一怔,想说,帮主大人现在笑得顺眼多了,这男人的五官长得很好看,嘴唇象浅粉红的樱花,又象成熟等待摘采的草莓,其实他该生为女子,如此娇艳,如此迷人,如果是女人……不是女人也行,如果是小侯爷……如果是雪公子…… “十一郎……”朱颜迎上身去,吻住目光朦胧的仁杰。 朱颜半眯着眼睛,眼前闪烁着亮晶晶的星辰,红润的嘴唇里吐出那几个字,梦幻一般的吻,密密的落在仁杰的唇边,留恋着,痴迷着。 随着急促的呼吸,仁杰红色的舌头一闪,侵入了朱颜的领地,夺取了至高无上的统治权。 朱颜似乎躺在鲜花灿烂的草地,一个迷惑着感官的世界,粉红色透明的气泡在飘动,缤纷的烟花在天空上盛开,一朵朵延伸着,短暂而耀眼的色彩,一点点烧掉脑中的理智,不断的靠近,湿润的吞咬着,涟漪扩大,水波慢慢覆盖自己的身体,几乎要融化为一体。 朱颜的手颤抖着抱住仁杰,他的身体如饥饿的狼,猛的撞入仁杰胸膛,他小腹急不可待地摩擦着仁杰的垮下。 他的欲望如沸腾的岩浆,急需找到释放的出口。 “雪公子,小劭爷……”仁杰轻柔的呢喃,意乱神迷。 朱颜的血一下子冷却了,如搅在冰渣里,清晰地痛苦着。 还是得不到。他愤怒的推开仁杰。 为什么呼吸都会觉得困难? 月亮西沉,星星消失,美丽的迷梦之后,仁杰感到迷惑…… 我怎么了? 记忆好象出现了裂痕,自己仿佛陷入了神思恍然的状态,清风吹过花园,带来神奇的香艳,他能感觉到自己唇上残留的温度,还有草莓冰激淋的滋味,迅速化开,回味起来是淡淡的甜。 仁杰迷离的眼光转向朱颜。 朱颜的唇,红得象咬出了鲜血,有被肆虐后的红肿,微微颤动,似乎在自怜悲惨的命运。 他的眼睛,温柔的好象快要滴出水来,是一种震撼人心的温柔,带着控诉,楚楚动人,凄厉得仿佛要杀人的模样。 仁杰握住朱颜的手,毫无预警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脸上立刻显出五指红印,无比诚恳地说,“对不起,朱颜,是我不好!” 朱颜的喉咙滚动着,他的胸膛上下起伏。 他几乎要放声大笑,荒唐,这个被迷惑的少年,居然向自己道歉! 然而,他笑不出来,他的心底慢慢渗出一丝苦味。 仁杰额前的碎发,有几缕飘动在水雾中,清秀俊朗的神态,就象古希腊神话中的英雄美少年,他的眼神那么真诚专注,柔和地,讨好地望着朱颜,喃楠地解释,“朱颜,朱颜,我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 朱颜满腔的愤怒,化作清风般的叹息。 仁杰,好象拥有某种魔力,那么神奇,那么不可思议,只是他念出自己的名字,已经恍如沧海桑田。 朱颜的思绪变得混乱。 胸口,有什么呼啸着想要冲出来。 放弃自尊,向十一郎倾诉,把自己的脆弱袒露于人前? 不,我做不到。 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让我解脱。 如果发出一掌,这个美少年就会永远留在这里。 所有的烦恼,都会烟消云散。 我,该怎么办? 那一日,赤身躺在山涧的羞辱,又清晰地烧上心头。朱颜奇怪地没有挣扎,静静地等待痛苦过去。 这个美少年微笑着说,有明天,就有希望。 时间就如白马过驹,地老天荒,也不过是一转眼间。 世上的事,不到最后关头,为什么要轻言放弃? 朱颜伸出右手,坦荡荡的看着仁杰,恢复了大帮主的意气风发,“十一郎,等我的腿好些了,我们再去赏月,这一回,我去京城找你!” 仁杰不疑有他,高兴的与他双手相握:“好,一言为定!” 朱颜顺势自然地搂着仁杰的颈子,双目灼灼,带着毫无顾惮的霸气,心里默念,十一郎,有一天,你我将重新开始,你会属于我,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我们回房吧。我把相关的理疗步骤写下来。让人照着做,好不好?”仁杰拦腰抱起朱颜,他湿润的头发贴在脸侧,眼光潋滟迷惘,悠然的凝注着朱颜。 仁杰的眸子黑得深不见底,就象一个美丽的旋涡,让人奋不顾身想要跳下去。 这一刻,仿佛就在朱颜的记忆中定格。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仁杰的体香,眼前晃动着他生气盎然的面孔,和性感迷人的笑容,手指还能依稀触摸到他结实有弹性的肌肤。 仁杰黑色的双眸湿润清雅,深深地望着自己,仿佛一直看到心底最深处。 那双乌溜溜的眼睛,从此进驻到朱颜心中最柔软的一角。 第33章 迷梦(下) 仁杰全速赶到大殿的时候,殿内空空,不见小侯爷等人的踪影。 十郎一个人孤单地坐在门口。他一瞄见仁杰,立刻象看到了亲人,委屈的冲过来,几乎撞入仁杰怀里,“十一大哥,雪公子抛下我走了,他,他们不理我,丢我一个人在这里……” 仁杰心中咯噔一声,小侯爷果然守时,言出必行,他胸口有些闷,“雪公子有交代什么吗?” 