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列传之龙战天下》 楔子 正午时分,骄阳似火。 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平原上,有一黑一白两骑疾驰而来。 左边的黑色骏马上,坐着一个青衣大汉,但见他面目英挺,身躯雄壮不凡。腰间别着一把长剑,右手握着一柄长枪。右边的白色骏马上坐着一个女子,一袭紫衫,面目俏丽,背上还背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两人都是二十四五岁左右年纪。 那大汉突然横枪勒马,驻足不前。 女子停下问道:“怎么了?” 大汉目光柔和的看着那女子略显疲倦的脸,微笑道:“我们已经跑了几个时辰啦,他们应该被我们甩掉了。你也累了,不如就在这休息一会吧。” 那女子点点头,摸了摸背后的婴孩,从腰间摘下一个皮质水袋,拧下软木塞,递给大汉。大汉接了,仰头喝了几口,又递还给女子。 女子正喝着水,只听那大汉冷笑道:“一群臭虫,不知好歹!跟得那么近,只道是大爷怕了他们。” 紫衣女子凝神细听,果然隐约传来一串马蹄声,不过片刻,天边现出一支马队,黑压压的约有上百人之多。 女子紧握住大汉的手道:“七哥……” 大汉脸上的微笑显得自信而沉着,温柔地抚慰她:“放心吧!” 正说话间,那队人马已经冲到近前,皆是一身黑衣,全副武装。为首的一个干瘦老者靠近前来,嘿嘿一笑道:“赵大侠伉俪有这两匹神马,果然神速,让老朽等人一阵好跑。” 姓赵的大汉“哈哈”笑道:“‘北荒神鹰’许邡悟果然名不虚传,年纪这么大了,还要跟我们年轻人赛跑。看来阁下不仅轻功卓绝,而且马术也甚是了得,真叫我们后生小子佩服得紧呐!” 许邡悟意气风发,得意非凡,显然对赵姓大汉的话深以为然,缕着他那撮山羊胡子笑道:“难怪赵大侠在江湖上能哄得那许多美人,不仅武功了得,说话也甚是中听。既然知道老朽我是江湖前辈,为何前辈我借你的骥龙银枪和青芒宝剑一观,也要避得这么远?这也不显得你赵邝赵大侠太小家子气了么?” 赵邝哈哈大笑:“只怕前辈阁下对我的一枪一剑不只是想一观而已吧?江湖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将之据为己有,阁下当然也不例外。” 许邡悟被说中心思,也不着急,嘿然笑道:“我就说吧,赵大侠极有见地!老朽心里想什么,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那我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今日你放下这两件神兵,以往的恩怨便一并抹去,若是执迷不悟,那就怪不得老朽了。” 说完仰天长笑,全身散出的真气迎面而来,直冲得那紫衣女子一阵窒息,脸色一阵发白。 赵邝见了,忙运转内息,将内力从握着那女子的手中传去,帮她和背上的孩子抵御许邡悟的真气,见她脸色转为正常,也就放下心来,右手长枪直指许邡悟:“阁下神功不凡,只可惜心术不正,自甘堕落为黄天邪教充当爪牙,留你何用!” 话音未落,长枪倏然刺出,电光石火间已到许邡悟胸前。 许邡悟哪里料到他会突下杀手,慌乱之中用手臂来挡,被赵邝一枪将手臂连同胸部刺个对穿,立时毙命。 这许邡悟虽不是绝顶高手,却也是曾经纵横西北的绿林枭雄、江湖上的一流好手,否则也不会如此狂妄自大。众黑衣人只听到一声龙吟,甚至还未看清赵邝如何出手,已经发现许邡悟扑倒在地,无不大骇,惊得四处逃窜,片刻便无影踪。 赵邝看了地上的许邡悟一眼,道:“阁下乃黄天教中臭名昭著的人物,以前在西北一带为祸甚重,今日死在这里,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走开几步,长枪一挥,只见骥龙银枪化作一条白龙,长尾一甩,“呼啦”一声,地上便被掀一个大坑。赵邝将许邡悟的尸体扔进坑中,手掌一挥,一道真气从他手掌迸射而出,竟将地上的草皮翻了个个,将那坑掩了个严严实实。 紫衣女子走上前来,扶着赵邝的手臂,问道:“七哥,我们现在去哪里?” 赵邝转头看着她,沉思片刻,说道:“天下人无不想得到我这两把神兵,这种日子我也厌倦了。今天起我们就去常山,以后就平静地生活在那里,再也不管这世上的纷纷扰扰。” “自古杀人者偿命,你不清楚么?”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赵邝微微变色,往发声处望去,只见两三丈开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人,黑袍罩身,让人看不清面目,直如鬼魅。 刹那间,那人身影一晃,已然立于赵邝身前,全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直让赵邝心头一紧。 “看此人这等身手,江湖之中也无几人,而身手章法更无一人能与之相吻合,不知是何方神圣。”正思索间,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迎面袭来,赵邝本能地侧身闪到那紫衣女子身前,将她护住,心中更是惊骇莫名,道:“阁下是哪位前辈高人?在下与你毫无过节,为何突袭在下?” 那人更不答话,一身衣袍无风自鼓,长袖一挥,一股阴寒的真气直逼赵邝。 赵邝运起七成力道,硬生生接下这一股力道,顿时气血翻涌,心中更是忿怒不已:“楚儿,你先避开。”紫衣女子应声闪到一旁。 赵邝运起天罡真气,集于枪尖,一声怒啸:“装神弄鬼,吃我一枪!”骥龙银枪光芒暴射,直挺挺地朝那人刺去。 那人似乎对这迅猛一击甚是不屑,身行未动,一道蓝光闪过,瞬时间骥龙神枪已偏离方向!那人冷哼一声,赵邝丝毫未曾看清那道蓝光,心中惊骇愈加强烈,更加琢磨不透此人出身来历。 明朗的天空忽然乌云蔽日,天色顿时黯淡下来,阴风吹过,吹得紫衣女子心底一阵冰凉。 此刻两人身上杀气都愈加浓重! 赵邝将天罡真气运至极盛,借着一股强大的冲力凌空跃起,长枪直指云天! 乌云越来越浓,天色越来越暗,气氛也越来越凝重。 惊雷怒喝!轰隆声中一条白龙翻滚飞腾,在空中张牙舞爪,盘绕不止,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向那人扑去! 那人镇定自若,待白龙扑进之时,一直拢在长袖中的右手中抖出一样蓝色事物,在空中飘舞,猛然幻化成一条大蟒,与白龙纠缠撕打在一起。 这次赵邝看得分明,那是一条蓝色的丝带!方才他竟以一条丝带抵挡了自己的骥龙银枪! 天空乌云翻滚,电闪雷鸣!那条白龙利爪怒击,长尾横扫,整个天空都被它掀得暗光浮略,狂风大作。那巨蟒身形也较为灵活,在空中腾跳闪跃,伺机反击。 一龙一蟒斗了许久,那蟒蛇竟然占得上风,忽然身子一窜,张开血盆大口,猛地往那白龙脖子上咬去。白龙避闪不及,被那巨蟒一口咬住脖子,霎时鲜血抛洒,忍不住痛声嘶吼,巨尾横扫挥击,扫中那蟒蛇七寸。那巨蟒极为坚忍,任由白龙长尾拍击,依旧死死咬住白龙。 赵邝和那人脸上都流下豆大的汗珠,显然因为使用这御兽之法内力消耗极大。 紫衣女子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顿感不妙。 白龙扑腾挣扎,终于挣脱开来,脖子上鲜血狂喷,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显然力竭,又变回骥龙银枪,从空中直直落下。 赵邝血气上涌,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那巨蟒击败白龙,翻滚之中,又迅疾向赵邝扑来! “七哥小心!”一直在旁观看的紫衣女子惊叫着扑来,挡在赵邝身前。背上的婴孩仿佛感受到危险的气息,“哇哇”啼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那人忽然瞅见婴孩的那双眼睛,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睛! 一双漆黑透亮,让人看不穿望不透的眼睛! 一双隐隐带有天生霸者之气的眼睛! 黑袍人刹那间被婴孩的这双眼眸怔住,猛地收回巨蟒,将之化为丝带收回袖中。“‘天地间的霸者从天而降,带着如黑渊般的眼眸,手持仁者之剑,解救水深火热中的苍生。’难道大预言里的那人就是这婴孩?如果真的是他,若干年后,世界将会因他而变,或许那时才会有一个能够打败我的对手。” 黑袍人嘿然一笑,身形一晃,又隐于苍茫大地,远远的抛下一句话来:“将他好好抚养,日后我们定然再见!” 卷一 少年英雄 第一章 故人之子 时光易逝,岁月无情。 儿孙们在光阴的洗礼中不断长大,而父辈们也在岁月的镌刻下不断地老去,一代接一代的新老交替,生命才得以延续。他们或是追寻着祖先的足迹,或是在新的天地里漂泊,命运总会在他们身上留下标记。 夕阳西下,一滩云霞飘在空中,如血般鲜红,叫人看了好不凄凉!秋风微微拂过,吹散了几片落叶。 一个松果在坚硬的山道上蹦达几下,滚进了路边的草丛。 弯弯曲曲的山道上,一个少年背着一大捆柴枝,左手抓着几颗松果,右手拇指和中指扣住一个,轻轻一弹,那松果便激射而出,无影无踪。 看他的微黑而略显稚气的脸,大概才十三四岁,但从体形上看来,已像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了,身体颇为健壮有力。他肤色虽显偏黑,但长相却很是秀气,一双大眼睛左顾右盼,灵气十足! 那少年又走得片刻,天色已转昏暗,晚霞逐渐褪去,林鸟也各自归巢,诺大一片山林就剩得一阵虫鸣。少年自顾哼着小曲,正走得高兴,只听到“噗嗵”一声,已不知被何物绊倒。 他暗骂一声,伸手摸去,只觉得触手处一片粘稠,放到鼻下一闻,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这少年胆大异常,也无半点害怕,借着天上最后一丝余光仔细一瞧,竟是个身型瘦削之人。他在这人心口摸了一把,觉得他尚有心跳,便弃了柴火,背了这人就往山下走去。 也不知摸黑背了多久,他才下得山来。任他自幼学武,身材又比较高大,也全身酸痛,脚下发虚,全身力气都使用殆尽。幸好这人较为瘦弱,才坚持到现在。 他又坚持了片刻,停在一座木屋前,大声叫道:“爹,娘,我回来了!” 屋内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今日怎么这么晚,你小子是不是又躲到哪里去玩了?” 话音未落,木门“吱”的一声,应声而开,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走出屋外,见少年背上背着一人,忙跑过去把那人接过,抱到屋内,口中问道:“云儿,你这背的是谁?” 被称为“云儿”的少年走进屋内,找了张椅子一屁股坐下,有气无力道:“路上碰到的,他好象伤得很重!爹,你帮他看看吧。” 大汉将那人平放到长椅上,解开他的衣襟,不由倒吸了口凉气。但见这人胸口被人劈出一个大口子,皮肉都翻了出来,隐隐可见白骨。 大汉笑道:“幸好你遇见了我,也是命不该绝!唉,我这隐士也当得甚是窝囊!”说话间,将五指张开,暗运真气,整个手掌都泛着淡淡的银白光泽。 他将手掌捂在那人伤口上片刻,来回不断抚摩,真气所到一处,伤口就缩小半分。如此几次,伤口也不似刚才那么大了,已渐渐有愈合之势。 云儿伸了个懒腰,笑道:“有爹的回春术,这点小伤当然不在话下了!” 大汉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倒了些白色粉末在伤口上,找了片布条包扎了,笑道:“我倒要看看今天本隐士又救了什么人!” 说完仔细地端详着这人的脸,只见这人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相貌俊朗。 大汉突然变了脸色,叫道:“楚儿,你快过来看看!” 从里屋走出一个紫衣女子,约莫三十多岁年纪,然而岁月并没有掩去她天生的美丽,反倒使她透出女性的成熟之美。 紫衣女子问到:“七哥,怎么了?” 这大汉正是当年击杀“北荒神鹰”许邡悟的赵邝,紫衣女子乃其妻张楚儿。 赵邝道:“你来看看这小子长得象谁?” 张楚儿走近前来,仔细端详这床上的少年,沉吟半晌,道:“看他这样子,倒有几分神似我二哥张思然。莫非他是我侄子张辽?” 赵邝点点头,正色道:“我也这么想!既然你二哥能找到咱们,那群黄天教的龟蛋也差不多该到了吧。” 张楚儿点头道:“我二哥这次派我侄儿前来,估计正是来向我们报信的。七哥,看来这里也不是长留之地了。” 赵邝微微一笑,道:“十余年的安静生活,这辈子也足够啦!等辽儿伤势一好,我们就到常山去找我大哥。” ***************************************************************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张辽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没有黑衣人的袭击,没有疲劳的奔波,伤口也被人包扎好了,不再疼痛,只是失血过多,头有些昏昏沉沉的。 “这是哪里?我被人救了吗?” 正胡思乱想间,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少年钻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碗,正冒着浓浓的热气。 少年见了张辽,喜道:“你醒了?!” 张辽报以一笑:“是啊,让你担心了!是你救了我吗?” 少年把碗放下,双手抱在胸前,咳嗽一声,正色道:“不错,正是大侠我救了你!你该怎么谢我呢?” 张辽“哈哈”一笑,道:“有劳大侠了,改日在下请大侠大吃一顿,略表心意。不知大侠该如何称呼呢?” 少年意气风发,对张辽的态度甚为满意,点头道:“在下赵云,你叫张辽吧?” 张辽见这少年直呼出自己名字,甚是诧异,忽然想起他刚才自称赵云,恍然大悟:“你就是赵云表弟吧,姑父和姑姑呢?” 赵云道:“他们都出去了!喏,你先把药喝了吧。再有个两天,你的伤就能痊愈了。我爹也真神了,他算到你今天能够醒过来,和我娘去集市买点好吃的款待你了。说起来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了。” 张辽一惊:“已经两天两夜了吗?时间快来不及了,黄天教先遣人马已经到了附近了,这两天还有大批人马将至,势必夺得你爹两件神兵,赶快通知你爹娘离开。”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马嘶人言不绝于耳。 一个响钟般的声音响起:“在下马元义,特奉鄙派宗主之命前来拜会神龙大侠。” 赵云苦笑道:“看来他们已经到了。” 张辽道:“这马元义是黄天教太平道天师张角手下的得力干将,武功内力都臻至一流,现在姑父又不在,凭我俩恐怕不是他的对手,何况他还带了那么些虾兵螺蛋。” 赵云“嘿嘿”笑道:“放心,有本大侠在此坐镇,保你没事。”说着人影一闪,便晃出屋外。 马元义见屋内跑出个少年,不由一愣,旋即问道:“小孩,这里是赵邝的住处么?” 赵云见那马元义不过四旬左右,一身土黄袍,留三缕长须,骑褐骢高马,身躯魁梧,腰别长刀,端的倒是生得不凡,身后几十人俱是一袭黄衫,骑在马上,答道:“正是正是,不过这里却没有你说的那个神龙大侠,只有我白龙大侠。” 马元义见这少年胆气十足,说话自大,问道:“赵邝是你什么人?” 赵云笑道:“有你这么随随便便向人打听事情的么?不消说要送什么礼物,却也要说一个请字才行。” 马元义被赵云弄得哭笑不得,正想教训两句,却听见屋内一个洪亮的声音想起:“赵某何德何能,竟有劳太平道‘黄河真神’马元义亲自登门,直教人万分的感激涕淋。” 赵云心里一乐,知道这是张辽怕自己吃亏,故意装神弄鬼来吓唬这一干人等。 马元义听这口气仿佛就是当年神龙大侠,便对屋内一拱手,道:“马某不请自来,还望赵大侠原谅则个!请赵大侠屋外说话。” 张辽道:“来都来了,还谈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只不过近日赵某身体不适,不能出门,也望马大侠原谅则个!” 