十郎竭力回想,“好象没有。雪公子坐在那个椅子上,本来对我很客气,那个白一大哥过来,说了几句悄悄话,雪公子一甩扇子,站起身来,”十郎指着殿中一堆红木块,“那椅子不知怎的,就无声无息的跨了,碎了一地。” “然后呢?” 仁杰的心下坠。 “雪公子他一直站在门口,望着帮主卧室的方向,静静的没有作声,后来丁二大哥说时辰已到,雪公子就领头走了出去……” 朱礼君懒洋洋地靠着大门,斜眼瞧仁杰修长的背影,这十一郎有什么特别的,为何帮主再三叮嘱,尽量守护他,不让他与任何男人或女人过于接近,尤其是卢府雪公子…… 朱礼君从背上解下一个小包裹递给仁杰,“帮主让我交给你。” 打开锦缎布,剑柄镶的那颗红宝石晶莹闪耀,正是小侯爷所赠的匕首。 原来,朱颜并没有扔了它。 仁杰珍而重之的收入怀中。 大理石地板上,留有一对浅浅的脚印。 仁杰蹲下身,慢慢地抚摸了一下那双仿佛雕刻出来的脚印。 他垂下头思考了片刻,打起精神说,“十郎,我们赶紧去扬州城。”他转眼看着朱礼君,怀着一线希望,“你是否知道什么近路,或许能追赶上雪公子?” 朱礼君心中一笑,“十一郎,跟我走吧。” 他专挑陡峭的山崖,自顾自飞掠跳越,心情颇舒畅。 十郎颤颤抖抖,咬着牙蜷缩着滚落。 仁杰的状况更遭,简直是敢死队不要命的往下冲,步步让人惊心。他浑身都是灰尘汗水,外衣被树枝山岩刮坏,身体划痕累累。 偶尔,他态度温和地问:“朱礼君,过多久才到扬州?这条路我们刚才已走过……” 偏偏他神色平常,好象并不知道自己被人作弄。 朱礼君渐渐收敛了嘻闹之心,认真地领路。 傍晚时分,三人进了扬州城北门。 仁杰神态有些雀跃,一路疾行,来到大盐商卢家大门。 气派的红漆包铁门紧闭,仁杰在门外的柳树下默默的站了很久。 该去叫门吗?离开时,卢家大公子的杀人命案未破,自己的逃犯身份敏感…… 也许,小侯爷已经抓到真凶? 终于,他叹了一口气,礼貌地说,“朱礼君,请带我们去扬州城最好的客栈。” 春风十里,开在城中最热闹的地段,每间客房都有独立的院落和专属仆人,厨房环境幽雅,闹中取静。 这里的费用,用的是黄金结算。 三人各挑了一个院落,比邻而居。 仁杰取出几颗小金豆交给十郎,“十郎,你走的匆忙,没有带什么东西,就烦请朱大哥陪你去逛逛,买些换洗的衣物和你喜欢的玩意,用过饭再回来吧。” 十郎兴奋的接过金豆,仰着小脸问道;“十一大哥,你不同我们一起去吗?” 仁杰微笑,“我想单独出去办点事,你们玩得开心。” 朱礼君若有所思得看看仁杰,转身与兴高采烈的十郎出门。 当二人大包小包的采购归来,夜色正浓,客栈灯火明亮。 仁杰换了一套全新的灰色织锦长衫,风度翩翩,坐在自己的厅院中,面前是一大桌丰盛的晚餐,他手扶额头正在打盹。 十郎悄悄的放下一个漂亮的小泥人,退了出去。 夜风渐冷,吹过枝头,仁杰的心,悠悠的,凉凉的。 桌上的酒菜原封未动。 今夜,他不会来了。 仁杰站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朱礼君从邻院跃墙而出,悄无声息跟在后面。 仁杰来到卢府后院墙外,低着头徘徊。 秋意浓,片片落叶飞舞,墙内不远处的雪园,人声寂静,只有风扑窗户沙沙作响。 他怔怔听了一会儿,轻轻地叹气。 良久,他搬了几块石头,很快搭成一个齐膝高的台阶,退后几步,快速跳上石阶,身形矫健的攀上墙头。 他正要翻墙一跃而过,手臂和腿部分别被不明暗器击中,身不由己往下跌落,手臂碰巧撞上石阶,顿时鲜血直流。 朱礼君心下诧异,他只飞出一颗石头,还有哪一位高人藏在暗处? 仁杰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手臂的伤口,再次爬上墙头,还没坐稳身子,就听见耳边风声陡起,几颗石头在眼前相互撞击碎裂,接着,又是一阵擦枪走火,硬生生的将他逼下墙头。 他倚在墙角,四肢酸软,脸色平淡无波。手臂上的血渗透了衣袖,他默默地重新包扎了一下,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小候爷坐在在雪院石榴树下。 丁二站着房檐上,绘声绘色地汇报,“侯爷,白一和藏在暗处的百变门高手正在比拼暗器,仁公子受到干扰,第四次摔下卢府围墙,好象胳膊伤得不轻。” 小侯爷一甩衣袖,飞身掠起,纵上屋顶观看。 仁杰躺在地上没有动弹,遥看夜空,星辰依稀闪烁,淡淡的,遥远不可及。冷风似乎灌进了整个肺部,张开嘴呼吸时有些困难。 他坐起身,靠着墙休息了一会儿,慢吞吞的离开卢府往回走去。 小侯爷的喉头发涩,定定的注视着远方那个躇躇而行的身影。 丁二轻声地自言自语,“这回,仁公子会不会真生气了?” 莹白的月光,为仁杰笼上了一层迷蒙的银雾。 