马元义“哈哈”一笑道:“世人都道赵大侠说话严谨风趣,今日马某总算见识了。若是赵大侠允许,马某恳请进屋一叙。” 第二章 太平道宗 张辽心里一紧,口中仍不动声色:“赵某与阁下素无来往,有什么话就请屋外直说吧。赵某房子简陋,怕搅了阁下雅兴!” 马元义见对方始终不愿相见,只得高声道:“赵大侠少年成名,乃人中俊杰,一身武艺更是登峰造极,世人莫敌,何苦屈就在这荒山野岭中呢?” 张辽闻言,只觉得一片茫然,这马元义到此不象为了争夺神兵,似乎别有所图,正欲试探其来意,却听见屋外一个声音道:“赵某乃乡野村夫,让阁下见笑了。” 马元义“咦”了一声,疑惑地看了看屋内,又看了看走近的一男一女,问道:“来人可是赵邝赵大侠?” 赵邝一个“移行换位”,转瞬已经拉着张楚儿来到马元义跟前,道:“大侠可不敢当,正是赵某。屋内是我内侄张辽,让阁下见笑了。”说完看了一眼屋内,似乎也惊奇于张辽的智谋胆识。 马元义抱拳道:“赵大侠,当今天下皇帝昏庸无道,内有十常侍把持朝政,外有诸侯蠢蠢欲动,天下大乱之日不远矣,真正害苦了的,却是黎民百姓。鄙派宗主张天师特谴在下前来邀请张大侠前往冀州共商大事。” 赵邝皱眉道:“多谢贵宗主的厚爱,只不过在下住在这山脚之下已经十数年,早不过问江湖之事,更别说天下大事了。还请马大哥转告贵宗主,他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恕赵某不能答应。” 马元义正欲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突然身后一干人中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个黄衫女子跃下马来,穿过众人,来到赵邝面前,眼角之间尽是不屑:“人常道神龙大侠如何如何,今日本姑娘看来,也不过只是虚有其名而已。” 赵邝一家三口一齐往那少女身上看去,只见她约莫十四五岁年纪,穿一件织锦黄衫,外面罩一件金丝绸衣,皮肤白皙光洁,柳眉皓目,相貌美丽异常,只不过神情极为倨傲。 马元义见了那少女,微微低头,叫了声:“少主!” 那少女看了不看他,直盯着赵邝看,眼神犀利,仿佛要把他扎穿似的。 赵云初始见到那少女时,眼神不由一亮,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只怕天上的仙女也没她这么漂亮。”但又她侮辱自己父亲,心下也不由大怒,口中叫道: “别人虚有其名,还算是有个名,你是哪里跑出来的小丫头,见了名人还不参拜,却在这里大呼小叫?” 那少女闻言有人顶撞自己,心下也是十分恼怒,冷笑道:“本姑娘乃太平道张天师之女张梦月,本教数万教众无一人不畏惧我,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对本姑娘不敬?”说着手一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黑色软鞭,挥舞着就朝赵云抽来。 张楚儿和马元义俱是大惊,双双抢上前来。 马元义叫道:“小姐,不可!” 赵邝暗笑一声,心道:“龙生龙,虎生虎,你也太小看我赵邝的儿子了吧。” 马元义还未靠近前去,便直直的愣在哪里。张梦月势若开山裂石般的一击被赵云轻松的就躲了过去,其长鞭反而被对方反手一抓一拉,抢了过去。这一鞭就马元义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这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竟然就有这等敏捷的身手,不得不叫人叹服。 张楚儿见儿子没事,也松了一口气。 赵云“嘿嘿”一笑,道:“娘,你也忒小瞧孩儿了。媳妇打儿子,哪里会是儿子的对手?” 赵邝“哈哈”大笑,看着得意洋洋的儿子一眼,笑道:“你这小子,才这么点年纪,就想娶媳妇了?要是真有这个心,我去跟张角商量一下也未尝不可。” 张梦月面红耳赤,盯着赵云怒道:“谁要做你的媳妇,也不撒泡尿照照影子。”说完抢过长鞭跃上马背,挥鞭而去。 马元义见少主离去,恐她有失,急忙喝令手下跟着。 赵邝笑道:“马大哥远道而来,不会就为这事吧?” 马元义点头道:“自然不是!不知道赵大侠是否还记得雪姑娘?” 赵邝听及“雪姑娘”这三个字,虎躯蓦地一震,问道:“她,她怎么了?” 张楚儿似乎也对这雪姑娘极为关切,凝神细听。 马元义沉声道:“前几个月雪姑娘突然来到鄙派,委托宗主打听赵大侠的下落,而且要越快越好,待问她有什么急事时,她笑着说自己已经中了奇毒,无药可解,希望能够死前再见赵大侠一面,有要事相告……” 赵邝听到雪姑娘“身中奇毒,无药可解”这八个字时,身形微微一晃,幸好张楚儿将他扶住。 马元义又道:“张宗主得南华仙人传授《太平要术》,熟知恶蛊奇毒,医术高超,竟也看不出雪姑娘到底身中何毒。宗主发动全派十数万弟子极力寻找赵大侠,但是雪姑娘还是没有能够等到这一天,上个月时,毒发身亡。” 赵邝头顶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眼神凄苦,眼圈已经潮红,极是悲伤,张楚儿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微微抽泣。 赵云始终不明白这雪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但见父母闻知她的死讯如此悲伤,料定此人和自己家的关系决不一般。 马元义接着道:“她死的时候,面色发黑,神情痛苦,额头中间隐隐可见一道黑气。” 赵邝失声道:“黑水断肠散!” 马元义摇头道:“中黑水断肠散者,三日之内,必定肝肠尽断,气绝身亡。而雪姑娘中毒之后三个月方才去世,并且除了面色发黑、额间有一道黑气之外,其余症状与黑水断肠散无一相似。” 赵邝愕然道:“那她中的是什么毒?” 马元义道:“宗主将《太平要术》中的药经、毒经前前后后又仔细读了一遍,依旧不得其解,便请来医术和自己齐名的华佗共同探讨。两人研究了三天三夜,最终在《乾坤》中找到一句含糊的描述:‘海外有砉西国,国人黑身白齿,善御毒,中者受尽三月煎熬方死,无药解。于是认定雪姑娘所中正是此毒。她临死之前,交给在下一件事物,恳求在下交给赵大侠。” 从怀里掏出一个青布包裹,双手交到赵邝手中。 赵邝打开包裹,原来是几本书,都是雪姑娘的家传绝学。赵邝随手翻了几下,发现几本书中间还夹着一块白色的丝绸手帕。打了开来,上面只有九个字:“天魔教复兴,望君珍重!”寥寥数字,真情关切之意流露。 原来赵邝年少成名,江湖之中风头极健,加之其人生得高大英俊,自然迷倒了许多少女,其中就有梅花山庄大小姐梅傲雪。赵邝本来为人放荡不羁,有美女投怀送抱当然照单全收。换了常人赵邝早被冠以好色之名,然而他善事作尽,侠名远播,世人评论其为“风流倜傥”。 后来赵邝遇到张楚儿,一改往日禀性,不再对其他女子起非分之想。众女起初不肯放弃,过了两年,都只得黯然另觅郎君。然而梅傲雪始终不愿放弃,甚至不惜为奴为婢跟随赵邝。赵邝夫妇闯进天魔教被困其中,也是她奋不顾身将他们救出。此等情意,世间少有。 赵邝曾一度被她打动,最后还是放弃,但感激愧疚之情却无以复加,而且心中对她还有一种道不清理不明的情愫。 马元义担心张梦月,交代完毕之后急忙上马,对赵邝抱拳道:“鄙派宗主交代在下,要是赵大侠欲想查出凶手,为雪姑娘报仇,请到冀州商议对策。马某先行告辞,后会有期。” 赵邝点点头,抱拳道:“请转告贵宗主,赵某近日将登门拜访,恕不远送!” 马元义行得几步,又停下道:“本教巫医门的人近日即将到此,还望赵大侠尽早离开此地。”率众策马追赶张梦月去了。 赵邝听闻巫医门,心中亦是一懔。这巫医门与太平道虽然同属黄天教,但行事做法完全不同。太平道乃道教的一个旁系,以解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只是创教之初几经磨难,不得不靠黄天教的庇护才得以存在发展,成为黄天教的一个分支,其早就不满于黄天教的所作所为。现任领袖张角曾几次欲脱离黄天教的掌控,都没有成功。而巫医教崇尚巫术,教中多有教徒在各大诸侯手下充当巫师,亦有教徒身在绿林,杀人越货,无所不做。黄天教十四派中也以巫医门实力最为强大,现任教主也是巫医门出身。 一家三口走进屋内,张辽此时也能下地走路了。 赵邝道:“贤侄的伤应该无关紧要了吧?再过两日,就能痊愈了。” 张辽微笑道:“全仗姑父神功、姑姑的照料,小侄的伤才会愈合得如此之快,多谢姑姑、姑父了。” 赵邝问道:“你爹那里有什么消息?” 张辽答道:“我爹上月底安排在黄天教的探子回报说,巫医门徒近来正极力撺掇十常侍造反,如果成功,天下大乱之日就将到来,所以我爹就让我来此请姑父出山阻止这场浩劫。再则我爹听说巫医门明查暗访了这许多年,终于打听到姑父的下落,这次纠集了大批门徒前来凤凰山,目的就是想对姑父不利,夺得骥龙银枪和青芒宝剑。” 赵邝点点头道:“我马上和你姑姑先去冀州去商议要事,回头再去马邑。辽儿,你先带云儿赶往马邑,务必告诉你爹,叫他遇事不可过急,免遭杀身之祸。” 张辽应了,赵邝又拉过赵云,吩咐道:“你虽身行似我,但面容却与我迥异,有些神似你娘,外人不一定能认出你来,你先和表哥去舅舅家。这一路可能异常凶险,切记遇事不可过于依赖别人,自己要有主见。” 赵云第一次离开父母,虽然不舍,却也不敢违背父命,只得含泪应了。 赵邝解下腰间佩剑,道:“这柄宝剑是我二十一岁那年击杀北海谛听,取其獠牙和脊骨混合北海精铁铸成,锋利无比。平日我随身佩带,即便是隐居在次也从未离身,现在交给你,你可以带着它管该管之事,平不平之情,不要枉负了你爹的侠义之名。” 赵云点点头,道:“爹,我都记住了!你和娘也要一切小心。” 赵邝道:“我自会注意。云儿,以后遇事不可莽撞,也不要优柔寡断,当断则断,该斟酌就斟酌。还有,不要随意说出自己的身世来。” 赵云一一记下,又和母亲别过了,放才随着张辽赶往雁门马邑去了。 可前路如何,又有谁能道得清料得明呢? 第三章 洛阳恶少 赵云随着张辽离开凤凰山,起初一路闷闷不乐,幸有张辽想着办法哄他开心,再加上他天生性格开朗豁达,很快就抛弃了当初的思家情绪,与张辽嬉闹玩乐,倒也不孤单无聊。 两人骑着龙马,一路向北,途经杭州、建邺等名城,这日来到帝都洛阳城内。 看着这座繁华喧闹的皇城,赵云兴奋不已:“我还是第一次到帝都呢!先前看建邺已经十分雄伟了,哪料到这洛阳比建邺城强上好几倍!” 张辽微微一笑,叹道:“当今皇上昏庸无能,全由十常侍玩弄政权,这洛阳城内表面看去喧闹繁华,一片平和,其实不然。朝野中的勾心斗角、争权夺势又岂是你我所能了解。说不定什么时候,这洛阳城便会毁于战火之中!” 殊不知,张辽果然一言中的。几年之后,董卓迁都之时,便一把火将洛阳付之一炬,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赵云暗暗咋舌:“乖乖,这么庞大的一座城市,谁能将之毁灭?” 张辽笑道:“千军万马,烈火巨石,哪一样不能将一个城市化为齑粉?” 两人说话间,忽然迎面走来一个算命先生,八字胡老鼠眼,长得实在让人不敢恭维,手里拿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左道之术”四个大字。 赵云见了不由笑道:“旁门左道之术,也敢拿来当招牌招摇过市!” 张辽笑道:“左道之术大抵都有它存在的价值,或许有点小用也说不定。” 谈笑间,那算命先生忽然盯着二人细细打量,口中不住的念叨:“奇怪!奇怪!” 赵云被他看得不自在,喝问:“小爷长得一表人才,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算命先生微笑不语,忽然叹道:“此二人并非池中之物,假以时日,贵不可言。”此话似乎是对二人所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赵云听了,眉飞色舞道:“如何个贵不可言?” 那先生白了他一眼,扭身就走,口中道:“既成定数,何必又要我说?” 张辽叫道:“鸿蒙有天地,寰宇有乾坤,人有好坏气有阴阳,有定数必有变数!先生,你看我们该如何应付变数?” 那先生放慢脚步,也不转身,只说了三个字:“少杀戮!”随即隐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赵云笑道:“我不杀人的!” 张辽却眉头紧锁,仔细回味那先生最后所说的三个字。 两人停在一座酒楼门口,一个小二跑来将两匹龙马牵到马槽去了。 赵云进了酒楼,拉着张辽找了一个空桌坐下,扯着嗓子直叫小二。 先前张辽曾说请他大吃一顿,这一路上也不知道大吃了几顿了,掏腰包的当然都是张辽,害得张辽钱包日益干瘪,心疼不已,每次听赵云点菜都提心吊胆的,生怕钱不够付帐。 那小二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一脸媚笑,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赵云问道:“你这有什么好菜好酒的,都给爷报上名来。”说话语气老气横秋,张辽暗笑不止。 那小二一听有人点好酒好菜,必定来了大买卖,立时精神为之一振,语气更谄媚了三分:“爷,你来本店就来对地方了!洛阳所有名菜本店应有尽有:清蒸鲂鱼、长寿鱼、鲤鱼跃龙门、洛阳海参、洛阳肉片,还有本店的特色饭密制八宝饭哦!外地名菜也有应有尽有!”直说得唾沫四射飞溅。 赵云眉头一皱,道:“怎么那么多鱼?爷我最讨厌吃的就是鱼!给我来盘那个什么肉片,再来盘海参,炒一个素菜。对了,还有你说的那什么饭也来两碗!再给爷上两壶好酒!” 那小二心中无比愉悦:“你点了几个本店最贵的菜,看来今天又能好好宰一把了,老板肯定能打赏几个铜板。”说不出的欢欣鼓舞,走路的声音顿时也响亮了几分。 张辽见他就点了两三个菜,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赵云心中却是一片明朗:“放心!在到达雁门之前我是不会花光你的钱的。”想到此处,嘴角勾起一丝狡诘的微笑,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张辽,直看得他心底发毛。 这时,隔壁桌子有人扯着嗓子叫将起来:“小二,你给少爷上的什么酒?这种破玩意也敢拿来孝敬少爷?” 众人看去,只见一个紫衣少年一脚踏在坐凳上,横眉怒目,满脸乖戾之气,身后还站着五六个家奴,也在不停的怒骂呵斥。与他同座的三个少年也都是锦袍玉带,应该都是世家子弟。 酒店老板听见那人呼叫,赶紧跑了过来,赔笑道:“张少爷,这是本店上好的百年新丰酒,味道醇浓,您再好好尝尝。” 紫衣少年一把抓住桌上一个酒壶,向酒店老板砸去,骂道:“少爷还尝个屁,这是给人喝的吗?” 酒店老板躲闪不及,给酒壶砸中,立时被那壶酒泼洒了一身,整个酒店里都弥漫着一股美酒的芬香。 这明明就是甘甜香醇的美酒! 赵云怒火中烧,正欲出手教训那个恶少一顿,却被张辽拉住。 张辽低声道:“未弄清此人身份来历,不要卤莽。” 赵云压着一肚子火,心中极是郁闷烦躁,只能干巴巴的坐在那里。 那紫衣少年又抓起桌上一盘菜肴,正欲往老板脸上砸去,忽听得一阵女子的“咯咯”笑声传来,抬头看时,横梁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位绿衫女子,面容俏丽,十四五岁的样子,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旋即怒道:“臭丫头,你笑什么?莫不是看上本大爷了?” 那绿衫少女“咯咯”娇笑道:“店家让你尝酒,你非要尝屁,这等古怪的要求本小姐这辈子也没有听说过,看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紫衣少年怒道:“好个伶牙俐齿的臭丫头,看少爷如何收拾你。把她抓起来,待少爷回府慢慢折磨她。” 同座的几个少年随声附和:“对,抓住她慢慢教训。” 那群家奴大呼小叫,拿凳子搬椅子的往这少女扑来。 张辽看见这绿衫少女,微微一怔,旋即轻笑道:“她怎的也到洛阳来了?” 赵云奇道:“你认识她呀?她是谁?” 张辽道:“她是中山名士甄逸的妹妹甄洛,文才武略胆气见识都盛过男儿,我曾经在雁门见过她一面。” 赵云笑道:“曾经见过一次就这么的记忆犹新啦?看来事有蹊跷啊!”两眼不住的在张辽身上打转,满脸促狭之意。 张辽脸一红,伸手一拍他的头顶,轻骂道:“你小子小小年纪,怎么尽开这等玩笑?”赵云只是嬉笑。 在这当儿,只听得甄洛笑道:“一群男人欺负我这么个弱小女子,我好怕怕呀!”身影翻转,又跳到另一根横梁上了。 紫衣少年怒道:“你们这群饭桶,务必把她给少爷抓到!谁先抓到,少爷赏银子二两。” 那群家奴呼声更高,群拥着追赶甄洛。 此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附在紫衣少年耳边说了几句,紫衣少年听了眼睛一亮,道:“这事交给你了,务必给把它办好!” 那男子点了点头,跑了出去。 甄洛笑道:“张龟蛋,你的人也忒不济了,六个人也拿我不住,还真是饭桶养饭桶啊。” 紫衣少年忽然心情大好,笑道:“臭丫头,待少爷我拿住你,定收为第六房小妾!” 甄洛娇笑道:“姑娘我可没那个福分。万一你哪日继承了你干爹的光荣传统,当了那什么十一常侍,姑娘我岂不是要守活寡了?” 紫衣少年道:“这也由不得你了,看少爷是怎么收拾你的。”话音刚落,纵身跃起,直朝甄洛扑去。 张辽一把拖住一旁胆战心惊的酒店老板,问到:“这厮是张让的儿子么?” 酒店老板方才回过神来,点头轻声道:“是啊,他是张让的义子,叫做张熙,平日里伙同赵钺、高鬲等人在洛阳城中横行霸道、无所不为,乃洛阳一大害。坐着的那几个锦衣公子是其他几个宦官的养子,都是为祸乡里的人物。”说到这里,眼神不住地瞅向张熙,似是极为厌恶惧怕。 赵云骂道:“我在凤凰山的时候便听说十常侍如何如何的坏,今日一见,他们的儿子尚且如此,可以想到他们平时多么专横了。”说着就摩拳撂袖,恨不得将张熙痛打一顿。 那张熙身手也颇为不凡,一个轻跃,已经跳到甄洛所在的那根横梁上,笑道:“小美人,少爷来了!”一把向甄洛抓去。 甄洛险险的避过,跳下横梁,那几个家奴又呼叫着拥来。 甄洛一边闪避,一边转身向赵云这边望来,笑道:“张家哥哥,还躲在一旁不肯帮忙么?” 张辽听她语气,似乎早已认出自己,面上一红,干笑道:“就这几个废物饭桶,甄妹妹用别人帮忙么?”说话间抓起桌上的筷子随意抛洒。 那些筷子在空中四处乱飞,好象长了眼睛一般,都不偏不斜地打在那群家奴的手腕上,直痛得他们龇牙咧嘴,哀号连连。 赵云连连拍手叫好,“哈哈”大笑声中,一脚一个,将那些家奴尽数踢出店外。 第四章 龙马神驹 张辽微微一笑,道:“甄家妹子,这下你应该不会怪我了吧?” 甄洛故意“哼”了一声,笑道:“这还差不多,小妹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赵云探过头来,道:“这位大姐,我帮你把这地方清理干净了,你还没谢本大侠呢。” 甄洛笑道:“哪里清理干净了?那里不是还有几个?” 赵云疑惑道:“哪里还有……”忽觉身后一阵寒风袭来,猛一回头,一柄长剑泛着寒光悄然无息地刺来。 赵云一侧身,险险地避过,左手袖子却被那剑割下一大块来,抬头一看,正是张熙,心中恼怒万分,道:“大侠我不跟你计较,你却想害我性命,找死。” 当下运起天罡真气,一掌拍了过去。 张熙轻轻避过,冷笑道:“就你这几下子,还能伤得了少爷?” 赵云也颇感意外,这一掌虽未用上十分掌力,却也并非常人所能化解,这张熙乃一纨绔放荡的宦官子弟,却也能轻易闪避过去,不知受了哪位名师指点,当下激起一股不服输的劲头,道:“若是你能再接我一掌,小爷就甘拜下风。” 张熙眉目神色间尽是不屑,道:“莫说是一掌,就是十掌八掌的,少爷也同样不惧。” 赵云暗自冷笑,提起真气,尽数运在右掌之中,顿时整个手掌有如烈火一般通红,这正是赵家的“火焰掌”。 赵云暴喝一声,一掌拍去,掌风所过之处,一片炙热。火红的真气宛如被烧红了的钢刀一般,旋转飞射,直向张熙劈去。 张熙见那掌风直如滚雷,呼啸而来,心中立时慌神,下意识的拍出一掌挡去。 正当此时,一道人影忽地闪出,挡在张熙前面,双掌提气挡去,只听见“砰”的一声,两股劲气在空中相撞,气浪顿时扩散开来,震得店内碗盘叮当作响。一些桌子被赵云掌风所袭,扑闪扑闪地冒着火苗,酒店老板慌忙将之扑灭。 赵云望去,正是方才在张熙耳边说话的中年男子,不由吃惊:“此人只不过是一个家奴,却有这等身手,不知是何方神圣。” 殊不知那中年男子此时血气翻滚,全身仿佛要爆裂开一般疼痛不堪,手掌上也被烫了几个水泡,心中更是惊骇不已,疑惑地看着赵云。 张熙见了这人,似乎颇为尊敬,喜道:“老程。” 那老程低头道:“少爷有何吩咐?” 张熙也不管赵云,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老程道:“那两匹马果然不凡,生人一走近便进入警戒状态,属下怕心急坏事,特地回来请少爷亲自前去。”张熙点头道:“那我就去看看,”转向那几个狐朋狗友,“兄弟们,都去看看吧。” 领着一干人等走向店外,忽然回过头转向赵云道:“小子,今日先饶了你,下次再教训你。”说完扭头出去了。 赵云笑道:“这厮嘴好凶,还不知道谁教训谁呢。” 张辽叹道:“他似乎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只是从小缺少管教,因此才这等乖戾。” 甄洛“啐”了一口笑道:“他不是大奸大恶,难道你说我大奸大恶么?” 张辽连连摇头:“不敢,不敢!” 赵云又是窃笑不止。 酒店老板见张熙等人离开,心头松了一口气,笑咪咪的对张辽等人说道:“多谢几位恩公出手才免去小店灾难,恩公想吃什么只管吩咐,我马上叫人去做,所有饭菜一率免费。” 赵云一听饭菜全部免费,顿时精神抖擞,道:“既然免费,还不快把好酒好菜都端上来!” 酒店老板应了一声,跑到后堂去了。 张辽苦笑一声,转向甄洛道:“我不认识他。” *********************************************** 酒店老板亲自端上酒菜,一行人正吃得开心,突然外面马厩里传来马的嘶鸣。 赵云反应最快:“龙马!”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张辽甄洛紧随其后。 赵云冲到马厩,看见十几个大汉正围着那里,七八个人紧紧抓住抓住龙马,四个人拿着铁索链,想把龙马锁住。两匹龙马左冲右突,将那些大汉撞得摇摆翻跌。 赵云怒喝道:“哪里来的贼人,想干什么?” 那些大汉听到有人喝止,纷纷望来,只见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横眉怒目,双手叉腰,傲然挺立在那里。 一人笑道:“哪里来的小孩子家家的,给老子闪到一边去,省得老子动手打断你的腿!” 另一人笑道:“小毛孩多管闲事,大人的事是你能管的么?回去问问你娘还有没有奶吃,在家慢慢享用吧。”说话甚是刻薄,其余大汉一同哄笑起来。 赵云“嘿嘿”一笑,迈开“云踪步”,转瞬间已经来到那大汉面前,抓住那大汉的手臂轻轻一拧,只听得“咯吱”一声,一条手臂就脱了臼,直痛得那大汉连声大喊:“爷爷,你是我爷爷!求求爷爷饶了孙子吧,我这就回去吃奶!” 余人又想哄笑,但眼见这同伴如此惨状,愣是没敢笑出来,一个个皱巴着脸。 赵云“哈哈”大笑,道:“小爷我今年才十四岁,就有这么大的孙子了,确实有福。恩,有福有福!”说完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那大汉,直如爷爷打量孙子一般。 那大汉不住的磕头道:“爷爷,爷爷,帮孙子接好这条手臂吧。孙子以后唯你老人家命是从。” 赵云见那大汉痛苦异常,惩罚得也差不多了,又抓住他的手臂一使劲,又是“咯吱”一声,给他接回原处,道:“我老人家最是慈悲,就饶了你吧。小爷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再动我的马。” 那大汉痛得冷汗直冒,不住称谢,余人也都唯唯诺诺,不敢再碰龙马。 那两匹龙马跑到主人身边,不住地噌噌舔舔,极是亲热。 甄洛见了这两匹龙马,也大感羡慕,摸着一匹龙马不肯放手。那龙马似乎对她颇有好感,鼻中“呼哧呼哧”喷着热气,任她抚摩。 张辽道:“此处也不是久留之地,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该起程了。” 忽然有人冷笑道:“你们还想跑吗?” 三人抬头看时,只见一个紫衣少年负手而立,身后站着一个中年汉子,正是张熙和老程。 赵云笑道:“你还没打够?还想再打?小爷正好手痒,要打便奉陪到底!” 张熙“哼”了一声,道:“你还想在洛阳跟少爷打?少爷招呼一声,过来的人光唾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好几回!” 赵云笑道:“唾沫星子哪能淹死人?只能熏死人。” 老程忽然盯着赵云,道:“神龙大侠是你什么人?” 赵云心中一惊,表面仍不露声色,道:“什么神龙大侠?不认识。我只认识白龙大侠,就是我,哈哈。” 老程冷笑道:“你不认识神龙大侠,怎么会有神龙大侠的龙马?” 赵云笑道:“难道神龙大侠养得龙马,我白龙大侠就养不得龙马?” 老程道:“这龙马传说是上古之时龙与马杂交所生,黄帝征战天下的时候就乘此马,传到今日就剩下两匹,被神龙大侠二十岁时在天山脚下寻得,你这两匹马脖长体壮,长鬃之下隐隐可见龙鳞,不是龙马是什么?” 赵云暗暗心惊,这两匹龙马当真是远古时期黄帝坐骑的后裔,乃父亲寻得的那两匹龙马所产,自己骑的这匹叫“追风”,张辽骑的那匹叫“绝影”,天下识得此马者不多,这人竟然能说得出龙马的出身来历。 正欲反驳,只听张辽问道:“神龙大侠今年多大了?” 老程沉思片刻,道:“算起来,应该三十有八了。” 张辽道:“你说此马是神龙大侠十六年前在天山寻得,那你看看这两匹马方才多大?” 老程将两匹龙马仔细观察一番,疑惑道:“这两匹马最多不过八岁,并非神龙大侠所乘之马。难道神马生长老化速度也较常马为慢?” 赵云冷笑道:“你不觉得你的假设也太假了吗?” 张熙叫道:“管他老马幼马,是好马本少爷就要定了!” 第五章 关东剑狂 赵云冷笑道:“你说要便要,说不要便不要,这由得你么?” 张熙嘿然一笑,道:“今日便由得我由不得你了!”蓦地腾空而起,长剑“嗡”的一声出鞘,直如迅雷般向赵云劈来。 这一剑速度极快,带着袭人的寒气,如闪电般划过,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与在酒店里那一剑全然不同。 赵云心中一凛,不敢大意,急忙迈开“云踪步”,侧身闪躲。那剑寒光暴射,剑路怪异,已经砍到赵云面前,赵云险险避过。 那剑忽然从张熙手中飞脱,在空中拐了一个弯,寒芒闪烁,直直的向赵云削来。 张熙怒喝道:“受死吧!” 赵云眼见得躲闪不过,情急之下拔出青芒宝剑,随手挡去,只听得铛的一声,两柄剑撞在一起,兀自颤动不止,嗡嗡作响。张熙那柄宝剑被震得抛飞而出,插在几步开外的一棵百年老树上,剑尖从树的那一端冒将出来。 张熙这势若雷霆般的一剑,眼见得要得手了,却被赵云匆忙之间化去,显然也是惊诧万分,拔出宝剑看时,发现随身宝剑上已经豁开一个口子,心中更是汹涌澎湃。 张辽在一旁看到张熙的剑招,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想起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想起。 赵云又被张熙突袭这么一剑,又惊又怒,反笑道:“你打来打去都是这一招,忒倒人胃口,方才把小爷袖子割下一块还没找你算帐呢,你还敢来偷袭?” 说着将长剑收回鞘中。 一旁的老程看得分明,赵云剑身泛着淡淡的青色寒芒,三步开外都能感受到那凛人的剑气,杀气之浓重,无可比拟! 老程冷笑道:“你怎会又青芒宝剑?还说不认识神龙大侠!” 赵云哈哈大笑,道:“不错,小爷就是神龙大侠之子,江湖人称白龙大侠是也,你待如何?” 张辽暗自懊恼,想到临行前姑父一再交代赵云不要轻易暴露了身份,孰知赵云年少自大,经人一激便道出出身来历,自己都未来得及出声阻止。 张熙道:“老程,神龙大侠是哪个?” 张辽听到“老程”这两个字,又想起刚才张熙所使剑招,心中愈感熟悉,只是一时半刻想不起来。 只听见老程回道:“回少爷,这神龙大侠就是十八年前少年得志的赵邝,他十八岁那年三十招之内就击败武尊文冲,又在龙渊涧降伏一条白龙,之后二十七招内枪挑河东灵巫彭广,灭了一大邪教天魔教,一时之间风头极健,无与伦比。这把青芒宝剑正是赵邝二十一岁时斩杀北海谛听取其骨炼制而成,锋利无比!只是其人十余年前隐匿乡俗,不知所踪。” 张熙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我的凝霜宝剑也只一剑就为其所创。” 老程道:“我练剑三十余年,所识宝剑无数,惟有青芒最是让我心动。属下这十数年来无一日不在向人打听神龙大侠下落,就是为了一观此剑,今日见了,此生再无遗憾。” 赵云得意非凡,脸上光彩十足。 张辽听到此处,蓦然想起一个人来,笑道:“原来你就是当年叱咤关东的剑狂程远志!” 赵云笑道:“原来也是位大侠,失敬失敬!” 程远志被他看穿来历,惊疑地看着张辽,忽然面上一红,道:“哪里算得上叱咤二字,只不过是别人的笑柄而已。” 原来当年程远志以一套“疾电剑法”闻名关东,其使剑速度奇快,剑法刁钻,善于御剑突袭,因此关东能敌者不多。 他当时方才十九岁,又练成御剑之术,也算是少年得志,因此极为自负,竟公然自称剑法天下无双,足以叱咤关东,因此得罪了不少英雄前辈。 当日在山东洗剑会上,一个无名老叟跳出来向他挑战,他竟然扬言三招之内必胜老者,谁知被那老者三招就打得昏迷不醒,此事一时成为江湖中众所皆知的笑柄。程远志羞愤之余,远走他乡,从此有如石沉大海,音信全无,不想却躲在此处。 张思然也经常以此事告戒张辽,做人要谦逊厚道,不可盲目自大。 张辽道:“哪里,其实程大侠的剑法凌厉无比,就论百步之外御剑杀人,也世间少有。只不过名利二字自古以来便只会蒙蔽人的双眼,试问一个人被蒙住了双眼,又怎会敌得过别人?” 程远志听了这一席话,眼神突转迷茫,忽然心中又是无比的澄明,道:“我明白了,原来要练成真正绝顶的剑法,便要抛去一切杂念,剑客因剑而生,为剑而止,不能只图虚名……” 张熙听了,满脸的困惑不解,直愣愣的看着程远志。 张辽对赵云甄洛使个眼色,二人立解其意,骑上马扬长而去。 三人离了酒店,都不由松一口气,牵着马在街上四处漫走,说说笑笑,倒也其乐融融。 甄洛停在一个卖首饰的杂摊前面,左选右挑,看中一个碧玉手镯,看了半晌,又放回原处。 张辽问道:“怎么不卖呢?” 甄洛笑道:“不稀罕。”转身就走。 张辽立刻从钱囊里掏出银子买下,方想送给甄洛,忽然又想:“她是你什么人?你这般一相情愿,自作多情,无端的让人笑话。”想到这里,把镯子揣在怀里,跟在后面。 走到一个当铺前时,只听到里面有一女子高声道:“这玉配可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乃稀世珍宝,对本小姐也极为重要,要不是本小姐急着用钱,能舍得当掉?你这……这五十两,也太欺负人了吧?”声音虽然显得忿怒,却是说不出来的好听。 赵云身子一震,道:“这声音怎么这么的熟悉?” 又听到当铺里面一个干巴巴的声音道:“这虽是用宝玉雕刻,但是上面却有一个瑕疵,价格已经大打折扣,一口价六十两,你爱当不当。” 那女子的声音怒道:“六十两?你留着做棺材本吧!” 那声音刚落下,从店里走出来一个少女,身着一袭黄衫,柳眉凤眼,双唇鲜红欲滴,虽满脸怒容,却是异常的美丽动人。 赵云一见那少女,不由乐了,高声叫道:“媳妇!你怎的也到这来了?” 这少女正是张梦月! 张梦月见了赵云,似乎也甚感意外,道:“是你这个臭小子!你怎么也到洛阳来了?”眼神中掠过一丝喜悦,转瞬而逝。 赵云顿时满脸一付委屈的神情,说道:“还不是因为想你了吗?所以我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赶过来找你了。” 张梦月顿时双颊绯红,口中啐道:“臭小子又耍贫嘴,谁要你想我了?” 赵云笑道:“我本不愿意想你,可是眼睛一闭起来看见的都是你的样子,能不想么?” 张辽心中十分的纳闷,赵云看上去虽然十五六岁,毕竟才十四岁,怎么也会打情骂俏了?殊不知,这些全是跟他老爹神龙大侠学来的。 