他手臂受了伤,衣袍沾尘,应该狼狈不堪,看起来却是那么潇洒从容,仿佛一切不如意都不能侵入他的身心。 忽然,仁杰停下脚步,转身往回走到一棵几人合抱的大榕树旁,侧着头浅笑:“雪公子,你为何避而不见?”他的神态清雅,眼中月辉星光交相映照,静默地倾吐着思念。 榕树后转出一个天仙般的美人,高贵俊美,丝扇轻摇,双瞳晶莹如冰雪,傲慢地斜瞟着仁杰。 他微微一笑,带著股萧杀之气,冷飕飕刮得人面皮都疼了,红唇轻吐两个字:“淫徒!” 仁杰全力向前一冲,握住小侯爷的手腕,再也不肯放开。 他负伤的胳膊微微颤抖,伤口的血一滴一滴,慢慢洒在小侯爷的手腕。这血是温热的,红艳的,象是从心脏里开出来的一朵朵梅花,有一种凄迷的温柔,令人感觉触目惊心。 他从怀中摸出一支青翠的玉发簪,郑重的举到小侯爷眼前,笑容温馨自在, “雪公子,送给你。” 第34章 玉簪定情 (上) 那支翠玉发簪,在月光下悠悠地散发着莹润的光华。 小侯爷以丝扇接过簪子,慢声冷笑,“我府中佣人,也不会瞧上这玩意。”他随手一抖,空中划过一道绿色的抛物线,玉簪啪的一声没入草丛中。 仁杰楞了一下,淡淡地说:“原来,这簪子不入侯爷的眼。” 他蹲下身,借着月光细心的寻找,眼前一片绿茵,无从下手。他伸手慢慢的摸索,夜露闪烁,草叶湿润凉爽,触手冰冷,心中一片空白。 过了一会儿,仁杰捡起那支发簪,用衣袖擦拭干净,小心地揣入怀中衣袋。 他回头望向冷眼旁观的绝代佳人。 两人之间,不过几步之遥,却恍如隔着整个浩瀚星海。 小侯爷的身子微晃,双脚犹如被钉在地上,竟没有办法移动半分。 月光凄清,照着仁杰的面容,仿佛画中修道之人,俊雅温良。他走上前一步,平和地拱手道,“夜凉雾重,侯爷请回吧。” 小候爷恍若未闻,轻摇丝扇,眼中冷芒闪耀,一如莲花池边所见的傲公子。 仁杰注视着小侯爷,浅浅一笑,转身离去。他的身形高大帅气,越行越远,似乎就要乘风化羽而去,踏上天边的云端。 小侯爷的咽喉堵塞,想温言挽留,又想厉声喝斥,张了张嘴,终于什么也没有说。 风,凉凉地吹,带起沙尘,一直冷到人的心里去。 仁杰的影子被月光拖得极淡,极长,飘摇不定,就要消逝在街头转角。 小侯爷脑中叮的一响,手随心念,不加思索地扔出丝扇,呼的一声砸中仁杰的后脑梢,大帅哥立刻应声倒地。 短暂的晕眩过后,仁杰睁开眼睛,回首来时路,伊人芳踪渺渺。 仁杰迷魂似地走回大榕树,靠着树杆,叹了一口气。 究竟出了什么错? 他的喉咙象是灌了沙,每一次呼吸都干涩难受。 他的注意力集中不起来,平时的机智应变不知去了哪儿,一个硬块哽在胃部,涨涨痛痛,让他心神不宁。 终于,他轻抚了一下树身,下定决心快步走了。 仁杰回到客栈,叫醒仆人准备沐浴用的热水。他坐进浴桶,靠着桶沿闭目养神,只觉酸麻的肌肉渐渐松弛下来。 他一整天未进食,又累又饿,不知不觉睡着了。 忽然,咚的一声,木桶被击穿了一口小洞。水卜哒卜哒往外漏。浴桶很快散了架。 月光从窗户的一个新添的小孔洒进来,照见合衣而坐的仁杰大帅哥。他迅速地跳到窗边,啪的一声推开窗。月如银盘,微云薄雾不掩光华,空中飘着细雨,雨丝绵绵的,细细的,在清滢动人的月色中闪亮。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院中,小侯爷独立中庭,双目星光荧荧,有几分深邃,有几分慵懒,有几分清雅,还有几点冷傲,恍如满池莲花开放,清香淡约飘在十五的月夜。 今夜,正是中秋佳节。 仁杰从窗户一跃而出。他浑身湿湿的,几撮碎发垂在前额,正在滴着水,月光映照下,他的脸孔显得异样的英俊吸引人。 仁杰走到小侯爷面前,伸手一带,将佳人用力拥入怀中,对着红艳的唇瓣,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他的肌肤冰凉湿润,只有嘴唇热烫灼人,每一次亲触,都点燃了一小簇火苗,转眼烧成了无边的烈焰。两人的身体不住地轻颤,紧密相贴,没有留出一丝空隙。 小侯爷蓦地推开仁杰,俊美的脸上充满了暴风雪来临的狂傲,红唇微张喘息着,恶狠狠地说,“你竟敢不理我,你!……” 他眼睛一红,张牙舞爪地扑上去,紧紧地揪住仁杰的衣领,白玉般的脸涨得粉红,蛮横无理地说,“你这淫贼,那日在画舫中如此对我,还想抛下我不管!” 仁杰的一颗心早就化为绕指柔,他紧紧搂着小侯爷,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肩背,头靠在对方的颈间,嗓音有些沙哑,“雪公子,下午我一直想追上你,可是我的武功不好……” 小侯爷眼角湿润,隐隐有一丝鼻音,“你的手臂让我瞧瞧。” 他动作熟练而优美,重新包扎稳当。 两人相拥而立,眼圈有些发红,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还有什么可抱怨? 