张梦月脸上如有火烧,问道:“你是如何想到我的?” 赵云道:“我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你一鞭子抽过来,全身那个疼哦!” 甄洛听了,嘻嘻笑个不停。 张梦月怒火中烧,抖出鞭子抽将过来,骂道:“臭小子,如你所愿!” 第六章 烈女柔情 赵云见她鞭子抽来,伸手抓住,发觉这一鞭子打得软绵绵的,知道张梦月并未用力,笑嘻嘻地说道:“媳妇大人请息怒,这一鞭子打伤了我并不要紧,万一弄坏了你的鞭子那就不好了,叫我以后如何自处呢?” 张梦月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只重重地哼了一声。 赵云又道:“咦,媳妇,你好端端的当什么宝玉呢?是不是缺钱啊?” 张梦月冷道:“不要你管!” 赵云笑道:“都是自己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张梦月忽然神色古怪,怔怔地看着赵云,冷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赵云眉飞色舞地拍着胸部:“因为你是我媳妇嘛……”忽然看见张梦月神色凝重,严肃地看着他,旋即伸了伸舌头,道: “因为我爹说过你们是好人,我也是好人,在我心中,早把你当朋友了,而且……”说到这里,突然打住不说了。 张梦月问道:“而且什么?” 赵云摇摇头,道:“我不说。” 张梦月喝道:“臭小子,快说!” 甄洛笑道:“我们的赵云小弟还有什么话不敢说啊?” 赵云扭捏了半晌,羞红了脸:“而且,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张梦月满脸通红,心中又是惊讶又是甜蜜,又有一丝茫然,忽然眼圈一红,说道:“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过我。” 赵云听闻此言,颇感诧异,奇道:“你爹不是太平道宗主么?有那么多人听你的话,怎么会没人关心呢?” 张梦月平静下来,白了赵云一眼,道:“你懂什么?我娘自我小时侯就去世了,我爹平时又不管我,对我只是娇惯纵容,我爹的下属门包括马叔叔也只是怕我,并不是真的关心我。”竟将心中的委屈都向赵云吐露了出来。 赵云笑道:“定是你太凶了,所以他们才怕你。” 张梦月“啐”了一口,道:“你才凶呢,你老是出言欺负我。” 赵云挠挠头道:“我哪有?我心里把你当成自己媳妇一般,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你?” 张梦月骂道:“谁是你媳妇?还说没欺负我。” 张辽只是微笑着看着两人斗嘴,甄洛听了暗笑不止。 正说话间,忽然有人喝道:“皇上出巡,闲杂人等一律回避。” 四人放眼望去,只见一大队人马呼呼喝喝,正拿着鞭子抽打站在街道上的百姓,将道边摆着的杂摊尽皆掀翻,开路摆驾。 这队人马之后,是几个华服老者,骑着高头大马,面无寸须,神情倨傲,赵云数了一数,正好十人。 那十人身后有三匹大宛良马拖着一辆马车,那马车宽大异常,装修得金碧辉煌,隐隐带着不可侵犯的王者之威。马车两侧跟着两队金甲卫士。 甄洛指着那十个老者笑道:“那便是世人常说的十大硕鼠十常侍了。” 赵云道:“太监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啊,不长胡子的。”众人差点没被他这话给气死。 张辽皱眉道:“乱天下者,正是这十人。” 张梦月冷笑一声,道:“狗皇帝昏庸无道,即使没有这十人,难道就不会出些乱天下的将军谗臣?臣无德而天下乱,君无道而天下亡,汉朝气数也差不多了。” 赵云捏拳道:“媳妇说得没错,听我爹说,亡天下者,尽在桓灵。” 张辽叹道:“他本是没落的皇族旁支,也无才干,侥幸才登上九五之尊,又怎么能管理好国家。我们赶快走吧,万一这昏君看上我们的龙马,那就不好办了。” 赵云点点头,转向张梦月道:“媳妇,乘我的马和我一起出城吧。” 张梦月扭过头道:“谁稀罕乘你的马。” 赵云笑道:“我这马可是龙马,一般人想坐都没那个福分。听说狗皇帝极其荒淫,最喜女色,万一我这么漂亮的媳妇被他看上了就不好了。”说完也不管她稀不稀罕了,抓住她的纤纤细手,抱着她翻身上马。 张梦月双颊通红,任他抱着,也不挣扎,只觉得心如兔子般扑通乱跳。 四人管他是谁出巡,自顾策马扬鞭,出了洛阳城。 *************************************************************** 赵云搂着张梦月,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不由心旷神怡,问道:“为什么你身上这么香呢?” 张梦月道:“香不好吗?难道都和你似的,臭哄哄的才好吗?” 赵云道:“我身上哪里臭了?我赵云现在抱着你,也染了你身上的香味,现在也变成香男人了。” 甄洛在马上听见,笑道:“只要不变成十常侍那样的香男人就行了。” 张梦月嗤之以鼻:“十常侍也能算男人?” 赵云大为赞同:“对,对,他们十个人加在一起,才算五个男人,分了开来,什么都不是。” 张辽哈哈笑道:“表弟分析得果然精辟独到。” 赵云笑道:“难道不是吗?胡子都不长,算什么男人?” 张梦月轻笑一声,道:“你又长了什么胡子在哪里了?” 赵云道:“媳妇,你笑得真好听,跟银铃似的,怎么平时老是板着个脸呢?” 张梦月心中暖洋洋的,嘴角也勾起一丝微笑,但口中却冷冷地说:“你管我呢。” 赵云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媳妇,你今天干什么想把宝玉当了?” 张梦月道:“那日我离开你家,特意甩开马叔叔,想一个人来洛阳玩几天,不想前两天钱囊被人偷了,只好把马卖了,在洛阳城转了几日,想碰碰运气把偷钱的贼子抓到,谁料到贼人没抓到,卖马的钱也花完了……” 赵云笑道:“你怎么这么笨,你知道是哪个贼人偷了你的钱么?这不是大海捞针吗?也幸好你的钱被偷了,不然我又怎会遇得到你。” 张梦月怒道:“你还幸灾乐祸!” 四人说说笑笑,奔跑了半天,当晚在一个农家借宿住下,第二日早晨给了那家一两银子,继续上路。 走到晌午,四人颇觉疲累,便在路边歇下。官道四周都是密林,郁郁葱葱的树木几乎掩盖到路上来了。 甄洛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布袋,拿出几个饼来,每人发了一个。 张辽见那饼色泽金黄,味道香甜,立刻咬了一口,赞道:“好吃!这饼带有南方特色,不像是洛阳所产,不会是你做的吧?” 甄洛笑道:“你连这也能猜出来啊?我哥哥经常在我面前夸你文武双全,我一直不以为然,这两日相处,发现你真的挺聪明的嘛。” 张辽脸一红,道:“一般!哪里比得上甄妹妹你心灵手巧,做的饼都让人垂涎三尺。” 甄洛道:“张家哥哥还挺谦虚。” 赵云吃完大饼,在一旁笑道:“表哥他不是谦虚,他是还想吃饼,不拍拍马屁你又怎会给他饼吃?” 张辽笑骂道:“你当谁都跟你一样!” 甄洛又拿了个饼递给赵云,嘻嘻笑道:“我看不是他要吃饼,是你要吃饼吧?” 赵云被人揭穿阴谋,也不脸红,笑嘻嘻地正要伸手去接那饼,突然眉头一皱,道:“哪里来的血腥味?” 第七章 密林疑云 三人定神闻了一闻,都道:“哪里有什么血腥味?” 赵云叫道:“这么浓重的血腥味难道你们都闻不到吗?跟我来。”说罢拉上张梦月牵着追风马进了密林。 张辽和甄洛满腹疑惑,对望一眼,也都牵马跟在后面。 四人一直向内走了二十多米,仍未发现任何异状,里面树木却越来越密集,交交叉叉,几乎覆盖了整个天空。 甄洛停了下来,笑道:“我们都叫你小子给骗啦。” 赵云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们只管跟我来。跟着我走就等于跟着太阳走,包你们没错。” 张梦月柔若无骨的小手被他牵着,心中荡起无数层涟漪,比之昨日孤寂无助的情景已如恍然隔世,口中道:“臭小子,要是你敢骗我,看本小姐怎么收拾你。” 赵云吐了吐舌头,连声说道:“不敢,不敢!我又怎么会骗你。”一付委屈的神情。 带着大家又向里走了二十多米,感觉到血腥味愈加浓重。张辽等人眉头紧皱,似乎都闻到了。 再向内走了几米,林中突然出现一片空地,密集的树林豁然开朗。 那片空地之上,赫然陈列着十几具尸体,血液已经在地上风干凝结,呈现着焦黑的颜色,散发出阵阵腥臭。 待走近看时,无不触目惊心。那些尸体或是断手,或是缺腿,或是无头,竟然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张梦月指着那些尸体的衣服,惊叫道:“这些人都是我教骷髅门的弟子,你们看,他们的衣服上都绣有一个骷髅头。” 众人看时,果然如此。 张辽蹲下身来,仔细看着一具尸体,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又观察了另外一具,道:“这些人喉骨皆碎,心脏都被人挖去,如此死法,见所未见。残缺部分也是被硬生生地被扯下来的,但若是野兽所为,定会留下爪印齿痕,然而这些尸体上都没有。” 赵云等人面面相觑,无不惊疑骇然。 张辽又道:“这骷髅门乃是江湖中极为神秘的组织,据说门人平时都分散隐匿于全国各处,平时极少集聚,怎么会一下子死了这许多在此?” 张梦月点头道:“不错。骷髅门选拔弟子极为严厉,所以门人一共不过三千,但其实力极为强盛,普通弟子也算得上江湖上的二流好手,连巫医门对其都十分忌惮,谁又能轻易击杀这许多骷髅门弟子呢?况且,骷髅门人三年才相聚一次,由门主传授巫术蛊毒,现在算来,离他们集合的日子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几人冥思苦想,研究细看,始终不明所以。 忽然赵云叫道:“这里还有血迹!” 张辽等人顺着赵云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路干涸的血迹,直通向密林深处。 甄洛道:“难道还不止我们看到的这些?” 张辽点头道:“应该是吧,进去看看。” 四人又钻进密林,见那血迹一直延续了百十米,丝毫未见停止。 张辽回过头,见甄洛身子有些发抖,似乎十分害怕,一犹豫,还是停下脚步,紧紧抓住她的手,以示安慰。 甄洛感激地向他笑了笑,眼神中尽是柔情蜜意。霎时间,两人所有情谊都在不言之中表达出来。 一直走了两百多米,忽然又是一片空地,满地景象顿时让四人呼吸窒堵,全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甄洛已是忍受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张梦月也脸色苍白,死死地抓着赵云的手臂,紧紧靠在他身上。 但见满地的尸体都被撕成碎块,脑浆肠子流得满地都是,看堆积的数量大概有几十人之多。血腥味熏得几个人胸口发闷,胃中翻滚。 几匹野狗正在啃食尸体,见到人来,立刻逃得无影无踪。 甄洛吐了片刻,只觉得胃中十分难受,依在马身上,对张辽道:“我受不了了,先出去了。” 张辽点头道:“你先去外面休息,我们马上就出来。” 甄洛牵着马,慢慢地出去了。 赵云看着满地的碎尸,强忍恶心,怒道:“谁这么狠毒,杀了人还要砍成这许多段?” 张辽道:“这等狠辣手法,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以前从未听说。” 张梦月皱眉道:“难道是巫医门干的?” 赵云奇道:“这两派同属黄天教,怎么会自相残杀?” 张梦月道:“黄天教内部各派看似和睦,其实不然,各派之间明争暗斗由来已久。然而教内能够威胁到巫医门统治地位的,只有太平道和骷髅门,所以教主一直以来都密切关注着这两派的行事动向。而且,巫医门对骷髅教的骷髅兵异常忌惮妒恨。” 赵云听得一片迷糊,问道:“什么是骷髅兵?” 张梦月说道:“巫医门利用巫术符水控制死人攻击敌人,极具威力,往往敌人还没等尸体靠近,都吓得跑掉了。所以这些能活动的尸体被称作尸兵,也有称僵尸的。而骷髅门却能够通过骨笛传输巫术,召唤地下的骷髅爬出地面战斗,哪怕是死了几百年,尸骨散落,骷髅门也能让它自行组装,化零为整。巫医门制造尸兵需要新死之人,还要准备符水,因此十分复杂,而骷髅门却到手拈来,材料十分丰富……” 直听得张辽和赵云脸上汗水涔涔,心中又惊又惧。 用笛声控制几百年前的死人爬出地面与人撕杀,这听起来多么荒诞可笑啊,要不是从张梦月这不喜爱开玩笑的人口中说出来,赵云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张辽的父亲张思然被世人称为“幻侠”,是因为其不仅武功卓绝,而且道术修为也颇为不凡,亦能御使亡灵搏斗,张辽自小也略通法术,但是听闻骷髅门横笛一吹,地下就冒出无数的骷髅来,也是毛骨悚然。 张梦月又道:“或许是巫医门畏惧骷髅门的御骨术和蛊毒术,故而在这偏僻无人的地方抢先下手!” 张辽摇头道:“若是如此,为何杀死之后还要分尸呢?” 赵云道:“因为他们变态呗!” 张辽微微一笑,继续道:“刚才在外面见到的尸体,心脏都被人挖去了,这又是为何?这些骷髅门弟子生前都曾修炼巫术,身上都具灵气,要是用他们的尸体做成尸兵,不是更加凶悍吗?又怎会肆意破坏这些好材料?” 张梦月和赵云经他一分析,更加的茫然不解,只觉得有个巨大的阴谋正在渐渐逼近,却又不明所以。 张辽自己也是越想越是迷糊,似乎有点思路,却又说不出来,只感到平静的时光越来越短了。 三人正胡思乱想间,突然听见林外一阵马的悲鸣,一个女子的尖叫声划破平静的树林,回荡在无尽的虚空之中。 “甄洛!”张辽脑中闪出一个不好的预兆,急忙弃了绝影马,箭一般的向林外冲去。 待赵云和张梦月牵着龙马出了树林,只见甄洛所骑的小黄马倒在血泊之中,旁边张辽委顿坐地,神色间一片怅然悲苦,不知所措。 第八章 沧海桑田 张辽满是失落懊恼,口中不断地念叨:“我不该让她一个人先出来的……” 赵云见他失魂落魄,像变了个人似的,上前安慰道:“表哥,你坐在地上就能把她坐回来了?她的马倒在此处,人却消失不见,定是给人捉去了。甄姐姐吉人天相,三尊齐佑六神皆护,你大可以放心。我们先到附近找找看吧。” 张梦月赞同道:“臭小子说得不错,我们且先四处找找,或许能够发现她的下落。” 张辽顿时如梦初醒,立时抛去所有的懊恼慌乱,点头道:“不错,她方才刚刚失踪,别人要是虏了她,应该不会再走官道,定然还不曾走远。” 牵过绝影马,对他二人说道:“你们两个跟在我后面,千万不要走散了。” 进了树林,张辽牵马走在前面,赵云牵着追风马,张梦月坐在追风马上,三人前后紧随,四处顾盼,不知找了多久,始终未见甄洛的影子。 一直走了大约两个时辰,三人又累又饿,终于来到一条小河边上。 张辽将马栓在树上,道:“这样盲目找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们也累了,暂且休息一下再作计较吧。” 赵云牵马走了这许久,也觉得疲累,对张梦月笑道:“你倒好,坐在马上这么久,我当了半天大小姐的马夫,也要休息一下。” 张梦月轻轻一笑,翻身下马。 赵云第二次看到她笑,怔了一下,忖道:“她笑起来真是好看。”呆站了片刻,将马栓好,跑到河边,捧着河水喝了几口,叫道:“这水甚是甘甜,你们也来尝尝。” 张辽闻言也顿下喝了几口,赞道:“果然是上等好水。” 张梦月似乎对这河水不屑一顾,嗤之以鼻,从腰间取下一个精致小巧的雕花皮囊,拧开盖子喝了两口,又挂回腰间,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一条丝帕到河边洗脸。 赵云笑道:“媳妇毕竟是大小姐,果然高雅得多。” 张梦月正要出言讥讽两句,忽然看见水下有两个绿莹莹的东西,渐显清晰,还未来得及细看,只听见“哗啦”一声,一个事物从水中飞冲而出,落到河边,吓得张梦月惊呼一声,花容失色。 赵云、张辽抬头看时,只见河边立着一个身影,长发枯黄凌乱,遮在两颊,一双眼睛冒着森然的绿光,异常诡异,鼻子上穿了一个铁环,嘴唇又红又厚,两只长长的獠牙探出口外,极为可怖。一身衣衫早已经烂成布条,零零碎碎地挂在身上,还湿嗒嗒地往下滴水,不知其是人是鬼。 两人想到刚才还喝了这河里的水,腹中一阵翻滚恶心。 