为了对方,两个骄傲的男人皆抛下自尊,作出了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不管是尊贵的天之娇子国宝美人,还是温雅如玉的阳光少年郎,从没有为任何其他男人或女人,如此低声下四,如此不计较自身的安危,如此莽撞失去了自制力。 相对一笑泯恩怨。有什么放不下? 仁杰伸出指尖,轻柔地抚过小侯爷的眉眼,他黑亮的眸子莹光闪耀,一眨不眨地绞着对方,虔诚地喃喃说道,“我不会抛下你,真的!我还以为你不愿理我了。” 小侯爷脸贴在仁杰颈边,留恋地蹭了几下,轻轻挣开拥抱,嘴角浮起不可察的笑意,清冷地哼了一声,“你那青玉发簪呢?快还给我!” 仁杰笑眯眯地说: “那簪子太过平凡,难以匹配小侯爷的身份,我已赏给客栈的佣人。” 小侯爷 “咦”了一声,狐疑地打量仁杰,只见他神采斐然,笑得从容自然,似乎在说,“抱歉,簪子已赠出,你自己不喜欢,奈何……” 小侯爷胸口没来由的烦躁,俊目圆睁,凝神问:“是谁,竟能得如此大礼?”他往前一步,挨近仁杰怀中,冷不防捏着仁杰的耳朵,似威胁似挑逗,“快将那人唤来,我有好东西与他交换。” 他的红唇几乎凑到眼前,温热的气息拂过,空气中飘起淡淡的清香,仁杰的心口象被羽毛搔过,又酥又痒却摸不着边际。 第34章 玉簪定情 (下) 仁杰嘻嘻一笑,将小侯爷拥紧,双手温柔安抚,轻喃:“好,进屋再说。”他踢开屋门,将美人半拥半抱,送进卧房。 小侯爷在床边坐下,脸泛红晕,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更衣的仁杰。 湿衣裹着仁杰,勾勒出他健美修长的身材,胸口和下腹的肌肉清晰可辨,尤其是他跨下的部位已经昂首,看起来倍觉突兀刺激。 仁杰神态自若,不慌不忙地脱下式样繁琐的蓝色织锦外袍,接下来是中衣,内褂…… 小侯爷只觉得口干舌燥,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生机勃勃,充满诱惑力,他的头有些晕眩,便靠在床头,强敛心神哼了一声,“果然是个淫徒。” 仁杰问:“嗯?你说什么?”他只着了内裤,上身赤裸,水滴滑过他小麦色的肌肤,在灯下散发着珍珠色幽光,他慢慢走近小侯爷,一步一步,就象敲响了出征的战鼓,每一个鼓点,都重重地打击在小侯爷的胸膛,又急又快,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仁杰在床头停下,俯身亲吻小侯爷的唇,轻笑道:“雪公子,借你的外袍一用。” 小侯爷心跳如擂鼓,仰首望着仁杰,心里迷惑不解,眼前这个男子有何魔力,自己一身武功,却毫无抵抗地任他剥下外衣? 仁杰将外袍套上,胸前未着半缕,紧挨着小侯爷坐下。 他从枕上取了一个小布包,打开后,里面静静地卧着那支青翠玉发簪,和一枚雕着莲花的精美玉梳。 小侯爷一见,立刻乐了,眼角含笑,斜斜地瞟过来,扑上前轻咬仁杰的颈子,“你这小贼,竟敢耍弄你小爷,我要……” 他的唇贴着仁杰颈部大动脉,感受到对方激动急促的脉博,不禁想,这个人心跳如雷,浑身滚烫,是因了我的缘故,是为了我……他心中柔情荡漾,竟说不出什么狠话来了。 仁杰搂着小侯爷的腰,柔声道:“我一直记得你说的话,送你的礼物,我怎会给第二人?” 小侯爷将那发簪和玉梳拿在手中玩赏,双眸笑意盈盈,“好吧,我就勉强收下,当作你将功补过之证物。” 仁杰亲触小侯爷的耳垂,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恋人之间赠送发梳,有定情结发之意,日后,我会日日为你梳头,画眉……” 小侯爷恼羞不已,手掌翻飞,轻轻赏了登徒子左右各一巴掌,将仁杰扑倒在床,气势汹汹地说:“胡闹,是我为你描眉!” 仁杰就势拥着小侯爷,侧躺在床,笑容无比灿烂纵容,“是,大美人。” 他修长的指尖,在佳人娇嫩的脸颊摩挲,动作轻柔,挑起鬓边散落的几缕发丝,摅送到精巧的耳珠后。 小侯爷的双瞳,清澈美丽,充满纯真的灵气,直接胆大地瞪着仁杰,似乎在挑逗:你想怎么样? 仁杰心头一阵热潮翻涌,声音微颤,“雪公子,你,你想不想继续,画舫之事……”他的脸发烫,期盼地凝望着对方。 小侯爷没有回话,脸上的红晕更甚,慢慢的勾紧仁杰的颈子,将粉唇送到了他的嘴边。 仁杰脑中一片混眩,含住眼前甜蜜的香唇,身不由己的呻吟了一声,两人的唇舌纠缠在一起,快感和晕旋一起袭来,身子颤抖着互相摩擦,腹下部位紧紧相贴,仿佛想将对方嵌到自己的骨血中去。 忽然,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传来,仁杰轻叹一声,不好意思地说,“对不住,我……” 小侯爷俊脸泛红,布满羞涩和情欲,“小杰,我也没用晚餐。” 仁杰忍住下腹的肿胀,翻身坐起,“我去叫醒厨房的小厮,热些饭菜来。” “不好,”小侯爷抱住仁杰,手指抚摸他的胸部,红唇轻舔他的耳朵,“我要尝小杰亲手做的。” 仁杰软香在怀脑子发昏,哪里还记得此刻是半夜三更,立刻无比温柔的答应:“好,我这就去。” 小侯爷攀在仁杰背上,趴着不肯动弹,声音出奇的清柔迷人,“小杰,我陪你。” 仁杰理了一下敞开的衣襟,笑呵呵地背着小侯爷,走进位于庭院一角的自备小厨房。 小侯爷蜻蜓点水般亲吻着仁杰的后颈和耳朵,懒洋洋地吩咐,“小杰,我要吃八宝鸭,清蒸红鲤,蟹粉狮子头,味道不可以比容华楼差,听见了么?”他的声音流溢出一丝情色,尾音上仰,仿佛一个小勾子,勾挑得你意乱情迷。 仁杰乖乖地应道:“知道了,以后一定做给你吃,今天先试试我家乡菜意大利面,一会儿就好。”他背上虽伏着一个大活人,手下却灵活地忙碌不停。 小侯爷含着仁杰的耳垂,啃得津津有味,悠然笑道,“小杰,动作快些,小爷饿了。” 仁杰弯腰咬起一颗红草莓,转回身送到小侯爷嘴边,俏皮挤了一下眼睛。 小侯爷搂紧身下人的脖子,张口衔过那颗红莓,仁杰的舌尖顺势钻进美人的口腔,辗转吮吸分食那颗香甜的草莓。 急促的喘息间,小侯爷腿一松滑下仁杰的背,手指探入他的胸膛,微颤地摸索胸前粉红的突起。他的头枕在仁杰的颈边,鲜艳的红舌缓缓地舔着对方的唇,眼眸水光荡漾,一片迷靡魅惑的娇艳风情。 他恍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忽然走入千姿百态的成年人世界,手上捧了仁杰这百里挑一的宝贝,当下爱不释手,神为之授,魂为之夺,全身心都被这新奇的声色享受所占据,恨不得将仁杰含在嘴里,吞到肚中,揉入心口…… 仁杰情不自禁地侧身回拥佳人,夹起一筷子意式面条,温柔地送入小侯爷口中,凝神注目,喃喃地说,“我们回房吧。” 美人如玉也如剑,清魅耀眼,如天上的仙子坠入红尘,沾染了尘世间的爱欲,更加美艳不可方物。 筷子悄声地掉在厨房,炉火劈劈卜卜烧得正旺,屋里是暖洋洋的懒散,飘散着暧昧的食物和花草清香。 仁杰心口跳得飞快,热意直窜下腹,他就势抱起美人,正要迈步,小侯爷仰脸俏生生地说,“小杰,好吃,我还要。”仁杰忍不住俯身亲了他一口,笑如春风。 小侯爷慵懒地伏在仁杰怀里,一探手抄起盛面的大碟,抓起几根面条放进嘴里,心安理得地说,“出发,回屋!” 第35章 花宴(上) 仁杰心神迷离,晕乎乎,喜滋滋,紧搂着小侯爷,爬到卧室床上。 小侯爷优雅地倚靠在床头,手支下颌,两脚相叠惬意地侧卧,清魅地微笑着,目不转晴打量着仁杰。仁杰凝神看他,两人视线顿时撞在一起,激起星火点点,灿烂耀眼。 仁杰心脏如受电击,猛地一阵甜蜜的抽搐,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抚上小侯爷的唇瓣,沿着平滑的下颌,滑过光洁的颈,在细致性感的锁骨停下。他怔怔看着小侯爷清澈晶莹的美眸,只觉浑身热血沸腾,太阳穴突突的狂跳不停。 这时,小侯爷神色陡变,一跃而起,飞身扑倒仁杰,在他耳边低语,“不好!有古怪!” 屋外响起惊呼,“刺客来犯!”似乎是朱礼君的声音。 话音未落,几支利箭穿窗而入,正钉在两人刚才相拥的床头。箭尾“噗”的冒着黑烟,瞬间屋内漫起烟雾。 仁杰搂着小侯爷滚到床下,鼻子痒得不堪,竟“啪哒”的滴出血来。 小侯爷随手扔出椅子砸开窗户,空气顿时流通顺畅了些。 屋外,白一的嗓音急促喊道:“侯爷,快出房!” 接着,一阵刀箭相交之声,渐渐远去。 两人衣衫不整,闭住呼吸闯到门外,倚坐在树下。 仁杰鼻血长流,头晕目眩,靠在小侯爷肩头,小侯爷手指微颤,先点了仁杰的迎香等穴道,暂时抑制出血,并以衣袖轻柔擦拭血迹。 仁杰喘息地笑着打趣自己,“真丢脸,这么关键的时刻,竟然喷鼻血了……” 小侯爷眼角向上弯,禁不住娇嗔,“哼,急色鬼!”他伸出两指搭住仁杰的脉搏,凝神细辨,越听越惊心,脸上红晕褪尽,变得雪白。 小侯爷收指,双手环住仁杰的腰,两人的脸蹭在一起,轻轻摩挲。 仁杰温情脉脉的低语:“雪公子,自那日别后,我一直惦着你。” 小侯爷微叹,“我也是……小杰,称呼公子太过生疏,不如你叫我小雪?” 仁杰听了立刻柔声唤道:“小雪,小雪,小雪……”这名字仿佛成了世间最诱人的字眼,声声慢慢,悠悠长长,说不尽的情义。 小侯爷只觉柔肠百转,心尖尖都渗出蜜汁来,嘴里却有一丝道不明的苦涩,不禁将仁杰抱得更紧。 片刻后,丁二和白一已施展轻功飞速赶回。 丁二上前禀报:“侯爷,两名蒙面刺客武功极高,身份不明,我与白一合力擒下一名,可惜他当场服毒自尽。另外一人逃走,百变门的紫衣高手追下去了。” 小侯爷点头,沉吟不语。稍后,朱礼君飞掠到了院中。