赵云立即喝问:“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长成这个样子,还要跑出来吓人,要是我长得跟你一般,早躲起来了。吓坏了旁人不要紧,吓坏我媳妇小爷唯你是问!” 那怪物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盯着三人,喉中不住地发出“赫赫”的怪声,大嘴一张一合,獠牙毕露,愈发显得恐怖。 三人与那怪物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敢妄动。 那怪物忽然手舞足蹈,口中“嗷嗷”怪叫,声音嘶哑高亢,只听见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三人脚下大地摇晃不止,一座山峰忽然平地冒出,并且愈来愈高,直耸云天。 三人好不容易方才站稳脚步,往下看时,只见脚下云雾缭绕,哪里还能看得见地面。只是耳边兀自有那怪物的嘶哑叫声,响彻不绝。 赵云怒极反笑道:“他奶奶的,这厮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术,变出个山来吓唬小爷。” 张辽思道:“我曾见《九州·奇术志》中记载:上古有神术,转瞬移山九万里,名曰:移山术。不知道这怪物什么来头,使的是不是移山术。” 张梦月道:“《太平要术》里也有记载,说是移山术乃远古大神所创,千百年前就已经失传,这怪物怎么会呢?” 赵云故作沉思状,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水怪?” 三人正思索间,忽然又闻那怪物叫声突转低沉,山峰亦是一阵轰鸣晃抖,脚下顿时一空,都笔直地从空中跌落下来。 张梦月惊呼声中,腰肢忽然被人抱住,睁眼一看,原来是赵云。 只见赵云笑嘻嘻地说道:“就是死了,也定要和媳妇死在一起。” 张梦月心中顿时一阵悸动,心道:“要是真能和他死在一起,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的了。”想到这里,紧紧地抱住赵云,面带微笑的看着他,目光中柔情似水,真情流露。 张辽从高空之中落下,心中忖道:“难道天意不让我找到甄洛,要我死在这里么?” 想到这里,不由一阵失落悲苦,向下望去,那一片越来越近的大地,却不知何时变成了汪洋大海,波涛汹涌,巨浪掀起数十丈高,依稀可见海中白鲨虎鲸腾窜游弋,浪涛声混杂着那怪物的嘶喉声轰隆响鸣。 眼见三人将要落到海中,突然一声洪亮的尖啸震天响起,那怪物的嘶叫声嘎然而止,三人依旧站在原处,丝毫未动寸步。 然而在那片刻之中,三人却又分明地感觉到刚刚经历了沧海桑田,几十万年的时光都在一刹那缩放,生和死都显得过于渺小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幻象吗?需要多大的念力才能制造这么完美逼真声势浩大的幻境啊! 那怪似乎非常愤怒,双眼闪着幽绿的寒芒,望着河对面的树林,突然仰天长嗥。 尖利的声音刺破长空,有如利箭传来,三人不由血气上涌,全身胀痛难受之极,运起全身真气苦苦抵御。 忽然,那洪亮的长啸又在对岸响起,如洪钟般传来,与那怪物的嘶叫声抗衡。赵云三人顿时觉得疼痛之感骤减,全身上下轻松了不少。 那怪物的叫声愈来愈加亢奋,对面那阵长啸渐转低沉,苦苦支撑,似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赵云见境况不妙,立刻运起天罡真气,引颈长啸,将真气从口中逼散出去,帮助对岸那人对抗怪物的嗥叫。 他使用的正是赵邝教他的“潜龙啸”。对岸啸声微微一顿,那人似乎略感惊异,随即声音又转高扬,恢复了初始的洪亮。 两人啸声重合一起,渐渐与那怪物的嘶鸣声持平,两人一怪就这样僵持不下。 张辽见那怪物似乎已经到了极限,随即也加入对抗,使出“狮子吼”,融入到那两股啸声中去。 张梦月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一串铃铛,来回摇动,呤呤作响。 第九章 三目怪狸 只听得河流两岸啸声、嘶吼声、铃铛声混杂一片。 那怪物以一己之力对抗四人,刚开始尚能坚持,到后来也力不从心,嘶叫声中竟夹有咳嗽声,而且声音逐渐低沉下去,最后变成一段一段的,好象公驴发春似的,极为难听。 对岸那声音却逐显清越,忽然暴喝一声,犹如平地惊雷,那怪物再也忍受不住,“嗷”地一声怪叫,宛如一只大青蛙,一个猛扑跳进水中。 对岸那个声音哈哈大笑:“老怪物,你也有狼狈的时候?”似乎对现在的景况十分的满意,连声音都颤抖了好几分。 赵云跟着那人干笑几声,道:“前辈,过来一叙如何?” 对岸那声音笑道:“我倒想过去,但实在是无能为力。小友请过来吧。” 赵云正想应话,却见河水“哗哗”一阵搅动,河中间出现了一个旋涡,那怪物的脑袋从旋涡中间探了出来,张望了几下,又纵身跳上岸来。 对岸那声音骂道:“老怪物,又跑出来吓唬小孩!”似乎对那怪物极其不满。 那怪物“赫赫”怪叫,张牙舞爪,突然用脚使劲跺地,力道异常猛烈,如有巨石撞击地面,整个大地都摇晃起来。 对面那声音“咦”了一声,道:“老怪物,你还要耍花招?” 那怪物怪叫声更加兴奋,似乎能听懂对岸那人的话,洋洋得意。 赵云等人自顾看那怪物跺脚跺得开心,脑中一片空间,全然看不出那怪的意图。 那怪物跺了一阵,大地突然“轰隆”一声,地面豁开一个大口子,几个细小的影子从那裂缝嗖得冒出,在那怪物四周不住的打转跳跃,极为灵活。 赵云张辽盯着那几个影子看了许久,才看得清楚,原来是几只狸猫。 那怪物一声低喝,几只狸猫顿时停止打转,一转身,猛的向三人扑来。 赵云笑道:“我当你有什么好招术,原来招了几只狸猫过来咬人,你自己不会咬么……”还未说完,忽然左手一痛,已经被一只狸猫咬住。 再看张辽和张梦月时,但见二人挥剑舞鞭,驱赶狸猫。但那些狸猫极是灵活,利剑长鞭始终触摸它们不得。 赵云将手猛地甩动几下,见那狸猫还是死死咬住,心中大感不耐,右手一把抓住那狸猫背上皮毛,使劲揉捏。 那狸猫吃痛,尖叫一声,松开利齿。 赵云抓住那只狸猫,怒笑道:“叫你这畜生胡乱咬人,我倒要仔细看看你到底是付什么模样!” 将那狸猫面向自己,突然吓了一跳,叫道:“表哥,媳妇,这狸猫有三只眼睛!” 张辽与张梦月也颇感好奇,想要细看,但那些狸猫灵活迅猛,分心不得,只好凝神专著应付。 三眼狸猫喉中发出低沉的咽呜,纵跳扑咬,极为凶悍。那怪物冷眼旁观,似乎对狸猫的表现大感不满。 张辽叫道:“大家背靠背站在一起,可以免遭腹背受敌!” 赵云和张梦月一边挥舞兵器砍劈三眼妖兽,一边向张辽靠拢。 这方法果然甚有成效,三人背部贴在一起,只须盯住前面,不似方才要四面兼顾。 剑光闪烁,长鞭飞舞,那些狸猫始终近身不得,反倒有两只被流转迸射的剑气击中,惨叫着跳进地壑。 那怪物见狸猫久攻不下,烦躁暴怒,嘶吼咆哮,忽然双脚轮流跺地,那些三眼妖兽尖叫怒鸣,纷纷钻回地壑。巨响声中,那条裂缝慢慢缩拢,最后合在一起,丝毫看不出裂痕。 赵云哈哈大笑,道:“妖怪!你也怕了小爷了?” 那怪物低吼一声,怪眼绿光四射,瞪了赵云两眼,扑通一声,又钻回水中。 对面那声音笑道:“老怪物今天也害羞,躲在水中不肯见人了么?”顿了一顿,又道: “几位小友请到这边一叙如何?” 张辽应声道:“前辈,我们马上就来。” 三人骑了龙马,策鞭过河。两匹龙马驮着三人涉水渡河,如履平地,待三人过得河时,身上竟然丝毫未湿。 密林之中,赫然立着一块数丈高的巨石,不知是某日从天而降,或是其他原因,孤零零地竖立在此。 巨石上有一个一丈见方的石洞,里面盘坐一人,长发花白凌乱,满脸胡须,双眼微眯,披着一块兽皮,身形极为瘦削。他身边还整整齐齐的叠放着几块兽皮,想必是留待晚间御寒之用。 那人见了三人,哈哈笑道:“三位小友智谋武功颇为不凡,连那老妖怪也不能奈何你们。” 张辽微笑道:“让前辈见笑了,不知前辈贵姓大名。”老者面带笑容,却不回答。 赵云见老者不愿透露姓名,嬉笑着岔开话题道:“前辈哪里会见笑,他夸得一点也不错。” 张梦月立刻对他泼了盆冷水:“你就臭美吧!人家违心地夸了你两句,你就不知道天有多高了。” 那老者嘿然一笑,问道:“方才是谁用的‘潜龙啸’?” 赵云咦了一声,反问道:“前辈,你也知道‘潜龙啸’?” 那老者笑而不答,又问:“赵汪洋是你什么人?”眼神中精芒暴射,似笑非笑。 赵云摇了摇头,道:“他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 那老者颇感意外,但见赵云眼神不似说谎,点点头问道:“你们怎会到这荒野之中?” 张辽答道:“我们正寻找一个朋友,碰巧路过此处。前辈,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人从这里走过?” 那老者笑道:“我已经七年没见过人影子了,前两天偶然听见有人高呼惨叫,隐隐约约的从远处传来,这也是近几年唯一听到的人声了。” 张辽本就没抱什么希望,心下仍然微感失望。 那老者咳嗽两声,身子一阵震动,显然是方才与那怪物对啸之时为其所伤。 张辽和赵云齐声问道:“前辈,你没事吧。” 那老者微微笑道:“放心,这点小伤还死不了。若不是为这条铁链所限,那怪物岂能伤得了我。” 三人细看时,但见老者身后石壁上深嵌着一条铁链,直通老者兽皮衣服之中,老者微微掀开兽皮,三人无不触目惊心。 那铁链的另一端,竟然扣在他的锁骨之中! 三人见他竟被铁链困在此处,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岁月,无不恻然,为老者的境遇伤心难过。 赵云心中悲愤,问道:“谁这么毒辣,做出这等事来……” 老者微微一笑,道:“我这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赵云道:“是那水怪做的吗?” 老者摇头道:“它才来了十年,怎会是它。” 众人听他语气,似乎已经在此待了远胜十年的光景,心中更是激愤难过。 第十章 石窟老叟 赵云拔出青芒剑,道:“前辈,我这把剑削铁如泥,锋利无比,世间宝剑无可匹敌,定能帮前辈砍断铁链,逃出牢笼。”说着将剑反转,递给老者。 老者摇了摇头,神色间一片悲苦,怅然道:“昨日双飞雁,零落成单影。昔人已经化为尘土,而我却独自苟活于世,所有的恩怨情仇,对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是出去了又能如何呢?”声音说不出的沧桑凄凉。 张辽听了,心中说不出苦闷翻腾,心道:“甄妹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是不是也跟这前辈一样呢?” 赵云偷看了张梦月一眼,似乎她也是他的双飞雁一般,只见她眉头紧锁,眼眶泛红,似乎也为老者境遇深感凄然,心中也是一般的难受。 老者盯着赵云的剑看了几眼,道:“小友,你这剑内似乎封印了什么魔怪恶灵,如果不能善加使用,定会为其所控,丧失本性,成为杀人傀儡。” 直说得赵云心下一片恻然,问道:“前辈,那怎么才能善加使用呢?” 老者道:“世间千邪万恶,所惧者不过四个字——浩然正气,妖魔遇到邪恶便会繁生,若心中有正气而无邪念,便不怕被其所侵了。” 赵云听了,把自己从小所能记住的事一一回忆了个遍,除了小时候跟村里小孩打打架,现在也和人开开玩笑之外,并无做什么恶事,不由心下一片释然,笑道:“如果被恶灵控制了,是不是也跟那水怪一样了?” 老者笑道:“那老妖怪不象是被妖魔侵体,倒像是人练了什么邪术走火入魔,沦落成今天这副景况。” 张辽奇道:“人练法术也能练到面目狰狞、不人不鬼么?” 赵云笑道:“那水怪就算面目再狰狞,也算不得如何厉害,斗不过我们四人联手。” 老者摇头道:“它重伤之下,仍能和我们四人持衡那许久,已经非常了不得了。” 三人无不大惊,问道:“难道它已经受了重伤了吗?” 老者点点头,说道:“此獠虽看似愚笨,但十分机警,因此它才会突下杀手,欲用幻术将你们置之死地。幻术乃用念力聚集斗气幻化为虚无境界,如海市螫楼,令人迷失自我,然后心碎而亡。但凡幻术,都似两刃之剑,既能伤人,亦能自伤。如果施为者横遭干扰,斗气便会反噬,重者立时毙命,轻者身受重伤。” 赵云道:“我明白了,原来刚才是前辈干扰了水怪施放幻术,救了我们。” 老者笑道:“不错。因此它对我十分恼怒。只不过老妖怪功力着实不凡,重伤之余,还能震住我的啸声,召唤出三目狍狸兽。”赵云奇道:“三目狍狸兽?就是那三眼狸猫吗?我看就是模样奇怪了点,其它没什么特别的。” 老者道:“这三目狍狸兽乃三目族的圣兽,非同小可,其真正的威力你们还未见识到。要不是老妖怪受了重伤,你们老早死了七八回啦。” 三人听这老者说到三目族,都茫然不解,问道:“三目族是个什么种族?” 老者讲解道:“盘古大神开天辟地,造出千万生灵,但其中并没有人类。人是盘古大神与天地同化之后,女娲大神根据盘古大神的模样用神泥捏制而成。当时物种繁复多样,有人、兽、鱼、禽、虫、草、木这七大类,此外还有些异类。就九州而言,人族之中还有三目族、半兽族,兽族中还有类人族、鼻行族,鱼族中还有半人族等等,天下万物又岂是我一个糟老头所能说清的。” 三人听得暗自称奇,却不知天下生物竟然有这许多自己没有听说过的。 张辽熟读《九州奇志》,里面也记载了许多奇禽异兽,但这老者一概括,才觉得其中所记载的,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忽然想到,女娲大神应该算是半兽族,商周时期的三眼圣人闻仲可能也是三目族后裔。 赵云问道:“这水怪竟然能够驱使三目族圣兽,想必也不简单,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老者道:“十年之前的一日,我正端坐练功,忽然眼前白光一闪,顿时觉得自己踏在一片祥云之上,四周云烟缭绕,有如仙境。我正欣赏景致,暗自揣度自己是否已经升天之时,忽觉脚下一松,霎时感觉到天旋地转,从空中摔落下来。紧接着是自己撞击地面的声音,周身巨痛,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张辽问道:“难道是那老妖怪施放的幻术么?” 老者微一点头,接着道:“待我昏昏沉沉醒来时,只觉得全身骨头有如散了架一般,疼痛难忍,半点也动弹不得。就这样熬了两个时辰,又昏睡过去。迷糊间隐约觉得有人正在向我体内输送真气,帮我疗伤。也不知又昏睡了多久,待我第二次醒来之时,全身已经不如早先疼痛,渐有复原之势。” 赵云和张梦月听得兴起,又惊又奇,一言不发地看着这老者。 张辽道:“敢情是那妖物帮你疗伤?” 老者哈哈笑道:“小友智谋果然不同凡响,当时我不清楚是谁帮我疗伤,甚至连我怎么受伤的都没弄清,心里只是感激这人。要是早知道这老妖怪的阴谋,恨不得当时就死了。” 赵云奇道:“这妖怪如此愚笨,怎么会有什么阴谋?” 老者笑道:“这老妖怪看上去甚是愚笨,但其只是心神混乱,疯癫不能言语,思绪念想却与常人无异,否则岂能学得如此完美无缺的幻术。我第二次醒来之时,已经许久未曾进食,腹中空响如雷,我的一个老友又不在身边,正自烦乱,忽然看见地上摆放着两条鲤鱼,已经死透,大概放在这里已有半日。我当时饿极,也不管死鱼不死鱼,抓起来就啃,如食美味,将两条鲤鱼吃得干干净净,腹中方才舒服了一些。” 三人听他讲到吃死鱼也当是美味,也不知道他在此处吃了多少次死鱼,挨了多少次饿,也不知道他说的那位老朋友是谁。 老者又道:“我吃完鱼,正自运功疗伤,忽然感到旁边一双眼睛正盯着我,扭头一看,就看到这老妖怪,当时吓得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老妖怪对我‘赫赫’怪叫,大嘴一张一合,鼻子上铁环还不住地抖动,似是威胁,又似是警告,又夹着一丝得意,我也形容不出它当时的神情。老妖怪张牙舞爪了一阵,走到我跟前来,我只当是它要吃我,一掌打在它身上。老妖怪身子微微一晃,似乎不以为意,封住我周身经脉,手掌贴着我后心,又向我体内输送真气,此时我才明白昏迷之时救我的,原来是它!当时只当它是好心,对它又是感激又是感动,就是看它那两只獠牙时,也顺眼了几分。”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似乎甚感羞愤,又接着道:“后面的几日里,老妖怪每天都来给我治伤,如此四五日,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第十一章 卧虎山下 天色渐显昏暗,四周一片荒寂。一阵阴风吹过,几棵树木晃荡了几下,地上暗影飘动,极是诡异。张梦月不由打了个寒战,又冷又怕。 赵云看在眼里,抓住她的手,拖到怀里,问道:“它尽力帮你治伤,难道都是阴谋吗?” 老者接着道:“我伤愈之后,老妖怪每日都来找我,张牙舞爪怪叫连连,我哪里知道它的意图,只当成歌舞欣赏,气得它暴跳如雷。过了两日,它抓了只野熊过来,往我前面一扔。那熊对它似乎十分畏惧,转身就跑,老妖怪闪到熊前面,对它不住地拍打。那熊被它打得发狂,立起身子也向它打去。老妖怪一边和那熊搏斗,一边看着我低声嘶叫,这时我才明白,原来这老妖怪是想和我比试武功。” 说到这里,拿起身边一张兽皮,递给赵云。赵云接了,搭在张梦月身上。 张梦月被赵云抱在怀里,满脸通红,心中却是说不出的开心甜蜜,任他抱着,紧紧地靠在他身上。 老者顿了顿,又道:“它曾经给我疗过伤,因此我知道它的本事,而我锁骨被铁链窜着,功力能发挥出来的不到三层,又怎会是它的对手,因此我便摇头拒绝。那老妖怪顿时大怒,一张将熊拍死,施放幻术,将我打伤。这时我才知道,当时伤我的,正是我的救命恩人。待我新伤复原之后,老妖怪有来找我比武,我心中恼怒怨恨,这老妖怪越是要和我比武我就越是不肯答应,老妖怪盛怒之下,再次将我打伤。如此几次,我痛苦不堪,随即就想,若是我答应了,或许它还会手下留情,于是一咬牙,终于答应和它比武。老妖怪欣喜异常,下手也分外留情,每次见我受到轻伤就停下来让我辽伤。它每次和我交手,都有不同的招术,而我也渐渐沦为它的试招工具。” 三人都颇感诧异,问道:“这妖怪能自己创招吗?” 老者神色凝重,道:“不错,它每次都能使出不同的招术,而且有破绽的招术,它第二次使出来的时候,就会变得完美无缺……” 说到这里,旁边突然有个黑影蹿了出来,手舞足蹈的对着众人“吱吱”乱叫。 老者面带喜色,叫道:“大路!” 那黑影蹿到老者怀里,不住地乱叫。众人仔细一看,原来是只白眉猿猴。 那白眉猿猴瞪着众人,龇牙咧嘴,哇哇乱叫。 老者笑道:“大路!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不要怠慢了他们。” 大路眼睛转了几下,忽然跑开,呼啦一声,又钻进树林。 老者道:“这只猿猴是我十余年的老朋友了,幸亏有它照顾,我才免遭饿死之灾。”三人恍然大悟,原来这老者说的老友,就是这只老猿。一般猿猴寿命都不超过二十年,而这只老猿行动敏捷,一点都不老迈,想必是老者教了它什么养生之术。 树林间又是一阵响动,大陆手里捧着一堆果子,扔在地上,围着众人不住地打转呼叫。 老者笑道:“我这位老友在请你们吃晚饭呢。” 四人围坐在地,吃着果子,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老者更是心情彭湃,这么多年来每天都是一个人度过,日升日落,云卷云舒,天下间仿佛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似的,今日已经是他自出生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天了。 大陆又钻进林子,拾了些枯枝枯叶,老者化气为火,引燃了柴火,又说笑了一阵,各自垫着兽皮睡了。 张辽心中只是牵挂着甄洛的下落,心急如焚,一直折腾到三更,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次日清晨,秋高气爽,三人向老者辞行,上路去寻甄洛。老者满心不舍,打开一个兽皮包裹,从里面挑出三本秘籍,道:“这三本秘籍是我年轻时收集到的,里面记载的都是上流武功,你们若是喜欢,就练一练,若是不喜欢,就送给别人,千万不可让这些绝学失传。” 三人点点头,收进怀中,老者又道:“记住,千万不要落到心术不正的人手中,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三人应了,含泪辞别而去。老者仰天长啸,以作送别。 ********************************************************************** 赵云三人走到官道,四处向人打听,始终一无所获,不过从一个过路商贩口中得知,卧虎山匪盗近日将封山忌天,需用年轻美貌的少女。 三人隐隐觉得有些希望,打听到卧虎山的方位,策马扬鞭,赶了过去。 甫一走到山脚下,路边丛林里突然冒出来一群大汉,头缠白巾,衣服破破烂烂,一个个凶神恶煞,提着个破锣敲敲打打,杂七杂八地乱声叫嚷。 三人听了一阵,总算听得明白,原来是叫:“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不给买路财,你就纳命来……”等等之类的,叫了半天,都是这个意思。 赵云感到非常好笑,喝道:“你们打劫的就没有个头目吗?乱七八糟的,一点军纪都没有。”张辽和张梦月在一旁笑眼旁观,看他如何处理。 那群大汉七嘴八舌嚷道:“打个劫要个屁的头目,你们说有没有钱吧。” 赵云笑道:“我们没有钱,不如各位强盗大爷们借点来吧。” 那群强盗顿时爆炸开来,一个个怒叫道:“跟我们强盗借钱?你不想活了吧!算了,你说说能给多少吧?” 赵云挠挠头道:“强盗大爷们,小的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吃饭了……” 那群强盗怒声叫道:“他奶奶的,今天好生晦气,竟然遇到个比我们还穷的穷鬼!不对不对,有这么好的马,还说没钱,把马留下也行!” 赵云正想打诨,突然山顶“轰”的一声,接着是一阵锣响鼓鸣,这群强盗中有人叫道:“风紧,扯呼!”呼啦一声,一群人霎时间走得干干净净。 听得山顶有人高声叫道:“兔崽子们,又借我们龙虎山的名头骗钱,下次再敢来,一个个炖了你们。 直听得赵云等人面面相觑,不由哂笑。原来方才的,是群冒名顶替的假强盗! 山上忽然锣鼓轰鸣,一伙人呼叫呐喊,从山上冲了下来。 第十二章 恶灵附体 那队匪盗骑着山地马,自山上急速冲下,如履平地。此类马产于西南,体格不大,身体结实,四肢短小粗壮,耐力不凡,善走山道。 带头的共有三人,张辽目光扫过,已将三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中间那人身形高大,虎背熊腰,青衫红氅,目光如炬,硬气功应该火候十足,只是其人骑在那匹矮脚马上,显得十分的不协调。左侧那人脸色苍白,神情木然,双眼黯淡无光,着一袭黑衣,如死尸一般坐在马上一动不动。右侧那人尖嘴猴腮,一双老鼠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满脸的谄媚相,让人看了极想在他脸上踹上一脚,一看就知其人已将马屁神功练到极致。 只听到那中间的大汉恨恨道:“这群王八羔子,再敢来混水摸鱼,连他们一起剁了!” 那马屁精媚笑道:“二哥不必生气那帮家伙在这还是有点好处的。我们都不必派人在此盯梢,只消听见他们锣声,就知道来了买卖。而且有人冒充本寨,不更显得二哥您领导有方,我们卧虎山威名远播么?” 那大汉想了一下,笑道:“果然!还是军师你有见地。” 那军师被夸得心情激动,笑得无比灿烂:“都是二哥教导有方!”转向赵云几人喝道:“打劫!我们二大王在此,还不下马就擒?”叫得口水四溅,气壮山河,声音响亮无比。 赵云笑道:“瞧你贼眉鼠眼的,原来忒没眼力,看见我们家大当家的在此,还不把财宝啊美女啊什么的都献上来?难道还等我们自己动手抢么?” 指了指张辽,又道:“这就是我们大当家的!” 张辽正在评估这三人的实力,听到赵云说自己是什么大当家,知道他又在搞怪,很配合地装出一副凶相,道:“我乃子虚山乌有寨大寨主吴慈仁,携本山二当家夏硕和三当家蒙霓拜会贵山,顺便打听点事情。” 赵云见一向冷静沉稳的张辽开了金口,精气更足,道:“我家大当家的说了,不要你们献宝了,只消老老实实地回答一个问题便可。” 那二大王冷笑道:“原来也是个大王,失敬失敬!不过你那什么狗屁子虚山,没听说过。” 那军事接道:“管他是什么山的,就瞧他们这几个当家,也没有我们的大大王、二大王英明神武!小子,你们要打听什么事情?” 赵云笑道:“你们最近可曾掳到一个绿衣少女?” 那二大王喝道:“不错!本山是掳到一个,正留待祭天祭祖师之用,你待如何?” 张辽听了大喜,看来甄洛果然被掳到此处,便道:“她是在下一个朋友,还请尊驾看在大家同道一场的份上,放了她吧。” 那二大王冷哼一声,道:“本山一贯有来无回,莫说是她,今日连你们也休想走脱。” 那军师笑道:“看我们这么多人,怕了吧?” 赵云笑道:“人真多,好生厉害!”转向张梦月,“媳妇,你怕么?” 张梦月点头皱眉道:“我好怕哦。” 那军师笑道:“怕了就好,孩儿们全部拿了,女的赏给大家,男的今晚下酒。” 那群喽罗说不出的欢喜雀跃,挥舞朴刀,呐喊着催马围将上来。 赵云仰天长啸,气浪滚滚,将那群喽罗连同那军师震得人仰马翻,倒在地上鬼哭狼嚎。 那二大王身行亦是微微一晃,黑衣怪人却纹丝不动。 张辽意气风发,喝道:“乖乖将人交出,否则荡平此山!” 那黑衣怪人忽然开口:“小子,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你有何能耐,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声音嘶哑,话语间不带一点声调,说不出的刺耳难听。 那二大王阴恻恻一笑,道:“年纪轻轻的有两下子,留你不得!”突然身上杀气暴涨,散发出来的斗气震得四周树木来回摇晃,落叶纷飞。 张辽心道:“这厮好凌厉的真气,需小心应付!”当下道:“在下领教了!” 正欲出掌,另一个身影较他更快,已经冲天而起,喝道:“吃小爷一掌。” “呼”的一声,火光漫天冲飞,犹如一条火龙,呼啸着向那二大王卷去。正是赵云的“火焰掌”。 那二大王冷笑一声,抬手就是一掌,一道白光从他掌心激射而出,直向赵云的气焰撞去,力量之刚猛,远胜那道火光。 赵云待那白光逼近,突然暴喝:“烈火五重天!”那道火光立时涨大了一倍,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那二大王吃了一惊,没想到赵云还有这一手,急忙撤掌,已经晚了一步,整个手掌被气焰烧得皮焦肉烂。 那二大王极为坚忍,哼都不哼一声,对那黑衣怪人一使眼色,那怪人突然一声嘶吼,提掌就向赵云拍来。赵云猝不及防,忙乱之中拍出一掌火焰刀,那怪人掌力阴寒无比,与赵云的火焰掌撞在一起,轰隆一声,激起的气浪四处飞散。 赵云被那气浪硬生生震开,一直退出了十余步才稳住脚步,全身气血上涌,哇地吐出一口热血方才好受了一点,不知道这怪人使的什么掌法,心中又惊又骇。 那怪人一掌震退赵云,气势正旺,紧接着又是一掌拍来。 张梦月惊呼一声:“臭小子,小心!” 几乎在同一时刻,张辽那瘦削的身躯凌空腾起,双掌霍然怒劈,白光闪烁之中,一道凛冽的气芒破空飞射,如霹雳一般呼啸爆击而来。 赵云心中一惊,他从未见过张辽真正的出过手,只道他身子瘦弱,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身受重伤,功力必定较弱,因此每次都抢先出手,今日看来,其内力真气之狂霸惊人,强于自己甚多。 那黑衣怪人似乎也不敢和他硬拼,脚下一点,退开三四丈远,避其锋芒,口中念念有词。 赵云笑道:“怕了我们大当家,因此在求饶么?” 那怪人自不理会,又念了几句,忽然低喝一声,衣袍鼓动,身上蓦地冒出一股黑气,凝聚成型,幻化出一只巨大的六角麒麟,在空中张牙舞爪,嘶吼连连。 赵云叫道:“表哥当心了,这厮也会幻术!” 张梦月神色凝重,摇头道:“这不是幻术,这是恶灵附身,用法术才能破解!” 张辽傲然喝道:“看我收了这恶麒麟!”纵身跃起,运起无极真气,一记手刀挥砍劈出。 第十三章 夜探贼窟 张辽蓦地腾空跃起,横掌扫去,刀气如虹,直直地那麒麟呼啸飞劈。 那麒麟怒声狂吼,一身黑鳞闪闪发光,六只犄角在头顶纵横交错,咆哮着向张辽撞来。张辽刀气已经劈到,撞进那妖灵体内,将它诺大的身躯砍为两段,余势未衰,又连续劈断几棵大树。 赵云心中兴奋不已,直为张辽鼓气加油。张梦月却连连摇头,道:“这样下去是没有用的,这妖灵乃远古神兽死后所化,刚猛无匹,需用法术才能制住。” 那黑衣怪人原本无神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阴鸷之气,冷笑一声,口中念念有词。那六角麒麟两段身躯扭曲不已,在空中骤然合二为一,而且较刚才似乎更大了一圈,纵身长吼,猛地扑了上来。 张辽身在空中,避无可避,索性一掌打向地面,借着真气反弹之力,纵越到那妖灵上空。 那六角麒麟扭转身躯,借翻转躯体之时,后爪横扫,打中张辽左肩。张辽被那妖兽拍中,从空中翻落下来,好不容易稳住身躯,侧头看时,左肩已是鲜血淋漓。 幸好那麒麟身躯庞大拙笨,后爪更是鲁钝,角度又过于刁钻,因此只划出几道爪痕,无甚大碍。 张思然虽然被称为幻侠,武功幻术都极为了得,但他从来不肯教给张辽幻术,因此张辽对这六角麒麟大感头痛。 张梦月犹豫了一下,从随身小包里取出一张符纸,念道:“黄天无极,万法归心,疾!”那张符纸光芒暴闪,急速贴向那黑衣怪人。那怪人正专心控制妖灵,避闪不及,被那纸符打在右臂,只听见“滋滋”之声,青烟直冒。六角麒麟哀鸣一声,又化成一股黑气,钻进那怪人体内。 那黑衣怪人低吼一声,左手凝聚一道白蒙蒙的气刀,挥手斩去,银光闪舞之中,竟将自己的右臂硬生生斩落。那条断臂落在地上,瞬间化为枯骨,骇人至极。 那二当家见黑衣怪人落败,低喝道:“撤!”转马回身,向山上冲去。那怪人也翻身上马,呼啸而去。 龙马虽然日行千里,速度极快,但不善走山路。赵云和张辽眼见得追不上,干脆不追,将那军师和众喽罗用树藤捆在树上。 赵云笑道:“还是媳妇有办法,一出手就赶跑了这怪物。” 张梦月道:“幸亏这恶灵寄居他体内还不是太久,否则时间一长,两者心灵相通,我也没这么容易偷袭到他了。” 那军师连连求饶,叫道:“三位寨主神功无敌,小的愿意终身追随。” 赵云在他身上踢了一脚,笑道:“你倒是会弃暗投明,马屁拍得甚好!” 那军师缄默不语,过了片刻方道:“世道苍凉,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苦书生,若是不会说得几句中听的话,早就化为野外枯骨了。人性本善,谁一生下来就愿意做强盗么?” 张辽听了,觉得此人本性不坏,只是时态所逼而已,道:“你若是能将所学用于报国,岂不更好?” 那军师大笑道:“报国二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如此遥远,难道你就没听说过报国无门这句话吗?” 张辽将那军师绳子,问道:“我问你个事情,回答了你就走吧。” 那军师问道:“什么事情?” 张辽问道:“山上是不是抓了个十四五岁的绿衣少女?” 那军师答道:“不错,昨日刚刚掳来,大大王准备祭天之用。” 张辽又问:“是不是叫甄洛?” 那军师摇摇头,道:“叫什么我不清楚,只觉得她好象并不害怕,好象口中还说什么‘辽哥定会来救我’之类的话语。” 张辽一听,心中狂喜,果然是甄洛,便问那军师:“她被关在什么地方?” 军师答道:“第二排第三座木房之内。” 张辽挥挥手,道:“你可以走了。” 那军师指了指被捆在树上的喽罗道:“他们都是被逼上山的穷苦百姓,求寨主放了他们吧。” 张辽点点头,和赵云将那一帮人都放了。那军师不住称谢,道:“今日寨主帮在下挣脱牢笼,日后当涌泉相报。”说完率众离去,走了两步,又回头道: “山上着黑衣之人都吃人肉,三位寨主当心了。”说罢扬长而去。 赵云道:“我早就觉得刚才那黑衣人有古怪,不知道是什么妖物。” 张梦月道:“定是练了什么妖法。”从包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药丸,给赵云服用。 赵云伸手过来抢张梦月小包,叫道:“你这包里怎么什么都有?给我来看看。” 张梦月笑嗔道:“抢女孩子的包包,羞也不羞?” 赵云第三次见她笑了,心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三笑留情么?”呆呆地看着张梦月,眼光舍不得挪开半点。 