他衣衫有些破损,额角见汗,对仁杰拱手道,“十一郎大尊者,属下无能,那名刺客有同伙接应,已逃逸无踪。” 仁杰强撑起精神微笑,“没关系,你安全回来就好。” 他态度谨慎地介绍,“雪公子,这位是百变门紫衣武士首领朱礼君,奉朱颜之命暂时担任我的护卫。” 小侯爷轻轻“嗯”了一声,神态高贵淡漠。 仁杰的眼睛缓缓扫过神态各异的白一等人,提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刚才,你们三位一直潜伏在此院中?”这疑问憋在心里,他不吐不快,却又不想面对答案。 白一丁二为难地对看一眼,几不可察的颌首。 朱礼君笑道:“仁公子,我们在卢家耽搁了,才来不久,没有看到什么精彩的场面,哈哈。“ 仁杰的脸有些飞红,垂头闭目假装昏睡,心里暗下决心,以后一定得找个安静的无人之处,早日完成人生大事。 小侯爷神色凝重,扶着仁杰站起,冷静地吩咐,“丁二,速去请薛神医,白一,快准备马车,我和仁公子立刻回雪园。” 仁杰睁眼看看朱礼君,语音有些虚弱,“朱公子,请你叫上十郎,也一起走吧。” 仁杰到了卢府雪园,在小侯爷的卧房躺下,很快陷入昏迷。他时醒时睡,梦魇不断。 小侯爷背手伫站在窗边,遥视远方,静静地陪在一旁。 丁二轻敲门,前来汇报,“侯爷,薛神医今晨出城,想是回京城复命去了。我已派人加急追赶。” 小侯爷眉尖微翘,来到仁杰的床边,轻轻地搭了一下他的额头,凝神想了一下说:“此事性命攸关,也罢,我亲自去追他回来。你们好好看住这院子。” 他匆匆迈步走出卧室,“你去将朱礼君唤来,我有事与他谈。嗯,让人将阿飞姐弟接过来见仁公子。” 丁二恭声答:“遵命。” 仁杰清醒过来的时候,已近黄昏。他头疼欲裂,努力睁开眼睛。 周围响起一阵呼唤:“仁公子醒了!太好了!” 一个俊秀的小脸凑到他面前,欢喜地说:“仁公子,阿飞好想你啊!” 仁杰欣慰地笑道:“阿飞,见到你真好!” 阿飞立刻爬上床,紧紧靠在仁杰枕边,笑容满面地抱他的颈子,“阿飞陪你,好不好?” 仁杰纵容地拍拍阿飞的脑袋,“当然好。” 床旁站着十郎,他有点委屈地说:“十一大哥,我也很想你啊。” 仁杰忍俊不止,拉过十郎介绍:“来,阿飞,十郎,你们两位年龄差不多,以后相互多照应。” 屋外传来一声清咳,卢府二管家走了进来,他身后还有一位尊贵的来宾,竟然是卢老爷。 卢老爷抢上前,握住仁杰的手摇晃,激动地说,“仁公子,对不住,老夫错怪了你!” 仁杰礼貌地坐起身,凝眉不语,有些迷惑不解。 卢老爷羞愧道来,“杀害我长子的真凶,已被雪公子捉拿归案,仁公子英明神武,侠义心肠,与雪公子联手赶跑了恶贼,可叹我受人蒙蔽居然误会你,害你无端受那牢狱之灾,哎,老夫好生惭愧!” 仁杰温和地说,“无妨,其实都是雪公子的功劳。” 卢老爷感叹着点点头,向二管家使了一个眼色。二管家会意地递上一张金铂请帖,恭恭敬敬地说,“仁公子,明日卢府办百花宴,为卢小姐行成年礼。请仁公子务必赏光。” 仁杰稍微一犹豫,卢老爷立刻摆出老泪盈眶地模样,“仁公子,莫非你还在怪罪老夫?” 仁杰不好推辞,接过请帖,“好,我与雪公子一起去。” 卢老爷高兴地告辞而去:“好极了,老夫等你的大驾光临。” 阿飞翻了个身,把头像鸵鸟一样深埋进仁杰的怀里,闷声问道,“仁公子,你娶亲了吗,那日见到的恶娘子,好可怕。” 十郎抢白,“什么?你别乱讲,十一大哥还是小姑独处。” 仁杰笑着看了十郎一眼,“小姑独处?谁是你的老师,把你学问教这么大?” 十郎不好意思的摸脑袋,“难道又用错了?哎,船到桥头自有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仁杰哈哈大笑,牵动了手臂的伤口,头又有些晕。 阿飞仰起小脸察言观色,乖巧地说,“仁公子,你累了,我和十郎先退下。” 十郎点头,“也好,等厨房开饭,我们取些饭菜给你。” 仁杰合衣躺下,心里惦记小侯爷,怎么不见他,白一等人也不知去向。自己的头昏昏沉沉,应是那毒箭的问题。 一会儿,门口有人轻声问:“仁公子,仁公子,你在吗?” 仁杰答:“是谁,进来说话。” 一位丫环打扮的清秀女孩,羞涩地行礼,“仁公子,我家小姐有急事相请。” 仁杰微笑道:“是卢小姐吧?明日,我会去赴宴,有事到时再说,好不好?” 那女孩抢跪在床头,急切地快哭出来了,“仁公子,求求你,你若不去,小姐会扒了我的皮。” 仁杰皱了皱眉,无谓地叹了一声,“你先回去,我更衣后就去走一趟。” 天已黑,各院的灯笼高高挂起,散发着温暖的光晕。夜风习习,吹得仁杰有些头重脚轻。他慢吞吞地走到卢小姐的独立庭院门口。 院门紧闭,仁杰上前轻扣。里面传来一清亮的女声, “是仁公子吗?我家小姐已恭候多时。” 另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训斥道:“西妹,别胡说,我才来一会儿。” 