张梦月被他看得不自在,嗔道:“看什么?” 赵云笑道:“你这么一笑,我都不需要吃什么药了,伤势自然就能痊愈。若是能天天看见你笑,就是大罗神仙我也不做。” 张梦月白了他一眼,道:“臭小子贫嘴。”心中却是感慨万千。自打认识了眼前这人之后,自己所有的高傲所有的孤独都烟消云散,只剩下平静的温柔、甜蜜的娇羞。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变成今天这样,全然不是当初孤傲易怒的太平道大小姐。 忽然又是一笑:“你若是真的喜欢,我以后天天笑给你看,好吗?”将药丸赛进他口中。 夕阳的余辉洒落在她的脸上,将她的绝世容颜度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愈加地映照出她的绝美动人。 赵云听了她这话,愣了半晌,呆呆地看着她,不由得痴了。 张辽在一旁苦笑道:“你们忘了旁边还有个伤者了吧?” 张梦月回过神来,红着脸笑道:“对不起了。”取了一粒药丸,捏碎了敷在张辽伤口上,用白绢帮他包了。 张角乃当世名医,与华佗齐名,一个善于治伤,一个善于治病。民间有个说法:“善治伤者卒于病,善治病者亡于伤。张角必死于病,华佗必死于伤。”至于是否灵验,还须日后考证。 张梦月随身携带的乃是张角精心研制的治伤灵药,专给张梦月以防不时之需,故赵云和张辽用了此药之后,伤势立刻好得七七八八了。 三人在山下树林里待了一阵,天黑之后,偷偷地溜上山去,从栅栏上割了个洞,钻了进去。 寨内防御显然增强了不少,巡逻的人一批接着一批。 三人按那军师所说的,到第二排第三座木屋边往里瞧去,甄洛果然在此。她被绑在一根木桩上,面带笑容,想必是坚信张辽会来救她。她旁边还坐着两个守卫,喝酒啃肉。 张辽心中大痛,见甄洛受苦,恨不得立即冲进去救她出来,但他素来冷静果敢,若是这么冲进去,不要说救人,自己可能还会搭进去。 只听得屋内一人骂道:“妈的,守着这么个大美人不让碰,不是故意让老子活受罪吗?” 另一人劝道:“马兄也不要太心急了,等明日用她救得祖师出来,不要说一个美人了,就是要一座城的美女,又有何难?” 那姓马的道:“李兄,祖师被困在天鉴宝晶中一百年了,能救得出来吗?” 姓李的道:“咱大哥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等明天午时,封山祭天作法了。等光复了天魔教,不要说教主会提拔咱们大哥,祖师对咱大哥也会另眼相看,到时候你我的好处还少得了吗?” 第十四章 红脸青年 张辽三人听得一头雾水,全然不知这天魔教来历,隐隐觉得这其中有个阴谋,江湖上必定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但又一点头绪也没有。 又听那姓李的感慨万千地说:“只可惜了这个美人!” 张辽一惊,见甄洛被捆得甚紧,心中大痛,悄悄地钻进屋子,慢慢地向那两人靠近。他身行瘦削,行动敏捷,这么蹑手蹑脚的走去,竟然一点声音都不带。 待靠近之时,那姓李的突然看到地上的影子,突然跳了起来,喝问:“什么人?” 张辽慌忙之中,倏然出手,电光石火间已将二人点倒,但那一声已经划破宁静的夜空,回荡在漫山遍野之中。 甄洛见了张辽,笑道:“张家哥哥,你来啦。”心中说不出的欢欣喜悦。 张辽笑道:“可让我一顿好找!” 外面忽然乱糟糟的,嘈杂一片。张辽急忙给甄洛松了绑,方一出门,就看到屋外漫天的火光,到处都是拿着火把的盗匪围将上来,赵云苦巴着脸护在张梦月身前。 那群匪盗突然分开一条道来,从人群后面走出三个人来。最前面的一人黑衫红氅,面色苍白,有些神似那黑衣怪人,只是双眼炯炯有神,和白天那怪人全然不同。左侧的一人身高九尺,青衫红氅,正是白日里遇到的二当家。另一人一袭白衣,相貌清奇俊逸,长得一表人才,只是神情中流露猥琐之色,看到张梦月,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 赵云见了,笑道:“媳妇,那家伙见你流口水呢。” 张梦月将头扭到一旁,以示不屑。 白衣人听见赵云叫张梦月媳妇,眼中喷火,直欲将赵云生吞活剥。 二大王见了赵云,仿佛见到宝贝似的,两眼放光,指着赵云连声道:“大哥,是他!就是他!” 赵云喃喃道:“什么是我、不是我的?小爷怎么了?” 那个被称为大哥的汉子眉毛竖起,沉声问道:“小子,赵邝那狗贼是你什么人?” 赵云见他辱及自己最尊重的父亲,怒极反笑道:“他是你小爷的父亲,也是你太爷爷!” 那大哥又问:“你是赵邝的儿子?” 赵云得意道:“不错,我就是神龙大侠之子白龙大侠。” 那大哥放声大笑道:“甚好!杀兄之仇,灭教之恨,今日一并了却。” 那白衣人道:“区区小贼,岂劳大哥出手,待小弟收拾了他。”话音未落,人已先动。他那潇洒挺拔的身躯冲天而起,直直地从高空一掌向赵云头顶劈来,脸上微笑自若,自信至极。 忽然一道凌厉无匹的寒光闪过,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白衣人的笑容还未完全绽放开来,蓦地发现,自己俊美的头颅离身体越来越远,直飞出十余丈,方才扑通一声落到地上。 他双目圆睁,到死也不知道,到底那道白光从何而来。 余人无不大惊,纷纷扭头看去。二十丈外,一个青年傲然挺立,一动不动,直如天神。 他大约二十岁左右,身高八尺,丹凤眼、卧蚕眉,面色红润,面目英挺,神色傲然,全身散发出一股强烈的霸气,直逼人心肺。 没有人知道他何时站到那里,火光照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庞映照得一片通红,在他脸上凝成一道血色。他手里拿着一把朴刀,背上斜插着一根铁棍。刀是普通的刀,棍也是普通的棍,却闪烁着另人发凉的寒芒。 那大哥强忍惧意,喝道:“阁下何人?我等无怨无仇,为何痛下杀手?” 那青年淡淡一笑,笑容里满是漠然,道:“占山贼匪,天下人尽可诛之。” 声音虽然不高,但却清晰地传来,大大王心中一寒,强打精神,喝道:“装神弄鬼,吃老子一掌。”猛推一掌,真气爆发,呼啸着向那青年击去。 赵云等人无不大惊,这一掌包含着千钧力道,就算赵云张辽两人联手也未必抵挡得住,那青年才二十岁年纪,纵然再厉害,也必难以抵挡。 红脸青年不以为意,右手依旧抓着朴刀,左手轻轻一挥,那大大王的掌气突然逆转,重重地击在自己身上。这等功夫,恐怕已经不输于赵邝二十岁的时候。 大大王身子倒飞而出,撞在木屋上,将那木屋撞得粉碎,木屑飞扬之中,那大大王猛烈地咳嗽起来,凄然笑道:“化境?这么年轻武功就臻至化境了吗?我大仇未报,难道竟会死在一个无名小卒手中?”仰天长叹声中,倒地而亡。 那红脸青年抽出背后铁棍,与手中朴刀一拧,组成一柄大刀,寒光闪烁之中,将那一众匪徒屠戮殆尽,跑的机会都不给。 四人看得于心不忍,本想劝其手下留情,但是转念想起那军师所说的话来,这些都是吃人的恶徒,死了也不冤枉,便静静地站在一旁。 红脸青年歼灭匪徒,对四人说道:“贼匪劫财无数,还恳请四位朋友替我分给穷苦百姓。”清啸一声,扬长而去,直看得四人一愣一愣的。 四人进了山寨大厅,只觉得甚是宏伟,最里面高挂着一块金匾,上书“天地独尊”四个大字,下面放着一张供桌。赵云走上前,看见供桌上放着一颗圆圆的珠子,有蛋黄大小,晶莹剔透,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拿在手里把玩一番,装进怀中。几人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山中藏宝所在,全部用布袋装了,下山去了。四人都不是迂腐之人,腰包里自然先挑值钱的塞满。他们现在也算穷人,因此拿这匪盗的不义之财救济自己,也是天经地义的。 四人下了山,沿路向北,一路将财务分给沿途的穷苦百姓。由于穷人过多,走了几百里就分得一空,自己腰包里的当然舍不得拿出来。 这日,他们来到山西境内,到达雁门山,此地离马邑已经很近了。 星空璀璨,明月高悬。一阵秋风吹来,虽然微感寒意,但四人心情大好,也不以为意。 四人躺在一个巨大的石头上,谈天说地,逍遥自在。 突然,山下突然传来一声尖啸,划破长空,在这宁静的夜空之中,犹显刺耳。紧接着便听到密林之中传来“格格”的声音,四人心中好奇,不由躲在树后瞧去,顿时又惊又骇。 那密林之中,竟然闪烁着万千的鬼火,绿幽幽的火光之中,有成千上万个骷髅缓步而行,每走一步,全身骨头都发出“格格”的脆响,在这夜色之中,更显诡异。 第十五章 天魔教主 四人看了,全身都起鸡皮疙瘩。那些骷髅从四面八方向中间集中,脚步机械性地挪动,缓慢前行。 大地突然晃动起来,随着一声惊雷般的响声,密林中间泥土崩飞,树木被掀翻了一大片,无数骷髅被抛飞的泥石、巨木压为齑粉,骨碎之声不绝于耳。地面出现了一个大窟窿,从那地洞之中,钻出来一个巨大的怪物来。它身高三丈有余,全身的皮肉尽皆腐烂,白骨森然,獠牙交错,傲立在夜色之中,引颈向月。 那怪物颈骨不住地四甩,凶霸异常,不知道震飞了多少骷髅。 赵云轻声问道:“这是什么怪物?” 张辽道:“好象是上古灭绝的地龙兽……” “嗷……”那尖利的啸声再次响起,那怪物的背上不知何时坐上来一个男子,黑袍裹身,面色惨白,双眼上翻,一头白发在背后不住的乱舞,张口号啸。 那男子怒啸几声,从腰间抽出一支骨萧,放在嘴边“呜呜”地吹了起来,声音低沉阴冷,远远地传向远处。被泥石埋在下面的枯骨纷纷破土而出,漫天乱舞,又组成一具具完整的骷髅。 就在这时,山的南方十里开外忽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长啸,紧接着又是一声长啸,声音已经在五里处,速度惊人。啸声过后整个森林都在摇晃,丛林之间,到处都传来唏唏的声音。过得片刻,几千人影从树后面冒了出来。 这些人步伐看上去来颇为奇特,左脚先迈一步,右脚向前一拖,左脚再走一步,右脚又是一拖,如此双脚互相交替,走起路来看似缓慢,其实速度极快,不多时,就已经走到那群骷髅近处。 待走得近些,四人方才发现,这些人面无血色,眼神空洞,走路好象完全看不清方向。有些人全身血肉模糊,砰地撞在树上,血肉横飞,散落在地,还有些人走路之时,身上不断有腐肉掉下,一时间整个树林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 张梦月脸色刷地变得惨白,轻声道:“这是巫医门的尸兵和骷髅门的骷髅兵!” 赵云问道:“据你所说,两教素来不和,难道要在这火拼么?” 张辽道:“有这个可能,不然怎么会召出这许多死灵来。” 正议论间,地龙兽身上那人突然哑声笑道:“一别十余年,黄教主别来无恙!”他面如死尸,这一笑起来,犹如恶鬼哀哭一般,难看异常。 那群尸兵后面有人笑道:“世人都道李兄已为赵邝所杀,原来是卧薪尝胆,以图东山再起啊。”话音刚落,从尸兵中走出一个黄袍男子,面目瘦削,三缕长须,五十余岁年纪。 骑兽之人嘿然笑道:“当年豫州一役,李某门下弟子死伤殆尽,幸好天不亡我,让我留着有用之身以报血仇。” 顿了顿又道:“我杀了骷髅门一些弟子,黄兄不会怪我吧?” 黄袍男子笑道:“巫医门与骷髅门之间的貌合神离,想必李教主十余年前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吧?” 骑兽之人咬牙道:“当年豫州一役,若不是骷髅门暗中搞怪,与赵邝那狗贼前后围攻,又暗杀了贵门派出的数百高手,我天魔教安能覆亡?今日李某出山,第一个便了灭了他骷髅门。” 四人听闻天魔教三字,又想起前几日在卧虎山听那强盗提及天魔教,心中都似乎有了一些头绪,却又不能连成一片。 骑兽人又道:“当日我独战赵邝,身受重伤,幸好被人所救,远走海外休养生息,近年归来无意中还让我学得骷髅门的御骨大法。前几日我在河北境内遇见几个骷髅门门徒,便杀了他们,生吞其心,巫力竟然长了一半。” 赵云四人这才知道,原来那日在密林之中见到的碎尸,原来是此人所为。吞其心是为了增加巫力,碎其尸想必是为了泄恨。 那黄袍男子道:“原来李教主已经练成‘同化神功’,可喜可贺。” 四人躲在一旁,看着漫野的僵尸骷髅,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一动不动地听二人说话,听到此处,已经知道这二人分别是黄天教与天魔教的教主。 又听那骑兽的天魔教主叹道:“可惜我只练成化功之法,那天地同化,我始终不能领悟。” 黄天教主笑道:“化功之法与人同化,乃是神教中多数人梦寐以求之功,极为难练,李兄能够练成此法,也是天纵奇才。不知李兄约黄某来此,所为何事?” 天魔教主道:“七日之前,李某收到线报,本教卧龙山分支已经找到封印祖师的龙珠,准备开坛祭神,请出祖师,岂料时到今日也未传来一丝消息。李某想来,应该出现变故,又听闻黄教主近日身在雁门,因此约到此处商议归教一事。” 黄天教主道:“自古天魔教便是黄天教的一个核心部分,十五年前更是教中第一大派,李兄本来就是黄天教自家兄弟,何来归教一说?” 天魔教主嘿然一笑,哑声道:“听黄兄这么一说,李某就放心了。” 黄天教主哈哈笑道:“我与李兄二十年前就是好兄弟,怎么多年不见,倒变得生分起来了?李兄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怕黄龙会害李兄不成?” 天魔教主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红色,尴尬地笑道:“小弟不是这个意思!咳……咳……”他不善言语,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黄天教主黄龙朗声笑道:“黄某只不过和李兄开个玩笑,请勿介意。咱们兄弟自当联手,莫让太平道、骷髅门骑到咱们头上便是。” 天魔教主喉中冷笑一声,道:“小弟早晚会灭了骷髅门,除去我们两派眼中之钉。当日赵邝联合雁门张家、湘西梅花山庄带人进攻我天魔教总部之时,太平道不念手足一场,袖手旁观,此仇亦是要报。” 张梦月花容失色,心道:“这妖人要对付爹爹,不知道何时下手,我得赶快回去通知才是。”扭头看着赵云,满脸忧色。 赵云紧紧抓着她的手,轻声道:“放心吧,他们最大的目标是我爹和骷髅门,现在还不会对太平道下手。待明日我送你去冀州,顺便也通知我爹这里的情况。” 黄龙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寒芒,似乎听到有人说话,神情冷竣,蓦地向这边看来。 第十六章 血色骷髅 赵云等人见他犀利的目光扫来,寒毛都竖了起来,若真被他发现,哪里还来得及逃开,只得伏在原处,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黄龙看了片刻,又扭过头去,眼神中分明带有一丝笑意,一种让人心寒的冷笑。 天魔教主沙哑着喉咙笑道:“黄教主也发现啦?小弟早就闻出来了。” 赵云听了,心道:“你个老怪物,早就发现我们了,还不动声色,闻出来的,难道你是狗么?” 黄龙哈哈大笑,左手往四人藏匿的方向一指,右手一挥,袖子里洒出漫天水珠,落在群尸身上,兹兹作响,那群死尸一阵痉挛,喉中呜呜怪叫,向四人所在冲来。 赵云等人无不大惊,正欲施展轻功逃开,那群尸兵已经冲到近前,龙马嘶吼怒鸣,似乎也甚是惧怕。 赵云又惊又怒,叫道:“他奶奶的,大不了就是一死,小爷和他拼了!”青芒宝剑锵然出鞘,青光四射闪舞。 群尸怪叫声此起彼伏,阴寒凄厉,在黑夜中传来,煞是阴森恐怖,直如阴界鬼嚎,令人全身发寒。 尸兵们周身皮腐肉烂,蝇蛆乱蠕,眨眼之间已经涌近,四人凝精聚气,准备劈杀恶尸。那群尸兵冲到近前,突然缓下步子厉声怪嗥,后面的有收不住脚的,撞到前面的尸兵身上,肉碎汁溅,恶臭立时浓重了几倍。 四人强忍恶心,一手捂着口鼻,一边后退一边积聚真气,蓄势待发。群尸只是纷纷立住,不再前行一步,原地怪吼嗥啸。 赵云等人神觉诧异,群尸已在眼前,为何又要停下,再看黄龙,他也是满脸的茫然之色,好象对他们视而不见,眼睛直往方向这个乱扫。 张辽忖道:“他看不见我们吗?难道是……”念及此处,忽然笑道:“是了,定是爹来了,这是爹的天外天结界!” 赵云笑道:“舅舅来了?安全喽!” 黄天教教主黄龙高声道:“偷听我黄天教在此商量要事的朋友,请出来说话。”他内力十分的浑厚,这一声叫出,在这僻静的荒野只怕传出十里有余,震得赵云等人双耳嗡鸣。 