西妹立刻答应:“是,小姐,我们开门让仁公子进来吧。” 卢小姐笑如春水,柔声耳语,“不必了,我卢府大小姐开门迎客成何体统?仁公子是大侠,武功盖世,他自然可以飞跃入花园。你先下去,我自个在此等候。” 仁杰隐约听到两人对话,禁不住笑起来。原来,卢小姐还想玩浪漫约会,把自己当作了来去如飞的江湖大侠。 他在院外清声说,“卢小姐,我是仁杰,今天身体有些不适,不如明日再见。”说完,迈步回屋。 忽然,耳边一阵风声,他的身体腾空而起,如小鸟般越过高墙,手脚胡乱扑腾,向卢小姐的方向猛扑过去。 仁杰以雁落平沙式摔在后花园,卢家小姐惊呼一声,当场吓晕过去。 小侯爷天仙般的俊颜凑到他面前,状似惋惜地说:“就你这样的身手,还想学人家风流公子,拈花惹草?” 第35章 花宴(下) 仁杰轻咳了两声,笑意融融地答道,“冤枉啊,侯爷大人,我对某人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呵呵。” 语未停,他突然伸出脚一绊,小侯爷没有防备,身体趔趄趁势跌到仁杰身上,抿嘴而笑,“大胆小杰!你被捉奸,竟敢怀狠在心,打击报复你小爷。” “噢,佳人投怀送报,今日我艳福不浅。”仁杰紧拥小侯爷,情难自禁偷了一口香。 小侯爷嘻嘻笑着,娇憨之中透出无边艳色,荡人心魂,“小爷宠幸你,还不快磕头谢恩。” 仁杰身子一侧,将小侯爷搂在臂腕,俯首一笑,如阳光穿透云层灿烂无比,“原来美公子准备以身相许,我真是三生有幸。” 小侯爷杏目圆睁,正要回话,抬头看见站在高墙虎视眈眈的朱礼君,便对仁杰使了个眼色。 仁杰会意地扶小侯爷起身,收敛戏闹之色,正经地吩咐,“朱大哥,烦请你通知卢小姐的丫环,将小姐送回房去。” 朱礼君不太情愿地回道:“好吧。十一郎你自己珍重。”说完飞身往内院奔去。 小侯爷勾住仁杰的颈子,象是浑身脱了力一般,挂在他身上,“小杰,我赶了一天的路,好累。” 仁杰笑眯眯地蹲下身,“我背你回房?” 小侯爷开心地跳上仁杰的背,冲力好象有点猛,仁杰轻微摇晃了一下,小侯爷趴在背上,体贴地问,“小杰,你还撑得住吗?” 仁杰面不改色的回答,“当然,我背小雪夫人入洞房,欢喜还来不及,哪里会觉得累……”没等他马屁拍完,头上已经“啪”的挨了一记。 小侯爷一挣跳下地,面带红晕佯嗔:“油嘴滑舌!是小爷我抱着小杰娘子回房。” 仁杰回身拥着他,显得神采奕奕,“好好好!你抱我入洞房,走吧!” 小侯爷嘻嘻笑闹着,手扶仁杰的腰,一跃上了高墙,几个纵身来到了雪园。 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圆。 两人坐在屋脊,相依相偎。和月和花,天教长少年,多情古今同。 薄薄的夜,甜甜的吻,清清的夜风,柔柔的情意。 远处,夜桥灯火连星汉,水郭帆樯近斗牛。 熙熙攘攘的人群,京航运河上画舫凌波,彩灯映月,光华照扬州。 那漾漾的水波是如此的恬静温婉,使人一面有水阔天空之豪情,一面又憧憬着纸醉金迷之美梦。 小侯爷变戏法似的取出一个小油纸包,拈出一只精巧的小点心,献宝似的送到仁杰嘴边:“小杰,你尝尝这茼蒿烧卖,听说在扬州十分出名。” 仁杰轻轻一咬,烧卖里的茼蒿切的很碎,加入少许肥肉,吃起来肉馅带汁,满嘴清香,他不觉点头称好,“这道点心素中有鲜,别具风味,谢谢小雪!” 小侯爷愉快地说,“你喜欢就好。” 仁杰取了一只烧卖喂给小侯爷,柔声道,“你还没吃晚餐,饿了吗?” “还好,我回城时吃过点心。我已让人带阿飞十郎去用饭,你不必担心。”小侯爷将头靠在仁杰的颈边,换了个话题,“小杰,你在百变门遇到什么古怪的人或事吗?” 仁杰沉思片刻才作答,“我碰到的人,你大部分都见过了。在碧寒潭我倒有一桩奇遇。” 小侯爷态度郑重,立刻问,“是什么事?” “我入潭打捞百变门宝盒,曾与一只章鱼般的八脚怪物缠斗。”仁杰一边回想,一边描述,“大护法的四郎先遭遇到那怪物,被它所伤,我上前搭救四郎,不想一触到怪物的触脚,就象雷电击身,不过,它与四郎搏斗时已释放大半能量,我侥幸躲过一劫,便讨了短剑再下寒潭。” 小侯爷声音微颤,“后来呢?” 仁杰说,“那怪物非常凶猛,一怒之下竟咬住我的胳膊不放,八脚紧紧缠住我,我几乎动弹不得,只能一口咬住它的头颈,用短剑猛刺,当时,我和那怪物都流了不少血,水中泛红,最后我一剑砍下它的头。” 小侯爷亲了一下仁杰,夸奖道:“不愧是小杰,真强悍!连牙齿都可以杀敌致胜。” 仁杰哭笑不得,叹息一声,伸了个懒腰,“奇怪,我怎么又觉得困了。” 小侯爷搂着仁杰飞下屋顶,进了卧房,“小杰,你休息一下,我去请薛神医来替你症脉。” 独立落花人,微雨燕双飞。 夜雾迷漫,小侯爷在雪园的院中枯坐了近一个时辰。 终于,薛神医推门走了出来。小侯爷满腔期待地迎上前去,“如何?仁公子他没大碍吧?” 薛神医摇摇头,沉吟不语,良久才发声,“小侯爷,恕老夫直言,仁公子不久前被人下了一种慢性奇毒,不会致命,但会渐渐失去神智,丢失记忆。” 小侯爷眉头微微一皱,急切地问,“有解药吗?” 薛神医捋了捋花白的长须,“以老夫的看法,研制解药虽然很难,也不是全无可能,可惜,仁公子在寒潭下被怪物电击咬伤,又无意中喝了怪物的血,象是中了沸血之毒,要想解毒,只怕难上加难。” 小侯爷心事沉重,缓缓问道,“薛大人,何谓沸血之毒?” 薛神医微笑,“我师祖留下的药笺中写到,沸血症,是一种情毒,凡中者不可轻易动情,否则血沸欲狂,头痛如裂,多次发作后可能七窍流血而死。” 小侯爷只觉两手冰冷,浑身微颤,恨不得替仁杰担下如此绝症。 他咽下喉头的肿块,冷静地说,“薛大人,恳请你对症下药,早日为仁公子解毒,无论任何代价,薛劭一定倾力而为!” 薛神医拱手道,“小侯爷言重了,老夫会尽力,他体内两种毒相互牵制,倒是暂时不会恶化,但也不可单解一味。我先开些药缓解症状。” 小侯爷进屋时,就见仁杰眼睛睁得圆圆的,那墨般漆黑的眸中,是欢喜和倾慕,没有遮掩,没有心虚,赤诚地凝望着小侯爷。 小侯爷心中柔情荡漾,慢悠悠地脱了外袍,脸泛红潮,期期艾艾地爬上床。 仁杰喜不自禁,温柔地拥住小侯爷。 小侯爷只觉上身一凉,他内衣已被仁杰轻轻解开,一双手轻轻滑入他的衣内,在他的肌肤上游走,在他的心口激起滔天巨浪。 大片大片的吻,湿润的,缠绵的,热烈的,狂热的,密密的落下来,膜拜着自己的全身,他不自觉渐渐放松了紧绷的神经,随之,自己的分身就一双火热的手给包裹住,一个滚烫的身躯缓缓地覆盖上来,一个天籁之音在耳边轻喃,“小雪,仁杰定不负你!” 第36章 卷一 尾声(h) 小候爷浑身的细胞变得异常敏感,这床仿佛成了汪洋大海,他漂浮在碧波荡漾的水面,阳光暖洋洋地照下来,整个身体就要融化了。 他胯下昂首挺立的玉茎,被裹入了一个湿润温暖的所在,无法抑制的快感,以腹下那一点为圆心,如潮水汹涌澎湃,一波一波沿着脊椎上爬,向全身的神经末梢发射。他象是通了高压电,颤抖着抱住埋首在他两腿间的仁杰,激情地扭动腰胯部:“啊,噢……小杰,啊!” 这美妙的滋味,犹如没有解药的毒,一碰上,就全乱了套,完全忘记了思考其他。 小侯爷只觉身子又轻又暖,化作了水中的小鱼儿,迎着风映着阳光,无比自由酣畅,游向一个心弛神往的仙境。身后是五颜六色的彩虹,眼前水光涟滟,空中飘着馨香。 “啊!啊!呜……”小侯爷忘情地呻吟,他的腰扭摆着,又象是蜷着身逃避,又象是更好地迎合仁杰。他的处子之身又香又软,就快化成一潭春水,被仁杰一口一口地吮吸着,舔弄着,挑逗着,撩拨着,下腹的热流越聚越多。 忽然,一股无法抗拒的痉挛,由胯下席卷了全身,身体被狂喜的巨浪掀起,小鱼儿一跃出海面,背上长出了翅膀,如小鸟般翱翔在阳光明媚的蓝天中,彩虹幻化做千万朵花瓣雨,蓦的兜住了自己,眼前一片金光,那太阳爆炸碎成了无数的焰火,不断的喷发放射, …… 小侯爷从极度兴奋的晕眩中,慢慢回过神来。 睁眼一瞄,自己躺在仁杰的怀抱,两人的下身紧贴在一起,仁杰胯下的灼热被夹在自己的两腿之间,缓缓的有力的律动着,一下一下摩擦着自己的敏感之处,却不急着进入下一步。 仁杰俊美如天神一般,小麦色的皮肤健康性感,充满了张扬的男人味,他唇红齿白,面带迷人而危险的微笑,柔情似水凝望着自己,诱惑得人快要失去理智,小侯爷身心都被仁杰所迷醉,禁不住喃喃低语,“小杰,有了你,夫复何憾!” 仁杰俯首深情地吻上小候爷的唇,温热的舌尖闯入了口腔,小侯爷浑身酥麻难耐,紧紧的攀附着仁杰,激烈地回应着。 突然,两滴热乎乎的液体,溅到小候爷的脸庞,他惕然惊醒,挣开些细细一看,仁杰的鼻中滴血,嘴角隐隐带着血丝,双颊有些病态的陀红。 仁杰笑眯眯地问,“小雪,我是不是中毒已深?” 小侯爷心如刀割,半晌答不出话来。他美丽的双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仁杰,眼角水气弥漫,慢慢凝出一颗晶莹透亮的泪珠。 仁杰轻轻地舔过小候爷的眼睑,珍惜地将那滴泪地吸去,他抚摸着小候爷的背,温柔的安慰:“小雪,别难过,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小侯爷伸手握住仁杰的分身,抛开羞涩,发狠似地说,“小杰,你快进来。” (卷一完结,谢谢观赏,后两卷发表于晋江原创网) 《美少年之36计》共三卷,全文已完结,发表在晋江原创网,作者笔名为林海雪原。文章网址见首页文案,或在晋江网站,输入文章名或作者名查询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