北面忽然传来一阵大笑声,有人朗声道:“邪派魔教三更半夜躲在此处,只怕又是在商议什么害人之法,你们既然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难道还怕别人偷听吗?”声音嘹亮清越,中气十足。 赵云问道:“是舅舅吗?” 张辽摇摇了头,感到一丝迷茫:“不是。但这天外天结界是谁施放的呢?如果是此人施放的,那他怎么会这种幻术的?” 只听见天魔教主嘿然笑道:“阁下藏头缩尾的,只怕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右手鬼爪般枯瘦的五指不住地一张一合,几道奇异的紫光在他掌心一闪即没。 那人哈哈笑道:“你天魔教主李百川藏头缩尾了这么些年,还敢斥责别人不够光明正大么?” 天魔教主李百川嘿嘿一笑,哑声道:“阁下既然够光明正大,为何不敢现身?” 山北那人道:“嘿,李老鬼不仅懂得驭使魔兽,现下还学得骷髅门的巫术,在下佩服得每一体都投地。不知阁下这御骨大法学到了几成火候了?” 李百川手中紫光大盛,冷笑道:“学到几成火候,阁下出来便知。” 那人笑道:“哪要这么麻烦?待俺一试不就知道了。”山北突然传来一声悠扬的笛声,清扬动听,漫野的骷髅一阵抖动之后,竟然跟着笛声的节奏来回扭动,摇晃不止,有些年代久远的骷髅竟然晃得散了架。 赵云奇道:“难道这人是骷髅门的?” 甄洛笑道:“这人刚才直说巫医门和天魔教是邪派魔教,如果他是骷髅门的人,又怎会有此一言?” 张辽点头道:“此人气概不凡,应该不是邪教中人。” 李百川竖起骨萧,运气吹将起来,那群骷髅摇晃了片刻,又重新静止下来。 山北那人笑道:“老鬼,果然有两下子,再跟你爷爷来一回合如何?” 那笛声蓦地打了个回旋,如同带了一股魔力一般,漫山遍野地回荡开来,整个山野格格响动,转而轰鸣起来。那些骷髅又抖动不止,纷纷向李百川围了过去。 赵云奇道:“这些排骨晃抖个什么?难道也想跳舞不成?若真是跳舞,也忒丑了点吧。” 甄洛咯咯笑道:“赵小弟,你真幽默。” 张辽笑道:“哪里会是跳舞,这些骷髅同时受两人的巫力控制,两种法术在其身上互对相斗引起振动,所以才会抖动不止。” 赵云恍然大悟,点头道:“看来还是北面那人厉害一点,那妖人快被骷髅围在中间了。” 四人一同看去,但见骷髅密密麻麻地前呼后拥,向李百川围将过去,眼看着就要把他挤在中间。当是时,树林中突然冲来一群野兽,狼虫虎豹样样皆有,扬起漫天尘烟,嘶叫怒号着也向李百川冲去。 赵云笑道:“这妖人引起公愤了,连排骨和畜生都看他不顺眼了,哈哈。” 其余三人听他这么说,也笑了起来。 黄龙道:“李兄弟自己搞得定吧?” 李百川大怒,怒道:“小瞧我还是怎的?”但自己驭使的骷髅竟然来攻击自己,简直是奇耻大辱,心中愤恨难消,一声怪吼,身躯一震,口中鲜血喷涌而出,洒到众骷髅身上。那群骷髅全身突然变成红色,鲜红欲滴,忽地扭转身躯利爪向兽群抓去。 张梦月神色大变,惊叫道:“血骷髅!” 赵云问道:“什么是血骷髅?”转身看向张辽,见他神色凝重,又转向张梦月,“媳妇,什么是血骷髅?” 张梦月道:“施法者和骷髅死灵签定契约,用鲜血换来骷髅强大的神力,这些染过血的骷髅被称为血骷髅。” 张辽道:“血骷髅骨骼坚硬,身躯灵活,力大无穷,直如活人一般,并且不会感觉疼痛,高手遇到血骷髅还不会感到非常棘手,但如果被用到战争里面,那将非常可怕。” 那群骷髅反身横抓,身躯灵敏异常,全然不似刚才慢吞吞的模样,那群猛兽动作也颇为敏捷,左冲右突,撞散了不少血骷髅,但也有好多被血骷髅撕得粉碎。 黄龙双手笼在袖中,微笑旁观,看着血骷髅大战猛兽群。赵云等人身在天外天结界之中,再无顾忌,竟然走到黄龙身边和他一起观看。 第十七章 雁门奇人 那人叫道:“你猛!你真的好猛!你杀了俺这许多动物,爷爷不和你玩了。”笛声一顿,兽群当即一哄而散。 李百川嘿然笑道:“不玩也不行了!”将骨萧放到嘴边,又吹了起来。 那人道:“真想玩?你还没玩够?爷爷就好好陪你玩玩?”似乎颇为恼怒。 李百川也不答话,继续吹着骨萧,那群骷髅周身发出咯拉咯拉的声音,直向北边奔去。 北方传来一声清啸,由远到近呼啸而来。这一声中气十分的充足,响了好久,待啸声低落之时,一个人影已经到了近处。 众人看时,只见那人满脸胡须,身材粗壮高大,穿一身青衣,由于胡须太多,倒也看不出多大年纪。只见他腰别一支短笛,背负一柄长剑,脚尖不着地的飞奔而来,轻功出神入化。 那人奔到血骷髅之前,抬手横扫,手刀暴涨一丈多长,砍得骷髅碎骨四处乱飞。血骷髅迅猛疾冲,大有不战斗到最后一根完骨誓不罢休的气概,枯骨迅速堆了厚厚一层。那人砍得不耐,拔出背上长剑猛挥出去,一股强大的剑气逼面而来,震得地上碎骨四散飞扬,打在血骷髅身上,立时又打倒一片。 李百川冷笑道:“成千上万的骷髅,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那人哈哈笑道:“想叫爷爷慢慢打?俺可没空。”随手将剑一扔,那剑正好落到背上剑鞘里面。那人大手一扬,整个手掌都变成火红色。通红的真气在他手中闪跳不息,火光四射。 赵云叫道:“这是火焰掌!这人怎么会我爹的武功?” 那人暴喝一声,手中炽热的真气激射而出,如摧枯拉朽一般瞬间吞没了大片骷髅,整个山谷火光通天。 李百川怒道:“竟敢耍滑?”当下运转真气,紫光电射,一掌向那人拍去。 那人大笑声中叫道:“不是你要玩的吗?好玩吧,继续!”又是一掌火焰掌,向李百川迎去。 两人真气一个至阳一个极阴,忽地对撞到一起,兹兹声不绝于耳,气浪顿时四散开来,余波扫倒大片骷髅死尸,恶臭连天。 李百川被那股绝强的真气震退两步,苍白的脸上恼怒更甚,骂道:“妈的,管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了,黄兄,咱们兄弟联手,先行收拾了这厮!” 黄龙微微一笑,道:“如此正好,兄弟正觉得无聊呢。”笼在袖中的手抽出,全身衣服高高鼓气,呼呼飘飞,显然武功真气高深之极。 那人嬉笑道:“两条臭咸鱼一起出手了吗?哇,俺还真怕?”口中一边说着,身躯晃动,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晃到黄龙身边,抢先一掌向黄龙拍去,火焰席卷而出,热浪滚滚。 黄龙身躯微动,右掌推出,真气暴射,碧光闪烁,凌厉的掌力呜呜作响。那鼓碧绿的掌气突然如旋涡一般,飞速转动,立刻将火焰真气卷了进去,两股真气互相磨灭而逝。 那人微感吃惊,右掌继续向前推动,贴在黄龙右掌上,欲与他拼个高低。李百川见机立动,急冲而来,又推出一掌,那人扬起左手挡去,砰的一声又与李百川手掌贴在一起。 赵云叫道:“他还说别人猛呢,自己更猛,敢同时与这两个教主级的人物比拼内力。” 那人如同听见赵云说话一般,抬头向赵云这边看来,突然笑道:“爷爷不和你们玩了!”蓦地发力,将二人硬生生震来,自己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借着倒撞之势向赵云这边弹来,忽地一把抓住赵云,将他扯出天外天虚境,哈哈笑道:“爷爷先走了!”突然撒腿就跑。 黄龙与李百川双双抢出,直追过去。 张梦月惊呼一声:“臭小子!” 张辽更是惊骇,道:“我们分明是在天外天中,他怎么能将手探了进来,将表弟拉了出去?” “因为他也懂得施放天外天!”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张辽喜道:“爹!” 一道暗影出现在三人面前,化成人形,渐渐清晰起来。 那人身穿蓝衫,头戴高冠,剑眉星目,三屡短须,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平和地看着三人。那丝微笑让人见了如沐春风,亲切之意油然而生。 此人正是“幻侠”张思然。 甄洛见了那人,笑道:“张叔叔好。” 张思然微笑道:“甄丫头,你也在啊,我家辽儿时常念叨你呢。” 张辽红了脸,道:“爹,也不怕人家笑话。” 甄洛笑道:“念叨我不好么?我也经常念叨你呢。” 张辽呵呵一笑,指着张梦月道:“这位是太平道张天师的女儿张梦月。” 张思然对她微微一笑,道:“我和你爹也有些交情呢。” 张梦月道:“张叔叔,赵云被那人抓了,你快想办法救救他吧。” 张思然道:“此人轻功远在我之上,要追是绝对追不上的,那两个魔教妖人也决计追他不上。你放心,他既然会使用赵家的武功,肯定和神龙大侠有些渊源,云儿不会有危险的。” 张梦月见他如此说,心中安定了不少。 张辽问道:“爹,你怎会到了这里?” 张思然笑道:“若不是我及时赶到这里,你们早成了黄龙的尸兵了。” 张辽等人尴尬地笑了笑。张思然又道:“我安排在巫医门的探子被黄龙发现了,他此次赶到雁门应该就是为了这事而来。我派人暗暗跟踪他,知道他在此处,便跟了过来,没想到遇到你们。” 张辽道:“难道他要对我们下手?” 张思然摇了摇头道:“现在我也不清楚他的意图,但不可不防,我已经叫家人收拾东西,这两天就到常山几个朋友那里去,大家好有个照应。黄天教势大,先避一避再说。” ****************************************************************************** 赵云被那人拎在手中,大叫道:“快将小爷放下来,你被人这般拎着,倒看看痛不痛。” 那人笑道:“那我把你扔下来,自己走了。你就等着和那两个老鬼好好亲近亲近吧。” 赵云一听,赶忙叫道:“别!大哥我错了,你爱拎就拎着吧。” 那人嘿嘿一笑,也不管他,撒腿狂奔,只一柱香的时间就把黄龙和李百川甩得没了影子。 赵云道:“你这什么轻功?比我家的云踪步还要快。” 那人道:“我这就是云踪步。咦,你也知道云踪步吗?” 赵云笑道:“云踪步是我家的祖传轻功,你这哪是什么云踪步?看上去步法和我家的一点也不一样。” 那人问道:“你老子叫赵邝么?” 赵云道:“你怎么认识我爹?” 那人嘿嘿笑道:“那就对了!小子,你让我一番好找,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赵云奇道:“什么人?不见!” 那人神秘地一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保证你终身收益。” 第十八章 世外桃源 那人将赵云夹在腋下奔跑了十个时辰,一直到第二天晚上才停在一片山林中,将赵云扔在地上,道:“你在这里等着,俺去弄点野味来!” 赵云被他夹着跑了这许久,全身麻木酸痛,难受已极,听到他去打野味,连忙叫道:“大哥!我也要去,正好活动一下筋骨。” 那人也不答话,人影一闪,已经没入树林之中。忽然密林里面传来一阵笛声,婉转悠扬,极是动听,赵云听得心旷神怡,一曲未终,那人已经钻出来,手上拎了两只白冠长尾雉。 赵云见那两只野鸡色泽鲜艳,很是漂亮,道:“禽兽!这么好看的鸟也拿来当野味。” 那人瞪了他一眼,嘿嘿笑道:“那你就饿着肚子做你的正人君子,俺一个人当禽兽好了!” 赵云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肚子饿得咕咕乱叫,笑道:“天下的罪恶岂能让你一个人扛了去,我也来帮你分担分担,要做禽兽就一起做。” 那人哈哈笑道:“爽快!”手中一运真气,那两只白冠长尾雉彩色羽毛四处乱飞,没两下都成了无毛野鸡。 赵云赞道:“好本事!”当下去捡了些枯树枝,运起火焰掌生起火来。 那人眯着眼睛道:“小子,你果然是赵邝的儿子。”将野鸡开膛剖肚,用树枝穿了,放在火上烤起来。 赵云道:“你认识我爹?” 那人道:“不认识。” 赵云笑了:“难道是你久仰他的大名,要想结交他?”声音里满是骄傲自豪。 那人哈哈笑道:“俺这么厉害,结交他干什么?” 赵云一拍大腿,叫道:“那你怎么会我们赵家的武功?不会是偷学的我爹的吧?” 那人嘿嘿笑道:“小子,赵邝的赵家武功还不一定有我的正宗呢。” 赵云糊涂了,赵家武功最正宗的当然是他爷爷了,但是瞧这人怎么也不象自己爷爷辈的,而且爷爷早在父亲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怎么还有更正宗的赵家武功? 好好想了想,问道:“我老是听我娘叫我爹七哥,说明我还有六个伯父,难不成你就是其中一个?” 那人笑道:“去去去,谁要做你大伯?俺姓甘,关你们赵家什么事?” 赵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俺叫甘华!你小子叫什么?” 赵云咳嗽一声,整了整衣服,道:“听好了,可别吓一跳。我就是大名鼎鼎的人见人爱、在江湖上极有名望的白龙大侠赵云。” 甘华笑道:“果然人贱人爱!久仰久仰,不知道这极有名望是怎么个有名望法?”赵云嘿嘿笑道:“怎么也有十人八人认识我吧。” 甘华哈哈大笑,正说笑间,那烤鸡也差不多了,香气四溢。赵云闻到香味,更觉饥饿,肚中咕咕乱叫,伸手就来抢。甘华躲过,笑道:“还没烤好就来抢了,到底谁是禽兽?” 赵云道:“禽兽就不要吃饭了?” 甘华从怀中摸出个瓶子,往烤鸡上洒了点粉末,赵云叫道:“你怎么向烤鸡上洒毒?” 甘华一愣,道:“俺哪里洒毒了?” 赵云道:“我爹说了,江湖中凡是有人从怀里摸出个瓶瓶罐罐的,再倒出点粉末,肯定就是在投毒!” 甘华奇道:“有这种说法吗?” 赵云突然抢过去一只烤鸡,边啃边笑道:“没有。” 甘华笑骂道:“小滑头!” 赵云赞道:“没想到你五大三粗的,烧烤野味还真有一手。” 甘华满面春风道:“当然!俺已经烤了几十年了,光总结出来的经验就能写三本书,要俺传授给你么?” 赵云不屑道:“有你这厨子,我还学了干什么?”吃完烤鸡,倒头便睡。 甘华悻悻地吃了野味,也倒头睡下。 如此又走了十余天,这日来到庐山境内。 赵云问道:“你干什么带我跑这么远?这是哪里?” 甘华苦笑道:“这是个严肃的问题么?你已经问了俺七百八十四遍了!俺再答一遍,俺带你去见一个人,到底是谁俺现在还不能说,这里是庐山,就快到了。你明白俺的意思了吗?” 赵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你的意图俺终于明白了,真的明白了。” 甘华道:“你明白就好,再复述一下俺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 赵云摸摸头头道:“俺又忘了!”心中却暗笑,“其他东西你什么都不肯说,要是不找话题和你聊天的话,小爷不是闷死了?” 甘华几近抓狂,再不理他,继续背着赵云飞奔。赵云被他背了这许多天,也甚是惊诧于他的耐力,心道:“他可比龙马强多了,跑得又快,还能做厨子、保镖,无聊的时候还能聊天。” 甘华背着赵云又跑了半日,停在一个湖泊旁边。只听见水声震耳欲聋,哗哗地响个不停,抬头远望,一条巨大的银带从天上垂下,迅猛如飞,一泻到底,水珠如珍珠一般,四处洒落。 赵云叹道:“这瀑布好壮观啊。” 甘华嘿嘿笑道:“这只是其中一条而已,还不算最大的,要是带你去看三叠泉瀑布,你不是要看傻了?” 赵云问道:“你要带我见的那人就是在这瀑布之中?” 甘华道:“聪明!就在瀑布后面。” 赵云奇道:“哪有人住在瀑布里的?” 甘华道:“所以才是高人嘛。”背着赵云走到瀑布前,水珠打在两人身上,都感觉微微疼痛。 甘华退后两步,突然往前一冲,从瀑布中间穿了过去,落在一块大石上,两人身上已经被淋得透湿。 赵云从他背上下来,问道:“你不是说那人在瀑布后面吗?怎么没有?” 甘华不答话,拉着赵云向山壁撞去,赵云大惊,还未来得及叫出声来,只觉得眼前一黑,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疼痛的感觉。甘华道:“这里本来就有个山洞,被施以幻术,因此在外面看不出来。” 赵云方才定下心来。甘华右手一翻,烈火已经在他手上熊熊燃起,顿时山洞内一片雪亮。 甘华道:“随俺来!”径自向里面走去,赵云紧随其后。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渐渐有亮光传来,甘华道:“到了。”两人走出洞外,赵云只感觉豁然开朗,里面绿荫连天,全然不似洞外落叶凋零的景象。 赵云赞道:“这么好的地方都能被找到,果然是高人。高!实在是高!” 甘华带着赵云穿过树林,来到一个木屋之前,轻轻扣了几下门,叫道:“师父!” 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华儿么?回来啦!”